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宏武目芒動處,連想都不想,幾乎像發自本能般地如影附形,緊追在簡伯修之後,衝入人圈。
同一時間,場心中發出數聲巨響,夾著一聲狂曝,不用說,另一名入場的高手,已經做了犧牲。
人圈裂開,田宏武一個飛旋,截在簡伯修頭裡,劍尖指著他離身半尺之處。
朱媛媛仍被他扶抱著。
大的包圍圈散了,形成另一個小圈。
一股凌厲的劍風,襲向田宏武的後心,他連頭都不回,回劍反掃,「嗆啷!」一聲,襲來的劍被削折,出劍的已暴退開去。
田宏武勒回劍來,業已無法阻止,他失海剛才大意猶豫,沒有先放倒簡伯修,現在,他已完全陷入劣勢。
一著失誤,不能再錯,意念電閃一轉,他撲入人圈。
「哇!哇!」慘號震耳,他不知道有幾人倒下,他的目的是近身搏鬥,對方便無法施放火器,除非對方不顧犧牲自己人。
人影四下散開,田宏武知道不能落單,予對方以可乘之機,緊混在人群中隨著移動,他一眼看準了一個錦袍老者,判斷就是方才語音蒼勁的人,也就是此行之首,於是,他毫不遲滯地撲向那老者。
簌簌聲中,無數暗器落在他剛剛停足之處。
「鏗!」金鐵交鳴聲中,錦袍老者擋開了田宏武一擊,空中爆起數星火花,老者的劍,竟然也是寶刃。
一擊之後,雙方睹面相對,散開的高手,又圍了過來,但不敢太迫近,因有老者在場心,投鼠忌器,對方不敢施用火器。
但顧前難顧後,田宏武仍處在奇險的情況中。
一聲斷喝,簡伯修挺劍從田宏武身後迫近。
朱媛媛也從側方欺到。
田宏武力持鎮定,凝神一志,準備應付任何一方面的攻擊,當然,不言而喻,正面的錦袍老者是勁敵,他的劍斜橫胸前,氣勢絲毫無懈可擊。
對方三劍聯手他倒不怕,怕的是對方抽冷子發歹毒的暗器。
「唰!」地一聲,朱媛媛出了手,朱媛媛劍芒才閃,錦袍老者與簡伯修也同時出劍,田宏武左手持劍鞘封住朱媛媛的劍,石手劍疾劃半圓,「嗆!」夾以一聲驚哼,人影一觸即分。
簡伯修的長劍已折了尖鋒,一張臉脹成了紫色。
錦袍老者面孔沉得像鉛板。
「什麼人?」暴喝聲中,人圈突然裂了一道口。
兩條窈窕人影,姍姍入場。
田宏武一看,暗道一聲:「苦也!」
現身的,竟然是「芙蓉女」主婢,這妖女插上手,與對方連在一起,便相當難應付了。
「芙蓉女」大剌剌地走到四人身邊,眸光一轉,脆生生地道:「萬大堡主,指揮您的手下撤退如何?」
田宏武不由一震,這錦袍老者竟然是「雷堡」堡主萬明煌。
四大金剛是「鳳凰莊」血案元兇,田宏武的殺機立刻熾烈起來。
萬明煌目注「芙蓉女」道:「撤退,什麼意思?」
「芙蓉女」道:「因為他是本教非得到不可的人!」
萬明煌道:「但也是四大堡的頭號敵人,我們曾有協議,先把他拿下再說如何?」
「芙蓉女」道:「對不起,協議取消,敝教不準備與『復仇者』為敵。」
萬明煌變色道:「聶姑娘,他與『復仇者』是同路人,你不知道?」
「芙蓉女」還是笑盈盈地道:「知道,非常清楚,這點由敝教自己做主應付。」
簡伯修忍不住大聲道:「聶姑娘,別太過份,視四大堡為無物?」
「芙蓉女」眉毛一挑道:「少堡主,你是代表四大堡說話麼?」
簡伯修口角一披,傲然道:「未嘗不可!」
「芙蓉女」還是掛著笑容道:「這麼說來,少堡主的意向也就是四大堡的意向?」
簡伯修怔了怔道:「當然!」
「芙蓉女」突然斂了笑容,正色道:「敝教與四大堡一向河水井水不相犯,互相尊重,少堡主準備破壞這默契?」
萬明煌怕場面鬧僵,忙接口道:「聶姑娘,姓田的是貴我雙方的公敵,不要做意氣之爭……」
朱媛媛口唇一動,正要開口,見堡主發了話,只好閉上口,代以一聲冷哼,目光中滿帶不屑,朝「芙蓉女」掃了一眼。
偏偏這一眼,被「芙蓉女」注意到了,口角一抿,道:「朱大小姐,你似乎很不服氣?」
朱媛媛冷聲道:「我就是看不慣,怎樣?」
「芙蓉女」道:「不管怎樣,憑真功實力,今晚在場的恐怕無一是『追魂劍』的對手。」
這句話,當然連萬明煌也包括在內了。
萬明煌老臉一變,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怪表情。
朱媛媛不甘示弱地還以顏色道:「以聶大小姐的意思,只有你才是他的對手?」
