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讓他吻她。絕對不能。莎娜留意他的眸子變得深邃、嚴厲,便恐慌地告訴自己。她要做的就是下車盡快地離開他。
要把自己的目光從他著迷的碧眸中移開,比她所想的更困難。她彎身拿起地上的運動袋,頭髮由他鬆鬆抓住的手中滑落。她把運動袋抱在胸前,形成有效的障礙,不過他仍然太靠近,擾亂著她的心,因為車內的空間實在有限。她轉身背靠著門,門把戳著她的肋骨。他半掀唇微笑,使她不安地感覺到,他知道她想做什麼。
「謝謝你的晚餐,」她說,擠出友善、平淡的笑容。「並開車送我回來。」
「不必客氣,」他輕鬆地回答。「這是我的榮幸。」
他依然側身面對她,一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隻手隨意地橫放在椅背上。她不信任他的微笑。她有種不安的感覺,彷彿他是隻貓,她則是老鼠,如果他決定撲上來,她所有的防備舉動都沒有用。他如果想吻她,他最好快點行動,那麼她就可以拒絕他。他們兩個將明白各自的立場。她覺得在這場男女對抗的無言戰爭中,她注定要失敗,而她憎恨這點。
她瞇起眼搜索他的臉,他卻只是若無其事地對她微笑。
「好了,晚安,我最好進去了。我今晚還有許多事要做——工作和一些雜事,你知道。」該死!她說話結結巴巴,他只是一個勁地對她微笑。
傑西知道她希望他放過她。那是他最不願做的事,可是他略微感覺到如果他試圖吻她,她可能會賞他一耳光,叫他永遠別再來找她。
「我送你到門口。」他說,不給她機會拒絕,即拿起她腿上的運動袋下車,替她開門。
他們走過人行道到達家門口時,他沒有碰觸她。走道兩邊的花園裡,玫瑰已經盛開,夜晚的空氣中充滿著濃郁的花香。
傑西深吸了口氣,緩緩地吐出來。
「這是我懷念岩石鎮的東西之一,」他充滿感情地說。「你母親種的玫瑰在八月燠熱夜晚中散發的香氣。」
「你這些年都住在哪裡?」莎娜好奇地問,透過一排濃密睫毛下偷瞄他一眼。
「我在威奇塔有間公寓。我決定要回來這裡時,便停止了租約,把所有的傢俱放進倉庫裡。」
「你打算在岩石鎮留下來嗎?」莎娜屏住氣息等待。
「是的,永遠留下來。」他注視著她,眼角露出笑紋。「我已厭倦終年旅行,我想要個家,真正的家,而不是在旅行期間堆放行李的地方。」
「你為何選擇岩石鎮?」
「為何不呢?」他們站在暈黃光線下的前廊上。莎娜歪著頭望著他。傑西低頭注視她,掬飲金髮光圈下她臉上無邪的美麗。
「我不知道,」莎娜聳聳肩。「我只是以為你會選擇比較大的城市。岩石鎮有湖水、有陽光,在夏天是個很好的休閒鎮,可是秋季和下雪時,遊客離開後人口就銳減。我是說從十月到四月晚上五點以後街上就很少人。我想你已習慣忙碌的城市,這對你會太乏味了。」
「嗯,」他心不在焉地輕哼,注視暈黃光線中她說話的唇。「我想其實在心裡我是個小鎮的男孩。高中畢業時,我迫不及待地抖落小鎮的灰塵,可是現在我試過城市的生活,又等不及要搬回來定居。我繞了一大圈,很諷刺,是不是?」
「是的,我想是。」他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幾乎像是肉體的接觸,莎娜的心又在肋骨下痛苦地悸動。她伸手拿她的運動袋。「呃,我真的必須進去了。」
他默默地把袋子遞給她,小心地避免碰到她的手。
「再次謝謝你的晚餐。」她說,拉開紗門,推開裡面的木門,站在門中間。
傑西露出迷人的微笑,頸上閃現酒窩,莎娜的心跳不覺加速。
「謝謝你賞光,」他說。「我討厭一個人吃晚餐。你真的幫了我一個忙。」
「晚安。」她輕聲說。
「晚安,莎娜。」他說得簡潔而有禮,可是他的眸子卻傳達神秘、複雜的訊息,莎娜決定不理它。
她留下他站在前廊上,走入屋子裡,堅決地關上門。然後她靠著門,豎起耳朵聽到他走過前廊、走下台階的靴子聲,她小心地拉開門上橢圓窗戶的窗簾偷瞧。他雙手插入口袋裡,略微仰頭望著月明星稀的天空吹著口哨。
她一直注視他進入跑車裡,聽到引擎發動,車子順利地離開街邊。引擎聲逐漸消失,夜晚又恢復了寧靜,她放下窗簾,穿過安靜的屋子,上樓到自己的房間。他沒有試圖吻她,令她略微感到沮喪,而且他沒有要求和她再見面。
我才不會接受!她急忙向自己保證。只是傑西是位正人君子,她以為他會禮貌的詢問。
她把運動袋放在床腳邊,走到對面衣櫃門上的穿衣鏡前,注視著自己。
我有什麼毛病嗎?她注視了一晌,然後扮個鬼臉,轉身背對鏡子。
看在老天的分上,莎娜!她斥責自己。你表現得就像你希望他追求你!
