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財神冷冷看了他一眼,道:「蒙老兒,你我都算得成名多年的老江湖了,論身份,在當世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
蒙不名微一點頭,道:「不錯,這一點我不能不承認,只是在這節骨眼兒你跟我說這個……
祖財神兩眼微睜,精光外射,道:「蒙老兒,你逼我非跟你扯破臉不可麼?」
蒙不名搖頭說道:「我沒這意思,正如你剛才所說,你我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論起身份來也算是高人一等,要扯破臉,你踢我一腳,我打你一拳的,那有點不大像話……」
祖財神道:「那麼你就跟我規規矩矩說正經的。」
蒙不名沉默了一下,一點頭道:「好吧,我跟你規規矩矩說正經的.我問你,當世之中有幾個傅青?」
祖財神呆了一呆,道:「蒙老兒,你這話……」
蒙不名道:「答我問話,我還有後話。」
祖財神探探地看一眼,道:「據我所知,當世之中,只有一個傅青。」
蒙不名道:「你要是能找到傅青,把他帶去雙手奉給李自成,那就能博得大功一樁,是不是?」
祖財神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蒙不名道:「這就是了,大財主,我怎麼會把傅青交給你,讓你帶去邀功去。」
祖財神目光一凝,道:「蒙老兒,你似乎是話裡有話,什麼意思?」
蒙不名道:「我這麼說你不懂,我這麼說你可懂,君子不當人財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祖財神雙眉軒動了一下,搖頭說道:「我還是不懂。」
蒙不名倏然一笑道:「大財主,你要是跟我裝蒜,便是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好吧,我乾脆明說吧,我窮得發了慌,愁沒衣穿,愁沒飯吃,傅青是我的財路,我正打算用他邀功,以他博取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呢,我要是把他交給了你,我的富貴榮華不就全泡湯了?」
「勝流樓」上的祖天香靜聽至此,淡然一笑道:「蒙老好厲害的一張嘴!」
祖財神深深看了蒙不名一眼,道:「原來如此,你打算把傅青送到哪兒去邀功去?」
蒙不名道:「當然是把傅青送到李自成那兒去啊,剛才你這個姓金的夥計說得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知進退的才是高人,如今大明朝氣數已盡,朱家當滅,李家當興,眼看著大明朝的江山不保,朱家人就要從那張『盤龍寶座』上掉下來,人嘛,總要學聰明點兒,為那名利兩字,也不妨軟軟骨頭曲曲膝,把忠孝兩字,廉恥兩字跟祖宗牌位,付置諸腦後……」
祖天香笑了,笑得讓人難受:「家父這是自取其辱。」
楊敏慧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有握了握祖天香的手,輕輕地叫了她一聲!
蒙不名的確有一張厲害的嘴,罵人不帶半個髒字兒。
祖財神臉上變了色,冷笑一聲道:「蒙老兒,你敢……」
蒙不名一抬手,道:「慢點兒,大財主,世上有搶錢的,也有搶樂的,可沒聽說過有撿罵的,我說的是我自己!」
祖財神猛然吸了一口氣,神情稍趨平靜,緩緩說道:「除非萬不得已,我不願跟你扯破臉,人各有志,我不在乎你怎麼說,只是我要告訴你,那傅青本該是我的……」
「傅青本該是你的?」蒙不名道:「大財主,可別跟我姓蒙的來這一套,山西不是你大財主的地盤兒,咱倆都算吃過了界,誰先抓到就算誰的,這是規矩,除非你不講理逞強逞硬,來個橫裡伸手。」
「不管是什麼,我只要傅青。」
蒙不名道:「大財主,我剛說過,君子不擋人財路,君子愛財,也取之有道,你有的是吃喝不盡的金山,何必跟我們窮人爭這一口?」
祖財神冷笑一聲道:「行了,夠了,蒙老兒,別在我面前哭窮了,也別在我面前來這一套了,我只問你一句,你交不交傅青?」
蒙不名一點頭道:「交啊,當然交,可是,不是交給你。」
