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書中,兩名黑衣漢子,在傳出「金環旗令」之後,從另兩名挾持方靜嫻的黑衣漢子手中,接過了方靜嫻。
王慶候心中大是驚凝這突兀的金旗令,久久沒有出聲謝令。
斐劍業已橫定了心,必要時孤注一擲,決不讓師姐再陷入邪魔手中。
就在此刻,王慶候開了口:
「請問上使,此令何人所傳?」
原先那宣令的黑衣人怒聲道:
「王統領,難道你敢抗命?」
「卑座不敢!」
「因何有此一問!」
「卑座一日連接二令,前後不同……」
「金旗令所至,如盟主親臨。」
「卑座知道!」
「還不謝令?」
「王慶候遵令!」
「請回原崗位!」
王慶此這時,才直起身來,灼灼的目光一掃兩名黑衣人,道:
「兩位上使親提人質?」
「不錯!」
「人質的安全……」
「王統領不必多慮!」
「請問盟主現在何外?」
「總壇!」
「兩位是從總壇持會而來?」
「嗯!」
「盟主根本不在總壇,何方鼠輩膽敢冒傳金令,拿下!」
兩名黑衣人齊齊拔出兵刃,其中之一帶著方靜嫻向後疾退,另一個橫劍待敵,原先兩名挾持方靜嫻的兩名黑衣人當先撲了過去,另六名也紛紛彈身攔截。
情況,大大出乎斐劍的意料之外,想不到「金環旗令」竟是假的?
暴喝聲中,激戰展了開來。
兩名黑衣漢子,頓時被轉在核心之中。
其中一名慄聲高叫道:
「掘墓人,你還等什麼?」
斐劍如夢方醒,冷喝一聲,拔出「天樞神劍」,向王慶候撲了過去。
「呀!」
驚呼聲中,王慶候面如土色,手中劍只剩下半尺長一段劍柄。
斐劍咬牙道:
「王慶候,納命來!」
神劍再展,慘號隨起。
「哇!」
鮮血噴處,王慶候連肩帶背,被劈成了兩片。
斐劍連看都不看,彈身射向那邊的戰圈。
「哇!哇!」
慘號破空,鮮血四濺,黑衣人接二連三的倒了下去。
瞬眼工夫,只剩下了一名,早已驚得魂不附體,呆若木雞。
斐劍是有意留這一名活口,當下劍指那僅存的黑衣人道:
「本少使初試劍鋒,體上天好生之德,留你一個活口滾吧!」
那黑衣人如喪家之犬,跌跌撞撞地急通而逃。
兩名假傳「金環旗令」的漢子齊聲道:
「少俠神勇,小的開了眼界!」
斐劍佩好神劍,深深的道:
「過譽了,兩位何來?」
其中之一道:
「小的奉命救這位姑娘!」
「奉何人之命?」
「贖罪人!」
斐劍大感震驚,脫口叫道:
「贖罪人!」
「是的!」
斐劍對於「贖罪人」更加莫測高深,他不但深悉自己身世,自己一舉一動,絲毫也瞞不了他,他究意是什麼樣的人物呢?簡直神秘得可怕。
黑衣漢子又道:
「小的奉命帶走這位姑娘!」
斐劍一皺眉道:
「什麼,帶走她?」
「是的,這位姑娘中了迷神奇毒,必須從速化解……」
「她……中了毒?」
「少俠應該看出來,她的神志已失。」
「貴主人能解救她?」
「正是如此!」
斐劍把目光移注到方靜嫻面上,淒聲道:
「師姐,認得出我嗎?」
方靜嫻兩眼發直,毫無反應,比死人只多了一口氣,斐劍心中一慘,幾乎掉下淚來,但他忍住了,他不願在陌生人面前落淚。
「貴主人如何稱呼?」
「贖罪人!」
「在下問他的身份?」
「這一點恕小的不能置答!」
斐劍長出一口長氣,無可奈何的道:
「上覆貴主人,在下謹致謝意!」
「少俠不必多禮!」
「兩位奉命要帶走她?」
「是的?」
「不怕,『金月盟』,爪牙中途截擊?」
「這一點敝主人已有安排!」
斐劍心中大感為難,他實在不放心把方靜嫻交在不知其來路的陌生人手中,但人是對方救的,同時方靜嫻中迷神之毒不假,自己的確無法解救,窒了片刻之後,道:
