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青雪望了「女血神」一眼,正待答話,夏江已冷冷接道:「這一點,你不配知道。」
「女血神」冷冷一笑,道:「好極,我永遠不配知道這件事,不過,你等著瞧好了,總有一天,你會求我!」
話落,蓮足輕點,人巳飄然而逝!
夏江望了她遠去的背影,像有些悵然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向何青雪,說道:「青雪,你也許不會知道,甘應忠關係我的生命,如果我不殺他,我將為他而死,可是,為了你,我要將我自己的生命給了你,反正,我是一個沒有希望的人,除非許素珍還能和我見面,」他闇然一笑,說道:「對你,我已經給了我的一切:這也不枉我們夫妻一場,我問心無愧,你也應該感到安慰了,那麼,走吧!」
話落,他忍不住闇然欲泣,一轉身,緩緩向前走去。
誠如他所說,他對何青雪,他已經給了他生命中的一切甚至把生命,都交給她。
從這一點,看出了他善良的本性,人世間,像他這樣的人,的確太難找了!
他緩緩地走著……不知何去何從,他只是下意識地走著……
「海女」緩緩走到夏江面前,還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你為什麼難過?」
夏江駭然地望著她那純潔的眸子,闇然一歎,搖了搖頭。
恐怖的殺機,已經過去了!
這裡,雖然躺著幾個人,可是,再也沒有殺機騰騰的氣氛!
夏江也緩緩地走了開去!
他的身側,緊緊跟著「海女」!
他們無語地走著……走出了蒼林,向市面走去!
「海女」,在紙上寫了一下,交給夏江,上面寫道:「你有什麼不如意的事麼?」
夏江搖了搖頭,接過了她手上的筆,寫道:「沒有」
「那你為何悶悶不樂?」
「我想我做了一件對不起我恩人的事。」
「因為你沒有殺那個青衣少年?」
「是的。」
「海女」停了一停,又寫道:「你願意我在你的身邊麼?」
夏江吃了一駭?他本能地掃了她—眼,那藍色的眸子裡帶著期望,苛求,以及純潔的靈魂。
夏江知道自己尚有很多事未辨,如果有「海女」在身側、必是一件麻煩的事。
可是,他能拒絕這個心底善良、對人情世故毫無所知的女人的要求?是的,他不能!
可是、他尚有未完的事待辨……
夏江一時之間、心情錯綜複雜……他輕輕一歎、搖了搖頭、寫道:「我不能跟你在一起,因為我還有事待辨!」
「海女」看到這裡,純潔的粉腮、掠過了一陣闇然神傷之色、兩顆如珍珠般的眼淚、奪眶而落。
這情景著得夏江怦然心跳、他委實不應該拒絕這個心底善良少女的要求!
突然
他的頭頂樹上,一個聲音傳來說道:「閣下,讓她跟你在一起何妨?」
夏江聞聲,暗吃一驚,舉目望去,但見樹上,正坐著那個頭戴斗笠,一手握煙桿的老者!
夏江吃了一驚,不期然退了一步。
那老者微微一笑,吸了一口煙,吐了一口煙霧之後,笑道:「你叫夏江?」
夏江覺得這個老者太過奇怪,他怔了半響之後,說道:「正是,老前輩是何方高人?」
那頭戴斗笠的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前輩這三個字老夫承當不起,不過我可能有些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現在言之未免過早,以後再說,不知道你有一件事,而是別人所無法知道的!」
夏江駭然而栗,道:「老前輩知道。」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你為什麼這樣做,而破了『女 血神』的誓言?」
夏江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那老者說道:「如果不是『女血神』忠實了她的誓言,剛才被你的冷落,她就是不殺你,也非殺別人不可,如果她彈出那曲『蝕魂曲』,這裡數十條人命,便無一能生還。」 夏江驚問道:「憑老前輩……」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不要說我接聽不起,就是昔日武林最負盛名的三奇人『奇尼』,『鬼中鬼』,『人上人』也聽不起!」
「當真如此厲害?」
「假如不厲害,『血谷』之內,為什麼變成了一個屠場,各派願意把弟子送進去死!」
夏江不解道:「老前輩知道她為什麼殺人?」
「這當然有原因,這『女血神』跟你有點關係!」
夏江吃驚脫口應道:「跟我有關係?」
「不錯,夏江,你父親可是『岳陽一劍』?」
「正是!」夏江慄聲應道:「您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小娃兒,你要到『地靈堡』去找谷清年?」
「是的。」
「問你的身世?」
夏江點了點頭!
那老者笑了笑,說道:「你知道你有一個姊姊?」
夏江吃了一驚,道:「姊姊?……老前輩說我還有一個姊姊?」
「是哦!」
「我不知道!」
那老者沉思半晌,又問道,「你是『一指喪魂』的徒弟?」
「正是!」
「那麼,你的武功又為什麼得自『鬼中鬼』」
「因為我碰見了他!」
「他傳了你武功?」
「是的!」
那老者一歎道:「鬼中鬼雖然給了你武功,可是,我觀你氣色,你可能只有活上半年的時間,他給你喝了一種『烈火絕元』藥!」
夏江聞言,吃驚得退了一步,他真不相信這個老者能識破他的過去!
他楞了半晌,應道:「老前輩怎麼知道?」
「我與三奇人當年有幾面之識,我能看你面色,你是不是只能再活半年?」
「不,只有三個月。」
「這一點,倒出乎我的著法,那麼,他答應你殺了甘應忠,便解脫你的三月限期?」
「是的」
「可是,你沒有辦到。」
「我不能夠,我要把平淡的生命給別人,讓她幸福。」
「你是一個好人,可是,你忽略了你自己的生命。」
夏江歎道:「我的生命,毫無可貴!」
「因為,你失去了許素珍?」
「也許是的!」
那老者喝然一歎,說道:「那『海女』對人世一無所解,閣下如不怕她走上歧途,那麼你就帶著她走吧,她在你的生命中,也許可以抵得上許素珍,不過,我知道,你不會愛她,也不敢愛她,我要走了,到『地靈堡』再會了!」
話落,一幌身,飄然而去。 夏江望著他的背影,真是又驚又駭。這個老者來得突然。去得也突然!
