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峰上,明樁暗卡遍佈,都是「無」字輩老全真,也都是南宮逸當年故人;一路行來,老全真紛紛稽首,雖未出聲招呼,可是老臉上、眉宇間,那隱露著的驚喜、親切神色卻令人感動。
「三清院」,坐落在「蓮花峰」腰,登上百級石階,那碧瓦、朱門,寬敞、宏偉、肅穆的「華山」中樞重地立現眼前。
廣場上,那當年異香沁人,紅花、翠葉、綠波相映的一池「九葉金蓮」,如今只剩了一地死水。
一池功可益壽延年、強筋健骨的珍貴妙品,在一個欲圖席捲天下、獨霸武林者的野心下,做了無辜的犧牲,就這般白白地被糟蹋了,怎不令人惋惜?怎不令人痛心?
南宮逸望著這曾經相識的當年舊物遺跡,雙目中威稜閃射,眉梢兒挑了幾挑,暗暗地切齒不已。
「三清院」那兩扇朱漆的大門,緊緊地關閉著。門外,那廣場上,空蕩、寂靜,不見一個人影。
這,雖有異於往昔,但值此之際,當如是。
驀地裡,一陣嘹亮鐘聲自「三清院」中劃空響起,震破了這「華山」瞬間之前的無限靜寂,也沖淡了不少低沉陰霾。
南宮逸與無為,方自訝然互覷。
突然,「三清院」內當先衝出一人,大步飛奔過來。
是二爺「鐵腕墨龍」辛天風。他一到面前,沒容南宮逸開口,兩隻鐵腕如電攫上了南宮逸雙手,緊緊抓住,連連搖晃,神色激動,威稜閃射的風目中,流露著的,是熾烈的真情,這,令人眼睛發紅鼻發酸。
「老弟,你終於來了,要是再不來,我可要離開大夥兒找你去了。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這多日不見,思何可支?老弟,你想煞人了,怎麼樣,近來可好?」
南宮逸既感動又佩服,任他抓住雙腕,笑道:「托福,二俠好……」
辛天風緊接著又是一句:「事情辦得怎麼樣?」
他自然不知南宮逸是為了何事。
南宮逸想答話,無奈,以「冷面玉龍」宮寒冰、「華山」掌教無機真人為首的各門派豪雄,以及他兩位拜兄,都已含笑站在一丈外;人家盡出相迎,怎好讓人久待?只得改了口,笑了笑,道:「二俠,咱們稍時再做長談,行麼?」
「行,怎麼不行?」辛天風鐵腕一鬆,大笑道:「老弟一句話,什麼不行!」
說著,帶笑轉身。
南宮逸略整衣衫,搶步向前。
寒暄見禮畢。
宮寒冰目光深注,淡笑發話:「南宮大俠一路辛苦。」
南宮逸笑了笑道:「多謝宮大俠關注,路途崎嶇難行,南宮逸好幾次都差點兒栽倒,還好,終於走完了。」
僧、道、俗俱笑,尤其辛天風,他笑得更加豪邁。
可沒一人懂這當世雙雄對話中的真正含意。
宮寒冰雙眉微揚,笑道:「天下可沒有南宮大俠不能走的路。」
南宮逸笑道:「那要看什麼路了!譬如,由『洞庭』到『武陵』這一段,可當真使南宮逸差點沒栽了好幾個大跟頭。」
又是一陣大笑。
宮寒冰有點兒不自然,也笑得勉強。「無論怎麼說,南宮大俠畢竟是走完了它。
如今,宮寒冰要拱手相讓這暫代之位,輕鬆輕鬆了。「他想來個「無官」一身輕。
南宮逸笑道:「以前我是勉為其難,如今我可再不敢接受了。」
宮寒冰道:「南宮大俠,這話怎麼說?」
南宮逸道:「肩負艱鋁,任重而道遠,短短幾天之內,宮大俠回春妙手先康復了崑崙掌教那走火火魔的僵硬下肢;再展神通,尋回了峨嵋金頂那口鎮派神物巨鐘。
這,使南宮逸自慚無能,自歎不如……「
宮寒冰目中飛閃一絲寒芒,淡然說道:「南宮大快也知道了?」
南宮逸道:「天下武林,人人額手稱慶,個個高挑拇指,議論紛紛,有口皆誦,哪個不知,誰個不曉?」
宮寒冰目中再現異采,淡淡一笑道:「那是各門派同道合力所致,非官寒冰一人之能……」
群雄之中,突然有人截口說道:「宮大俠何必謙讓?若非仰仗宮大俠絕世功力、高深智慧,憑各門派同道之力,只怕水難覓回失物,挽救崑崙掌教絕症。」
說話的,是那位少林「羅漢堂」首座主持大空老和尚。
他話聲方落,緊接著,又一人開口:「說得是。有道是:精兵還須良將,倘若為帥者非智力兼具,深通韜略,仍不足克敵制勝。」
是那位武當「上清下院」主持,天一老道。
少林、武當說了話,「峨嵋」、「崑崙」兩派更是如響斯應、同聲歌頌,盡表感激、敬佩之情,只差沒當著大家五體投地。
看來,「冷面玉龍」此人果然厲害,不過短短幾天工夫,他已然輕而易舉地贏得了各門派的「心」。
也輕而易舉贏得了那高人一等的期望。
宮寒冰淡笑謙遜,可是,卻毫不掩飾地將那流露著詭異得意的目光,投向了南宮逸。
南宮逸視若無睹,泰然微笑地說了話:「宮大俠,當此節節順利,勢如破竹之際,軍中易帥,那是大不智之舉,明智如宮大俠者,當知……」
宮寒冰雙眉微軒,截口笑道:「那要看怎麼說了。」
南宮逸道:「怎麼說宮大俠都不該……」
「不然。」宮寒冰談笑搖頭,道:「宮寒冰不避狂妄,要是換個別人,此舉也許不當,但面對奇才第一的南宮大俠,宮寒冰卻自慚渺小,難望項背。」