田宏武可忍耐不住了,看樣子「芙蓉女」無意聯手,這是他的好機會,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親手為小秀子一家復仇,這是他最大的心願。
當下一抖手中劍,沉聲道:「萬堡主,今晚幸會,為了在下一個江湖小卒,竟使堂堂四堡興師動眾,實在榮幸之至。」
說完,故意冷笑了一聲。
萬明煌板著臉道:「田宏武,你曾在『風堡』任職,老夫可把你當叛逆看待,也可以當敵人看待。」
頓了頓,又道:「四大堡沒寬容過叛逆,也沒放過個敵人。」
田宏武正中下懷,冷極地一笑,道:「好極了,堡主準備怎樣處置在下?」
萬明煌目芒一閃,道:「叛逆者死無赦!」
田宏武故意做出很不屑的樣子,傲然道:「堡主有這能耐麼?」
萬明煌怒聲道:「你可以等著瞧!」
田宏武道:「這麼說,今晚是死約會,不死不散,是群攻還是由大堡主親自執行?」
萬明煌何許人物,當然不能不顧身份地位,脫口道:「老夫當然要親手執行!」
田宏武存心要扣牢他 大聲道:「堡主可要想好了,這是生死攸關的事,在下的兵刃不見血不回鞘……」
萬明煌怒喝道:「狂妄,準備納命!」
「芙蓉女」向後退了數步,口光一掃簡伯修與朱媛媛,脆聲道:「兩位也退遠些。免得在圈子裡礙手礙腳!」
朱媛媛冷聲道:「聶大小姐,此地輪不到你發令把?」
「芙蓉女」微笑著,淡淡地道:「雙方說定了在劍下分生死,本人願作見證,誰也不許抽冷子出手,誰要是不自量,我就要誰好看。」
話聲很平淡,但語意卻很斷然。
朱媛媛冷哼了一聲,仍站著沒動。
筒伯修倒是退後了兩步。
簡瑩在一旁冷冷地插了口:「最好別太目中無人,這裡不是關外!」
「芙蓉女」扭轉頭,衝著簡瑩一笑道:「是呀!我倒忘了這是四大堡的天下,不過,江湖武林,是不分關內外的,四大堡的人難道從不涉足關外?」
簡瑩分毫不讓地道:「話雖不錯,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武林有武林的法則,絕不容破壞。」
「芙蓉女」柳眉一挑,道:「是啊!簡姑娘說的是,姓田的是本教要找的人,按規矩四大堡不應插手……」
簡瑩冷哼了一聲道;「可是,他是『風堡』的總管這又怎麼說?」
「芙蓉女」道:「四大堡準備替他撐腰?」
簡瑩道:「那是四大堡的家事,外人不必置喙!」
「芙蓉女」一披嘴,道:「本教的行動也不容任何人干預。」
震耳的金鐵交鳴聲中,田宏武與萬明煌已交換了一個回合,田宏武站在原地不動,萬明煌已經退了兩步,雙方目中都充滿恐怖的殺機。
唇舌之戰,被自然地截止了。
田宏武緩慢而沉穩地向前迫近兩步,把出手的距離拉回原樣,一等一的劍手,加上同樣切全斷玉的寶刃,場面相當驚人。
「呀!」暴喝聲中,寒芒暴閃,撕空有聲,絞扭,迸散,然後消失,萬明煌再退了數尺,胸衣見了紅,老臉有如巽血。
簡伯修抬手……
「芙蓉女」寒聲道:「少堡主,有言在先,別怪我開罪你!」
簡伯修的手放了下來,狠狠的盯她一眼。
七八名高手,迫了上來。
「芙蓉女」眸光一轉,冷若冰霜地道:「不留幾個料理後事麼?」
看樣子,對方一動,她就要出手。
場面緊張到無以復加。
七八名高手,各佔位置,在田宏武身後兩側圈成了一個半環。
「芙蓉女」與錦兒,正好在半環的邊緣。
錦兒幫腔道:「小姐,人家不許咱們插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反正又不要咱們善後。」
「阿彌陀佛!」一聲嘹亮的佛號,破空傳來,震得在場的耳膜欲裂,心旌搖搖。
那些圍上來的高手,像碰見鬼似的,忙不迭地退了開去。
「芙蓉女」皺眉道:「又是他!」
田宏武偷眼一瞥,不由心頭一震,來的赫然是救自己脫離『芙蓉女」掌握的邋遢和尚,他現身何為?
萬明煌手中劍倏地垂了下來,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田宏武此刻要殺他太容易了,但他沒出手。
邋遢和尚徑入場心盤膝坐下,把禪杖往肩頭上一靠,又宣了一聲佛號,雙目電張,兩道目芒猶如冷電,令人看了不寒而慄。
簡伯修與朱媛媛也變色後退。
這不起眼的邋遢和尚到底是什麼來路,竟使四大堡的高手全部懾服?