他既言與三奇相識。此人在江湖上的名望。當不在「人上人」、「奇尼」、「鬼中鬼」之下。
他語中之意。令人費解!
他的話。也像迷一樣!
饒是夏江智慧過人。也猜不出其中原因。不過。唯一知道的是,這老者是個好人!
當下他與「海女」,來到了開封城裡,下榻於「悅賓棧」。
夜燈初上,開封城裡,一片宜人景色,夏江憑窗遠眺四周景物,不由闇然欲泣!
房門外有人輕輕叩門,夏江一轉身,但見門房啟處,「海女」姍姍走了進來。
她的臉上,展著憨直而又天真的笑容,緩緩走到夏江的身側,夏江掌過紙筆,寫道:「你不睡麼?」
「海女」搖了搖頭,「我睡不著!」
「為什麼?」
「我想到很多事,你們的世界,好奇妙呀!」
「我們的世界?……」
「是啊,我不是活在你們世界上的人!」
夏江又打了一個冷戰,寫道:「你當真從海裡來的?」
「是的,我生長在海裡,那裡,沒有房子,也沒有燈火,沒有人,更沒有壞心腸的人!」
夏江好奇之心一起,寫問道:「海裡好麼?」
「好,比你們這世界好多了,那裡有美的玉石,悅目的珍珠,以及你們所看不到的珠寶,也沒有你們這世界上的煩惱。」
夏江笑了笑,寫道:「我不相信海裡也會長人。」
「真的,你該相信我,我不會騙你,因為你是好人!」
「海裡只有魚類!」
「我就是魚呀!」
夏江嚇了—大跳,他突然又聞到了那股魚的腥味,不覺汗毛皆張,一連打了三、四個冷戰!
他突然想起了傳說中的「美人魚」難道這個女人真是傳說中海裡所生長的「美人魚」?
不可能的!
海裡,不可能長出「美人魚」,假如說他真的是「美人魚」,也應該有個尾巴!
可是,她有雙腳,像一個大家閨秀!
「海女」寫道:「你想什麼?」
夏江驚醒過來,寫道:「我在想,你是不是騙我?」
「我不會騙你的。」她的粉腮,有急色,像似夏江的不信,使她著急!
夏江不忍看她著急,當下一笑,寫道:「我相信你,也相信你就是傳說中的「美人魚」。」
「我知道你心裡不相信我。」
「相信的。」
「海女」沉思半晌,寫道: 「我要讓你相信,相信我是海裡的『魚』。」
「怎麼相信?」
「讓你看一件東西。」
話落,她的雙手,突然提起了長裙,一雙玉腿,乍現在夏江的面前,……
只見她長裙越提越高……
夏江怦然心動,他緩緩側過了頭去。他不敢見她掀起裙子而呈現在自己眼裡的玉腿!
「海女」見夏江轉過頭去。急寫道:「你為什麼不看?」
「看什麼?」
「看我是不是魚。」
「我相信你,我不看!」
「你不看不行,讓你證實我不是騙你。」
夏江無奈,只好看下去!
但見「海女」的裙子,已經掀到大腿之上……三角洲……腰上……停了!
從這些動作,看出了她是一個心無邪念的少女,否則她不會在一個男人的面前,掀開裙子,讓別人看到她那神秘之處……
夏江突然吃了一駭,眼光過處,但見她肋下三寸到四寸之間,有一條深的疤痕,上身現出發光的魚鱗片,疤痕下身,卻毫無魚鱗片!
夏江這一驚,幾乎驚叫出口,他真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她果然是一個「美人魚」,因為,她身上有魚鱗片!
夏江退了三、四個大步,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海女」苦笑了一下,放下裙子,寫字問道:「現在該相信了吧?」
夏江吐了一口痰水,寫道:「你真的是海裡成長的美人魚?……可是,你為什麼有腳?」
她點了點頭,寫道:「我真的是生長在海裡的魚,本來,我有尾巴的,因為我父親把我的尾巴切斷了,找了一對女人的腳,替我接上,你不是看到一道疤痕麼?」
夏江機伶伶地又打了一個冷戰,寫道:「我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是,現在我相信了,相信你就是傳說中的「美人魚」。
夏江心裡雖然相信,可是難免也有懷疑的成份。
海裡面真的有美人魚?……可是他現在看見的,又不能不使他不相信:
當下他歎了口氣,寫道:「那麼,你回房休息吧?」
「不,我要陪你,因為,我睡不著?」
「為什麼?」
「我好像有了煩腦!」
「煩腦?……」
夏江吃驚地望了她一眼,但見她那藍色的眸子裡,射出了一種奇特的光彩!
他歎了一口氣,寫道:「是的,這本來就是一個煩惱的世界,我活在這世界上,它帶給我煩惱,它沒有你們海裡那樣,深藍的海水,沒有煩惱之根。」
她笑了笑,道:「你為何煩惱?」
「我說不出。」
她笑了笑,寫道:「我肚子餓了,我好久沒有吃過東西。」
被「海女」這一提起,夏江也突然感到自己的肚子也餓了,當下叫了幾樣小菜,與「海女」在房內吃了起來。 使夏江吃驚的是,這個「海女」竟然不會用筷子,吃 夾菜,均用手抓,這情景看得夏江皺了皺眉頭!
夏江緬懷過去,回顧將來,望著「海女」那天真的笑,使他想到人生散聚,竟如此微妙!
六年前,他是一個充滿著美麗幻想的人!
六年後,他失去了生存的勇氣,他消極、頹喪!
如非為了那首「斷腸曲」的歌聲,他可能連活下去的勇氣都已失去!
他猛然喝著酒,酒入愁腸愁更愁,使他感到自己存在太沒有意思……
一杯又一懷!