南宮逸道:「宮大俠,這是大事,不是客氣的時候。」
宮寒冰道:「所以宮寒冰請南宮大俠為天下武林著想。」
好厲害的一張嘴。
南宮逸挑了挑眉,道:「我認為宮大俠也該顧全大局。」
宮寒冰笑道:「拱手讓高明,情願聽命帳下,宮寒冰為的就是大局。」
南宮逸道:「為帥者,須能孚眾望。」
宮寒冰說道:「試問天下武林,宮寒冰不以為『談笑書生乾坤聖手』之聲望,不如『冷面玉龍』,低於任何一人。」
南宮逸淡笑道:「這也要看怎麼說了。」
宮寒冰道:「怎麼說南宮大俠都是獨尊於武林。」
南宮逸搖頭說道:「不然。」
宮寒冰笑道:「這話,只怕天下武林同道,沒一人肯信。」
南宮逸淡淡笑道:「我卻以為眼前諸位,必然點頭。」
宮寒冰面有狐疑色,道:「宮寒冰不敢信。」
南宮逸笑了笑,道:「宮大俠當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宮寒冰點頭說道:「這何止宮寒冰一人知道!」
南宮逸笑了笑,又問:「宮大俠也當知,敗軍之將,不足言勇。」
宮寒冰再點頭,道:「這個宮寒冰知道。」
南宮逸道:「我在『古家堡』對付『幽冥教』,步步落人後著,處處落人下風;宮大俠率眾征討『幽冥教』於莽莽江湖,卻旗開得勝、節節勝利,這可是鐵一般事實。」
宮寒冰笑道:「我來自『古家堡』,『古家堡』承蒙南宮大俠鼎力賜助,威震群邪,『幽冥教』徒聞名顫慄、望風膽落,不到幾天,潛伏在『古家堡』的內好,肅清殲盡,怎說步步落人後著,處處落人下風?」
南宮逸目光深注,淡笑說道:「宮大俠要問?」
宮寒冰挑了挑眉,笑道:「宮寒冰願聞。」
「不錯。」南宮逸點頭一笑,道:「南宮逸托夫之福,確曾在『古家堡』殲除了幾個內奸;但宮大俠知道,那都只是幾個受人驅策的嘍囉角色。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要挽王,我明知那『幽冥教主』是當今武林豪雄中的哪一位,卻苦於抓不到他的證據,只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陰謀各門派,欺騙武林,為害天下,請問宮大俠這叫什麼?」
宮寒冰紅了臉,神色也有點難看,可是目光中卻閃爍著一種令人難以意會的異采,強笑地說道:「那也不能輕易言敗,勝敗兵家常事、且看最後關頭,倘若先小受挫折,後大獲全勝,縱論全局;仍是一個『勝』字。」
南宮逸目光深注,淡笑發問:「宮大俠以為那『幽冥教』,到頭來必敗在我手麼?」
這話問得好。
宮寒冰目中異采疾閃而逝,臉色一整,毅然點頭說道:「南宮大俠常說:邪不勝正,道必勝魔。」
南宮逸搖了搖頭,剛要說話。
宮寒冰雙眉一挑,卻震聲又道:「恕宮寒冰斗膽,南宮大俠宇內第一,德威皆孚眾望,武林安危繫於一身,各門派同道之寄望南宮大俠領袖群倫征討『幽冥教』,一如病危遇良醫,久旱盼甘霖;假如連南宮大俠都無必勝之信心,天下武林何以言武?又何必遠離根本,東征西討,飽經風霜,流血流汗?不如就此各返來處,束手待斃,任人宰割!」
義正辭嚴全是理,立刻贏得各門派群雄欽敬之色。
厲害,是厲害,這甫自交鋒的第一回合,南宮逸已經栽了個大跟頭;這心智,這口舌,怎不令人顫慄?
本想先挫他銳鋒,卻不料反被他倒打一打耙。
商和倒沒怎麼樣。
司徒奇卻目中威稜二閃,陡然挑起了雙眉。
南宮逸可仍是那麼平靜、安詳、泰然,他不容司徒奇有所表示,連忙淡淡一笑,又開了口:「多謝宮大俠明教,南宮逸並不是俱惡畏事人,也無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更非無必勝之信心,倘如宮大俠所責,南宮逸我就不必再跑這趟『華山』不錯,」談笑書生乾坤聖手「何曾怕過什麼事,懼過什麼人?倘果如宮寒冰之言,他何必再來」華山「?
各門派豪雄,又不由微微點頭。
南宮逸目光輕掃流顧,唇邊噙著淡然笑意,接著說道:「若是能節節順利,直搗黃龍,何必先受小挫折,而後才大獲全勝?
我的意思不過如此,宮大俠明鑒。「宮寒冰不愧機警,立刻改容謝罪:」不敢當,該是宮寒冰失言冒瀆。「
「好說。『南宮逸談笑道:」事實證明,宮大俠能知己知彼,南宮逸卻是只知己而不知彼,所以要清宮大俠繼續領導群倫,為天下蒼生……「宮寒冰截口說道:」恕宮寒冰插嘴,為天下蒼生,為宇內武林,南宮大俠該當仁不讓,毅然點頭,肩負重任。「南宮逸道:「我卻以為宮大俠是義不容辭。」
宮寒冰道:「敢請南宮大俠以武林安危為重。」
南宮逸道:「也請宮大俠……」
宮寒冰淡淡一笑,施出了殺手鑭,道:「南宮大俠,宮寒冰只是暫代,當初是怎麼說的?」
南宮逸剛要說話。「辛天風突然大笑說:」好了老弟,似這般你推我讓,何時方休?
