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慕嵐開始了研習紫貝葉上武學。
何九如守在洞口,鳳姑在洞裡照顧。
渴了,喝山水!餓了,吃野果!晚上,何九如跟鳳姑輪班守衛,一個前半夜,一個後半夜,韋慕嵐則盤坐在石凳上鑽研不休。
身邊是何九如供以火把!一連三天,韋慕嵐沒有合一下眼,何九如心疼,鳳姑更心疼!
到了第五天夜裡,鳳姑實在忍不住了,站在一旁柔聲說道;「你不能歇會兒麼?合一會兒眼也好!」
韋慕嵐神情疲累而憔悴,搖頭微笑道:「鳳妹妹,謝謝你,我不敢有一刻耽誤……」
鳳姑道:「像你這樣累下去,再過幾天之後縱有所成,只怕也會被累倒,你還拿什麼去對付人家?」
韋慕嵐沒有說話。
鳳姑道:「聽話,好麼?」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
鳳姑道:「你閉一會兒眼,就全當陪我說話了,行麼?」
韋慕嵐一陣激動,微一點頭,道:「好,鳳妹妹,我聽你的!」
隨即閉上了眼。
鳳姑沒再說話,走到石凳前坐下,輕輕地。
沒多久,韋慕嵐睜開了眼,道:「鳳妹妹,我睡不著。」
鳳姑道:「那是因為你心不定?……」
韋慕嵐道:「事實上我定不了!……」
鳳姑道,「那怎麼行,心不定怎能有所得,大哥,你應該知道定靜安處得五字何解。」
韋慕嵐悚然動容,道:「多謝鳳妹妹指點,我這四天四夜白苦了……」
隨又閉上了眼。這一回他閉了很久,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才睜開了眼。
睜開眼後看,鳳姑已經睡了,守著他的是何九如!何九如見是睜開了眼,立即含笑說道:
「怎麼樣,是不是精神好點兒?」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謝謝您,好多了,這些天來心一直難定……」
何九如道:「心不定是難有所成的!」
韋慕嵐道:「多虧鳳妹妹及時指點,要不然就是再有十天工夫只怕我也難有所成!」
何九如微笑說道:「心能定就行,別說了,做你的吧!」
韋慕嵐答應一聲,隨即把目光投注在面前兩片紫貝葉上,良久,他忽然叫道:「何伯!」
何九如忙道:「怎麼,慕嵐?」
韋慕嵐道:「這只是一篇內家心法,並沒有招式!」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你看出來了?」
韋慕嵐道:「是的,何伯,這兩片紫貝葉上合起來也不過是八個字……」
何九如道:「哪八個字?」
韋慕嵐道:「這八個字是用『天竺』文寫的,我懂它的意思,但是說不出來,也不知道怎麼說才是恰當!」
何九如道:「你既然懂就行!」
韋慕嵐道:「可是它只是一篇心法……」
何九如道:「慕嵐,你可別小看兩字心法,你義父功稱蓋世,學究天人,為一代武學大宗師,你接他衣缽,應該知道心法……」
韋慕嵐道:「何伯,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既沒有招式,怎麼會是白玉堂殘掌的唯一剋星……」
何九如道:「也許這八個字心法,專克白玉堂的殘掌。」
韋慕嵐道,「那會是怎麼個克法?」
何九如搖頭說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韋慕嵐遲疑了一下道:「何伯,您看會不會傳聞有誤?」
何九如道:「慕嵐,這不能叫傳聞,你義父既教你這麼做,何伯我也知道紫貝葉武學為白玉堂殘掌的唯一剋星,你義父跟我總不會騙你!?韋慕嵐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
何九如道:「別說了,慕嵐,你只管照著兩片紫貝葉那八個宇,試著去練就是,我不以為會有錯!」
韋慕嵐沒再多說,應了一聲隨又把目光投向兩片紫貝葉,沒多久,他緩緩閉上了眼,但,旋即,他驚呼一聲睜開了眼。
何九如嚇了一跳,忙站起問道:「怎麼,慕嵐?」
韋慕嵐額上見汗,微一搖頭,道:「何伯!好險,我差一點運錯了氣!」
何九如猛然一驚,道:「千萬小心,慕嵐,這不是鬧著玩兒的,一個不好就會走火人魔!」
韋慕嵐道:「謝謝您,何伯,我知道,也許我會錯了這八個字的含意…」
何九如道:「你不是懂了麼?」
韋慕嵐道:「我懂是懂了,只是這八個字有多種解釋,我無法確定哪一個是正確的!」
何九如道:「那你可千萬小心,運氣是不妨慢慢地試著來,這樣一發現不對可以很快地收斂,要不然就……」
韋慕嵐道:「我會小心。」
何九如微一搖頭道:「偏偏你又說不出來那八個字是什麼,要不然我多少可以幫你點忙!」
說著,他坐了回去。
韋慕嵐沒有說話,又閉上了眼。
但是轉眼間他又忙睜開了眼。
如是者三數回,直到第八次,他良久良久沒有睜眼。
何九如鬆了一口氣,抬袖擦了擦頭,敢情他緊張得也見了汗了!這一夜,很快地過去了,韋慕嵐一直沒再睜眼。
日光射進洞裡,鳳姑美目略一顫動,醒了。
醒後第一眼,她望向了韋慕嵐?一見韋慕嵐閉著眼盤坐著,她不禁呆了一呆,道:「爹,他還沒有睡醒?」
何九如搖了搖頭,道:「還沒有,昨晚上一直到如今!」
