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青就住在這座山裡!」冷冰心指著眼前一座高插入雲,險峻異常的大山,道:「這座山深處有條小溪,孟小青叫它做『陰陽河』,河上有座石橋,孟小青也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奈何橋』,誰要是走過這座『奈何橋』,就算進了陰間,緊挨著『奈何橋』的那一端,有個谷,叫『陰風谷』,谷裡一年到頭陰風慘慘,孟小青很會選地方,她就住在『陰風谷』裡……」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往前走,李劍凡道:「當真像那位傳說中的孟婆!」
冷冰心道:「『十三邪』中,數她少在江湖走動,見過她的人不多,連我也沒見過她,但是任何人一見她都能認出她來,因為地長得很醜,簡直就近乎猙獰,而且她有一頭銀白的頭髮。」
李劍凡道:「姑娘說她不常在江湖走動?」
「是的。」
「這麼說,她並不常害人?」
「可以這麼說!」
「那麼她怎會列名在『十三邪』中?」
「害人的事兒有一次就夠了,害人的人一定不正,再加上她長得近乎猙獰,她不列名『十三邪』內,誰列名『十三邪』內?」
「看起來壞事的確是做不得。」
說話間不知不覺已進了山。
冷冰心一眼瞥見十幾丈外道旁有個白影飄動,地忙道:「那是什麼?」
李劍凡循她所望的方向望去,雙眉微微一揚道:「招魂幡!」
冷冰心怔了一怔,輕叫:「『招魂幡』?這是什麼意思。」
李劍凡道:「姑娘不知這條路上有『招魂幡』?」
冷冰心搖頭說道:「這我倒沒聽說過。」
十幾丈距離在二人腳下不過轉眼間,這當兒近在咫尺,已可清清楚楚看見那根「招魂幡」的了。
一棵小樹砍去了枝葉,上頭挑著一塊幡狀白布,如此而已。
冷冰心抬目看了看之後道:「看出來了麼,布是新的。」
的確,那塊白布是新的,足見這根「招魂幡」剛插在路邊沒多久!
李劍凡皺了皺眉道:「那麼這兒的情形不同於往日了。」
冷冰心道:「你是說……」
李劍凡道:「或許真讓姑娘料中了,孟小青已經遭到不測,或許這是針對咱們的,不管是前者抑或是後者,此刻應該已足證孟小青跟馮人美喪失記憶有關。」
冷冰心揚了揚眉梢兒道:「這麼說,從現在起咱們該提高驚覺,暗加小心了。」
李劍凡道:「姑娘身上帶有兵刃或暗器麼?」
冷冰心道:「我有一把軟劍跟一袋『牟尼珠』!」
李劍凡道:「姑娘扣把『牟尼珠』在手,以防萬一。」
冷冰心答應一聲,當即往腰間摸了一把。
兩個人並肩再往裡走,一邊走一邊不停地用那敏銳的耳目默察四周。
走了兩步之後,李劍凡道:「姑娘是佛門高弟?」
冷冰心訝然說道:「你怎麼知道?」
李劍凡道:「錯非是藝出佛門的人,不會用『牟尼珠』這種王道的暗器!」
冷冰心微一點頭道:「你還挺細心的,不錯,我藝出佛門,你呢?」
李劍凡道:「跟姑娘一樣。」
冷冰心「哦!」地一聲,忙道:「怎麼?你也藝出佛門,令師是……」李劍凡道:「家師自號『癡和尚』!」
冷冰心道:「『癡和尚』?我怎麼沒有聽說過?」
猛覺這句話不妥,忙道:「抱歉,我無意……」「不要緊,」李劍凡道:
「家師本就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道:「看你的所學跟氣度,令師不該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李劍凡道:「謝謝姑娘,奈何家師確是藉藉無名,默默無聞。」
冷冰心道:「令師一定是位不常在江湖走動的得道高僧,隱世高人!」
李劍凡道:「謝謝姑娘。」
冷冰心含嗔的看了他一眼道:「幹什麼老跟我這麼客氣,家師是金陵華嚴庵庵主。」
李劍凡轉頭側顧,道:「悟因神尼?」
冷冰心道:「不錯,你知道?」
李劍凡道:「常聽家師說神尼得道比丘,空門奇俠,為當今有數的高人之一,原來姑娘是神尼的高足,那就難怪了。」
冷冰心眨動了一下美目,道:「難怪什麼?」
李劍凡遲疑了一下才答道:「難怪姑娘不似塵世中人。」
冷冰心嬌靨微酡道:「你倒挺會說話的!」
李劍凡道:「我說的是實話。」
冷冰心瞟了他一眼道:「謝謝你。」
又一根招魂幡飄揚道旁。
李劍凡揚了揚眉道:「『陰陽河』快到了吧?」
冷冰心道:「我又沒來過,怎麼知道,『陰陽河』、『奈何橋』、『陰風谷』,這些都是在江湖上聽人說的。」
忽聽一陣淙淙流水聲傳了過來,冷冰心忙道:「你聽!」
李劍凡道:「我聽見了,這流水聲要是那條『陰陽河』的話,應該已近在眼前了!」
前行沒多遠,穿過一片蔽天的密林,一條寬約近丈的小溪橫在眼前,溪水清澈可以見底,一群群游魚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溪上橫跨著一座石橋,橋頭石柱上三個字,硬是以指力寫的,寫的是:
「奈何橋」。
橋頭邊矗立著一方石碑,上頭三個字也是用指力寫的:「陰陽河」!