這又不是坐江山,用不著伯夷、叔齊那一套……「話鋒復頓,接道:」讓我來說句話,老弟你不來便罷,既然來了,家大師兄他就該讓,怎麼說也該……「鐵錚奇豪,豪邁英雄,直腸人,他哪知其中毒陰謀?
南宮逸微微皺眉,剛叫了聲:「二俠……」
辛天風已然長眉挑起,正色接道:「老弟,你知道,我這個人是直性子、笨口舌,我說不出什麼別的理由,只知為天下武林,你義不容辭。」
南宮逸眉鋒皺得更深,宮寒冰目中卻閃過了一絲異采。
司徒奇冷眼旁觀,突然冷哼說道:「三弟,辛二俠說得是,你別推了。『幽冥教』區區跳樑小丑,我就不相信也能難倒你。」
宮寒冰笑了,是大笑。「還是司徒大俠鐵膽豪情,令人欽佩。」
「好說。」司徒奇談談說道:「宮大俠以為司徒奇說得不對?」
「對,對,對極!」宮寒冰神采飛揚,點頭道:「南宮大俠為主,司徒大俠與商大俠為輔,聲威震天,雷霆萬鈞,便是泰山也要崩潰,何況那小小『幽冥教』!」
司徒奇目光深注,揚眉說道:「難不成宮大俠真要無官一身輕的置身事外?」
「司徒大俠誤會了。」宮寒冰笑道:「宮寒冰與二弟是南宮大俠馬前先鋒。」
一場推讓,就這麼了了,就這麼決定了。
豪笑聲中,「華山」掌教無機真人稽首肅客。
無機真人讓客直讓人他那掌教所居的雲房中。
雲房沒那麼大,容納不了那麼多嘉賓,是故,除南宮逸三兄弟。宮寒冰師兄弟,及各派首腦人物外,其餘各派豪華紛紛告退散去。
坐定,無機真人首先發話,神色凝重,老臉上,還帶著那無限悲憤、羞愧色,雙眉連軒,說道:「南宮大俠來得正好,在各門派同道蒞臨的前一天,本派發生兩件驚人怪事,無機正與宮大俠商討對策中……」
南宮逸故作一愣探問。
無機真人連連長歎地把那投書毀匾兩事說了一遍。
說完,一歎又道:「投書無可厚非,那是『華山』無能。毀匾欺人太甚,該是『華山』創派以來,前所未有之奇恥大辱……」
身形連顫,老臉一陣抽搐,長髯拂動,接道:「南宮大俠猜想,無機身為掌教,不能護衛代傳神物,尚有何顏面對祖師?
短期內,倘不能緝獲那毀匾兇徒,無機只有退位讓賢,自絕『真武殿』以謝罪了。
「這位得道全真外柔內剛,生性是寧折不屈。昔日相交甚密,南宮逸可是深知無機真人性情,心頭一震,道:」使不得,掌教是難得糊塗。「無機真人微愣稽首:「南宮大俠為『華山』大恩人,且多年故交,彼此不外,無機敢請南宮大俠不吝金玉,賜予指教。」
「好說。」南宮逸淡笑反問:「請問掌教,『幽冥教』之野心何在y『無權真人道:」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幽冥教『之野心,在併吞各門派、席捲武林、稱尊天下。
「南宮逸點了點頭,道:」南宮逸再訪問,』幽冥教『不避為武林公敵之險,明目張膽,在各門派製造事故,其用意又何在?「
無機真人瞪目愕然,道:「南宮大俠此問……」
南宮逸截口說道:「只請掌教答我問話。」
「無機遵命。」無機真人一點頭,道:「以無機觀之,不外故作神秘、詭橘、驚人之態勢,使得各門派人心惶惶,不攻自潰,一收震懾、恐嚇之效,二便兵不刃血,乘隙侵入……」
「高見。」南宮逸點頭淡笑,道:「那麼,南宮逸再請問,『華山』一旦群龍元首,或突然再遭逢其他變故,掌教明智,那後果如何?」
無機真人明白了,機伶連顫,滿臉羞愧,垂首不語,但旋即,他猛然抬頭,雙眼暴睜,悲憤說道:「但無機無能,這奇恥大辱……」
南宮逸截口說道:「大丈夫能屈能伸,遭逢變故,不只掌教這『華山』一派,倘若人人如掌教,武林中又將變成什麼樣的局面……」
有意一瞥向宮寒冰,淡笑接道:「親痛而仇快,只怕正中『幽冥教』下懷。」
無機真人機伶再顫,欠身稽首,肅然說道:「多謝南宮大俠當頭棒喝,開我冥頑。」
宮寒冰適時揚眉說道:「南宮大俠說得是,掌教不可因小不忍目亂大局,中了『幽冥教』的陰謀圈套。」
南宮逸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宮大俠,彼此不外,我要直說一句。」
宮寒冰道:「南宮大俠只管說,宮寒冰洗耳恭聽。」
「好說。」南宮逸淡淡說道:「宮大俠心智見識兩皆超人,自該早已窺破一切,在南宮逸來到之前,便該以此理慰勸掌教。」
這句話,話中有音。
豈料,宮寒冰他泰然安詳稱謝:「南宮大俠所青甚是,無如,在南宮大俠來到之前,掌教並未對宮寒冰有這種表示。」
南宮逸揚眉欠身,歉然一笑,道:「那麼,是南宮逸失言,錯怪了宮大俠。」