「可是,莎娜,這是個極好的消息!我不知道汽車零件商詹傑西是你的朋友!」在葛安迪狹窄、高貴的鼻子上、鐵架的眼鏡後面,一雙褐眸很有興趣的發亮。
「他不是我的朋友,安迪,」莎娜更正道。「他其實是我哥哥崔斯的朋友,當然也算是我們家的朋友。」
「你家人和他有多熟?」
「夠熟了,」莎娜不情願地回答。發現安迪對傑西的著迷令人生氣。「他和崔斯從二年級到高中就是最好的朋友,畢業後也一直保持聯絡。甚至在他父親死後,他母親搬到佛羅里達去,傑西依然常回來岩石鎮看崔斯。」
安迪搓著雙手,莎娜幾乎可以看到他眸中閃著錢的符號。
「好,太好了。」他熱烈地說。
「安迪,」莎娜說,生氣地捶一塊午餐沙拉裡的馬鈴薯。「我不僅詹傑西是我家的朋友對你為何那麼重要?」
「噢,算了吧,莎娜。」他回答,咬一口乾乳酪,像往常一樣機械地咬十二下。
真正的男人不會吃干乳酪。這錯誤的想法不知從何處突然鑽入莎娜的腦子裡,她立即揮開它。她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她不斷地在挑安迪的小毛病!
安迪對她內心的衝突毫不知情,小心地用白餐巾擦拭嘴角,再放回到腿上,說:「詹氏汽車零件是個極大的組織。如果他們在岩石鎮找個生意的場地,接著就會需要一家當地的法律公司來處理他們在此地法律上的事。如果我能獲得他們的青睞,將是無比的光彩。說不定今年就有機會成為公司的合夥人——省了我一整年的計劃。」
莎娜暗自歎了口氣。她很清楚安迪追求成功的計劃。她甚至能瞭解,因為她自己也有對未來盤算的計劃。可是她忍不住希望他注視她時,那對褐眸中會閃著有可能成為公司合夥人的十分之一的熱情。
她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啜飲一口咖啡。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抱那麼大的希望,安迪。」她說,把杯子放回墊子上,心不在焉地叉著生菜沙拉。「他畢竟是個生意人。我相信他沒有理由為了朋友幫這麼大的忙。我懷疑他認識我家人會有任何的差異。」
尤其是他看著我在考慮答應他邀我吃晚餐,而我告訴他我和你已經訂婚之後!她良心不安地想。而且安迪為何不懷疑我們兩人在一起度過的時間?莎娜突然想到他對她昨
晚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並沒有顯露出一絲嫉妒。
她瞇起眼打量坐在白布桌對面一起午餐的同伴。他還是每星期二和星期四跟她午餐約會的安迪,他的頭髮和平常一樣整齊地往右邊分。上好的褐色西裝罩住他瘦小的身軀,乳白色的襯衫燙得筆挺,褐色領帶和淺乳白的圖案和他的其它組合相稱。雖然她看不到桌子底下,但她知道,年屆三十四歲的他,已因為久坐的工作時間大長,缺乏娛樂或運動而肚子微突。
「安迪……」她吞吞吐吐地說,放棄了沙拉,小心地把叉子放在餐盤旁邊。「你難道一點也不在意我跟傑西在一起度過的時光?畢竟,他有情聖的封號。」
安迪訝異地注視她,而後放聲大笑。莎娜不以為然地瞪視他。
「老天!不,莎娜!」他終於開口道,用餐巾擦了一下眼睛。
「為什麼?」她質問道,努力壓抑自己的脾氣。
「你知道的!」他呵呵笑道。
「不,我不知道。」她的口氣僵硬,可是安迪似乎沒注意到她的不悅。
「你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對那種男人動心的女人。」他寬大、支待地對她微笑。「你太理智而不會去自找麻煩,莎娜。」