顧盼間。他已經喝了一缸酒。這時。他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突然
輕微的歌聲。飄進了他的耳朵……那歌聲正唱著:
「…………………
低語輕問君何愁?
—一情似海!
—一恨悠悠!
情愛難償恨長流!
淚中情。……………」
夏江乍聞這歌聲。臉為之一變。他的醉意全醒。他知道。這歌聲不是睡夢中的,而是真實的!
他的血液。在翻騰了!
六年來。他以為他永遠聽不到這「斷腸曲」的歌聲了。
但是現在,他聽到了,真正地聽到了,那是一個女子所唱的。
他的精神,為之抖擻!
那首「斷腸曲」的歌聲,低微而幽怨地唱著:
「……………」
笑裡恨,
此情只留夢中痕!
今日別,
何日見?
斷腸無語問蒼天!」
聲音淒絕,夏江的淚水一曲之後,突然滾了下來,他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就是許素珍教他的「斷腸曲」呀!
他的眼裡,突然映起了許素珍的笑容,那笑容像海女一樣,天真的,憨直的,他看到了,她依然把頭髮編成兩條長辮子……
「海女」望著夏江雙目滾淚,以及斷腸闇然的神情,不覺怔了一怔!
突然
那首「斷腸曲」的歌聲,再度傳來……悲切而又輕微地唱著。
「雨濛濛,
星月暗,
含淚別君妄斷腸 !
今生願,
巳難償;
低語輕問君何愁?
…………
…………」
歌聲未落,夏江猝然彈身,向發聲處撲去,這一著,把「海女」嚇了一大跳!
夏江的血液,像海潮氾濫一樣,那首歌聲,激起了他的精神!
他要看看,那個唱這首「斷腸曲」的人,是不是他夢寐所思的許素珍!
他一連躍過三座屋脊,那歌聲,沒有停,而是越唱起栗絕!
「……………
情似海,
恨悠悠,
情愛難償恨長流。
淚中情,
笑裡恨,
此情只留夢中痕!
唱到這裡,歌聲倏然中止,夏江這時已經躍過了六七座屋脊!
他已經聽出了這歌唱的人巳在不遠,如今突然中止,使他不由把腳步停了下來!
這時,已是三更時分了,大部份屋內,均巳熄燈!
四野,一片靜寂!
驀地裡,那歌聲又響起來了,而且帶著極輕微的哭泣,夏江循聲望去,那歌聲,發自對面一間燈光通明的閣樓之內?
他一彈身,像一支發狂的野獸,撲向那問閣樓,可是,這時,第二曲又完了!
夏江飄落在那座建築得極為精緻的樓房之下,他望著那閣樓上的燈光,他希望那女子會唱第三曲!
可是,那女子沒有再唱!
夏江怔立一陣子,他要看看那是誰,他想:「唱這首『斷腸曲』的女子,或是許素珍?……」
望在他的心房裡,產生了!
他走到這樓房的門口,突然間,琶琵聲,歌聲,嬉笑之聲從那門內,飆了出來。
夏江大吃一驚!
這時,但見門簾掀處,兩個酒氣沖天,口中哼著小調,走路搖搖欲墮的醉漢,走了出來!
兩個打扮得妖艷絕倫的女子,站在門口,口角上掛著淫蕩的笑容,其中一人說道。「馬二爺,有空再來看我……」
其中一個醉漢應道,「好好……明天再來……明天再來!」
一一那兩個女子放下了門簾,消失了!
夏江怔了一怔,舉目上望,但見門頂上,現著一副匾額,寫著三個大字:
「珍珠樓!」
夏江臉色為之一變,駭然退了兩步,他打了兩個冷顫,脫口叫道:「這是青樓妓院呀!」
不錯,這是一間青樓妓院,在開封城提起「珍珠樓」三個字,賣商大官無人不知!
「珍珠樓」不但在開封城裡出名,就是在開封附近一帶,也相當吃香!
這「珍珠樓」不但設備精良,美女如雲,而且進「珍珠樓」的妓女,必須經過嚴格的挑選,然後再加以訓練,她們不但精通詩歌,而且還要懂得一套「獨著」的功夫,以及送迎不迭!
使喜歡尋花問柳的人,進了「珍珠樓」之後,纏宿失魂,樂而忘返!
無數的人,在這裡弄得頗家蕩產!
無數的人,得到某方面的需要與刺激!
夏江怔怔望著那三字「珍珠樓」,他的額角上,冷汗直冒,他茫然自問,「天啊!她會在這裡麼?」
他的情緒,像觸了電似的,他告訴自己,那唱歌的女子,不會是許素珍,因為他相信她不會在這裡!
可是,他聽到那歌聲,「斷腸曲」的歌聲,這是事實,不容他否認。
想到這裡,他喃喃道,「假如真的是她……天啊……」
他一個幌身,掀開門簾,幌了進去,屋內,燈光沉沉,酒味、香水味……碰杯聲,嬉笑聲,交織成一片迷人而消魂的景色!
夏江眼光一掃,一個打扮得極為妖艷的半老徐娘,走到夏江的面前,含笑問道:「少爺,你是來喝酒尋樂的吧?」
夏江急道:「不不,我……我……」他吶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半老徐娘蕩聲一笑,道:「少爺,你何必客氣,既然進到這裡,就是花叢常客,怕羞幹什麼……」
夏江被她這一話,急道:「我是……我是為找人而來的……」
那半老徐娘,神秘一笑,接道:「我知道爾是為找人而來,給你找一個,包你滿意!」
話落,不容夏江回答,朗聲叫道:「碧桃,有客人來了!」
大廳中的後院之內,傳出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媽,我來了!」
門簾啟處,一個手抱琵琶的絕色少女,蓮步轉移,走到了夏江面前,福了一福,道:「賤妾碧桃,參見公子!」
夏江吃驚得連退兩步,急得滿臉通紅!
那老院母使了一個眼色,道:「良宵易過,老娘也不打擾你們了!」
話落,轉身向後院走去!
