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吧,我的行止你不必管!」
東方野尷尬地笑了笑,起身離開,回到內宅,繼續陪宇文一雄飲酒。
「你那朋友叫什麼?」
「外號『血手書生』!」
「什麼,『血手書生』?」
「是的!」
「這外號相當刺耳,為人如何?」
「以對待小弟的情形而論,很重義氣。」
「交往了多久?」
「初識,很偶然!」他不願深談下去,因為牽扯太多,轉了話題:「對了,無雙堡方面有什麼行動沒有?」
宇文一雄面色凝重地道:
「對方是不曾甘心的,這平靜決非好兆頭!」
「宇文兄行動不便,萬一……」
「這不必愁,我自有打算。」
驀在此刻——
只見郝名揚匆匆奔了進來,兩人感一震,宇文一雄大聲道:
「怎麼回事,你沒去……」
「師父,巧極了!」
「怎麼?」
「徒兒在途中碰上了師祖他老人家。」
「哦!你把這裡的事稟告他了?」
「不,徒兒僅說要緊事,師父您立等他老人家。」
「嗯,你很會辦事,你師祖的人呢?」
「可能馬上到!」
「好,你下去休息吧!」
話聲甫落,一個蓬頭垢面的白髮獨臂老人,已現出廳門之外。
宇文一雄高叫了一聲:
「師父!」
「獨手醫聖」冷漠地道;
「你嘀咕我老人家來有什麼事?」
宇文一雄看了東方野一眼,道:
「請師父來救一條命!」
東方野站起身來,恭施一禮,道:
「老前輩一好!」
「獨手醫聖」先前可能沒看清東方野的面目,同時他也料不到是東方野,現在東方野這一起身為禮,他的雙眼登時瞪大如鈴,白髮白鬚齊揚,暴喝道:
「一-雄,你好……」
「師父!」
「逆徒,敢違師命與他往來……」
「師父,他……快要死了!」
「他死了與我何干?」
「師父,您老人家……」
「住口,若非你已殘廢,我劈了你!」
宇文一雄陡地從椅上翻落,伏在地上,以頭叩地,郝名揚也跟著下跪。
東方野看得心內十分不忍,暗忖:死就死吧,原來此來就不存在望的,何必累人師徒反面,同時這老人與父母有仇,又何必要受仇人之惠。
心念之間,冷敞地道:
「老前輩請息怒,小可馬上離開就是!」
「獨手醫聖」狂聲道:
「你滾!」
宇文一雄抬起頭來,只見他額破血流,與淚水混成一片,厲聲道:
「小野,你不能走!」
東方野感動得熱淚盈眶,但他強忍住不讓淚水流下來,激聲道:
「宇文兄,你的這翻心意小弟雖死猶感,來生再報答。」
「你……小野……你不能走!」
「小弟勢在必走!」
「你要做路倒屍……」
聲音淒歷而帶哽咽。
東方野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落在挾邊,但他仍執拗地道:
「宇文兄,小弟對死很淡漠,既是死,又何爭怎樣死法……」
宇文一雄帶哭地道:
「小野,不……不行啊!」
「師父,您老人家真忍心看他死?」
「獨手醫聖」冷酷地道:
「為什麼不忍心,我巴不得他早死!」
「師父……」
「閉嘴,否則我馬上走!」
「師父,您老人家如袖手不管,弟子也不想活了!」
「放屁,你敢以死要脅我?」
「弟子不敢!」
東方野咬著牙道:
「宇文兄,你……何必如此!」
宇文一雄斬釘截鐵地道:
「小野,人不能去,死也死在這裡!」
東方野心如劍扎,全身起了抽搐,這一過份激動,精神頓感不支,俊面倏呈蒼白,冷汗涔涔而下,眼前金星亂冒,人也搖搖砍倒,但他強自支持著向「獨手醫聖」道:
「老前輩,小可以前受過您的人情……」
「獨手醫聖」獨臂一揮,冷酷依然地道:
「拉倒,那是看在引介的人份上。」
東方野咬緊牙關,以堅決的氣口道:
「小可此次不接受您的恩惠!」
「獨手醫聖」縱聲狂笑道:
「老夫並未說要施惠於你,你這是廢話一句!」
東方野轉身拿過壁間的長劍,慄聲道:
「宇文兄,小弟走了!」
宇文一雄歷吼道:
「不許你走!」
東方野呆了一呆,一跺腳,舉步便走……
「獨手醫聖」如石像般兀立在廳門中,面上的肌肉在抽搐。
郝名揚也慄聲叫道:
「師叔,你千萬……不能走!」
東方野一腳跨過門檻,由於體力不支,被門檻一絆,「砰!」栽了下去,但倔強的個性在支持他,手足並用,又爬了起來,起來是起來了,要再舉步可就很難。
就在此刻——
一個冷森的聲音道:
「老頭,你當真見死不救麼?」
「誰?」
「區區『血手書生』!」
「獨手醫聖」一轉身,一個灰塵衣蒙面人與他照了面。
東方野退後一步,靠在門櫃上喘息。
郝名揚扶起宇文一雄,把他扶回椅上。
「獨手醫聖」狠瞪著「血手書生」,半響才道:
「你叫『血手書生』?」
「不錯!」
「你敢管老夫的事?」
「沒什麼不敢的!」
「你與這小子是一路的?」
