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一彈身,直逼「金月盟主」身前。
「金月盟主」栗喝一聲:
「是你?」
尹一凡迅速地從地上抱起斐劍……
隨「紫衣人」而來的八名劍手,已經和八名線衣侍婢搭上了手。
「無後老人」疾聲向尹一凡道:
「小子,快走,老夫掩護……」
話聲未落,東方霏雯的「金月劍」挾駭人之勢罩身捲到,凌厲狠辣,世無其匹連「無後老人」的身手,竟不敢輕按其鋒,閃電般暴退一丈。
東方霏雯的劍勢例捲向剛要彈身而起的尹一凡,尹一凡嚇得倒退不迭。
東方霏雯怕傷斐劍,沒有下殺手,但一隻纖掌,業已隨著劍勢拍出,三名絳衣女已聯手纏了「無後老人」。
尹一凡迫得兩丈之外,立即有兩名絳衣侍婢攻了過去。
剎那之間,激烈萬狀。
東方霏雯目注圍在身側待命出手的五名侍婢道:「帶走他,用你們五人性命維護他的安全。」
五名絳衣侍婢恭應了一聲,由其中一個負起斐劍,四人掩護,從側門處奔去。
「無後老人」與尹一凡不約而同的猛攻數招,迫得對方一窒,乘機脫身,向五名侍婢與斐劍身影消失方向疾迫而去。
又有十餘名劍手,入場接戰那幾名侍婢。
回筆會及另一邊
「紫衣人」欺近到距「金月盟主」伸手向可及之處,激顫的道:
「東方盟主,本人該這樣稱呼你了……」
「金月盟主」咬牙道:
「紫衣人」厲聲道:
「有你這種梟獐父親,才會生那種蛇蠍女兒,滅倫悖道,天理難容,現在,私怨不談,本人要殺你以謝天下武林!」
「金月盟主」內傷極重,自知無法與「紫衣人」抗衡,聞言悚然退了一步,道:
「你敢!」
「紫衣人」嘿嘿一笑道:
「盟主,你的夢該醒了!」
手起一掌,向「金用盟」主當胸劈去……
「你真敢!」
一道劍光,猛襲而至,迫得「紫衣人」收掌橫閃三尺。
東方霏雯嬌軀一橫,擋在她父親身前。
「紫衣人」在閃身之際,業已拔劍在手,一振腕.慘厲的道:
「賤人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東方霏雯窒了一窒,慄聲道:
「今晚我決不再讓你逃出劍下!」
「紫衣人」狂笑一聲道:
「淫婦,你在做夢,納命吧!」
劍芒一展,詭辣萬分的刺了出去。
東方霏雯芳心大震,她發現「紫衣人」的身手,已先後判若兩人,奇幻的令人難以置信,急劍迫擊。
「紫衣人」似知「金月劍」能切金斷玉,不待鋒刃交會,招式又變,五個照面之下,迫得東方霏雯險象環生,若非他顧及對方手中的上古奇兵,未能盡展殺手,東方霏雯在這五個照面之中,不死也得負傷。
「金月盟主」怪叫一聲道:
「這是『地皇』的『玄黃劍法』!」
「紫衣人」劍勢不停,口裡厲聲道:
「一點不錯,你知道再好不過,我險些疏忽,我代『地皇』討這筆帳!」
「你……說什麼?」
「代『地皇』討賬,你知道該如何付出的!」
「嘿嘿嘿嘿,本座知道!」
刺耳的冷笑聲中,「金月盟主」身形一欺,右手一揚一圈,沒有絲毫勁道,但手勢卻奇詭到了極點。
「紫衣人」身軀猛可裡一個踉蹌,栗吼道:「原來是你……到現在我才明白……
你……」
「你早該明白!」
「好!好……」
東方霏雯乘機支擊,連施殺手……
「紫衣人」大叫一聲:
「弟兄們,撤退!」
刷!刷!刷!三招殺著,逼得東方霏雯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隨行劍手已有兩名橫屍,而絳衣婢女卻倒了五人之多,剩下的幾名劍手,紛紛彈身飛逝。
「紫衣人」身影掠處,又有兩名絳衣人女橫屍就地。
東方案霏雯喝一聲:「你走不了的!」跟著彈身追了出去。
截至現在為止,除了那批絳衣少女之外,不見有半個金月弟子闖入內院,足見「金月盟」號令之森嚴。
院外的搏殺聲,也開始止息,看來已全部撤退了。
且說,斐劍醒來之時,發覺自己躺身在一間佈置得十分淡雅的斗弦竹榻之上,頭仍有些暈眩。思想是一片空白,他茫然四顧,目光掠過每一件陳設,每一樣傢俱,逐漸,意識回復……
難道是一場惡夢麼?
