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會京華 正文 第 七 章
    「不。」玉貝勒陰冷一笑道:「那把匕首不會永遠做他的護身符,我會想辦法把它拿過來!」

    賈姑娘微一怔,隨即點頭道:「對,這是個好主意,反正先皇帝已經不在位了,知道這把匕首的人不多,就算那知道的一兩個,諒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玉貝勒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他已經知道『查緝營』的行動,是你……」賈姑娘道。

    「我不怕。」玉貝勒道:「憑他又能把我怎麼樣,一旦我把那把匕首拿到了手,說不定我會給他扣個罪名拿他下獄。」

    賈姑娘臉色有點異樣,但剎那間又恢復了正常,不過她沒有說話。

    玉貝勒又道:「紀翠怎麼樣?知道不知道?」

    「沒有動靜。」賈姑娘道:「恐怕不知道!」

    「那就好,您請安歇去吧!」

    「你也睡去吧!」

    賈姑娘走了。

    玉貝勒還站在大廳台階上,沒動。

    離「肅王府」不遠的一條胡同裡,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嚴四,女的赫然是格格紀翠。

    只聽紀翠道:「為什麼就這麼走了,為什麼不去找我?」

    嚴四道:「格格既然知道我來了,就應該聽見我跟貝勒爺說的話了。」

    「聽見了,都聽見了!」

    「那我就不再說什麼了。」

    「可是我要知道為什麼?」

    「理由我說的也夠明白了。」

    「我是問為什麼突然這樣?」

    「根本就沒有怎麼樣。何來突然?」

    「不」

    嚴四道:「格格……」

    翠格格道:「讓我說。」

    嚴四道:「草民沒有不讓格格說。」

    翠格格道:「我對你好,你知道不知道?」

    嚴四道:「草民知道,對格格的厚愛,草民也感激!」

    翠格格道:「那你怎麼說根本沒有怎麼樣,你說得出口,你忍心!」

    入耳這「忍心」二字,嚴四還真有些不忍,可是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毅然咬牙橫了心道:「格格對草民厚愛有加,奈何草民無福消受!」

    翠格格臉色微一變:「你是說,你不願接受?」

    嚴四畢竟沒有一副鐵石心腸,望著眼前的翠格格,他還是有點不忍,道:「格格,草民不是不願意,而是不能!」

    翠格格道:「為什麼不能?」

    嚴四道:「格格是皇族親貴,而草民不過是個江湖百姓。」

    翠格格道:「我不在乎,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比現在還不如,是不是?」

    這倒是實情。

    嚴四道:「格格可以不在乎,皇族的家法卻不允許!」

    翠格格道:「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大不了我放棄這些榮華富貴,我不稀罕!」

    嚴四道:「格格千萬不能,草民也絕不敢讓格格這麼做!」

    「我對你說過了,那是我的事。」

    「可是格格卻為了草民,草民承擔不了這麼大的罪過!」

    「這是我自願的,你承擔什麼罪過,也沒人要你承擔罪過。」

    「格格……」

    「你不用說那麼多了,只答應我一句,接不接受我的心意?」

    嚴四很為難,也更不忍,道:「格格,若撇開男女情,草民願永遠視格格為紅粉知己。」

    「只能這樣兒?」翠格格臉色又變了一變。

    「是的。」嚴四毅然點頭。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格格明鑒,草民實在是萬不得已。」

