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客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北京城裡臥虎藏龍
    燕翎暗暗鬆了一口氣,唇邊浮起了一絲笑意。

    蕭湘雲目光一下子變得好銳利,緊緊盯在燕翎瞼上。

    燕翎忙一定神色:「這位龔班領真會辦事……」

    蕭湘雲道:「『侍衛營』的密報不會錯,我看見你跟他在這兒起爭執,不然我不會過來,究竟是怎麼回事?」

    燕翎道:「表妹,你就那麼相信『侍衛營』的消息,蕭湘雲道:「二阿哥還在裡頭!」

    燕翎微一抬頭還沒說話。蕭湘雲眉梢兒一揚道:「我去見他去。」她擰身要走。

    燕翎忙攔住了她,道:「表妹,二阿哥有要緊事兒。」

    蕭湘雲道:「表哥,當著龔班領,我沒叫你表哥,我把你當成一家人,你呢?」

    燕翎臉上一熱,沉默了一下道:「湘雲,是我不對,『江南八俠』裡的了因、呂四娘跟甘瘤子的女婿女兒桂武、甘聯珠夫婦在裡頭。」

    蕭湘雲神情一震:「是他們?他們到京裡來幹什麼?」燕韶把剛才的經過,以及了因等的來意說了一遍。靜靜聽畢,蕭湘雲眉鋒微皺,又道:「原來如此,希望他們別犯大內,要下然就要跟爹對上了!」

    燕翎道:「不會的,他們不會犯大內,要真有這種跡象,我會攔阻他們的。」

    蕭湘雲道:「攔得了他們麼?」

    燕翎道:「一定攔得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蕭湘雲道:「那就行了……,你怎麼好些日子沒上家去了?」

    燕翎道:「這些日子一直忙,沒想去給姨父、姨媽請安,兩位老人家安好?」

    蕭湘雲道:「兩位老人家倒是很好,只是我有點不太好!」

    燕翎微微一怔。忙道:「你怎麼了』?」

    蕭湘雲道:「有點兒病。」 ;

    燕翎忙道:「什麼病?要緊不?」

    蕭湘雲道:「心病,你看要緊不要緊?」

    燕翎又一怔,旋即笑了:「表妹,你可真會讓人著急。」

    蕭湘雲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下過只是著急一下而已,可知道我有多難受,整天茶不思,飯不想,到了晚上還睡不好。」

    燕翎猛然一陣激動,伸手握住了蕭湘雲的柔荑。

    蕭湘雲臉一紅,忙四下望望,嗔道:「你怎麼這麼大膽,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要讓人家看見,成什麼體統。」

    燕翎也覺臉上一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歉然深注,道:「表妹,是我下好,可是我沒辦法……」

    蕭湘雲道:「我知道,所以我並下怪你,今兒個你出來了,總該是有空吧。」

    燕翎那忍心說沒空,忙一點頭道:「有空。」

    蕭湘雲道:「那就陪我逛逛玩玩兒,興盡方歸,補償我多日來的相思,行麼?」

    蕭湘雲這萬斛深情,毫不隱瞞,毫不忸怩作態的赤裸裸表白,委實太以感人。

    燕翎心底泛起一陣激動,道:「恨只恨這兒不只咱們兩,當然行我應該的。」

    蕭湘雲的美目中閃漾起異樣光采,嬌靨上也綻開了花朵般的笑意:「走!」擰身先出了棚子,燕翎馬上跟了出去!

    就在他們倆前後出棚隱人人群的當兒,「白塔寺」裡也先後走出了呂四娘,桂武跟甘聯珠,這三位也很快地隱人人群不見了。

    燕翎跟蕭湘雲邊逛邊聊。

    蕭湘雲告訴燕翎,她在家裡悶得慌,爹娘怕她悶出病來,所以逼她到「白塔寺」來逛逛廟會,她本來是不想來的,可是現在她知道,她是來對了。

    蕭湘雲一路上笑語如珠,小鳥似的一路歡唱,花蝴蝶似的一路飛舞,令人不能不感歎情之一事,魔力之大。

    兩個人正走著,迎面來了個人,這個人是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一襲破舊儒衫,破舊歸破舊,可是很乾淨,罩在這中年文士的身上,一點也下顯得寒傖,反之,倒令人有一種飄逸,超拔之感。就憑這一點,這中年文士不凡。

