小伙子忙道:「姑娘,嚴師父來了。」
嚴四道:「羅姑娘。」
羅梅影有點不安:「嚴師父,我不得已。」
「不。」嚴四道:「如今情勢複雜而險惡,小心是對的。」
羅梅影道:「說換了地方,其實沒有,還是那個地窖,只不過把入口封了,把這一處出口當了入口罷了。」
怪不得那麼近。
嚴四道:「原來如此。」
羅梅影話題一轉:「嚴師跟他們碰過面了麼?」
「碰過了,我還是特地跟他們碰了面,好讓玉貝勒知道?我已經現身了。」
「可是我們到現在沒有秦叔的消息。」
嚴四沉默了一下,道:「姑娘,我就是為這來的。」
羅梅影目光一凝:「怎麼?」
嚴四道:「姑娘的那位秦叔已經遇害,死在『查緝營』裡了。」
羅梅影嬌軀一震,小伙子脫口驚呼。
只聽羅梅影急道:「嚴師父又怎麼知道」
嚴四道:「我去『查緝營』要人的時候問出來的」
那黑忽忽的洞穴又一條人影竄起,是那姓彭的,他神色嚇人:「你說我秦大哥已經遇害了?」
嚴四道:「是的。」
「你說是你去『查緝營』要人的時候問出來的。」
「是的。」
「你憑什麼去『查緝營』要人?」
「他們扣那位為人質,為的是逼我現身,我現身了,卻不見他們放人,我當然要找『查緝營』要人!」
「說得好。」
姓彭的叫一聲,突然撲向嚴四。
羅梅影沒來得及攔,忙叫:「彭叔」
姓彭的已經向著嚴四出了手。
嚴四沒有還手,一閃躲開。
姓彭的又叫:「姓嚴的,你躲不掉的。」
他又要撲。
羅梅影閃身過來攔住:「彭叔」
「你讓開。」
「彭叔,殺秦叔的又不是他。」
「可是不是他你秦叔死不了。」
「誰說的,您以為『漢留』落在他們手裡,是個什麼樣的結果,要不是因為他,恐怕您都回不來。」
這還真是。
奈何姓彭的聽不進,他再次暴叫:「你讓開。」
羅梅影就是不動:「我不讓。」「好。」
姓彭的揚掌劈向羅梅影。
嚴四怎麼能讓羅梅影代他受這個,就要上前出手。
只聽一聲輕喝傳來:「梅影。」
這一聲叫的是「梅影」,可是姓彭的收勢停住了。
這恐怕也就是叫的人叫這一聲的目的了。
循聲望去,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那黑忽忽的洞穴裡又上來兩個人,當然,那是羅老爺跟戴雲珠。
戴雲珠一雙目光緊盯嚴四,包含的很多,多得令人難以言喻。
嚴四叫了她一聲:「戴姑娘!」
戴雲珠也叫:「少掌櫃的。」
只聽羅老爺道:「怎麼回事,怎麼嚴師父一來就」
姓彭的道:「羅老哥,我秦大哥讓鷹犬們害了,死在了『查緝營』裡。」
羅老爺身軀猛一震:「梅影,真的。」
羅梅影微一點頭:「嚴師父來送的信兒。」
羅老爺道:「那彭二弟怎麼跟嚴師父」
「老哥哥。」姓彭的一指嚴四,悲叫:「不是他我秦大哥死不了。」
「爹!」羅梅影道:「我卻認為不是嚴師父,連彭叔也回不來。」
羅老爺道:「嚴師父,謝謝你送信來,你請吧,帶走戴姑娘!」
「老哥哥。」
「爹!」
姓彭的跟羅梅影幾乎同時叫。
羅老爺人有點激動:「我只有這麼做,我還能怎麼樣?」
姓彭的冷怒一笑:「老哥哥不必為難,我走。」
他說走還真要走。
「羅老爺忙叫:「彭二弟。」
姓彭的停住了。
「咱們總是自己人,你這是何苦?」
姓彭的又冷怒一笑:「自己人?一個外人害死了咱們自己人,你們是怎麼對他的。」
羅梅影冷怒道:「彭叔,你可要講理」
羅老爺喝道:「梅影,住口。」
「老哥哥,你聽見了,也看見了,你的女兒」
嚴四突然道:「不要牽扯羅姑娘,要走你儘管走,他們正在張著網等你呢,逞什麼意氣,難道你也要步那一位的後塵?」