「在下可否請問她將被帶往什麼地方?」
「歉難奉告!」
斐劍不由心中有氣,慍聲道:
「如果在下不同意兩位帶人呢?」
黑衣人充滿自信的道:
「敝主人說少俠斷不致留難,這位姑娘除了他沒有人能救!」
斐劍不由語塞,好半響之後,才下了決心的道:
「上覆貴主人,大德不言謝,在下銘記心底!」
「小的遵命轉達!」
「如此請便吧!」
兩黑衣人各自抱了抱拳,其中之一挾起方靜嫻,如此而去。
斐劍這才上路,朝嵩山方向疾趕。
嵩山。
少林禪寺。
這威震中原武林的古剎,日上三竿,鍾不鳴,鼓不響,全寺一片死寂,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也是不該有的現象。
整座少室峰,似被一層慘霧愁雲所籠罩。
從峰腳直至山門,不見半個人影。事實非常明顯,這執中原武林牛耳的名門大派,業已發生了不尋常的變故,不錯,事實的確如此,少林寺正面臨存亡的考驗。
大雄寶殿之前,正院之中,數約千名的少林各代弟子分兩廂羅列盤坐,左右相對,露出居中一方空地,由正殿階沿以韋陀殿。
殿廊上,也是光溜溜一片人頭,但井然有序,襯著各色袈裟,場面顯銳。
第一列,十八名虎面壯僧,是「羅漢堂」的弟子,也是寺中的精英,無比莊嚴。
第二列,老少不等,是各殿堂住持和執事僧。
居中一列,三疊薄團之上,端坐著一位錦讕袈裟的古稀老憎,寶相莊嚴,垂眉合國,狀同入定,這便是少林當代掌門「無相禪師」。兩側.分立著的是首座維那侍者……一共十名。
掌門身後,是八大護法,再以後,也是最後一列,便是十大長老。
上千僧眾,不聞半絲聲息,全院靜得落針可聞。
氣氛在肅穆之中透出異樣的恐怖。
突地—一
掌門「無相禪師」開了口,聲調是顫慄的:
「數日前『武當』已繼『丐幫』之後,屈服於『金環旗令』之下,本派是碩果僅存的一個門戶……」
為了不太激動,話聲頓了一頓,又接下去道:
「本派自祖師東渡,雖曾一再歷劫,惟均仰賴佛力,化險為夷,但此次情況不同往昔,武林劫數業已形成,本座愧不能維護少林一派……」
話聲又是一頓,空氣沉重得使人窒息。
「午時最後限期將到,本座重申前諭,除指定的護法弟子之外,其餘各代弟子,立刻離寺!」
場面一片死寂,沒有絲毫反應,所有僧眾,一個個如泥塑木雕。
「無相禪師」沉痛地又道:
「祖師有靈,當鑒納本座備不得已的措施,少林一脈,不能因本座而斷,各同門即各代弟子,除有托身之所者外,一律赴蒲田下院,徐圖振興。
死寂依然,只是每一弟子的面色更加深凝了,那是一種悲痛與堅毅的滲和。
「無想禪師」徐徐起身,湛然目光遍掃全場一周,大聲道:
「這是論令,各弟子膽敢不遵!」
「阿彌陀佛!」
一片震耳的佛號,算得對掌門人的答覆。
「無相排師」存不住氣了,莊嚴如神的法相在變,變得令人驚慄。
首座長老『悟因』,適時開口道:「各同門立意與寺共沉亡,其志可嘉,唯禮有經權,事有達變,此次浩劫,並非少林一門,而是整個武林之劫,各位因博一個『名』字,而甘心斷喪本門元氣,斷送祖師基業,而非明智之舉,同時,本門自開派立法以來,還沒有發生過抗命的前例,雖事出非常,仍為門規所不許,願各同門,各弟子三思!」
「無想禪師」厲聲喝道:「令出法隨,各弟子立即行動!」
驀在此刻
鐘樓上傳出三聲悠長的鐘聲,這鐘聲在此刻聽起來,似乎十分淒厲刺耳。
「無相祥師」面色陡沉。
各護法長老也同時面上失色。
僧眾群中,起了一陣微微的哄動。