    這中年文士有付頎長的身材,白面無鬚,長眉鳳目,眸如點漆,一雙手白而嫩,十個手指頭更是根根似玉,憑這一點,這中年文士更顯得不凡。

    這種人不常見,但是他幹的行當卻是常見的。

    中年文士左手裡舉著一塊布招,上頭只寫著兩個字:「相面!」

    燕翎跟蕭湘雲都有過人的眼力,照子都夠亮,燕翎看出這相面的非常人,蕭湘雲也看出來了,她腳下微頓,目光投向燕翎。

    燕翎微微一笑道:「走,咱們看了相去。」

    就這一句話的工夫,中年文士在離他倆不遠處一處牆根兒,盤膝坐了下去。

    燕翎道:「正好,咱們是他頭兩個主顧。」

    蕭湘雲的眼神包含著似懂非懂的神色,但她沒多問什麼,跟著燕翎走了過去。

    兩個人在中年文上面前停步,中年文上抬眼上望,下經意的一瞥,然後淡然道:「兩位要相面?」

    「不錯,特來請大風監指點指點吉凶禍福。」

    中年文士道:「大風監不敢當,只不會看錯、說錯而已,百體皆血肉之軀,五官有貴賤之別,堯眉分八利,舜目有重瞠,耳有三漏,大禹之奇形,臂有四肘,周公反握,作興周之相,重耳駢脅,為霸晉之君,此皆古聖之英姿,下凡之貴品,兩位之中,那一位先看?」

    燕翎道:「我先來吧。」

    中年文士道:「麻煩蹲下來。」燕翎蹲了下去。「在下聲明在先,在下看相,跟一般看相的不一樣,在下不多作贅言,該說的在下一句不隱不漏,不該說的,在下隻字不露。」

    燕翎微一點頭道:「行,請先生看吧。」

    中年文士下再說話,目光一凝,緊盯在燕翎臉上,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吁了一口氣道:

    「閣下非常人……」

    燕翎道:「誇獎。」

    中年文士道:「在下不善吹捧,說的都是實話……」

    話鋒微頓,接道:「閣下父母雙全,兄弟眾多,大智慧,聰明絕頂,走正途,人世之福,入歧途,人世之害……」

    一瞟蕭湘雲道:「這位是……」

    燕翎道:「我表妹。」

    中年文上道:「不是閣下的紅粉知己?」

    燕翎道:「也算紅粉知己。」

    中年文士怔了一怔道:「在下只有直言,請原諒!」

    燕翎道:「好說,先生但說無妨!」

    中年文士深深一眼道:「閣下情孽太重,命裡不只一房嬌妻。」

    蕭湘雲倏然而笑,道:「先生好相法。」

    燕翎也笑道:「幸虧我這位紅粉知己不是醋娘子,要不然先生你就害苦了我!」

    中年文士也為之失笑。

    燕翎目光一凝,道:「再請教,我前途吉凶禍福如何?」

    中年文士道:「閣下前途有不少危厄,不少驚險,但能小心謹慎,均能化險為夷,尤其近期內,要慎防小人。」

    燕翎道:「多謝指點,相一面多少錢,」

    中年文士道:「兩個制錢兒。」

    「便宜。」

    燕翎道:「我也略通風監之學,給先生看看相抵這兩個制錢如何?」

    中年文士呆了一呆,倏然而笑:「閣下不但是位非常人,而且是位趣人,在下不缺這兩個制錢兒,行。」

    燕翎道:「我也聲明在先,我也是直言無隱啊。」

    中年文士道:「理應如此,閣下只管相就是。」

    燕翎道:「我早已經相過先生了。」

    中年文上微微一怔:「那麼請說,在下洗耳恭聽。」

    燕翎道:「好說,以我看,先生的前途遠較我的危厄,驚險為多,稍一不慎,即能招來殺身之禍,看先生意甚悠閒,也平安無事,其實先生身在險地,周圍佈滿了殺機,倘先生能速離此間,那自然可以避凶趨吉,否則的話,先生就會手足相殘,兄弟閱牆,到那時是吉是凶,是福是禍還很難說……一