姓彭的怔了一下,旋即怒笑;「你想嚇唬我,姓彭的要怕這個也不加入『漢留』了。」 他轉身就要走。
嚴四一掌飛快揮出,正中姓彭的脖子後頭,應掌就倒,嚴四伸手扶住,道:「羅老爺,我不得不如此,讓他走了,『漢留』只是又添一個烈士,逞這種意氣,『漢留』中人不該如此。」
羅老爺道:「謝謝嚴師父,我知道,他只是乍聞我秦二弟遇害噩耗,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能理解。」嚴四道:「所以我並沒有在意」
一頓,向小伙子:「這位兄弟,請把這位接過去。」
小伙子忙上前接過了姓彭的。
嚴四又道:「我跟戴姑娘告辭,承蒙賢父女照顧,再次致謝。」
戴雲珠也要告辭。
羅梅影伸手一攔,忙道:「戴姑娘能不能不要走?」
嚴四道:「事到至今,戴姑娘還能留在這ㄦ麼?」
羅老爺道:「我也是顧慮這個,要不然戴姑娘跟梅影情同姐妹,可以互相作伴,我怎麼會讓她走?」
羅梅影道:「就算有冤有債,那了是冤有頭,債有主,彭叔總不至於連這一點都不分清楚,何況還有我,我說什麼:也會衛護雲珠妹妹。」
嚴四道:「那就要看戴姑娘自己的意思了。」
戴雲珠的一雙目光裡,又掠過了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東西:「梅影姐姐的好意,而且時值非常,我也不願給少掌櫃的添累贅,我就留下好了。」
羅梅影上前拉起了戴雲珠的手,她有點激動:「謝謝妹妹,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該我謝謝姐姐。」戴雲珠感動的道:「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有這麼一位好姐姐,什麼都不在乎了。」
羅梅影把戴雲珠的手握的更緊了,轉望嚴四:「嚴師父可以放心了吧!」
嚴四道:「再次謝謝賢父女,臨別有一些話,不知道當不當說。」
羅老爺道:「嚴老弟有什麼話,請只管說。」
「那請恕我直言」
一頓,接道:「就最近這幾件事看,顯見得官裡有官裡的實力,不是江湖上任何一個幫會門派所能比擬的,我不知道貴會在京裡的實力如何,但是我知道,貴會要想達到貴會的目的,只怕是很難,應該等待最佳時機,改變策略,不要再作無謂的犧牲。」
羅老爺道:「多謝嚴老弟,在這種情形下還願意真誠明教,足證嚴老弟是本會的真正朋友,只是,嚴老弟,滿虜已經竊據我神州,他們的實力自然不是咱們百姓所能抗衡,可是若我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人人都這麼想,這種復大業還有誰來承擔,無論如何,總要有人去做,總要有人犧牲。
只指望能喚起我所有漢族世胄,先朝遺民,上效先人,三戶亡秦,在於時機,嚴老弟,如今滿虜嗣位皇帝年幼,顧命大臣專權,並且伺機謀篡,還有比這個時機更好的麼?」
嚴四道:「羅老爺所言,讓我這漢族世胄,先朝遺民愧煞,只是我要請教,貴會所謂眼下時機最佳,不知道貴會的策略是什麼,究竟打算怎麼做。」
羅老爺道:「不瞞嚴老弟,自然是刺殺滿虜小皇帝,使朝廷大亂,然後趁勢揭竿。」
嚴四道:「我認為貴會這麼做,朝廷亂不了,只是幫了鰲拜的忙而已,使鰲拜兵不刃血,也不必擔弒主謀篡的千古罵名。」
羅老爺道:「本會顧不了是不是幫鰲拜的忙,依本會的推斷,鰲拜在那張龍椅上也坐不了多久。」
