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錄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施 毒 計
    此後的幾天裡,大的方面算是平靜了,眾家阿哥表面上都停止了活動,誰也不敢再胡來!

    可是在暗地裡,每個人都不肯鬆懈一步,結交大臣,樹立黨羽,反而比以前更為激烈,更為加緊!

    另外,在小的方面,「雍王府」的人仍不停在城內外各處搜尋高人榮的下落,當然,那是一天鬆懈一天!

    這兩天,關山月心情很愉快,也很輕鬆,結交權貴,那是雍郡王自己的事,他插不上手。

    至於訓練「血滴子」一事,雍郡王似於沒工夫顧這麼多,他絕口不提,關山月也樂得不問。

    而,關山月心裡明白,雍郡王是另請高明,覓地秘密走了,足見這位陰鷙,奸詐,狠毒的四皇子胤禎,對他關山月是另懷鬼胎,打著別的主意。

    關山月不在乎,但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高警覺。

    他明白,這倒不是「雍郡王」對他的忠心有了懷疑,而是這位心智深沉的四皇子對人的一貫作風,哪怕是再親近的人,他也時時對你懷疑,時加提防,小事可以馬虎,也樂得顯示對你的信任,大事則是能瞞你一分,就瞞你一分。

    這,就連他對兩個福晉也不例外。

    這兩天,雍郡王往年羹堯那兒跑得很勤,原因外人不知道,福晉鈕鈷祿氏心中雪亮,她知道,那是她自己惹出來的。

    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把年羹堯那位如花似玉的如夫人小萍性情如何和順,長得如何美貌這件事告訴了雍郡王!

    於是,雍郡王往年羹堯那兒跑得更勤了。

    沒過兩天,雍郡王突然不往年羹堯那兒跑了,原來年羹堯十分慷慨,樂得順水人情,一輛香車把他的如夫人小萍送進了「雍王府」!

    雖然雍郡王不往那兒跑了,可是兩個人的交情是如此益見深厚。

    雍郡王自從得了這位美人兒之後,真寵得是眼皮上供養,手掌上高拿起來,可巧這時候福晉鈕鈷祿氏有了身孕,大腹便便正在待產,這位雍郡王就越發有空閒服侍這位新寵了。

    可巧這時候他的死黨陳閣老的夫人也懷了身孕,更巧的是沒隔幾天,「雍王府」跟陳閣老府都有了喜事,雍王的福晉生了,陳閣老的夫人也生了。

    據說,福晉生的是小王爺,陳夫人生了位千金,但卻不知怎地,沒過兩天福晉派人往陳府送了一份厚禮。

    這份厚禮異常之貴重,包括大珍珠十二粒,金剛鑽六粒,琥珀貓兒眼,白玉懷招珠釧,寶石環,珠子,翡翠,寶石耳環,全是大內貴重寶物。

    而,陳夫人捧著這箱賀禮沒笑,卻一直哭,再看陳閣老卻在旁邊不住地慰勸。

    這件事別人不懂,也難窺內情,只有雍王的福晉鈕鑽祿氏跟陳閣老夫婦二人明白。

    不過,不管怎麼說,「雍王府」宴請來道賀的滿朝文武,是著實大大地熱鬧了一陣子。

    當然,關山月也是座上客,他冷眼旁觀,心中明白,九分九,陳閣老吃了啞巴虧,好好的一個兒子硬被人換了去,還不敢有絲毫聲張。

    沒多久,陳閣老告老還鄉了,雍郡王雖然得了個兒子,卻失去了一個親信,心中好生不樂。

    當然,關山月也明白這是什麼回事。

    顯然,陳閣老是怕事機敗露,拖累了他的全家,因此才一再上書,懇求放歸田里的。

    又過了幾天,雍郡王派人把關山月找進了他書房,見面劈頭便問:「小關!這些日子以來,你鬆閒夠了吧!」

    關山月道:「天知道,王爺,您哪一天沒見我?」

    雍郡王笑了,道:「小關,逗著玩的,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你一直在忙,我本來打算讓你真歇息幾天的,可是事實上我卻反而加重你的任務,給你一件事去做做!」

    關山月道:「王爺,什麼事?」

    雍郡王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小關!別說我不知道體恤……」

    關山月道:「王爺,我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您吩咐吧!」

    雍郡王笑道:「小關,你可死不得,將來我大封功臣的時候少不了你。」

    關山月道:「只怕我福薄。」

    雍郡王一擺手道:「小關,說笑歸說笑,正經歸正經,說正經的,這些日子以來,我跟他們一樣,暗地裡都在拉攏人,可是他們不知我的成就大,去了一個陳世倌,我另外得了一個鄂爾恭,算不得什麼損失,而且他們之中有不少人現在很聽我的話,等於跟我站在了一條線上,可是有幾個卻仍然跟我作對,甚至於越來越厲害……」

    關山月道:「王爺,您是指哪幾位?」

    雍郡王道:「胤祉,胤祺,胤祜,胤禳,胤祧,胤掏,胤顯這七個,他七個一直活動很激烈,一方面又在皇上面前討好,這次韋鳳進宮告發老大,就是跟老三胤祉一起去的,如今他幾個神了,胤祉,胤祺是親王,胤祜,胤禳是郡王,胤祧,胤掏,胤顯是貝子,這裡面胤禳跟胤祧並不見有什麼動靜,一天到晚跟幾個內監還有些妃嬪們鬼混,不知道他倆在搞些什麼……」