    蕭湘雲瞪大一雙美目,就在這剎那間,她恍悟這位中年文士是那一路的人物了。

    中年文士更是聽得兩眼寒芒電閃,道:「好相法,勝以在下百倍,還有麼?」

    「有!」燕翎道:「為先生好,請速離此地,回轉來處,先生的眾手足之中,有人昧於私情,流於柔懦,事只怕難成,縱能成,恐怕也要付出相當的代價。」

    中年文士神情震動,道:「多謝指點,閣下高名上姓……」

    燕翎道:「我能從相上看出先生的貴姓大名,難道先生就不能麼?」

    中年文士臉色一變,凝目不語。

    燕翎道:「先生姓曹,行三,沒錯吧。」

    中年文士臉色大變,欠身而起,一拱手,肅然道:「人言『北京城』臥虎藏龍,果然不錯,在下告辭!」舉起布招,轉身行去。

    望著中年文士不見,蕭湘雲道:「『江南八俠』裡行三的曹仁父?」

    燕翎點了點頭。

    蕭湘雲道:「看樣子也是為白泰官來的。」

    燕翎道:「大概不會有別的原因。」

    蕭湘雲道:「白泰官惹的禍大了,他會聽你的麼?」

    燕翎微一搖頭道:「恐怕不會。」

    蕭湘雲道:「那你不是白說了麼?」

    燕韶道:「我已經盡了心了,他們不聽,也只有由他們去了。」

    蕭湘雲道:「恐怕你也不會放手吧。」

    燕翎道:「你看我能放手麼?」

    蕭湘雲沉默了一下道:「我總覺得,你操的心太多了。」

    燕翎聳聳肩道:「有什麼辦法,都是義不容辭的事,就是丟了命也是應該的。」

    蕭湘雲瞠歎:「不許你這麼說!」

    燕翎道:「表妹,咱們是江湖兒女,不必諱言死字,生老病死,任何人也逃不過,既是如此,何不死得壯烈一點兒,給後世子孫留點兒光采!」

    蕭湘雲低下頭,又拾起了頭:「你是對的,可是人總免下了自私!」

    燕翎道:「我懂,表妹。」

    蕭湘雲道:「不談這些了,走吧。」她當先行去。

    望著那美好的身影,燕翎心裡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

    蕭湘雲似乎沉默了不少,說沉默,不如說陰沉,就像烏雲遮住了陽光,天地色變,使得人有點透不過氣來。

    燕翎知道為什麼,可是他並沒有勸她,一路上依然談笑風生,跟個沒事人兒似的。時候差下多下,兩個人還找了一家飯莊子吃了頓飯,燕翎甚至還陪蕭湘雲-了點酒,直到出了飯莊子,蕭湘雲臉上才有了笑意。

    蕭湘雲沒讓燕翎送,但燕翎到底還是送她送到了蕭府所在那條街的街口,一直望著蕭湘雲進了家門,燕翎才轉了身。

    燕翎回到了八阿哥的「貝勒府」,天已經黑透了,「貝勒府」到處是燈,燈光下迎過來個人,是榮桂。

    「老天爺,您怎麼一去這麼久?」榮桂劈頭就說。

    「怎麼,嫌久了,別忘了,是你叫我去的。」

    榮桂馬上陪上了笑臉:「我那兒敢嫌久啊,是八爺找您!」

    燕翎一聽就皺了眉:「難道喘口氣兒的工夫都不給麼,在那兒呢?」

    榮桂道:「等不著您出去了。」

    燕翎一怔道:「你怎麼不早說,上那兒去了!」

    榮桂道:「不知道,沒聽他說。」

    燕翎吁了一口氣,道:「那正好,趁這機會兒休息去,等他回來,告訴我一聲。」燕翎回了屋,進屋就和衣躺上了床。他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只知道是讓人叫醒的,睜開眼一看,榮桂站在床前。

    榮桂說:「回來了,找您呢。」

    燕翎挺身坐起,搖搖頭清醒一下,擰把手巾擦了擦臉就跟榮桂走了。

    八阿哥在書房裡,背著手來回走,看樣子相當焦急,燕翎跟榮桂一進門,八阿哥劈頭就道:「玉樓,怎麼老找你找不著。」

    燕翎道:「我出去辦了點兒私事兒,回來晚了。」

    八阿哥道:「我知道你回來晚了,不是回來晚我還不怪你呢,這怎麼行,每當我有事兒的時候就找不著你!」

    「八爺,我怎麼知道您什麼時候有事兒,您總不能老讓我呆在家裡等著吧。」

    「好了,好了,別說了。」

    八阿哥擺手道:「我有要緊事兒告訴你……」

    「八爺,我這兒等著。」

    「老二病了。」

    燕翎一怔:「病了,今兒個白天還好好兒的呢。」

    「說得就是啊,到了晚上就病倒了。」

    「二阿哥病了,您急什麼,這跟您沒關係呀。」

    「沒關係我會告訴你?我這次探病沒白走,聽他們說是讓人下了藥。」

    燕翎又一怔:「有這種事兒。」

    「假不了,我是無意中聽見老二的人說的。」

    燕翎沉吟道:「這會是誰,又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八阿哥道:「恐怕就是今兒個……,不管是什麼時候,不管是誰幹的,我要你趕快給我查清楚。」

    燕翎道:「您要查清楚,幹什麼。」

    「幹什麼,問得好。」八阿哥道:「有人能用這手法對付老二,也就能用這種手法對付我們這些個,我能不防。」

    燕翎微一點頭道:「嗯,有道理,…二阿哥現在……」

    八阿哥道:「還沒回宮去。」

    「那就好辦,」燕翎道:「我明兒個一早就著手。」

    八阿哥道:「玉樓,你可務必給我查出來。」

    燕翎道:「這您放心,不過怕只怕已經遲了一步。」

    八阿哥一驚道:「遲了一步,什麼意思,你是說他那兒的酒菜……」

    燕翎道:「這我知道,今兒個酒菜送進廳以前,都經人嚴密檢查過,我看毛病不會出酒菜上。」

    「那你是說……」

    「八爺,二阿哥的病要是讓誰下了藥所致,二阿哥如今已然躺下,那表示藥力已經發作了,根據我的經驗,下藥跟藥力發作之間的時間,一定相當長,這樣可以讓下藥的人從容脫出嫌疑圈外,也就是說這藥下得有一段時候了,您幾位,誰都是誰的勁敵,那下藥的人不可能只對付二阿哥一個人他。」

