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血淚情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那幾十騎相當快,說話間已然帶著一陣風,一陣塵頭馳到,可不是關玉堂帶著幾十騎黑衣壯漢!

    沒見關玉堂吩咐,幾十騎黑衣壯漢中,有十幾騎從兩邊兜過來,圍住了燕翎跟賈秀姑,關玉堂跟其他的人就停在燕翎和賈秀姑對面,只聽關玉堂道:「你一案未了,又犯一案,想就這麼一走了之?」

    燕翎道:「請教關總捕,不走又如何?」

    「不妨告訴我,天下雖大,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處了。」

    「是麼?」

    「你應該想得到。」

    「又如何?」

    「不如你就留在這兒吧!」

    「關總捕顯然是奉命緝捕我的。」

    「那還用說!吃了這麼多年公事飯,我是頭一回碰上這麼大的案子,恐怕也是最後一回,心裡既興奮又害怕。」

    「關總捕認為我應該留在這兒?」

    「你看呢?」

    「關總捕,我這裡有『安撫司』幕賓文師爺親筆所寫的自供罪狀……」

    燕翎要探懷。

    「不必了!」關玉堂抬手止住:「我本就知道有這張東西,可是沒有用,我不認這張東西。」

    「怎麼說?關總捕不認?」

    「那是上頭的事,我只知道上頭叫我拿人,我就拿人!」

    「關總捕,我殺的是亂臣賊子,難道關總捕你吃這碗公事飯不是為朝廷、為百姓?」

    關玉堂搖頭道:「我不管那麼多,捧著這碗公事飯,我只知道上頭讓我怎麼幹,我怎麼幹。」

    「這麼說,關總捕是決意讓我留在這兒了!」

    「不得已,我跟我的上官都是不得已,不然怎麼交差,放你走,誰敢做這個主啊!」

    恐怕這是實情。

    「從關總捕帶的人比上次多看,關總捕的確是非留我在這兒不可了。」

    的確,上次十騎,這次幾十騎。

    「沒錯,你不失為一個明白人。」

    「關總捕認為,這幾十騎就能留住我?」

    「總你兩次犯案看,我知道你有一身高絕所學,是我生平僅見,可是我面臨的這兩件案子,不是一般的命案,我不敢不竭盡所能,所以,今天不是你跟我回『大名府』,就是你把我們都擱在這兒。」