祖財神目閃精芒,冷笑一聲道:「我不願意跟你扯破臉,除非萬不得已,現在該是萬不得已的時候了,你們給我往裡搜。」
金元霸恭應一聲,立即偕同另四名老者一字地往裡行去。
蒙不名聳肩攤手,道:「擋人財路,這是大忌諱,看來我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了!」
祖財神冷哼一聲,邁步逼了過去。
看情勢,蒙不名是吃虧吃定了,他一旦攔金元霸等五人,祖財神勢必衝他出手,祖財神祇一出手,蒙不名勢必無法分身兼顧金元霸等五人,這麼一來,金元霸等五人找不著傅青主一家三口,卻非發現祖天香、楊敏慧跟趙曉霓三人不可。
而且,眼前的一場搏鬥絕難避免。
祖天香吸了一口氣,道:「妹妹,你兩個千萬別現身,別露面。」
楊敏慧道:「姐姐是要……」
祖天香忽然揚聲說道:「蒙老,我下來了。」
蒙不名一怔,旋即跺了腳。
祖財神霍地抬眼望向「勝流樓」,凌厲目光嚇人。
楊敏慧大急,道:「姐姐,你怎麼能……」
祖天香道:「妹妹,家父的性情我知道,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秋毫無犯地帶著人離去!」
楊敏慧道:「可是姐姐……」
祖天香道:「虎毒不食子,他不會拿我怎麼樣的,兩位妹妹請保重,這只是小別,將來咱們還會再相聚的。」
楊敏慧大吃一驚道:「姐姐要跟他走?」
祖天香道:「我不跟他走他不會退的,只有這樣才能保住兩位妹妹跟蒙老。」
楊敏慧雙肩陡地一揚,道:「我跟姐姐一塊兒下去。」
祖天香道:「妹妹別說這種傻話,也別做這種傻事,妹妹該知道自己是什麼人,關係多麼大。」
楊敏慧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祖天香的這番話,不啻當頭棒喝,使她不得不小心「保重」自己。
祖天香反捏了握她的手,道:「妹妹,好生照顧阿霓妹妹,她比咱倆都小。」
拍了拍趙曉霓的香肩,轉身下樓而去。
此刻,一條人影鷹隼般地撲了過來。
祖天香一眼便看出是誰,當即一聲冷喝:「崔護,站住,我自己會下來。」
那條眼看就要撲上「勝流樓」的人影,聞言硬生生地收住撲勢落下了「勝流樓」,那人影立即躬下了身:「屬下崔護見過姑娘。」
祖天香看也沒看他一眼,裊裊向大殿前走了過去。
祖財神叫道:「妞兒,果然是你……」
祖天香行進盈盈一禮,道:「女兒給爹爹請安。」
祖財神上前一把扶起了祖天香,激動地道:「妞兒,你可沒把我急死……」
祖天香顯得很平靜,道:「是女兒的不是,讓您老人家著急。」
「別說了,別說了,」祖財神擺手說道:「你已經回來了,這就夠了……」
忽地一怔,轉眼望向蒙不名,道:「我女兒當日在『終南山』下失了蹤,如今卻跟你在一起,難道說當日『終南山』下……」
蒙不名道:「應該說是我姓蒙的從師南月手裡把你這寶貝女兒截下來。」
祖財神哼哼一陣冷笑道:「應該說是你挑起師祖兩家的紛爭,害得我跟師南月兩家跟『滿洲』締盟不成,雙雙走投無路……」
「走投無路?誰說的,」蒙不名道:「不是我你的寶貝女兒豈不落了師南月那個色魔之手。不是我你豈能投到李自成這一夥賊群裡獨當一面,早知道會這樣,還不如讓你跟『滿洲』勾搭上呢,當初我是紿你個知道回頭的機會,誰知道你仍是執迷不悟……」
祖財神冷笑一聲道:「行了蒙老兒,你不必再說什麼了,無論什麼事,都該有個了結,今晚上咱們正好借這座空無人跡的『晉祠』裡算一算總帳。」
「爹,」祖天香開口說道:「不管怎麼說,女兒對蒙老總是感激的,再說女兒也已經回到您身邊了,您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祖財神沉默了一下,忽一點頭道:「好吧,蒙老兒,看在我女兒的面子上,這筆帳就此一筆勾銷……」
祖天香淺淺一禮,道:「謝謝爹爹。」
蒙不名遭:「祖老頭兒,我可不領你這個情。」
祖財神道:「沒人要你領情,蒙老兒,傅青……」
祖天香一旁截口說道:「爹,『太原』傅青並不在這兒,這座『晉祠』裡沒有別人。」
祖財神呆子一呆,道:「怎麼說,妞兒,傅青不在這座『晉祠』裡?」
祖天香道:「是的,爹,這座『晉祠』裡並沒有一個『太原』傅青。」
祖財神深深一眼道:「真的麼,妞兒?」