    八阿哥臉色變了,一把抓住了燕翎道:「你是說……那怎麼辦,要是中了什麼毒,在藥力發作之前,看得出來看下出來。」顯然,這位八阿哥嚇壞了。

    燕翎反手把住了八阿哥的腕脈。

    八阿哥急道:「玉樓……」燕翎示意他別說話。八阿哥忙閉了嘴。

    燕翎鬆了八阿哥的腕脈,道:「您張開嘴我看看。」

    八阿哥還真聽話,忙張開了嘴,張得好大。

    燕翎凝目看了看,道:「看不出有中毒的跡象。」

    八阿哥忙道:「你是說,我,我沒中毒,真的麼,你看真切沒有。」

    燕翎看他急得那樣兒,有點暗暗好笑,道:「我會拿您的性命開玩笑麼。」

    八阿哥頭上都見了汗,舉袖子擦了一下,道:「這麼說,現在防範還來得及。」

    燕翎微一點頭道:「當然來得及。」

    八阿哥道:「那就好,那就好,這件事我就交給你辦。」

    燕翎聽得眉鋒一皺,道:「八爺,府裡,府外,您到底讓我顧那一點?」

    八阿哥道:「當然是兩頭都顧,外頭,你去給我查,是誰下的毒,府裡,你給我嚴密佈署,加以防範。」

    燕翎道:「八爺,我可是只有一個人,兩隻手。」

    八阿哥道:「我知道,我知道,府裡的人手,任由你調派。」

    燕翎道:「八爺,那不行,兩頭我只有顧一頭,您知道,查這種事兒得花工夫,得慢慢剝繭抽絲,顧得了外頭,我就顧不了裡頭。」

    八阿哥瞪了眼:「玉樓,你是怎麼回事兒,這關係著我的性命啊,我要是遭了人毒手,可就什麼都完了。」

    燕翎道:「八爺,我不是不懂這道理,只是您也得為我們這些辦事兒的人想想,任何一頭都得寸步不離的耐心守著,您說,我能顧兩頭兒麼,與其一身兼顧兩頭兒,到未了一頭兒都顧不好,如何讓我全心全意顧一頭兒。」

    八阿哥道:「你就不能把府裡安排好,然後……」

    燕翎道:「要能那樣不就好了麼。」

    八阿哥道:「那……,你只顧一頭兒,另一頭兒誰顧呢?」

    燕翎道:「那就要看您讓我顧那一頭了,要是您讓我顧外頭,府裡我給您推薦個人……」

    八阿哥忙道:「誰。」

    燕翎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八阿哥一怔,道:「榮桂。」

    榮桂也一怔,急道:「我的白爺,您這是……」

    燕翎道:「總管,我是認為你能擔當此一大責重任,才推薦你的。」

    榮桂道:「您這是開玩笑,我那兒擔得起這個,我什麼都不會,也一點兒經驗都沒有。」

    燕翎道:「總管,不需要會什麼,也不需要經驗,只謹慎,細心就行了。」

    榮桂道:「這……」忽然轉向八阿哥躬下身去:「爺,您開恩,奴才……」

    八阿哥望著燕翎,皺眉道:「玉樓,這個我知道,榮桂他……」

    燕擁道:「八爺,府裡的情形,敢說我比您清楚,除了總管,您還有可用之人麼,這種事要用心腹,總管是您最親信的心腹了,您不用他用誰。」

    榮桂忙道:「不,爺……」

    燕翎道:「八爺,您只把這件事交給總管,我教給他怎麼辦。」

    八阿哥道:「噢,那就行,榮桂,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榮桂急得汗都出來了,忙道:「爺,您千萬收回成命,我……」

