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神 第二十五章 滅門真兇
    悔恨天跟黃君往揚州方向走。

    他們倆都相信楚雲林所說的,如果那殘廢老人真是悔恨天的尊人悔凌煙,即使如今已不在梅家廢宅,相信也不會離梅家廢宅太遠。

    如今的情形跟數日前是大不相同的。黃君有了轉變,而且也很明白地表示了它的心乃,她已經把她自己當成了悔恨天的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以悔恨天的妻子自居,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帶著似水般的柔情。

    悔恨天也像變了個人,談笑風生,神采飛揚,令人不能不感歎「情愛」二字的魔力有多大。

    在別人的眼裡,唯一的遺憾是悔恨天缺了一隻手,但黃君自己全不在意,她連想都沒想到,甚至根本沒把悔恨天當成一個殘缺的人。

    情愛本只是兩個人的事。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是他們倆,跟第三者沒有關係。所以,他們倆應是一對令人羨煞的璧人。

    他們倆一路依俱著往前走,悔恨天神采飛揚,談笑風生;黃君嬌媚無限,笑語如珠,當真看紅了一個人的兩眼。這個人躲在前面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裡。他那雙目光包含了百強烈的羨慕,也有強烈的嫉妒。

    很快地,悔恨天跟黃君走到了那片樹林旁。突然,悔恨天停了步,橫跨一步攔在黃君身前,目射電芒望著樹林,冷冷地道:「你沒法瞞過我,出來吧!」

    只聽一個帶著快意的清朗話聲透林而出:「二位千萬別誤會,這回我是一點惡意也沒有,皇天在上,神人共鑒,黃姑娘可千萬別出手。」

    悔恨天一征,兩眼精光暴射。

    黃君也一征,脫口叫道:「柳不凡!」

    忙壓低了話聲,在悔恨身後低低說了幾句。

    只見悔恨天煞威條斂,揚聲道:「柳不凡,是你嗎?」

    柳不凡在樹林裡道:「正是小弟,正是小弟。」。悔恨天道:「你以怨報德,恩將仇報,害苦了我,如今又躲在此處窺伺,你是什麼意思,莫非還想……」

    柳不凡忙道:「不!不!不!剛才小弟說過,二位千萬則誤會,小弟就是因為一時糊塗,讓鬼迷了心竅,做出了這種神人共憤的事而深感羞慚,二位不知道,這些日子來小弟受良心注貴,簡直就坐立不定,寢食難安。」

    「因而,特地給梅兄你送解藥來,以贖前憊,可是又怕二位不明瞭小弟的心意,所以躲在林內遲遲地不敢現身。」

    黃君嘴唇啟動,在悔恨天身後又低低說了幾句。

    悔恨天道:「你會給我送解藥來?柳不凡,太陽從西邊升上來了嗎?」

    柳不凡忙道:「悔兄,小弟剛說過,皇天后土,神人共鑒,小弟當真是受良心譴責深感羞慚,深感痛苦…」

    黃君忽然從悔恨天身後問出,道:「既是這樣,你就把解藥送過來。」

    柳不凡道:「梅兄請接好……」

    「慢著:」黃君道:「你既是天良發現,為什麼不把解藥送過來,服了你的解藥並不能馬上把毒-除,你又怕什麼?」

    柳不凡道:「這個……小弟唯恐黃姑娘……」

    黃君截口道:「唯恐黃姑娘怎麼樣,黃姑娘不見得能奈何你,你又怕什麼?」的確是這樣的:黃君不見得能奈何這位柳公子,可是柳不凡幹了這種事,如今讓他再面對悔恨天和黃君,他自是難免心虛。

    只聽柳不凡道:「話是不錯,只是,其實只要小弟把解藥交到二位手裡,一一位又何必非讓小弟出去不可。」

    黃君道:「柳不凡!既然我們倆一時奈何不了你,你出來跟躲在樹林裡又有什麼兩樣呢?」

    柳不凡道:「黃姑娘非讓小弟出去不可,小弟是越聽越心驚,越聽越害怕,這兒有件事先奉知一聲,江山已找到了殘廢老人,現在送交「殘缺門主」途中,小弟聽說那人可能是梅兄的尊人……」