鳳姑愛憐地看了韋慕嵐一眼,歎了口氣道:「他太累了,我早該逼他睡會兒的……」
「不,丫頭!」何九如道:「你弄錯了,他這不是睡是練功,昨晚上你逼他合會兒眼,你睡沒多久他就醒了……」
接著他把夜裡經過說了一遍。
鳳姑並沒親眼看見,可也聽得她心驚膽戰,何九如話還沒說完,她便急於截口說道:
「爹,最後這一回沒事ㄦ麼?」
何九如微微一笑道:「放心,丫頭,他是你的未來夫婿,可也是你爹的半個兒子,要有事兒你爹不會這麼坐著!」
鳳姑羞紅了嬌靨,嗔怪地看了乃父一眼站了起來。
突然,韋慕嵐睜開了眼,兩道奇光射了出來!何九如心頭一震,急道;「慕嵐,你……」
韋慕嵐眼中奇光倏地斂去,道:「何伯,鳳妹妹!」
鳳姑道:「你醒了!還累麼?」
韋慕嵐道:「謝謝你昨晚上逼我合了一會兒眼,如今我不但不覺得累,反而覺得神清氣朗,渾身舒泰異常!」
鳳姑嗔道:「合一會兒眼有這麼大功效麼?我睡了半夜也沒這樣!」
韋慕嵐道:「鳳妹妹我說的是真的!」
何九如道:「那恐怕不是合那一會兒眼的功效!」
韋慕嵐目光一凝道:「何伯,您是說……」
何九如道:「你自己不知道,剛才你眼裡逼射奇光?」
韋慕嵐一喜忙道:「真的,何伯?」
何九如道:「不信你再試試讓你鳳妹妹看看!」
韋慕嵐兩眼微睜,當真又現奇光!鳳姑忙道:「真的,大哥!真有,我瞧見了!」
韋慕嵐目中奇光倏然斂去,激動地道:「這麼說終於找著門徑了……」
何九如道:「只怕你已經跨進門檻了!」
鳳姑「噗哧」一聲,笑個花枝亂顫,那份兒嬌美態,看傻了韋慕嵐,鳳姑臉一紅,忙嗔道:「賊眼灼灼,看什麼,沒瞧見過麼?」
韋慕嵐猛覺失態,臉一紅,連忙轉眼收心定神。
「好厲害!」何九如叫道:「你不看慕嵐,怎知道慕嵐看你,沒道理,要再這麼厲害,看慕嵐今後還敢看你不?」
鳳姑羞紅了嬌靨,扭腰擰身,就要往洞外走。
何九如一聲輕喝;「丫頭,忘了,能隨便往外跑麼」
鳳姑一驚停步,吐了香舌!韋慕嵐忍不住笑了。
鳳姑美目一瞪,道:「瞧人家挨罵,你樂了!」
何九如道:「丫頭,別鬧了,我要跟慕嵐談些正經的!」
鳳姑道:「沒人不讓您談?」
轉身走開一邊。
何九如轉眼望向韋慕嵐,道:「慕嵐!」
韋慕嵐忙收心定神,道:「何伯,您指教!」
何九如搖頭說道:「你雖然是個後生晚輩,可是所學在當世一個人間,談指教何伯可不敢當,不過有幾句話我不得不說……」
韋慕嵐道:「您請說,慕嵐洗耳恭聽!」
何九如道:「我不否認你已摸對了門徑,但那僅只是摸對了門徑而已,這話你懂麼?」
韋慕嵐點頭說道:「何伯我懂!」
何九如道:「任何事都一樣,當略窺門徑之際,離一個成字尚遠,否則就不會只略窺門徑,咱們是希望有所成,而不是略窺門徑。」
韋慕嵐道:「何伯,我不會知足的!」
「對!」何九如微微一笑道:「別知足,至少在如今研習紫貝葉武學上不能知足,今天是第五天了,距離約期雖然還有五天,但咱們只能把它當做還剩三兩天,也就是說你只有三兩天時間了……」
韋慕嵐道:「您的意思是說咱們還得扣除兩天趕路。」
「當然!」何九如道:「你總不能到第十天頭上才去,中條離這兒不算遠,但至少得走上個一兩天,再說咱們又不知道『鷹愁澗』究竟在中條何處,還得找,這又得花工夫!」
韋慕嵐微一點頭道:「不錯,何伯,咱們得留三天!」
何九如道:「那你就只剩三天三夜了,好好把握這最後一刻吧!」
韋慕嵐忙應道:「是,何伯!」
鳳姑突然問道:「大哥,餓麼?要不要吃點東西?」
韋慕嵐搖頭說道:「謝謝你,鳳妹妹,我不餓。」
鳳姑道:「這紫貝葉上的武學真好,練了以後可以空著肚子不餓,簡直可比仙家的解散丹,早知道我也練了,練成了可以省飯,多好!」
只聽何九如道:「慕嵐,又生氣了,快說餓!」
鳳姑紅了臉,忍不住笑了道:「管別人餓不餓幹什麼?自己吃最省心!」
韋慕嵐忙道:「鳳妹妹不怕難以省心,我餓了!」
鳳姑笑了!何九如笑得更爽朗。
所謂吃,也僅是幾個野果,吃過了幾個野果,何九如躺下歇息了會,鳳姑靜坐一旁陪了韋慕嵐。
韋慕嵐仍然盤腿石凳上,閉上了眼。
如是者三天這是第七天夜裡靜靜的夜。
今夜有月,而且月色很好,這兒的夜,也比別處的夜來得寂靜,除了風聲、水聲、蟲聲外,什麼也聽不見!這麼一個美好的月夜,假如儷影成雙相依偎,那該是羨煞天上,羨煞人寰的,可是韋慕嵐仍把握這最後—刻,練功不懈!何九如睡了,鳳姑一個人靜靜地陪著他守著他。
人在洞裡,由於一個靜字,可以清晰地聽見外面的風聲、水聲,以及蟲聲……
驀地裡,洞外,除了風聲、水聲、蟲聲外,又多了一個別的聲音,那是一種異響,一時讓人聽不出是什麼聲音!鳳姑美目倏睜,微一凝神,機警地從石凳上跳起來,先抬手熄去了那只僅有的火把。
火把一滅,洞裡立即漆黑得伸手難見五指。
然後她撲到了何九如身旁,輕輕地搖醒了何九如。
何九如一睜開,眼前什麼也看不見,他忙道:「丫頭,怎麼……」
鳳姑忙低低說道:「爹,輕點兒,您聽聽外邊是什麼聲音?」
黑暗中,何九如睡意全消,微一凝神,立即低聲說道;「有夜行人,好快,身手不差……」
鳳姑道:「您看會不會是他們?」
何九如道:「難說,咱們別出聲,再聽聽,記住,沒有我的話,不許出聲,更不許輕舉妄動!」
鳳姑道:「我知道了!」
翻身在石凳上抄起了韋慕嵐那柄軟劍。