    翠格格沉默了一下,看得見,她一雙美目中湧現了淚光,可是她就是沒讓淚水掉下來:「我哥哥對付『白記騾馬行』,是不是個原因?」

    做妹妹的實說了,對付「白記騾馬行」的,實際上是玉貝勒。

    嚴四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受。道:「不會的,他是他,格格是格格!」

    「我也正要讓你知道,他是他,我是我。」

    嚴四轉了話鋒:「格格,請回府吧,免得貝勒爺來找。」

    翠格格目光一凝:「李豪,你真不接受我的心意?」

    嚴四道:「草民實在不得已,格格千萬原諒。」

    翠格格微一點頭:「好吧,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她真沒再說什麼了,轉身走了。

    但當她轉過身去的時候,她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

    她就是不願讓嚴四看見。

    當然,嚴四也真沒看見。

    他一直望著翠格格,那透著淒涼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裡。

    他沒有馬上走,他站了好一會兒,他好生不忍,他認為這是他自出現以來,所做的最殘酷的一件事。

    翠格格回到了「肅王府」,神不知、鬼不覺,連紀明、紀亮都不知道。

    只有一個人知道,那是雙喜,她在房裡等著翠格格,她玲瓏心竅,等到格格回來了,她才把燈剔亮。

    只聽翠格格道:「別,就這樣吧!」

    雙喜有點訝異的收回了手:「格格,怎麼樣了?」

    「沒怎麼樣,你去睡吧!」翠格格道。

    「格格……」雙喜覺得事情有點怪,不放心。

    翠格格有點急怒,語氣有點冷:「我叫你睡去!」

    雙喜沒敢再問,應了一聲,施個禮退了出去。

    翠格格跟過去關上了房門,回身撲倒床上就哭,所有的悲傷、委屈、羞怒……一古腦的發洩了出來。

    雙喜真是玲瓏心竅,她見翠格格特意跟過來關房門,她沒走,她聽見了翠格格的哭聲。

    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跟著難過,也陪著掉淚,就是不敢哭出聲來。

    好一會兒,她突然發現聽不見翠格格的哭聲了,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聽不見翠格格的哭聲的,但是現在確實聽不見了。

    她覺得不對,似乎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她忙跑回去叫門,叫了好幾聲,翠格格一點反應也沒有。

    不祥的感覺更濃了,她驚慌了,想撞門,可憐她又沒那力氣,她奔下樓,跑了出去,扯著喉嚨驚叫:「來人哪!快來人哪!……」

    先跑來的是賈姑娘,她飛掠而至:「什麼事?」

    「格格……」雙喜氣急敗壞:「格格恐怕不好了!」

    賈姑娘一閃就掠上了樓,她何許人,撞開門是輕而易舉的事。當她一腳踹開門的時候,只見翠格格人已懸在半空。

    她飛身上去扯斷絲綾,把翠格格抱了下來,拍穴道,抹胸順氣,跟上來的雙喜看得直哭。  所幸賈姑娘救得快,翠格格有了氣,她流下了眼淚。又哭了。

    一陣輕風,燈火微動,房裡多了個人,是玉貝勒,他一看這情形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登時臉上就變了色:「她怎麼會……」

    賈姑娘截口道:「貝勒爺去告訴下面一聲,沒事,讓他們散了。」

    玉貝勒懂賈姑娘心意,轉身出去了,隨聽樓梯口響起了他的話聲:「誰在這兒?」

    一個話聲自樓下響起:「回貝勒爺的話,奴才博爾跟當值的護衛!」

    「沒事。」玉貝勒的話聲道:「都散了,博爾去稟王爺一聲,請王爺安心。」

    「喳!」樓下傳來了博爾的恭應。

    玉貝勒轉身往翠格格房走,卻見賈姑娘帶著雙喜從翠格格房裡出來了。

    只聽賈姑娘道:「我制住了格格的穴道,讓她睡了。」

    玉貝勒玉面一片冷意:「究竟是怎麼回事?」

    賈姑娘望雙喜:「雙喜……」

    雙喜哭著跪了下去:「稟貝勒爺,格格出去跟那個人見過面了!」

    賈姑娘一怔!玉貝勒臉上變色:「什麼時候?」

    雙喜道:「稟貝勒爺,就是剛才。」

    賈姑娘道:「我還以為她不知道,說她沒動靜呢。」

    玉貝勒怒聲道:「你為什麼不早稟報?」

    他揚掌就要摑雙喜。

    賈姑娘伸手攔住了:「不要怪雙喜,不能怪她。」

    玉貝勒收回了手。

    賈姑娘道:「格格回來後,說了些什麼沒有?」

    「沒有!」雙喜道:「格格什麼都沒說。」

    「你也沒問?」

    「奴才問過,可是格格有點不高興,趕奴才走,奴才沒敢再問,奴才一走,格格關上房門就哭了。」

    「你怎麼知道?」

    「奴才覺得怪,沒敢走,躲在門外偷聽,格格哭得好傷心,聽得奴才也難受,後來奴才聽不見格格的哭聲了,叫門也沒動靜,奴才知道不對了,這才跑下樓叫人……」

    賈姑娘聽到這兒,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了,遂道:「好了,這兒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雙喜道:「我留在這兒侍候格格。」