    「沒有第三條路可走了?」

    「只怕沒有了。」

    「關總捕,我不願多傷無辜。」

    「奈何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燕翎只有點了頭:「好吧……」

    他這裡剛一聲「好吧」,關玉堂那裡陡揚沉喝:「上!」

    就這一聲,五六騎黑衣壯漢抽出鞍旁單刀,夾馬衝向燕翎。

    賈秀姑忙道:「三哥!」

    燕翎跨近賈秀姑一步,伸手抽出賈秀姑插在鞍旁的馬鞭,振腕一抖,那五六騎俱皆在叫聲中落馬。」

    賈秀姑叫道:「三哥,好!」

    關玉堂雙眉一揚,抽出單刀高高揚起:「跟著我!」

    他一聲大叫,就要帶著人沖。  『

    燕翎也把一根馬鞭凝足了功力,說是一根馬鞭,威力不啻神兵利器。

    就在這時候,一聲沉喝劃空傳到:「住手!」

    喝聲不大,可是震得關玉堂的單刀跟燕翎的馬鞭同時往下落。

    燕翎脫口叫:「義父!」

    隨著燕翎這一聲叫,眾人眼前多了位老人,一身粗布衣褲,鬚髮俱霜,慈眉善目,有一種自然的懾人威嚴,可不正是燕翎那位義父。

    賈秀姑聽見燕翎叫了,他福至心靈,忙上前見禮:「秀姑拜見老人家。」

    老人微抬手:「姑娘少禮,等我料理了眼前事,咱們再說話。」

    賈秀姑恭恭敬敬應了一聲,退後站立。

    老人轉望燕翎,燕翎恭謹施禮:「您老人家怎麼來了?」

    老人道:「聽說你殺官,我不信,如今又眼見你拒捕,怎麼回事?」

    話聲不大,也不見聲色俱厲,可是老人自然流露的懾人之威,卻讓人覺得一字一句重逾千斤。

    燕翎從頭到尾說了個仔細,最後並呈上那紙自供罪狀。

    老人靜靜聽畢,又接過那張自供罪狀一看,微微皺了一雙白眉,隨即轉望關玉堂:「不知道關總捕能不能賣我一個面子。」

    關玉堂說話也很客氣:「老人家請說!」

    「請關總捕全當沒看見我這個義子。」

    「老人家怎麼說這個話?關某還指望老人家深明大義,能……」

    「關總捕,我要是不明大義,也就不說這個話了。」

    「我不明白……」

    「關總捕,我多年未見令師,他可好?」

    「家師安好……」

    「他今年恐怕壽登九十了吧!脾氣是不是好點了?」

    「老人家似乎熟知家師。」

    「幾十年的舊識了。」

    「關某眼拙,請教……」

    「好說,老朽白耕夫。」

    關玉堂兩眼猛睜,一聲驚叫:「聖手仁心……」

    他急忙插回單刀,翻身下馬:「晚輩有眼無珠,不知道是您老人家!」

    他就要拜倒。

    老人白耕夫微抬手:「關總捕,我不敢當。」

    關玉堂硬是拜不下去,急得臉都紅了:「老人家……」

    「關總捕,你就不要客氣了,正事要緊。」

    「是,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關玉堂站直了,恭恭敬敬垂手站立。

    此時,那幾十騎也都悄悄下了馬。

    「關總捕,我剛才說的……」

    「既是您老人家的吩咐,晚輩敢不遵從?晚輩是不知道燕兄弟的出身,否則怎麼也不敢……」

    「不,職責所在,您沒有錯,只是,我這個義子所殺儘是亂臣賊子,所以我才大膽要你抬抬手。」

    「晚輩不敢……」

    「你公忙,就請回吧!」

    「是,晚輩告辭。」

    關玉堂二話沒說,帶著人走了,轉眼間走得沒了影兒。

    燕翎道:「義父……」

    白耕夫抬手攔住:「此事非同小可,這張東西交給我,我進京去,你從江湖著手,咱爺兒倆分頭並進,雙管齊下。」

    「勞累您老人家……」

    「說什麼勞累,這種事匹夫匹婦有責,我還能動,到了不能動的時候,想動也動不了了。」

    「沒想到這事竟驚動了您老人家。」

    「殺官何等大罪?尤其你殺的是這麼兩個大員,還能不震動朝廷,天下緝拿麼?再加上這些亂臣賊子興風作浪,那更不得了了,當真是天下雖大,已經沒有你容身之處了。」

    燕翎揚眉道:「朝廷是幹什麼的,那些所謂的忠良,如今又到那裡去了?」

    「或許他們不知道真象,或許亂臣賊子勢大,或許都是自掃門前雪,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倘若是亂臣賊子勢大,您老人家還要小心。」