「羅老爺,鰲拜意圖謀篡,朝廷王公大臣噤若寒蟬,連身為皇族的玉貝勒都倒戈投效.貴會有把握,他在那張龍椅上坐不了多久!」
這是實情,不折不扣的實情。
羅老爺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嚴四又道:「羅老爺,鰲拜玉貝勒不會阻攔貴會刺殺小皇帝,但他們絕不會讓你『漢留』坐大,甚至揭竿起義,而我更不會坐視貴會有任何危害小皇帝的舉動,那麼貴會有多少把握可以達到目的?」
羅老爺淡然一笑:「不瞞嚴老弟,本會沒把握,但是我剛說過,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做。」
「不惜無謂犧牲?」
「也總要有人犧牲,我說過,以犧牲來喚起所有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
嚴四忍不住為之,一陣激動,但是很快的他就忍住了激動,恢復平靜,深深看了羅老爺一眼:「我只能說,對貴會這種豪壯精神,感到敬佩!」
「謝謝嚴老弟!」羅老爺道:「有嚴老弟這句話,我們就感到安慰了。」
嚴四道:「不敢,告辭!」
他一抱拳,騰身飛射不見。
望著嚴四逝去處,羅老爺,羅梅影,戴雲珠的目光中,各有不同的異采。
至於那不同的異采各代表著什麼意思,那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夜,初更。
大內,御書房。
小皇上正在燈下讀書,在書房裡侍候的,只有老太監萬順和。
御書房門外跟周圍,可是或明或暗的佈滿了大內侍衛。
老太監萬順和侍候小皇上,小皇上燈下讀書,他也不能閒著,他在離書桌不遠的另一張桌上,正替小皇上揚著銀耳湯,揚涼一點好侍候小皇上喝。
不經意的抬頭,一眼望見了小皇上身後的窗戶,他嚇了一跳,差點沒叫出聲。
窗戶外頭有個人,正跟他打手勢,叫他過去。
這個人他可一點也不陌生,是李豪,當然也就是嚴四。
看看小皇上,正全神貫注的在讀書,他悄悄的走向了窗戶。
到了窗戶前,他要說話,嚴四搶了先,嚴四沒說話,打了手勢,萬順和一看就懂了。
萬順和走到小皇上身邊,一哈腰,低低數語。
小皇上夠鎮定,顏色不變,頭也沒回,只微徽點了點頭。
萬順和立即站直了,向著門外揚道:「皇上有旨,你們在這兒,皇上沒辦法定下心看書,著你們站遠點兒。」
門外響起一陣恭應聲,輕捷步履聲響起,隨即遠去了。
只聽小皇上道:「請李俠士吧!」
既不說「叫」,也沒說「宣」,而說「請李俠士」,可見這位小皇上是多麼的禮賢下干,也可見這位李俠士在小皇上心目中的份量。
萬順和忙又走向窗戶,低聲道:「李爺,您請進來吧!」
嚴四低了一聲:「草民遵旨。」
他穿窗而入,跟萬順和一起走到書桌前,肅容道:「草民有先皇帝賜寶物在身。」
小皇上一抬手:「我正要說,你是唯一受先皇帝托付的人,可見你在先皇帝心裡的份量,從現在起,你來見我,不必行大禮。」
嚴四知道,這位小皇上並不真是因為他是唯一受先皇帝托付的人,而是知道無論如何他是個漢族世胄,前明遺民。
尤其是風骨嶙峋的,一代大儒之後,不願意向清帝行大禮,所以才假借這麼個理由免他行大禮,免他為難。
這位小皇上天資英明,這位小皇上胸襟氣度不愧一代人君,這位小皇上真了不得。」
嚴四一陣激動,深深躬下身去:「謝皇上恩典。」
站直身軀抬起頭,小皇上的炯炯雙目正望著他:「李俠士,好久沒不見了,好麼?」