    關山月道:「王爺的意思是要我去打聽這兩位……」

    雍郡王道:「不!這是我的事,我要你去對付一個人。」

    關山月道:「誰?」

    雍郡王道:「胤禳!」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這位,王爺剛才不是說過這位不見什麼動靜麼?為什麼會不對付行動激烈的,反而對付這沒什麼動靜的?」

    雍郡王冷笑一聲道:「有句俗話你可知道,會逮耗子的貓不叫,真要以我看,我的最大勁敵是胤禳而不是別個!」

    關山月訝然說道:「王爺,他有什麼可怕的?」

    雍郡王道:「你對他瞭解的不夠,也難怪,他平日很少活動,這些兄弟之中沒一個把他放在眼內,其實他們是錯了,我知道,唯有胤禳實力龐大最厲害!」

    關山月道:「有這種事?」

    雍郡王道:「你不信是不?我就知道你不信,其實也難怪,這話就是說給誰聽只怕誰都不會信,他們不知道我知道,胤禳是『少林寺』的嫡派弟子,二三十個高手休想近他,以前每次跟他比武,我每次都吃他的虧……」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原來這位是『少林寺』嫡派弟子,那就難怪了……」

    雍郡王道:「你信了是不?別忘了,我也是『少林寺』的嫡派弟子,論起來教我武藝的那老和尚,是他那位少林和尚師父的師弟,我沒學完就受不了苦離開了『少林寺』,他不同,他能吃苦,他把『少林寺』武藝全學會了,所以我比不上他!」

    關山月道:「王爺,您不該,學武本就不是一件享福的事!」

    雍郡王道:「還有,胤禳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從不近女色……」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這也是您不及他……」

    雍郡王擺手說道:「好了,別埋怨我了,現在不是埋怨我的時候,再說現在埋怨我也嫌太遲了,說正經的!」

    關山月道:「王爺,您要我幹些什麼?」

    雍郡王道:「胤禳在外面有個實力龐大的秘密機關,這機關實力之龐大,就是我們這幾個的機關實力加起來,也不及那機關實力的一半,想想看,嚇人不?」

    關山月道:「真如您所說,那的確是夠嚇人的,您的意思是要我……」

    雍郡王道:「真要如我所說?小關,我還會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替他說大話騙你不成,我要你先把這機關挑了!」

    關山月心頭一震,道:「王爺,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位如今就在眼前,你為什麼不先除去他,然後再……」

    雍郡王微微一笑,道:「小關,這你就不懂了,好比一隻老虎,你要是先不去掉它的爪牙就去動它,它的爪牙不但可以自衛而且可以傷人,假如先去掉他的爪牙那情形就絕然不同了,您想怎麼擺佈它就可以怎樣擺佈它,你想想看,哪個辦法好?」

    關山月心神一震,表面上他淡然一笑道:「王爺心智令人歎服!」

    雍郡王微微一笑道:「還有點令人害怕,是不?小關,人不自私,天誅地滅,沒辦法,我怕當你對付他的時候他的爪牙會來傷我,所以我只有讓你想辦法除去他的爪牙!」

    關山月道:「這該是王爺第一次親手……」

    「不!」雍郡王搖頭說道:「算不得我親手,我從不親手對付他們,別將來讓人說我這個皇上殺害自己的親兄弟,滿手都是血腥,你知道,史官們雖不敢記我一筆,可是百姓的話一代代往下傳,那比史官的筆述厲害!」

    關山月倏然—笑,道:「王爺打的好主意,好算盤,只是恐怕那行不通!」

    雍郡王愕然說道:「小關,你說說看,怎麼行不通?」

    關山月笑了笑道:「晉,董孤書曰『趙盾弒其君』,其實趙盾何曾弒其君?李世民除建成、元吉,李世民又何曾親手殺建成、元吉?」

    雍郡王臉色一變,道:「不錯,歸根究底,滿手血腥的仍是我……」

    倏然一笑,搖頭接道:「不管了,誰愛怎麼說就讓他怎麼說,又拿他怎麼樣了?貞觀之治,太平盛世,文事成功,國威遠揚,還不是照樣是個有口皆碑的皇帝?」

    關山月笑道:「敢莫爺也打算來個『貞觀之治』?」

    雍郡王道:「小關,你小覷我了,我不做便罷,只要我做,就做得像樣點,又何止僅像『貞觀之治』?」

    關山月笑道:「這建議您千萬別不做便罷!」

    雍郡王目射陰鷙,微微一笑道:「誰敢把我怎麼樣?我就是不做便罷,誰敢揭我的短,洩我的底,說我殺弟?你看著好了,我有這把握,將來只要誰敢背著我誹謗我一句,絕逃不過我的耳目,我要他馬上掉腦袋,殺一儆百,在那種人人但求自保的情形下,我要看看,誰長了多少腦袋敢說我!」

    關山月聽得心神連連撼動,容得雍郡王把話說完,他淡然一笑,剛要說話,雍郡王跟著又是一句:「所以,有一天我打算警告所有的人,別在背後亂搗勾當,尤其別生心叛我,要不然倒下的是他不是我!」