祖天香道:「女兒的話難道您信不過麼?」
祖財神道;「那倒不是,你是我的女兒,你的話我要是都信不過,誰得話我還信得過,只是,妞兒,事關重大……」
祖天香道:「您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太原』跟附近幾個城已被李自成攻陷,傅青既然棄家逃走,他怎麼會在這一帶逗留。」
祖財神搖頭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傅青原已被擒,而且囚押在離此不遠的『狄村』,前兩天突然被人救了去,據說傅青被救後就跑到『晉祠』來會他的妻女了。」
祖天香神色一動,道:「原來是這樣的,那救傅青的人是……」
祖財神遲疑了一下道:「這個我還不大清楚,在『狄村』看守傅青的人全被殺了,沒留一個活口。」
蒙不名輕擊一掌道:「殺得好,殺得痛快,殺得解氣。」
祖財神冷冷掃了他一跟,轉望祖天香道:「妞兒,傅青一家三口真不在這座『晉祠』裡?」
祖天香道:「看來爹爹連自己的女兒也信不過了,女兒天膽也不敢欺騙爹爹,這關係著您的功過,我是您的女兒,只願看您成功,絕不會看您受過的,是不?」
祖財神往「勝流樓」上瞥了一眼,道:「那座樓上是誰?」
祖天香道:「一位姓趙姑娘,女兒的朋友。」
祖財神道:「趙姑娘,你的朋友?」
祖天香道:「女兒願意拿性命擔保,她絕不是傅青,也絕不是傅青家的人。」
祖財神道:「既是你的朋友,為什麼不請她下來讓我見見?」
祖天香道:「她的雙親剛遭李自成殺害,不見也罷。」
祖財神呆了一呆,沉默了一下道:「妞兒,別人不知道你該知道,我一向是不出來便罷,只一出來,絕不空手……」
祖天香道:「您並沒有空著手回去。」
祖財神愕然說道:「我並沒有……」
祖天香道:「您帶回了您的女兒,是不?這應該強於一切。」
祖財神目光一轉,旋即點頭,道:「說的是,我已經找回了我的女兒,夫復何求,應該知足了,妞兒,咱們走。」
伸手抓住了祖天香。
蒙不名上前一步,道:「慢點兒,妞兒,你……」
祖天香含笑說道:「蒙老,他是我的父親,我應該跟他走,是不?您放心,一個做父親的不會對自己的女兒怎麼樣的。」
蒙不名哼哼一笑道:「那可難說啊,得看什麼樣的父母,有的做父母的只為自己跟前一點好處,能把自己的骨肉給賣了。」
祖財神臉色一變道:「蒙老兒,你說話可要……」
祖天香截口說道:「蒙老您錯了,一個女兒家總是要嫁人的,既是遲早要嫁人的,嫁給誰不一樣,家父讓我嫁個『滿洲』貝子,那是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這也是為我好。」
蒙不名聳聳肩,道:「你既然這麼說,那是周瑜打黃蓋,我也不便再說什麼了,只是要真嫁個『滿洲』貝子那還好,要嫁個流寇盜賊,那可就……」
聳聳肩,住口不言。
祖天香道:「多謝蒙老,未嫁從父,既嫁從夫,不聽父命便是不孝,要是家父真讓我嫁給李自成那班人中的哪一個,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點頭的。」
蒙不名一點頭道:「妞兒,你的確是個孝女,也希望你這份孝心能感動上蒼。」
祖天香道:「謝謝您。」
蒙不名一擺手道:「那麼跟你這位爹走吧,我不送了。」
祖天香道;「不敢當,怎麼說您是我的恩人,容我拜別。」
她輕輕掙脫祖財神的手,上前兩步,盈盈拜下,低低一句:「快走。」
蒙不名道:「妞兒,我當不起,受不住,這裡還禮了。」
舉手拱了一拱。
祖天香轉過身去道:「走吧,爹。」
祖財神深深看了蒙不名一眼,眼神冰冷,而且充滿了殺機。
蒙不名咧嘴一笑道:「別這樣,祖老頭兒,我這個無後的都想積點德,你有這麼一個允稱今世奇女的女兒,為什麼不多替她想想。」
祖財神臉色一變,半句話沒說,拉著祖天香往外行去。
蒙不名道:「妞兒,你要保重。」
祖天香沒回頭,道:「多謝蒙老,您也請保重,並請好生照顧趙姑娘。」
蒙不名道:「妞兒,你放心就是,在這時候,我們這些人一個也不能少。」
祖家的人來得快,去得也快,剎時間一個不剩地全退出了「晉柯」。
「晉祠」裡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蒙不名站在石階,呆呆地!
