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煙、藍九卿二人那夜隨地幽幫總舵巡察巫大剛身後,飛出招魂二關之後,以三人功力何消片刻已將招魂二人拋諸身後十餘里外。
一路上,柳含煙留心默察,竟然發覺三人所走的路徑不是先前來時的那條。再一仰看星斗,更是發覺所走路徑竟是直指正北。
納悶之餘,微蹙雙眉地向藍九卿傳音說道:「藍兄可曾留意,眼下我們所走的方向是直指正北,難道說這冥府總舵位於北方何處麼?」
藍九卿任了一怔,也自傳音答道:「不錯,眼下我們確是向北方走著,只是冥府總舵是否在北方,或者是在北方何處,小弟就不敢斷言啦!」
這是藍九卿與柳含煙結伴聯袂以興,首次以傳音入密功力,與柳含煙交談,宅心仁厚,胸襟坦闊的柳含煙不但不以為怪,反而暗暗讚佩藍九卿虛懷若谷,不願炫露。
暗一思忖,突然想起馬鑫武所說的一個「北」字,忙又傳音說道:「若以藍兄江湖經驗,淵博見聞,可否由一個字上揣測出冥府總舵位於何處?」
話一說出,柳含煙便感欠妥,因為藍九卿能以一字測出冥府總舵還好,如果不能,豈不是說他是見淺識薄,經驗毫無麼?
方自感惶悔不安之際,藍九卿已自一怔,說道:「一個字?什麼字?柳兄且說說看,小弟雖不一定能如兄所願,倒是樂於一試!」
柳含煙至此無法推搪,只得暗暗一歎,笑說道:「這個字兒藍見當應記得,就是那馬鑫武倏然住口的一個『北』字。」
藍九卿失笑說道:「不是柳兄提及,小弟倒險些忘啦!且容小弟想想看,不過,若是小弟愚昧辱命……」
柳含煙隨聲附和地忙笑接道:「監見何出此言?這種事兒本屬大海撈針,水中燃火,困難已極,小弟只是心血來潮地妄圖一試,而小弟本身又是見淺識薄,懵懂愚昧,故而就教於兄,中與不中,不必在意!」
藍九卿狡黠地一笑道:「多謝柳兄為小弟預佈台階!」
柳含煙玉面一熱,方自一聲:「藍兄……」
藍九卿一笑接口:「小弟打趣而已,柳兄何必太以認真,現在小弟斗膽,請柳兄暫時沉默片刻,容小弟一試揣測!」
柳含煙又感面上一熱,倏然住口。
星目瞥處,藍九卿已自面色肅穆,雙眉輕蹙,心知他此刻已是陷於深思,不便再予打擾。
途也忙自別過頭去,跟在巫大剛身後飛馳如前。
一面飛馳,自己卻一面思前想後地想個不停。
須臾之間,他自己也是前想後思地腦中百念電旋,陷入深思不知過了多久,前面巫大剛突然剎住疾進身形。
二人均是埋首深思中,未料有此,匆忙中,硬生生地齊齊剎住閃電般飛馳身形,但是去勢猶存,險些撞在前面巫大剛身上。
巫大剛倏然轉身,目光疑惑地掃了兩人一眼。
柳含煙心中微微一緊,方待開口解釋。
藍九卿已自拱手笑道:「在下兄弟二人蒙判公厚愛,免去各關應試,如今直謁總舵,心中狂喜之餘,難免通思多多,未料巡察會在此倏止尊步,一時疏神之下,險些冒犯,尚請海涵是幸!」
巫大剛一言未發,冷冷地看了兩人一眼之後,隨又轉過身去。
藍九卿雙目凶光一閃,殺機頓生,雙眉挑處,右掌倏揚。
柳含煙方自輕吁一口大氣,暗道一聲:僥倖,睹狀一驚,忙不迭地伸手一攔,傳音說道:「藍兄不可造次,此人正有大用,殺他不得!」
藍九卿面具內臉色一變,雙目異采一現即隱,倏地傳音說道:「小弟一向看不慣這些狗仗人勢的東西,遇上必殺,今日看在柳兄金面,姑且饒過他這一遭兒,日後……」
突然一聲尖銳哨聲自巫大剛口中吹出。
二人一怔前顧。
這才猛然發覺天色已近微明,此時置身處是官道不遠的一處荒郊,身前數十丈之外是一片密林。
巫大剛哨聲落後的轉眼功夫,密林中倏地傳出一陣得得蹄聲和一陣轆轆車輪聲。
兩人方自訝然互視。
一輛黑篷馬車已自密林中緩緩馳出。
車把式卻是一個商賈裝束的中年漢子。