李劍凡忍不住道:「這麼美的一條小溪,孟小青竟把它取名為『陰陽河』,這麼好的一座橋,孟小青竟把它取名為『奈何橋』,真是罪過。」
冷冰心抬手右指,道:「你再看看這塊碑。」
橋頭右邊另立著一方石碑,石色猶新,埋碑的土是新土,連石碑上的字也是新「刻」的。
這方石碑上刻著十六個字,刻的是:「陰陽分界,幽明途殊,過河必死,跨橋必亡。」
李劍凡揚了揚眉道:「看來我沒有料錯。」
冷冰心淺淺一笑道:「可真嚇人啊!」
李劍凡道:「看起來咱們的一舉一動全在人耳目之中,至少咱們去找馮人美,以及找到馮人美之後的這一段時間內的情形,有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冷冰心道:「他知道咱們去什麼地方找馮人美,知道咱們找到馮人美後,頭一個會懷疑孟小青,也知道咱們一定會頭一個來找孟小青,所以他早咱們一步來到這裡布上這些個,是不?」
李劍凡道:「不錯,早咱們一步找到馮人美的是孟小青,早咱們一步到此處布上這些個的,恐怕就不是孟小青了。」
冷冰心道:「你說他會不會躲在附近,看著咱們一步步,步入險境?」
李劍凡道:「以常情論,他會。」
冷冰心道:「那不正好麼?」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不錯,我可以看看他是誰,只是,姑娘,這方石碑上寫的很清楚,陰陽分界,幽明途殊,過河必死,跨橋必亡,這說得很清楚,過河跨橋才是險地,事實上咱們一路至此雖曾發現驚兆,卻未遭遇什麼危險,所以,我請姑娘……」冷冰心道:「怎麼樣?」
李劍凡吸了一口氣道:「我認為姑娘沒有必要跟我過橋去……」冷冰心道:
「為什麼?」
李劍凡道:「覓仇偵凶的是我,姑娘跟這件事沒關係。」
冷冰心道:「那麼,我陪你到這兒來,是來幹什麼的?」
李劍凡道:「姑娘把我帶到孟小青門前,已經很夠了。」
冷冰心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帶你去找馮人美?那是因為我欠你的情,我這個人不是賴債的人,要不趕快還了債,我會寢難安枕、食不甘味,一天到晚都不安寧……」李劍凡道:「姑娘已經帶我找到了馮人美,要說還債麼,姑娘已經還過了。」
冷冰心道:「不錯,我的確已經帶你找到了馮人美,可是你有收穫麼,對你有所幫助麼?白跑了一趟,那等於沒找著馮人美,也就是說我欠的債還沒還,所以我才又帶你來找孟小青,如今雖已到了孟小青的門口,可還沒見著孟小青,是不是?所以,也還不能算是我已經把欠的債還清了……」李劍凡道:「姑娘,就是咱們登堂入室,只怕也見不著孟小青了。」
冷冰心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不能不試試,我心急還債,還了債我就用不著陪你到處跑了,知道麼?」
姑娘巧,李劍凡也不-,他皺眉說道:「姑娘這是何苦?」
冷冰心道:「有什麼法子?誰叫我欠了人家的?」
李劍凡道:「姑娘……」
冷冰心突然邁步往橋上行去。
李劍凡大吃一驚,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了冷冰心,叫道:「姑娘……」冷冰心霍地轉過身來道:「你沒辦法攔我,除非你閉我的穴道制住我,可是……」倏然一笑接道:「把我一個人放在這兒,你能放心麼?」
李劍凡為之一怔。
冷冰心接著說道:「那還不如讓我跟你一塊兒過去呢,是不?」
李劍凡苦笑一聲,沒再說話。
冷冰心道:「別再為這件事囉嗦了,用點心在沒過橋之前,把橋那邊看個清楚吧,等過去再看,就來不及了。」
沒奈何,李劍凡只有聽了她的,抬眼前望,只見橋的那一端正對著一塊陡勢若削的奇高山壁,山壁上有一個稜形的裂縫,約一人高,寬窄只能容一個人進出,裡頭黑忽忽的,看不見什麼,也不知道有多深。
裂縫上端橫列三個大字:「陰風谷」!