「對了!」
「你要怎樣?」
「要你老頭救人!」
「老夫說不呢?」
「那就只好流血五步了!」
東方野揮動著無力的手,嘶聲道:
「兄台,不必了,請幫助……小弟離開。」
「血手書生」寒森森地道:
「不行,他不救人我便殺人!」
「不可……」
「你不管,今天他非出手施醫不可。」
宇文一雄師徒半句話也沒說,只冷冷地注視著這幕怪劇。
「獨手醫聖」聲音反而平和了。
「你要殺人麼?」
「血手書生」毅然道:
「不錯,區區這雙手本就隨時準備染血的!」
這句充滿殘酷意味的話,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殺誰?」
「殺你!」
「哈哈哈哈……」
「這沒有什麼可笑的!」
「你自信能殺得了老夫麼!」
「也許!」
「如你反而被殺呢?」
「區區一點也不在乎。」
「你與東方小子有過命的交情?」
「區區承認!」
「那你很夠義氣?」
「好說!」
「你可以動手了!」
「血手書生」向前迫近一步,手摸劍柄,沉聲道:
「你當真不肯施救?」
「不肯!」
「如此得罪了……」
東方野勉振心神,踉蹌移步,插到兩人之間,向「血手書生」道:
「請帶小弟離開!」
「血手書生」慄聲道:
「不行,他非醫不可!」
「兄台,請看弟薄面,算了吧,這事非可以勉強的事……」
「我寧可在此地拚上一拚,不願見你不治而死。」
「肯是人情,不肯是本分……」
「我不信這個邪!」
「兄台,此間主人是小弟至友,而此老卻與家父母有仇,所以 ……」
「血手書生」蠻橫地道:
「不管這麼多,事情一樁樁的了結,現在只談治傷,除非他肯去掉『醫聖』兩字的名號,否則不行。」
「哈哈,小子,你脾氣比我老人家還要大……」
說話之間,東方野栽了下去,就在東方野身形栽倒尚未著地的瞬間,「血手書生」一把伸手接莊信,厲聲道:
「老頭,我與你勢不兩立了!」
說完,把東方野輕輕放在一邊,然後拔劍欺身,閃電般劃向「獨手醫聖」。
宇文一雄暴喝一聲:
「且慢動手!」
「血手書生」劍出如電,那裡還聽阻止。
「獨手醫聖」奇幻地一轉身,反掌橫劈……
「波!」的一聲巨響,「血手書生」手中劍被蕩了開去。但這只是眨眼間事,沉哼一聲,長劍又告出手,勢如駭電奔雷,勢道之強,招式之辣,令人不寒而慄。
「鏗!」然一聲炸耳金鳴,「血手書生」的劍,再度被震開,現場多子一個商賈打扮的老者,手中高舉著一架鐵算盤。
「血手書生」怒不可遏地道:
「閣下橫岔一技麼?」
「這事小老兒不能不管!」
「閣下何方高人?」
「小老人稱『做沒本錢買賣』的。」
「沒聽說過……」
「你叫做孤陋寡聞!」
「血手書生」一抖手中劍,道:
「閣下站在哪一邊?」
「小野這一邊!」
「血手書生」不由一窒,慄聲道:
「那閣下為何阻止區區出手?」
「你不願他死罷?」
「什麼意思?」
「我們最好先離開!」
「為什麼?」
「讓他活呀!」
「閣下別打啞謎,區區的耐心有限……」
「要不咱們先打一架,好讓別人辦正事!」
「獨手醫聖」怒喝道:
「石中利,你是陰魂不散麼?」
「血手書生」驚叫一聲:
「閣下是『虛無客石中利』?」
「正是,正是,一生從不做蝕本買賣!」
「區區失敬!」
「好說!」
「虛無客石中利」被譽為「萬家生佛」,功深莫測,化身千百,誰也不知道他的廬山真面目.現在,也未必是他的本來面目,無論黑白兩道,提起「虛無客石中利」,無不敬畏三分,「血手書生」當然也不例外。
只見「虛無客石中利」嘩啦啦一抖手中鐵算盤,衝著「獨手醫聖」露齒一笑道:
「老哥,土已埋到脖子了,這大把年紀,凡事馬虎一點算了!」
「獨手醫聖」瞪眼道:
「你最好別惹老夫,乘早滾吧!」
「嘻嘻,我是走著來的,不成滾著出去?」
「你找死麼?」
「我記上你這一筆!」說完,撥撥算盤珠子。
「老夫先劈了這小子……」
「沒關係,你老哥要他是自己的事,這筆帳可以不記!」
「獨手醫聖」說做便做,獨臂一揮,勁風疾捲,東方野慘號一聲,身軀被捲向廳中,卻為郝名揚接住。
「血手書生」厲叫一聲,出劍猛劈獨手醫聖。
「鏘!」地一聲,劍被鐵算盤架住,「獨手醫聖」轉身進廳去了。
「血手書生」栗吼道:
「石中利,原來你們是一夥,我不在乎你的名頭,看劍……」
劍一收一放,劃向了「虛無客」。
「虛無客」再次架住,道:
「要打我們換個地方!」
「血手書生」氣得五內皆炸,咬牙切齒地道:
「我不殺你誓不為人!」瀟湘子提供圖檔,xieˍhong111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