    賈姑娘道:「我制了格格的穴道讓她睡了,不會有事了。」

    雙喜這才應了一聲,站起來低頭轉身走了。

    雙喜那裡下了樓,玉貝勒這裡玉面煞白,咬牙切齒:「李豪……」他轉身要走。

    賈姑娘伸手拉住了他,道:「必是她不死心,必是李豪拒絕了她,咱們不就是希望這樣麼?」

    玉貝勒沒動了,久久才道:「你認為這樣她就死心了?」

    賈姑娘道:「應該是,但凡還有一點希望,她不會尋死!」

    「我阿瑪那兒怎麼說?」

    「貝勒爺別管,我來說。」

    當賈姑娘跟玉貝勒雙雙進了堂屋的時候,肅親王還在背著手來回走動著,他一見賈姑娘跟玉貝勒進來,立即停步問:「怎麼了,出了什麼事了?」

    賈姑娘道:「格格上吊了。」

    「啊!」肅親王驚叫一聲,上前就抓住了賈姑娘:「她……」

    「王爺放心,現在已經沒事了,我制了她的穴道讓她睡了。」

    —肅親王神情一鬆,人像虛脫了一樣,沒站穩,為之一晃,還是玉貝勒跨步上前扶住了他,賈姑娘也反手抓住了他。

    「我就知道博爾沒說實話!」

    玉貝勒道:「是我讓博爾這麼說的,好讓您安心。」

    肅親王怒聲道:「這種事也能瞞!……」

    賈姑娘道:「王爺去了又能怎麼樣,事實上那時候格格確實已經救過來了。」

    肅親王的怒色退了些:「為什麼?究竟為什麼,紀玉,是不是你又惹了她?」

    賈姑娘道:「這可跟貝勒爺不相干,是格格剛出去跟那個李豪見了面!」

    「李豪?」肅親王叫了起來:「怎麼會?」

    玉貝勒把李豪來見的事稟知了肅親王。

    肅親王聽畢又叫:「你答應他了?」

    「他有先皇帝御賜的那把匕首護身,我能不答應他麼?」

    肅親王叫道:「就算他有先皇帝御賜的那把匕首,可也不能仗著先皇帝的恩寵胡作非為,他留在京裡不走,究竟想幹什麼?」

    賈姑娘道:「那誰知道,不過他留在京裡不走,對咱們『肅王府』終究是個禍害。」

    肅親王忙道:「他想對咱們『肅王府』怎麼樣?他又敢對咱們『肅王府』怎麼樣?」

    賈姑娘道:「我是說對格格,別以為這樣格格就死心了,要是真能死心,也就不用尋短了,李豪他待在京裡不走,不就是咱們『肅王府』的禍害麼?」

    賈姑娘太瞭解肅親王了,她別的什麼都不提,單拿他那個寶貝女兒格格紀翠當做利害,來打動肅親王。

    奏效了,肅親王聽明白了,深有同感,一點頭道:「唔,紀玉,想個辦法把他趕走,越快越好!」

    行了,也得到了肅親王的支持。

    「您放心,」玉貝勒道:「我會盡快想出辦法來的,只把那把匕首拿到手,他的死活就全看咱們了。」

    肅親王道:「先皇帝也太任性,怎麼能找這麼一個江湖亡命徒給他辦事,找了也就找了,還賜給他那麼一把匕首方便行事,而且事了之後也沒有收回,這不是給咱們大夥兒留了個大麻煩麼!」

    賈姑娘道:「麻煩是麻煩,不過貝勒爺有辦法,您就放心交給貝勒爺去辦吧。」

    肅親王轉望玉貝勒,正色道:「紀玉,先皇帝的御賜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您可千萬要小心,別讓他拿那把匕首對付你,那可不得了。」玉貝勒道:「您放心吧,我知道。」

