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二鼓。
街道上燈火蕭蕭,人影疏落。
冷一凡來到悅來客棧門口,這家客棧果然氣派,金字匾額,紗燈高挑,還有兩個衣著整齊的小二站門。
門裡燈火通明,還隱隱傳出絲竹弦歌之聲,客店兼營酒樓,看來是店開不夜。
“客官是投店還是……”小二之一上前哈腰。
“投店!”
“請,小的帶路!”
隨著小二,穿過二重院落,到了第三進,小二目步。
“開一間干淨的上房!”
“小店的第一間上房都是干淨的。”
“我要上房!”冷一凡目注正屋。
“客官!”小二陪了個笑臉,手指邊廂的頭一間:“對不住,今晚客滿,只剩下這一間,雖是廂房,滿寬敞的,客官—個人……便夠住了。”
“上房半邊沒燈,不是空著麼?”
兩位堂客包下了。“
“噢!”冷一凡下意識地心中一動:“嗯!那就在廂房!”
冷一凡被引進房中,小二燃上燈,這間房果然寬敞,足有昔通店房兩間大,床帳擺設都是上等的,冷一凡住這種上流的店還是頭一次。
“客官要用點什麼?”
“不必了,來壺茶!”
“是!”小二退了出去。
冷一凡在房間裡打了—個轉,靠桌邊坐下。
他心裡想“十裡香母女就住在這店中,剛才小二說上房是兩個堂客包了,會不會就是她母女,如果是,那就太巧了。”
不—會工夫,小二送茶來,替冷—凡斟—杯:“客官如有什麼需要,就出聲招呼店裡每一小時都有人通宵值夜。
小二說完,就奔門而去。
桌子靠窗,窗開向院子,冷一凡坐在桌邊,可以看清院子裡的一切,也遠以兼及上房的動表。
正屋一排五間,—明四暗,在明間靠右的兩暗間有燈門窗是虛掩著,目光透不進去的。
第一間的窗紙上映出了人影,鬢鬢高聳,顯然是兩個女人,從不移的身影判斷,是對坐交談。
是否就是十裡香母女?
冷一凡癡癡地望著窗上人影,深悔剛才沒向小二多問上一句。
一條身影穿院子,步向上房。
冷一凡定睛一望,幾乎失口叫了出來。
來的赫然是勞山五鬼之一的空心人,由於空心人的出現房中人的身份沒問也可以知道了。
空心人停步在明間門外,門打開,現身門裡的是十裡香的侍婢錦花,冷一凡的心頓然抽緊。
“原來是護法?”
“夫人安歇了麼?”
“還在跟小姐談話。”
“請夫人出見。”
“護法不請進去……”
“不了,本座義代幾句話便走。”
窗紙上的影挪動,錦花側開,—個衣著錦繡的貴婦人出現門裡,眉目如畫,肌膚映著燈光瑩白如玉,尤物。
不用說她就是十裡香的新娘了,房二少爺說她是個可怕的女人,但看上去不但不可怕,而且風韻迷人。
“護法怎不請進?”聲音嬌嫩得有如少女。
“區區是特別交代一句話的!”空心人聲調低沉。
“交代什麼?”
“就說是告辭吧!”
“告辭,什麼意思?”貴婦人黛眉微皺。
“請轉達門主,區區敬辭護法之職。”
“這……為什麼?”貴婦人驚愕。
“悔不能完成使命。”
“護法是說浪子……”
“對,順便奉告一句,浪子的功力遠超出我們的估計,而且他的身後人我們惹不起,要對付他恐怕很難。”
“他身後人是誰?”
他忽然想起空心人對賈依人那一段古怪的對話,其中提到“當今之世,能具備這種奪天地改化之術的,除了他沒第二人,本人與他有段香火之情……”
照此看來,所謂的身後人,應該是賈依人的身後人,那是何許人物,連勞山五鬼都不敢招惹?
十裡香幽然出現貴婦人身邊。
—大—小兩個江湖尤物,象兩朵迷人的艷蕊,又仿佛一雙罕見的彩蝶,使人一看便移不開眼睛。
雖然隔得很遠,冷—凡似乎已嗅到了十裡香那投蝕魂的天然體香。
“娘,進來!”
“怎麼?”