她剛抄起軟劍,只聽洞外一個粗粗話聲說道:「爺們已經到了,姓韋的,別躲了,出來吧!」
鳳姑道:「果然是他們……」
何九如道:「別出聲,任他說去!」
洞外,那粗粗話聲又起,帶著冷笑:「姓韋的,別裝了,爺們知道你躲在這兒,還那麼小氣地裝個什麼勁兒,是漢子你就出來!」
何九如跟鳳姑只不說話。
忽聽另一陰沉話聲說道:「大領班,我有個好主意!」
那粗粗話聲問道:「你有什麼好主意?」
那陰沉話聲說道:「大領班看見過逮兔子麼,不怕它狡兔三窟,只要找著一處洞口往裡灌水,或者是在洞口點起火來往裡攝煙,那兔子準會被熏出來,那不是手到擒來!」
鳳姑咬牙罵道:「好陰損的東西……」
只聽那粗粗話聲說道:「好主意,有你的,還是你們漢人心眼兒多,也壞得可以,只是灌水麻煩,怕也辦不到,只有點火了,這兒有的是枯枝敗葉……」
那陰沉話聲道:「我正是這個意思,枯枝敗葉極易點燃,萬一熏不出兔子來,來個趕兔子也行,我不信誰能耐得住!」
那粗粗話聲笑道:「可不是,誰受得了煙熏火燎呀,事交給你了1」
那陰沉話聲道:「我這就動手,您請往後站站!」
那粗粗話聲似在招呼誰,只聽他道:「喂,過來兩個幫幫忙!」
洞外忽地火光一閃!鳳姑忙道:「爹,這辦法陰損歹毒,這更難再待下去,我看咱們還是趁他們沒點火之前衝出去!」
何九如一點頭道:「丫頭說得是,別讓人拿咱們當了兔子!」
他翻身躍了起來。
鳳姑忙道:「爹,大哥怎麼辦?撇他一人兒……」
何九如道:「咱們又不走,難道你還怕有什麼凶物吃了他不成了,丫頭你別說話,出去後聽著爹的!」
當先閃身撲了出去。
鳳姑緊跟在後頭,甫近洞口,她一眼瞥見有個瘦高黑衣漢子,手裡拿著火棒子彎腰正要點一堆枯枝。
現在不怕出聲了,鳳姑冷叱一聲,連人帶劍撲了出去,軟劍一抖,向著那瘦高黑衣漢子當頭就劈。
那瘦高黑衣漢子不等閒,大吃一驚,當即就地滾翻,一個「懶驢打滾」,躲開鳳姑一劍。
只聽一聲冷喝:「好個賊丫頭,竟敢傷官差,看是不要命了!」
一名黑衣漢子閃身欲撲,卻被身旁一名蒙古大漢抬手攔住。
藉著月光,可以看得很清楚,蒙古大漢,漢人,共有近廿之多,何九如雙眉一揚道:
「諸位找這兒來可是……」
一名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大膽草寇,這還用問?趕快叫姓韋的出來!」
何九如目光一凝,道:「閣下是說韋慕嵐?」
濃眉大眼蒙古大漢一點頭道:「沒錯,就是他!」
何九如搖頭說道:「閣下來遲了兩天!」
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你怎麼說?」
何九如道:「兩天前他就走了!」
「走了?」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他上哪兒去了?」
何九如搖頭說道:「他沒說我也沒問。」
濃眉大眼蒙古大漢冷笑說道:「你以為我會信?」
何九如道:「信不信全憑閣下,事實上洞裡沒有人了!」
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那你閃閃路,讓我進去看看去!」
何九如道;「我不認為有這個必要,諸位奉命拿的不就是我,那麼把我父女拿去不也一樣麼?」
濃眉大眼蒙古大漢搖頭說道:「原來是找你父女,可是如今不同了,如今能帶上那姓韋的,他身懷至寶紫貝葉……」
何九如「哦」地一聲道;「原來諸位是為那片紫貝葉而來,這可是麻煩了……」
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你道麻煩二字何指?」
何九如道:「韋少俠確有一片紫貝葉沒錯的,可是他只有一片,再過三兩天就要給人了,如今這麼一來卻叫他如何取信,給誰好,這就是麻煩!」
「怎麼?」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莫非另有人要?」
何九如道:「不錯,閣下也許看見了,幾天前有兩個人找到了這兒,他兩個開口就要紫貝葉,並約韋少俠十天之內交給紫貝葉,如今閣下也想要,卻到底讓他給誰呀?」
蒙古大漢道;「我知道那兩個了,那紫貝葉自然得給我!」
何九如道:「閣下要?」
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不是我,是我們總管!」
何九如哦地一聲道:「原來是白玉堂!」
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道:「白玉堂是誰?」
何九如搖頭說道:「說來話長,他很難解釋,閣下以後會明白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一點頭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願再問,快快叫那姓韋的出來……」
何九如道:「閣下,他已經走了,兩天前就走了!」
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冷笑說道:「他走了,你倆還會在這兒?我不怕他不出來,先拿下你兩個再說,來人!」