    白耕夫微一笑:「你放心,他們還奈何不了我,他們要是連我都能動,這種形勢就已經無法挽救了。」

    老人頗為自負。

    但,若是知道「聖手仁心」的人,就知道老人的話一點也不為過了。

    話鋒微頓,白耕夫轉望賈秀姑:「這位就是你說的關外姑娘?」

    燕翎忙應:「是的。」

    「姑娘,多虧你們兄妹三個,不然還真不容易知道他們來自『金』邦的『敢死軍』呢!」

    「晚輩不敢!」賈秀姑道:「只是晚輩們久居關外,長年跟他們為伍,不然也不會知道。」

    白耕夫轉望燕翎:「人家姑娘既跟著你,你要好好照顧人家姑娘。」

    燕翎欠身恭應。

    賈秀姑也淺淺一禮:「謝謝老人家。」

    白耕夫道:「我走了,歐陽、南宮、趙,這三家你已經去過了,你就到孫家去看看吧!」

    話聲一落,一陣輕風,人已經不見了。

    燕翎忙又欠身:「恭送義父。」

    賈秀姑跟著施禮,施過了禮,她道:「老人家的修為,怕不已經到陸地神仙境界了。」

    「那不敢說,不過老人家確是當世近百年來的第一高人,只是早在幾十年前就已經不過問世事了。」

    「難怪三哥的修為這麼高絕。」

    「只能說我福緣深厚,能讓老人家收為義子。」

    「三哥還的確是福緣深厚。」

    「走吧!老人家既要你到孫家去,咱們得盡快趕到孫家去。」

    兩人跨上馬,燕翎抖韁蹬馬馳去。

    賈秀姑在後頭道:「三哥,孫家遠麼?」

    燕翎道:「孫家離這兒是遠了些,恐怕要明天上午才能到,日落之前咱們要找家客棧住下。」

    「孫家比起另三家如何?」

    「差不多,各有所長。」

    「也都願意棄宗忘祖,賣身投靠。」

    「他們要財有財,要勢有勢,不知道還想幹什麼?」

    「堂堂的四大家,為什麼沒有一家不賣身投靠的?這還能做什麼江湖表率?」

    「或許這就應了那句溝壑易滿,人心難填吧!」

    「總要知道大義啊!」

    「不知道不要緊,教他們知道。」

    日落前進了一處縣城,燕翎就在城門裡的大街上找了一家客棧。

    這家客棧叫「群英」,不算小,兩進院子,前頭一半門面兼營飯館。

    燕翎跟賈秀姑住二進,兩間北房相連著,這樣便於照應。

    先在燕翎屋坐,夥計送過茶水之後走了,燕翎吩咐飯送進來吃,等夥計的步履聲消失在院子裡,燕翎道:「小妹,咱們已經讓人盯上了。」

    「什麼時候?」賈秀姑神一震。

    「一進城就讓人盯上了。」

    「我怎麼一點也沒覺察?」

    「你不算江湖人,也少走江湖。」

    「三哥看是……」

    「此地已在孫家的勢力範圍之內了,恐怕是孫家的人。」

    「那還好,要是官裡的就麻煩。」

    「沒什麼兩樣。」

    「怎麼說?」

    「說不定孫家會出賣我領賞。」

    「會麼?」

    「自己少了麻煩,又可以領賞,何樂而不為?」

    「堂堂四大家之一……」

    「連祖宗都忘了,連自己都賣了,還在乎別的?」

    「這倒是。」賈秀姑呆了一呆:「這怎麼辦?」

    「隨他,咱們干咱們的。」

    燕翎剛說完話,微一凝神,又道:「怕是來了。」

    賈秀姑道:「這麼快?」

    「這種事,誰都搶著第一功。」

    「可是搶得著麼?」

    話說到這兒,賈秀姑才聽見一陣步履聲從前頭傳了過來,由遠而近,她道:「只一個。」

    燕翎道:「小妹沒聽錯,只一個。」

    「怎麼會?」

    「或許別的人在前頭,再不就是在外頭圍上了。」

    步履聲停在院子裡,隨即響起一個話聲:「有位姓燕的朋友住那間屋?」

    賈秀姑要站起。

    燕翎攔住了她,自己站起走過去開了門,天還沒黑,他看見了院子裡站著一個精壯中年人,他道:「燕某在此,朋友是……」

    精壯中年人道:「可否讓我進屋說話?」

    燕翎連猶豫都沒猶豫:「自無不可,請!」

    精壯中年人走了過來,進了屋,當然他一眼就看見了賈秀姑,賈秀姑沒理他,燕翎也沒引薦,沒這個必要,他道:「朋友是官裡的,還是孫家的人。」

    精壯中年人一揚拇指:「燕少俠高明,我在縣衙吃一碗公事飯。」

    燕少俠?

    燕翎目光一凝:「孫家人把我賣給了官裡?」

    「少俠益見高明。」

    「朋友就不要客氣了,請明說來意吧!」

    「我只是來奉知少俠一聲,官裡不動,孫家必動,請少俠早作提防。」

    燕翎不由怔了一怔:「官裡不動?」

    「『大名』關前輩派人來知會過……」

    原來如此。

    賈秀姑脫口道:「關總捕!」

    燕翎一陣感動:「關總捕跟朋友,都讓人銘感。」

    「少俠好說。」

    「怕給朋友惹麻煩。」

    「不至於,他們說是少俠,我說不是。」

    「朋友到客棧來,怕瞞不過……」

    「不要緊,我外頭有人,孫家任何人也進不了。」

    「我還沒有請教。」

    「不敢,在下周清。」

    「原來是周兄,這位是賈姑娘。」

    燕翎現在讓周清認識賈秀姑了。

    周清稍欠個身:「賈姑娘!」

    賈秀姑答了一禮。

    燕翎道:「不管怎麼說,謝謝周兄。」

    「好說,兩位旅途勞累,不多打擾,再奉知少俠一聲,兩位的吃住,算我的。」

    燕翎忙道:「不……」

    「少俠不要客氣,少俠為的是誰?在下這一點心意又算什麼?」

    「不……」

    「少俠不要給他們,他們絕不會收少俠的,告辭。」

    周清說走就走,一抱拳轉身跨出了門。

    燕翎忙叫:「周兄……」

    周清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周清的身影不見,燕翎收回目光:「這怎麼好……」

    賈秀姑道:「沒想到在這兒碰上這種人?」

    「關玉堂令人感動。」

    「真的,說起來都是因為老人家。」

    的確,都因為「聖手仁心」。

    說話間,又有人來了,原來是夥計送飯來了,夥計特別客氣,有點唯恐不周,想必周清有所交待。

    不只這,飯菜似乎也相當豐盛,恐怕這也是沾了周清的光。

    吃過了飯,夥計剛收走碗盤,又有人來了,話聲起自院子裡:「這兒住著位姓燕的朋友麼?」

    賈秀姑忙叫:「三哥!」

    燕翎道:「恐怕是孫家人來了。」

    他過去站在了門口,揚聲道:「那位找姓燕的?」

    其實他已經看見了,院子裡一前兩後站著三個人,前頭一個穿長衫,手裡還拿把摺扇,後頭兩個穿褲褂,腰裡頭鼓鼓的。

    穿長衫的黑瘦,四十上下,穿褲褂的也在中年,個頭兒比穿長衫的壯得多。

    穿長衫的帶著兩個穿褲褂的上前兩步,打量了燕翎一下:「你就是那位姓燕朋友?」

    燕翎道:「我姓燕,只不知道是不是朋友你所找的那一個姓燕的。」

    「燕朋友單名一個翎字。」

    「不錯。」

    「燕朋友從『大名』來?」

    「不錯。」

    「那就錯不了了,有人怎麼說不是?」

    燕翎知道穿長衫的何指,剛剛頭一句話就已經防著了,當然,他還是怕給周清惹麻煩,他道:「不無可能。」

    「不無可能?」

    「我一路行來,至少有三回碰上把我認錯了的。」

    穿長衫的「噢」了一聲!