他顯然認為自己是在恭維她。可是,莎娜卻有受辱的感覺。她想控制住睥氣,可是卻失敗了。她可以感覺到自己臉紅到頸上,而且兩頰發燙。
「真的?」她以冷冷的藍眸盯著他。「怎麼會呢,安迪?」
「噢,得了吧,莎娜,你知道我的意思。你是個講求實際的女人。你不會因為一張英俊的臉、月光和玫瑰以及其它荒謬的事就動心。」
「真的?」莎娜腦海裡突然出現月光照著高高的顴骨,在深邃的碧眸中投入陰影,夜空中充滿玫瑰的花香和最黃光線前廊上的一幕。她真怕安迪錯了。大錯特錯。她有點懷疑在岩石鎮上,有哪個女人處在昨晚的情景下會不動心。何況她根本不知道如何防備詹傑西。隔著小餐桌注視著安迪,她肯定地知道,他無法提供任何保護。站在寬肩而挺拔、微笑迷人和黝黑的傑西旁邊,安迪根本就不起眼。他從未使她的心跳加速,不過跟他在一起,她覺得安全、自在。現在詹傑西回到鎮上來,安迪甚至稱不上是暴風中的一個避風港。而傑西卻有製造颱風和颶風的能力。
安迪在說話,她把思緒拉回到現實,強迫自己專心聽他說話。
「當然是真的。」他毫不在意地說,吃完他的干乳酪,開始叉蘋果派。
莎娜啜飲著咖啡,默默聽著安迪大談她可能幫他和詹查理搭上線的美夢。
莎娜推開印著黑邊金字「福特保險」的玻璃大門,進入公司的接待區。
「嗨,莎娜。」接待員的細小褐眸閃著壓抑的興奮。「午餐很愉快吧?」
「嗯哼,」莎娜答,翻閱粉紅色的電話留言紙。她不願承認沒有傑西打來的電話,令她有點失望。「還不錯,跟平常一樣。」
她抬頭看到一張古怪的臉上沉思的表情,正頗富興趣地留意她。
「什麼事,茉莉?」她問。「你看起來彷彿一隻吞下金絲雀的貓。」
「沒事,沒事。」嬌小的金髮女人立即回答,笑容卻更擴大了。「我馬上把你的信件送到你的辦公室。」
莎娜瞧著桌上一堆已打開的信和文件。
「看來已準備好了,我想現在就拿走。」
茉莉一隻手按在信件上。
「不,不,我拿去!」
莎娜大惑不解,以搜索的眼光看著她,然後聳聳肩。茉莉顯然有事瞞著她,她卻猜不出是什麼事。
「好吧,好吧。」她轉身走向她的辦公室,並低頭瞥見茉莉又再看她的信件。她打開辦公室跨入門檻,立即聞到玫瑰花的香氣,她猛地抬頭。
在她桌上的水晶花瓶裡,裝滿了美麗、盛開的紅玫瑰。
她在半途中停住,瞪著它。碧綠的羊齒植物把嬌艷的紅玫瑰襯托得更生動美麗。大紅蝴蝶結的絲帶垂在花瓶前。她的辦公室內充滿著花香,並使她想起昨夜的玫瑰芳香和傑西低頭對她微笑時眼角微皺的碧眸。
「它們真漂亮,不是嗎?」她身後茉莉的聲音使她由恍惚中驚醒。「我的天,這裡至少有兩打玫瑰!你知道在這種時節兩打玫瑰有多貴嗎?」
她用手肘推莎娜往前走。
「是誰送的?」她問。
「我不知道。」莎娜答,可是心中卻明白只有傑西會送她。她放下皮包和一疊留言紙在桌上的電話機旁邊。在花中間放著一隻白信封,她用指尖打開來,抽出卡片。
謝謝昨晚。傑西。
「誰是傑西?」茉莉的聲音從她肩上傳來,嚇了她一跳,她把卡片按在胸上,轉身面對接待員。茉莉帶著一副期待、詢問和促狹的表情。「而且昨晚你究竟做了什麼,莎娜?」
「我和一位家庭的老朋友一塊吃晚餐。」莎娜說,竭力不去理會自己羞紅的臉。
「一位家庭的老朋友?」茉莉說,不相信地挑起兩道濃眉。「所以他送你兩打紅玫瑰?」
莎娜彎身吸入醉人的香氣,愉快地閉上眼。耳邊響起安迪的話。你不會因為一張英俊的臉、月光和玫瑰就心動。
你錯了,安迪,她心想,對自己因傑西的舉動而心喜感到迷惑。我不應該對他送花這麼感動。除非傑西聞名的魅力在一夜之間就擄獲了我的心!