夏江這一急,不但滿臉通紅,而且混身冷汗直冒,望著眼前這個抱琵琶的少女,不知所語!
那女子輕輕一笑,驚聲燕語說道:「公子,難道你看不上我麼?」
這一句話,把夏江驚醒過來,舉目望去,但見面前女子,全身蕩洋著迷人的熱力,做出一種誘人的姿態!
夏江苦笑了一下,道:「姑娘,我要找人!」
「不是找我麼?」
「不!」
那少女微微一怔,隨即展起了一片誘人的笑容,道「這裡說話,殊多不便,有話到裡面再談吧。」
話間,蓮步姍姍,柳腰輕擺,領著夏江,進了一個房間,反手扣上了銷!
但見這房間內,設置得精緻異常,床、家俱、衣櫃……應有盡有。
那女子拉開桌旁側的椅子,說道,「公子要吃什麼?」
夏江如坐針顫,吶吶道:「我不吃。我要找人!」
望著夏江不安神色,她知道夏江確是初臨花擻,當即苦笑了一下,問道:「你要找誰?」
「許素珍!」
「沒有!」
夏江的激動情緒在聞言之後,驟然鬆懈下來,他眼睛睜得像銅玲一股,道:「真的沒有?」
「是的,我不騙你!」
夏江望了那女子一眼,自語道:「可是,我聽到那歌聲……那是她唱的!」
「公子,你說什麼歌聲?」
「斷腸曲!」
「斷腸曲?」我沒有聽過!」
夏江道:「我知道你們這裡,有人會唱,剛才我聽到了,就在那閣樓上!」
那女子粉臉微微一變,道:「你會唱這首歌麼?你唱給我聽看,因為我們這裡姊妹不下四十人,每一個都會唱歌!」
夏江心裡,又激動起來,他接過那女子手中的琵琶,彈奏了那首斷腸曲!
栗絕哀怨的琴聲,催出了他的眼淚,夏江為這首曲子,不知流過多少男兒的淚水。
現在,隨著琵琶琴聲,他的淚水,又淒然而落!
斷腸人彈斷腸曲!
一曲完了,夏江闇然問道:「姑娘聽過這歌聲麼?……」
夏江活猶未落,突然
一陣卡卡的敲門聲,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傳來問道:「裡面是那一位姊姊,剛才你在彈琴麼?」
「不,」碧桃臉露喜色,向夏江道:「公子,我好像聽白玲妹唱過這首歌!」
夏江臉色一變,喝道:「真的?」
「不錯,就是她,」一幌身,已經到了門口,他的手觸到了門簾時,不覺砰然心跳……
這個敲門的人,會是許素珍麼?
心念一起,他下意識把放在門簾上的手,縮了回來,他希望,這個敲門的女子,會是許素珍,但,他也希望不是許素珍。
他相信,許素珍不會步入風塵,當了青樓妓女,在他的心目中,許素珍永遠是純潔的!
他的手,緩緩垂了下去!
夏江沒有勇氣開門,他不希望看到這個女人真的會是他心目中的戀人許素珍!
他闇然一歎,緩緩走了回來!
這情形看在碧桃的眼裡,不由大感詫異,這當兒,門外那女子又問道:「碧桃姊,那麼是誰彈的?」
「一位公子彈的!」
那聲音有些吃熟地說道:「一位公子?」
「是的!」 「他現在在裡面麼?」
「在!」
「碧桃姊……」
「你想進來麼?」
「你替我開門!」
夏江不敢抬頭,他深伯眼光看見的,就是許素珍!
但見房門啟了,一個女子,走了進來,只見她濃裝艷抹,打扮得花枝招展,是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
白玲的眼光,落在夏江的臉上,突然
她輕輕「啊!」了一聲,紛腮驟變,駭然退了一步。
在她「啊!」的一聲之際,夏江也抬起頭,他的目光落在白玲的臉上!
夏江猛覺心頭一跳!
然後,他輕輕吁了一口氣,默然道:「謝地,這不是許素珍!」
可是,這個叫白玲的女子,卻眼若銅鈴,目光一直*在夏江的臉上!
她的額角,冷汗在冒了……從發抖的身上與手,可看得出來,她是多麼緊張?
夏江看出她不是許素珍,那麼,她為什麼緊張呢?
她蓮步輕移,但是,她的腳步是顫抖的……她走到他的面前,鎮定了一下情緒,問道:
「請問公子,剛才是你在彈琴麼?」
「是的!」夏江的眼光,迫視在白玲的紛腮上,問道:「聽說,你也會唱這首歌,是麼?」
她的紛腮,為之慘變,她輕輕地咬了咬牙, 道:「是的,我會……」
夏江激動地問道:「是誰教你的?」
「一個女人……」
「她現在在那裡?」
白玲的眼眶裡,突然盈著淚水,道:「不知道,也許在很遠的天邊……」
她活猶耒落,像漫不輕意地轉過身子,說道:「碧桃姊,你為我訂一桌酒席來好麼?」
也在她一轉身之際,她盈在眼眶上的淚水,終於掉了下來,可是夏江沒有看到,因為她已經背過了一臉孔。
碧桃驚愕脫口道:「玲……」
「去吧,去為我辨一桌酒席來?」
碧桃轉過身子,出了房門,夏江急叫道:「我已經吃過東西:我只是找人而來!」
可是碧桃已經走了!
白玲有意無意間,伸手抹去了眼淚,問道:「賤妾可以請問公子尊姓大名麼?」
「我叫夏江。」
她的紛腮,為之一變,珠淚滾滾而落喃喃道「……夏江……夏江」
她像喃喃自語,也像低聲痛呼……天啊,這名字在她的心目中,是多麼深刻呀……
這個女人,正是夏江心目中的戀人一一許素珍呀!
她認識他,她第一眼便認出來,這個眼前的男人,就是昔日一別的情人夏江呀!
夏江沒有變,可是許素珍卻變了 當初,她是一個不施脂粉,秀髮結著兩個長辨子的農村姑娘!