“我有點要緊話告沂你!”眸先瞟向冷—凡窗子。
十裡香母女進入暗問。
冷一凡重重拍了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是天下第—流的笨蛋,點著燈,開著窗子看別人,卻沒想到自己同樣被別人看。
不過,冷—凡並不緊張,被對方發現也好,他目的是找十田香來的,如此可免拐彎抹角了。
他仍坐在窗邊沒動。
他在揣測可能發生的情況。
時已三更,大部分房間的燈光都已熄滅,只有極少數習慣於亮燈睡覺的窗子仍然是亮著。
很靜,靜得可以聽到貓踏房頂的聲音。
這店裡的食堂是設在頭—進,盡管有些管人夜宴作樂,但這第三進卻是絲毫不受干擾的。
外面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是從側面傳來的,除非要把頭伸出窗子,不然是無法看到。
但冷一凡仍坐著沒動,他心裡已經有了准備。
腳步聲中止在門外。
冷一凡沉住氣。
房門被推開,首先感覺到的是那股他曾經聞過的異香,然後是房門被推上插拴的聲音,冷一凡才轉頭。
“浪子,你真的沉得住氣?”
“我知道香姑娘會來。”
“格格格格!”十裡香浪笑一聲,挪近。
冷一凡頓時兩眼發花,呼吸也變得不通順。
十裡香披著發,衣裳幾乎是透明的紗衣,趿著鞋,唯一隱藏著的,是鞋頭裡的十個腳趾頭,根本就等於沒穿衣服。
在山腹密室裡,她已演過一絲不掛,現在還多了一層紗衣,對冷—凡來說,並不能造成太大的震憾。
但這裡不是山門密室,而是客房,有燈,有窗子還開著這情況可就兩樣了,冷一凡有些手足無措。
人已到了冷一凡身邊,濃郁的體香使人暈眩。
她擺出這姿態的目的何在?
她娘就在上房,允許她這樣做?
“浪子,我們好久不見了!”吐出的氣也是香的。
“是……很久不見了!”冷一凡在按捺浮動的心神。
“把窗子關了吧?”
冷一凡站起身,關上窗子。
“把燈熄了吧?”
“熄燈?”冷一凡下意識地心頭—蕩,她倒是步步如棋順理成章。
“是呀!”十裡香扭動了一下腰肢,聳挺的部位明顯地一陣晃蕩,接著道:“你當然不願飽別人眼福,對不對?”
聲調自然極了。
冷一凡念頭電轉,自己必須采取主動,絕不能被這狐媚子擺布。
“燈亮著不是很好麼?”
“咭!只要你喜歡,我無所謂。”
“你坐下!”
“我喜歡躺著比較適意。”
“可以,你就上床吧!”
十裡香真的步向床,歪身躺了下去。
冷一凡扇滅了燈光,仍在桌邊坐下。
“咦!浪子,你不是喜歡亮著燈嗎?”
“我忽然想到安全問題,還是熄了燈好,我知道有不少人等著要殺我,開著燈豈不是等於睜著眼睛挨殺?”
“殺你有那麼簡單?”
“這可難說!”
“上次我們分手,你說要練一門功,練成了沒有?”十裡香的聲音帶著磁性,不但悅耳而且充滿誘惑。
十裡香這句話本來是談不上誘惑二字,對任何人都如此但對冷一凡來說便可說不相同了。
他和她在山中偶遇,她便向他要求燕好,而他以練功為由婉拒,現在她問這句話是別有用心。m何況人已睡在床上,所以冷一凡的感受是那弦外之音。
“還沒有竟全功!”冷一凡有意推托。
“上次你說的是多少時間?”
“對,不錯,可是……我需要更上一層樓。”
燈已經熄了,由於院子裡照明的燈正吊在房門外的簷下燈光透過窗紙,所以房裡不黑,而是一片朦朧。
朦朧中可辨物,這反而更增加了微妙的氣氛,是一種美也是—一種誘惑,尤其是夜深人靜的現在。
雙方沉默下來。
沉默,往往是——個新情況的開始,也是情況轉移的前兆但是冷——凡仍不忘采取了主動。
片刻之後,他打破了沉默。
“香姑娘,跟你—道的夫人是誰?”他明知故問。
“是我娘。”
“噢!那我該稱呼她……”
“當然是夫人!”
“可是……沒有姓冠在稱呼之上,聽起來怪憋扭的。”冷—凡有意套出十裡香的父姓,這樣便可解決—個大難題,以證明判斷是否正確。
“那大可不必,夫人就是夫人,我娘只有—個,你怕還弄錯?”
十裡香回答得很巧妙,不但避開了正面,而且聽起來不無理由。
“香姑娘,我們既然交往。至少該告訴我你姓什麼?”冷—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采取單刀直入的方式,“到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什麼時候才是該告訴我的時候?”冷—凡究迫不捨。
“浪子,這無關緊要,對不對?”
“但我認為很重要。”
“好,那我告訴你,等你真正成為自己人的時候。”
冷一凡怔了怔:“真正成為自己人,可能麼?”
她這是有意所指的,自己是她們迫殺的對象,剛才應付了空心人的一劫,怎麼還會成為自己的人?