    關山月聽得心裡又一跳,笑道:「王爺,好怕人,我現在就想辭職不幹,捲鋪蓋回到我的江湖去,別到時候……」

    雍郡王一笑搖頭,道:「小關,晚了,遲了,你這隻腳已經陷進泥沼裡去了!」

    這話似真似假,也可真可假,關山月目光一湛,道:「王爺,我記得在我來的當初曾經面陳王爺,一旦成功……」

    雍郡王笑道:「小關,那得等功成呀,現在功既未成,你急什麼?」

    關山月失笑說道:「王爺,現在我並沒有真走,在王爺大功未成之前,哪怕是為山已然九仞,殺了我我也不肯走!」

    雍郡王笑道:「這我還信得過,因為你有個心願,在心願還沒有完成,目的還沒有達到前,你怎肯輕易言去?」

    關山月心神猛地一震,他幾乎忍不住要跳起來,畢竟他鎮定超人,他未動聲色地笑問道:「王爺,我有什麼心願,有什麼目的?」

    雍郡王看了他一眼,笑道:「用你的功搭成一座高台,把你的那位拜把兄巴不韋送上去呀,到時候好讓我封他一封,怎麼,我說的不對麼?」

    關山月心中微鬆,倏然笑道:「王爺永遠是那麼厲害,總算還好,王爺沒忘記我那位拜兄,我先謝謝王爺,您的恩我感同身受!」

    雍郡王一擺手,笑道:「小關,對你的事,我會特別放在心上的,行了,別扯了,簡直越扯越遠,跟我談談眼前的事吧!」

    關山月道:「王爺,您只告訴我那秘密機關在何處……」

    雍郡王道:「小關,我要知道胤禳的秘密機關在何處,你就不會費那麼大的事了!」

    關山月呆了一呆,道:「怎麼?這麼說您不知道他那秘密機關在何處?」

    雍郡王點頭說道:「我不知道胤禳這實力嚇人的秘密機關會在何處,不過我知道他這處秘密機關絕不會在『北京城』裡,甚至於出了京畿一帶,離這兒還不太近!」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您既然不知道他這秘密機關在何處,怎麼知道……」

    雍郡王道:「因為胤禳最近時常出京,一出去就是一兩個月,你想,假如他這秘密機關在『北京城』內,他幹什麼老往外跑,假如他這秘密機關就在附近,也用不著一去就一兩個月呀!」

    關山月點頭說道:「王爺分析得有道理,有道理……」

    雍郡王道:「有道理就行,你快去給我查出來它在哪裡,叫什麼名堂,裡面都有些什麼人,然後一下子把它毀了,要來個迅雷不及掩耳,一個也不許漏網,回過頭來咱就立刻下手胤禳!」

    好狠的心腸,好毒的手法!

    讀書論壇獨家首發  瀟湘子掃瞄  風雲潛龍OCR  關山月道:「我遵命,王爺,什麼時候開始?」

    雍郡王道:「急雖急,但並非急在這一刻,我給你點工夫料理私事……」

    關山月道:「王爺,我沒有什麼私事好料理的!」

    雍郡王微微一笑道:「是麼?那要問你自己!」

    關山月心裡一跳,為之微微一驚,道:「王爺,您何指?」

    雍郡王道:「還跟我裝糊塗,你的她真走了麼?」

    關山月微然一笑道:「看來我連私事也瞞不過王爺這雙銳利的眼……」

    雍郡王道:「你明白就好,所以你凡事都得提高警覺多留神!」

    關山月很不安,他有意地轉了話鋒,道:「王爺,這倒沒什麼,只是我是『侍衛營』的人,統帶那兒……」

    雍郡王道:「自有我去給你請假,其實,那並不必要,可是在禮貌上該跟他打個招呼是對的……」

    轉身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個小包袱,往茶几上一放,格然有聲,看樣子很重也很硬,他道:「你這次是秘密行動,為免洩露你是『雍王府』的人,官家的銀票不能用,我給你準備了一些別的,絕對夠你幾個用的了!」

    關山月道:「王爺,我幾個?」

    雍郡王道:「是啊,難道你不打算帶幾個人,獨自一人兒去……」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王爺,『侍衛營』的,就連您這府裡的都算上,我能帶誰?」

    雍郡王道:「誰讓你帶他們了,『侍衛營』的不能隨便往外帶,也挑不出幾個能幹這件事的好手,至於我這府裡的,都是些個酒囊飯桶,除了一個高人榮……」

    一頓,搖頭接道:「不提他了,我只當沒他這個人,我的意思是叫你到郭玉龍那兒去找幾個能辦這件事的人……」

    關山月一怔說道:「王爺,到郭玉龍那兒去找……」

    雍郡王道:「是啊,要不上他那兒找,你上哪兒去找去?難不成你想上胡家去調兵借將?」

    關山月笑道:「那何異與虎謀皮?也等於敲著鑼去對付那一位!」

    雍郡王道:「所以我讓你去找郭玉龍……」

    關山月道:「王爺,您知道,整個郭家,除郭玉龍之外,不是女流就是半大孩子……」

    雍郡王道:「兵在精而不在多,誰要找郭家的女流跟半大孩子了,固然,郭家的女流不讓鬚眉,半大孩子也個個一流身手,可是我怎好意思找他們披掛上陣為我廝殺去?你找郭玉龍一個就夠了,他那柄『八寶銅劉』能橫掃千軍,有一個你,再加上一個他,胤禳那秘密機關何愁不滅?也該是舉手投足間,易如反掌吹灰,探囊取物!」