如今,她裝艷濃倫,變成了一個珠光寶氣,頭髮上倦,滿插玉釵,打扮得妖艷絕倫的青樓妓女!
她的打扮,使夏江無法辨認!
她變了,變得使夏江認不出來,天啊!咫尺天涯,她們難然相逢,可是,卻又像陌生未識!
夏江會知道,眼前這個打扮得珠光寶氣的女人,就是送給他「斷腸曲」的女人!
可是,她認識他,這個男人,就是別她而去的四年的夏江呀!
她想投在他懷裡,訴說著別離之情,可是,她沒有勇氣,天啊!這場面是多麼賺人熱淚啊?
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人,在茫茫的社會裡,相逢了。可是他們的相逢。多麼慘絕。一個認得,一個不認得。
夏江會知道麼,他的心目中純潔戀人,今巳變成青樓妓女?
她有無限的離愁,埋葬在心扉裡四年了,這四年,在一對戀人的眼光看來。是夠長的了!
四年的離愁,在見到她的戀人之後,無法相訴,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呀!
(朋友!你有過這種不幸的事麼?如果你(你)曾碰到這種不幸的事。你(你)會瞭解許素珍的心情了!)
夏江緩緩站了起來,他望了許素珍一眼,道:「姑娘,我要走了!」
許素珍聞言,心如針穿。她恨不得投在夏江的懷裡,告訴他自已是許素珍!
她不期然地截住了他的去路,苦笑道:「相公何必急著要,難道你不要知道你的愛人去處麼?」
夏江苦笑了一下,問道:「那個女子你見過?」
話針針見血,這紅紅的血,在許素珍的心扉裡流著……她咬了一咬牙,道:「是的,我見過她……在無意中相逢,她教了我這首『斷腸曲』!……」
「她不應該……她不應該把這首歌,再教給另一個女人!」
許素珍忍不住淚滾雙腮,慄聲道:「你還愛她?」
夏江猛然一抬頭,道:「是的,我愛她!」他眼光,落在許素珍滿流淚水的紛腮上,心頭一震,脫口說道:「你……你為何哭了……」
天啊!他怎麼會知道,許素珍為何而哭?多年來,她盼望夏江會在她的面前,說一聲「他愛她」。
如今,她聽到了!
他的聲音,依然像從前那樣,親切,溫和,痛苦……這怎不令許素珍聽來,悲然而泣?
她輕輕拭去了淚水,道:「不,我只是想到一些不如意的事罷了,請夏相公見諒。」
夏江淡淡笑道:「我不會見怪,我想問你,你碰到的那個女子,也就教你『斷腸曲』的女子,他告訴你叫什麼名字?」
「她說了,她叫許素珍!」
夏江聞言,喃喃道:「是的……她叫許素珍,你知道她死了沒有?」 「或許死了……或許沒有,這世界的事,往往發生得令人難於測,你說是麼?」
「是的!」
她慘然,道:「她也告訴過我,她有一個生命中的情人,叫夏江!」
這違心之言,使許素珍心痛如絞,可是,她不願意讓他這個心目中的戀人,知道她變了,變成一個青粟艷妓。
夏江苦笑了一下,道:「我對不起她……不過,總有一天,我會再找到她,如果她沒有死的話!」
「假如她變了呢?」
「變了?」
「是的,變成了像我這種女人!」
夏江心頭一震,脫口道:「她不會變的,我相信她!」
她喃喃念道:「是的,她不會變的……她存在你的心中,永遠是純潔的……你願意我再為你彈那首『斷腸曲』麼?」
夏江搖了搖頭,道:「不,這歌聲使我流過了無數次的眼淚,我不願再聽,」他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要走了,雖然,我沒有找到她,可是,我碰見了你,使我證實了一件事,她沒有死,我要為她而活,我要再看她一次!」
「因為,你還愛她?」
「是的,四年漫長的日子,我沒有忘記她!」
許素珍冷冷笑了起來,道:「那麼,你為什麼不回去看她?」
夏江苦笑道:「因為,我沒有勇氣再回去看她,我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
「什麼事?」她駭然地問!
「我被迫跟一個人結了婚!」
「什麼?」她霍然站了起來,眼光射精光,粟聲問道:「你跟別女人結了婚?」「是的,我跟別的女人結了婚我沒有勇氣再回去看她………」
夏江話猶未落,一股憤怒的情緒,湧起在許素珍的心頭,她一揮玉手,叭的一聲,打了夏江一記耳光!
這記耳光打得大大出乎夏江的意料之外,他退了一步……
許素珍也楞上一楞,好像他會打夏江一記耳光,完全沒有經過大腦考慮!
夏江怔上一怔之後,臉色變了,他怒視了許素珍一眼,冷冷喝道:「你為什麼打我?」
他的眼睛,驟現殺機,迫視在許素珍充滿驚駭神色的臉上許素珍駭然而退,吶吶道:「我恨你!」
夏江冷冷一笑:「可是,你憑什麼恨我?」「因為你對不起許素珍,他為你期待了兩年,你卻跟別人結了婚!」夏江冷冷說道,「可是你憑什麼打我?你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你也配打我?如果不是看在與你許素珍曾經相識的份上,我就斃了你!」
話落,望也不望她一眼,走到窗前,推開戶窗,一縱身,向外掠去
夏江這一句「你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像一支利劍,刺中了許素珍的心!
她全身發抖,眼前為之一黑,身子幌了兩幌,幾乎栽倒於地!
她的希望,全部幻滅!
她忍不住哇的一聲,放聲痛哭,可是,夏江不會聽到她的哭聲,他也不會知道,他罵了他心目中的愛人。
人與人之間,就這麼微妙,他一生懷念一個許素珍,可是,許素珍確變得使他無法辨認。
這是一句人間悲劇,兩個傾心相愛的男女,竟無法隨心所欲地暢談!
悱惻纏縮的哭聲,聞之令人落淚,可是那個為愛而痛苦的夏江,卻走了!
