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客 正文 第二十章 捕風追影
    方石堅大吃一驚,收起起立,只見一個鬢眉皓白的黃袍老人,站在兩丈之處,手裡柱著一根卵粗細的籐杖,那樣子,像戲曲裡的太白聖君。

    黃袍老人仔細打量了方石堅一陣,緩緩挪步,把距離移近了些,開口道:「你是歐陽仿的傳人?」

    又是同樣的問題,方石堅心頭大發,加之田大娘不醒,蕭美玲失蹤,正是惱怒憤急之際,更加不耐,他不願再解釋了,索性道:「不錯,怎麼樣?」他連對方的來歷也懶得問,反正這類事情將接踵而至。

    黃袍老人陰陰一笑道:「你敢承認,那好極了,老夫要見歐陽仿本人。」

    方石堅冰聲道:「什麼事?」

    「算筆舊帳!」

    「什麼舊帳?」

    「見了他本人自然知道。」

    「閣下見不到他。」

    「為什麼?」

    「要見他得通過本人這一關。」

    「通過你這一關?」

    「一點不錯,不管新帳舊帳,殺人的血帳,本人全接著。」

    黃袍老人白眉一軒,目芒連閃,道:「恐怕你接不了。」

    方石堅存心橫來,面無表情地道:「無妨以事來證明,如果接不了,他便會出面。」

    黃袍老人冷沉沉地道:「這是私人債務,任何人不能代表,非他本人出面清結不可。」

    方石堅一抬手,道:「如此閣下請便,他本人不在這裡。」

    黃袍老人毫不放鬆地道:「他在哪裡。」

    「在下沒奉告的義務。」

    「你狂妄自大?」

    「唔!」

    「要怎樣你說?」

    「當本人倒下時!」

    「你的意思要與老夫較量一番?」

    「正是這句話!」

    「你不問問老夫的來歷?」

    「沒這必要?」他冷傲之氣,咄咄逼人。

    黃袍老人嘿嘿一陣陰笑,道:「咱們先別講打,談談條件如何?」

    「什麼條件?」

    「方纔那位美人失了蹤,你……」

    「怎麼樣?」

    「你一定急於要知道她的下落,是嗎?」

    方石堅目爆寒芒,牙一咬,道:「是你閣下幹的好事?」

    黃袍老人抬了抬手,道:「你錯了,老夫只是看到她被人帶走……」

    方石堅激聲道:「被什麼人帶走?」

    黃袍老人好整以暇地道:「這便是條件,老夫告訴你那女子的下落,你說出歐陽仿的行蹤,如何?」

    方石堅心念疾轉:「蕭美玲十有九是被黑白雙妞帶走,自己追去,她兩藉著石林掩蔽,繞回下手,只要田大娘醒來,真相便可大白,這老人一再要歐陽仿現身,說是私人過節,未可盡信,說不定他也是……」心念之中,冷厲地道:「閣下是『一統會』的人?」

    黃袍老人吹了吹雪白的鬍鬚,道:「你別管老夫的來歷,現在只談條件。」

    方石堅斜睨著對方道:「閣下不要自誤!」

    「什麼叫自誤!」

    「如果閣下不說來歷,本人就認定閣下是『一統會』的人……」

    「又怎樣?」

    「別打算活著下峰。」

    黃袍老人乾笑了一聲道:「你夠狠,不愧『冷面修羅』之稱,可惜老夫不是。」

    方石堅吐了口氣道:「既然不是,馬上請便,本人不考慮任何條件。」

    黃袍老人怔了怔,道:「你願意她死嗎?」

    方石堅冷酷地道:「這是本人自己的事,閣下既然不敢打,請上路吧!」

    黃袍老人目芒一閃,道:「如果你不是老夫的對手呢?」

    方石堅冷哼一聲,道:「那就悉聽尊便。」

    黃袍老人一頓手中籐杖,道:「好極了,有種,如果你輸了,便得交代你師父歐陽仿的下落行蹤,另外附加一個條件,交出鐵劍,敢答應嗎?」

    方石堅心中一動,這柄鐵劍,是武林「四大奇兵」之一,說不定這老者的真正目的是鐵劍,什麼找歐陽仿了舊帳是一種借口,當下冷傲地挑眉道:「別說劍,連人頭都可奉上,只要閣下有這份能耐。」

    黃袍老人冷森森地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方石堅脫口道:「當然,大丈夫說一不二!」

    黃袍老人向前跨了兩大步,籐杖一橫,道:「拔劍吧。」

    方石堅緩緩自腰間拔出鐵劍,斜斜揚起,一運勁,劍尖烏芒暴吐八尺,黃袍老人臉色為之一變,站好方位,雙方凝神對峙,論氣勢,雙方都無懈可擊,只是由於內元深厚,方石堅的氣勢有些迫人。