    悔恨天冷笑一聲,剛要說話。黃君愉愉地址了一下悔恨天的衣裡,冷冷地道:「你怎麼知道江山已經找到了那殘廢老人?」

    柳不凡道:「小弟親眼看見的……」

    他真是親眼看見的,他把所看到的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黃君道:「原來如此,那麼,你是怎麼知道那個殘廢老人有可能是悔恨天的尊人:」柳不凡道:「這個……小弟是轉別人說的……」

    黃君道:「原來你是轉別人說的,你古道熱腸,這番好意令人感激,可是悔恨天僅有的這隻手不能動,他如何能去截江山?」

    柳不凡道:「小弟這不是為梅兄送解藥來了嗎?」

    黃君香唇掠過一絲冰冷她笑意,「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那真是感激你了。柳不凡:你這番心機白費了,你以怨報德,恩將仇報,以卑鄙手法害了悔恨天,又跑去告訴江山,說悔恨天劫擄了我,想藉江山之手殺了悔恨天;如今你又反過來在悔恨天面前點火,柳不凡:你這個人甚為陰毒,太過於卑鄙了,留你在人世上是一個大禍害,今天你是死走了。」

    她這句話剛說完,悔恨天已騰身掠起,半空中刀出銷,他人刀合一,只見一道寒光像電似的射向那片樹林。

    這當兒,那道寒光已射到林邊,一陣驚天動地的震動,好幾棵樹倒了下來,枝葉橫飛,塵土飛起,聲勢好不驚人口旋見那片寒光捲進了樹林,左衝右突,矯若閃電。

    寒光所經之處,樹一棵連一棵倒了下來,頃刻間一片樹林變得好不稀疏,一眼就可以看穿到樹林的那一邊去。

    黃君飛身涼了過去,高聲叫道:「恨天!」

    寒光條斂,悔恨天仗刀立在橫七豎八的樹木叢中,煞威漢人。

    黃君忙道:「找著他沒有?」

    悔恨天冰冷地道:「這東西夠狡猾,居然讓他跑了。」

    黃君剛要說話,一眼瞥見百丈外一條黃影往西北方向疾奔。

    她忙抬手一指,道:「在那兒。」悔恨天轉身望去,仰首一聲裂石穿雲的長嘯,騰身追了過去,黃君亦急急騰起。

    柳不凡的武功不如悔恨天,可是輕功卻高人一籌,而且他不是筆直的跑,一會兒東,一會兒西,到處亂竄。不到盞茶的工夫,竟被他跑得了沒了影兒。

    黃君一見這情形,忙把恨天叫住,悔恨天立時停了下來,他好氣惱,好恨,狠狠地虛空涼了幾刀。

    黃君到了他身邊,忙抓住他的胳膊道:「恨天!別這樣,山不轉路轉,咱們總會碰見他的,再說他又不是個沒根兒的人,急什麼!」

    悔恨天咬牙道:「這東西太卑鄙,太陰毒,人可惡了,我非殺他不可,要是在江湖上碰不見他,我就找到他家裡去。」

    黃君道:「我就是這個主意,咱們現在還有好多正事待辦。」

    悔恨天的氣似乎消了些,目光一凝道:「你看柳不凡的話可信不可信?」

    黃君一搖頭道:「不!我不信!我絕對不信他會把那位殘廢老人送交給「殘缺門主」

    的!」

    悔恨天道:「逼我也不信,我不是指這,我是指柳不凡所說,南宮海天跟冷鐵生以那位老人家跟楚雲秋換那一頁三武刀法,結果楚雲秋得「風塵三奇」中那兩位之助把那位老人家奪了過來這件事。」