「呃,我只能說,找希望我也有些家庭的老朋友會送我這樣的花!」
茉莉羨慕的口氣把莎娜從沉思中拉回來,她打起精神,避開茉莉的目光,把花瓶移到窗邊的檔案櫃上,使自己能從辦公桌那兒很容易地看得到。
「你把我的信件拿來了嗎?」她終於問,拍掉兩手的灰塵,拉出椅子坐下。
「噢,帶來了。」茉莉從抱著的一堆信中,取出最上面的一疊,她古怪地瞥視莎娜一眼後,才離開房間去別的辦公室分送信件。
在下午的其餘時間-,莎娜決心專注於桌上的檔案上,可是玫瑰的花香逗弄著她的鼻子,有好幾次她發現自己只是坐在那兒,作夢似地注視著水晶花瓶裡誘人的紅玫瑰。
「媽。」莎娜進入屋裡時叫道,任由紗門自動關上。
孟珍妮從廚房出來瞧著走廊。她窈窕的身材圍著藍白條紋的圍裙,罩著短褲和無袖的高領棉杉。她看到女兒抱著一堆各色的卷宗,提著公文包和肩上掛著皮包時,展現和藹的笑容。莎娜把鞋子踢到豎立在前門右邊古老的掛衣櫥架底下,這是她上二年級時就養成的習慣,始終未改。
「嗨,甜心,你今天過得如何?」珍妮問。
「很好,媽。我馬上下來幫忙做晚餐。」
莎娜穿著絲襪,爬上中間鋪著深藍色地毯的樓悌。彎曲的欄杆和階梯地毯的兩邊則是打過蠟的光滑胡桃木。莎娜和她的哥哥小時候最喜歡趁父母不注意時,從欄杆上倒滑下來。她的房間仍是自出生時就睡的同一個房間,在她父親的叔叔於一九一零年所蓋的
老舊屋子的二樓上。四方形的大房間裡有高高的天花板和漆著白色瓷釉的光亮門框;乳白和淺藍花式的壁紙和同花色的枕頭、床單及頂篷的床是屬於她祖母的。房間還有個很深的窗戶座位,上面放著厚墊,從那兒可以瀏覽側面的院子和一棵高大的橡樹,它的樹枝已碰到玻璃窗。還有兩扇更長的窗台,可以俯視前院和遠處的街。
莎娜喜愛座落於廣闊的碧草中間,有老式玫瑰、百合、夏日雛菊花園圍繞的老屋裡的房間。就在她的窗戶底下,長滿了一片百合花。在她上大學四年,離開岩石鎮和家,
她已體驗夠了獨立的生活,住自己的公寓。如今她很高興回家來過跟父母和他們四個孩子都視為正常的亂中有序的生活。
她立即取下首飾和上班穿的草綠色連身裙,把它整齊地掛進衣櫃,再脫掉鞋子、絲襪和胸罩,然後只穿一件白色小三角褲。老房子沒有冷氣,雖然有高大的窗戶可通風,可是房間裡依然很熱。所以她為了舒適,選擇了白色短褲和寬鬆低領的粉紅針織衣。她只花了幾分鐘,就把頭髮梳高綁成馬尾,並套上一雙寬帶的粉紅色涼鞋離開房間。
莎娜在廚房找到她母親,她正在洗水槽旁洗蔬菜。
「要我幫忙做什麼,媽?」她問,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礦泉水。
「噢,你可以切做沙拉的青菜。」珍妮轉頭說。
莎娜把礦泉水瓶放在櫥台上,彎身打開冰箱底層的盒子取出做沙拉的青菜。
傑西晃過廚房的門,要告訴珍妮烤肉的煤炭已經夠熱,可以烤肉了。他張口結舌地呆住,完全忘了來廚房做什麼。在房間對面,莎娜背對著他,穿著白色短褲,露出修長、勻稱的腿,正彎腰在冰箱裡翻東西。
「媽,我找不到馬鈴薯。你有買嗎?」
莎娜仍彎著腰,半回頭瞧珍妮,卻看到了目瞪口呆的傑西。她也傻愣愣地回瞪他。
傑西覺得被東西擊中腦袋。她在寬大的肩帶上衣底下,什麼也沒穿,他可以看到她衣領下胸部豐滿的曲線。幸好他不能一直看到她的肚臍,否則他的血壓會受不了。棉質的針織衣貼著她的兩點,才免於完全暴露出來,知道在他的手和她光滑的肌膚間只隔著一件薄衣,覺得有著無比的性感。