就在夏江身影甫出之際,突然
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至,一條人影,像閃電似的飄入屋內……
這條黑影,來勢奇快,這時,夏江巳縱身躍了十來座屋脊,根本不會知道,在他走後,有人進了屋內,挾走了許素珍……
再說夏江回到了客棧,回房不見了「海女」,他不由微微一驚,當下走到「海女」的房間.但見熟睡!
她的眼眶裡,帶著兩顆晶瑩的淚水,夏江見狀,不由心頭為之一酸!
他從她安詳的睡容中看,看到了許素珍天真純潔的笑容,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他的心目中,突然有了一個主見,他認為自己雖然沒見到許素珍,可是,他知道她沒有死!
意念告訴他,他要再為地活下去.他要再看她一次,現在,他必須替「鬼中鬼」辨完那兩件事。 i取回「三絕圖」,殺了甘應忠。
想到這裡,他突然堅強起來,他現在應該去找谷清年。
心念既定,他取過一張紙,寫道:
「海女。」
我有事要到雕公山『地靈堡』一行,請你不要走開,最慢三天,必然回來。
夏江
夏江留過條子之後,依依不捨地再回顧了「海女」一眼,然後,轉身出了客棧!
此時
晨光微露,夏江徹夜不眠,加上幾分醉意,他承受不住疲勞,終於在一棵大樹下,睡了下來。
醒來,已是中午時分,雕公山在開封府內南面,在當天黃昏,夏江已經來到了雕公山。
夏江來過「地靈堡」一次,這「地靈堡」縱立在半山腰之中,古堡一帶,防備森嚴,四周還以紅磚為牆!
使人望去,「地靈堡」內,充滿了一份雄偉,壯撥的氣概,就在夏江飛奔之間,突然
一聲冷笑之聲,破空傳至,夏江吃了一驚,舉目望去,使他猛覺心頭一震
那個頭戴斗笠,手握煙桿的老者,站在面前!
此時此地,夏江又碰到了這個行蹤詭秘的老者,心裡不由吃了一驚,只見那老者微微一笑,問道:「夏江,你要找谷清年?」
「正是!」
那老者冷冷一笑,道:「我看,你還是不去的好。」
夏江臉色為之一變,道:「為什麼?」
那老者冷然笑道:「假如你進去了,恐怕出不來。」
「老前輩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那老者冷冷笑了起來,道:「谷清年是你的什麼人?」
「叔叔!」
「叔叔?你去問他你的身世?」
「不錯!」
「你想,他會告訴你麼?」
「當然會的,上次我去過一次,他說只要我學會了武功,他便告訴我!」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那麼你去吧!」
夏江轉身要走,突然,他又把腳步停了下來,駭然問道:
「老前輩為什麼說我進去出不來?」
那老者冷冷一笑,你進去實實就知道了。
「為什麼?」
那老者皺了下眉,沉思半響,說道:「現在我說來,你大概不信,你還是去問他好了,假如你能再出『地靈堡』,那麼,我算看錯了人。」
夏江是一個極為聰明之人,他已經發現老者的語中,大有毛病,難道說他叔叔谷清年跟他父母之死,有極大關係?
夏江心念中,那老者又說道:「不過,縱然能再出『地靈堡』,恐怕也出不了這片樹林。」
夏江吃了一驚,問道:「這話怎麼說?」
「因為你的行蹤,已被人跟蹤,這些跟蹤你的人,均是江湖極負盛名之人!」
「誰?」
「幾個門派,以及幾個人。你能出得了『地靈堡』,自然就會知道了,現在何必多問?不過,有一點你必須知道的,這跟蹤你的人,有一個是你姊姊!
「我的姊姊?誰?」
那老者冷冷笑道:「現在你急在進『地靈堡』,其他事等下我們再談,我還想送你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那老者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皮囊,交給夏江,道:「這裡面裝的是『煙幕砂』,如果你有危險,這個東西可以救救急。」
夏江接過皮囊,擊在腰間,當下一彈身,向『地靈堡」飛身奔去!
來到牆門之外,兩個輕裝大漢,閃身截住去路,冷冷喝問道:「閣下欲會何人?」
夏江應道:「煩請通報谷堡主,說他的侄子夏江來訪!」
其中一個勁裝大漢說道:「那麼,請隨我來。」
話落,領著夏江,走過一片廣場,到了古堡大門之口,但見古堡兩側,佇立了十六個藍衣人!
古堡之內,一片險森壯嚴氣氛!
當下夏江由那勁裝大漢領著,進入了古堡大門,但見古堡之內,燭火通明,大殿之下的交椅上,正坐著一個留著八字鬍的瘦削老者!
夏江一見此人,慌忙上前,伏身下跪,說道:「小侄叩見叔父金安!」
這個身藍衣的老者,正是「地靈堡」堡主谷清年。他立身走到夏江的面前,扶起了他,說道:「賢侄遠來,何必客氣。」 夏江眼光一掃之後,發現當中,佇立數十個藍衣人,一臉沉默之容,看得夏江微然心驚!
谷清年拐丈一揮『那數十個藍衣人』各施一禮舉步向門口走去這時大殿之內,只剩下了谷清年與夏江。
谷清年微微一笑,問道:「賢侄遠道而來,有什麼事麼?」夏江臉色微微一笑道:「叔叔,您當初答應我,只要我學會了武功,你便告訴我父母仇人是誰?」
谷清年淡淡笑道:「不錯,你現在學會了?」
「是的,我雖然不敢說學會,不過,手親仇,當不成問題。」
谷清年哈哈一笑,道:「好極好極,你把你所學的,先使一套給我看看。」
夏江點了點頭,就在殿中,把「鬼中鬼」所授的「鬼斧神功」三招,演了一遍!
掌勢一出,使谷清年臉色為之一變,只見掌風如濤,掌力如剪,掌影翻飛中,根本看不清夏江的身影!
只見大殿中,在夏江三招七十二式演完之後,燈火全熄,這潛力之大,使谷清年暗自一駭!