    燕翎一旁截口道:「總管,事關八爺的安危,你身為總管,怎麼能置身事外,八爺視你為最親信的心腹,你該有所答報啊。」

    榮桂苦著臉道:「這我都知道,可是……」

    八阿哥道:「榮桂,不要再說了,這件事就交給你辦了!」

    燕翎道:「差事既已經分派好了,事不宜遲,咱們這就著手,早一步要比遲一步好,走吧,總管。」燕翎拉著榮桂出了書房。

    八阿哥抬手要叫,可是沒來得及,他把手垂了下去,旋又舉袖擦擦頭上的汗。

    走完一條留廊,看看離書房遠了,榮桂反手拉住了燕翎,白著臉道:「白爺,您要是想殺我,也不能這麼個殺法……」

    燕翎道:「我就知道你心裡會這麼想,大總管,我如今也是四阿哥的人,我會借老八這把刀殺你麼!」

    榮桂道:「那您為什麼……」

    燕翎道:「你應該是個聰明人,要不然四阿哥不會委以重任,把你派到老八這兒來,怎麼你偏這會兒這麼糊塗。」

    榮桂道:「我怎麼糊塗了。」

    燕翎道:「這是給你表現的機會,只要你能讓他平安,還怕他不把你當親信。」

    榮桂苦笑道:「話是不錯,可是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除了有點兒小機靈,打探打探消息,通個風,報個信兒之外,別的我什麼都不會……」