「不敢。」宮寒冰也雙眉一揚,欠了身:「為大局,南宮大俠當如是。」
南宮逸笑了笑,一時沒再說話。
片刻沉默之後,無機真人抬起了頭,吸聲說道:「無機煩請南宮大俠明教。」
南宮逸道:「不敢當……」
轉望宮寒冰,淡然一笑,接道:「南宮逸淺薄,想先聽聽宮大俠高見。」
料想中,「冷面玉龍」他該推托,該謙遜。
豈料宮寒冰他毅然挑眉:「當前急務,應先緝查出那投書毀匾之人,而後始能順利消弭那所謂奇禍……」
南宮逸道:「何以見得?」
宮寒冰淡笑說道:「那投書毀匾人,必知『幽冥教』的下一步陰謀伎倆,這是意料中事。」高見,不惜,該是如此。
南宮選道:「禍或可防之於未然,無親那被毀巨匾卻是難宮寒冰目光深注,截口笑道:」南宮大俠『須彌神功』曠絕字內,金石可熔,無堅不摧,平復匾上那『森羅』二字字跡,當不是難事。「南宮逸目中異來一閃,笑道:」看來,宮大俠知我甚深。「宮寒冰談笑說道:「南宮大俠與古家堡的交情,不是一天了。」
南宮逸揚眉大笑,道:「說得是,相交非一日,知之自然深……」
笑聲忽住,淡然發問:「以宮大俠高見,投書、毀匾,是一人,還是兩人?」
宮寒冰答得毫不猶豫,道:「出自一人之手。」
南宮逸笑問:「願聆高明。」
「豈敢。」宮寒冰道:「信上的字跡,與匾上字跡同,顯系出自一人手筆。」
南宮逸目中異采一閃,說道:「來去無蹤,此人功力相當的高,只怕不在南宮逸兩位拜兄之下。」敢情,他是要試試宮寒冰反應。
誰知,宮寒冰他但笑不語。
這,令人莫測高深。
南宮逸毫不放鬆,追問了一句:「宮大快以為南宮逸所見……」
宮寒冰突然截口說道:「宮寒冰斗膽,不知南宮大俠是欺己抑或欺人?」
司徒奇勃然沉臉,商和卻忙丟眼色。
南宮逸更沒在意,道:「宮大俠,這話怎麼說?」『宮寒冰揚眉說道:「南宮大俠當知,那投書毀匾之人,功力高不過在座任何一人。」
此語驚人,在座俱皆一愣。
南宮逸目中飛閃異采,談笑發問,道:「何以見得?」
宮寒冰道:「南宮大俠早已知道了。」
南宮逸道:「南宮逸願聞高明。」
宮寒冰道:「豈敢,面對高明,宮寒冰不敢班門弄斧。」
顯然,他不願說。
南宮逸可沒再追問下去,淡淡一笑,改了口:「請教高明,宮大俠以為該向何處拿人?」
宮寒冰這回沒推托,揚言淡笑,道:「不必捨近求遠,就在這『三清院』內。」
此言一出,滿座大驚。
辛天風霍然站起,震聲說道:「大師兄……」
宮寒冰側顧輕喝:「南宮大俠不恥下問,正在垂詢,二弟不許插口。」
長兄比師,大師兄話出猶如令諭,威嚴懾人!辛天風驚急之態倏斂,恭謹躬身,應聲坐了下去。
這一手高,這麼一來,別人自不便再問了。
南宮逸心頭雪亮,道:「是內奸、家賊?」
宮寒冰毅然點頭:「正是。」
南宮逸目閃深注,道:「那麼宮大俠就該……」
宮寒冰截口說道:「事關重大,無證無據,宮寒冰不敢空口指人。」
南宮逸大笑說道:「英雄之見略同,再請教宮大俠如今該怎麼做?」
宮寒冰淡淡說道:「靜待他那陰謀伎倆,當場拿人。」
南宮逸目光異采,擊掌說道:「對,高見,捉賊當場,讓他百口莫辯。」
宮寒冰談笑說道:「那是南宮大俠誇獎,只怕這一切早在南宮大俠成算之中,南宮大俠所以不恥下問,是有意考我。」
南宮逸搖頭笑道:「它大快想左了,也錯怪了南宮選。一個人的智慧究竟有限,一個人的看法,也往往過於主觀,所以一再請教,只是想看看它大俠的見解,是否有誤。事關重大,南宮逸不得不特別小心。」
宮寒冰唇邊浮現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笑意,道:「那麼,又是宮寒冰失言了。」
南宮逸對他那唇邊笑意,視若無睹,道:「宮大俠言重了……」
頓了頓,接道:「以宮大俠高見,屆時該由誰下手?」
按說。衛道除魔,緝拿「幽冥教」徒,誰下手不也一樣?
其實不然,宮寒冰他說得好:「事關家務,這等於清理門戶,該由『華山』下手。」
南宮逸目中異采電閃,點了點頭,笑道:「看來,宮大俠與南宮逸之見,不止略同,該是盡同。」
宮寒冰笑了笑,沒開口。
「華山」掌教老臉煞白,突然顫聲說道:「無機斗膽插嘴……」
雖是一派掌教至尊,但在南宮逸與宮寒冰面前,他得唯恭唯謹;那倒非他自抑身份,實在是一個是當今字內第一人,一個是聲威猶凌駕於諸大門派之上的「天下第一堡」掌門人。
南宮逸連忙欠了身:「豈敢,掌教清說。」
無機真人老臉抽搐,身形顫抖,說道:「二位是說,那投書毀匾之人,是『華山』的三清弟子?」
一句話問下,兩個,該叫誰答?