橋的那一端距離那塊山壁約摸有四五丈遠近,中間是一塊平地,都是碎石頭,沒一根草。
空地兩旁是兩片密林,巨木參天,棵棵合圍,濃蔭蔽日,裡頭也是黑忽忽的。
橋端兩邊各揮著一根「招魂幡」,白布迎風招展,為這個地方增添了不少懾人的氣氛。
看了一陣之後,李劍凡道:「姑娘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冷冰心道:「別處都還好,只有那個洞口讓人皺眉頭。」
李劍凡道:「姑娘是說……」
冷冰心道:「『陰風谷』不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出入口,也不知道裡頭是什麼情形,要是只這麼一處出入口,我是說只有這一處可供進出,等咱們進去之後,有人封死了這個洞,斷了咱們的出路,那可是大麻煩。」
李劍凡呆了一呆,點頭說道:「這倒是……」神色忽然一動,接道:「所以說姑娘應該留在這邊,以防萬一。」
冷冰心眼望著那個洞,道:「我一個人留在這邊,你放心麼?」
李劍凡道:「那總比讓姑娘跟我一起去涉險,一起困在這『陰風谷』裡好,萬一姑娘要遇上什麼凶險,應付不了,抵擋不住,也可以盡快地退出去。」
冷冰心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撇在『陰風谷』裡不管,一個人逃走麼?我就那麼怕死,我就那麼惜命?」
李劍凡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萬一姑娘遇上什麼凶險,應付不了,抵擋不住之時,姑娘不必作無謂的犧牲,要是姑娘也讓他們留在了這兒,我恐怕就無望脫困了,姑娘何如盡快地退出去,找幾位朋友再來救我?」
冷冰心道:「我不能說你的話不無道理,可是不管你怎麼說,也休想讓我一人留在這邊。」
李劍凡眉鋒為之一皺道:「姑娘這是何苦?」
冷冰心道:「我這也是理,是我把你帶到這兒來的,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你一人去涉險?」
李劍凡道:「姑娘有沒有想過,姑娘只有在這兒為我守著退路,那才是……」
冷冰心道:「我知道,可是我不願意那麼做,為什麼不讓我進去,你在這兒為我守著退路?」
李劍凡暗暗一聲苦笑,道:「姑娘,要報恩的是我,闖龍潭也好,入虎穴也好,那都是應該的,而姑娘要是有點什麼差池,那會讓我終生引以為疚。」
冷冰心道:「你闖龍潭、入虎穴,那是應該的,因為你要報恩,你欠了人家的,是不?」
李劍凡道:「不錯。」
冷冰心道:「別忘了,我也要報恩,我也欠了人家的!」
李劍凡道:「姑娘要是真認為欠了我什麼,就應該為我守住退路,萬一我被困時,想辦法救我……」冷冰心道:「好了,你有完沒有,昂藏七尺軀,鬚眉大丈夫,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多那句嘴丁,你要不要過去,你要不過去,我可要過去了。」
李劍凡哭笑不得,道:「姑娘怎麼這麼……好吧,我不再攔姑娘就是,姑娘請緊隨在我的身後。」
他握了握手中長劍,邁步踏上於奈何橋!