    燕翎道:「你有點兒小機靈』?別往自己臉上搽粉了,衝你這句話,我看你連點兒小機靈都沒有。」

    榮桂道:「怎麼了,我……」

    燕翎道:「怎麼了,我不會沒一點兒把握,就把事兒交給你的,你自己幹不了,不會找別人幹麼?」

    榮桂一怔:「找別人干,我找誰呀?」

    燕翎道:「現成的一個好幫手,你怎麼不知道去找,有了這個幫手,我保你順利達成任務。」

    榮桂訝然道:「現成的一個好幫手,您是說……」

    燕翎道:「唐玉嬌啊。」

    榮桂猛一怔:「她?您怎麼會想到她了?她行麼?」

    燕翎道:「我要是四阿哥,我就馬上把你撤回去,她怎麼不行,她是『四川』唐家的,『四川』唐家用毒之大家,只她往外一站,什麼毒瞞得了她。」

    榮桂猛然大喜,忘形地拍了一下手道:「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兒呢……」

    燕翎道:「你要是能想到這一點兒,四阿哥就不會只把你當個細作用了。」

    榮桂陪上窘迫一笑道:「白爺,真沒話說,還是您行,只是……」

    微一皺眉鋒,接道:「怕只怕她不肯幹。」

    燕翎道:「怎麼,她不聽你的!」

    榮桂道:「她那兒聽我的,我得聽她的。」

    燕翎道:「那也不難,你告訴她,是我讓她幹的,料她不會不聽。」

    榮桂一咧嘴道:「有您這句話就行了,我清楚,您讓她死她都肯。」

    燕翎道:「別這兒耍貧了,從現在起,咱們各幹各的,你忙你的去吧。」燕翎轉身要走。

    只聽榮桂道:「慢點兒,白爺。」

    燕擁停步回身,道:「還有什麼事兒。」

    榮桂道:「我剛想起來,萬一這件事兒是四阿哥……」

    燕翎道:「容易,讓唐姑娘回報,就說是我的意思,別動八阿哥。」

    榮桂道:「這樣行麼。」

    燕擁道:「先試試看,不行再說。」他轉身走了。

    燕翎走得看不見了,榮桂臉上浮起了笑意,喜孜孜地往西去了。

    榮桂悄悄地進了西跨院。

    西跨院那一間一間的屋,都黑了燈。

    榮桂躡手躡腳地到了唐玉嬌後窗外,用手輕輕地在窗戶上彈了幾下。

    只聽唐玉嬌低低喝問聲傳了出來:「誰?」

    「我。」榮桂連忙答應。

    「什麼時候了,也不看看,睡了。」唐玉嬌的話聲裡充滿了失望跟不耐煩。

    榮桂忙道:「別來這一套,這回可是公事。」

    「上了床了,不辦公事,明兒個再來吧。」唐玉嬌硬是不買帳。

    榮桂想出了主意:「告訴你,這碼事兒可是白爺交待下來的。」

    「噢?真是白爺。」

    「騙你幹什麼,我騙過你麼?」

    裡頭靜寂了一下,然後:「話咱們說在前頭,你要是騙了我,我教你吃不完兜著走。」

    床響了幾聲,窗戶響了一下,接著:「快進來吧。」

    榮桂樂了,輕輕推開了窗戶,往上一竄,往裡一翻,人進去了。

    屋裡沒燈,不要緊,既不擋榮桂聞,也不擋榮桂看,他聞得見,屋裡香噴噴的,他看得見,唐玉嬌秀髮蓬鬆,只裹了件紗衣,玲瓏的胴體,誘人的肌膚,若隱若現。

    榮桂他不但看得見,而且看直了眼。

    只聽唐玉嬌低-道:「關上窗戶,你想讓人瞧見我屋裡有這個德性的男人』?」

    榮桂忙關上窗戶,回身嬉皮笑臉:「德性不怎麼樣,可是挺管用……」

    「管用個屁。」唐玉嬌一臉不屑:「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可沒那麼好精神。」

    榮桂涎臉道:「幹嗎這麼急,先說幾句體己話兒不好麼。」嘴裡說話腳下移動。

    「給我乖乖的站在那兒,再敢往前跨一步,可別怪我不客氣。」

    榮桂腳下沒停:「玉嬌!這是何苦……」

    唐玉嬌霍地從床上站了起來。

    榮桂忙停了步:「好,好,好,不過去,不過去,行了吧。」

    「往後少叫我玉嬌,玉嬌也是你叫的。」

    「好,不叫,行了吧,唉,這年頭兒啊,女人啊,那怕是往日如膠似漆……」

    「你有完沒完,這就是你的公事?出去,給我滾。」

    眼看唐玉嬌就要翻臉,沒唐玉嬌辦不了事兒,榮桂不敢胡來,忙道:「別忙,我這就說…… 」他老老實實的把事情的經過,以及燕翎教他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兒……。」靜靜聽完,唐玉嬌微皺柳眉,坐回床上去。

    「這還能假的了麼?」榮桂說。

    「白爺真把這件差事兒派給我了。」

    「怎麼到如今連我的話都不信了,我有多大的膽子敢騙姑奶奶您?不信你可以去問問白爺。」

    「問倒不必,諒你也沒那個膽。」唐玉嬌道:「既是白爺交待下來的,我當然沒有話說……」

    「你既然沒話說,那就行了。」

    「行了也得等明兒個一早著手,白爺沒讓你在這兒過夜吧。」

    榮桂一怔,旋即忙道:「那倒沒有,不過……」

    「既是沒有,就別說什麼。」唐玉嬌一揚皓腕道:…言青山上山,請出吧。」

    榮桂忙道:「玉嬌,不,姑奶奶……」

    「省點力氣吧,」唐玉嬌道:「你就是磨破了嘴也沒有。」

    榮桂一搖頭道:「我真是琢磨不透,人家既然對你沒意思,你幹嘛這麼守活寡似的……」

    他轉身要去開窗戶。

    「站住。」唐玉嬌突然一聲輕。

    榮桂一驚停了步。

    「你剛才說什麼?」

    榮桂本就有點氣,如今逼到頭上了,他心一橫,牙一咬,道:「我說人家根本對你就沒意思,你幹嘛這麼守活寡似的。」

    唐玉嬌揚手一揮,「叭!」地一聲脆響,榮桂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榮桂為之一怔,本有的一點兒氣剎時沒了,正打算求饒。