這那是人君,簡直像朋友。
嚴四又是一陣激動:「托皇上齊天洪福,草民粗健,皇上萬安。」
小皇上道:「我很好,萬順和照頤我照顧得很好,我要是不好豈不便宜了覬覦大寶的那些人!」
嚴四猛又是一陣激動:「皇上放心,草民就是粉身碎骨,也絕不會讓那些亂臣賊子得逞。」
「謝謝你。」小皇上道:「我很放心,先皇帝不會托付錯人。」
萬順和突然哭了。
這突如其來,嚴四為之一怔。
小皇上道:萬順和;「你怎麼了。」「奴才奴才」萬順和道:「奴才看著老爺子,想起了先皇帝,心裡既高興又難受。」
「你也用不著這樣。」小皇上道:「忘了聖人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怎麼樣,我受的這點算什麼,先皇帝,乃至於開國的列祖列宗,那一位不是在烈火裡鍛煉過。」
萬順和趴伏在地,哽咽不成聲:「老爺子聖明一一」
「起來。」小皇上道:「李俠土今夜來,—定有要緊正事,別耽誤了。」「奴才遵旨。」萬順和有點顫巍的站了起來,舉袖拭淚,擦得滿臉都是。
小皇上轉望嚴四:「先皇帝御賜的寶物,李俠士失而復得了。」
嚴四心頭猛一震:「皇上知道……」
小皇上道:「我雖然在大內禁苑,他們又什麼都不讓我知道,可是萬順和跟外頭有連絡,你的事我知道一些,只是知道得不夠詳盡。」
這不但是位聖明的一代人君,而且還是位不簡單的一代人君,從小看大,可知這位小皇上將來一定成為一位強盛國勢,遠播天威的大帝。
嚴四心頭震動之餘,遂將他跟紀翠之間的事,原原本本的稟奏了一遍,但涉及兒女情的事,他則盡量刪減。
靜靜聽畢,小皇上為之動容,道:「我聽說過『肅王府』有這麼一位姑姑,我只知道她不錯,可卻不知道她這麼好,好得都已經可以稱奇了,可惜我現在不方便見她,可惜,可惜」
嚴四沒接話,這叫他怎麼接。
小皇上看了看嚴四,又道;「可惜她生在滿旗,又是全皇族的和碩格格。」
嚴四還是沒接話,他更不能接了,但是他心頭再次為之震動,只因為他雖然刪減了兒女情的部份,小皇上心裡還是明明白白。
小皇上話鋒忽轉:「我不讓萬順和耽誤要緊正事,我自己都耽誤了」頓了頓,接道:「我聽說紀玉把你當做他唯一的對手。」
嚴四道:「事實上,草民也以為,誰能掌握玉貝勒,誰就穩操勝算。」
小皇上很平靜:「可惜他跑到鰲拜那一邊去了。」
這是實情。
但是嚴四沒說話,因為現在他知道了,玉貝勒是他一母同胞親弟弟。
小皇上目光一凝:「可是我認為你能制他,是不是?」
嚴四說了話:「草民跟他約好了,一個月後跟他在『萬壽山』上決一勝負,他勝,草民聽他的,他敗,他就得聽草民的。」
小皇上神情震動了一下:「他答應了麼?」
「這是他唯一讓草民離京的機會,他會答應的。」
萬順和忙叫:「李爺」
「萬順和,你糊塗了。」小皇上道:「李俠士要是沒把握,他不會拿這個當賭注的。」
萬順和還真是糊塗了,這麼大年紀個人,還不如這麼七八歲一個小孩子。
萬順和沖嚴四窘迫一笑:「李爺,您別在意」
「怎麼會。」嚴四道:「這正顯示出您的衛主忠心。」
碰上知心人了,萬順和為之一陣激動,可是他沒再說什麼?小皇上道:「你勝了紀玉之後又怎麼樣?」
「草民只勝了玉貝勒,京裡的任何人不敢再有任何舉動,等於斷絕了鰲拜的得力支援。」
「那只能說是鰲拜的外援,可是鰲拜他們」
「皇上。不是他們,鰲拜只一個人,草民見過顧命大臣裡的別位,他們絕沒有不忠貳心。」 「這個我知道,我是說鰲拜也有他自己的實力。」