冷冰心緊邁一步跟了上去。
忽聽一聲淒厲鬼哭起自「陰風谷」內,緊接著聽見一個帶著顫抖帶著哭聲、刺耳難聽的叫喊,從陰風谷裡遙遙傳了過來:「招魂……招魂……」李劍凡道:
「聽見了麼?」
冷冰心道:「聽見了,我可真害怕,你呢?」
李劍凡道:「我比姑娘還害怕。」
冷冰心道:「那麼咱們倆哭吧,你先哭。」
李劍凡道:「我想哭,可是哭不出來。」
冷冰心「噗嗤!」一笑,道:「瞧不出你還挺風趣。」
李劍凡道:「這道理就跟走黑路的人高聲唱歌一樣,可以藉以壯膽,也可藉以安慰自己。」
冷冰心笑得「格格」的,道:「別逗了,你有沒有發覺,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的確,要不然不會剛才一直沒動靜,等他倆一步踏上「奈何橋」、「陰風谷」
裡便響起了鬼哭,還有那一聲聲至今未斷的叫喊。
李劍凡道:「那不正好麼,讓他看看,他並沒有嚇倒咱們。」
冷冰心道:「他明知道嚇不倒咱們,他也不希望當真嚇倒咱們。」
說話間,兩個人已安安穩穩地走過了那座「奈何橋」,「陰風谷」裡的鬼哭跟叫喊,也突然沉寂了。
冷冰心道:「不哭了,也不叫了。」
「他已經把咱們招過來了,還有什麼好叫的?」
冷冰心道:「嗯,對,咱們已經過了奈何橋了,怎麼沒死啊!」
這句話剛說完,只聽左邊密林裡傅出一個帶著哭聲的難聽話聲:「你們倆已經離死不遠。」
冷冰心飛身撲了過去。
李劍凡本不打算撲過去的,如今一見冷冰心撲了過去,他唯恐冷冰心有什麼失閃,也忙跟了過去。
冷冰心經驗夠,人也聰明,她沒有冒然撲進密林,她在林邊停了下來,一方面竭盡目力向密林中搜索,一方面用她那敏銳的聽覺聽動靜。
李劍凡站在她身邊跟她一樣,而且還在微舉手中長劍,以防密林中突如其來的襲擊。
他們倆沒有看見什麼,也沒能聽見什麼。
就在這時候,適才那帶著哭聲的難聽話聲,又從身後那片密林中傳了過來:
「你們倆已經離死不遠了。」
冷冰心聽得一怔,霍地轉過身去。
李劍凡伸手抓住了地,一雙銳利目光遙遙地投射了過去,密林淺處,什麼都沒有,密林深處,太黑,難以看見什麼。
他拉著冷冰心掠了回去。
冷冰心道:「你為什麼不讓我過去看看?」
李劍凡道:「姑娘相信世上有鬼麼?」
冷冰心道:「不相信,怎麼?」
李劍凡道:「那麼剛才說話的是人,不是鬼。」
冷冰心道:「他本來就是人!」
李劍凡道:「姑娘想想看,剛才這兩邊樹林裡的話聲一樣不一樣,是不是一個人?」
冷冰心想了想,微一點頭道:「一樣,恐怕是一個人!」
臉色陡然一變,接道:「你是說……」
李劍凡截口說道:「姑娘再想想看,剛才兩邊樹林裡這個人的話聲,跟最初『陰風谷』裡的那一聲聲叫喊一樣不一樣,是不是一個人?」
冷冰心一怔,旋即圓睜美目,嬌靨上滿是驚詫之色,道:「對啊!這是怎麼回事?」
李劍凡淡然說道:「『陰風谷』裡的叫喊聲跟兩邊樹林裡的話聲一樣,是同一個人,前後沒多大工夫,尤其剛才兩邊樹林裡的話聲,不過一瞬間,他居然能連換三個地方,這三個地方距離都不近,尤其是後兩個地方,咱們倆更立身中間,他要是鬼物,我相信他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無影無蹤地連換三個地方,他既是人,我就絕不相信他有這麼高絕的輕功身法,除非他會移形換位,縮地之術!」
冷冰心道:「也許他會。」
李劍凡淡然一笑道:「他要是會移形換位,縮地之術,咱們就不可能再站在這兒說話了。」
冷冰心聽了李劍凡的分析,為之一怔,道:「那……這是怎麼回事?」
只聽右邊密林裡那帶著哭聲的難聽話聲又自響起,這回語氣冰冷,更加難聽:
「井底之蛙那知天空遼闊,『陰風谷』中詭秘玄奧,變幻無限,我要讓你們開開眼界,知道我『陰風谷』的厲害之後再取你們的性命。」
李劍凡跟沒聽見一樣,道:「我一時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不過我敢說這絕不是他的武功高絕。」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低低說了一句:「找找她在哪兒。」旋即轉望右邊密林道:「你可是『白髮孟婆』孟小青?」