答應聲中,四名黑衣人撲了過來。
鳳姑抖劍要迎,何九如抬手一攔,道:「丫頭,別離開洞口,讓他逼近!」
說話間四名黑衣漢子已撲到,以二撲一,分兩對地分別撲向了何九如跟鳳姑。
鳳姑本就不知一個怕字,何況如今兵刃在手,軟劍一抖挾雷霆之勢掠了出去。
撲向她的兩名黑衣漢子吃虧在兩手空空,當即便被鳳姑一劍逼退。
那裡,何九如雙掌擊出,也震退了一對。
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冷哼一聲道:「沒用的東西,拿不下這兩個,我要你們的腦袋!」
重賞之下出勇夫,重罰之下也出勇夫,那四個,身形站穩,各出佩刀,叱喝聲中二次撲上!何九如灰眉一聳,道:「說不得我今夜只好開殺戒了……」
探腰一抖,金鐵交鳴之聲震耳……
再看時,他手裡多了一根鏈子槍。
他這根槍通關烏黑,不知是何物打造,只見由把柄往前,一個環扣一個環,頭上則是一個棗核形的槍夾。
這東西平常當腰帶用,看上去無甚奇特之處,可是卻是一門難用難施的兵刃,因為它不但可以當槍,而且可以當棍、當鞭,沒有上好的內功,絕用不了它!他這裡剛掣鏈子槍,兩名黑衣漢子已然撲近。兩柄佩刀夾著刀鳳一由上而下,一攔腰橫掃了過來。
何九如一聲:「丫頭,你自己小心!」
兩手抬直鏈子槍往外一格,喝地一聲,攔腰橫掃的一柄刀砍在鏈子槍上,火光逼視,震得那黑衣漢子虎口生痛,踉蹌而退。
緊接著,何九如身形微閃,躲過了由上而下的那一刀,鏈子槍一抖反手襲向那踉蹌而退的黑衣漢子。
這一著大異武學常規,按說他應該取近的,任何人也都以為他會就近取敵,那踉蹌而退的黑衣漢子作夢也沒想到何九如面對那一個,槍尖卻指向了自己!等發現時躲已來不及,砰地一聲,何九如一個槍尖已沒入了他胸膛裡,他哼都沒哼一聲便倒下去了。
另一名黑衣漢子為之一怔一驚,何九如適時振腕抽槍,鏈子槍帶著一縷鮮血向他攔腰掃到。
他連躲的念頭都沒來得及轉,鏈子槍已纏上他的腰,槍尖帶著餘力正紮在他左肋上,他剛一聲慘呼!「去!」何九如沉喝抖腕,他一個身形離地飛起,直向站在數丈外的那一夥撞去!別看那一夥人多,可沒人接他,砰然一聲摔個結實,落地滾翻了一下,他沒再動!這裡何九如轉身斃了兩個,那裡鳳姑的軟劍也扎透了一名黑衣漢子的大腿,那黑衣漢子痛呼抽刀,抱著大腿-暴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另一名嚇破了膽,抽身就退。
鳳姑仗劍要追,何九如橫腰攔了她,道:「丫頭,你還怕沒得廝殺?」
果然,那濃眉大眼蒙古大漢神色怕人,厲喝說道:「大膽狗民,竟敢殺官差,大夥兒都上!」
驀地「都給我站住!」
一聲震人耳鼓,撼人心神的冷喝由山下傳了上來。
眾官家高手立即收勢停身哈下腰去。
何九如臉色一變,急道:「丫頭,後退!」
鳳姑柳眉一揚,道:「是誰我都不怕……」
何九如劈手一把硬把她拉往自己身後。
適時,山坡下緩步走上一個身材頎長俊美、灑脫的中年青衣人,正是那貴為總管的粉秀土白玉堂!何九如臉色大變,道:「果然是他……」
白玉堂顧盼生威,冷撼逼人,背著手在官家高手讓出的那條路上走過,直逼何九如面前一丈內。
何九如身不由主,微微退了一步。
白玉堂倏然停步,微微一笑,道:「小姑娘好一顆愧煞鬚眉的虎膽!」
鳳姑閃身而出,揚著眉,冷然說道:「你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微一點頭道:「不錯,小姑娘我就是有粉秀士之稱的白玉堂!」
鳳姑道:「你以為人人都得怕你?」
白玉堂微一搖頭,含笑說道:「不然,當世之中有幾個例外,頭一個是玉書生韋志遠,第二個是他的衣缽傳人韋慕嵐,第三個是我的女兒白秋霞,第四個是小姑娘你……不,我漏說了一個, 這一位應該排在第二位,她就是韋志遠的戀人謝蘭馨!」
鳳姑道:「不怕你的人不少!」
白玉堂道:「可不如怕我的人多!」
鳳姑美目一睜,道:「白玉堂,你認得我父他?」
白玉堂微一點頭,道:「認得,自然認得,當世之神醫,聖手華佗何九如何大俠,姑娘是他的令嬡,虎父虎女,可是我不知道姑娘的名字是……」
鳳姑截口說道:「你只認得我父女,就該知道我父女跟你有多大的仇!」
白玉堂微一搖頭道:「小姑娘,這很難說,俗語說得好,一個巴掌拍不響,當年事並不能全怪我白玉堂一人……」
鳳姑勃然色變,還待再說。
何九如突然一伸手,道:「丫頭,後退。」
鳳姑道:「爹,我要」
何九如沉聲說道:「別讓人笑何九如沒教出好女兒!」
他這句話包涵良多,鳳姑只得忍了忍退向後去。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唯父命是從,果然好女兒,比我那不把父親放在眼裡的女兒好多了,何老的家教令人敬佩!」
何九如淡淡說道:「誇獎了,她怎敢比大人的嬌貴幹金!」
白玉堂淡然一笑道:「何老這句話有失我輩本色!」
何九如道:「我說的是實話!」
白玉堂搖了搖頭道:「何老剛直倔強的脾氣不減當年……」