“當然可能,因為我喜歡你,我娘也中意你。”十裡香說的已至為明顯,所謂真正成為自己人,就是兩人正式結合之後。
冷一凡又沉默,他在急轉著念頭,該不該把事實全抖出來?
如果抖出來,雙方翻了,勢將失去一條極有價值的行動線索。
如果是隱忍不提,雙方將繼續玩捉迷藏的游戲,這是冷—凡不願意,也及想突破的一點。
他不言語,十裡香卻開了口。
“浪於,在山裡我第一眼看到你,就把你當作男人中的男人,可是現在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男人?”
“這話是什麼意思?”冷—凡的心弦—顫。他感覺得出對方言詞裡所含的強烈挑逗,他不是白癡。
“你是真的不解風情,還是真正的男人欠缺了一點?”這種話出自十裡香之口一點也不稀奇。
她把男女之間的關系看作家常便飯,就象喝一杯茶飲一盅酒那麼簡單,她現在就已經在期待,而且已經擺好了姿勢。
“你看呢?”冷一凡無話回答只好反問。
“我看你別有居心!”
“你認為我有什麼居心?”冷一凡的心突地收縮。
“你坐到床邊來!”十裡香不正面回答問題。
冷一凡把心一橫,硬起頭皮,起身過去。
他在床沿坐下,十裡香立即握住了冷一凡的,輕輕地捏了捏,她有意地拉向胸前,按下。
冷一凡呼吸突然停止,心跳聚然加速,他的手象是被插進了燒熱的火堆,立起燒灼。
他是男人,男人便會有男人的反應。
冰是無法在高溫下便持冷度的。
冷—凡感覺自己快被融化,他竭力掙扎。
“香姑娘,你有話現在可以說了!”
“那你聽說,照你的心意老實地回答我。”頓了一頓,按下去道:“你到底同不同意成為我們自己的人?”
“願意便怎麼樣?”
“你可以出人頭地,在武林中成就非凡事業。”
“如果我不願意呢?”
“我極不願意聽到這句話。”
十裡香搓揉著冷—凡的手,而他的手是搭在極富彈性的部位,這—揉搓,生理上所引起的反應是夠強烈的。
冷一凡開始了天人大戰,在心理上作極痛苦的掙扎,超人的意志力,終於使他在狂濤中不至滅頂。
兩個不同的意志在腦海裡閃現,他必須有所決擇了。
頭-個意念是順勢應事,消除彼此的距離,於中求達目的,但這點他又做不到,他不能出賣自己的人格。
第二個意念是十裡香等於是已在自己掌握之中,只要冷一凡—動手指便可把她制住,逼出事實真象。
十—裡香雖然放蕩無羈,但卻狡詐如狐,對付這種女人還真不簡單。
直接了當是最好的辦法,行動,當機立斷。
“浪子!”十裡香又開了口:“你別無選擇。”這是句很傷感情的話,而且與眼前的氣氛非常調和。
但出白她的口便不感覺刺耳了,因為她的音調溫軟得就象她這一身柔膩的肌膚,又象是朦朧中的夢囈。
冷一凡已下決心,而且十分堅定。
人就在身邊,僅有—層薄紗護體,他的手還留在她的酥胸上,要制她太容易,簡直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
“別無選擇是什麼意思?”他故意反問。
“就是說你非成為我們自己人不可。”
“我剛才表示過,要是說不呢?”
“我會傷心—輩子。”
“你傷什麼心”
“因為我第一次真正喜歡上一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卻執意要離我而去,永遠不能再見,這難道不夠使我傷心。
這幾句話如果你要把它解釋為情深意濃,那可就犯了嚴重的錯誤。
冷一凡當然不會犯這錯誤,他聽得出“永遠不能再見”這句話的含意,那就是從則生,不從則死,劍聖門要是寬容了敵人,那才是奇跡。
冷一凡放在她胸前的一只手還被十裡香握著。他略略地側過身子,仰起了另一只手。
“香姑娘!”他低喚了一聲。
“唔!你還要說什麼?”另一只手飛快地點落,十拿九穩的—點,即使是個僅僅有具備普通身手的人,也不至於失誤。
然而他失誤了,不是本身的失誤,而是情況出乎意料之外。
冷—凡點下去的手指竟然滑離部位。
十裡香的穴道有一股彈力。能把點上去的指頭彈開,想不到十裡香居然練成了罕見的護穴奇功。
“浪子,你這是做什麼,弄得人家好癢!”她的嬌軀扭動了一下,手指已按上了冷—凡的命門大穴。
栽了,栽得奇慘。
冷—凡哭笑不得,心裡那份感受簡直無法以言語形容。
他完全木住了,他太低估對方,才會制人反而被制。
十裡香按在他命門穴上的指頭只消一吐勁,他非倒下不可。
“浪子,你全然不懂得憐香惜玉!”十裡香歎了口氣,又道:“你不會是真想要我的命,對不對?”