    關山月眉鋒微皺,道:「王爺,話是不錯,能邀得一個郭玉龍,足抵千百高手,只是,怕只怕他不會答應,您知道他如今的身份,他是完全中立,不問世事,誰都不……」

    雍郡王道:「小關,你不是說他心向著我麼?」

    關山月道:「是不錯,王爺,也有事實證明,可是他只能在暗地裡秘密行動,卻不能明白地心向著你……」

    雍郡王道:「那沒關係,他不必怕得罪誰,大勢已定,只除去一個胤禳,我就穩可登上帝位了,到那時候我把『南海』正式地劃給他,他可以逍遙自在做他的『南海王』去!」

    關山月道:「王爺,大勢已定……」

    雍郡王擺手說道:「你別多問,只替我邀郭玉龍去!」

    關山月留了意,可是他沒再問,遲疑了一下,道:「王爺,我遵命,可是我只能說勉力以赴,卻沒有絕對的把握……」

    「怎麼?」雍郡王不高興地揚了眉,道:「我這個未來的皇上調個人都調不動,小關,你告訴他一聲,去不去隨他,我絕不勉強!」

    關山月雙眉也一揚,但旋即他點頭說道:「好吧,王爺,我盡力邀他就是……」

    雍郡王剎時間又換了一付臉色,苦著臉說:「小關,有道是:『養兵千日,用於一時』,我雖然談不上養他郭家,可是現在我親口許諾,將來我會還他好處,只請他幫我這一次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難道就這個面子他都不給,小關,無論如何你要幫我這個大忙,只要能邀得他鼎力之助除去我這最大勁敵,你跟他要什麼我都給什麼……」

    關山月不敢再多說,他明白雍郡王心裡是怎麼想的,他怕真惹翻了這位老四,給郭家惹大麻煩,他當即說道:「王爺,這件事交給我就是!」

    雍郡王吁了一口氣,道:「小關,我知道這件事的輕重!」

    雍郡王像是卸了重負,也像在這剎那間完成了一件最大的心願,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又道:「那行了,小關,祝你馬到成功……」

    關山月道:「我知道,王爺,這件事只許成不許敗!」

    雍郡王道:「小關,真要敗了,那也是沒辦法,是天意……」

    關山月雙眉一揚道:「王爺,可要我立下軍令狀?」

    雍郡王搖頭說道:「那倒不必,小關,我也不能讓你這麼做,只要你盡心盡力就行了!」

    關山月道:「王爺,您放心,不成功我提頭來見……」霍地站了起來,道:「王爺,我走了!」

    雍郡王沒挽留,道:「好吧,小關,走之前不必再來見我了,只記住,我還要你,能成最好,不成我要你好好地給我回來!」

    關山月道:「王爺,我會有以覆命的!」一欠身,提著小包袱大步行了出去!

    雍郡王站在那兒沒動,但他那陰鷙的雙眼之中,閃起了異采,那異采,望之怕人……

    關山月離開了「雍王府」後,他沒往別處走,提著雍王給他的那小包袱就直奔郭家。

    他到郭家,在書房門口見著了郭玉龍,郭玉龍是聽說他來了,出來迎接的,兩人沒說一句話就進了書房。

    進了書房,關山月把那包袱往桌上一放,然後坐了下去,郭玉龍望了望桌上的小包袱,把目光移注關山月臉上,含笑說道:「兄弟,幹什麼啊,還給我來上這麼一份重禮。」

    關山月勉強笑了笑,道:「大哥,那是我的。」

    郭玉龍試了試小包袱,訝然說道:「足夠吃喝半輩子的,哪兒來的?」

    關山月道:「你想還有誰出手這麼闊綽!」

    郭玉龍道:「老四?」

    關山月點了點頭!

    郭玉龍道:「什麼意思,他辭退了你,還是你不幹了?」

    關山月道:「正好相反,他要我去給他辦件大事,這是一路上的吃用盤纏!」

    郭玉龍輕「哦!」了一聲道:「有這回事,想必不是一兩天!」

    關山月道:「自然不是,一兩天哪用得了這許多!」

    郭玉龍道:「恐怕路也不近!」

    關山月道:「那就難說了,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

    郭玉龍呆了一呆,道:「兄弟,這話怎麼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關山月勉強一笑,遂把雍郡王交待他的說了一遍!

    聽畢,郭玉龍皺著眉坐了下去,沉吟說道:「兄弟,你沒聽錯麼?他是說胤禳。」

    關山月道:「絕錯不了,大哥!」

    郭玉龍搖頭說道:「這件事耐人玩味!」

    關山月道:「怎麼,有什麼不對麼?」

    郭玉龍道:「不是你聽錯了,就是我消息不夠靈通,據我所知,胤禳一向獨來獨往,手下沒有死士,更沒有設置什麼機關!」

    關山月道:「大哥,機關既稱秘密……」

    郭玉龍平伸手掌,用另一隻手指了指掌心,道:「兄弟,不瞞你說,他們之中雖有秘密機關,甚至於有哪些黨羽,哪些人,盡在你大哥指掌之間!」

    關山月眉鋒微皺,詫聲說道:「那他怎麼要我……」

    雙眉一展,抬眼接道:「大哥,你看胤禳這秘密機關會不會是剛設置的?」

    郭玉龍一點頭,道:「也許,這倒有可能,你用不著愁,這件事我替你去辦,你在家裡住著,正好趁這機會跟綃紅、心畹兩個聚聚,要不你整天在外面跑,忙這忙那,不來就是不來,來了也坐不一會兒,有時候甚至不跟她倆見面,她倆是你的人了,這哪像話……」

    關山月赧然笑道:「大哥,你知道我,有時候我也想常來,來了也想多留一會兒,可是沒辦法,我不能老……」

    「老什麼?」郭玉龍道:「老住在這兒,長困於兒女柔情?兄弟,固然,你雙肩擔著艱巨的任務,大丈夫也不能老困於兒女柔情之中,可是你要知道,小聚慰芳心,溫存撫孤寂,有時候是必要的,隔那麼一段日子.就要來上那麼一回,你不是個庸俗的人,難道連這都不懂?」