這輛馬車看來毫不起眼,而那商賈裝束的車把式卻是雙目精光四射,太陽穴高高鼓起,一望而知是一個一流好手。
兩人方自暗暗一聲冷笑,馬車已馳至三人面前停下ˍ高坐車上的車把式卻是對三人似視若無睹般,不理不睬,只是慢吞吞地反臂一撩,已將篷簾掀起。
巫大剛轉過身形冷冷看了兩人一眼,突然乾笑一聲說道:「二位朋友,從現在開始,我等即以這輛馬車代步,不過在登車以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請容在下為二位蒙上雙目,此乃幫規,不得已耳,二位多原諒!」
兩人心知這是地幽幫為恐外人沿途默察路徑的一種作法。
藍九卿方自略一猶豫,柳含煙已自微笑說道:「既是幫規如此,巫巡察就請動手先為在下蒙上吧!」
隨即,雙臂往後一負,雙目一閉,不言不動地等待巫大剛動手。
巫大剛乾笑一聲,探懷摸出兩條寬邊黑巾,先為柳含煙蒙上雙目,然後轉向藍九卿說道:「藍朋友來吧!時間寶貴,咱們還要趕路呢!」
藍九卿一見柳含煙泰然異常地讓對方蒙上雙目,心中雖然萬般不願,卻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依言讓對方也為他蒙上雙目。
蒙華,巫大剛道:「二位朋友請上車吧!」
柳含煙雖然智慧超人,但畢竟是宅心仁厚,胸無城府,聞言方待舉步。
藍九卿突然冷冷說道:「巫巡察將我兄弟二人四目緊緊蒙上,四目無法視物,形同瞎子,叫在下二人怎麼登車?」
柳含煙倏地驚覺,暗道一聲:慚愧!
忙又暗將探出右腳收回。
巫大剛面色一沉,方待發作,想是懾於二人乃是判公所薦,另一方面藍九卿又是六神通的門下,旋又乾笑說道:「抱歉!抱歉!巫某一時疏忽,未曾想到二位如今已是目難視物啦!且容巫某扶二位上車!」
話聲一落,一雙右掌已落在柳含煙左臂上。柳含煙一聲:「有勞」,隨著巫大剛右掌往起一扶之勢,便已進入車篷內。
接著,藍九卿也由巫大剛扶著進人卡篷,與柳含煙並肩而坐。
兩人方自坐定,「忽」地一聲,篷簾已門垂下。
倏聽巫大剛一聲:「二位坐穩啦!」
馬車往前一動,隨即蹄聲得得,輪聲轆轆,馬車在顛簸搖蕩下疾馳而去。
須臾,藍九卿突然朗聲說道:「巫巡察,隔著一層篷布,你難道不擔心我二人將蒙眼黑巾暗中取下麼」』車外巫大剛怪笑一聲說道:「此點巫某早已想到,但並不擔心,二位均是一言九鼎,言出如山的英雄人物,巫某相信二位尚不致如此!」
其實,藍九卿確有此心,適才一句問話,只不過是他疑心甚重,不相信對方會如此相信自己兩人,試探一下罷了。
聞言陡感臉上一熱,縱使再有此心,當著柳含煙也不便再將蒙目黑巾拿下,只得暗罵一聲:好狡猾的東西!
一肚子悶氣,默然靜坐。
柳含煙暗暗覺得頗為好笑,向藍九卿傳音說道:「藍兄,事已至此,不必再徒費精神啦,你我不妨趁此機會各自閉目養神,調息一番,養精蓄銳,以備一搏,反正此行,你我也不預備再來二次,藍兄也可趁此機會一試小弟先前所告!」
藍九卿聞言默然,一點表示也無。
柳含煙以為他已是默許,已經如自己所言行事,遂也默用本門心訣,開始運功調息,不片刻已是物我兩忘,一片空白。
藍九卿也是默然靜坐,是否也如柳含煙一般地也在運功調息;或者是在絞盡腦汁地思忖著那個「北」字,就不得而知了。
過了片刻,他突然傳音叫道:「柳兄!」
柳含煙默然靜坐,充耳不聞,未嘗回答。
「柳兄!」又是一聲,柳含煙靜坐依舊。
藍九卿一身青衫微微一顫。
「柳兄!」這是第三聲,柳含煙依然默坐如前。
藍九卿身形倏起一陣輕顫,突然地,他一雙右掌也自顫抖著緩緩舉起,緩緩地向柳含煙面額上伸去。
想是他要為柳含煙拿下蒙目黑巾,而恐車外巫大剛發覺吧!不然他為什麼緊張,激動得如此厲害呢?