倏轉話鋒接道:「睽別多年,何老依然稱雄武林,我則深沉於宦海之中,此時此地重逢再見,令人頗多感慨,前兩天何老到我那裡去,我因事外出,未能親迎佳賓,一盡主人之誼,心中甚感不安,在此先向何老致個歉!」
話落,舉手微微拱了一拱。
何九如答了一禮,道:「豈敢,大人這是愧煞江湖草民,是我這江湖草民斗膽私進大人府邸,還要請大人恕個罪!」
白玉堂一笑道:「彼此屬多年故交,何罪之有?何老說這話就見外了!」
一頓,又轉話鋒道:「何老知我今夜來意?」
何九如道:「何九如還不算糊塗!」
白玉堂哈哈笑道:「何老為人精明,心智之高放眼當今沒有幾個能得,怎能算是糊塗,請何老告訴我韋志遠的衣缽傳人現在何處?」
何九如道:「就在我背後洞中。」
鳳姑一驚忙道:「爹,您怎麼……」
白玉堂一笑說道:「小姑娘,令尊高明,他明知白玉堂知道玉書生的衣缽傳人現在這山洞之中,不承認那顯得小氣!」
何九如道:「你也不差!」
白玉堂笑了笑道:「豈敢,提起成名在前的何老我還差得多!」
一頓接道:「何老,請韋志遠的衣缽傳人出來—下如何?」
何九如搖頭說道:「他不能出來!」
白玉堂微愕說道:「為什麼?」
何九如道:「他在研習紫貝葉上武學……」
白玉堂臉色一變道:「怎麼,他在研習紫貝葉上武學?」
何九如點頭說道:「不錯,如今是最後—刻,也是最緊要的關頭1」
白玉堂臉色又一變道:「這麼說,他已得全了兩片紫貝葉?」
何九如點頭說道:「當然,不然何以研習上面的武學?」
白玉堂道:「何老能告訴我?他是怎麼得全兩片紫貝葉的,」
何九如道:「這個你最好等他功成出來之後,當面問他!」
白玉堂道:「何老難道不怕我如今闖進去?」
何九如道:「怕當然是怕,不過你得先殺了我父女!」
白玉堂道;「這麼說賢父女是職司守護!」
何九如微一點頭,道:「不錯!」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我不急,我願意等他功成出洞!」
何九如道:「那是最好不過,只是你要明白,紫貝葉上武學是你那殘掌的唯一剋星,一旦他功成出洞你可就……」
白玉堂,「那麼以何老之見。」
何九如道:「你最好現在闖進去!」
白玉堂目射狐疑神色,只一轉,突然展顏而笑:「不要緊,我願意試試紫貝葉上武學有多大威力!」
何九如道:「那你就等吧,我不敢勉強,只是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沒打招呼!」
白玉堂哈哈笑道:「何老工於心智,白玉堂自問也不差,怕只怕眼前這個山洞要比紫貝葉上武學還要厲害……」
何九如臉色—變,道:「大概你是料對了,也許你是自作聰明!」
這時候,鳳姑才明白老父為什麼直說一切,對老父的這份智,她真是自歎不如。
只聽白玉堂說道:「何老,我不須再提韋志遠的傳人!」
何九如道:「你不怕他練就紫貝葉上武學……」
白玉堂一笑說道:「我焉得不急不怕,實告何老,據我所知,憑白玉堂的天賦,要研習紫貝葉上武學至少也得三個月工夫,我不信當世有任何一人,能在短短幾天之中窺得門徑,還有……」
頓了頓接道:「我聽他們報告,有個什麼修羅法王約他十天之內到中條鷹愁澗以紫貝葉換取一人,我也聽說修羅法王的手下有神奇的功力,我想會會這位修羅法王,我相信在那兒也必會碰見韋志遠的傳人,到那時候能一舉而得,我何必急於如今一時!」
這番話,聽得何九如心中狂跳,但表面上他絲毫不動聲色,當即淡淡一笑,道:「那好,你就請準時往鷹愁澗去吧!」
白玉堂道:「那是以後的事,眼前有樁事我要跟何老談一談!」
何九如道:「什麼事?」
白玉堂道:「有關我妻女的事!」
何九如道:「有關你妻女的事,似乎沒有必要跟我……」
白玉堂截口說道:「這是何老度量嫌得小氣?」
何九如灰眉一揚道:「你說吧!」
「這才是我輩本色。」白玉堂一笑說道:「何老,請告訴我我妻女的去向?」
何九如道:「我無可奉告!」
白玉堂道:「何老……」
何九如道:「我這個人向來不擅謊言,信不信在你。」
白玉堂微一搖頭道:「何老,當年事並不能全怪白玉堂一人,但在道義上我白玉堂不能不承認自己的過-與罪孽……」
鳳姑突然冷冷說道:「你也知道?」
白玉堂道:「小姑娘,你是該恨我,可是你該更恨你的母親!」
鳳姑道:「那是我的事!」
白玉堂道:「當然,小姑娘,我跟你實無關係,可以不必憐憫任何人地帶走你母親,但她是你的生身母,卻不該不顧自己親生骨肉地跟我走……」
鳳姑厲叱說道:「白玉堂,你住口!」
白玉堂道:「小姑娘請自問,我說的是不是實情,對不對?」
何九如突然說道:「白玉堂,你已拆散了何九如的家,使夫無妻,女無母,何忍再在一對母女之間播下仇恨?」
鳳姑美目暴睜!白玉堂臉色微變。
但剎那間,白玉堂又恢復平靜,笑道:「何老冤枉我了,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
何九如道:「我不否認你說的是實情,但你要明白,罪魁禍首是你,要不是你何家便不會發生這種悲劇!」
白玉堂微一搖頭道:「何老,你錯了,一個女人既有外心,終准久長,任何人都能輕易地帶走她!」
何九如道:「可是帶走她的是你,不是任何一個別人!」