    武術有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在兵刃上,方石堅居於劣勢,但鐵劍是寶刀,加上沉厚的內力,彌補了這短處。

    沉哼聲中,黃袍老人出了手,籐杖翻捲,如孽龍攪海,強猛得令人咋舌,烏芒暴起,劃空聲如裂帛,劍氣與籐杖交擊,發出一陣「波波」的怪聲,沉猛如山的杖,竟然被蕩了開去,黃袍老人身軀連搖。

    烏芒再閃,這次由方石堅主攻。

    黃袍老人掄杖迎擊,「卡」一聲,杖頭被切去了半尺長一截。黃袍老人身形暴閃,換了一個方位,老臉泛出了紫色。

    方石堅上步欺身,又揮出一劍,但黃袍老人卻不接架,虛晃了晃,旋身到了田大娘身邊,大喝一聲:「住手!」杖頭擱上了田大娘的腦袋。

    這一著,大出方石堅意料之外,當場窒住了。

    黃袍老人嘿嘿一笑道:「冷面修羅,退後三步,咱們再來談談。」

    方石堅幾乎氣炸了肺,這老人來歷不明,但這一著卻太卑鄙,脫口喝道:「你老兒不要臉!」

    黃袍老人陰聲道:「江湖中講要臉得多準備幾條命,現在你退開些,不然先砸碎她的腦袋。」

    方石堅怒目切齒,但投鼠快器,他無法出手,為了田大娘的生死,他只好退三步,厲聲道:「你如敢傷了她半根汗毛,我把你剁成碎片!」語調中所含的殺機,令人不寒而慄,的確,他是辦得到的。

    黃袍老人獰聲道:「如果要她活的話,把鐵劍拋過來。」

    「你這老匹夫在做要夢!」

    「你願意她死?」

    「你也活不了。」

    「那咱們就這麼拼了?」

    方石堅怨毒沖腦,恨不得把老者撕碎,但田大娘的命不能不顧,他縱有通天的本領,在這種情況下,也無計可旋。出手再快,決沒對方一用勁來得便捷,何況,這老人並非庸手。

    黃袍老人又道:「怎麼樣,快打定主意。」

    「我打定主意殺你這卑鄙的老東西。」

    「不要她的命了?」

    方石堅靈機一動,道:「她死與我何干?」

    「不見得吧,如果真的與你無干,你早出手了,你也不會後退三步。」

    「這是基於人道。」

    「說得很好聽,可惜老夫知道你與田大娘和那被擄的瘋女的關係。」

    幾句話說得方石堅心頭劇震,這老者竟然能一口道出這外人所不知的秘密,太駭人了,他是怎麼知道的?抑或他也是黑白雙妞她們一路人?

    黃袍老人得意地道:「怎麼樣,老夫沒說錯吧?」

    方石堅咬牙道:「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噫!你小子剛才不是說沒必要知道老夫的來歷嗎?」