    肅親王沒再說話,可是他還是急惱的拍了一下桌子。

    玉貝勒還是有他的權威的,他說他的權威已經不如前了,是「過謙」了。

    —第二天,「查緝營」派出了大批人手,到外城各處撕了緝拿李豪的告示,這也就是等於撤銷了對李豪的緝拿。

    羅家走了護院嚴四,耳目沒那麼敏銳了。

    羅家後院有一處地窖,地窖是地窖,可是多年來一直廢棄沒用,說它廢棄,它又經常保持著乾淨。

    最怪的是,羅家那麼多下人,打掃地窖的卻是羅姑娘。

    這會兒,地窖的門開了,從裡頭走出兩個人來,不是別人,是那姓秦的絡肋腮鬍,跟姓彭的小鬍子,兩個人匆匆出了地窖,匆匆行向堂屋。

    這麼樣兩個大漢能昂然從地窖走出來,羅家這個地窖之大,可想而知。

    堂屋裡,羅姑娘正自娥眉輕皺的站著,似有什麼煩心事,一見秦、彭二人進來,忙盈盈施禮:「秦叔、彭叔。」

    姓秦的絡腮鬍漢子道:「你爹呢?」

    羅姑娘道:「在裡頭,您兩位有事麼?」

    姓秦的絡腮鬍道:「沒事也不會隨便過來了!」

    羅老爺從裡頭出來了,道:「什麼事?」

    姓秦的絡腮鬍道:「我們來告訴你一聲,他們撤銷對李豪的緝拿了。」

    羅老爺神情一震:「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

    「你們怎麼知道?」

    「我們出去過了,查緝營派出人來,把各處緝拿的告示都撕了。」

    羅老爺忙轉望羅姑娘。

    羅姑娘道:「我已經知道了。」

    「你已經知道了?」

    「小六兒來送過信兒。」

    「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想等會兒就跟您說。」

    姓彭的小鬍子道:「這是什麼事,怎麼能等,現在什麼都別說了,搬家,還得快!」  「搬家?」羅老爺道。

    那姓彭的小鬍子道:「你以為他們為什麼突然對他撤銷緝拿?」

    羅姑娘目光一凝,向著姓彭的小鬍子要說話。

    羅老爺忙道:「你是說……」

    姓彭的小鬍子冷然道:「我們倆懷疑他出賣了咱們,換取他們對他的緝拿!」

    羅老爺一怔。

    羅姑娘忙道:「秦叔、彭叔,不會,絕不會,他不是那種人。」

    姓彭的小鬍子道:「那和你告訴我,他們為什麼會突然撤銷對他的緝拿?」

    羅姑娘道:「我不知道,可是……」

    「賢侄女,」姓秦的絡腮鬍道:「姓李的頭一天晚上知道咱們是『漢留』沒答應加盟走了,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撤銷了對他的緝拿,不是太巧了麼?」

    羅姑娘一時也想不出理由辯駁,的確,太巧了,巧得讓任何人都會動疑。

    姓彭的小鬍子道:「賢侄女,我們不能因為你說聲不會,就置整個『北京』分堂於不顧,所以我們的意思還是馬上搬家。」

    姓秦的絡腮鬍望著羅老爺:「老哥哥,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啊!」

    羅老爺一點頭:「好,搬家,下人只帶幾個走,其餘的一概辭退。」

    姓彭的小鬍子目閃奇異精光:「再碰上姓李的,格殺勿論!」

    羅姑娘一驚,忙道:「不能!」

    姓彭的小鬍子道:「不能?」

    羅姑娘道:「秦叔、彭叔,等事情弄清楚再說。」

    「他自己承認要保護他們那個小皇帝,並且警告咱們,不許動他們那個小皇帝,這還不夠清楚麼?」

    「可是他們的『查緝營』卻毀了『白記騾馬行』,到處貼告示緝拿他!」

    「查緝營」貼告示以處緝拿他,他改名換姓投身羅家當護院,皇甫家來找事,他出面應付,或許,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咱們上了當,把咱們的底洩給了他。

    羅老爺瞿然道:「梅影……」

    羅姑娘忙道:「爹,秦叔、彭叔,要是,是我不好,您就讓我找他,讓我來求證,甚至讓我來對付他,算我將功折罪!」

    「行!」姓秦的絡腮鬍一點頭道:「可是,賢侄女,做叔叔的要提醒你一句,一切以整個『北京』分堂為重!」

    羅姑娘神情一震,微微低頭:「是,秦叔!」

    下午。嚴四來到了羅家,不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不管他是來幹什麼的,他來遲了一步,羅家已經人去宅空大門深鎖,聽不到一點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看看胡同裡沒人,他騰身而起,掠進了前院。