白玉堂搖了搖頭,道:「一錯鑄成,再難回頭,事實上確是我-走了她,可是怎麼說我跟她也夫妻多年,且生有一女,何老何忍……」
何九如道;「你責我何忍?」
白玉堂道:「何老,言責,我不敢,只請何老告知裴瓊跟小女的去處!」
何九如道:「我說過,無可奉告!」
白玉堂雙眉微揚,道:「何老,當初是我不對,如今便是你不對了。」
何九如道:「我不對?我怎麼不對了?」
白玉堂道:「當初我只帶走了你的妻子,而如今你卻帶走了我的妻女!」
何九如淡然笑道:「白玉堂,有這種說法?」
白玉堂道:「縱然你是接回你的妻子,但你不該多帶一個我的女兒,我可以不要裴瓊,但我不能不要我的女兒!」
鳳姑突然冷冷說道:「你該知道你女兒為什麼離開你?」
白玉堂臉色一變道:「姑娘說呢。」
鳳姑道:「你自己明白!」
白玉堂道:「我想聽聽姑娘的說法!」
鳳姑道:「你以為我不敢說麼,她以有你這麼一個父親為恥!」
白玉堂道:「只怕姑娘錯了,縱然我曾經做錯,那只是我個人的事,而我這個做父親的並沒有對不起她,何況當年之錯並不全在我?」
鳳姑道!「那你應該找你的女兒解釋去!」
白玉堂道:「自然,我會的,我一定要找她解釋,我在等令尊告訴我她的去處!」
鳳姑道:「我爹並沒有帶走誰,可以說我爹跟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娘帶著你的女兒離開了總管府!」
白玉堂道:「是麼?」
鳳姑道:「話是我說的,信不信在你!」
白玉堂道:「小姑娘,我自然不信!」
鳳姑道:「不信就算了,沒人勉強你信!」
白玉堂搖頭說道:?小姑娘,我可以不要老的,但我不能不要小的,因為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所以不能算了!」
鳳姑道:「不算了你打算怎麼辦?」
白玉堂道:「我要跟令尊繼續談談!」
鳳姑道:「沒什麼好談的,我父女根本就不知道我娘帶著你的女兒走了,縱然再談三天三夜也不會有結果的!」
白玉堂微一搖頭道:「未必,小姑娘!」
鳳姑美目一睜,道:「你想怎麼樣,何家還沒有找你,你就該知足了,如今你竟反過來找何家,白玉堂,你還算……」
何九如突然說道:「丫頭,你說夠了,讓我跟他談!」
白玉堂目注鳳姑,淡然一笑道:「何老,你該讓令嬡說下去!」
鳳姑道:「說就說,我還怕你不成,你白玉堂不是……」
何九如沉聲說道:「丫頭,不聽我的麼。」
鳳姑只得閉上了檀口。
白玉堂一笑說道:「真是虎父虎女,小姑娘好一顆鐵膽!」
何九如道:「有話請找我說!」
白玉堂道:「我沒有別的話說,只請你告訴我……」
何九如道:「我真的不知道,要不是你派人拿我父女,指我父女誘拐你的妻女,我父女根本不知道她帶著你的女兒走了!」
白玉堂道:「何老,怎麼你也這麼說?」
何九如道:「這是實情,我實話實說,有一句說一句!」
白玉堂道:「何老,我自登上這山坡到現在,對賢父女一直是客客氣氣,好言相求!」
何九如道:「你縱然是惡言相加,聲色俱厲,或者是以武相向,我也是這麼說,因為這是千真萬確的實情!」
白玉堂道:「何老,我已經退步相讓,只要我的女兒!」
何九如淡然一笑道:「好一個退步相讓,謝謝,奈何我真不知道……」
白玉堂道:「何老,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尤其是白玉堂,對人從沒有作過這般忍耐,何老為什麼不肯在和氣的情形下告訴我小女的去處,為什麼非等翻臉甚至於動武不可呢?」
何九如道:「我剛才說過,縱然你以武相向,我也是這麼說!」
白玉堂目現厲芒,緩緩抬起右掌,道:「何老,你要知足。」
何九如道:「我這個人向來知足!」
白玉堂道:「何老知道這是什麼?」
何九如顏色不變,道:「你威震天下,中者無救的殘掌!」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何老對殘掌知之甚深,只是在何老面前,這無救二字要改一改,事實上韋志遠的傳人中過殘掌他至今仍活得好好的,當然,那皆因華佗施聖手,何老既能救人,當能自救,既能自救,我這殘掌只怕就會發而無功了!」
何九如道:「我能救人,但並不一定能自救,我所以能救人,也是因為我碰上的早,假如再遲一點,我照樣束手!」
白玉堂笑了笑道:「何老太謙了!」
說話間右掌已抬至腰際,他臉色突然一寒道:「何老,人生不易,修為唯艱,博得數十年英名更難,我這一掌擊出,一切就要斷送了,何老三思!」
何九如顏色仍未變,道:「白玉堂,我仍是那句話……」
白玉堂冷然一笑道:「何老簡直是威武不能屈!」
手指微動,掌力欲吐。
鳳姑突然自老父身後閃出,擋在了老父面前,道:「白玉堂,我試試你的殘掌!」
何九如大驚失色,一把把鳳姑拉向身後,道:「丫頭,你……」
鳳姑叫道:「我不怕,他想傷您就必先傷我!」
她要掙扎,何九如沉聲喝道,「丫頭,不聽父命,就是不孝,你……」
白玉堂突然一笑道:「賢父女親情之深令人羨慕,令人敬佩,更令人嫉妒,這一來使我的心腸頓時一軟如棉,再也狠不起來了!」
何九如呆了一呆道:「白玉堂,你會心軟不忍?」
「怎麼不會?」白玉堂道:「何老,人心都是肉做的,不是麼?」
何九如道:「那麼我謝謝你……」