    「現在想想我才明白,有個跟我同名同姓的,也在這條路上。」

    「那真是太巧了。」

    「的確!」

    「燕朋友這麼一說,我倒不好說話了。」

    「怎麼說?」

    「我不知道燕朋友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那個姓燕的。」

    「原來如此,那是有所不便……」

    穿長衫的要說話。

    燕翎卻已然接問道:「朋友沒見過那個姓燕的?」

    「要是見過還說什麼?」

    「那朋友只好弄清楚之後再來了。」

    燕翎就要轉身離開門口。

    只聽穿長衫的道:「有了,我有個弄清楚的辦法了。」

    燕翎收勢停住。

    「燕朋友可知道這一帶有個孫家?」

    「朋友可是說當今武林四大家之一的孫家?」

    「正是。」

    「我要是不知道孫家,豈不是太以孤陋寡聞。」

    「那麼燕朋友是不是來造訪孫家的?」

    「既然到了這兒,理應拜會。」

    「燕朋友是不是也去過其他三家了。」

    「不錯,我都拜會過。」

    穿長衫的笑了:「那就不會錯了,燕朋友你確是我要找的那位燕朋友。」

    「是麼?」

    「絕錯不了。」

    「那就好,也讓人為朋友高興。」

    「為我高興?」

    「朋友沒有徒勞往返,豈不是值得高興。」

    「的確是,的確是。」

    「只是,我不認識朋友,不知道朋友找我,有什麼見教?」

    「好說,在下我就是孫家人……」

    「原來朋友就是孫家人,我眼拙。」

    「在下在孫家,忝為一名管事……」

    「原來是孫家一位大管事,失敬!」

    「我奉命來奉告朋友一聲,朋友不必太客氣,有我在這兒跟朋友碰過面就可以了,孫家不必去了。」

    「朋友專程來這一趟,就為這?」

    「不錯。」

    「這恐怕不大好……」

    「燕朋友是說……」

    「不能讓人責我禮貌不周。」

    「沒人會怪燕朋友。」

    「我去過其他三家,何能厚彼薄此?」

    「孫家不會計較。」

    「孫家堂堂四大家之一,可以不計較,我自己卻不能不能計較。」

    穿長衫的想必急了,笑容一斂,沉臉道:「姓燕的……」

    燕翎笑了:「誰說禮多人不怪,這是我所見禮多惹人怪的。」

    穿長衫的冷笑:「姓燕的,玩笑適可而止,從現在起,咱們該玩正經的了,我家主人讓我來告訴你,孫家不歡迎你……」

    「奈何孫家我是非去不可。」

    「我家主人要你即刻離境……」

    「那要看孫家是不是能讓我走?」

    「我們不知道縣衙姓周的跟你之間有什麼勾結,但是官家的衙門不只縣城一處,只要我們往別的衙門一報,看誰倒霉?姓周的也會吃不完兜著走。」

    「你跟我談衙門……」

    「裝什麼蒜?你殺官的案了已經遠近皆知了。」

    「殺官?那你找錯人了,我沒有殺官,殺官的不是我。」

    「不要跟我說,到時候你跟官裡的人說吧!」

    穿長衫的轉身要走。

    「等一等!」燕翎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在屋裡。

    穿長衫的回過了身,他陡然一驚,因為這時候燕翎已經到了他眼前,他自然的反應,一驚之下摺扇揮了出去,但是,摺扇到了燕翎的手裡。

    燕翎道:「我不但非去不可,而且我現在就去,還要你給我帶路。」

    穿長衫的大驚失色,急退。

    兩個穿褲褂的就要探腰,可是手剛抬起,一聲大叫又垂了下去,一時抬不起來了。

    原來,兩個人的腕子上分別挨了一摺扇。

    只聽燕翎道:「我看看誰敢再動?」

    沒人敢動了,喘口大氣兒都不敢。

    燕翎微揚聲:「小妹,走吧!」

    賈秀姑出來了,很快的走到燕翎身邊。

    燕翎向著穿長衫的道:「帶路吧!還等什麼?」

    穿長衫的如逢大赦,忙帶著兩個穿褲褂的走了。

    出了客棧,拴馬樁上拴著三匹健騎,燕翎拉一匹給賈秀姑,自己拉過一匹,道:「剩下一匹馬,大管事你看著辦吧!」

    不能三個人騎一匹,更不能給兩個穿褲褂的騎,兩個穿褲褂的只有靠自己的兩條腿了。

    孫家在城外,離城十幾里,相當大的一片莊院。

    這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只見燈火點點,像一個小村鎮似的。

    高大的柵門上掛著兩盞大燈,斗大的兩個「孫」字,老遠都看得見。

    兩盞大燈下,一邊各四,是八名俐落打扮的漢子,一個人提著一口刀,挺懾人的。

    三騎馳到,八名漢子迎上前來。

    燕翎望長衫的:「怎麼通報?怎麼迎賓,大管事你來吧!」

    穿衫的忙道:「我去通報。」

    燕翎知道他要幹什麼,豈在乎這個?沒攔他。

    穿長衫一見燕翎沒攔,忙催馬往裡去了。

    燕翎跟賈秀姑也催馬進了柵門,進柵門是個大廣場,燕翎跟賈秀姑停了下來。

    兩個穿褲褂的跑到了,不但直喘,臉色也不對了,他倆跟那八個一嘀咕,那八個這才知道道是怎麼回事,要動。