    關山月紅臉窘笑說道:「大哥,就因為我不是個庸俗的人,所以我不願意做出庸俗的事讓人討厭,惹人笑話。」

    郭玉龍呆了—呆,搖頭笑笑,道:「好話,好說辭,誰討厭你,誰又會笑話你,天大的笑活,兄弟醒醒吧,別老在夢中說話了,我不以為你不知道,你已明白,她倆巴不得你時刻不離地伴在身邊,陪她們談談,笑笑,喝喝酒,下下棋,甚至於吟詩對對、琴、棋、書、畫,這豈不是既風雅又甜美,一舉兩得麼?就拿我來說吧,我忙得很,可是我總得千方百計找點空鬧去陪你大嫂、二嫂,你大嫂還好,你二嫂要是三天見不著我,她會拍桌子,摔東西……」

    關山月失笑說道:「大哥,我明白,你是個難得的多情種子好丈夫,情場上的能手,只是你這些話我該跟二嫂提一提去!」

    郭玉龍笑道:「好,兄弟,你竟然打起我的趣來了。你去提吧,別以為我季常之癖懼內,那是笑話,男子漢,大丈夫,我會怕老婆,想當年縱橫南海,稱王稱霸……」

    關山月笑道:「卻是二嫂裙下不貳之臣!」

    郭玉龍道:「我這叫忍讓,兄弟,俗話說得好,好男不跟女鬥,你笑我是不是,過兩年等你成了親,你就會領略到那滋味了,閫令重於軍令,殺頭好過,不讓進房苦煞人,你等著吧,這叫作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關山月撫掌叫道:「大哥,絕妙好辭,好譬喻!」

    郭玉龍搖頭一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也許你永遠嘗不到那種潑辣刁蠻滋味,綃紅,我看得出,極溫順,固然,她內剛,那是對事不是對人,更不是對你,至於心畹,她跟你二嫂是親姐妹,可是性情卻有天地之別,她柔婉出了名,可是,兄弟……」微微一笑,接道:「有時候看看嬌妻潑辣,那該是一種享受!」

    關山月哈哈大笑,一連叫妙!

    郭玉龍那裡一搖頭,道:「夠了,兄弟,咱們適可而止,見好就收,我這家裡有得是拿人錢替人做事的密探,要是風聲走漏,被他們聽去了,在你二嫂面前打個小報告,那我就吃不完兜著走,至少半個月慘兮兮的……」

    關山月又笑了!

    郭玉龍一擺手,道:「談正經的,至於這件事,我派人去查,過不了三天准有回報,胤禳有沒有新設置的秘密機關,叫什麼名堂,在什麼地方,一切就可知曉。」

    關山月道:「有你這麼一位大哥,看來我可以在家裡蒙頭睡大覺!」

    郭玉龍笑了!

    關山月猛然臉一紅,道:「閣下最好別會錯人心意,往歪處想!」

    郭玉龍眨了眨眼道:「我說了什麼?」

    關山月搖頭赧笑,沒說話。

    「兄弟!」郭玉龍肩鋒忽地一皺,道:「別又離了譜兒,還有一件耐人玩味的事……」

    關山月凝目說道:「大哥,什麼事?」

    郭玉龍道:「為什麼要你來找我!」

    關山月道:「這似乎沒什麼耐人玩味的,他怕憑我一人之力不足以辦這件事,可是『侍衛營』,他『雍王府』沒有我可帶之人,於是很快地就想到了你……」

    郭玉龍道:「似乎順理成章!」

    關山月道:「怎麼不?郭、胡、傅三家,只有你這位『南海王』郭玉龍心向著他,他當然要我來求助於你了!」

    郭玉龍道:「天知道,兄弟,別人或許不知道我,可是你不該不知道我,我所以由『南海』搬到這兒來住,唯一的條件就是不過問這些事……」

    關山月道:「我知道,他更知道!」

    郭玉龍道:「那他為什麼還……」

    關山月道:「事實上我一人之力不夠,他又沒有別處好求助,你不是心向著他麼,他自然找你!」

    郭玉龍道:「那是他的想法,可是你該為我推……」

    關山月道:「大哥,他已經有點不高興了,我能一再推拒為你惹麻煩,讓他動疑?他說得好,這是第一次用你,也是最後—次!」

    郭玉龍目光一凝,道:「最後一次?他想幹什麼?用過這一次後就永遠不再用我了,這表示什麼,要殺我?」

    關山月道:「不會吧,大哥,他該除的是胡、傅兩家而不是你這郭家,再說,目下正值用人之期,他不是個糊塗人,怎會做這種糊塗事?」

    郭玉龍搖了搖頭,道:「但願我是多疑,不過他像隻狼,還是防著點好……」

    忽地站了起來,道:「兄弟,你坐著,我這就頒下『玉龍令』,著他們火速將這件事回報,別讓人家整了咱們,咱們還蒙在鼓裡,死得莫名其妙,糊里糊塗,然後我讓你見見兩個人……」

    關山月入耳最後一句,剛要問,郭玉龍已然喝道:「來人!」

    只聽一聲答應,一名家人快步走進,近前哈下腰去:「爺,您吩咐!」

    郭玉龍道:「找燕翎來一趟,就說我有緊要大事!」

    那家人應聲而去,有頃,大少燕翎在書房外告進。

    郭玉龍輕喝一聲:「進來!」

    大少燕翎走了進來,一眼瞥見關山月在座,一怔忙見了個禮,請了個安:「關叔,您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關山月道:「來了一會兒了,近來好麼?」

    燕翎臉上堆著笑,恭謹地道:「謝謝您!托您的福!」然後他轉望乃父,道:「爹,您找我?」

    郭玉龍點了點頭。

    燕翎緊跟著問了一句:「有事麼?」

    郭玉龍道:「正是有急要大事要你去跑一趟……」

    伸手拉開抽屜,取出一枚「玉龍令」遞了過去,道:「傳我『玉龍令』,限期三天查明他們誰新設置了什麼秘密機關,在什麼地方,由誰主持,火速回報!」

    燕翎一臉肅穆地雙手接過「玉龍令」!