這又是什麼地方?
莫非自己……
心念之中,不禁脫口道:
「相公,你醒了?」
斐劍心中一震,要想坐起身來,方起得一半,攻心劇痛又使他倒了回去,目光轉處,只見一個絳衣少女正朝床前移近,心頭不禁又是一寒,自己被東方霏雯一掌震飛,以後的事就不知道。
首先,他想到了那柄與生命同等重要的「天樞神劍」,目光隨著意念四下掃去……
「相公在看什麼?」
「我的劍……」
「相公身後壁上!」
「哦!」他心頭落實了,又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們主母的一處臨時歇腳之處!」
「她人呢?」
「你在分壇……」說到這裡倏然住口。
斐劍追問道:
「分壇!昨夜交手的地方?」
絳衣少女無奈的道:
「是的,那是本盟第二分壇!」
「我急會來到這裡?」
「婢子奉命送相公來此調息!」
「你們主母為何不殺了我?」
「這……相公是知道的的,主母一生,只真正愛上一個人,就是相公。」
斐劍心弦一顫,沉默了征刻之後,道:
「你們盟主呢?」
「就在相公昏迷之後,『紫衣人』率手下突襲……」
「紫衣人?」
「是……的!」
「以後呢?」
「婢子等在混戰中離開,以後的情形還不知道!」
斐劍下意識中升起一縷不安之情「紫衣人」自盜竊了「地皇」全部武學之後,功力已更加驚人,他既然襲擊「金月盟」分壇,必有周詳的行動計劃,「金月盟主」如果伏誅,當是大快人心的事,但東方霏雯與他有殺身之仇,他決不會放過她,以東方霏雯的身手,也許能脫身,但此刻還不見她的人影,情況便不妙了。
斐劍自「英雄擂」事件之後,已決心斬斷情絲。然而藕斷絲仍連,對她的安全,他仍是關心的。
何況,她又救了他一次,如果不從「四海浪蕩客祝少青」手中截下了他,一旦落入「金月盟主」之手,他早死了,如果,她不給他解藥,則人也早死在了「像魔」的「蝕心毒霧」,又如果她不甘背父命,存心袒護,他也該陳屍第二分壇之中……
他並非感恩,而這恩加深了被現實沖淡了的情。
一個真的武士,在於恩怨分明,再加上了情,問題就更加複雜了。
但,「金月盟主」荼毒武林,妄想君臨天下,正邪不兩立,事實上雙方已勢成水火,他不殺他,便是被殺,沒有別的路可走,而他是她的父親,兒女之情能抵消這仇嗎?不能!肯定的……
那事實發展的結果,他與她之間,將演變成什麼情況?
他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何以自處?
他深深地想,想來想去,只有一條路可走,乘沒有與她見面之前離開,等到自己師仇得報,家恨得消,武林大患得除,身無掛礙,欠人的還人……
突地,他想到了在「劍塚」中的癡心人崔婉珍,大師伯的遺孤,對她,能無所交代嗎?