    燕翎像腦袋後頭長了眼:「這不是待客之道,要動也得等會兒。」

    有一個不聽話,鋼刀出鞘,直撲燕翎。

    燕翎回身一馬鞭,不聽話的那個刀掉了,人也趴下了。

    沒人敢再不聽話了。

    燕翎像個沒事人兒。

    就在這時候,忽然燈光大亮,把廣場照得光同白晝。

    原來,從莊院跑出一隊人來,約摸有幾十個,一手提著燈,一手拿著兵刃,領頭的有三個人,穿長衫的跟兩個中年人。

    兩個中年人打扮俐落,中等身材,可是看氣勢、看步履,一眼就可以看出都是內外雙修的好手。

    穿長衫的抬手一指:「就是他!」

    當然,他指的是燕翎。

    燕翎仍像個沒事人兒。

    兩個打扮俐落的中年人往前行進,穿長衫的則跟在他們兩個後頭,看得出來,他是不願太靠近,可又不得不跟著上前。

    離燕翎差不多兩三丈,兩個打扮俐落的中年人停住了,穿長衫的當然也連忙停住。

    兩個人一打量燕翎,左邊一個道:「你就是姓燕的?」

    燕翎道:「不錯。」

    「你好大膽,你是個殺官重犯,天下緝拿,不論死活,你還敢到處跑?」

    「你弄錯了,我沒有殺官。」

    「你還不承認……」

    「今天我來的是孫家,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意思?」

    「你要知道,孫家可以拿你送官……」

    「孫家能做的,也就是這一樣吧!」

    「這就夠了。」

    「那就要看孫家是不是能拿我送官了。」

    「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當世武林四大家,我已經試過三家了。」

    「孫家跟那三家不一樣。」

    「我正好試試,孫家跟那三家究竟有什麼不一樣。」

    「我剛說過,你試試看就知道了。」

    「容我先拜會孫家主人。」

    「憑你也配見我家主人?」

    燕翎一笑:「其他三家的主人我都見過了,我不信見不著你孫家主人。」

    「只要你有見孫家主人的本事,還怕見不著孫家主人?」

    「對,多謝你提醒了我,小妹!緊跟著我。」

    燕翎催馬就要往前。

    「慢著!」左邊打扮俐落中年人,指著賈秀姑望燕翎:「她是什麼人?」

    「同行賈姑娘。」

    「孫家只認一個你姓燕的……」

    賈秀姑道:「不要緊,我跟我三哥不分,你們只管往我身上招呼就是。」

    「是麼,姓燕的?」

    「你們真只認一個我姓燕的麼?」

    「那就信不信由你了,上!」

    他那裡一聲「上」,拿兵刃的同時騰撲,一把把鋼刀映著明亮的燈光,耀眼!

    燕翎又一聲:「小妹,緊跟著我。」

    賈秀姑道:「知道了,三哥只管忙你的。」

    燕翎揮起了馬鞭,馬鞭沒有光亮,但看得出燕翎的馬鞭揮起了一圈淡烏色的幕,那把把鋼刀只要一碰到那圈幕,立即悶哼連連,刀飛人倒,再看時,那些拿兵刃的已躺下了大半,剩下沒躺下的急急退了回去。

    燕翎道:「大概你們認為這本事還不夠。」

    「當然!」左邊打扮俐落中年人驚怒道:「姓燕的,你下馬!」

    燕翎道:「小妹你別動。」

    他翻身下馬,接道:「我已經下了馬了。」

    「我看見了。」

    左邊打扮俐落中年人騰身撲向了燕翎,他空手,一個好手的一雙手比利刃還厲害。

    他自認是個好手,燕翎也認為他是個好手,可惜他沒來得及出第四招,就摔了個狗啃泥。

    右邊那個沒有撲擊,他一抬手,莊院裡湧出了一大群,個個是連發的強弩,都對準了燕翎。

    賈秀姑忙叫:「三哥!」

    燕翎道:「小妹,下馬!緊跟著我。」

    賈秀姑忙下了馬,跟燕翎站在並肩。

    燕翎道:「小妹,到我後頭去。」

    「不,我跟三哥一塊兒……」

    「小妹,聽話!」

    「三哥,沒了你那還有我!」

    只聽右邊打扮俐落中年人笑道:「姓燕的,跟你同行的這位姑娘夠意思,只是夠意思當不了用,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縛吧!」

    燕翎道:「你以為這些連發的強弩奈何得了我?」

    「你看呢?我以為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們倆就會變成刺蝟,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同行這位姑娘想想。」

    燕翎沉默了一下:「你們拿我,不外為送官。」

    「你不失為一個明白人。」

    「拿我送官,對你們又有多大好處?」

    「那就是我孫家的事了。」

    「你說過,只認一個我姓燕的。」

    「不錯,我說過。」

    賈秀姑忙道:「三哥,沒有你就沒有我。」

    燕翎像沒聽見:「說了就要算數。」

    「當然。」

    賈秀姑叫:「三哥……」

    忽然,燕翎動了,在場的人都沒看見燕翎動,但燕翎確實動了,因為右邊打扮俐落中年人跟那穿長衫的落進了燕翎手裡,燕翎一手一個,正扣著他們倆的「肩井」要穴,總不會是他倆自動到燕翎手裡的。