南宮逸望了望宮寒冰。
宮寒冰表現得一派謙恭:「宮寒冰不敢僭越。」
南宮逸等了笑,道:「宮大俠要這麼說,南宮逸可就不便開口了。」
宮寒冰沒說話。
「鐵腕墨龍」,那位豪邁耿直的二爺辛天風,卻突然皺眉說道:「老弟,鬚眉男兒丈夫氣,哪來那麼多婆婆媽媽經?」
對他,南宮逸由來無可奈何,笑了笑,道:「看來,我只有遵領二俠之命了…
…「
轉望無機真人,接道:「他本是『幽冥教』徒,算不得『華山』三清弟子。」
宮寒冰目中異采一閃,道:「高見!」
南宮逸目光轉注,揚眉笑道:「難不成,宮大俠也認為如此?」
宮寒冰點了點頭道:「正是。」
無機真人身形劇顫;說道:「南宮大俠是說,『華山』被『幽冥教』徒混入潛伏,而茫然無覺?」
這也該是奇恥大辱。
南宮逸談談笑道:「實際說來,這也算不得什麼。」
無機真人一楞,說道:「無機愚昧,敢請南宮大俠明教。」
「豈敢。」南宮逸道:「掌教且試查天下武林,哪個門派沒被『幽冥教』混入潛伏?
又哪個門派能發現了潛伏在自己派內的內奸?」
無機真人明白了,垂首默然。
在座的各門派首腦人物,神情俱震,少林監院大慧祥師首先驚聲地發問道:「南宮大俠,少林……」
南宮逸截口說道:「見微知著,舉一反三,少林難以倖免。」
大慧禪師臉色一變,不再言語。
適時,武當『上清下院「主持天一真人,也霍然發問:」南宮大俠,武當也有?
「南宮逸淡然點頭:」該不會厚諸派,而薄武當。「『天一真人瞪目張口,做聲不得。
緊接著,峨嵋、崑崙也都發問,所得到的回答,亦皆相同,一無例外。
剎時間,室內一片靜默,空氣沉重得令人窒息。
南宮逸轉往宮寒冰,平靜、安詳,淡然發問:「宮大俠以為……」
宮寒冰含笑截口,道:「宮寒冰敬佩無已,頗有同感。」
南宮逸揚眉說道:「這麼說,宮大俠也認為各門派中,均潛伏有『幽冥教』徒?」
宮寒冰毅然點頭,答得毫不猶豫:「正是。」
南宮逸目中異采一閃,道:「但不知宮大俠此次在療治崑崙掌教僵硬下肢,尋回峨嵋神物之餘,可曾在兩派中,緝獲什麼『幽冥教』徒?」
宮寒冰神色一變,道:「沒有。」
南宮逸笑了笑,道:「想必是南宮逸判斷有誤。」
宮寒冰剎那間恢復平靜,嘴邊浮現一絲淡然笑意。「不,南宮大俠判斷無誤。」
南宮選注目道:「那麼……」
宮寒冰揚眉豪笑,截口說道:「那是因為宮寒冰當時沒有想到,適才聽了南宮大俠的高明判斷,才觸發了靈機。」
敢情,他是見一落葉,才知天下秋,此辯,合情合理、站得住,也無懈可擊,足見他果然心智深沉、高明已極。
南宮逸雙眉一挑,擊掌歎息,道:「可惜!可惜!倘若宮大俠靈機早動,在宮大俠絕藝高智之下,那潛伏在『峨嵋』、『崑崙』兩派中的『幽冥教』徒,必難隱形。」
這話,在座只有商和、司徒奇懂,他兩人四道目光,落向了「冷面玉龍」,且緊緊凝注,看他有什麼反應。
豈料宮寒冰神色不變,平靜得很,竟毅然挑眉點頭:「在南宮大俠面前,談絕藝高智,那是貽笑大方,只有慚愧。不過,誠如南宮大俠之言,倘若南宮大俠能早了私事,早來兩天,那潛伏在兩派中的『幽冥教』徒,也就無從倖免了。」
厲害!不但不認帳,而且點出南宮逸因私誤公,反打了一針耙,在座誰懂這互逞機鋒,暗中相鬥?
司徒奇臉色才變。
辛天風卻已長眉高挑、風日含威,突然拍了桌子:「說得是,老弟假如是早來了兩天,別說那班東西難逃家大師兄雙掌,便是辛天風也絕饒不了他們!」
這敢情好。
無機真人與少林大慧禪師,都沒怎麼樣。
武當、峨嵋、崑崙三派代表人面上卻有了異容。
南宮逸望了辛天風一眼,皺了皺眉,然後轉望宮寒冰:「宮大俠所責甚是……」
宮寒冰飛快截了口道:「南宮大俠誤會了,宮寒冰胸無城府,實話直說,可絕不敢有半點不敬,南宮大俠明鑒。」
更厲害,這一來倒顯得南宮逸小心眼,量淺不能容人了。
南宮逸未予置辯,笑了笑,接著說道:「南宮逸此趟遠離,為的並非私事。」
宮寒冰歉然一笑,道:「本來是宮寒冰失言……難不成南宮大俠也是為了……」
南宮逸道:「南宮逸也是為了對付『幽冥教』。」
宮寒冰一楞,道:「但不知……」
南宮逸笑笑截口,道:「宮大俠是要問詳情?」
「不敢!」宮寒冰道:「事關天下大惡、武林公敵,宮寒冰不能不多求瞭解。」
「說得是。」南宮逸笑道:「宮大俠當知昔年『衡山世家』事?」
宮寒冰點頭說道:「略有耳聞……」
雙眉一挑,目閃威稜,接道:「難不成『幽冥教』與『衡山世家」當年慘遭變故有關?