□ □ □
「晉祠」裡外靜靜的,死寂死寂。
楊敏慧的話聲從蒙不名的身後響起:「蒙老!」
蒙不名道:「她讓咱們快走。」
楊敏慧道:「我知道,我看見她跟您說話了。」
蒙不名道:「知父莫若女,看來祖財神還不死心,還不知道醒悟:」
楊敏慧道:「他對不起他的女兒。」
蒙不名道:「他根本不配有這麼一個女兒。」
楊敏慧道:「蒙老,我天香姐此去……」
蒙不名道:「我敢拿我這顆腦袋擔保,她會再回到咱們身邊來的。」
楊敏慧道:「恨只恨我生為宦門女兒,要不然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現身露面跟他鬥一斗了。」
蒙不名道:「姑娘,知道我為什麼不跟祖老頭兒斗麼,我為的是妞兒她。」
楊敏慧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蒙不名道:「走吧,她讓咱們決走,莫辜負了她的心意。」
他邁步下了石階。
馬車在夜色裡往前馳進著。
蹄聲跟車聲不怎麼大,因為蒙不名把馬車趕到了一片草地上,遠遠地離開了那條路。
車裡,是沉悶的,儘管車篷掀開著。
甚至連車外的空氣都是沉悶的。
「只不知道天香姐這一去會怎麼樣。」
楊敏慧像在問誰,又像在自語。
蒙不名的心情也相當低沉,儘管祖天香是祖財神的女兒,可是她跟她那位父親不同.她明大義,識大體,是位難得的好姑娘,也是位跟楊敏慧一樣的奇女子。
一路相處,安危共濟,福禍與共,人心是肉做的,尤其蒙不名這個外冷內熱,外表滑稽突梯,玩世不恭,內裡卻一絲不苟,步步踏實的性情中人,他簡直就把身邊的這三位當成了自己的女兒,他又怎麼捨得,又怎麼能不揪心?
他無力地揮出一鞭,緩緩說道:「不會有什麼的,姑娘,虎毒還不食子呢。」
楊敏慧道:「祖財神或許不會拿她怎麼樣,可是李自成那裡賊寇個個凶狠貪婪,他們又怎會不垂涎天香姐那絕代風華……」
蒙不名吁了一口氣,道:」這就難說了。」
楊敏慧道:「祖財神是這麼個人,當初他為勾結『滿洲』不惜出賣自己的女兒,如今他投向李自成,又怎麼擔保他不會討好這幫賊寇?」
蒙不名道:「他要還有一點良心,妞兒那片孝心,總會感動他的。」
楊敏慧道:「您看會麼?」
蒙不名道:「應該會,除非祖老頭兒滅絕了人性,罔顧倫理親情。」
楊敏慧道:「當初他勾結『滿洲』的時候呢』」
蒙不名道:「希望他跟以前不同了!」
楊敏慧道:「但願……」
忽然一聲輕咦,驚聲說道:「阿霓妹妹呢?」
蒙不名道:「阿霓?阿霓怎麼了?」
他邊說邊回頭看,等他轉過頭來看清車裡時,他突然怔往了,車裡只有個楊敏慧,趙曉霓卻不見了。
楊敏慧忙道:「您還不趕快停車。」
蒙不名一震而醒,慌忙收韁停車,站了起來。
站在車轅上四下看,夜色茫茫,濃得潑了墨般,哪裡有趙曉霓的蹤影?又能看得見什麼!