    他還在半空中就看見了,大廊台階上坐了個人,他也看出來了,那是趙奎。

    他落進了院子裡,趙奎也看見了他,立即竄了起來,扯著喉嚨叫:「我沒料錯,可讓我把你等回來了。」

    嚴四道:「趙大哥,怎麼回事?」

    趙堂道:「羅老爺他們搬走了,說你不幹了,昨天晚上來了個不辭而別,我不信,留在這兒等你,看,你不是讓我等著了麼?」

    「羅老爺他們搬走了?好好的怎麼突然搬走了!」

    「不知道!」

    嚴四知道一定跟他有關,可是他一時想不出,究竟跟他那一點有關。

    「搬那兒去了?」

    「不知道,問了,人家沒說,除了總管跟幾個下人外,都辭退了,護院一個也沒帶。」

    嚴四也知道,人家羅家父女,本來就不需要護院。

    他沒說話。

    趙奎又道:「兄弟,你連他們搬走也不知道麼?」

    「事先趙大哥你知道麼?」

    「不知道呀!」

    「這就是了。」

    「你昨兒晚上做什麼去了?」

    「我有點兒私事,天亮了才出去的。」

    「兄弟,羅老爺他們突然搬家,透著玄!」

    「怎麼說?」

    「突然說搬就搬走了,事先一點跡象也沒有,而且搬那兒去也不讓人知道。」

    還真是玄,但嚴四不能告訴趙奎,那跟他嚴四有關。

    他只能這麼說:「或許人家有人家的道理。」

    「什麼道理?」

    「那誰知道?」

    「他們有他們的道理,咱們的飯碗破了,你我還好,光桿一個,一人飽,一家飽,他們拖家帶眷的,有老有小可慘了!」

    這倒是!可是嚴四他有什麼辦法,他是愛莫能助,幫不上這個忙。

    以前騾馬行還在的時候還好,「騾馬行」是個需要人手的地方,隨便都能容納幾個人。如今騾馬行沒了,他自己都沒地方吃飯了,還能幫誰?

    只聽趙奎又道:「兄弟,今後你打算怎麼辦?不過你是不愁沒地方吃飯的。」

    嚴四微一搖頭:「現在還沒打算,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過就像趙大哥你說的,光桿兒一個,找個吃飯的地方,應該還不是什麼難事。」

    趙奎道:「兄弟,哥哥我幫不上你的忙!」

    嚴四道:「趙大哥你別管我了,顧自己吧,只要都都還在北京城裡,往後不愁沒有見面的時候。」

    「說的也是。」趙奎拍了拍嚴四:「那咱們各自珍重,後會有期了,我走了,待會兒你給閂上門吧。」

    他走了,頭都沒回。

    回頭又能怎麼樣,徒增感傷而已。

    嚴四望著趙奎的身影被影背牆擋住,然後聽見了開門關門的聲音。

    趙奎走了。

    望著廂房門口,想想當日來應徵的情景,恍如一場夢,這場夢也太短了。

    正在這麼想著,忽然有所覺,他覺出,如今羅家宅院之內,除了他還有別人。

    那個別人,不在前院,在後院,而且正從後院往前院來了。

    他轉身望過去,一眼不看見了。

    那不是別人,赫然竟是羅姑娘!嚴四心頭震動了一下!羅姑娘怎麼會在這兒?而且還逕直向著他走了過來。

    姑娘步履輕盈,走得不快不慢,但是很快的來近了。

    「羅姑娘!」嚴四叫了一聲。

    羅姑娘停在近前,一雙深邃、明亮的眸子,緊緊的盯著他:「趙師父要在這兒等你,他說一定會等到你,我就跟他一塊兒在這兒等,果然!」

    嚴四道:「姑娘等我有事?」

    「你又到羅家來,想必也有事。」

    「是的,姑娘請先說。」

    「不,你先說。」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嚴四話鋒微頓,接道:「昨天夜裡,我證實了貴會告訴我的,顧命大臣專權,居心叵測,我已經決心挺身護衛小皇帝,特來跟貴會情商,請貴會候我十年,十年之後我離開『北京城』,撒手不管。」

    「就是為這?」

    「就是為這。」

    「這跟他們撤銷對你的緝拿有關係麼?」

    「現在掌權的仍是鰲拜一干人,他們不可能撤銷對我的緝拿!」

    「事實上『查緝營』已經撤銷對你的緝拿了。」

    「他們不得不。」

    「為什麼?」

    「羅姑娘,我有我的辦法,否則,我怎麼在京裡待下去,又憑什麼護衛那位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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