田宏武受過老和尚的恩情,不能不理,開口道:「老前輩駕臨有何指教?」
邋遢和尚斂了目芒,道:「小施主,你不能放下屠刀麼?」
田宏武一愣,道:「老前輩,身為武士,有所不為但也有所為,流血是不得已,但又非流不可。」
邋遢和尚搖搖頭,垂眉閉目,不再開口。
田宏武一昂頭,手中劍又斜橫而起,慄聲道:「萬堡主,別忘了死約會?」
萬明煌望了邋遢和尚一眼,一咬牙,手中長劍緩緩上揚。
鬆弛了片刻的氣氛,又告緊張起來。
邋遢和尚突然開口道:「天作孽,猶可為,人作孽,不可活,一步差池,便將淪入萬劫不復之境!」
這話,不知是對誰而發,像是警語,又像是慨歎。
「呀!」暴喝再傳,慘哼隨之。
萬明煌連打踉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好坐在距邋遢和尚不滿五尺之處,一條左臂,卻留在原來位置,肩部的切口,血如噴泉。
邋遢和尚倏地睜眼,用杖頭疾點,止住萬明煌的血流。
驚呼與怒喝齊傳,四大堡的高手蜂湧而上。
邋遢和尚大喝一聲:「退下去!」
這一喝極其威嚴,眾高手齊齊停了腳步。
田宏武赤紅著眼,欺向坐地的萬明煌。
簡伯修暴喝一聲:「姓田的,你太囂張了!」
抖手便射出一支火雷梭。
火雷核威力極強,在這種情況之下發出,田宏武固然不能倖免,但將有不少人遭池魚之殃。
因為他氣極欲狂,不顧慮這許多了。
驚叫聲中,眾高手豕突狼奔,場面一片混亂。
時間,決不允許爆炸圈內的人脫身,太快了,奔逃只是本能上的反應。
邋遢和尚施大袖一抬,火雷梭從田宏武胸前擦過,飛射到五丈之外。
「隆!」然一巨響,土石紛飛,人人亡魂大冒,總算沒有傷到人。
田宏武驚出了一身冷汗,只是那麼一丁一點,他便粉身碎骨,老和尚又救了他一次命。
揮揮袖子,能使火雷梭直飛出去,這種功力,實在不可思議。
他是誰,這種功力的人,應該是轟動武林,家喻戶曉的?
邋遢和尚冷電似的目芒掃向了簡伯修。
簡伯修垂下了頭,不知是怕還是為了什麼?
田宏武有心要萬明煌的命,現在卻無法下手了,他知道老和尚定會阻止,但不殺萬明煌,又實在不甘心……
邋遢和尚一揮手,道:「把他帶走!」
立即有兩名高手,橫劍欺身……
邋遢和尚道:「少施主,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廢一了他一臂,足夠了。
田宏武止了步,眼望著四大堡的人狼狽離去,朱媛媛在轉身時,狠狠望了田宏武一眼,這一眼不知是恨還是怨。
邋遢和尚目光掃向「芙蓉女」道:「你還不走?」
「芙蓉女」道:「我還不想走!」
邋遢和尚道:「此地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
「芙蓉女」笑笑道:「我要帶他走!」
邋遢和尚道:「你帶不走的,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芙蓉女」一偏頭,道:「老師父,上一次我們是條件交換,各取代價,這一次呢?」
邋遢和尚搖頭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帶不走他的,只要老衲一句話點破你的秘密,就將毀在他的劍下,你心裡很明白的,是麼?」
「芙蓉女」面色大變,向後一挪步,驚愣地望著邋遢和尚。
錦兒的臉上也變了顏色。
田宏武大感困感,「芙蓉女」到底有什麼秘密?老和尚又怎會知道?記得在客店裡,寶刃傷不了她,難道這就是秘密?
錦兒悠悠地道:「小姐,今天的時辰似乎不吉利,我們還是走吧?」
「芙蓉女」想了想,道:「看來只好如此了!」
主婢雙雙彈身奔離,月光下有如凌波仙子。
田宏武怔怔地望著這神秘的老憎,開不了口。
邋遢和尚站起身來,語音沉重地道:「少施主,你能據實回答老衲一句話麼?」
田宏武道:「請講!」
邋遢和尚一字一句地道:「復仇者是誰?」
田宏武心中一動,反問道:「老前輩找『復仇者』何為?」
邋遢和尚道:「你先回答老衲的問話。
田宏武搖搖頭道:「晚輩不知道。
邋遢和尚道:「少施主會不知道?」
田宏武道:「真的不知道。
邋遢和尚道:「可是和施主與他是一路的,怎麼會……」
田宏武期期地道:「這個……很難解釋,但晚輩的確是不知道。
邋遢和尚把頭連搖,道:「不可能,這完全不可能,你受他之令殺人,而他並不是什麼秘密幫派的首腦,只是個復仇者,你會不知道他是誰,不近情理……」
田宏武心頭一震,這老和尚怎知自己受「復仇者」之令殺人呢?心念之中,道:「是的,這種情況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晚輩也認為不可能。」
邋遢和尚追問道:「什麼樣的情況?」
田宏武期期地道:「這個……恕晚輩不便奉陳!」
邋遢和尚換而不捨地道:「少施主難道是盲目聽從於人?」
田宏武道:「差不多是這樣!」
邋遢和尚道:「以少施主的天資與武功而論,決不會無緣無故地受人支使,何況殺人流血的事,不是鬧看玩的。依老們判斷,少施主不是因某種利害關係被迫而為,便是有相當的代價,甚或……少施主本身便是『復仇者』!」
說著,慄人的目芒又現,似要看澈人的內心。
田宏武心頭湧起了疑雲,對方為什麼苦苦追索「復仇者」?他是出家人,而且年事已高,應該不再-江湖渾水,他有什麼企圖?
同時他不肯出示來歷名號……想到這裡,內心立生警惕,淡淡地道:「晚輩別無奉告,再重複一遍,晚輩不是『復仇者』,所說的也是事實。」
邋遢和尚沉吟了片刻,凝聲道:「少施主替老袖傳一句話,下月月圓之夕,老衲在邙山晉宣帝陵墓前等他。」
田宏武心中一動,原來這老和尚的目的是在「復仇者」身上,他準備做什麼?他兩次伸援手,是有深心的。
當然,問了他也不會說,當下頷首道:「晚輩盡力而為,但這口訊不一定能帶到。」
邋遢和尚點點頭,道:「好,希望這口訊能帶到,老衲該走了!」
他說走便走,聲未落腳步已開始挪動,看他一溜歪斜,但卻是快極,眨眼工夫,便從視線中消失了。
田宏武望著老和尚消失的方向,忽地想起剛才竟不曾問問他對付「芙蓉女」那邪門女子之道,便現在想起已經嫌遲了。
老和尚約晤「復仇者」,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四大堡的人,對老和尚如此畏懼?