    黃君沉吟了一下,道:「可信,一則柳不凡那東西繪聲繪影,二則他旨在挑起你跟楚雲秋的搏鬥,要是虛而不實,他不會冒險給你送解藥來。」

    悔恨天臉上掠過一片激動神色,道:「希望是真不暇,那可就是天可憐了,現在咱們是不是還需到揚州去?」

    黃君道:「我看……」只見遠處奔來一隊人,那隊人裡似乎還有一頂轎子。

    黃君神情猛地一震,急道:「恨天!我義母來了。」悔恨天仁轉身望去。

    那隊人賽逾奔馬,就這一句話工夫已進入五十女內,果真是楚雲秋見過的「雙鳳門主」

    那支隊伍口黃君急低叫一聲:「恨天!快跟我跪下。」她一矮嬌軀跪了下去。

    悔恨天遲疑了一下,也跟著跪了下去。

    他兩個剛跪下,「雙鳳門主」的那除人已然來到,停在一丈內,只聽「雙鳳門主」冰冷地道:「是什麼人攔轎?」四名護法躬身低頭,沒敢說話。

    黃君蟻首低垂,道:「稟義母,是小君。」

    雙鳳門主道:「原來是「雙鳳門」的公主,這叫我怎麼敢當,快快請起。」

    黃君道:「義母,小君知罪。」

    雙鳳門主冷笑一聲,道:「你何罪之有,怪是怪我這個門主不近人情……」

    黃君道:「義日……」

    雙鳳門主冷冷地,沉聲說道:「你還認我這個義日嗎?你的眼睛裡還有我這個義母的存在嗎?」

    黃君道:「小君知罪,願領門規。」

    雙鳳門主沒有說話。過了片刻只聽她歎了一聲,道:「要是在數日前你讓我找到,我非以最嚴厲的門規懲處你不可,可是,現在……我已經把那條不近人情的規法廢除了,所以找也不打算懲處你了,也就是說我答應你跟那個叫江山的……」

    黃君忙搖蟻首,道:「不:義母,不提江山。」

    雙鳳門主訝然道:「不是江山,聽潘護法他們說,你不是跟那個叫江山的小伙子很要好嗎?」黃君嬌茁配紅,低下了頭。

    可是她旋又抬起了頭,道:「潘護法他們沒說錯,小君只是對江山……可是到後來小君發現對江山只是一種崇拜,並不是出自情懷……」

    雙鳳門主沉聲道:「胡鬧,這怎麼行,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黃君遂把悔恨天劫擄它的經過,以及她自己的轉變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雙鳳門主冷笑一聲,道:「我說他怎麼會跟你跪在一起,原來是……我已經把那條不近人情的規法廢除,我也不再怪你,可是用下五門的手法劫擄我「雙鳳公主」,這件事我卻不能不追究,我也不能讓你嫁這麼一個行為不端……」

    悔恨天猛然抬起了頭,道:「門主!後輩是不得已,不如此後輩無法獲得黃姑娘,可是後輩自知這種行徑不對,後輩願意領受一切,只求門主成全後輩跟黃姑娘,後輩愛她勝過愛後輩自己,不能蒙門主成全,後輩不惜一切。」

    「雙鳳門」的人都為之動容,卻沒聽雙鳳門主說話。

    黃君叫道:「義母……」

    忽聽雙鳳門主顫聲道:「年輕人,你姓什麼?叫什麼?什麼地方人?」

    悔恨天道:「後輩姓梅,叫悔恨天,揚州人。」

    那頂軟轎忽然一陣抖動。只聽雙鳳門主道:「你姓悔,是揚州人?」

    悔恨天道:「是的。」

    雙鳳門主道:「據我所知,揚州姓梅的人家不少,你是……」

    黃君道:「義日,它是江南首富,武林世家的揚州梅汞的後人。」

    雙鳳門主的話聲突然顫抖得更厲害了,道:「這麼說,那梅凌煙是你的悔恨天道:「那是家父。」

    雙鳳門主忽然又不說話了。

    黃君嬌魘上掠過一片詫異之色,道:「義日!您怎麼了?」

    沒聽雙鳳門主說話,黃君忙站了起來,驚聲叫道:「義母!您……」

    雙鳳門主突然說話了。它的話聲不再顫抖,而且平靜得出奇,就像剛才那顫抖話聲不是出自她口一樣:「小君,扶梅少俠起來,你們的事我答應了。」

    黃君猛然一征,繼而大喜,急轉悔恨天叫道:「恨天……」

    悔恨天先聽雙鳳門主的話聲顫抖,他也詫異,可是他也不便問,這當兒,他更覺得大出意料。他忙了一忙,忙道:「謝門主,後輩永遠感激。」

    他站了起來,只聽雙鳳門主道:「你不必謝我,我當年欠過你父親的,梅家遭逢變故之後,我只道報償無望,沒想到梅家還有你這個後人,那麼我該把欠你父親的報償在你身上,而且我認為,一個女兒家與其嫁一個她愛的,不如嫁一個愛它的,當然,像他們倆這樣那是更好。」