那話聲道:「不錯,我正是孟小青。」
冷冰心接道:「你聽得見我們說話,也看得見我們麼?」
那話聲道:「這句話問得奇蠢無比,我若是看不見你們,怎麼會知道你們已經過了『奈何橋』,怎麼會知道你們撲向對面那片樹林。」
冷冰心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那話聲道:「你大概就是什麼『冷面觀音』冷冰心了。」
冷冰心道:「咱們沒見過,你居然能認出我來,不容易啊!」
那話聲道:「沒什麼不容易的,『冷面觀音』冷冰心注定此時此刻命喪『陰風谷』,你是個女子,又印堂發暗,滿面霉氣,所以我一眼就能認出來你是冷冰心。l冷冰心一點也沒在意,抬了抬手道:「你看得見我在幹什麼嗎?」
那話聲冷笑說道:「你居然還不相信我能看見你,你抬了抬手,對麼?』冷冰心道:「看來你是真看得見我們?』忽然壓低話聲問道:「找到了麼,她在哪兒?』李劍凡也低低說道:「找到了,話聲起自我正對著的、往裡數的第五棵樹後。」
冷冰心道:「留神看著。」
她飛身撲了過去。
李劍凡跟著撲了過去,他兩眼眨也不眨地直望著他所說的那棵樹。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撲到李劍凡所說的那棵樹後,那是一棵合圍巨木,枝葉異常茂密,樹根下長滿了草,但卻沒看見人,草也沒有踩過的樣子。
冷冰心皺眉怔住了。
忽聽那話聲又從那邊密林裡傳了過來:「冷冰心!你居然跟我玩起心眼兒來了,憑你們兩個這肉眼凡胎,豈能看得見我!」
冰心眉鋒皺深了三分,暗暗為之詫異欲絕,也不禁有點心驚,道:「你沒有聽錯麼?」
李劍凡忽然俯身下來,用手中帶鞘長劍撥開了草根下的雜草,草叢裡,緊挨著樹根下有個碗口般大小的洞,洞口有個鐵皮做的喇叭口。
李劍凡蹲下去伸手抓著那鐵皮做的喇叭口往外一拔,喇叭口掉了、洞裡現出了一根竹筒,下端埋在土裡。
李劍凡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了!」
冷冰心看直了眼,叫道:「這是……」
李劍凡把那鐵皮做的喇叭口又裝回竹筒上,然後提氣凝聲,暗用真力對著喇叭口說道:「孟小青,我找到你了,你一直都在『陰風谷』裡。」
只聽陰風谷裡響起同樣的一聲「孟小青」,旋即就歸於寂然,那邊樹林裡也響起李劍凡一聲「孟小青」,接著也歸於寂然。
李劍凡倏然笑道:「這下她的耳朵夠受的了。」
冷冰心圓睜美目,叫道:「這,這究竟是……」李劍凡道:「姑娘還不明白麼?孟小青從『陰風谷』裡接了兩條竹筒出來,一條通這片樹林,一條通那片樹林,她人在『陰風谷』裡可以看見谷外的某處,當咱們在那邊的時候,她捂著那條竹筒在『陰風谷』裡的那一頭,對著這邊這條竹筒在『陰風谷』裡的那一頭,以真氣傳音說話,她的話聲就經過竹筒從這個喇叭口裡傳了出來,讓人以為她在這片樹林裡,當咱們從這邊撲到那邊的時候,她就又捂起那條竹筒,以真氣傳音對這條竹筒說話,讓人以為她已經又到了這邊,膽小的、會以為她是鬼物,膽大的、會以為她的武功造詣已經到了來去無影無蹤的地步……」冷冰心叫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剛才咱們撲到了這邊找她,她捂起這邊這條竹筒,對著那邊那條竹筒說話,然後又利用這條竹筒偷聽咱們說話,我提氣凝力說了句話,震了她的耳朵,她連忙又捂起這邊這條竹筒,所以『陰風谷』裡才會只響起一聲『孟小青』,余話便聽不見了……」冷冰心笑了,笑得格格地,笑得花枝亂顫,好美、好甜、好動人,笑得彎了纖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喘著說道:「真虧她能想得出來,也真虧你能揭了她的底,這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還是你行,我做夢也沒想到。」
李劍凡道:「這也沒什麼,說穿了不值一文錢,這一套我也玩過,我家鄉因為連年刀兵盜賊特別多,我就用這法子,嚇得那些盜賊硬不敢到我村子裡去。」
冷冰心忍不住又笑了,它凝望著李劍凡,目光有點異樣!