    「還有!」郭玉龍道:「先到後面坐一下,請兩位客人到書房來坐坐,告訴你二娘,就說關叔來了,有急要大事相商!」

    燕翎答應一聲,向關山月欠身一禮:「關叔,您坐著!」轉身出門而去!

    關山月笑道:「敢情拿我做了擋箭牌!」

    郭玉龍笑道:「我的面子沒有你大,我怕你二嫂不放客人,到那時候再說你來了,豈不是多費一番事麼?」

    關山月笑了,笑了笑之後,他問道:「大哥,是誰?」

    郭玉龍道:「你是問兩位客人?」

    關山月點了點頭。

    郭玉龍微微一笑,道:「別急,也別問,等待會兒見了面你就會知道了,不過我可以先告訴你,這兩位是一對才成親沒多久的夫婦!」

    關山月聽了這句話心裡一跳,忙道:「犬哥!是不是飛兄弟跟海珠……」

    「不,差不遠了!」郭玉龍搖頭笑道:「你一心就惦念著飛兄弟,他跟海珠怎麼能算成親不久?再說這時候他夫婦能到京裡來麼?」

    關山月道:「那……難道是人榮跟……」

    郭玉龍又搖搖頭,道:「不,這一對固然可以算剛成親不久,可是有什麼理由能使他倆不往『南海』去,半途又回來了!」

    關山月道:「那……那會是誰呢?」

    郭玉龍笑了笑道:「這麼說吧,這一對你聽說過,甚至於對他們也很熟,可是卻一直沒跟他見過……」

    關山月呆了一呆,失笑說道:「那我怎猜得出,大哥,夠了,別故作神秘賣關子了……」

    通廊上傳來了一陣輕促的步履聲。

    郭玉龍笑著站了起來,道:「來了,你自己瞧吧!」

    關山月也忙站了起來。

    他剛站起,輕捷的步履聲到了書房門口,郭玉龍當即帶笑說道:「賢伉儷請進!」

    「晚輩夫妻不敢當!」

    是一個清朗話聲,書房門被推開了,書房裡並肩走進一男一女,男的是位廿多歲的年輕人,劍眉,星目,極其英武俊朗,穿一襲長袍,袖口微捲著,益顯氣宇軒昂,還帶著幾分飄逸灑脫。

    女的比較年輕些,但也已廿出了頭,長得很清秀,眉宇間有一股逼人的英氣,身著勁裝,外罩風氅,腳登鹿皮蠻靴,一條大辮子拖在腰後,嬌軀婀娜剛健,流露著一種少婦特有的成熟美!

    他二人一進書房,雙雙向郭玉龍見了一禮,叫了聲:「前輩!」

    然後把目光轉向了關山月!

    郭玉龍在一旁笑道:「對這位,諒必不需我介紹了吧!」

    那英俊年輕人含笑說道:「這位想必就是當世唯一能使前輩敬服的關……」

    關山月含笑抱拳,道:「正是關山月,恕我眼拙……」

    郭玉龍道:「兄弟,跟你說話的姓桂,單名一個武字!」

    關山月「哦!」地一聲,動容說道:「原來是縱橫川陝的『峨嵋』高弟桂少俠,關山月失敬……」

    桂武深深施了一禮,誠懇地道:「關前輩,以前,晚輩只知道袁大將軍麾下有位關將軍,如今,桂武多知道了京師『侍衛營』有位關領班,胤禎倚為左右有位關護衛,晚輩心儀仰慕之至,晚輩夫婦到郭前輩這兒來有半日工夫了,這半日工夫中極想能拜識關前輩,一聽郭前輩說您很忙,不一定什麼時候有空,心中正感難過,不想……這是晚輩夫婦倆的福,造化,更是無上的榮寵,足慰平生了!」

    關山月道:「桂少俠,郭大哥這張快嘴使我很尷尬,你這番話也頗令我汗顏……」

    郭玉龍一旁笑道:「兄弟,可別怪我,人家在路上碰見了甘鳳池,甘鳳池把你和盤托給他倆了!」

    關山月目光一凝,道:「賢伉儷跟甘鳳池……」

    郭玉龍含笑指著那位少婦道:「這位是西南甘家的人,甘瘤子的掌珠甘聯珠甘姑娘!」

    關山月「哦!」地一聲,再度動容,道:「姑娘原來是……」

    甘聯珠盈盈施下禮去:「晚輩甘聯珠見過關前輩!」

    關山月忙答一禮,道:「彼此年紀差不多,關山月不敢當二位這聲……」

    郭玉龍笑道:「躲不了的,真要論起來,他夫婦該叫你一聲姑丈哪!」

    關山月一怔說道:「大哥,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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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玉龍道:「待會兒又怪我快嘴,讓桂武說吧!」

    桂武含笑說道:「前輩,柳爺爺跟家祖有八拜之交……」

    關山月愕然說道:「柳爺爺……」

    郭玉龍道:「我忍不住了,兄弟奈何如此糊塗,就是綃紅的爹呀!」

    關山月明白了,「哦!」地一聲紅了臉,道:「原來……咳,咳,原來……」

    郭玉龍一旁解了圍,道:「別原來了,大夥兒坐吧,待會兒又說我怠慢客人了!」

    於是,四個人含笑落了座!