「
南宮逸點頭說道:「別的我不敢下斷言,但『幽冥教』擄走皇甫相是實。」
此言一出,滿座震動。
商和與司徒奇授過探詢一瞥。
南宮逸卻裝作沒有看見。
辛天風霍然躍起,鳳目圓睜:「老弟,這怎麼說?」
南宮逸談笑說道:「因為『幽冥教』如今又要擄劫那皇甫相的唯一後人。」
辛天風臉色一變,道:「老弟是說那位少年英雄『小孟嘗』皇甫少青?」
南宮逸點頭說道:「正是他。」
辛天風風目暴射成稜。神色懾人,厲聲說道:「老弟,那皇甫少青可是已被…
…「
南宮逸笑道:「二俠糊塗,倘若那皇甫少青已落『幽冥教』之手,我如今還會坐在這兒?還能笑得出來麼?」
辛天風威態一斂,笑了:「老弟,那麼他人現在何處?」
南宮逸不答反問,道:「二俠要幹什麼?」
辛天風道:「此人是條漢子,辛天風早想好好交交他。」
南宮逸笑道:「能得鐵腕墨龍心儀言交,皇甫少青他該足慰生平了……」
頓了頓,接道:「不過,二俠恐怕要忍著點性子,等一個時期。」
辛天風一愣:「怎麼?老弟。」
南宮逸道:「短時間內,二俠見不著他。」
辛天風長眉一皺,道:「老弟,這又為什麼?」
南宮逸道:「皇甫少青雖未落入『幽冥教』之手,但救他的卻不是我。」
辛天風又一愣,道:「老弟,那麼是誰?」
南宮逸談笑道:「提起此人,二俠必不陌生,他叫宇文伯空。」
眾皆一驚,商和、司徒奇臉色一變,脫口叫道:「三弟!」
南宮逸淡然投註:「大哥、二哥,容我稍時詳述。」
辛天風大呼道:「老弟,你是說那『玉面烏衣秀士』?」
南宮逸收回目光,點頭說道:「不錯,正是他。」
辛天風愕然沉吟:「此人絕跡武林多年,傳聞已死,怎麼如今會突現……」
宮寒冰忽地插口說道:「只怕絕非無因。」
南宮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宮大俠高見,宇文伯空之所以突現武林,是因為不甘蟄伏,不願沒沒無聞地老死深山……」
宮寒冰目中寒芒一閃,挑眉說道:「難不成他要……」
南宮逸截口說道:「他要逐鹿武林,奪取那英雄翹楚,橫掃天下,稱霸宇內。」
宮寒冰雙眉一挑,笑道:「憑他,這未免太狂了一點。」
南宮逸淡淡一笑道:「我卻以為毫不為過,天下第一人寶座,是他囊中物。」
宮寒冰失笑說道:「南宮大俠怎也……」
南宮逸道:「宇文伯空已非當年之『玉面烏衣秀士』,我句句實情。」
宮寒冰笑容微凝,道:「宮寒冰願聞其詳。」
南宮逸笑了笑,道:「宮大俠胸羅淵博,當知百年前赫連天古其人。」
宮寒冰神情一震道:「『九陰天魔』之名,恐怕在座無一陌生,難不成『玉面烏衣秀士』與百年前那位『九陰天魔』赫連天古有什麼淵源?」
南宮逸道:「何止淵源,等於是他的傳人。」
宮寒冰神情再變,道:「南宮大俠這等於二字……」
南宮逸道:「他得了赫連天古所遺下的『九陰真經』。」
九陰武學是什麼樣的武學,在座也沒一人不知道。
聞言,俱皆色變,駭然相覷,商和與司徒奇對當年事瞭解得最清楚,神色之中,尤其顯得不安。
宮寒冰玉面失色,說道:「那就難怪南宮大俠說,英雄翹楚是他囊中物了……」
驀地,目中寒芒一閃,震驚駭然色盡褪,住口不言,緊接著,唇邊浮現一絲令人難以意會的輕微笑意。
笑意輕微得令人無從察覺,再說,在座一個個神色凝重,心頭如壓上了一塊重鉛,誰也沒心情再留意別的。
實也難怪,一個「幽冥教」已使天下武林焦頭爛額、窮於應付,如今再加上一個更扎手的字文伯空,那……
但官寒冰那輕微笑意,卻沒能逃過南宮逸一雙如電神目,他自然心頭雪亮,目光輕掃隱顧,淡淡一笑,道:「諸位無須過慮,宇文伯空不比『幽冥教主』,他高傲狂妄得很,他不會直接找到諸大門派的頭上……」
無機真人惑然道:「南宮大俠這話……」
南宮逸道:「放眼宇內,他要找的,不過三數人而已。」
辛天風急道:「老弟,這三數人是誰?」
南宮逸目光投向宮寒冰,道:「宮大俠、『幽冥教主』、南宮逸。」
宮寒冰笑道:「他找南宮大俠那是勢所當然,找『幽冥教主』也有可說,南宮大俠說他會找宮寒冰,那是……」
南宮逸淡淡說道:「宮大俠別忘了,宮大俠如今是『天下第一堡』掌門人,聲望、威名,猶在諸大門派掌教之上。」
宮寒冰笑了。「還是南宮大俠看得起我,那就讓他來吧!
宮寒冰正好藉此機會看看,『九陰武學』與『古家堡』武學孰高。「辛天風揚眉大笑:」對,這才不愧是『古家堡』四豪之首,辛天風的大師兄。「宮寒冰笑道:「二弟放心,大師兄不會讓『四豪』蒙羞二弟丟人的。」
辛天風哈哈大笑,聲震屋宇,豪情萬丈。
適時,南宮逸目光深注宮寒冰,說了一句:「宮大俠還漏了一句。」
宮寒冰一愣,道:「什麼?」
南宮逸道:「『歸元』武學。」
宮寒冰臉色一變,旋即笑道:「南宮大俠不說,我倒忘了,不錯,『歸元真經』現在『古家堡』手中,它也正是『九陰』武學的唯一剋星。不過,宮寒冰卻無意再去鑽研那『歸元』武學,對付字文伯空,宮寒冰藝出『古家堡』,自然該以『古家堡』武學與之對抗。」
鐵錚奇豪,英雄本色,令人心折。在座面上皆現敬佩色,辛天風更是振臂大呼:「對!