他一雙右掌越是伸近柳含煙額部,越是顫抖得厲害。
漸漸地,他一雙右掌距離柳含煙左太陽穴已不到五寸。
一雙右掌顫抖得簡直不能自巴,而且掌勢也已由抓變點沖食二指,合併如戟。
奇怪!這樣子又不像想為柳含煙解下蒙面黑巾,那麼他是要……
突然,他面上掠過一絲令人寒慄又令人難以捉摸的冷酷笑意,顫抖立止,雙指疾向柳含煙左太陽穴點去。
驀地,飛馳中的馬車不知為何,突然一停。
柳含煙端坐身形也自突然地往前一傾,無巧不巧地堪培避過這陰狠凌厲的一指。
就在藍九卿一驚收手的剎那間,柳含煙也自被這突如其來的一震驚醒。
自然,不要說他已蒙上雙目,就是未蒙上雙目,他此時也是一無所見。
他已覺出馬車已停,驚異之餘,方自一聲:「藍兄,什麼事!」
藍九卿驚魂甫定,方要答話。巫大剛突然探首入內,壓低嗓門喝道:「禁聲!」
兩人一怔,心知外面已遇到了事故。
果然,就在兩人甫一怔神之際。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已自遙遙傳人耳中。
蹄聲越來越近,瞬間已從車前掠過遠去。
漸漸地蹄聲越來越遠,須臾間又自耳際消失。
兩人雖然間坐車內,目不能視物,但由銳敏聽覺判斷,馬匹必在數十匹以上,適才是由此車百丈以外馳過。
雖然如此,兩人卻俱是一樣地茫然不知,這數十匹健馬上坐的是些何許人,由何處來,到何處去,此時置身處是什麼地方。
可是,車外的巫大剛與那名神情冷漠怪異的車把式,卻是將這數十匹馬上的人物,瞧得一清二楚。
數十匹高頭健馬上,端坐著數十個武林人物。
這數十個武林人物行行色色,僧、道、儒一應俱全。奔馳的方向,直指北邱。
這些人物無異的,一個個均是武林中頂尖兒高手,這點,由他們飛馳中的馬上身形、姿態,可以一目瞭然。這些人到北邙去作什麼?巫大剛儘管驚詫欲絕,心神暗震.但此刻重務在身,他卻不能捨此取彼地追上看個究竟。
可是他知道冥府總舵地位隱秘,絕維為外人知道,而且無疑是龍潭虎穴,這些人縱是有為而來,已絕難越雷池一步。
馬已遠走,蹄聲已渺,車內柳含煙、藍九卿二人倏覺車身一動,馬車又復向前馳進。
柳含煙疑竇頓生,他暗忖:大道馳馬本是常有之事,可是似這般數十匹馬兒,揚蹄疾馳之事倒是稀有,而且很不尋常。
幾次張口欲問,卻又幾次將話吞回,終於他強捺心中疑問,斂神靜氣地再度閉目養神,而至渾渾睡去。
他作夢也不會料到這數十匹馬兒上,正是由少林掌門慧覺大師為首,前往北邙赴宴的各門派群豪。
藍九卿雖然也是與柳含煙一樣心生疑竇,但這份疑竇旋即又為另一件大事衝散。
柳含煙酣睡未醒,高生無憂。
藍九卿百念電轉,思忖大事。
就在這不算長的一段路途中,柳含煙已是數度頻臨死亡邊緣而不自知。
馬車,仍然在顛簸搖蕩的疾馳中。
這輛馬車走的是一條坎坷不平,甚為荒蕪的小道。
小道兩旁,俱是些古木、野草。
古木,有的枝葉茂盛,有的卻是枯朽光禿。
野草生長奇盛,長有人高。
這輛馬車馳騁在這夾道中。除了蹄聲得得。車聲轆轆外;再遠一點,便是一無所聞,一無所見。
平坦的大道,卻蜿蜿地臥在這條小路的百丈以外,也正是適才數十匹健馬馳經之路。
這輛馬車捨彼走此,顯然是別有用心,具有深意。
果其不然,須臾之後,這條坎坷不平的小路漸漸地高了上去。
而那條較為平坦的大路,無形之中也就漸漸地低了下去,而且是婉蜒地向著馬車左面遠方彎去,方向漸漸地偏西了。
而這條小路卻是仍然筆直地指向北邙。
翻過一個不算太大的山頭,奇事發生了。
原先趕在馬車前面的數十匹馬兒,此時卻已遠遠地被拋向後方,若是打橫裡去量距離,兩條路之間相隔著約有半里之遙。
白影西斜,煙靄已升。
落日餘暉中,馬車轉過一處山坳,前面百丈處,突然現出一片密林。