蒙不名一腳跺下,差點沒把車轅跺斷:「壞事了,她準是不放心天香跟去了,這孩子,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聲……」
楊敏慧道:「阿霓妹妹是怎麼走的,我怎麼一點也沒覺察?」
蒙不名苦笑說道:「傻姑娘,她在白蓮教裡呆過那麼多年,哪一套邪法兒不會?你沒見她是怎麼退師南月這幫賊的麼。」
楊敏慧道:「她說過,絕不再用『白蓮教,法術的!」
蒙不名遭:「這是什麼事,她不用『白蓮教』那套障眼法走得了麼,本來是四個人,現在可好,不到半夜工夫就只剩兩個了,都走得那麼揪心。」
楊敏慧揚了揚眉道:「蒙老,咱們也找去,好麼?」
蒙不名道:「咱們也找去?那德威跟羅漢……」
楊敏慧道:「阿霓妹妹都能不急找羅漢,我為什麼不能不急找德威?」
蒙不名道:「你們都夠好的,只是不行,什麼人都能冒險往賊窩裡闖,唯獨你不能。」
楊敏慧道:「為什麼我不能,我爹已經被害了,他們即使擒住我又能拿我要挾誰?就是我爹在世的時候,他們也沒辦法拿我要挾他老人家!」
蒙不名道:「朝廷……」
楊敏慧淡然一笑,笑得淒涼:「朝廷?他們沒法拿我要挾朝廷的,這麼多土地,這麼多百姓都喪失了,我一個宦門女兒又算得了什麼,假如擄一個官家人便能要挾准,他們只擄人就行了,何用攻城陷鎮,動用千軍萬馬屍
蒙不名吁了一口氣.道:「我不願意說,你偏讓我說,至少他們可以拿你要挾李德威。」
楊敏慧呆了一呆,旋即說道:「李大哥是位奇才,是個奇男子,兒女私情跟國家安危他不會分不清楚的。」
蒙不名道:「那何如讓他沒有一點顧慮。」
楊敏慧目光一凝,道:「蒙老,我不見得一定會失陷在他們手裡,是不?」
蒙不名道:「好吧,姑娘,咱們也跟去湊湊熱鬧,我拼著這條老命護著你就是。」
坐下,抖韁,揮鞭,抬轉馬頭,飛馳而去。
楊敏慧口齒啟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她終於沒說!
二月間是初春。
雖然日頭掛得老高,可是仍帶點涼意,曬在日頭下,那是一件挺舒服的事。
李德威背著手,緩緩邁步,他從容不迫,也瀟灑異常。
背後,右手裡,習慣地握著他那柄玉骨描金扇。
一個蓬頭垢面的中年叫化匆匆地走了過來,哈腰,伸手,道:「少俠,總堂傳書到了,曹化淳—直在京裡,一步沒離開過。」
李德威一怔點頭:「謝謝!」
那中年叫化哈腰而退。
李德威仍繼續往前走。
沒多久,另一個中午叫化走了過來,哈腰,伸手,道:「少俠,闖賊下落打聽不到,他手下一員悍將就在這一帶百里之內。」
李德威雙眉一揚道:「闖賊主力現在何處?」
那中年叫化道:「本來是往北去的,可是近幾天來突然轉了向西,不知道為什麼。」
李德威道:「恐怕是聲東擊西,他說過,三月初十左右—定犯京。」
那中年叫化道:「少俠,他說歸他說,恐怕沒那麼容易吧,朝廷派駐各地的守將,並不是個個庸才。」
李德威微一點頭道:「這一點我清楚,不過他一路北擾,勢如破竹,我不能不防著點兒,也不能不在二月裡以前找到他。」
那中年叫化道:「少俠,闖賊想必也清楚這一點,他左右尚有幾個智囊一類的謀士,他主力的所在,並不一定就是他的所在!」
李德威動容點頭道:「高見,多謝指教,目下我只有殺一個是一個,請告訴我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那中年叫化道:「您請往東,十里內自有人再來稟報方向。」
李德威道:「謝了。」
他折向了東。
那中年叫化子則躬身而退。
李德威邁著瀟灑步伐往東,行雲流水般,乍看很慢,其實他已加快了速度。
一口氣走出了五六里地,一條人影飛掠而至,是個年輕化子,落地躬身,恭謹異常:
「少俠,偏東北走五十里有片大莊院,李自成手下悍將張三勇現在那兒。」
李德威道:「只張賊一人兒麼?」
那年輕叫化道:「張賊的身份最高,那一帶三里內都布上了明樁暗卡,很不容易接近。」
李德威一點頭道:「謝謝。」
那年輕叫化騰身飛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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