    只聽唐玉嬌道:「我說你這猴兒崽子,什麼時候學得這麼有骨氣了,行,就沖這,今兒個我就可憐可憐你……」

    榮桂大喜,幾疑作夢,咬了咬手指頭,忍著痛,張開雙臂撲了過去……

    燕翎輕輕一翻,進了窗戶。

    這間也夠香的,不過不是濃香,是淡淡的幽香,若有若無的。

    床上紗帳低垂,謝蘊如跟睡海棠似的,睡得正甜。

    燕翎輕輕走過去,輕輕掀開紗帳,輕輕俯下身去,嘴唇兒對嘴唇兒,那麼輕輕一下。謝蘊如猛地裡驚醒。

    燕翎忙摀住了她的檀口:「蘊如,是我。」他鬆了手。

    謝蘊如開了口:「你,你好大的膽子,怎麼敢……」

    「我這是色膽包天。」

    定過了神,謝蘊如嬌靨上好燙:「討厭,你怎麼這時候來了。」

    燕翎坐上了床沿兒:「這時候不正是時候麼,」

    「少貧嘴,我知道,你不會是為我來的。」

    「不錯,我有別的事兒,只是光要是別的事兒,我大可明天來。」

    謝蘊如沒說話,投以深情一瞥:「好點兒了麼,」

    「好點兒子。」

    「是該好了,仙丹靈藥也比不上一個我。」

    「皮厚。」

    「你不承認?」

    「我否認了麼。」

    燕翎笑了,握了握謝蘊如的柔荑,道:「往裡躺躺。」

    「你要幹什麼?」

    「騰個地兒給我。」

    「你要……」

    「陪你躺著說話。」

    「胡鬧,那怎麼行。」謝蘊如慌了。

    「怎麼不行,你是謝蘊如,我是燕翎,有什麼不行的。」

    「不……」

    「我可要動手了。」

    「你敢……」

    燕翎抬了手。

    「不……」謝蘊如往裡一躲。

    燕翎趁勢躺了下去,躺在了花枕頭上。

    謝蘊如忙轉過身去:「你,你怎麼……羞死人了。」

    「燕翎別無所長,就會死皮賴臉。」

    謝蘊如沒說話。

    「喝!心跳得好厲害,我都聽見了。」

    謝蘊如拉被子蒙住了頭。

    燕翎笑了。

    謝蘊如瞠道:「有什麼好笑的,不害臊。」

    燕翎道:「蘊如,我有正經事兒,要跟你談談。」

    謝蘊如道:「你還會有什麼正經事。」

    燕翎道:「聽說老二病了。」

    謝蘊如她「忽!」地一聲掀開了被子,人也轉了過來:「你知道了。」

    「聽老八說的,」燕翎道:「他讓我來看看。」

    「他該不是讓你來探病吧。」

    「探病』?他巴不得老二病得重一點兒。」

    「他讓你來看看,老二是真病還是假病。」

    「他倒相信老二是真病,可是他害怕跟老二得一樣的病!」

    「噢,我明白了,老八他可真惜命啊。」

    「人那有不惜命的,你聽過沒有,富家子生下重簷,命要是沒了什麼都完了。」

    「這麼說,他知道老二這不是病。」

    「他聽老二這兒的人說的,老二這兒的人,閒聊的時候,讓他聽見了。」

    「這件事兒很怪。」謝蘊如道:「你該想像得到,老二處在對手環伺的情形下,舉凡飲食,起居一切都十分小心,簡直就不可能會中毒,那知道他還是中毒了。」

    「這麼說,還不知道毒是那兒來的。」

    「正在查,打從過生日,一連出了好幾椿事兒,如今老二這兒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你趕這時候往這兒跑,沒讓他們發現,真萬幸。」

    「算了吧,憑這兒這些人能發現我,你真高抬他們了。」

    「你可別這麼說,老二這兒還真有幾個好手,尤其關外白家的人……」

    「對了,關外白家的人大概都快瘋了,莫名其妙地少了個人,只怕他們能把地翻過來找。」

    「可不,關外白家那幾個人真快瘋了,本來他們是打算隨便找上一家,大大報復一番的,可巧碰上老二中毒這檔子事兒,也硬把他們給攔下來了,鮑師爺要他們先辦這件事,明查也好,暗訪也好,務必要查出毒是從那兒來的。」

    「鮑師爺,這件事兒又是他負全責!」

    「老二這兒除了他,還有誰。」

    燕綢笑笑道:「蘊如,老二這兒有內奸,你知道不知道,」

    「想也知道,」謝蘊如道:「他們這些,那個身邊沒有別個派來臥底的。」

    「你知道是誰麼?」

    「不知道,我懶得留意。」

    「你錯了,蘊如,你應該特別留意,這種事兒對你很重要。」

    「那我以後特別留意就是。」

    「用不著等以後,現在我就告訴你。」

    「怎麼,你知道。」

    「當然,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你絕想不到,老二依為心腹,視為首席智囊的鮑老頭兒。」

    「鮑老……」

    謝蘊如失聲尖叫,可是剛叫出兩個字兒,就讓燕翎摀住了嘴,燕翎低聲道:「姑娘,你想幹什麼,把人叫來?」他-開了捂謝蘊如嘴的手。

    謝蘊如急道:「你怎麼知道鮑老頭兒是……」

    燕翎當即把如何偵知鮑師爺是內奸,是四阿哥的人,又是二阿哥的人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謝蘊如道:「弄了半天是這麼回事,這怎麼能叫內奸,他分明還是老二的人。」

    燕翎笑笑道:「難說啊,姑娘。」

    謝蘊如道:「你是說,他還是老四的人,」

    燕翎道:「姑娘,你可真是難得糊塗,難道他不是老二的人,就非是老四的人不可麼?」

    謝蘊如呆了一呆道:「你是說……」

    燕翎道:「在這個圈子裡,他跟我一樣,具有三種身份,有這個可能沒有。」

    謝蘊如又復一怔:「會有這種事兒!」

    燕翎道:「這種事本就是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謝蘊如沉默了一下道:「想想我能嚇出一身冷汗來,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嫩,我實在應該跟你多學學。」

    燕翎道:「別扯遠了,我很重視老二中毒的事,事先一點跡象都沒有麼。」

    「要有不就好辦了麼?」

    「知道毒是那兒來的麼。」

    「聽說是摻在了檀香末兒裡。」

    「檀香末兒放在什麼地方。」

    「驗過了,瓶子裡的沒有,只有全貌裡的才有。」

    「平日漆檀香末兒的誰?」

    「包衣那平,這個人不會有問題,侍候老二多少年了,他要真有問題,不會這麼幹,這是不打自招。」

    「那就是有別人進過老二的屋。」

    「老二在屋裡的時候,能進出的沒幾個,不在的時候可就難說了,誰偷偷進去個十趟八趟,也不會有人知道。」

    「你到老二的屋裡看過沒有。」

    「沒有,這事由鮑老頭兒跟白家的人辦了,可巧碰上我生病,我更懶得管了。」

    燕翎沉默了一下道:「鮑老頭兒現在在屋裡吧。」

    「你要幹什麼?」

    「我想跟他談談去。」

    「這怎麼行,萬一讓白家的人碰見……」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碰見我的,說走就走,我這就去。」他挺身坐了起來。