「草民知道,所以草民跟玉貝勒之約,訂在一個月後。」
「你的意思是—一」
「草民要在—個月後,在朝廷內外同時制住玉貝勒跟鰲拜。」
「朝廷內外,同時!」
「黎明時分,草民在『萬壽山』制服玉貝勒,皇上在早朝的時候擒下鰲拜。」
「李俠士,宮裡宮外都在鰲拜控制之下,我唯一不怕死的心腹,恐怕只有個萬順和。」
方頗和又哭了:「奴才給皇上磕頭。」他要跪下。
「萬順和。」小皇上站起來,伸手拉住了他。
嚴四道:「這就是為什麼草民要把玉貝勒之約,訂在一個月後的道理所在。」「你要利用這一個月做些什麼?」
「正是。」
「你要做些什麼呢?」
「草民想利用這一個月的工夫訓練一批人,安置在皇上身邊,到時候一舉制服鰲拜。」
萬順和忙道:「上那兒找人,官裡?」
嚴四道:「當然要在官裡找人。」
「不行。」萬顧和搖頭,「禁衛各營都在玉貝勒掌握之中,動—動他就知道。」
小皇上道:「恐怕不能在禁衛各營裡找人。」
嚴四道:「不必身手太好,只要能制住鰲拜就行。」
萬顧和道:「那就好辦了,制鰲拜不難,他年歲也不小了,只要稍微有點力氣的,有個三幾個,準能制住他。」
小皇上道:「恐怕難只難在不能露一點痕跡。」
萬順和道:「那就難了,皇上身邊突然多那麼幾個人,任誰都不覺得不大對。」
嚴四皺了眉,沉吟了一下,他道:「皇上身邊都有些什麼人?」
小皇上道:「一定要等上朝麼?」
嚴四道:「最好是跟制服玉貝勒同時,出人意料之外,迅雷不及掩耳,免得生變。」
萬順和道:「那皇上身邊只有那幾個半大孩子。」
嚴四知道,萬順和指的是『乾清官』的小太監,他道:「他們學過武麼?有沒有什麼底子?」
小皇上道:「他們只學過蒙古摔角,沒事的時候摔給我看。」
嚴四兩眼光亮一閃:「他們可靠麼?」
萬順和道:「那倒還好,他們很聽我的。」
「行了。」嚴四道:「我就在摔角上訓練他們。」
萬順和又忙道:「李爺還會蒙古摔角啊?」
「學藝的時候學過一陣子。」
恐怕不假,學藝的地方在北天山,怎麼也沾點兒邊兒。
萬順和道:「可是您怎麼教,在那兒教呢?」
小皇上道:「這倒是。」
嚴四道:「要是皇上答應,草民每天夜裡來,就在皇上的寢宮裡教他們。」
萬順和一驚忙道:「那怎麼行,又不是一天兩天。」
嚴四道:「草民知道,草民有把握進出宮禁不被發覺。」
萬順和道:「不只是李爺你進出宮禁,還有別的」
小皇上道:「還有什麼別的?」
萬順和道:「回老爺子的話,您的寢宮裡每天夜裡都有蒙古摔角」
小皇上截口道:「這有什麼不行的,他們學蒙古摔角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沒事摔給我看的麼,看蒙古摔角難道還得有一定的時候?晚上不能看?從明兒個起,我就每天晚上看摔角。」
萬順和不敢再多說了,忙道:「奴才遵旨。」
小皇上轉望嚴四:「李俠土,你看每天晚上什麼時候較為恰當。」
嚴四道:「初更時分,也就是這時候,皇上恐怕得在書房裡。」
「對!」小皇上道:「這是我的功課,除非有什麼別的要緊事,不然我每天初更時候,總在書房待上一個時辰。」
「—個時辰之後,皇上就回寢宮了。」
「對!」
「那就訂在皇上每天從書房回寢宮之後。」
「行,那就這樣,從明兒個起,行麼?」
「草民遵旨。」
「李俠士還有什麼要交待萬順和的麼?」「萬總管。」嚴四轉望萬順和:「到時候請告訴他們,我是被選派來教他們摔角的,能不聲張也最好別聲張。」
萬順和道:「這您放心,我知道。」
一頓接問:「您是一塊兒都教呢?還是只挑選幾個?」