    「你放人,我讓你平安離開……」

    「沒這樣便宜的事,要走,老夫何必出頭。」

    「那就一命換一命了。」

    老人愕然片刻,又若有所恃地道:「可以,你無妨試試看?」

    這黃袍老人的確狡詐如狐,他摸透了方石堅的心理,一個真想行動的人,是不會在口頭上討價還價的,方石堅想了又想,憤憤地道:「好,我認栽。」

    黃袍老人笑道:「站在原地別動,把劍拋過來!」

    「你得了劍不放人呢?」

    「老夫以人格擔保不傷她!」

    「你如有人格,便不會做出這等挾人以脅的卑鄙事。」

    「這是被迫而出此下策,不能一概而論。」

    距離,在一丈五六左右,方石堅準備冒險來個孤注一擲,在拋劍的同時,施出「一指功」,對方接劍必然疏神,定可奏功,心念之中,寒聲道:「接劍!」

    黃袍老人似乎成了精,沉聲道:「慢著,老夫人老眼不花,你的目芒是顯示你打鬼主意,你把劍拋在老夫右側一丈之處,然後再退後五步!」

    方石堅恨得有些牙癢癢,暗忖:「一丈就一丈,你長翅膀也飛不了!」當下片言不發,把鐵劍扔了出去,插在老人右方丈許遠近的地上,這才開口道:「可以放人了?」

    黃袍老人突地伸左手抓起田大娘……

    方石堅厲叫道:「你想食言?」

    黃袍老人陰沉地道:「放了人老夫怎麼離開?現在你退後五步,不許有任何動作,等老夫離開此地十丈外時,會放下她,你別無選擇,照辦吧!」

    方石堅氣極欲狂,真想不顧一切撲上去,但,他還是屈服了,十丈,再遠些,你總不能上天人地,於是,他向後退了五步。

    黃袍老人目注方石堅,挾著田大娘斜行過去,撿起了鐵劍,撇在腰間,口裡道:「不許動,動一動,她就沒命!」說著,仍然斜行離開,目光不放鬆對方石堅的監視,距離越來越長。

    方石堅激憤得全身發抖,緊捏著雙拳,像一顆點燃了引線的爆竹,隨時都會爆炸,看看到了十丈之外,黃袍老人放下田大娘,閃身投入石林,方石堅疾於狂風也掠過去。一落再起,便到了田大娘身邊,她還是昏迷不醒。

    心意一轉,先不顧田大娘,彈身去追黃袍老人。

    石林叢雜,不見黃袍老人。方石堅不由急煞,躍起身形踏石筍而馳,直朝下峰方向追去,一口氣到了峰邊,仍不見人影,他想,對方再快也不可能快到這種程度,於是,他又惶急地返身奔回。

    突地,他發現左側方的石筍叢中,露出黃色的袍角,登時心頭一振,飛掠過去,口裡大聲道:「現錢現貨,咱們不賒欠,我以為你老狗上了天!」

    沒有反應,袍角也沒動,他怕對方突襲,從丈外弧形繞去,一看,不禁頭皮發了炸,幾乎驚叫出聲,黃袍老人靜靜地躺著,心口上插著那柄鐵劍。

    怪事,太不可思議了,誰下的手?

    欺近前去,石面上血淋淋地幾個大字:「死者一統會護法邱應時。」

    方石堅木然呆住了,到底是誰殺人留字?能無聲無息地殺了黃袍老人,這下手者的身手著實驚人,為什麼不取走鐵劍?這是武林瑰寶呀。

    殺了人,又指出死者的身份,為什麼?

    是不是灰衣老人下的手?但他早離開了,而且也不必躲避自己。

    想不到這黃袍老者岳應時是「一統會」的護法,怪不得先追歐陽仿的下落,後來又謀索鐵劍。

    他拔起鐵劍,就在老人屍身上拭淨血跡,放回鞘中。

    呆了一陣,想起昏迷不醒的田大娘,忙又奔回了原處。

    田大娘業已起坐。

    方石堅激顫地道:「大娘,你醒了?」

    田大娘愣愣地望著方石堅道:「剛才是你替我解了禁制!」

    方石堅驚聲道:「我,沒有呀!我是去追『一統會』護法邱應時!」

    「岳應時……追到了嗎?」

    「他被殺了,不知誰暗中下的手。」

    「可是……我分明感覺有人救治了,睜開眼卻不見人……」

    「我倒是奇怪!」

    「我糊塗了,是怎麼回事!」

    方石堅把剛才與黃袍老人岳應時之間的一幕說了出來。

    田大娘睜大雙眼,不能出聲。

    方石堅定了定神,道:「大娘,蕭姑娘……」

    田大娘站了起來,喘了口氣,道:「她的命真苦!」

    方石堅皺緊眉頭,道:「帶走她的人是誰?」

    「當初曾與你談過話的人。」

    「大娘是說貴主人?」

    「什麼貴主人,我與小玲是人質。」

    「什麼,人質?」

    「唔,是人質,原因還是為了歐陽仿……」

    「這……這……從何說起?」

    「扣留了我與小玲,便可迫歐陽仿現身,可是……十年了,他沒現身。」

    方石堅激動無已地道:「這到底為什麼?」

    田大娘搖頭道:「我到現在還不知道,除非問歐陽仿本人。」

    「可是……他已經死了!」

    「你到現在還要騙我?」

    「我沒騙大娘,是真的!」

    「可是事實證明沒有。」

    「什麼事實?」

    「人死了,屍體呢?」

    「已化為白骨?」

    田大娘勃然作色道:「你把人都當成了三歲小孩?那枯骨少說也有十年以上,甚或幾十年,你能騙得了誰?」

    方石堅呆了半晌,才道:「大娘,我……無法加以解釋,我所知道就是如此。」

    田大娘面色緩和下來,歎了口氣,道:「我相信你,但我認定歐陽仿沒死,他這樣做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可是……可是卻苦了小玲。」