    坐定,桂武向著郭玉龍微一欠身,道:「前輩召喚晚輩夫妻……」

    郭玉龍一指關山月,道:「一則為賢伉儷見見我這位令我引為畢生傲事的兄弟,二則我希望二位把來意告訴他,讓他做個主……」

    關山月忙道:「大哥,什麼事讓我做主?」

    郭玉龍微微一笑,道:「放心,兄弟,不會讓你吃虧的!」

    關山月道:「我倒不是怕吃虧,而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郭玉龍一拍手,道:「這件事只有你才配做主,連我這『南海王』都不夠資格!」

    關山月凝目要問,郭玉龍緊接著又是一句:「我問你,兄弟,當日你逼走甘鳳池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什麼話?」

    關山月道:「當時我說的話不少……」

    郭玉龍道:「我提醒你一句,甘鳳池跟西南甘家有淵源!」

    關山月想起來了,「哦!」地一聲道:「大哥原來是指……我曾要甘鳳池忠告西南甘家,別為滿虜所用,更不能為胤禎效力……」

    郭玉龍道:「那就不錯了,這件事正該做主,再說,你是袁大將軍麾下一員上將,袁大將軍又是先朝重臣虎將,他能代表先朝,你也能代表先朝……」

    關山月訝然說道:「大哥,究竟是怎麼回事?」

    郭玉龍淡然一笑道:「剩下的該由他夫婦說了!」

    桂武轉望愛妻,道:「聯珠,還是由你先報告關前輩吧!」

    甘聯珠微頷螓首,望關山月道:「前輩,這件事該由晚輩當初招親時說起……」

    關山月道:「姑娘請慢慢的說!」

    甘聯珠道:「晚輩遵命,當初家父所以招桂武為婿,一非看重他的家聲,二非愛他的人品,他的俠義作為,而是看重了他的一身所學,晚輩不敢否認事實,甘家是一個強梁世家,到了家父這一輩,作為更是變本加厲,家父所以看重桂武的一身所學,乃是想利用他這身所學為甘家多加一分實力……」

    頓了一頓,然後接著說道:「晚輩明白家父的心意,一方面不滿家父這種做法,另一方面也極力反對,奈何桂武並不知道甘家的真相,他答應,晚輩逼於父命,也愛桂武的人品、所學,更佩服他年少英雄,俠義作為,後來也答應了……」

    關山月道:「我以為二位是聯珠璧合……」

    「多謝前輩!」甘聯珠道:「成親之後未三日,家父命晚輩說動桂武,參與甘家的為非作歹,但晚輩不願這麼做,家父催逼越緊,晚輩也就越發痛苦,最後被桂武看出來了,他幾經追問,晚輩只有盡吐實情,桂武當時很氣憤,但礙於晚輩卻不便發作,也顧念夫妻之情不忍憤而他去……」

    關山月道:「桂少俠令人敬佩!」

    桂武欠身說道:「前輩誇獎!」

    甘聯珠接著說道:「所以,桂武也一直強自隱忍,每當甘家作案,他總是找個藉口推拒,有時甚至不惜割傷自己的右手,而這一次,晚輩跟桂武實在無法忍耐了,只有甘冒不孝之名離家出走,到京裡來拜見郭前輩求賜對策……」

    關山月道:「姑娘,這」關山月雙眉—揚,道:「姑娘,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甘聯珠道:「就是半個月前,晚輩跟桂武悲憤之下,毅然雙雙脫離甘家,在路上曾遇見鳳池叔,鳳池叔就把遇見關前輩的事告訴了晚輩夫婦,並要往甘家去忠告家父,經晚輩告知鳳池叔家父已投入胤禎門中時,鳳池叔認為遲了一步,遂也未再往甘家去……」

    關山月沉默著沒有說話,但是他的一雙眉梢揚得很高!

    只聽甘聯珠道:「晚輩說完了!」

    郭玉龍道:「兄弟,你看……」

    關山月抬眼望向甘聯珠,道:「姑娘,令尊如今可在甘家?」

    甘聯珠搖頭說道:「可能不在了,晚輩跟桂武在路上聽說他帶著幾個甘家高手離開了家,但並不知道他往哪兒去了!」

    關山月道:「甘家遠在西南,令尊之所以投入胤禎門中,必是有人前往西南跟令尊接過頭,說動了令尊!」

    甘聯珠「哦!」地道:「是的,前輩,那一天是有人到甘家來,晚輩起先只知道那人是從京裡來的!可是並不知道他是胤禎的手下,是奉胤禎所差,等到那人跟家父半天密談離去之後,家父把晚輩喚進密室,告訴晚輩已投入胤禎門中,從此可以大富大貴,飛黃騰達,並說不日要舉家前往某地,晚輩聽了之後,悲怒異常,當即苦勸哀求,誰知家父不但不聽,反而把晚輩罵了一頓,逐出密室……」她眼圈兒一紅,沒有再說下去。

    關山月道:「於是姑娘便跟桂少俠離家出走了?」

    甘聯珠點了點頭,悲淒地道:「晚輩跟桂武是經過幾番拚鬥,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家父也曾派人追殺晚輩跟桂武,都讓桂武力敵擋了回去,晚輩恐怕幾位叔叔親自追趕,故一路上未敢稍留,並改名換姓,喬妝易容才逃了出來,平安抵達京畿!」