    原來如此,怪不得雙鳳門主有這種轉變。

    黃君釋然了,嬌留微紅,垂下蟻首。

    悔恨天明白了,也有點赫然地低了低頭,說道:「家父的當年事,晚輩當時年紀小,不清楚,晚輩只知道如今門主大恩成全……」

    雙鳳門主笑了笑,說道:「你還叫我門主嗎?是不是也該跟小君一樣,叫我一聲義母了。」

    悔恨天道:「是,義母!不管怎麼說,恨天對義母永遠感激!」

    雙鳳門主道:「不要再對我說感激了,我欠你父親的,也可以說是欠你的,人多大多了,我如今所作的報償,比起我欠你的,那是人微不足道了。」

    悔恨天道:「恨天……」

    雙鳳門主忽然截口道:「恨天:這個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悔恨天道:「是恨天自己,那是恨天自感身世太悲慘,上天太刻薄了。」

    雙鳳門主歎了一口氣,道:「你的身世的確太悲慘了,不過,這是不能怨天的,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悔恨天道:「恨天原叫慕民。」

    雙鳳門主道:「我想讓你從現在起改過來叫慕民……」

    悔恨天道:「慕民理應敬遵。」

    雙鳳門主道:「慕民!據我所知,梅家當年遭逢的是滅門慘禍,一家五百口無一倖免,你是怎麼逃脫的?」悔恨天把他當年他僥倖的情形重說了一遍。

    雙鳳門主的話聲又帶著激動,道:「天可憐,天可憐沒絕梅家之後,像這樣可以說上天相當寬厚了,怎麼能再怨天?」

    悔恨天口齒啟動了一止,欲言又止。

    雙鳳門主道:「你想說什麼,儘管說就是。」

    悔恨天雙肩微揚,道:「以梅家蝦絕後來看,上天似乎相當寬厚,若以整個變故看,慕民斗膽,仍以為上天刻薄,梅家沒做什麼……」

    臉色陡然一變,條地住口不言。

    雙鳳門主忙說道:「慕民,你怎麼了?」

    悔恨天臉色有點異樣,道:「慕民不敢再想上天刻薄了!」

    雙鳳門主訝然道:「怎麼了,你剛才不是說……」

    悔恨天道:「慕民剛才沒想到,這是梅家自己招的災。」

    雙鳳門主道:「這麼說,你知道梅家為什麼遭逢這種悲慘變故?」

    梅恨天道:「災由一人起,禍由一人生,梅家當年所遭逢的變故,雖不見得跟這個人的所作所為有直接關係,但卻可以說是一種報應,一個人遭了天譴,連累了悔氏一家,梅家出了這麼一個人,慕民怎麼敢再怨天。」

    雙鳳門主詫聲道:「慕民,你這話……,這個人是…」

    悔恨天欠身道:「這件事對梅家來說是恥辱,對慕民來說是痛苦,慕民斗膽,請求義母別問。」

    雙鳳門主的話聲又起了顫抖,她說道:「好吧!我不問,災既山一人起,禍既山一人生,無論什麼樣的災禍都該由這一個人承當,儘管這個人是梅汞的人,可是連累梅氏全家卻有點不太公平,這個人若是知道災走出她起,禍是由她生,她應該後悔,也應該覺得愧對梅氏一家。」

    黃君馬上聽出它的話聲不對了,忙道:「義母…」

    只聽雙鳳門主道:「我不要緊,我只是為梅家人不平而已……」

    話音微頤,按著說道:「慕民,聽你剛才所說的話,似乎應該知道下這個殘毒的兇手是誰,但你卻又說梅家遭逢悲慘變故,不見得跟那個人的所作所為有直接的關係,這話是說……」

    悔恨天道:「按情按理,梅家所遭逢地變故應該是某人下的毒手,但實際上這個人是舉世皆知的俠義,甚至可以說他是當世武林的第一人,而且早在多少年前他也落得了家破人亡,不在人世了……」