    謝蘊如伸手拉住了他:「待會你還來不來了。」

    燕翎道:「你讓我來我就來,你要是不讓我來,我就不來了。」

    「討厭。」謝蘊如道:「人家跟你說正經的,這樣吧,要能來,你就彎一下,要不能來就算了。」

    燕翎道:「好,那我走了。」

    謝蘊如道:「小心。」

    燕翎道:「我知道,能睡你就睡吧。」他竄到後窗,凝神聽了二聽,然後開窗躍了出去,反手帶上窗戶,長身而起,直往鮑師爺住處撲去。

    燕翎是識途老馬了,他很快地便到了鮑師爺的住處,剛進院子,鮑師爺亮著燈的屋子突然開了門。

    燕擁一驚,忙矮身躲到了一株松樹後,只見鮑師爺屋裡出來四個人,鮑師爺跟在後頭。

    那四個人,兩個老頭兒,兩個中年人,一身夜行衣,都是江湖打扮,兩個老頭兒一高一矮,兩個中年人都是瘦高個兒。

    這四個,燕翎認得,都是關外白家的人,兩個老頭兒是白天義麾下的大將,跟白天義稱兄道弟的「五煞」裡的老四、老五,崔剛跟樊鵬天,兩個中年人則是白天義七個兒子裡的老三、老四,白燕民跟白復民。

    只聽鮑師爺道:「崔老跟樊老小心了。」

    隨聽崔剛道:「鮑師爺放心,白家的人辦事兒錯不了的!」

    雙方互一抱拳,崔剛、樊鵬天帶著白燕民、白復民,騰身躍上屋頂,飛射而去。

    鮑師爺很快回了屋,又關上了門。

    這可真是一腳踢出個屁來,巧了,沒想到臨時想起上鮑師爺這兒來,卻碰上了這麼一件事兒。半夜三更,白家人這是幹什麼去。

    燕翎一時猜不透他們幹什麼去,不過燕翎可以斷言,他們絕不會幹什麼好事兒。

    燕翎想了想,吸一口氣也騰身上了屋頂,四下略一張望,只見四條人影穿房越牆,疾快無比的往西而去,燕韶當即追了過去。

    白家的人非比等閒,尤其是「五煞」裡的這兩個,都是內外雙修的一等好手,燕翎不敢挨太近,始終保持個卅丈距離,在後緊跟。

    跟著,跟著,燕翎就明白白家這四個人要上那兒去了,前頭就是「雍郡王府」!

    燕翎心裡跳了一跳,難道鮑師爺他們發現下毒的是雍郡王的人了?

    要真是這樣的話,白家這四個人來得可真是冒險。

    年羹堯、白泰官,再加上甘瘤子的人,只怕白家這四個人討不了好去。

    燕翎這裡心念轉動,白家四個人已到了雍郡王府附近,一閃沒人暗隅中不見。

    燕翎經驗夠,沒直跟著過去,繞個圈子也到了雍郡王府近處一處暗隅裡。

    屏息、凝神、細聽,雍郡王府裡沒動靜。

    可就在這時候,一陣疾速的衣袂飄風聲,由身後掠來,從他頭頂掠過去,上了雍郡王府旁邊一座高高的屋脊。燕翎看不見這個人,可卻聽出他停身在屋脊上。

    燕翎沒探身看,他擔心身後還有,他只一探身,很可能讓身後的人發現。

    果然,燕翎沒料錯,又一陣衣袂飄風聲響起,又一個人從頭頂掠過,上了那座屋脊。八成兒那兩個人利用那座屋脊,居高臨下,在窺看雍郡王府的動靜。久久沒見身後再來人,顯然,白家四個人分成了兩路,另兩個可能正在別處窺看動靜。

    燕翎又聽見了,屋脊上那兩個人掠離了屋脊,似乎是進了雍郡王府。

    燕翎提一口氣,騰身翻上屋脊。

    這屋脊真夠高,雍郡王府的大半地盤都能放入眼底,這時候的雍郡王府,燈光照樣,一點頭,裡頭值夜護衛以及親軍的活動,也能看個十之六七。凝目再看,雍郡王府裡靠牆的一棵大樹上,躲著兩個黑影,不用說,準是剛才那兩個。

    就在這時候,燕翎也看見了另兩個,另兩個赫然從雍郡王府裡一座高高屋脊上緩緩冒起,而且向大樹這邊揚了揚手。那邊手一揚,這邊有了動靜,兩個黑影探懷取出條黑巾,往臉上一蒙,輕捷像頭貓,飄身下樹,走向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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