忽聽孟小青的話聲從腳下喇叭口裡傳了上來,冰冷的道:「死在眼前還那麼高興?別樂了,進谷來吧,我在谷裡等著你們,我這『陰風谷』裡的樂事多著呢。」
冷冰心暗提真氣對著那喇叭口道:「孟小青,你怎麼賊性不改,耳朵挨震的滋味兒好受?」
孟小青道:「耳朵挨一下震,換兩條性命,我認為值得!」
冷冰心看了李劍凡一眼,轉臉又對著那喇叭口道:「孟小青,馮人美可是你害的?」
孟小青道:「不錯,她喝了我的孟婆湯。」
冷冰心道:「你跟她有什麼仇,什麼怨……」孟小青道:「你用不著問,只等你們進了我『陰風谷』就知道了。」
李劍凡道:「孟小青,我在追查一件謀殺案,馮人美是這件謀殺案的幫兇,你害馮人美若是為了使我從她嘴裡問不出什麼,你這『陰風谷』就算是森羅地府,我也要闖一闖,你害馮人美若是另有原因,我並不一定要跟你為敵。」
孟小青道:「好話,我只告訴你,我所以在馮人美的茶水中暗中下了些我的孟婆湯,是為了不想讓她說話,進不進我這『陰風谷』,跟不跟我為敵那隨你。」
李劍凡雙眉一揚道:「這麼說你等於是滅口了?」
孟小青沒說話。
李劍凡道:「孟小青,你聽見我的話了麼?」
孟小青仍沒說話。
冷冰心道:「不要再跟她囉嗦了,她說得已經夠明白的了,咱們進去找她就是。」
李劍凡吸了一口氣,道:「我只是忍不住想問問,她是受了誰的指使,還是……」冷冰心道:「剛才你還挺聰明的,現在怎麼糊塗起來了,你以為她會說麼?她既然跟這件謀殺案有關,她的目的就是要把咱們誘進『陰風谷』,她要是告訴你,她是受了誰的指使,你還會進她這『陰風谷』麼?」
忽聽喇叭口裡又傳出了孟小青的話聲:「冷冰心!這回你比他聰明。」
冷冰心沒答理,向著李劍凡遞了個眼色,轉身向外行去。
李劍凡心知她是有什麼話怕孟小青聽見,也沒再理孟小青,邁步跟了出去。
到了那片空地上,冷冰心低低說道:「以我看這『陰風谷』不一定只這一處出入口。」
李劍凡道:「何以見得?」
冷冰心道:「孟小青要是一直都不說話,咱們不知道她在『陰風谷』裡,現在咱們知道了,要是這『陰風谷』只有這麼一處出入口,除非她自己也願困死在這『陰風谷』裡,或者是另有別人想把她跟咱們一塊兒困死在這兒,要不然孟小青自己絕不會封死這唯一的出入口,要是這『陰風谷』還有別的出入口,孟小青封死了這處出入口,咱們也可以在她從另一處出入口逃出『陰風谷』之後、想封死那一處出入口之前,找到那一處出入口脫困,是不是?總之咱們要記住,要是在咱們進入『陰風谷』之後,孟小青沒有封死這處出入口,那就表示這『陰風谷』只這麼一處出入口,她要是在咱們進入『陰風谷』之後封死了這處出入口,那不是她願意陪咱們一塊兒困死,便是這『陰風谷』另有出入口,她打算從那個出入口逃出去,然後再封死那個出入口,她願意陪咱們一塊兒被困死的可能性極小,幾乎根本不可能,所以咱們得趕快追上她,跟在她後頭跑出『陰風谷』去,你聽明白了麼?」
李劍凡道:「謝謝姑娘,我聽明白了!」
冷冰心似乎有點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很多禮的啊?」
擰身往「陰風谷」口走去。
禮多人不怪,這是幾千年來誰都知道的一句銘言,到了冷冰心這兒,似乎就被推翻了。
李劍凡微微一怔,快快步跟了上去,緊跨一步越過了冷冰心,往「陰風谷」
口行去。
冷冰心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包含的太多,多得令人難以言喻。
※※※※※※
李劍凡長劍橫胸,一身真力全聚在一條右臂之上,跨進了山壁上的稜形裂縫,那頂端橫寫著「陰風谷」的「陰風谷」口。
冷冰心緊緊的跟隨在他身後,右手裡握著一把「牟尼珠」!
「陰風谷」口這個裂縫不大,但谷口的石壁卻相當厚,厚度差不多近兩丈。
初進「陰風谷」口,沒覺出什麼,但走完了丈餘遠近,快要進入「陰風谷」
的時候,李劍凡跟冷冰心忽然覺得陣陣涼意迎面襲了過來,而且聽見「陰風谷」
裡有一陣陣忽忽作響的風聲。
冷冰心道:「聽見了麼,覺出來了麼,這就是『陰風谷』裡的陰風?」
李劍凡點了點頭道:「裡頭的風似乎不校」「陰風谷』裡的風的確不小,而且吹得人遍體生寒……李劍凡跟冷冰心一進「陰風谷」,衣袂就飄起來了,尤其冷冰心,一頭秀髮都被吹亂了。
「陰風谷」裡的風能吹得人遍體生寒,那是因為整個『陰風谷」是陰暗的,光線比谷外暗了一倍。
為什麼「陰風谷」整個是陰暗的?