「不必!不必!」白玉堂搖頭笑道:「我不敢當,也受之有愧,我固然心軟如棉,不忍再下手,但這並不意味著我就此罷手!」
何九如微微一怔,道:「你不罷手?」
「當然!」白玉堂道:「女兒我不能不要,除非何老告訴我我女兒的去處,否則我絕不會罷手,假如有人帶走了令嬡,我相信何若在未找回令嬡之前,也不會罷手對麼?」
何九如道:「你還要怎麼辦?」
白玉堂道:「很簡單,我跟何老作個交換!」
何九如道:「交換什麼?」
白玉堂道:「女兒!」
何九如臉上變了色,微退一步,道,「白玉堂,你敢!」
白玉堂微笑說道:「何老該知道,我沒有什麼不敢的,你帶走了我的女兒,我就帶走你的女兒,這很公平,什麼時候你把我的女兒還給我,什麼時候我把你的女兒還給你,何老看看,這不是很公平麼?」
何九如道:「白玉堂,我說過,我根本不知道。」
「何老。」白玉堂截口說道:「這句話我聽了不止一回了!」
何九女口道:「你該相信……」
白玉堂道:「假如何老是我,何老會不會輕易相信人?」
何九如道:「白玉堂,何九如生平何曾欺過人……」
白玉堂道,「何老,奈何事關我的女兒?換件別的事,我會對何老深信不疑,唯獨這件事,何老也是個有女兒的人,你要原諒!」
何九如道:「白玉堂,你可以對我下手……」
白玉堂搖頭說道:「那就不公平了!」
何九如道:「我根本沒有帶走你的女兒,而你卻要帶走我的女兒,難道這就公平麼?」
白玉堂道:「至少我認為何老帶走了我的女兒!」
何九如悲怒笑道:「白玉堂,你奪我妻於前,我未加追究,如今又要來奪我的女兒,這世上還有天理麼……」
白玉堂道:「何老已經索還很多了,請讓令嬡走過來!」
何九如道:「白玉堂,你這是癡人說夢!」
白玉堂道:「何老,我自詡身份,也抬舉你!」
何九如悲怒笑道:「你不必,要想帶走我的女兒就得先殺了我。」
白玉堂道:「何老,我不想動手!」
何九如道:「白玉堂,你必須動手。」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何老既然這般吩咐,我只好遵命了!」
邁步逼了過去。
何九如一緊手中鏈子槍,功凝雙臂,氣聚十成,道:「丫頭,你往後站!」
鳳姑叫道:「爹,我……」
何九如喝道:「往後站。」
鳳姑道:「您讓我跟他拼。」
何九如厲喝說道:「丫頭,你聽不聽?」
鳳姑嬌靨煞白,美目湧淚,顫聲說道:「爹,我聽……」
一頓,目注白玉堂緩緩說道:「白玉堂,你只敢傷我爹,我何雲鳳就是變成厲鬼也要找你。」
饒是白玉堂當世稱最,人目鳳姑的兩道目光,他心裡也不由一懍,而隨即,他淡然一笑道:「姑娘,只要你跟我走……」
鳳姑叱道:「你作夢!」腳下往後退去。
適時,何九如大喝一聲,抖起鏈子槍,猛力向白玉堂掃去,這一槍的威力盡生平修為,較諸跟幾個黑衣漢子動手時的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語。
白玉堂腳下微頓,笑道:「何老,我這是自衛,而且是赤手空拳!」
抬掌一格,鏈子槍砰然一聲由中而斷,前半截斷槍飛出數丈外,當地一聲射進了山石裡,力道之強嚇人。
後半截鏈子槍被白玉堂掌力震得疾蕩而回,反向何九如胸前掃到,何九如大驚失色,悲怒交集,猛一挺腕,厲喝聲中半截鏈子槍脫手飛出,直向白玉堂當胸射去。
白玉堂一笑說道:「何老真力雄渾,修為不凡,這兩槍足能貫穿金石,奈何碰著了我『粉秀士』。」
他一閃身,鏈子槍擦身而過,由中再斷。
何九如心膽欲裂,悲笑一聲道:「白玉堂,你再試試何九如的一雙肉掌。」
閃身便要撲向白玉堂。
白玉堂雙眉一揚,道:「何老忒不知好歹。」
揚右掌便要劈出。
驀地「白玉堂,我擋擋你的殘掌,何伯請退!」
一聲朗喝自洞裡傳出。
何九如為之一震,白玉堂為之一怔。
就在這剎那間,一條人影飛射出洞,挾雷霆之威撲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匆忙間揚掌劈出。
只聽砰然一聲,白玉堂身形微晃,退了一步。
那人影倏地飄退數尺落了地,是韋慕嵐,他高揚雙眉,圓睜鳳目,昂然卓立,威態嚇人。
白玉堂叫道:「韋慕嵐你果然在……」
何九如忙道:「慕嵐,你不該出來,太不該……」
韋慕嵐淡淡說道:「何伯,您看見了,我已經不怕他的殘掌了!」
可不是麼?何九如立即怔住。
白玉堂臉色大變,道:「韋慕嵐,你當真練成了……」
韋慕嵐冷然說道:「除非你發的不是殘掌!」
白玉堂退了一步,失聲說道:「你居然能在短短的幾天工夫裡……」
只聽何九如激動地叫道,「白玉堂,玉書生的傳人豈可以常人論之。」
白玉堂歎道:「蒼天何獨厚韋志遠……」
目光一凝,道:「韋慕嵐,那兩片紫貝葉何在?」
韋慕嵐道:「你管不著。」
白玉堂道:「我本不信你得全了紫貝葉……」
韋慕嵐道:「事實上我現有兩片!」
白玉堂道:「謝蘭馨把她那一片給了你?」
韋慕嵐道:「不錯,怎麼樣?」
白玉堂道:「這麼說來,莫滄江是你殺的?」
韋慕嵐道:「你錯了,他是死在別人之手,那片紫貝葉幾經流轉,最後又回到了我手裡,這答覆你滿意麼?」
白玉堂道,「我不滿意也得滿意,你知道我去過了關外?」
韋慕嵐道:「我當然知道!」