在這夕陽殘照血紅的餘暉裡,在這地處荒涼,四無人煙的山中,這片密林確實令人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馬車奔馳極速,轉瞬間,密林已在眼前。
突然一個尖銳哨聲,由密林中傳出。
巫大剛,車把式神情齊感一震,馬車馳出五六丈後緩緩停下。
緊接著,一個黑衣蒙面人自密林中閃電撲出,飄然落在馬車前六丈處,手執一塊黑色物件向著馬車上的巫大剛微微一晃。
巫大剛對來人雖然微生詫異,但人目此物卻是甚為震懾地身形一顫,倏地拔起,往來人面前一落,神情甚為恭謹地躬身為禮。
來人一語不發,探懷取出一張白紙、交與巫大剛手中,身形一間又撲回密林。
巫大剛接過白紙一看,身形突起一陣顫抖,倏地轉身目光驚駭地向車篷裡望了一眼,略一遲疑,將白紙扯得粉碎,旋即飛回車上,示意車把式繼續趕路。
可是,這一停再行的速度,卻遠較先前一路行來迅快得多。
這一連串的事故,只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雖然車內柳含煙、藍九卿二人先前已同時為這聲突如其來的哨聲分自酣睡、沉思中驚醒,但略一定神之間,馬車又奔馳如前,以為是地幽幫又在互通訊息,不值一笑,也未在意,仍然默默靜坐,一任馬車將二人載往冥府總舵。
就在這輛馬車方渺之際,先前那個黑衣蒙面人又自密林中撲出,鬼臉般落在小路中央,望著馬車馳去方向,陰森森地一笑,自言自語地獰聲說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衝進來,此去冥府,就是你小子絕佳埋骨之地,北邙又添一名冤鬼!」
說完,狀似甚為得意地,又是一陣磔磔獰笑。
笑至半途,倏然住口,心中猛震,心膽俱裂地失聲喝道:「什麼人?」
驀地一個冰冷,但極為清脆的聲音說道:「什麼人?穆良,你不會轉過身來看看?」
原來他適才笑至半途,猛覺頸後一涼,脖上已如同上了一道鐵箍般被一雙手緊緊抓住,口雖能言,但四肢卻酸麻得不能動彈。
冰冷清脆話聲人耳,猛地想起一人,一時嚇得魂飛魄散心膽俱裂,強忍痛楚,顫聲說道:「屬下該死,該死,不知是公主大駕來此,饒……〞「住口!」一聲冷冰冰輕喝過後,冰冷話聲又起:「既知是我,那就好辦,穆良,你入幫甚久,當應深知我的性情,我來問你,你適才口中的那個小子是誰?說!」
穆良心中一凜,寒意已自心底升起,方待開口,猛又憶起一事,心中又是一懍,倏又將已到唇邊的話兒吞回腹中,急忙改口顫聲說道:「公主請息怒,屬下適才是因想起昔日一名仇人,故而……」
「哼!」一聲冷哼,身後那人顯然已具薄怒,冰冷地又說:「穆良,你好大的膽子,難道你以為我殺不得你,還不快從實說來!」
話聲一落,穆良倏覺脖子上那雙手掌猛地一緊,痛得腦欲進裂,渾身酸麻更甚,並且隱有窒息之感,忍不住忙不迭地哀求說道:「啟稟公主,不是屬下不肯實說,實在是二位燈使有諭令在先,命屬下不得對任何人透露此事,尤其是對公主,所以屬……」
「住口!什麼事這麼怕我知道?」冰冷話聲又遭:「穆良你可是認為崔陵、端木良二人殺得你,我就殺不得你?告訴你,今日你如不從實招出,我要將你押返總舵與崔陵、端木良三人一齊按幫規議處,穆良,幫規如何,你已親眼見過,用不著我再行補述吧?」
穆良人耳此言,想起幫眾身受嚴厲,殘酷幫規的那種慘絕人寰的景象,倏地打了一個寒慄,腦中略一思忖,心一橫,顫聲說道:「公主請息怒,屬下實說就是,不過屬下實說之後萬祈公主饒過屬下一死,二燈使處也……」
話未說完,身後那人已自輕「哦」一聲,冷笑說道:「你這是跟我討價還價啦!」
一頓,又道:「好吧!姑且允你所請就是!」