因為它是狹長的一條,南北走向,近百丈高低的谷頂兩旁,橫探出一株株枝葉茂密,形態各異的松樹,把谷頂遮得只剩了一條縫,成了名符其實的「一線天」!早晚都難見陽光,只有在正午才瀉進點陽光來,那也只是可憐的「一線」,所以『陰風谷」長年總是陰暗的。
兩邊谷壁奇陡,奇高,長滿了青苔,濕濕的,有水,滑不留手。
透過陣陣慘慘的陰風往遠處望,四五十丈處就是谷底,谷底石壁上有一個黑黝黝的洞穴,裡頭黑,再加上相距遠,洞裡究竟有什麼,一點也看不見。
往近處看,谷中間那砂石地上,並排放著兩口新漆的棺木,兩旁揮著兩根樹枝,樹枝頂上各掛著一盞綠燈,在風中不住搖幌。
兩盞燈所射出的綠光,加上谷裡的幽暗,那慘慘的陰風,還有那兩具新漆的棺木,確有幾分懾人的氣氛,膽子小一點的進入這「陰風谷」來,入目這種景象,也的確會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呢。
李劍凡跟冷冰心雙雙皺了眉,冷冰心低低說道:「那個洞不知道是不是另一處出入口。」
「難說,」李劍凡道:「孟小青住在這『陰風谷』裡,『陰風谷』一眼打到底,只有那個洞可供居住,孟小青住在那兒是毋庸置疑的,只不知道那兒是不是通外頭。」
冷冰心道:「那麼,咱們等孟小青現了身,離開那個洞遠些再走過去叫她現身。」
李劍凡立即提氣揚聲說道:「孟小青,我們已進了你『陰風谷』,你為什麼還躲在暗處不現身?」
只聽孟小青的話聲從谷底那個洞裡遙遙傳了過來:「我豈會不現身,我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倆橫屍在我眼前。」
李劍凡道:「我沒有料錯,她是住在那兒。」
這句話剛說完,谷底那個黑黝黝的洞穴裡幽靈般走出個人來,是個黑衣老嫗,奇瘦,滿頭白髮,手裡還柱著一根枴杖,距離太遠,再加眼前過於幽暗,看不清她的臉型,不過卻能看出她的臉黑得像鍋底。
李劍凡道:「她就是孟小青麼?」
「應該是,不跟你說麼?我沒見過她,你看她那滿頭白髮,不正是孟小青的招牌麼?」
那白髮黑衣老嫗看似走得很慢,可是就這兩句話工夫,她已然到了谷中間那兩具棺木之後。
冷冰心看得暗暗心驚,低低說道:「『十三邪』我差不多都見過,卻沒見過一個像孟小青這種功力的。」
李劍凡沒說什麼,道:「走!咱們過去。」
兩個人並肩走過去,在兩具棺木前丈餘處停了步,如今就是沒有那兩盞綠燈也能看清這白髮黑衣老嫗的臉型了。
只見這白髮黑衣老嫗長得奇醜無比,一張黑加鍋底的雞皮老臉上,殘眉、豆眼、塌鼻子、蛤蟆嘴,一對眼珠子綠光閃射,不但丑,而且嚇人。
她目射綠光先望向冷冰心,冷冷道:「你就是『冷面觀音』?」
冷冰心微一點頭,道:「不錯,想必你就是孟小青了?」
白髮黑衣老嫗沒答理,眼珠子一轉望向了李劍凡:「你呢?」
李劍凡道:「李劍凡,『普濟寺』裡被害的關將軍夫婦,是我的恩人。」
「所以你要追查兇手,為他夫婦報仇?」
「不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一定的。」
「好話!」白髮黑衣老嫗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這丈夫行徑,英雄作風,很讓我敬佩!說什麼我也該成全你。」
眼珠子一轉,又望向冷冰心道:「他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你呢?」
冷冰心道:「我也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白髮老嫗道:「這麼說,你也受過那個什麼關將軍的恩惠?」
冷冰心一指李劍凡道:「我受過他的恩惠,我要對他報恩,這麼一來他的仇人也就成了我的仇人。」
白髮黑衣老嫗連連點頭,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好得很,好得很,我要一併成全你們倆……」一指面前兩具棺木道:「你們看,連棺材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
冷冰心嬌笑一聲道:「弄了半天,這兩具棺木原是給我們倆準備的,那真是太謝謝你了。」