    穿長衫的似乎明白過來,驚聲大叫,嚎喪似的。

    燕翎像沒聽見,道:「那位下令,往這兒發射強弩吧!」

    左邊打扮俐落中年人剛吃過虧,嘴都摔破了,如今他不知所措。

    那些弓箭手誰又敢亂動?」

    賈秀姑這時候也明白了,笑了:「三哥真行!」

    或許是穿長衫的一聲聲嚎喪似的叫,驚動了人,莊院裡並肩走出兩個老人,一穿白,一穿黑。

    左邊打扮俐落中午人忙奔了過去,躬身哈腰,狀甚恭謹。

    只聽黑衣老人冰冷道:「姓燕的,放了他倆,我撤這些弓箭手。」

    他一抬手,那些弓箭手魚貫進入莊院不見。

    燕翎鬆手往前一推,穿長衫的跟右邊打扮俐落中年人踉蹌前衝,撲倒在地,正撲在兩名老人腳前。

    黑衣老人一腳踢翻了穿長衫的:「孫家的臉都讓你丟光了。」

    穿長衫的翻滾出老遠,硬是一聲沒敢吭。

    右邊打扮俐落中年人站了起來,躬身哈腰,還沒有說話。

    黑衣老人揚手就是一個耳括子:「你也一樣,誰叫你輕易動用弓箭手,孫家沒別的辦法了?」

    右邊打扮俐落中年人也是一句話沒敢說,連抬手摸臉都沒敢,任半邊臉紅腫起一片。

    黑衣老人抬眼望燕翎:「你就是姓燕的?」

    燕翎道:「你們每個人出來都要問一次麼?」

    「當然,要驗明正身。」

    「那麼,我告訴你,沒錯!我就是姓燕的。」

    「孫家沒招你,沒惹你,你跑到孫家撒什麼野來了?」

    「是你孫家人要拿我送官,我自己送上門來。」

    「這就是了,你已經是天下緝拿,不論死活的重犯,還敢到處鬧事?」

    「你們知道,我是不得不來……」

    「噢!」

    「我個人的安全事小,不能讓你們棄宗忘祖、禍國殃民!」

    「姓燕的,你何指?」

    「你又裝什麼糊塗?」

    「姓燕的,你何妨把話說明白點?」

    「敢做不敢當,這不像當世武林四大家之一,也的確跟其他三家不同,又能成什麼氣候?」

    「姓燕的,泥菩薩過江,你都救不了自己,還管什麼別人的閒事。」

    「到底承認了,這還算有點勇氣。」

    「承認了你又怎麼樣?」

    「你們應該知道,亂臣賊子是什麼下場。」

    「姓燕的,你住口!」

    「叫你孫家主人出來……」

    「姓燕的,你還不夠格!」

    「好。」

    燕翎只一聲「好」,再看時,他已經到了兩名老人面前,一閃而回。

    兩名老人近心口處衣衫各添一個洞,那是馬鞭鞭梢點的。

    燕翎道:「夠麼?」

    兩名老人驚白了臉,白衣老人叫道:「姓燕的,你是那門那派出身?」

    又來了!

    其實,想想也難怪,碰上這種情形,誰都會禁不住問一聲。

    燕翎不答反問:「你們看呢?」

    只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姓燕的後生,孫某在此。」

    話聲不大,但字字清晰可聞,顯然發話人內力可觀。

    兩名老人立即分退兩旁,微微躬身,狀至恭謹,其他的人也都躬下了身。

    隨著這話聲,莊院裡又走出一批人來。

    一批人簇擁的一個人,簇擁人的那批人,老者、中年人都有,看得出,個個都是好手。

    被那批人簇擁的那個人,則是一名華服老人,年約五旬上下,像貌相當清瞿。

    燕翎知道,他既自稱孫某,應該就是孫家主人。

    華服老人一隻銳利目光落在了燕翎臉上:「姓燕的後生,你非要見孫某不可?」

    燕翎道:「不錯。」

    「如今孫某已然在此。」

    「你孫家應該知道,我已經去過了其他三家。」

    「當然知道。」

    「那麼我告訴你,今天我到孫家來,跟我去其他三家的目的相同。」

    「你何不明說?」

    「也無不可,我來看看,你孫家有沒有賣身投靠。」

    「我不認為其他三家那是賣身投靠……」

    「你認為那是什麼?」

    「人各有志……」

    「你這也是為你孫家辯護?」

    「是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我不願為己太甚,同樣的,我也願意認為你是一時糊塗,給你個回頭的機會,只要你答應……」

    「慢著,慢著!」華服老人抬手攔住了燕翎的話:「姓燕的後生,你憑什麼?」

    看得出,他是忍著盛怒。

    「就憑我是大宋朝的子民。」

    華服老人一陣冷笑:「好一個大宋朝的子民,你殺官,我還沒有拿你送官。」

    「我沒有殺官,我殺的是亂臣賊子,要是你不知道回頭,就跟他們一樣。」

    「這麼說,你連我也要殺。」

    「不錯。」

    一陣長笑劃空響起,裂石穿雲,華服老人功力驚人,笑聲一落,他道:「我活了這麼大年紀,還沒有人敢對我這麼說話。」

    「你終於碰見了一個。」

    「小後生,你太狂妄……」

    「你不是不知道,我去過其他三家。」

    「孫家不是其他三家。」

    「這麼說,你是無意回頭。」

    「你多此一問,我孫家的事誰也管不著。」

    「你棄宗忘祖,賣身投靠,你孫家的事任何人管得著。」

    「誰管誰就要拿出管的本事來。」

    「那是當然。」

    「好,好,好……」

    華服老人終於忍不住盛怒,他這裡鬚髮皆動,剛這麼一連三聲,兩名中年人從他背後竄出,聯手撲向燕翎。

    燕翎馬鞭一揮,輕叱:「回去!」

    那兩個還真聽話,倒射而回。

    各人的衣衫破了一大塊,顯然是讓馬鞭抽的,燕翎的鞭下留了情,連皮肉都沒有碰著。

    冷哼一聲,華服老人背後有兩名老人要動。

    燕翎道:「你是不是看準了我不傷無辜?」

    華服老人鬚髮一張,抬手攔住背後兩個老人:「小後生,你出手吧!」

    燕翎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華服老人大叫:

    「小後生,你住口!」

    燕翎道:「好吧。」

    跨步欺上,揮出馬鞭。

    這次,不管是跨步欺上,或者是揮出馬鞭,都不算快,華服老人應敵十分從容,揮掌迎上。

    燕翎收拾後退:「你不用兵刃,好!小妹,接著。」

    他把馬鞭扔給了賈秀姑。

    華服老人暴叫:

    「小後生,你欺人太甚!」

    他揮掌撲向燕翎。

    燕翎手掌一揮,硬把華服老人逼退三步,然後他一連又是五 招,一氣呵成,疾快如電,逼得華服老人竟然為之手忙腳亂,第六 招,他在華服老人衣衫近左肋處添了個洞,華服老人大驚後退。

    燕翎道:「我稱你一聲孫老,孫家有今天,孫老幾十年的修為,都不容易……」

    華服老人那聽得進這個,霹靂般一聲:「住口!」

    再次撲上。

    又是一連五招,也仍然是第六招上。

    燕翎一掌拍出,華服老人悶哼聲中暴退。

    燕翎道:「我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

    他就要追過去。

    只要燕翎追過去,華服老人必然傷在燕翎掌下。

    就在這時候,一聲呼叫劃空傳到:「燕大哥!」

    叫聲裡帶著焦急。

    這是誰?

    燕翎收勢停住。

    孫家人也適時扶住了華服老人。

    一名打扮俐落的小伙子如飛射落,他落地躬身:「燕大哥!」

    燕翎不認識:「尊駕是……」

    「我提個人,祖沖祖大哥。」

    燕翎明白了,鼠黨,他道:「兄弟有什麼事?」

    小伙子上前低低說了兩句。

    燕翎神情猛然震動,他轉臉向華服老人:「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望你為自己三思……」

    回過頭來道:「小妹,走!」

    他邁步就走,賈秀姑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她倒是沒問,跟著往外走。

    小伙子緊緊跟隨。

    孫家沒人攔,誰敢攔?

    出了孫家柵門,走了一段距離,賈秀姑忍不住追上兩步:「三哥……」

    燕翎倏然停住,霍然回身:「我義父出事了。」

    賈秀姑忙道:「老人家出事了?老人家出了什麼事了?」

    燕翎轉望小伙子:「兄弟,你說!」

    小伙子道:「老人家在京裡下了大牢。」

    燕翎臉色一變:「怎麼說……」

    賈秀姑驚叫:「怎麼會……」

    燕翎一把抓住了小伙子:「兄弟,究竟怎麼回事?」

    「不知道,京裡傳出的消息,只讓趕緊給燕大哥送信。」

    賈秀姑道:「誰能奈何老人家……」

    燕翎像沒聽見,鬆了小伙子:「謝謝你,兄弟!我這就趕到京裡去。」

    「燕大哥只管去,我會知會京裡的兄弟。」

    燕翎沒多說,拉著賈秀姑走了。

    他不得不拉賈秀姑,他腳下快,不拉著賈秀姑,賈秀姑絕跟不上。

    賈秀姑本來是要說話的,可是讓燕翎拉著像騰雲駕霧似的,風大,她張不開嘴,一直到客棧取了馬匹、行囊,兩個人上了馬,蹬馬疾馳,她才說了話:「三哥,我說誰能奈何老人家。」

    「老人家不願抗官,只要是官,誰都能奈何他老人家。」

    「可是會是誰……」

    「到了京裡就知道了。」

    賈秀姑沒再說話。

    ***

    這是個黃昏。

    京城已然在望。

    就在這京城在望的當兒,路旁的一個小販揚手攔馬,路旁只這麼一個小販。

    燕翎猜到了八分,他控韁勒馬,馬停住,恰好就到了小販攤前。

    小販也是個小伙子,只聽他叫:「燕大哥?」

    燕翎跟賈秀姑下了馬,燕翎道:「正是燕翎。」

    「小弟路英,是……」

    「我知道,兄弟辛苦。」

    「不敢,能等著燕大哥就全值得了。」

    「兄弟別客氣,京裡的情形……」

    「這會兒快要關城門了,燕大哥也不能這樣進城,抓燕大哥抓得很緊,至於京裡的情形,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家裡說去。」