穆良心中微寬,但卻仍是聲音微帶顫抖地道:「多謝公主不殺之恩!」
「少哆嗦!還不與我快說!」
「是,是!屬下這就說,這就說!」穆良心中一緊,忙不迭地顫聲又道:「事情是這樣的,半月以前,判公偶經臨潼城外,無意間遇到兩個姿資、功力均佳的年輕後生,主三中一個是六神通門下「什麼?」身後那人顯似對「六神通」三字甚為震懾,穆良已從緊扣在他脖子上的那雙手掌上,明顯地感覺出,身後那人身形陡地一震。身後那人剎那間又恢復冰冷平掙的語氣:「那六神通門下可是名喚風流郎君藍九卿?」
「不!」穆良顫聲又道:「那六神通門下名喚青衫郎君藍狂濤「另外一個呢?」
「另外一個自稱黑衣秀士申正義!」
「嗯!」身後那微吁一口氣,冷然又道:「說下去!」
「屬下遵命!」穆良答應一聲又道:「判公愛才心切,未及查明二人底細,堅邀二人人幫,並約二人,由一關開始應試,至本幫招魂二關之際,二位燈使恰好奉命前往查關,發覺那自稱黑衣秀士申正義的年輕後生竟是喬裝化名而來……」
「喬裝化名?什麼人如此大膽?」冰冷話聲詫聲說道:「二位燈使可知來人是誰?」
「知道!那年輕後生雖然喬裝得天衣無縫,但卻難以瞞過崔使者的一雙法眼!」穆良微微一頓,略一猶豫,無力地又道:「那自稱黑衣秀士的年輕後生,赫然竟是本幫強仇柳含……」
「什麼?」身後那人抓住穆良後頸上的一雙手掌,陡起一陣顫抖,失聲嬌呼,那雙手掌,無形中也倏地一緊。
「說!快說下去!」話聲驚駭急促,已失冰冷語氣。
穆良痛得頭上大汗珠直流,齜牙咧嘴地顫聲說道:「是!是!屬下遵命!」強忍錐心刺骨的萬般痛楚說道:「按二位使者原意,本來想在二關將柳含煙擒下,無奈總舵巡察巫大剛奉判公之命前往帶人,加以判公隨後親臨,崔燈使不敢說出心中所想,亦不敢抗命,只得任巫大剛將人帶往總舵,二位燈使卻已兼程趕回總舵,預佈……」
「慢著!」冰冷語氣已自恢復,輕喝一聲又道:「我來問你,巫大剛所帶二人是否已經抵達總舵?你在此何干?」
穆良全身倏起一陣顫抖,略一沉吟,無力地說道:「巫大剛所帶二人,盞茶以前乘坐一輛馬車,才由此處過去,屬下來此是奉崔燈使之命,傳諭巫大剛不得走露絲毫風聲,不動半點聲色將二人加速帶往總舵!」
「你可知崔陵與端木良二人預備怎樣地好計謀嗎?」冰冷話聲又起。
穆良道:「這個屬下不知,不過屬下頂料柳含煙此去絕無生理!」
身後那人聞言默然,似是在思忖什麼,半晌方始突然嬌聲一笑,說道:「好啦!我的問話到此結束,你去罷!」
穆良聞言心中大喜,倏感頸上一鬆,自以為已經逃得一命,忙不迭地轉過身形,叩頭顫聲說道:「屬二叩謝公主不殺之恩!」
穆良面前冷然仁立著一位輕鎖娥眉,面布寒霜的絕色白衣姑娘。
她此時玉手輕揮,極為不耐煩地冷然說道:「好啦!好啦!趁我尚未改變意念之前快給我滾吧!」
穆良聞言一凜,忙不迭地叩了一個頭,站起身形,連停也未敢再停一下便如飛逃去。
絕色白衣姑娘望著穆良百丈外背影,寒霜滿佈的嬌靨上,突然掠起一絲令人寒慄的笑容。
笑容方斂,百丈外穆良一個飛奔身形突然撲倒在地,一直未見動彈。
絕色白衣姑娘望著百丈外穆良倒地身形,嬌靨上倏又掠起一絲愧恨色彩,但是瞬間眉宇間又浮起萬般焦慮。
仰首長天,呆呆地望著殘暉余靄,櫻唇半啟哺哺說道:「身側臥虎,其心可知,茫然深入,身臨雙重危厄,這教我如何是好……師恩、私情,天啊!你叫我何去何從呢?」
一雙歸巢倦鳥,低空「啾」「啾」掠過,瞬間投入密林中。
白衣姑娘神情一震,嬌靨上神色一整,眉宇間頓時掠起一股企望之色,蓮足一跺身形拔起,極其靈妙輕盈地橫裹電射而去,剎那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