    方石堅期期地道:「大娘認為他沒有死?」

    「唔!」

    「可是他已經失去了內元?」

    「天下間很多事是不能夠以常理來衡量的,依剛才發生的事來說,救治我的是誰?殺死黃袍老人的又是誰?……」

    方石堅悚然說道:「莫不成大娘懷疑是歐陽仿所為?」

    田大娘沉重地道:「極有可能!」

    方石堅搖頭道:「我認為不可能!」

    「為什麼?」

    「他最關心的是蕭美玲姑娘,為什麼他不救她?」

    「這……」田大娘不由語塞。

    其實,方石堅本身也是疑雲重重,他也無法確定歐陽仿是否真的死了,說他活著,沒有證據,說他死了,也沒證據,情況離奇得令人難以置信,心念之中,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來,沉聲道:「大娘認識一個叫蕭淑玲的姑娘嗎?」

    田大娘神色大變,激越地道:「你……你……認識淑玲?」

    方石堅點點頭,把認識蕭淑玲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後又道:「當我提到黑白妞時,她說能找到……」

    田大娘驚聲的道:「糟了!」

    方石堅現在有些驚弓之鳥的感覺,心頭又是一震,道:「什麼糟了?」

    田大娘蹙著額頭道:「淑玲如果真的能找到地方,道出身份,豈非是自投羅網……」

    「目前該怎麼辦?」

    「唯一的法子是趕去阻止她。」頓了頓,又道:「這事很難辦,我現在是對方必欲撲殺的對象,而你一露面也將成眾矢之的,江湖中已認定你是『鬼塚神燈』的傳人。」

    「我倒是不在乎,我不能躲藏著,也不能從此絕了江湖路,大娘所說的地方是哪裡?」

    「南陽。從這裡去有幾百里。」

    「那倒無妨,依大娘看,蕭美玲姑娘會被帶到那裡嗎?」

    「有可能!」

    「如果是這樣,半路便可追上……」

    「很難,由這裡去,通南陽的路太多,誰知她們走的哪一條。」

    「南陽什麼地方?」

    「城外靠近大石橋的飛雲堡。」

    方石堅深深一想,又道:「大娘,當初為什麼要搬出離山不遠的那莊院?」

    田大娘道:「地點不合適,不容易設防,主要的是距離『金龍幫』的總舵太近,怕發生意外,因為已經不止一次被人踩探。」

    方石堅繼續追問道:「大娘剛才說,與美玲姑娘同是人質,到底那位主人是什麼來路?」

    田大娘搖搖頭,道:「說來話長,長言短敘吧。她叫萬妙香,與小玲是同門師姐妹,但她入門早,獨得師門真傳,所以功力極高,由於這層關係,我與小玲雖被當作人質,還沒怎麼吃苦,不過,小玲心神失常也有關係,可以不必如何嚴格控制。」

    方石堅驚異的說道:「既然是同門師姐妹,為什麼……」

    「為了歐陽仿……」

    「這……又為什麼?」

    「簡單告訴你,歐陽仿本來是『一統會』的人,後來,他無意中獲得你現在帶著的鐵劍與一部秘芨,暗中習練,被會主發覺,要治他瞞上之罪,他只好逃走,以後又發生了些什麼事,不得而知。」

    方石堅不由駭然,慄聲道:「那美玲姑娘也是『一統會』的人?」

    田大娘道:「小玲不是,萬妙香是的,而且在會中是首屈一指的紅牌人物,身份是執法總監……」

    方石堅倏地想起了那聞聲不見人,一句話使黃袍老人自裁的神秘女人聲,不禁脫口道:「我明白了,大娘,我現在就去南陽,倒是大娘以後的行蹤……」

    田大娘想了想,道:「我的事你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安排。」

    「大娘,『一統會』的首腦是什麼人物?」

    「這卻不知道,她們從沒提起,連歐陽仿的身份,也是他失蹤之後才知道的。」

    「那……我走了,希望能在中途追上。」

    「你走吧,小心些,飛雲堡是『一統會』的一處分壇,高手不少。」

    「我會小心的!」

    方石堅循著大道直撲南陽,披星戴月地趕,他希望能在中途截住蕭美玲,到了新野,路程已去了三分之二,距南陽已經不遠,但一無所見,不由有些氣餒,像這等趕法,不會追不上,如果不是錯過,便是對方沒經由這條路。這幾天不眠不休地趕路,功力再高,也多少感到些疲累,於是,他在新野投店住下,準備養憩一宿,然後直赴飛雲堡。

    現在的主要目的是救蕭美玲脫離萬妙香的手掌,至於阻止蕭淑玲,那是很渺茫的事,誰知她去了哪裡,能否找到飛雲堡。

    歐陽仿的生死,卻不分日夜的橫亙在心頭,那是想都沒法想的謎。

    事態的演變,著實出人意料之外。

    由於疲累的關係,這一宵睡得很甜,一覺醒來,窗紙已透白,殘燈還在亮著,方石堅翻起身來,匆匆漱洗準備上路,突地,他發現油燈下有張字柬,不由大感奇怪,拿起一看,只見上面寫的是:「前途多荊棘,謹防宵小之流,床下貴客,留置可也。」方石堅駭然大震,這是誰留下的字柬,後面沒具名,床下貴客,又是……心念之中,揭起床單一看,不由又是一震,連眼都直了,兩名大漢,一名老者,橫躺在床下,似乎好夢方酣,不用說,是被點了穴道。

    這兩漢一老,是什麼來路?