顧盼間,夏江的「鬼斧神功」,已經演完,只見他面不改色,從容說道:「叔叔,憑我這一套掌法,是不是可以報仇?」
谷清年緩和了臉上驚恐的神情,點了點頭,道:「你的掌力雖然雄渾無比,不過,內力方面,不知造詣如何!」
「叔叔要我試一試?」
「不錯。」
「怎麼試法?」
谷清年皺了一皺眉頭,道:「門口兩側,有兩尊石獅,只要你能一掌劈碎,我便告訴你!」
夏江淡淡應聲道:「好極……」
夏江「極」字甫自出口,但見門口藍影閃處,眼光一掃使夏江不由怔了一怔!
來人,正是谷家玉!
谷家玉一眼鱉見夏江。粉腮驟現駭然之色,然後,只見她苦笑了一下,向谷清年叫道:「爹,剛才您找我麼?」
谷清年點了點頭,道:「正是。」
這時,夏江已經舉步內門外走去……他經過谷家玉的身側,微一停步,但聽谷家玉低聲道:「夏哥哥,你還認得我麼?」
其音幽怨,夏江不期然地抬頭望了她一眼,但見她的粉腮,泛起了一份極其痛苦的淒涼神情。
他低聲應道:「玉妹,不必恨我」
他一舉步,向門外走去!
谷家玉蓮步輕移,走到了谷清年的身-側,說道:「爹,有什麼事?」
谷清年沉聲說道:「你昨天說你在開封搶奪『三絕圖』時,見過夏江?」
「是的!」
「那麼,現在『三絕圖』落入何人之手?」
「一個女人,至於她是誰,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她武功之高,令人難以置信,她與夏哥哥似是很好。」
谷清年微一沉思,嘴角泛起一絲笑容,然後,舉步走出大門。
夏江轉臉望了背後的谷清年一眼,然後,轉身望著門口的兩尊石獅,說道:「叔叔,就是這兩尊麼?」
「不錯,只要你能擊毀一尊,我便告訴你。」
夏江臉色一變,道:「好,我就擊毀它!」
話落,功運右手,突然大喝一聲,單掌平胸推出
匝地狂飆,擊向了那尊石獅,只聽轟然一聲暴響,碎石紛飛中,夏江收身退了一步!
聲音過後,大門兩側的兩尊石獅,已經去了一尊,這內力之高,使站在一側的谷清年,駭了一跳!
夏江轉身問道:「叔叔,憑這一手是否辦得到?」
谷清年鎮定一下情緒,道:「不錯,你辦得到!」
話落,舉步進入門內,夏江緊隨其後,到了廳前,夏江迫不及待地問道:「叔叔,你現在該可以告訴我殺父母的仇人麼?」
谷清年淡淡一笑,道:「好,你坐下,我告訴你。」
夏江坐了谷清年的身側椅上,谷清年微微一笑,道:「你的父親,就是當年極負盛名的『岳陽一劍』……」
夏江接道:「這一點,我知道。」
谷清年的右手,在漫不經意的一抬之下,壓在夏江的左手「腕脈穴」上!
夏江為之一駭!
這當兒,谷清年冷冷一笑,正待說話,夏江一縮手
可是,谷清年的手,卻扣得他緊緊地,夏江暗道一聲不妙,全身功力運到掌間,用力一掙!
可是,在他運動之際,谷清年的手,卻扣在他「腕脈穴」上的手,突然一用勁,夏江猛然覺全身一陣劇痛,功力全散!
夏江霍立起,喝道:「叔叔」
谷清年冷冷笑道:「你不是要我告訴你,你父母的仇人是誰麼?」
夏江額角在冒汗,當下縱聲一陣狂笑,其聲悲憤激昂,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笑聲嘎然而止,兩眼迫射精光,喝道;「我中你的計了!」
「不錯,你中計了!」
夏江渾身皆抖,喝道:「是不是你殺了我父母?說呀。」
「我只是其中一個。」
夏江氣得幾乎冒出火來,他咬牙切齒,道:「你要把我怎麼樣?」
谷清年冷冷一笑,道:「夏江,三年前你來時,我為何不殺你,就是你當時的武功,不足為慮,可是,現在不同了,我要殺你。」
這情景看得站在一側的谷家玉,粉腮為之一變,叫道:「爹……」
谷清年的臉上,驟現殺機,冷冷喝道:「女孩子滾回屋子裡去!」
谷家玉被谷清年這一喝,退了一步,這當兒,夏江咬牙喝道:「谷清年,我真是認賊作父了,我以為你是我父親的好友,才叫你一聲叔叔,想不到你竟是殺我父母的仇人,你放心好了,夏江如果不死,非要殺你不可。」
谷清年哂然一笑,道:「你放心,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辰!」
夏江這一來,縱然武功再高,也無從施為,這也是他太過大意,否則,也不會輕意穴脈被扣!
如今,他落在谷清年之手,只要他輕意一動,谷清年會即刻要他的命!
谷清年一語甫落,朗聲說道:「來人呀」
谷清年此語一出,使站在一側的谷家玉,粉腮為之慘變,驚叫道:「爹,您不能殺他」。
話猶未落,但見大門之外,湧進來二十幾個青衣人,谷家玉見狀,突然幌身擋在門口,喝道:
「你們滾出去」
這湧進來的二十幾個人,被谷家玉這一喝,不由怔了一怔,但聽谷清年大喝道:「家玉,你幹什麼?」
谷家玉的粉腮之上,突然掠過一片恐怖陰影,道:「我不容爹殺他」
谷清年大喝一聲,道:「你敢?……」
他一欺身,立在谷家玉的面前,冷冷說道:「你再不走,我便斃了你」
谷家玉冷冷一笑,道:「爹如果不放他,我就不走」
谷清年大喝一聲,左手一揮枴杖,向谷家玉掃了過去
就在谷清年一出手之際,谷家玉存心拚命,不避反進,一直向谷清年的懷中撲了過去
愛,的確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谷家玉為了愛夏江,不惜違背他父親,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夏江。
谷清年估不到有這一番,當下微微一駭,這當兒,夏江也巳存心拚命,猛一彈身,把手一縮
他身影猛一彈起,全身一陣劇痛,他雖掙脫了谷清年扣在他『腕脈穴』上的手,可是喉中一甜,一口鮮血飛出,砰的一聲,栽倒於地
谷清年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他猛一彈身?撲向了夏江,探手抓出
突然
一道掌力,在谷清年一出手之際,迎面擊至,這道掌力來勢奇猛,出手極快,隨著掌力如濤之中,一個聲音傳來道:
「谷當家的,你這手段,未免太辣了。」
谷清年大吃一驚,當下離開數步,讓過對方一掌,舉目望去,只見一個頭戴斗笠,手握煙桿的老者,佇立當前!