「復仇者」到底是誰?
「化身教」的人,會對自己放手麼?
他不斷地在想,愈想愈覺得問題太複雜,千絲萬縷,簡直理不出頭緒來。
目光茫然四顧之下,他發覺這裡的地形相當熟悉,他忽地想起來了,不久前為了要重新看一遍黑名單,也為了要揭開「復仇者」之謎,曾接遍了這一帶每一寸地方,尋找地下墓室的入口,記得曾追躡一個疑似「復仇者」的人影,到一座小墳前失蹤,結果童梓楠現了身想著,發現那墳就在側面三十丈不到的地方。
於是,他彈身奔了過去。
一種揭開謎底的衝動,從心底升起,不管「復仇者」是誰,總不能盲目聽他支使,小秀子一家的仇,應該由自己出面料理才對,大不了「復仇者」是「鳳凰雙俠」生前的好友,而自己卻是雙俠的姑侄兼女婿。
意念之中,他開始仔細察看這座小墳,希望能發現些端倪。
墓地,一個嬌脆的聲音道:「田少俠在尋寶麼?」
田宏武大吃一驚,只見一個美如天仙的宮妝少女,站在兩丈之外;她赫然是「辣手仙姑」
司徒美。
此時,此地,她會現身,是想像不到的事,田宏武笑了笑,抱劍為禮道:「原來是司徒姑娘,久違了!」
司徒美端詳了田宏武一眼,訝然道:「田少俠,復容了,可喜可賀。
田宏武忙從錦袋中取出「王母令」,緊行幾步,雙手遞過,道:「信物奉還,並謝姑娘的美意!」
司徒美接過手去,道:「不,我得謝謝你對馬公子大度釋怨。」
田宏武不自然地一笑,道:「姑娘深夜到這荒野來,有事麼?」
「是有點小事,碰上田少俠真是太巧了。
「在下可有效勞之處?」
司徒美春花似的一笑道:「少俠本身有事麼?」
田宏武道:「姑娘別管在下有沒有事,說說看?」
司徒美用手朝遠處的樹林一指,道:「請你去阻止一個人被殺!」
田宏武驚異地道:「姑娘的意思是要在下去救人?」
司徒美道:「可以這麼說,但那人個性剛強,他不願有人伸手救他,而他又非死不可,所以只能說阻止他被殺。」
劍眉一挑,田宏武道:「殺人的和被殺的是什麼樣的人物?」
司徒美神秘地笑笑道:「你到了現場便可知道。
田宏武不由沉吟起來,司徒美外號「辣手仙姑」,手底下極辣,憑她祖母「武林王母」
的牌子,誰也不敢動她,為什麼她不親自出面,而要假手於人?
司徒美道:「少俠不肯幫這個忙?」
田宏武道:「不是不肯,而是……」
司徒美道:「而是什麼?」
田宏武輕輕吁了口氣,道:「在下有些不明白,第一,那將要被殺的,與姑娘是什麼關係?第二,如果姑娘不巧碰不到在下,這件事由誰去辦?」
司徒美笑著點頭道:「問得好,請你去援手的那人,與我毫無關係,只是他是個義人,我不願見他被殺,當然,如果這件事假使不被我知道,我也就不必管,也無法管起。既然碰上了你,請你代勞很適當,我可以不必出面,因為我實在不方便出面,如果沒碰上你,當然,我只有硬著頭皮去辦。
略作思索,田宏武慨然道:「好吧,在下替姑娘出面去辦,還有件事請問在下那小師妹現在哪裡?」
司徒美道:「事完我帶你去見她!」
田宏武道:「姑娘是什麼時候起,才知道敝師妹是易織而並?」
司徒美關出了聲,道:「一見面就知道了,這種事女人精明,我是故意氣馬之章,因為他太驕傲,所以藉此殺殺他的傲氣。」
田宏武脫口道:「是了,姑娘是準備將來易於駕御他?」
他一向拘束,不善於開玩笑,說出來之後,別人無所謂,他的臉倒先紅了。
司徒美道:「現在不是說笑的時候,他們雙方的約會是月落之前,快去吧,遲了會誤事。」
田宏武道了聲:「好!」
他彈身便朝林子奔去,心裡覺得很好笑,這種事管的可說是莫名其妙,連要管的對象是何許人物都不知道。
將到林邊,他心念一轉,不能太魯莽,這種事能管則管,不能管便撒手,得事先瞭解情況。
於是,他掉頭斜裡奔去,約莫數十丈之後,才又悄然折入林中。
斜月照得林內一片斑駁,圈圈點點,像漏了一地的碎銀。
他小心翼翼地前進,盡量不發出任何聲息,同時凝神傾耳聽察。
不久,眼前現出一片林空,空地上矗立著一座墳墓,墓側,兀立著一個黑衣蒙面人,靜悄悄地,如不細看,會以為那是尊石像。
他像狸鼠般迫近了些,然後隱起身形。
看那蒙面女人身影,頗不陌生,似在哪裡見過,他細一想,想起來了,一顆心也跟著,卜卜亂跳起來
對方,正是「毒膽鐵面」馬森的未亡人「冷血太君」,也就是馬之章的母親,怪不得司徒美不願出面,她是她未來的媳婦呀!