    雙鳳門主忽然冷笑一聲,截口道:「慕民,你要知道,天地間不乏欺世盜名之輩,有的人眾所周知是舉世景欽的俠義,但他卻可能是世間最卑鄙、最邪惡的人。」

    悔恨天道:「這個慕民知道,只是有迦象顯示,當年下毒手殺害梅家近百口的,卻是另一個人。」

    雙鳳門主「哦」地一聲,說植:「是誰?」

    悔恨天道:「「殘缺門主」。」

    雙鳳門主詫聲道:「「殘缺門主」?怎麼見得。」

    悔恨天遂把那殘廢老人可能是他父親,以及「殘缺門主」指那殘廢老人奪他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事情,以及自己投入「殘缺門」學習「左手刀法」的經過及疑點。悔恨天在敘述前情的時候,雙鳳門主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因為她沒說話,一直在靜靜地聽。

    可是,當悔恨天一提及他自己為了報仇而不惜殘了一隻右手,投入「殘缺門」學習「左手刀法」時,卻聽得雙鳳門主忙了一征。

    隨聽雙鳳門主急急地說道:「怎麼說,慕民!你曾經投入門主學習了他們的「左手刀法」,你怎麼那麼的糊塗,「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並不是天下無敵的,反之……唉:這也怪不得你,那時候你那麼小,心裡只記著報仇,別的什麼都不懂,怪不得你那個奶媽跟她那個哥哥,他們怎麼……唉!說來說去還是怪……怪那個人,要不是她招災招禍,不就什麼事也沒有嗎?」

    「慕民,你可知道,當年有一個人就是留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招致身敗名裂,最後死在眾白道俠義圍攻之下,只是那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你……」

    半子之誼,果不等閒。雙鳳門主如今對悔恨天的關心就跟一般不同,這種關心甚至於超越了那對半子之誼的悔恨天所該有的。

    悔恨天聽了好生感動,他接口說道:「義母,你說的這些慕民都知道,慕民也自知當年一步走錯,不過你請放心,有小若在身邊隨時阻攔,慕民也會盡我所能克制自己,應該不會闖什麼大禍、鑄什麼大錯,事實上慕民現在的情緒確已經大異往昔了。」

    雙鳳門主道:「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不放心……」

    悔恨天眉宇掠過一絲異樣神色,道:「你話放心,必要時慕民不惜再殘左手,絕不會議「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毀了自己。」

    雙鳳門主失聲叫道:「不!慕民,你不能……」

    悔恨天仁道:「慕民只是說必要時…:」雙鳳門主急急地道:「必要時你也不能……」

    突然住口不言。

    黃君忙道:「義母!您……」

    雙鳳門主又說了話,話聲顯得那麼約有氣無力。:「我知道,這是唯一能阻攔你毀你自己的辦法,這是作的什麼孽,作的什麼孽啊!」

    悔恨天毅然地說道:「你老人家請放心,小君給我的幫助很大,我絕不相信我會有用這辦法的一天。」

    雙鳳門主道:「但願如此了:天既可憐梅家留下了你這條根,軌不該再肥任何一點不幸,加諸於你身上。」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她又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有點懷疑這是「殘缺門」的歹毒安排,可是我卻想不出他們的用意何在,要如你所說,當初是「殘缺門」下的毒手,引你入「殘缺門」也只是為了毀你,他們又何必盲你發現真相之險等到將來,當初殺你不是更容易的嗎?」

    悔恨天道:「小君跟我也想不通這一關,不過小君曾這麼猜,「殘缺門」的報復手法太陰毒,他們當初所以留下我,又把我引進「殘缺門」,是知道我父親沒遭到他們的毒手,想讓我有一天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雙鳳門主道:「小君胡說,誰還能不認識自己的生身父母,何況慕民那個時候已經十幾歲了。」