『歸元真經』雖落在『古家堡』,但怎麼說都不是信家堡『武學,憑以對敵,縱股,也勝之不武,算不得英雄。」
宮寒冰面有異色。
南宮選卻淡笑不語。
辛天風話落,臉上神色忽地一轉惑然,皺了皺眉,問道:「老弟,我沒弄清楚,他為什麼只找……」
南宮逸笑道:「二俠糊塗,他以為只要打倒了這幾個,放眼天下,便再無敵手,何愁不能穩坐武林第一人寶座?」
辛天風舉起大巴掌,「叭」地一聲拍上後腦勺,咧嘴赧笑。
是真笑,可一點不勉強。
沉靜了一下,宮寒冰目光投向南宮逸,突作此問:「如果宮寒冰料得不錯,南宮大俠該跟他碰過面了?」
南宮逸點頭笑道:「宮大俠料事如神,不愧高明。」
宮寒冰笑了笑,道:「該也動過手了?」
南宮逸笑道:「他找的便是這幾個,豈肯失之交臂?」
它寒冰揚了揚眉,尚未說話。
那位「鐵腕墨龍」豐二爺,突然瞪了鳳目:「老弟,勝負如何這是每個人都關心的事,俱告屏息凝神靜待答覆。
尤其是商和與司徒奇,簡直有點急不可待了。
可是,辛二爺他卻又自己接了一句:「我可不相信老弟你會輸。」
真是!那還問個什麼勁兒?
南宮逸笑了:「托二俠之福,在那苦戰第九十六招上,我僥倖點了他一指,而且用的是『南海』苦僧的獨門絕藝『一指禪』……」
滿座神情為之一鬆,辛天風吁了一口大氣:「我說嘛。」
宮寒冰卻目光輕注,淡然而笑:「那麼,字文伯空有何可慮?」
是不相信?還是想逼出南宮逸下文?
這要問「冷面玉龍」他自己了。
無如,南宮逸都沒在意,笑了笑,道:「自然有他的可慮之處,若非我臨時觸動靈機。
用上了『南海』苦僧的『一指禪』,我便傷不了他;要不是我背夕陽、臨懸崖,佔了天時地利,我也勝不了他,綜論全局,南宮逸該是輸了,而且輸得很慘。」
萬松的心情又一緊,眾人又都變色。
沒有人願意自己承認輸的,何況還有那佔先的一指。
這,唯有胸襟過人的真英豪,才能面不改色自認落敗。
「談笑書生乾坤聖手」,他由來不做虛言,更不會危言聳聽。
商和鬢髮微張,司徒奇霍然站起。
南宮選泰然、安詳,適時擺手:「二哥,勝敗兵家常事,何必視之太重?請坐。」
司徒奇威態一斂,坐了下去。
辛天風剛要說話。
南宮逸又向他笑了笑:「二俠,沒聽懂我的話?」
辛大風又被擋了回去,默然坐下。
宮寒冰目中異采連閃,笑道:「南宮大俠自認技不如人,這委實令人難信,傳出武林,怕不立即沸騰四海、震撼八荒?」
南宮逸笑道:「事實如此,我哪能往自己臉上抹粉?再說深深地看了宮寒冰一眼,接道:」若按南宮逸那不勝便是敗的說法,這也不是首次了。「宮寒冰」哦「了一聲,道:」
那麼……「
南宮逸道:「宮大俠何竟如此健忘?」
宮寒冰神色一緊,道:「怎麼?」
南宮逸笑道:「我適才剛說過,『古家堡』中對付『幽冥教』,我已嘗到失敗滋味。」
宮寒冰神色一鬆,道:「南宮大俠是指那步步落人後著,處處落人下風之語?」
南宮逸搖頭說道:「不,我是指那明知『幽冥教主』是當今豪雄中的哪一位,卻苦於抓不到他的證據那句話。」
宮寒冰笑了。「宮寒冰仍是那句話,還要看最後關頭。」
南宮逸目中異來一閃,道:「它大俠是說,那『幽冥教主』終必無可隱形,可是?」
宮寒冰笑得自然,道:「南宮大俠說得好,邪不勝正,道必勝魔。」
南宮選揚眉笑道:「多謝宮大俠這句口來。」
宮寒冰笑了笑,突改話題:「南宮大俠,宮寒冰有一事不明。」
南宮選道:「宮大俠只管問。」
宮寒冰道:「何以見得,是『幽冥教』擄去了皇甫相?」
南宮逸道:「只因為『幽冥教』如今要劫持皇甫少青。」
宮寒冰道:「這似乎是兩回事。」
「不。」南宮逸搖頭說道:「是一回事。」
宮寒冰道:「宮寒冰願聞道理所在。」
南宮逸笑道:「宮大俠高智,不會想不通,這是考我。」
「不敢。」宮寒冰欠身說道:「宮寒冰誠懇請教。」
南宮逸笑了笑,道:「宮大俠何必忒謙?那皇甫相是舉世公認、眾所周知的一代巧匠,偏又生就一副寧折不屈的硬骨頭。他離奇失蹤多年,皇甫少青跑遍字內,覓親尋仇多年,如今『幽冥教』突然要劫持他皇甫少奇,這絕非無困,而且,這原因絕不尋常……」
頓了頓,接道:「以我推測,當是『幽冥教』擄去皇甫相,要皇甫相供它驅策,為它所用,而皇甫相倔傲不肯就範……」
宮寒冰截口說道:「以『幽冥教』那狠毒作風,怕不殺了他?」
南宮逸搖頭說道:「不然,正因為『幽冥教』作風狡詐陰毒,它絕不會殺他,要說殺,正是皇甫相求之不得的事,無奈『幽冥教』捨不得。」
宮寒冰挑眉說道:「捨不得麼?」
「不錯!」南宮逸道:「陰謀求成,所求未遂,怎捨得……」
頓了頓,目光凝注,笑問:「換了你宮大俠,要是有某件事必須借助皇甫相施展巧手,你宮大俠會因為他寧死不點頭,而出此下策麼?」
宮寒冰被問得好不自然,笑道:「皇甫相並不在『古家堡』。」
南宮逸笑道:「『何必』古家堡『,宇內大得很。」
宮寒冰目中寒芒一閃,臉上變了色。「南宮大俠這話……」
南宮逸飛快截了口,道:「我是譬喻,宮大俠可別認真。」
宮寒冰剎那間恢復平靜,笑道:「南宮大俠說笑話了,宮寒冰又不是三歲孩童;不過倘若換了宮寒冰,宮寒冰會成全他那副寧折不屈的硬脾氣。」
南宮逸笑道:「宮大俠是矯情欺我,以宮大俠高智,絕不會出此下策。」
宮寒冰笑了:「那麼南宮大俠以為……」
南宮逸道:「皇甫相既有後人,唾手可得,自然是劫來小的,用以脅迫老的。」
宮寒冰揚眉笑道:「南宮大俠不是說,他寧折不屈麼?」
「那是對他自己。」南宮選道:「虎毒不食兒,骨肉總是骨肉,天下做父母的,誰又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施暴於親生兒子?何況皇甫相唯此一子。」
宮寒冰說道:「皇甫相他要是真英雄、真豪傑,他該為天下武林,為一世英名作想,咬牙忍痛,毅然捨親。」
南宮逸笑了笑,道:「人總是人,人心是肉做的,談何容易?