「一塊兒都教吧!」嚴四道:「只挑選幾個怕引人動疑。」
小皇上點頭道:「這倒是。」
萬順和道:「那明兒晚上是在御書房等李爺您呢?還是」
嚴四還沒說話,小皇上道:「萬順和你糊塗了,在書房等怎麼辦?難道等李俠士來了以後一塊兒回寢宮,今兒晚上你就交待好他們幾個,讓李俠士來了逕自上寢宮等咱們就行了。」
萬順和道:「可不,奴才還真是糊塗了,奴才遵旨。」
嚴四道:「時候不早了,草民告退。」
小皇上道:「等一等。」
「是。」
「我想問你,『北京城』城裡城外地方多得是,你約紀玉,為什麼單挑『萬壽山』。」
「『萬壽山』離三大殿不遠,可以互為呼應。」
「可是『萬壽山』是大內之鎮,就在禁宮後門,對你不利。」
「皇上的意思是」
「我怕紀玉會預先埋伏人手。」
「多謝皇上關注,玉貝勒執掌京畿禁衛,他在那裡埋伏人手都容易得很,不過草民只要制住他,他就是埋伏千軍萬馬又如何?」
「說得好。」小皇上道:「李俠土這一句也說得豪氣干雲,我沒事了,你請吧!」
說「請」而不說「跪安」,可見小皇上對嚴四是多麼客氣,小皇上是多麼禮賢下土。
從小看大,由此也可以知道,這位小皇上將來是位什麼樣的人君了。
「是,草民告退。」
嚴四一躬身,然後走到窗前,穿窗而出不見。
小皇上道:「真是奇人異土,這種人要是能留在身邊多好。」
萬順和忙趨前道:「等這件事過了以後,皇上降個旨讓他追隨左右不就行了麼?」
小皇上道:「看樣子你是料定他準能勝過紀玉了。」
萬順和毅然點頭:「奴才對李爺他有信心。」
「那最好。」小皇上道:「不然可就要連累他了,要是為我連累了這麼—位俠士,我會永遠不安。」
「皇上是說」
「萬一他不幸落敗,你以為紀玉會饒得了他?」
萬順和一驚,倏地機伶一顫,隨即又忙搖頭:「不會,您放心,奴才對李爺有信心,玉唄勒絕不是他的對手。」
小皇上道:「我剛說過,那最好」
頓了頓,接道:「這種人輕死重然諾,淡泊名利,不是我這個做皇上下個旨就能留住他的。」
「可是」 「別可是了,我只是這麼說說,其實,這種人要是強把他伴在身邊,讓他不能去行俠仗義,濟弱扶傾,做他該他的,做他想做的事,那是一種罪過,只我需要他的時候,他能來為我效力,我就知足了。」
萬順和一聽這話,深深為小皇上的胸襟氣度所感動,所折服,他又想哭了,可是他還沒哭呢,只聽小皇上又道:「先皇帝真是有知人之明,用人之能。」
萬順和再也忍不住了,立即趴伏在地,哭著道:「先皇帝啊,您可以放心了,皇上一定能成為一代聖主」
他只能說「放心」,他可不敢說「瞑目」。
小皇上兩眼之中也閃現了淚光,道:「萬順和,起來吧,咱們回宮去。」
「奴才遵旨。」
萬順和擦著淚站了起來。
褚家跟皇甫家一下子多了好些人手。
這兩家的人是在早上才知道的,可是誰都沒問,誰也都沒議論,因為誰都心知肚明。
這兩家不必為吃住煩心,因為這些人早上起,晚上走,也都是吃自己的。
這兩家唯一忙的,是從一大早起就派出人手,分批派出,去找尋那李豪,也就是嚴四的蹤跡。
褚家、皇甫家,不只是「北京城」的兩「霸」,而且是「北京城」
的老根兒人家,「北京城」就是那兒有塊石頭,那兒長根草,他們都一清二楚。
所以,由他們去找李豪,李豪應該是十九躲不掉。
可是,一連十天,李豪是一點蹤影也沒有。
不但是找不到李豪的人,就是連李豪一點風聲都聽不到。
李豪那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