    黃君道:「義母,現在那位殘廢老人已面目全非了。」

    雙鳳門主道:「逼我知道,或許這也是「殘缺門」的一項安排,只讓那老人落得面目全非,身體殘廢,讓人認不出他是誰來,可是慕民並沒有理由殺他。」

    「當初他們告訴慕民的那些兇手中並沒有把這個殘廢老人列進去,可見不是這麼一回事,也就是說當初殺害梅家近百口的不可能是「殘缺門」,奶媽兄妹倆可疑,但她兄妹卻不見得非是「殘缺門」中人不可,這件事咱們慢慢再琢磨,現在我要跟慕民談談另一件事,就是關於「殘缺門」指你父親奪他愛妻,害他家破人亡這件事」悔恨天道:「義母,你知道我父親,他不可能……」

    「慕民!」雙鳳門主道:「就是因為我知道你父親,所以找才要跟你談談這件事。」

    悔恨天也是一個聰明人,他馬上聽出不對來,微微地征了一征,道:「你是說……我父親……」

    雙鳳門主道:「有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的父母感情並不好。」

    悔恨天又復一征,道:「這件事你怎麼……」

    雙鳳門主道:「你奇怪我怎麼會知道,是不是?我可以告訴你,我跟你的父母都算得舊識,所以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悔恨天道:「這麼說,你也知道我父母為什麼感情不好?」

    雙鳳門主道:「我當然知道,站在第二一者的立場,我不偏誰,也不向誰,你父母感情所以不好,要怪只能怪你的父親」悔恨天雙眉睫地揚了一揚,他淡淡地說道:「不滿你說,軌當年的記憶,慕民也這麼想,可是就如今的所知,慕民就不能再怪他老人家了。」

    雙鳳門主道:「慕民,你可願意聽我說下去?」

    悔恨天欠身道:「你話說,慕民洗耳恭聽。」

    雙鳳門主道:「把轎放下,你們都到一邊兒歌歇去。」

    四名紫衣漢子放下了軟轎,「雙鳳門」的人一起退出了數丈外。

    雙鳳門主說道:「你們倆往上前來一點。」

    悔恨天恭應一聲,偕同黃君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轎前三尺處停下。

    雙鳳門主道:「慕民!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怪你父親?」

    悔恨天道:「慕民不知道,請你指教。」

    雙鳳門主道:「那是因為你父親有外遇,你知道嗎?」

    悔恨天雙眉微揚,道:「慕民不敢相信,據慕民所知」他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雙鳳門主道:「據你所知有外遇的不是你父親,而是你母親,是嗎?」

    悔恨天唇邊掠過一絲抽搐,他點點頭,道:「不錯。」

    雙鳳門主道:「慕民!你為什麼沒耐心聽我說下去。」

    悔恨天忙道:「你話說,慕民不敢再插嘴。」

    雙鳳門主道:「你放心,我剛說過,我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場,我不偏誰,也不向誰……」頓了頤,又說道:「據我所知,你父親在娶你母親之前,曾經有過一個女人,但由於你爺爺奶奶不贊成這件事,你父親很孝順,只好憑父母之命娶了你母親。你母親是當世的第一美人,出身大家,人也很賢慧,你父親對你母親起先很不錯,夫妻問的感情也很好,可是自從你爺爺奶奶相繼過世之後,你父親就變了。」

    「他經常一個人出門,一出去就十天半月,他是不是去會那個女人,我不知道。從那時起他對你母親逐漸冷淡,夫妻問的感情就不好了是事實,而且從那時之後,他的所作所為也讓一個做妻子的難以忍受。」

    「他一個人搬到水榭裡去住,他絕少到你母親房裡去,也不許你母親擅自進入水榭,甚至身比陸放翁,把陸放翁的那閡「釵頭鳳」寫在粉牆上給你母親看,算算那時候你已經記事了,這些你都應該知道才對!」

    雙鳳門主說的這些都是事實,悔恨天不能不點頭承認,他道:「是的,這些慕民都知道,可是後來」雙鳳門主道:「後來你的母親變了節,這是事實,我也知道,可是你知道,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母親這完全是被逼的,純粹是一種報復,你母親算得上天地間第一可憐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可是,畢竟她這步路走錯了。」