站在掌門身畔的『維那』忍不住脫口道:「時辰未至,怎地……」
話才出口一半,只見面對「大雄寶殿」的「韋陀殿」門口,院中所留空地的另一端,出現了一個白髮蒼蒼,枯瘦如鬼,身著一件剌目的血漬斑斕的上衣,雙目精光炯炯,雖在大白天仍如電炬般懾人。
監寺「無後」起身面向「無相神師」合什道「稟掌門師兄,來的是『血衣娘子』!」
無相禪師沉聲道:
「本座知道!」
「請示下?」
「先問明對方來意!」
「遵法諭!」
監寺「無後」緩緩下階向「血衣娘子」行去……
全寺僧眾,一個個怒形於色,少林規矩,婦女不許入寺。
「血衣娘子」怪聲吼道:
「無相,你搭什麼架子,難道要老身參見不成?」
所有少林弟子,全成了怒目金剛。「血衣娘子」闖寺業已犯了禁例,又復對掌門人如此無禮,對整個門派來說,的確是種重大的侮辱。
「無垢」在行近「血衣娘子」八步之外,合什道:「施主當知本寺禁例!」
「血衣娘子」冷冷一哼道:「什麼禁例?」
「女施主向不入寺……」
「廢話,老身愛來就來。」
「無垢」強忍怒氣,道:「女施主此來必有見教?」
「當然,叫『無相』答話!」
「阿彌陀佛,貧僧奉諭請教來意?」
「老身說話向來只說一遍,你滾開!」
「無垢」修養再高,也無法忍受這公然侮蔑,老臉一沉道:「施主別太過份!」
「血衣娘子」嘿的一聲冷笑道:「你找死麼?」
僧眾之中,起了怒哼之聲,
「無垢」高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視少林於無物?」
「血衣娘子」面上倏現獰容,舉步便向欺……「無後」雙掌一揚……
「血衣娘子」腳步未停,單掌拂了出去,「無垢」揚掌本屬虛勢一見對方出手,雙掌猛然吐勁。
「砰!」的一聲巨震,勁風四射,「無垢」登登登一連退了四步,臉上肌肉抽動了數下,口角沁出了兩縷鮮血。
所有列坐的弟子,紛紛起立,但格於戒律,沒有一個敢擅自出手。
「血衣娘子」越過,「無垢」身邊,向掌門方丈存身的殿廊欺去。
「血衣娘子」怪吼一聲道:
「無相,你迫老身殺人麼?」
「無相撣師」不愧名門之長,心中雖已怒極,但仍保持風度,一揮手道:
「護法讓道!」
八大護法恭應一聲,向左右閃開。
「無相禪師」徐步下階,合什道:
「施主清道來意!」
「血衣娘子」獰聲道:
「無相,十五年前,有一個叫『百靈女孔映紅』的女子前來少林求取一粒『大還丹』,被你們仗勢欺凌,有這回事嗎?」
「無相排師」宣了一聲佛號道:
「有此事,不過施主所謂仗勢欺凌四個字有欠妥當!」
「這姑娘暫且不論,老身問你,人呢?」
「恕本座無法置答!」
「什麼意思?」
「當年那位少女施主恃強硬索『大還丹』,還傷本門數十弟子,最後本座被迫無奈,才下令以『羅漢陣』擒她,事後,本座體我佛慈悲之旨,仍賜丹放行……」
「真的如此?」
「出家人戒妄語!」
「人呢?」
「本座業已說過無從奉覆。」
「毀屍滅跡了?」
「無相大師」全身一顫,慄聲道:
「施主不可隨便出語!」
「血衣娘子』淚中殺芒暴射,厲聲道:
「無相,長言短敘,今天你必須有所交代!」
「本座無從,也無須交代!」
「你推得很乾淨?」
「事實如此!」
「無相,如果你沒有明確交代,告訴你……哼,老身將大開殺戒,血洗少林!」
此言一出,全場皆震,「無相禪師」不期然地退了一步,八大護法同時面現殺機,十長老與各殿堂住持齊齊作色而起。
空氣驟呈無比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