心念及此,有如身處烈火之中。
情感上的負荷,遠甚於任何肉體的痛苦。
他痛苦地咬了咬牙,不管將來,先解決目前的問題。
首先,他必須先療傷,恢復功力,否則一切都等於零。
於是,他淡淡地開了口:
「姑娘,在下要凋息一下,希望能不受干擾。」
絳衣少女歉然一笑道:
「是婢子打擾了相公……」
「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是說希望不必時時照顧!」
「相公內傷相當不輕……」
「在下知道!」
「可惜主母未返,療傷丹藥……」
「不必!」
「相公可要先用些食物。」
「不用了!」
「如此婢子告退,相公如有吩咐,可擊床頭金鐘!」
「噢!」
絳衣少女盈盈出室,隨手帶門。
斐劍澄心靜慮,收神歸一,就躺臥之勢,默運心法,開始調息,十周天之後,痛楚全消,氣機大暢,丹田之內,真力源源而生。
功力再生,迅快得大出意料之外,他立時憬悟這是曾服兩粒「大還丹」的結果,心中喜不自勝,由睡姿改為跌坐,加緊調息。
兩個時辰之後,斐劍自覺痛苦全消,功力盡急,忙收功下床,從窗靈的日影看來,當已是未申之交.空氣一片沉寂,不聞半絲人聲,也不見半個人影。
看情況,東方霏雯多半還沒有回來。
斐劍心想,該是走的時候了!
於是,他從壁間取下「天樞神劍」,申視一遍之後,佩在腰間,無意中,他瞥見自己鏡中的影子,渾身上下血污但此地既是東方霏雯的臨時居處,那來的男子衣物呢?
如果此地僻外荒野,倒無大礙,如是鬧市城鎮,就憋扭了,一時之間,不收大感躊躇。
他毫無目的地在室內踱了兩圈,下意識地手撥開了壁櫥。
一看,不由呆了一呆,天下竟有這等奇事,壁櫥中赫然掛著數襲長衫,更奇的是所有長衫都是紫色的。
這就有些不可思議了,這些紫衫是屬於誰的呢?
他想起來了,東方霏雯靠駐顏之術保持容貌,實際上已是四十開外的人了,她被婢女稱做「主母」,當然她是結過婚的,這些紫衫,可能是她丈夫所遺。
她的丈夫是誰呢?她從來沒有提到這一點。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紫衣人」,一些往事的片段,在腦海中疊映出來……
「紫衣人」數度威迫自己與東方霏雯斷絕交往。
「紫衣人」當面斥她為賤人,淫婦。
石碣峰頂,她迫「紫衣人」墜巖。
她一再否認她「紫衣人」任何關係,她指「紫衣人」是武林敗類。
事實果真如此嗎?
這些紫衫何來?
他感覺受了極大的屈辱,自己純真的感情被污辱了。
美賽天仙的軀殼下,掩蓋的竟是一個醜惡的靈魂嗎?
俊面在剎那之間變成了鐵青,額上青筋暴出。
片刻之後,他鬆弛了下來,自嘲地笑了笑,也好,當它是一場惡夢吧,反正自己已決心斬斷這情絲了,何必自苦呢?
親仇未報,師仇未復,武林同道期望甚殷,如果為了一個徒具美色的淫婦,還配稱為「武士」嗎?
他完全釋然了,褪去了血污的衣衫,換上紫衫,重佩好神劍,大踏步向房外走,房門是虛掩的,應手而啟。
房外,是一個極其悅目的庭院,山石玲瓏,花木扶疏,曲檻回欄,亭榭宛然。
奇怪,依然不見半個人影?
突地
他的目光直了,汗毛根根倒豎,一顆心不由劇跳起來。
血!
死屍!
比比皆是,有絳衣儔衣,也有黑衣漢子,場面悚目驚心。
他彈身繞誕院一周,出角門,又是一重院落,入目仍是血,死屍。
他驚得呆住了,做夢也估不到在這一段療傷的時間內生此巨變。
是什麼人下的手?