由此,他想起了被馬公子毀容,被「天殘」「地缺」擒住,送交「冷血太君」,險些做了活祭。
若非童梓楠傳柬道出事實真相,自己早已被剖腹剔心,作為馬森的祭品了。
看情形,她是在等人,等的是誰?
當然,等的便是司徒美要請自己阻止他被殺的人了,用什麼方式阻止呢?自己能抵得住「冷血太君」的「血煞功」麼。
空氣一片死寂,令人難耐,淒冷的月光,從樹稍斜照下來,照著那座孤墳,也照著石像般的「冷血太君」。
她為什麼不帶隨從,一個人來赴約?
人影終於出現了,緩慢地來到「冷血太君」身前丈許之處,站定了。
來人也蒙著臉,看裝束是個半百以上的老者。
「冷血太君」開了口,聲音很冷!
「為什麼蒙著臉?」
老者道:「彼此!彼此!」
「冷血太君」哼了一聲道:「我以為你不敢來了!」
老者嘿嘿一笑道;「為什麼不敢來,你準備怎麼辦,說吧?」
「冷血太君」道;「我先問問你,這十多年,你躲到哪裡去了?」
老者道:「我沒有躲,遊歷去了,數天前回到開封探舊,知道你仍不肯放過那段過節,所以才出面與你相約,做一了斷。」
「冷血太君」冷笑連聲道:「聽口氣這些年你功力大進了,所以才著談了斷二字……」
老者略顯激動地道:「你凌人的口氣不減當年,說起來,令千金之死是咎由自取,她不報身份來歷,一味蠻來,出手就要置人於死地,那麼小的年紀,竟然也……」
「冷血太君」暴喝道:「住口,人是你殺的不假?」
老者道:「不假!」
「冷血太君」道:「殺人就得償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有何話說?」
老者長長喘了一口氣,道:「沒話說,你劃出道來吧?」
「冷血太君」陰陰地道:「兩條路,隨你揀,第一條,你自己了斷,第二條,你如果有所恃的話,就和我交手,不過,話先說明,你會死得很慘,不能全屍。」
充滿血腥的話,令人聽了不寒而慄。
老者咬牙道:「我自己了斷,不勞你動手,這主意在沒和你見面之先,就已經決定了。」
田宏武心想:「是該現身的時候了,但自己並不認識這老者,也不清楚雙方的過節,是非曲直也無從分辨,司徒美僅說他是個義人,是什麼義人?自己如何開口阻止呢?」
老者接著又道:「江湖中強權就是公理,我認命了,不過,告訴你,你會痛苦一輩子,因為你比誰都明白真相,是麼?」
「冷血太君」厲叫道:「田輔公,你再多說一句,我就不讓你痛快自決。」
田宏武駭然大震,田輔公是父親的名諱,這看者為什麼要冒父親之名?而且還願意死?
同名同姓麼?
「冷血太君」曾說這老者躲藏了十多年,這正是父母南遷的時間,父母是為患了絕症而南遷的,說是南方氣候好,對治療有益,結果絕症沒治好,父母先後辭世……
父親田輔公,並非什麼叱吒風雲的大人物,值不得人去冒名。
一般冒他人之名者,十有八九是倚名仗勢,便利行動,或是企圖嫁禍,冒名頂死的,卻沒聽說過。
是否司徒美從小師妹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世,而故意做這樣的安排?
但,不可能,她與自己是不期而遇,事先決不會知道何時何地准碰上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世除了師父完全清楚外,同門兄妹中,僅知道自己的姓名,詳細來歷全都不甚了了。
這應該做何解釋呢。
心念之中,長身而起,飛掠過去。
在他剛剛長身之際,「冷血太君」已然發覺,冷聲喝問道:「什麼人?」
喝聲甫落,田宏武已到了兩人跟前,「冷血太君」驚聲道:「你,是誰?」
「追魂劍田宏武,也就是被芳駕當作活祭犧牲的人。
「你的臉……」
「前蒙令郎厚賜,還好,復原了!」
「你是來討舊帳的?」
田宏武先不答她的話,轉向蒙面老者道:「閣下尊姓大名?」
老者寒聲道:「你為何要問?」
田宏武捺住心頭的激動,盡量平和地道:「當然是有道理的!」
「冷血太君」道:「田宏武,我們的事稍後再解訣,現在請你迴避……」
田宏武充耳不聞,再次道:「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老者室了片刻,才道,「老夫田輔公!」
田宏武向前跨了一個大步,道:「閣下再說一遍?」
老者向後退了一步,慄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田宏武冷冷地道:「因為你不是田輔公!」
「冷血太君」厲聲道:「什麼,他不是田輔公?」
老者連退了數步,激聲道:「田少俠,老夫與你素昧平生,你憑什麼說這樣的話呢?」
田宏武冷冷地道:「請閣下說出真實名號如何?」
老者仍然堅持著道:「無理取鬧,你叫老夫改名換姓不成?」
「冷血太君」略一沉吟,道:「江湖中有冒名的,但沒有甘願找上門替死者,田宏武,你離開吧。」
田宏武何嘗設想到這一點,他料想此中大有文章,說什麼也不能讓這蒙面老人自絕,何況,他是受司徒美之托而來,但在真相未白之前,他不能道出自己的身世,口角一披,道:
「請閣下揭開蒙面巾?」
老者慄聲道:「辦不到!」
「冷血太君」若有所悟似的點了點頭,道:「田宏武,你也姓田,莫非與田輔公有什麼淵源?」
田宏武內心一驚,道:「這問題在下拒絕作答。
「冷血太君」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你敢對老身如此說話?」
田宏武橫了她一眼,目注蒙面老者道:「閣下不管懷有什麼目的,但並非真的田輔公,請便把!」
「冷血太君」寒森森地道:「誰說的?」
田宏武冷傲地道:「在下說的!」
「冷血太君」嘿嘿一笑道:「好哇,田宏武,原來你說這些鬼話,是想幫助他逃脫一死,做夢!」
田宏武毫不畏縮地道:「不管芳駕怎麼想,反正他不是田輔公,就不該替死。」
「冷血太君」欺前一步,道:「你準備替死?」
田宏武不假思索地脫口道:「這沒什麼不可以的,不過,在下不會自決……」
「冷血太君」哼了一聲道:「可惜老身要殺的是田輔公本人,誰也不能代死。」
田宏武力持鎮定,道:「芳駕與他是什麼過節?」
「冷血太君」道:「你管不著!」
她頓了頓,揚頭對著蒙面老者道:「你承認你是田輔公,這不難證明,當年你夫妻倖免一死,是誰援手?在什麼地方?」
老者連退數步,啞口無言。
「冷血太君」暴喝道:「你到底是誰,快說?」
老者突地車轉身……
「冷血太君」手掌倏揚。
田宏武大喝一聲:「住手!」
「嗆!」地一聲,神劍出了鞘。
「冷血太君」不覺呆了一呆,一個平時沒人敢違抗的人,突然被人呼喝,是會因意外而怔愕的,這是下意識的反應,就在這麼一眨眼的工夫,蒙面老者已到了十丈之外,再閃而沒。
「冷血太君」氣呼呼地道:「你小子真是膽大包天」
田宏武還是那麼冷峻地道:「既然他不是田輔公,芳駕就沒有殺他的必要。」
「冷血太君」道:「他冒充田輔公,必有原因,老身要弄個明白,要從他身上追出姓田的。」
田宏武道:「他不會知道!」
「冷血太君」厲喝道:「胡說,難道你知道?」
田宏武心意一轉,道:「不錯,在下知道!」
「冷血太君」大感意外地退了一步,道:「你知道……那你說,田輔公人在何處?」
田宏武道:「除非芳駕先說出是什麼過節,否則難以奉告。
「冷血太君」再次揚掌,道:「只要老身揮手之間,你便沒命……」
田宏武抖了抖手中劍,傲然道:「芳駕在發出『血煞功』之時,在下的劍不會閒著。」
「冷血太君」放下了手掌,陰陰地道:「老身殺你易如反事 你出劍再快也沒用,現在把話先說清楚,老身找田輔公,是因為他殺了我女兒,血債必須血償,你說,他,他人躲在哪裡?」
田宏武沉聲道:「令千金不會無端被殺,是什麼原因?」
「冷血太君」怒聲道:「這一點要問殺人者。」
田宏武道:「但剛才那蒙面老人說,芳駕心裡十分明白……」
「冷血太君」道:「老身不明白,你也沒資格追根話底,現在該你回答老身的問話了?」
田宏武冷冷地道:「芳駕不說出原因,在下也無可奉告。
「冷血太君」大聲喝道:「你敢不說?」
田宏武毫不示弱地道:「沒什麼敢不敢的!」
「冷血太君」咬了咬牙,道:「你不說別人也會說,老身斃了你……」
雙掌倏地一揚。
田宏武手中劍一顫,就要出手
驀地裡,一個聲音道:「別動手!」
「冷血太君」頭也不回地道:「誰?」
人影幽然而現,赫然是「辣手仙姑」司徒美。
田宏武放低了劍。
「冷血太君」也收回了手掌。
司徒美福了一福,道:「馬伯母,您好!」
「冷血太君」晤了一聲,道:「小美,你怎麼會到這裡來?」
司徒美若無其事地道:「侄女因事路過,聽見聲音才來的。
「冷血太君」沉默了片刻,道:「這件事你別管,辦你的事去吧!」
司徒美道:「侄女不能不管!」
「冷血太君」道:「為什麼?」
司徒美振振有詞地道:「當初馬大哥,乘田少俠失去功力之際,毀了他的容貌,是侄女居間調解,設法使他復容,他答應不再向馬大哥尋仇,連險當活祭犧牲的過節也抹消了,如果……」
「冷血太君」不待她說完,揚手止住她的話道:「那是另一回事,扯不到今晚的事上,剛才的話,你是否也聽到了些?」
司徒美坦然地道:「是聽了些,馬伯母要找叫什麼田輔公的人?」
她故意不提蒙面老者。
「冷血太君」道:「不錯,這事得著落在他的身上,很可能,他與田輔公有淵源。」
司徒美道:「不可能把,田少俠遠居湘省洞庭,是因為師門中發生了事,才流浪到北方來的,他怎會……」
「冷血太君」道:「你不知道,方才有個蒙面老人,自稱田輔公,我便是應那老者之約來的,但他一現身,便指出對方是冒充的,如果他不認識田輔公,怎知對方是冒充的?而且他也姓田,這如何解釋?」
司徒美頓時啞口無言,她再慧黠,也無法做合理的解釋,田宏武是她請來出面救那老者的。
她知道「冷血太君」的為人,尤其她那獨門殺手「血煞功」,無人能擋,不能眼看田宏武被毀,總得設法使他脫身才是……
田宏武心念一轉,改變了主意,對方找的是自己的父親,父親業已辭世,俗語說,父債子還,自己堂堂武士,難道不敢承擔?