    家,是離官道沒多遠的一戶民宅,瓦房,一明兩暗,傢俱齊全,像個過日子的地方,只是除了路英,沒見別人。

    坐定,路英道:「弟兄們都在城裡打聽消息。」

    原來如此。

    燕翎道:「兄弟,究竟怎麼回事?」

    路英道:「我們不知道,老人家來京的時候,我們一點都不知道,直到老人家出了事,我們才知道。」

    「確知老人家打下大牢了?」

    「是的,燕大哥!這不會錯。」

    「他老人家來京以後都幹了些什麼……」

    「不知道。」

    賈秀姑道:「是誰把老人家打下了大牢?」

    「不知道。」

    燕翎道:「老人家現在那個大牢?」

    「弟兄們現在到處打聽的就是這個。」

    燕翎沒說話。

    路英很不安:「燕大哥,我們無能……」

    燕翎道:「兄弟別這麼說,京裡的弟兄肯給我送信,我已經很感激了。」

    「燕大哥要是這麼說,我們就更不安了。」

    「兄弟,千萬別這麼說……」

    賈秀姑把話接了過去:「老人家出事,是怎麼知道的?」

    路英道:「官裡露出來的消息。」

    「是露出來的消息,還是放出來的消息,請想想看。」

    「姑娘是說……」

    「請想想告訴我!」

    路英想了想:「姑娘不提,我還不覺得,倒真像是放出來的。」

    「那是故意的,目的只在燕大哥。」

    路英目光一凝:「引燕大哥來京?」

    「對!」

    「怪不得京裡到處抓燕大哥抓得很緊。」

    燕翎道:「他們這一著對了,我來了,我一定來!」

    賈秀姑忽然臉色一變,欲言又止。

    燕翎看見了:「小妹想說什麼?」

    賈秀姑道:「沒什麼。」

    「小妹,不管什麼,只管說!」

    賈秀姑遲疑了一下:「三哥,我擔心咱們已經敗了。」

    燕翎神情一震:「你是說,他們掌握了老人家?」

    「不是麼?三哥!」

    路英的臉色也變了一變:「弟兄們都沒想到。」

    賈秀姑道:「我擔心到最後他們會用老人家逼三哥露面。」

    路英脫口道:「那就糟了……」

    燕翎沒說話。

    賈秀姑道:「所以無論如何,咱們得趕緊救出老人家。」

    燕翎仍然沒說話。

    路英道:「等弟兄們回來,看他們打聽的消息怎麼樣了。」

    天黑透了,弟兄們陸續回來了,回來了六七個,都是年輕人,年紀最大的不過卅上下,可都是老江湖了,一個個精明、幹練,身手也都不錯。

    人不只這六七個,還有人在城裡,可是回來的這幾個,沒一個打聽出什麼來。

    卅上下的那個姓陸,叫陸順,他道:「沒想到官裡這回捂得這麼緊,一點消息都不漏,看這情形,不像賈姑娘所說的,不然乾脆讓咱們知道老人家在那兒,還怕引不去燕兄弟。」

    他比燕翎大幾歲。

    賈秀姑道:「但願如此,不過他們真要是捂得緊,老人家出事的消息,又是怎麼漏出來的?他們既然要用老人家引來三哥,又怎麼會想不到掌握老人家以制三哥。」

    「那姑娘說:他們現在一點消息都不漏,又是什麼意思?」

    「許是還不知道三哥已經到京了。」

    賈秀姑這麼說,大夥兒都沒說話。

    忽聽一陣急促步履聲傳了過來,一個小伙子奔了進來,一欠身,道:「燕大哥,有兩個姑娘要見你。」

    姑娘?這是誰?還是兩個。

    賈秀姑頭一個望向燕翎。

    燕翎道:「兄弟,什麼樣的姑娘?」

    「都沒多大,穿著打扮想是誰家的丫頭。」

    誰家的丫頭?

    來的是丫頭,主子呢?主子又是何許人?

    燕翎還是想不出,他道:「人呢?」

    「在外頭,不遠,我沒讓她們過來。」

    燕翎站了起來:「我去看看。」

    只聽賈秀姑道:「三哥,小心!她們又怎麼知道你來京了?」

    這倒是。

    燕翎心頭跳了一下:「謝謝小妹,我知道。」

    那個小伙子給燕翎帶路,燕翎出了屋。

    出屋沒多遠,燕翎看見了,兩個白色女子身影站在前面夜色裡。

    小伙子停住了,道:「燕大哥,就在那兒了。」

    燕翎明白小伙子為什麼不過去了,謝了一聲獨自行了過去,當他過去的時候,小伙子回身走了。

    到了近前,燕翎看清了兩名白衣女子,那是兩名少女,他認識,那赫然是那位白衣女子的兩名侍婢小嫦、小娥,他不由為之一怔!

    只聽小嫦道:「少俠不認識婢子們了麼?」

    燕翎定過了神:「那怎麼會……」

    小嫦、小娥施下禮去:「婢子們給少俠請安。」

    燕翎忙答禮:「不敢當。」

    「少俠有空麼?」

    「怎麼?」

    「敢請少俠借一步說話。」

    「兩位姑娘有什麼事麼?」

    「婢子們是來請少俠的,我家姑娘要見少俠。」

    那位白衣女子!

    燕翎的腦海中浮現那位白衣女子的影子:「你家姑娘?她在……」

    「就在前面不遠處。」

    燕翎遲疑了一下:「就請兩位姑娘帶路。」

    小嫦喜道:「就知道少俠不會不見我家姑娘。」

    她跟小娥轉身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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