    「你知道,從古至今禮教只束縛女人,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胡作非為,女人卻不能有一念之差,半步之錯,這是不公平的,人不公平了。你母親的錯,為禮教所難容,為世人所詬病,但我希望你能諒解你的母親,因為,她太可憐了,真要說起來,她並沒有錯,她唯一的錯,唯一的罪孽,就是連累了你的全家,這使她至死愧疚,至死也不安……」

    悔恨天目光一凝,道:「慕民是不是能插句嘴?」

    雙鳳門主道:「你說!」

    悔恨天黯然也說道:「你剛才說我母親唯一的錯,唯一的罪孽,就是連累了我全家……」

    雙鳳門主道:「聽你剛才的口氣,你似乎知道你母親是跟誰……」

    悔恨天道:「是的,慕民知道。」

    雙鳳門主道:「誰?你說出來,讓我聽聽。」

    悔恨天沉聲道:「「神手書生」楚陵霄。」

    雙鳳門主道:「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悔恨天道:「我母親曾經送給楚陵霄一幅畫像。」

    雙鳳門主道:「沒錯,逼我知道,你母親的確給過禁陵霄一幅她自己的畫像,跟她有來往的也確是楚陵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殺害你梅家全家的人,也就是這個「神手書生」楚陵霄。」

    悔恨天、黃君猛然一征。

    黃君大叫道:「怎麼說,殺害悔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雙鳳門主道:「不錯,是他。」

    悔恨天道:「你怎麼知道的?」

    雙鳳門主道:「我當然知道,沒有人比找吏清楚這件事,可惜,楚陵霄已經遭到報應,要不然我當面指證他絕無法否認。」

    黃君圓睜雙目,失聲叫道:「這,這怎麼會,這怎麼可能……」

    悔恨天高揚起一雙眉兒,道:「義母,你原諒,不是慕民不相信你,事關重大,慕民不能不確定一下,你確知殺害梅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雙鳳門主道:「我可以拿我這條命擔保,夠嗎?」。

    悔恨天道:「楚陵霄為什麼會下這毒手?」

    雙鳳門主道:「他想跟你母親作長久打算。」

    悔恨天詫聲叫道:「可是,可是,「殘缺門」……」

    雙鳳門主道:「你的奶媽兄妹倆被楚陵霄收買了,楚陵霄殺了你的全家,讓你奶媽兄妹把你引進「殘缺門」……」

    悔恨天道:「義母,楚陵霄是不是也沒有理由留下慕民。」

    雙鳳門主道:「不,他一定有理由,他是個王心計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是我不知道它是什麼用意,不過殺害梅氏一家的確是他。」

    悔恨天道:「那麼,「殘缺門主」說我父親奪他愛妻……」

    雙鳳門主道:「我說句話你別在意,你父親既能跟一個女人有來往,自然可能跟第二個女人有來往。」

    悔恨天臉色很難看,冷笑一聲道:「想不到悔家的人都是這樣的,想不到是楚陵霄殺害了我全家,這個仇我不能不報,誰叫我身為人子?說不得我只有……」條地住口不言。

    黃君驚道:「慕民!你要幹什麼?」

    悔恨天緩緩地道:「柳不凡說的,可能是我父親的那位殘廢老人落在了楚雲秋手裡,楚雲秋已把他送交「殘缺門主」,這話我有點相信了。」

    黃君急迫:「不,你怎麼……柳不凡的話你怎麼能相信,你明知道柳不凡這個人卑鄙陰毒,你明知道楚雲秋當初並沒有傷那位殘廢老人……」

    雙鳳門主道:「誰是楚雲秋?」

    黃君道:「楚陵霄的兒子,就是江山,江山是他的化名!」

    雙鳳門主道:「這麼說,江山就是楚陵霄的兒於。」

    黃君霍地轉望梅恨天,道:「楚雲秋不知道這件事,他一定不知道,要不然他不可能讓你知道它是楚雲秋。」

    悔恨天道:「他或許不知道,可是我不能不找他……」

    黃君道:「你不能找他,也不該找他,殺你全家的是楚陵霄,不是他。」

    悔恨天道:「可是楚陵霄已經死了。」

    黃君脫口叫道:「不,楚陵霄並沒有死」猛覺失言,一驚住口。

    只聽雙鳳門主道:「怎麼說,小看,楚陵霄並沒有死?」

    黃君沒說話。雙鳳門主沉聲道:「答我問話。」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不說了,黃君一咬牙,道:「是的!」