心念之間,面色一正,道:「芳駕永遠也找不到田輔公了!」
「冷血太君」慄聲道:「你終於還是說了,為什麼?」
田宏武輕輕一咬牙,道:「因為他早已離開人世了!」
「冷血太君」向前欺了一步,激動地道:「你怎麼知道?」
田宏武沉重地道:「因為我是他的兒子。」
「冷血太君」呆了一呆,驚聲道:「什麼,你……你是他的兒子?」
田宏武昂了昂頭,道:「不錯,父債子還,芳駕劃出道來,在下全接著。」
「冷血太君」的手掌揚了起來,但隨即又放下,激顫地道:「是真死了還是假的呢?」
田宏武怒聲道:「這是什麼話,天下哪有做兒子的咒父親的道理?」
「冷血太君」咬牙有聲,道:「怎麼死的?」
田宏武道,「病故的!」
「冷血太君」自言自語地說了聲:「病死的!」頓了頓又道:「他生前設提起與老身之間的過節?」
田宏武搖搖頭,道:「壓根兒沒有,在下剛剛才知道。」
「冷血太君」道:「剛才那蒙面的冒充你父親,甘願代死,他是誰?」
田宏武道:「不知道!」
「冷血太君」口裡發出了一長串冷笑,笑聲相當刺耳。
田宏武冷冷地道:「芳駕為何發笑?」
「冷血太君」斂了笑聲,冷厲地道:「老身如此容易受騙麼?哼!你父子這場戲真影寅的有聲有色,相當逼真,可惜太幼稚了些,除了瘋子,沒有人甘願代死的,這破綻露的太大了。」
田宏武不由心血上湧,怒沖沖地道:「芳駕辱人太甚,在下頂天立地男子漢,豈屑做那下策的事,劃道吧?」
「冷血太君」又冷笑了數聲,道:「他殺老身的女兒,老身毀他的兒子,天公地道,殺了你,他就會出面。」
司徒美急聲道:「馬伯母,不能這樣,冷靜些,他的話不假……」
「冷血太君」道:「就算是真的,老身還是該從他身上收帳,小美,這不關你事,你用不著橫岔一枝。」
司徒美期期地道:「侄女不能不管……因為……」
「冷血太君」聲音冷冷,道:「小美,你別太任性,丟你祖母的人,因為什麼?莫非你……」
以下的半句話沒說出來,但誰也聽得懂,意思是她又看上了他。
司徒美有苦說不出,她不能說出田宏武是她指使來的,否則事情便鬧大了。
田宏武明白司徒美處境的尷尬,因為她很可能是未來的新媳婦,而且事情會變成這樣,事先誰也料想不到。
當下大聲接話道:「在下在等著芳駕劃出道來?」
「冷血太君」道:「沒什麼道不道的,你是自了,還是要老身出手?」
田宏武冰聲道:「自了麼?在下無論在任何情況之下,都不曾有過這種意念。」
「冷血太君」道:「如果老身出手,你會死得更慘……」
田宏武一橫手中劍,口角一披,道:「在追魂劍下,也不會死的太安然。」
「冷血太君」厲喝一聲:「納命!」雙掌快逾電光石火地暴揚即發。
同一時間,司徒美橫身攔在兩人中間,雙袖揮了一個圓。
田宏武劍已揮出一半,見司徒美嬌軀闖了過來,不由大駭,總算他身手不弱,反應迅捷,硬生生退了一個大步,粟米之差,司徒美就要橫屍劍下。
三個人的動作,幾乎是同一時間。
「波!」地一聲暴響,司徒美連退三步,幾乎撞上田宏武的身來。
司徒美能接下冷血太君的「血煞功」一擊,委實令人震驚。
「冷血太君」大吼道:「美丫頭,你瘋了?」
司徒美號稱辣手,但是非黑白仍分得很清楚的,不管怎樣,這情況等於是她造成的,她必須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如果田宏武不是她支使來的,她可袖手,現在,她是非管不可,當下,冷沉地道:「我沒有瘋,我很清楚,錯過今晚,我可以不管,但今晚卻非管不可。」
「冷血太君」為之一怔,道:「那是為什麼?」
司徒美道:「不為什麼……」
「冷血太君」從鼻孔裡吹了口氣,道:「小美,武林兒女雖然不拘小節,但男女有別,你不能太任性,我知道你的性格,可以不計較,但人言可畏,你不能不收斂些。」
儼然,她是以未來婆婆的身份在訓司徒美,言中之意,她是在懷疑司徒美與田宏武之間,可能生了情愫。
司徒美粉腮一沉,道:「馬伯母,別把話題拉遠了,侄女行事有一定的原則。」
這句話軟中帶硬,非但不妥協,還記明瞭自己所為沒有錯。
「冷血太君」道:「別目無尊長,你有什麼行事原則?」
司徒美分毫不讓地道:「就是為所當為!」
「冷血太君」的身軀在發抖,她真的是氣極了。
田宏武挪步換了一個方位,寒聲道:「司徒姑娘,這檔事你不必管了。」
突地,一個聲音遙傳過來,聽是女人的聲音:「太君,省省把,如果把當年你那寶貝女兒的事抖出來,你有臉見人麼?」
「冷血太君」顯然地全身一靂,栗喝道:「什麼人?」
那女子的聲音道:「和你一樣,是個女人。」
「冷血太君」彈起身形,閃電般朝發聲處掠去。
田宏武內心激動如潮,今晚的確是怪事連篇,奇巧的全湊在一起了,這女子是誰,她怎麼也知道內幕?反而自己這當事人,一無所知。