那『幽冥教主』是看準了這一點,他才試一試。「宮寒冰沒再辯,道:」這麼說來,是有用了產『南宮逸點頭說道:「不錯,自然有用。」宮寒冰突然長吁一口氣,道:「還好,皇甫少青沒落入』幽冥教『之手,不然天下武林與皇甫相,都要……」搖搖頭,住口不言。
南宮逸笑道:「這著棋兒落了空,又不知要用什麼辦法,何時何日才能使皇甫相就範,只怕那位『幽冥教主』,會為此寢食難安,活活氣死。」
宮寒冰目中寒芒一閃,仰天大笑:「正是,正是,他要是氣死了,倒省卻了咱們的不少麻煩,只怕他那種人偏是命大得很,氣不死。」
司徒奇突然插上了嘴,談笑說道:「那就讓他等著授首伏誅吧。」
宮寒冰再度仰天大笑:「司徒大俠說得是,說得是……」
南宮逸微笑不語。
司徒奇又轉問辛天風:「辛老二,司徒奇要跟你打個賭。」
怎突來此語?
辛天風一愣,道:「打什麼賭?」
司徒奇道:「你我賭賭看,『幽冥教主』那匹夫,一旦報應臨頭,是死在你大師兄手中,還是死在我家老三手中?」
辛天風大笑說道:「老哥哥,這個賭賭不成了。」
這回該司徒奇發愣了:「怎麼?」
辛天風道:「『幽冥教主』那匹夫,一旦報應臨頭,我要他死在我辛天風鐵掌之下。」
豪語。
司徒奇哈哈大笑,一掌拍上辛天風肩頭:「辛老二,有你的,衝著你這句話,司徒奇他日也該敬你三杯,辛老二,我可是等著瞧了。」
辛天風長眉一挑,震聲說道:「老哥哥,你就瞪大了老眼,等著瞧吧!辛天風他日要不能手刃那匹夫,慶功宴上,我自罰百杯。」
司徒奇笑道:「這敢情好,有這種便宜事兒,我也干。」
此言人耳,滿座失笑。
這一笑,把那沉重的陰霾,衝散了不少。
適時商和也開了口。他一擺手,道:「你兩個別爭了,老化子說句公道話,那兔崽子死在誰的手裡都一樣,不過,認真說起來……」
頓了頓,望望辛天風,道:「還是死在辛老二手中的好。」
辛大風是難得糊塗,一愣,道:「怎麼?」
這哪能說破?商和雙眉一皺,道:「免得酒都讓你一個人喝了。」
好!眾人更難忍俊,人人仰首張口,個個捧腹。
辛天風尤其笑得厲害,他可不是真明白。
他真正明白了的,該是為他那師父報仇。
笑聲中,宮寒冰突然開了口:「南宮大俠,怎見得皇甫相是失蹤,而不是死了?」
一句話壓制了笑聲,剎那間室中又是一片沉寂。
南宮逸笑了笑,道:「這不難解釋,皇甫少青自己說的。」
宮寒冰道:「皇甫少青他又怎知乃父未被殺害?」
南宮逸道:「這恐怕要問皇甫少青了,不過……」
頓了頓,接道:「『幽冥教』既然有劫持皇甫少青之舉,那表示皇甫相不但未死,而且仍未就範,否則『幽冥教』便無需這麼做了。」
宮寒冰挑了挑眉,道:「南宮大俠能肯定……」
南宮逸道:「這是按理推測。」
宮寒冰道:「那麼……」
南宮選道:「中不中不敢斷言。」
宮寒冰突然吁了一口大氣,道:「但願不中。」
南宮選一愣說道:「怎麼?」
宮寒冰道:「倘若果如南宮大俠所言,那『幽冥教』擄劫皇甫相之事既已為外人獲知,為怕外人營救,只恐『幽冥教』會南宮逸目中寒芒一閃,截口笑道:」除非『幽冥教』自認必敗必亡,除非那『幽冥教主』打消了席捲天下、稱霸武林的野心,不然他絕不會。
「宮寒冰道:」怎麼?「
南宮逸笑道:「壯志未酬、霸業未就,殺了皇甫相,還有誰能為他設計一處不破的根本之地?」
宮寒冰點了點頭,道:「但願如此,那我們也就略微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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