    雙鳳門主道:「你怎麼知道楚陵霄並沒有死?」

    黃君道:「是雲秋告訴我的。」

    她忍著悲痛把楚雲秋告訴它的一股腦兒全說了出來。

    靜靜聽畢,雙鳳門主冰冷說道:「原來如此,我還當他已經遭到了報應了呢,原來……

    齊神君可敬可佩,楚陵霄可誅可卑……」

    悔恨天道:「那更好,楚雲林一定知道他父親在什麼地方。」

    黃君道:「不,他不知道……」

    悔恨天道:「他一定知道,他會知道的……」

    他躬身道:「義母原諒!」突然長身騰起,飛射而去。

    黃君大驚,急急叫道:「慕民,你等等……」

    她閃身要動,雙鳳門主沉聲喝道:「小君,給我站住。」

    黃君轉過身叫道:「義母…」

    雙鳳門主道:「你不該阻攔他報仇。」

    黃君急得淚都要掉下來了,她忙急急地說道:「我不是阻攔他報仇,我敢說楚雲秋絕對不知道這件事,而且他對慕民有恩……」按著她把楚雲秋當日在「百花城」如何幫助悔恨天,以後又如何勸她幫悔恨天的事,飛快地說了一遍。

    雙鳳門主歎了一口氣,道:「我見過楚陵霄這個兒子,我看得出它是怎麼一個人,楚陵霄不該有這種兒子,我也知道慕民不該找他,可是這種事並不是幾句話就能攔得住它的行動的……」

    黃君突爽生口匹揚黛眉,道:「你能確定當初殺害悔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雙鳳門主沉默了一下,道:「小君,我不再瞞你了,我就是梅凌煙的妻子,慕民的生身之母秦含煙。」

    黃君猛然忙了一征,失聲地叫道:「什麼?你……你就是梅凌煙的妻子,慕民的生身之母?」

    雙鳳門主話聲忽然變得有點兒沙啞,道:「是的,小君!當年我早在梅家被害的前一天就離開了梅家,當時梅凌煙又出遠門去了,不在家,可是後來我知道楚陵霄殺了梅氏一家,我悲憤恨之下就又離開了楚陵霄。」

    黃君道:「梅家這件慘案一晃這麼多年了,你既然知道殺害梅氏一家的是楚陵霄,為什麼不早揭發……」

    雙鳳門主道:「小君,一個人不能一步錯走,尤其是一個女人,像我這麼個變節失貞的女人有臉揭發誰?我沒有這個勇氣。」

    黃君道:「那麼,你剛才為什麼不讓慕民知道……」

    雙鳳門主道:「小君,你不知道:我是這麼一個女人,這麼一個母親,尤其慕民他不齒他母親的作為,甚至有點痛恨他的母親,我怎麼能讓他知道我就是他的生乳之母,我所以偷生苟活,是因為楚陵霄告訴我他沒有傷我的兒子,我苦思兄我兒子一面,現在……總算是天可憐讓我見著了……」

    黃君大驚說道:「義母,你……你絕不能……」

    雙鳳門主道:「傻孩子,別急,我還會活下去,因為我知道楚陵霄還在人世,我不會先他離開這個世界的,我要看他遭報應。」

    黃君道:「義母,不管楚陵霄是怎麼樣一個人,也跟楚雲秋沒關係……」

    雙鳳門主道:「我走錯路是由悔凌煙逼的,可是一半也怪自己意志不堅;由於我一步走錯,致使梅家遭逢滅門慘禍,逼我難辭其咎。至於楚雲秋,我會幫你勸阻慕民的,何況慕民不一定能先咱們一步找到楚雲秋?咱們現在動身趕去還來得及,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那就是絕不能讓慕民知道我就是他那偷生苟活的生身之母,你答應嗎?」

    黃君忽覺心中一慘,她咬著牙合著淚道:「小君答應你。」

    雙鳳門主道:「好了!把他們叫過來,咱們趕一陣吧!」

    黃君舉袖抹淚,竭力地平靜了自己一下,轉身揚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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