白玉堂道,「你看見了,還是聽人說的?」
韋慕嵐道:「我看見了,也聽人說過。」
白玉堂道:「你可知道我見著了謝蘭馨?」
韋慕嵐呆了呆,道:「這個我倒不知道,你真見著了我謝姨?」
白玉堂道:「自然是真的,就在長青谷頂,只是我不知道我見她是在你見她之前還是在你見她之後,不,應該是在你見她之後,她對我說了!」
韋慕嵐道:「就在長青谷頂?」
白玉堂道:「不錯,你不信麼?」
韋慕嵐道:「據我所知,謝姨那一族已經遷離了長青谷。」
白玉堂道:「這是實情,而事實上我也確是在長青谷頂見著了她。」
韋慕嵐道:「你見著謝姨了,怎麼樣?」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謝蘭馨現在何處?」
韋慕嵐心頭一震,道:「當然是在關外她那一族裡!」
「錯了。」白玉堂搖頭笑道:「謝蘭馨不但不在她那一族裡,而且也不在關外了。」
韋慕嵐心頭為之一緊,道:「那麼我謝姨現在何處?」
白玉堂緩緩伸出右掌,掌心向上,出左手在右掌心上指一指,含笑說道:「就在這兒,你明白麼?」
韋慕嵐臉色一變,道:「你是說謝姨現在你掌握之中?」
白玉堂笑道:「韋慕嵐,你果然穎悟過人……」
韋慕嵐驚聲說道:「白玉堂,我不信。」
白玉堂收手一笑道:「你知道我不在家裡享福,帶著人歷經風霜之苦,長途跋涉,出關外,人大漠是去幹什麼去了麼?」
韋慕嵐道:「自然為了追殺莫滄江。」
白玉堂道:「還有呢?」
韋慕嵐道:「找謝姨,奪她那片紫貝葉。」
「是嘍。」白玉堂笑了笑道:「我已經找到了謝蘭馨,她不肯把她那片紫貝葉給我,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放過她麼?」
韋慕嵐心神振撼,厲叱道:「白玉堂,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害人害得還不夠麼,事隔多年後的今天,你還不放過她……」
白玉堂搖頭說道:「不是我不放過她,是別人不放過我,假如不是你出現在我眼前,對我構成威脅,我絕不會去找她。」
的確,這是實情。
韋慕嵐厲聲說道:「白玉堂,你把我謝姨怎麼樣了?」
白玉堂道:「你放心,我待她如上賓。」
韋慕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道:「很簡單,預備用她來換取紫貝葉,那修羅法王擄去了她的兒子,我則擄得了她,這叫做巧事成雙,無獨有偶,她母子誰在你心目中份量較重,你試著衡量吧。」
韋慕嵐道:「白玉堂,我已練成紫貝葉上武學……」
白玉堂道:「那有什麼要緊,有謝蘭馨在我手裡一天,你便一天不敢動我,當初我所以要奪紫貝葉,是想讓你無法去練那紫貝葉上武學,如今我仍要紫貝葉,是想在紫-葉武學裡找出對付你的辦法,所以並不算遲。」
韋慕嵐道:「這麼說,你仍是要紫貝葉?」
「不錯。」白玉堂道:「不過信不信全在你,我絕不勉強。」
韋慕嵐黯然未語,半晌突然一聲冷笑道:「白玉堂,你欺我……」
白玉堂訝然說道:「我欺你?這話怎麼說?」
韋慕嵐道:「我謝姨胸羅萬有,學究天人……」
白玉堂道:「可惜她不會武。」
韋慕嵐道:「何必會武?她習有攝魂大法,比會武還強,你白玉堂就應付不了,何況一般江湖高手,再說她那兒子溫奇又入了關,我也已見過了他,假如謝姨被你擄去,她的兒子絕不會不對我說,據此以上兩點,我認為你是施詐欺人。」
何九如喝道:「慕嵐,好!」
鳳姑冷笑說道:「一下就被人拆穿了,看那張臉往哪兒放?」
白玉堂臉色一變,旋即淡淡說道:「韋慕嵐,信不信在你!」
韋慕嵐此時心中已定,當即說道:「我當然不信。」
白玉堂道:「那你可以不必交出紫貝葉!」
韋慕嵐道:「這用不著你說,我自然不會把紫貝葉給你。」
白玉堂微微一笑道:「好吧,書慕嵐,你不必急著把紫貝葉交給我,我也不急著向你要紫貝葉,我跟那修羅法王一樣,三天之內我帶著謝蘭馨在中條鷹愁澗等你……」
韋慕嵐道;「你也要到中條鷹愁澗去?」
白玉堂道:「為什麼不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身為朝廷重臣大吏,自然到處去得,一來我可以會會那位修羅法王,二來我可以用謝蘭馨向你換取紫貝葉。」
韋慕嵐道:「你會修羅法王那是你的事,只要屆時你能偕得我謝姨回去,我立即把紫貝葉雙手奉上。」
白玉堂一『點頭道;「韋慕嵐,你我一言為定。」
韋慕嵐道:「假如屆時我看不見我謝姨呢?」
白玉堂道:「很簡單,你不必把紫貝葉交給我。」
韋慕嵐冷然一笑道:「沒那麼便宜,屆時我若看不見我謝姨,中條鷹愁谷就是你白玉堂的葬身埋骨之地。」
白玉堂—笑說道:「使得,但那要你能勝得過我白玉堂才行……」
轉望何九如,道:「何老,希望屆時你我間事也作一了結,告辭了,三天之內,咱們中條鷹愁谷澗再見!」
微一拱手,轉身行去。他—走,那些官家高手自然跟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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