白髮黑衣老嫗目光一凝,兩眼之中綠光閃動,冰冷笑道:「冷冰心,你不要故作灑脫,須知自我居樁陰風谷』以來,凡是進入『陰風谷』的,沒有一個能活著出去,這『陰風谷』就是你兩個的埋骨之所……」冷冰心輕笑說道:「孟小青,你這『陰風谷』裡風可是大得很啊,你也不怕閃了你的舌頭。」
白髮黑衣老嫗滿頭白髮根根豎立,兩眼綠芒暴射,一剎時間變得更見醜惡猙獰,怒笑一聲舉起了掌中鳩頭拐。
「慢一點,孟小青。」冷冰心揚眉說道:「馮人美既是你害的,我們既已進入你這『陰風谷』,一場殊死搏鬥那是在所難免,不過在動手之前,我還要問你兩句話。」
白髮黑衣老嫗道:「你還要問我什麼話?」
冷冰心道:「毒害馮人美之舉,你是受人指使,還是……」白髮黑衣老嫗道:
「我不是受人指使,放眼當今,誰能指使我,我是受入之托。」
冷冰心道:「那也行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這個朋友可以交,那托你害馮人美的人,是誰?」
白髮黑衣老嫗道:「這個麼,你現在不必問,等你兩個臨死之前,我自會讓你兩個知道!」
冷冰心道:「既是我們兩個必死無疑,你早告訴我們,遲告訴我們有什麼分別?」
白髮黑衣老嫗道:「當然有分別,那托我害馮人美以及殺你兩個的人,曾經再三囑咐我,要是你兩個問起他來,一定要等到你兩個臨死之前才能告訴你兩個。」
冷冰心冷然道:「要是不幸死的是你,不是我們兩個呢?」
白髮黑衣老嫗冷笑說道:「死的是我?你這是癡人說夢!冷冰心,你還有什麼要問的麼?」
冷冰心道:「既是你現在不肯說,那只有等見過真章之後再說了。」
白髮黑衣老嫗厲笑一聲,忽然揚起鳩頭杖向左邊一具棺木上砸去。
她這一杖威力驚人,砰然一聲,那塊厚逾數寸的棺材蓋被她一杖砸得四分五裂,碎木激揚飛射。
冷冰心不明白孟小青何以會舉杖砸碎聲言為她跟李劍凡準備的兩具棺木之一,但卻料想到孟小青此舉必有深意,急喝一聲:「快退!」拉著李劍凡往後退去。
李劍凡跟冷冰心剛退,碎木激揚飛射的棺木之中「嗡嗡」之聲大作,跟著飛起一片一個個大小如拇指的黑影來。
冷冰心臉色一變,驚叫說道:「毒蜂。」
白髮黑衣老嫗獰笑說道:「不錯,你的見識跟眼力都不錯,這正是毒蜂,是我早年從苗疆帶回來的異種,無論人畜,只要被它叮上一口,半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苗疆的惡獸凶物無不躲它們遠遠的!」
白髮黑衣老嫗距離兩具棺木最近,說話間那片烏雲般難以數計的毒蜂,帶著一陣「嗡嗡」之聲飛臨白髮黑衣老嫗頭頂。
冷冰心看得剛一怔。
只聽白髮黑衣老嫗叱道:「瞎了眼的東西,連我也不認識了麼?」
只見她左手拿著個黃色的球狀物往上一舉,那群毒蜂忽地一聲飛離了她頭頂,帶著一陣風撲向李劍凡跟冷冰心。
李劍凡雙眉一揚,長劍出鞘,振腕抖劍,猛然擊了出去。
這當兒那群毒蜂已飛臨二人頭頂,李劍凡的長劍像一道長虹捲入了蜂群之中,只聽一陣叮噹響,群蜂立即四散飛去,但一轉眼間卻又聚在一起飛了過來,地上居然沒有一隻死蜂。
李劍凡跟冷冰心,一怔之後心中大駭,這才明白毒蜂身硬體堅,不畏兵刃。
二人正在駭然之際,耳邊傳來孟小青得意笑聲:「要是這些毒蜂畏懼兵刃,它也不會稱霸苗疆,今天我也不會派它們上場了,你們兩個只管用兵刃抵擋吧,看你們有多大的耐力,能支持得多久,只等你們兩個精疲力竭……」她又是一陣猙獰而得意的笑,住口不言。
說話間,毒蜂又飛臨二人頭頂,李劍凡揮出一劍又擊退了蜂群,但結果跟剛才一樣,蜂群由散復聚、甫退又進。
二人心知孟小青所說不假,似這般耗下去,總有個精疲力竭的時候,到那時候二人無力擊退毒蜂,其後果就……焦急之中,冷冰心腦際忽然靈光一閃,道:
「有了,咱們來個以毒玫毒,跟我來。」
它騰身撲向了孟小青。
李劍凡一點就透,揮出一劍擊得蜂群一退,飛身跟了過去。
孟小青一怔道:「你們想幹什麼?」
冷冰心道:「這『陰風谷』裡只有在你身邊安全,要顧自己你就得兼顧我們,要不然你就得跟我們死在一起。」
蜂群帶著嗡嗡之聲追了過來。
孟小青兩眼綠芒一閃,掄起鳩頭杖疾向二人掃了過去。
冷冰心道:「我對付她,你留神毒蜂。」
她探腰掣出軟劍迎向了孟小青。
兩個人對拆一招之後,蜂群飛臨,李劍凡跟冷冰心此刻就在孟小青身側,她也成了蜂群攻擊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