珍妮完全不知道背後的一幕,繼續沖洗著蔬菜。
「在裝黃瓜的袋子裡應該有兩個馬鈴薯。」
珍妮的聲音打斷了莎娜的恍惚狀態,她猛地站直,抓住領口。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凶巴巴地低聲問,兩頰羞赧。
「我受邀來吃晚餐。」他回答,依然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你來了,傑西,」珍妮插嘴道,聽到他的聲音而離開水槽。「火好了嗎?」
「嗯,好了。」傑西對她一笑。
「莎娜有什麼事不對嗎?」珍妮的灰眸掃過女兒酡紅的臉和僵直的身體。
「沒——沒什麼不對。會有什麼不對呢?」
「那就關上冰箱。我的電費已夠多了。」
「當然。」莎娜轉回身,把沙拉的菜從冰箱拉出來。「能有什麼不對?」她喃喃自語。「只是因為某個人老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悄悄來到我背後!」她用小腳關上冰箱門,轉身把幾袋萵苣、黃瓜、馬鈴薯、洋蔥和香菇放在大廚房中央的木桌上。
「我沒有悄悄走到你背後。」傑西插嘴道。
「你當然有。」她倏地轉向他,藍眸子瞇起來注視他含笑的碧眸。他正拚命壓抑笑容,這只是更火上加油。「這是你第二次悄悄來到我的背後!」
「第二次!第一次是什麼侍候?」他抗議道。
「在韻律教室裡,我正在跳有氧舞蹈時。」
「我沒有悄悄走到你背後!我只是走進去找你。你正好彎腰成……有趣的姿勢,並不是我的錯。」他再也忍不住地咧嘴而笑,露出雪白的牙齒,而且他的眸子告訴她,他頗欣賞她……有趣的姿勢。
這時,莎娜兩手握拳插在臀上,挑釁地怒視他,她的兩頰發紅,藍眸冒火。
「你可以在外面等!你不必走進教室裡!」
「那兒又沒有來賓止步的牌子。」他講理地解釋。
「哼!」莎娜嗤鼻道。「我想你此刻也是正好進來!」
「事實上,我是來告訴你母親,煤炭已好可以烤肉了。卻正好看到你的頭探進冰箱裡。」
莎娜氣呼呼地瞇眼瞪著他露出迷人酒窩的笑臉。
「那麼以後就請你先宣佈你來了,以免我正好處在某種……有趣的姿勢!」她氣急敗壞地說,轉身不理他。
珍妮注視著這有趣的一幕,不停地輪流看他們兩個。他們的對話就像快速的網球,你來我往,她平常冷靜的女兒和詹傑西之間顯然發生了一些十分有趣的事。不過,身為一位明智的母親,她並沒有做任何評論,只是在心裡記住要跟她丈夫討論這件趣事。傑西笑嘻嘻地斜靠著門,欣賞莎娜僵直的背影,她顯然不打算轉過來。
「拿去,」珍妮簡短地說,把一大盤肉片、魚塊和蔬菜交給傑西。「你可以拿到外面去烤肉了。凱文應該快回來了,我們可以先開始弄晚餐。」
「好的,孟伯母。」傑西在離開廚房前對她一笑,並頗曖昧地眨了一下眼。
莎娜聽到紗門關上,但沒有轉過身。她不想對母親解釋,她對傑西生氣是因為他正好看到她領口敞開。他很可能已一直看到我的肚臍,她心想,尷尬地呻吟一聲。
「你說什麼,莎娜?」她母親問。
「沒有,」莎娜立即說。「沒什麼。」
這時前面的紗門聲響起,凱文的招呼聲由走廊傳過來。
「爸回來了。」她立刻說,阻止母親可能問她有關傑西的事。
珍妮擦乾手,匆匆離開廚房,到走廊上像每晚一樣給丈夫一個甜蜜的擁抱和問候的吻。
凱文給她一記響吻,微笑地低頭看她。
「嗨,甜心。你今天過得如何?」