    關山月道:「看來令尊連自己的親生女兒及女婿也不要了!」

    甘聯珠道:「這是甘家的家法,只要有人叛離,便格殺無論,不管是誰,家父也是這種脾氣,從不許有人反抗他!」

    關山月道:「二位觸犯了甘家的家法,他卻昧於民族大義,叛了先朝,觸犯了我炎黃世胄,漢家的家法。」

    甘聯珠臉色一變,道:「前輩意思是……」

    關山月道:「姑娘千里迢迢,嘗盡風霜苦,一路躲躲藏藏,冒殺身之險偕夫婿前來京畿投奔郭玉龍,目的何在?」

    甘聯珠道:「晚輩想請郭前輩以領袖武林,稱尊『南海』的威名阻攔家父!」

    關山月道:「姑娘只想阻攔令尊麼?」

    甘聯珠黯然說道:「晚輩不是不明大義的女兒家,要不然晚輩不會偕夫婿離家出走,一路吃盡千辛萬苦,死裡逃生找上京畿,然而血濃於水,他總是晚輩的生身之父,有廿年養育之恩……」

    關山月微微點頭說道:「姑娘的意思我明白,無如令尊的脾氣姑娘深知,以姑娘看,令尊既決定了一件事,是可以阻攔的麼?」

    甘聯珠道:「別的我不能阻攔,可是郭前輩領袖武林,稱尊『南海』……」

    「不錯!姑娘!」關山月道:「郭玉龍固然稱王『南海』,武林人人尊仰,可是令尊縱橫西南,也儼然一方霸主,只怕他……」

    甘聯珠道:「前輩有所不知,家父生平怕的就是郭前輩那尊『八寶銅劉』跟威震武林,所向臣服的『玉龍令』!」

    關山月道:「真要這樣,郭玉龍是可以阻攔令尊,然而,姑娘,也許你已經知道了,郭玉龍以及他任何一位『南海』部屬,都有理由不能出面阻攔令尊!」

    甘聯珠詫異地道:「前輩是指……」

    關山月道:「令尊假如聽了,那還好,以我看令尊在這個時候惑於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他不會聽信任何人的,或許,表面上他不敢不唯唯,那麼他陰奉陽違,或許根本不聽郭玉龍的,把郭玉龍曾經出面阻攔他的事密報胤禎,其後果,是任何人可以想像得到的!」

    甘聯珠呆了一呆,道:「晚輩現在明白了……」把目光轉向了郭玉龍!

    郭玉龍淡然一笑道:「姑娘,我這位兄弟的所說所做,都能代表我。」

    甘聯珠神情一黯,憂慮地道:「那麼我跟桂武這一趟……這如何是好……」

    關山月道:「姑娘,很簡單,不必阻攔令尊!」

    甘聯珠訝然說道:「前輩怎麼說,不必阻攔他?」

    關山月微一點頭,道:「是的,姑娘,最大的一個理由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甘聯珠道:「前輩,怎麼來不及了?」

    關山月道:「甘家遠在西南,派人前往阻攔也要多日工夫,何況令尊已經帶著甘家高手離開了甘家!」

    甘聯珠呆了一呆,默然未語!

    桂武突然說道:「前輩,家岳既然投奔胤禎,他該是要往京裡來!」

    關山月道:「桂少俠有什麼高見?」

    桂武道:「假如在他進城之前擋他回去,是否……」

    郭玉龍道:「這倒不失為唯一可行的辦法!」

    關山月道:「問題只是在誰去擋他!」

    郭玉龍道:「恐怕只有兄弟你了!」

    關山月沉默了半晌才一點頭道:「好吧,到時候由我化裝擋他就是,只是……」抬眼凝注甘聯珠,道:「姑娘,令尊倘有醒悟之心,我可以讓他回頭,萬一他不聽忠言,不受阻攔,姑娘以為我該怎麼辦?」

    甘聯珠花容變色,猶豫良久,始毅然說道:「前輩受袁大將軍遺命,代表著先朝,全憑前輩做主了!」

    桂武驚聲說道:「聯珠,你……」

    甘聯珠道:「我別無選擇!」一顆烏雲螓首倏然垂下!

    桂武色變,默然不語!

    郭玉龍動容說道:「姑娘大義,令人敬佩!」

    甘聯珠低頭悲笑說道:「前輩誇獎,晚輩愧不敢當,僅僅是不敢因私情而昧於民族大義而已!」

    郭玉龍連連點頭,沒再說話!

    關山月卻道:「大哥,請再頒一枚『玉龍令』!」

    郭玉龍道:「怎麼,兄弟?」

    關山月道:「著他們嚴密監視四城,一有甘家人蹤跡立即回報,我要在他未進入內城之前攔住他,擋他回去!」

    郭玉龍微一點頭道:「好吧!」

    從抽屜裡取出一枚「玉龍令」,站起來走了出去!

    他出去了,屋裡這三位都沒有說話,桂武跟甘聯珠小夫妻倆的心情是夠沉重的!

    未幾,郭玉龍轉了回來,道:「我已經派人把『玉龍令』傳了下去,咱們都耐心地等他們回報吧,兄弟,你到後面去見見你大嫂、二嫂吧,別讓她們久盼,要不然她們又會怪我『霸佔』了你!」

    關山月倏然一笑,站起來向桂武、甘聯珠夫婦倆打了個招呼,轉身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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