谷清年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想不到這緊要關頭,卻蹂出一個人來,當下獰笑道:「老丈何方高人……?」
那老者一抖手中煙桿,冷冷說道:「相信你谷當家的不會不知道我是誰?」
看那老者一抖煙桿之際,谷清年臉色猝然一變,慄聲脫口道:「你是『五湖煙客』」?
「不錯,想不到你谷當家的還有幾番見識。」言下,哈哈一笑。
這「五湖煙客」四個字,在幾十年前,曾經轟動了整個武林,他不但名駕「三奇人」之上,而且還是黑道聞名喪膽的人物。
「五湖煙客」突然出現,怎不令谷清年大吃一驚!
谷清年鎮定了一下驚恐神情,然後,臉上又抖露一殺機,冷冷喝道:「老前輩要怎麼樣?」
「我來,當然是為著救人!」
谷清年冷冷一笑,道:「那麼,老前輩不妨出手試試」。
話落,一欺身,功運雙掌,蓄勢待發!
這當兒,站在一側的二十幾個人,已經緩緩移步把「五湖煙客」圍在當中。
「五湖煙客」吸了一口煙,淡淡笑道:「谷清年,不說你們這十幾個人包圍我不住,就是再多十倍的人,恐怕我也無可奈何……」
他冷冷一笑,又道:「谷當家,不是我跟你作對,告訴你,我只是路見不平,救了一個人而己,同時,我也知道你靠山勢力不小,如果有興趣,你可以找我可好了!」
話落,出手如電,已經把倒在地上的夏江,抓了起來。
在「五湖煙客」探手抓起夏江之際!谷清年突然大叫一聲,一掌劈擊過去
谷清年這一出手,站在一鍘的二十個門人,挾著暴喝聲中,同時出手。
「五湖煙客」大喝一聲,身子飄然而起,像閃電似的,在數十個人的掌力如濤中,彈身飛出
出手之快,令人咋舌,他逃出了數十個人的圍攻後,再一探手,又抓起了被谷清年所傷的谷家玉,然後,一縱身,向門外掠去。
這身法之快,令人驚駭,如非「五湖煙客」,夏江一命非送在谷清年之手不可。
再說「五湖煙客」兩手提了夏江與谷家玉,奔出了「地靈堡」,來到原先那片蒼林之中。
他眼光微微一掃之後,冷冷一笑,他發現這林中之人,果然還未離去。
他知道,這些江湖異客,均是為夏江而來。
他輕輕把夏江與谷家玉置放地上,微微用力,把手中的煙桿,插在地上!
幾十年前,凡有煙桿表記,無人敢冒然侵犯,現在他為了救人,只好把煙桿又當了表記!
他探手入懷,取出兩顆丹藥,分別納入兩個人的口中,然後,伸手拍了他們兩個人的幾處大穴!
夏江傷勢一愈,挺身立起,當下目光一掃「五湖煙客」不由為之一怔!
驀聽他縱聲一笑,說道:「我要去殺谷清年」
他一彈身,又向「地靈堡」方向奔去,冷不防「五湖煙客」突然截住去路,喝道:「你給我站住!」
被「五湖煙客」這一喝,夏江心裡一楞,果然把腳步停了下來,當下說道:「老前輩不叫我報仇麼?」心中一痛他的眼淚滾了下來。
「五湖煙客」道:「你認為你現在去,能報仇麼?剛才如非我出其不意,才能救你與谷家玉出來,否則,我們想出「地靈堡」談何容易?」
夏江道:「可是,我要報仇呀!」
「我知道你要報仇,但谷清年雖然與你殺父之仇有關,不過,並非主凶!」
「還有什麼人?」
「五湖煙客」淡淡一笑,望了躺在地上輕聲而泣的谷家玉一眼,冷冷說道:「你不去安慰她麼?」
「她是我仇人的女兒……」
「可是,假如不是他救你的一命,便早已死在『地靈堡』之內了,你安慰過她之後,我們再詳細談談。」
「我不!」
「五湖煙客」臉色一變,道:「夏江,憑你這種個性,還想替父母報仇?想名揚江湖,必須恩怨分明,谷家玉不是為你,她會受傷麼?」
「可是……」
「可是什麼?你還忘不了許素珍是不是,告訴你,你已經見過她了,而且還罵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
「五湖煙客」話猶未落,夏江陡然大喝道:「老前輩你說什麼?」
「五湖煙客」冷冷說道:「你不是去過『珍珠樓』麼?你以為『白玲』是誰?……」
夏江臉色為之慘變,道:「她就是許素珍?……」
「不錯,你罵她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妓女……」
夏江聞言,臉色一白,這句話,無疑象巨雷似的,打在他的腦海,他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失去了重心,幌了兩幌,一口鮮血,溢了出來,栽倒下去!
天啊!這是多麼一件可怕的事?……他心目中純潔的愛人,竟是青樓艷妓!……
他忍不住心中悲痛,栽倒下去,吐了一口鮮血……模糊中,他見到了那個打扮極為妖艷的許素珍,他也看到了她雙目掛滿淚水……悲切地唱著那首「斷腸曲」……
「………
情似海,
恨悠悠,
情愛難償恨長流,
淚中情,
笑裡恨,
此情只留夢中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