「很好。」她開心地望著心愛的丈夫。他湛藍的眸子、金髮和北歐人的骨架都傳給了子女,珍妮認為五十歲的他仍和二十歲時一樣英俊。她傾身靠近他低語:「我想莎娜和傑西之間發生了一些事。」
「你在開玩笑?」凱文看起來有點驚訝,而後欣慰地微笑。「希望如此。我很喜歡那孩子。我從來就不懂她看上正在約會的那個律師哪一點?」
「那孩子已年過三十了,」珍妮挪揄直。「而且我相信安迪是個好青年。」
「是呀,不過我們的莎娜需要的不只是個好青年。她需要一個可以動搖她的安全世界,使她忘掉老是在做的那些鬼表。」
「嗯,」珍妮說。「我認為那人應該為她瘋狂,而且對待她像個公主。」
凱文看起來一副受侮辱的樣子。「當然啦!那還用說!如果他敢不那麼做,首先我就不放過他。更不用說她的三個哥哥了。」他想了一下又加一句。
「媽,」莎娜從廚房叫道。「沙拉已經好了。」
「你先拿到外面去好嗎?我們用野餐桌子吃。」
「好。」
「我最好去洗一下手,」他們聽到紗門聲響時,凱文說。「我餓死了。」
他再度給妻子一個擁抱,親了一下她的鼻尖才走向浴室去洗掉兩手的油。
莎娜把木製沙拉碗放在已鋪布的野餐桌上,再回屋裡去拿盤子和銀器,故意不理傑西。穿著牛仔褲的傑西則屁股斜靠著磚砌的壁爐,公然地注視她走來走去。
他不願向莎娜的忿怒屈服,而且在晚餐結束之前,他會哄她恢復文明的反應。等他們四個人喝完咖啡,共同笑談崔斯和傑西在高中時的趣事時,她的怒氣已消,而且正對他微笑,深邃的藍眸中含著熱情。
「在街下面公園裡的遊戲場還在嗎?」傑西問她。
「你是說你和崔斯利用鞦韆在頂上套鐵圈的那個遊戲場嗎?」莎娜問,對他咧嘴而笑。
「什麼?」珍妮一副震驚的表情。「他們沒有吧!」
「噢,他們有。」莎娜確定地說。
「你是說他們蕩鞦韆超過欄杆頂上,用鐵鏈繞著它?」
「對。我一向很怕嘗試。他們沒摔死自己真是個奇跡。」莎挪注視他母親驚駭的灰眸。「我沒有那麼做,媽,真的。我太害怕了。」
「或是太聰明了,」傑西挖苦道。「崔斯和我一定有個守護天使,加班地保住我們的命。」
凱文大笑,珍妮在心痛的迷惑中搖搖頭。
「我們去那兒走走,莎娜,」傑西說,碧眸挑戰地看她。「我帶你去看怎麼把鞦韆蕩到套個圈在欄杆頂上。」
「你瘋了嗎?我十歲時都不願那麼做,你怎麼會以為我現在會發瘋那麼做!」
「好吧,我不會逼你做藝高膽大的事,」他溫和地說。「只陪我散散步。我吃得太飽必須走一走。」他背靠著長板凳,拍拍平坦的肚子。
「我不想……」莎娜開口道。
「去吧,莎娜。你爸和我會收拾桌子,對不對,甜心?」
「當然,」凱文立即說。「沒問題。你們兩個孩子去吧。」
莎娜還來不及抗議,傑西已抓住她的手,把她從板凳上拉起來。
「走吧,莎娜,」傑西挪揄道。「你必須走走,消耗你剛吃的一千卡路里。」
「你是在說我胖!」她藍眸上的睫毛威脅地瞇起來。
「絕對不是。」他的碧眸含著興趣地掃過她全身,才跟她的眸子相交。「你完美極了。」
莎娜不確定想在晚上跟他去散步,可是當著父母的面又不好拒絕,她父母正寵愛地看著他們兩個。她怎能告訴他們,她害怕單獨跟傑西在一起,因為如果他追求她,她不知道自己會有何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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