月亮已投到林後,林空中一片昏昧。
司徒美幽幽地道:「田少俠,我們走吧?」
田宏武道:「這事情必須有個了斷!」
司美道:「連我也給弄迷糊了,錯過今天再談吧,你不是要見你小師妹麼?天快亮了,見了她再考慮把,我認為你應該事先把情況瞭解。」
田宏武道:「那冒充先父的老人是誰?姑娘說他是義人」
司徒美道:「我們邊走邊談如何?」
田宏武無奈,只好點頭應好。
兩人緩緩馳出林去,不久上了官道,東方的天際已現出了魚肚白色,路上也有了早行的人。
司徒美開口道:「事情是這樣的,我聽下人們談說,有人要向『冷血太君』挑戰,我當時倒是吃了一驚,敢於挑戰『冷血太君』的,必是不可一世的高手,武林中可能並不多……」
田宏武的身形不自覺地緩了下來,迫不及待地道:「後來呢?」
司徒美也慢了下來,接著道:「我一時好奇,追問之下,才知道是我家專管外務的丁二叔,有個知交好友從關外回來,談起……」
說到這裡,突然轉口道:「我當時不知道田輔公是令尊。」
田宏武道:「請說下去!」
司徒美接下去道:「丁二叔的至友談起他曾受令尊大恩,從未報答,令尊一家避仇遠走,而『冷血太君』竟然派人到了關外,他因為與令尊長得有幾分相似,所以巴巴趕回中原,準備代令尊了消這段過節,但他自知不是『冷血太君』對手,決意代死,以絕對方索仇之念,丁二叔是家祖母手下老人,他準備出面阻止,是我一時高興,自願承接下來……」
田宏武停了腳步,激動地道:「那位老人叫什麼名字?」
司徒美想了想,道:「神拳莊子敬,當年在北方武林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
田宏武道:「如何能找到他?」
司徒美道:「這得回去問了二叔。」
田宏武道:「可曾聽說他當年受先父什麼大恩,竟然甘願代死了清過節?」
司徒美搖頭道:「這我不知道,當時我沒細問。」
田宏武道:「那就請姑娘問一問,在下必須找到這位莊前輩。」
司徒美點了點頭道:「好的,這容易,我們還是走吧!」
兩人又開始上路,奔了一程,司徒美又道:「對了,那發話引走『冷血太君』的女子是誰,你知道麼?」
田宏武道:「不知道,奇怪,對方怎知這樁過節的內幕,聽聲音,她年紀並不大,怎會知道十多年前的私人恩怨呢?」
司徒美道:「她公然敢鬥『冷血太君』,訣不是普通人物,我也很想知道她是誰,只要『冷血太君』能找到她,我就能探得出來……」
田宏武突地又剎住身形道:「錯了,在下當時應該跟著追去的……」
司徒美道:「算了,現在回頭來不及了,還是先去見令師妹吧,有句話告訴你,她很生你的氣,見了面你可要溫和些!」
田宏武聳了聳肩,沒有說話。
墓地,道旁林子裡傳出那女子的聲音道:「用不著找我,我正要找你。
兩人齊吃了一驚,田宏武激動地道:「姑娘是誰?」
一條人影,幽然出現林邊,田宏武目光掃處,不由驚呆了。
道旁林緣現身的女子,一身村姑打扮,赫然是那救田宏武出風堡的女子。
田宏武激動地道:「姑娘,是你……」
村姑抬了抬手,道:「就站在原地說話好了,別過來!」
司徒美秀眉一皺,道:「她是誰?」
田宏武道:「不知道,她不肯報名號!」說完,目光遙往那村姑,道:「請問姑娘現身有什麼指教?」
村姑顯得很冷漠地道:「特別來告訴你一聲,目前最好別招惹『冷血太君』,你還不是她的對手,這段過節以後再了斷,匹夫之勇為明智之士所不取!」說完,轉身一閃而沒。
田宏武連想都不想,便彈身撲了過去,他不但急切想知道當年父親與『冷血太君』之間是什麼過節,而且也極想要知道這村姑的來歷,他的行動不能說不快,但入林一看,村姑已鴻飛冥冥,連點影子都沒見到了。
司徒美奔到田宏武的身邊,道:「好神秘的女子!」
田宏武苦笑著搖了搖頭,站著直發愣。
司徒美目光四下一流轉,道:「田少俠,你應該知道她是誰的,聽口氣你們之間並不陌生?」
田宏武道:「今天是第二次見面,但在下的確不知道她是誰。」口裡說,心裡卻一直在想,她是誰。只有一個可能,她也是「復仇者」的手下,口吻,作風,完全一樣。
司徒美蹩著額頭,喃喃地道:「奇怪,北方武林中從沒聽說過有這高身手的少女?」
頓了頓,又道:「她來的那麼巧,又公然招惹『冷血太君』,照她所說的,她清楚令尊與『冷血太君』結怨的因由,莫非她與『神拳』莊子敬是一路的?可是,莊子敬不認識你,而她卻認識你,這實在令人費解!」
田宏武只有搖頭的份兒,這問題連想都沒法想。
司徒美又道:「算了,我們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