    暗中援手的人是誰?

    方石堅思量片刻,於是息了念頭,把老者推回床下,出房到了櫃上付房忽錢,繼續登程。

    一路上,心裡總無法釋然,想不透這蹊蹺事,他把這件事,與禿頭峰上黃袍老人被殺的事聯想在一起,是不是同一個人所為呢?如果是,那這人定在暗中尾隨自己,他是誰?目的何在?

    正行之間,一陣淒慘的呻吟聲傳入耳鼓,方石堅心中一動,循聲望去,是一個青衣老人倒在路邊,忙走了過去,道:「老丈,怎麼回事?」

    老人突地怪叫道:「救命啊!」

    方石堅皺皺,又道:「老丈,你怎麼了?」

    老人喘息著,望了方石堅幾眼,道:「你……你是大俠客?」

    「你說怎麼回事?」

    「大俠救命,我女兒被搶了!」

    「什麼,令嬡被搶?」

    「是啊!小老兒送她回娘家,途經此地,被大仙寺的惡和尚搶去了,小老兒被打折了腰……哎喲她……八成被那些花和尚糟蹋了。」

    方石堅不由氣往上衝,挑眉說道:「大仙寺在哪裡?」

    老人唉哼著道:「不遠,就在林子那邊!」

    「好,你等著。」

    「不,不!大俠,求你帶小老兒,小女生性剛烈,說不定已經……」

    方石堅想了想,馱起老人,就往林間小路奔去,入林不久,突然感到腦際一沉,立知不妙,意念一轉,老人已離背飛起,緊接著,一陣頭暈眼花,兩腿發軟,「咚」地坐了下去。

    「嘿嘿嘿嘿嘿……」老人站在他身前八尺之處,滿怨毒之色,笑聲一斂道:「冷面修羅,老夫要你屍分八塊,才能消心頭之恨!」

    方石堅想掙,全渾身無力,掙不起來,心裡那份急怒,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這老兒素昧平生,為什麼語念怨毒,施出這種下三流的手段來對付自己?當下咬了咬牙,寒聲道:「閣下是什麼來路?」

    老人獰聲道:「別管老夫是誰,老夫要為愛徒復仇。」

    方石堅一震,道:「令高徒是誰?」

    老人切齒道:「丁一風,你不會說不知道吧?」

    方石堅瞪大眼,盯著對方,心想:「有其師必有其徒,都是同號的邪門人物,丁一風外表像個人樣,肚子裡卻裝滿了詭詐邪惡,不然,就不至於被『無回玉女』將蘭心亂劍分屍了……」心念之中,冷冰冰地道:「當然認識!」

    「那你小子有什麼話說?」

    「他該死一百次,死一次便宜他了,就這麼一句話。」

    「好,很好,你小子就照樣死一次!」

    話聲中,揚起了的掌,舉步到了伸手可及之處,方石堅慨極欲狂,但欲振無力,他知道是中了奇毒。丁一風能使毒針,他師父當然更是此中能手,就這樣窩窩囊囊地死在對方手裡,未免太不值……

    驀地此刻,一個像是耳熟的聲音倏告傳來:「沈青峰,你也算是一號人物,竟然使出這種見得人的下三濫手段,實在令人齒冷,你還打算見人嗎?」

    沈青峰臉色一變,向後退了一步,陰森森道:「朋友是誰?」

    「你別管我是誰?」

    「朋友準備插手?」

    「嗯!這件事老夫管定了!」

    「朋友自信能管得了?」

    「大概還不至於管不了!」

    沈青峰目爆厲芒,四下裡一陣掃瞄,卻摸不準對方的位置,陰聲又道:「有種管閒事,沒種現身嗎?嘿嘿嘿嘿……」手掌再揚,朝方石堅當頭劈去。

    這一掌如果劈實,方石堅非腦碎額裂不可,掌出一半,勁勢未吐,口裡突然發出一聲悶哼,身形暴退丈外,眥牙瞪眼。瀟湘子提供圖檔,xieˍhong111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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