看來這宅院已無一活口,以這些絳衣少女與「金月盟」屬下弟子的身手而言,斷然不至輕易地被殺個精光,來人的身手未象免太可怕了。
對方血洗這宅院的目的是什麼呢?
何以自己一無所覺?
不對!
心念之間,他幾乎驚得跳了起來,來敵為何不向自己下手?「天樞神劍」武林異寶,何以無恙?
太不可思議了!
他希望發現一個活口,探查一點線索,但半個活的都沒有。名符其實的血洗。
東方霏雯回來之後,發現這慘變,她將如何?
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去宅院,一看,這宅院座落在山腳下,四望不見人煙,十分荒僻,門外松柏成林,林木之間,又是纍纍死屍。
「謫仙秘宮」被毀的往事,驟現腦海,心想,莫非又是「紫衣人」的傑作了?
這太有可能了,以紫衫作為論據,設使,紫衫是屬於「紫衣人」,證明「紫衣人」與東方霏雯之間,有某種特殊的關係存在,這關係可能是夫妻,也可能是情人,唯其如此,「紫衣人」對東方霏雯的各處秘密居所,才瞭如指掌,行動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如果推斷正確,據那絳衣侍婢所說。「紫衣人」率人突擊第二分壇,而東方霏雯一直不見蹤影,可能已遭了不幸。
心念及此,一種異樣情緒湧上心頭,不管目前如何,過去他曾傾心愛她的事實,這事實是抹不掉也忘不了的。
她真的會遭了不幸嗎?
他的內心微微起一陣抽搐。
那天仙見了會生出妒意的絕世姿容,不期然的又現心頭,使他感到手足發麻。
他聯想了一代魔魁「金月盟主」。
「金月盟主」與自己一場劇戰,彼此均已負了重傷,「紫衣人」適時突擊,這梟雄決難逃公道,如果泉雄伏誅那就天下太平了。
如此,自己和「紫衣人」算帳的時機也來臨了。
最後剩下的兩件事,將是「金釵」兇手的下落和「附骨神針」之謎。
恩仇了了之後,與師姐崔婉珍偕隱「劍塚」,謝絕江湖……
想到這裡,不由慰然的笑了一笑。
驀地
不遠之處,傳來一聲冷嗤!
斐劍心中一動,向發聲之處電閃撲去,疏林掩映之中,一無所見,方自一愣,冷「嗤」
一聲再度傳來,卻已在前面十丈之外。
他不由拗性大發,彈身再追,到了十丈之外,只見右前方人影一閃而沒,他一發狠,運足功力疾追過去。
那人影功力似乎相當驚人,一連幾間一已轉過山嘴。
斐劍窮追不捨,身形似一道輕煙。
飄過山嘴,人影沒入一個茂密的樹海中。
顯然,對方是有意引逗他追趕,他可不顧一般所謂「逢林莫入」的禁忌,彈身便投入林中。
林深樹密,視界模糊不清,如果對方伏匿不動,要想發現的確很難。
斐劍運足目力,一陣搜尋,卻一無所見,不由憤然發話道:
「何方朋友效這末流行徑,莫非見不得人麼?」
一個蒼勁的聲音道:
「老夫在這裡!」
斐劍連看都不看,單憑聽覺,便撲到了發聲方位。
「娃兒好身手!」
眼前,是一個貌相奇古的白髮老人,白襪雲鞋,一襲黃葛布長衫高曳腰間,手中拄了一根烏溜溜的粗籐杖,雙目神光炯炯,有些懾人心神。
斐劍目光一掃這怪老人之後,冷冷的道:
「老前輩相召晚輩?」
「可以這麼說!」
「前邊的血案……」
「不談這個。」
「老前輩如何稱呼?」
「宇宙一尊!」
斐劍雙目一瞪,面上殺機立現,寒聲道:
「你就是『宇宙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