冷—凡無言,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為自己辨護。
“浪子!”十裡香再開口道:“我一點不怪你對我出手是我剛才的話說得太過份了!”
“才會引你發火的,其實,我也只是逗著你說笑而已,你是個真武士,女人喜歡的,就是這種男人!”
她說這些有幾分真實無由判斷,冷一凡除了感到窩囊之外,什麼也不想,栽在這樣—個女人手下,實在窩囊。
十裡香收回了手。
冷一凡覺得意外。
“香姑娘,你為什麼不采取進一步的行動?”
“那樣我能得到什麼?”她反問。
“以後你可能再沒有這樣的機會。”
“浪子我從沒把你當敵人!”這是句真心話。
“你會後悔。”
“我為什麼要後悔?”
“因為我不會答應你的條件。”冷一凡說的也是真心話,他為人行事都能守住原則,他也可以騙她,就可以借機會打人聖劍門。
然而他不屑為,他並不是個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小人,否則即使事成了,還是落個卑鄙之名。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
“那你為什麼放棄了這個不再有的機會?”
“十裡香也有自己的原則。”
這句話倒是使冷—凡心中—動,這女人除了行為放蕩,也有其值得令人欣賞的另外一面呢?
此次她們大舉出山,目的是對付自己和音音,她如此做會被允許麼?
現在,橫梗在冷—凡的心頭有兩個大問題,一個是自己的問題,聖劍門到底是不是“劍中劍”歐陽軒?
這問題並不怎麼嚴重,江湖秘客和武林判官是兩條有力的內線,加上自己的機會,遲早會有答案。
最大的問題是音音,她死戀著金劍殺手,而金劍殺手卻派人要她的命,這當中的文章,連想都無從想起,依情依理全說不通。
現在已知道金劍殺手是聖劍門少門主,也就是十裡香的兄長,何不趁此機會把音音的問題理出個頭緒……“
“香姑娘,你說你從沒把我當敵人?”冷一凡試探著開了口,采用的是迂回路線,如果直接了當將得不到答案。
“對,事實是如此!”
“可是有個事實你不能否認……”
“什麼?”
“貴門把我當敵人,而且是死敵。”
“這……”十裡香沉吟了—下:“我是不否認,不過,當敵人則有之,因為你前些時候入山的目的不明。”
“而許多意外事件是發生在你人山之後,這當然應該追究,至於說當成死敵,則未免嚴重了些。”
“在下入山只是為了采藥……”
“我希望這是句真話。”挪動了嬌軀。又道:“那叫音音的姑娘是你的老搭擋,你們之間的關系是……”
“朋友,很普通的朋友,如果要說彼此之間的關系。只是道義兩個字。”冷—凡暗自振奮。對方主動提到音音,正好打蛇隨棍上,免費許多口舌。
“這點我相信。”
“既然你相信,我就要提出問題請教了……”
“什麼問題?”
“她深深愛上了金劍殺手,雙方之間曾有盟約,而金劍殺手
卻下令派人追殺她,這是為什麼?“冷一凡扭頭望著身畔的十裡香。
十裡香原本閉著眸子突然張開,—對眼睛在暗淡的微光下象兩顆午夜開邊的寒星,眨動了幾下。
“金劍殺手已死在你的劍下。”
冷—凡心中窺笑,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死的是經過易容的田四郎,並非真正的金劍殺手。
但這牌底能揭開麼?揭開了會產生什麼後果?同時自己也是被迫殺的對象,十裡香是裝不知道,還是受了隱瞞?
“我懷疑!”冷—凡試探著在進迫。
“我不知道金劍殺手的真正形貌,但在山裡曾經跟他動過劍,照理,我想殺他沒那麼簡單。
然而在山外遭遇的,功力顯然差了一籌,這是頭一點令人不解。
第二點,金劍殺手在貴門中身份地位定然不假,記得你對他還不敢公然反抗,我現在殺了他,你不會對我仇視,貴門意然還會接納我成為自己人,這合情理麼?“
“功力差異,也許是你自己的感覺,別忘了,你已經練成了奇功,至於敵視問題,本門原則上是要網羅強中手,因為你並非真正的敵人。”十裡香象是胸有成竹,很自然地說了出來,同時也不無道理。
冷一凡無法不接受她對這方面的解釋。
“音音姑娘的事怎麼說?”
“關於這……”十裡香想了想才道:“男女之間的事,除了當事者,第三者是無法加以評斷的,對不對?”
“也許對,也許不對!”
“現在相不相信並不重要,得看將來事實證明。”
“隨便你,我不能強迫你相信,也無法阻止你不相信,天都快亮了,你到底想不想睡覺?”她的手攪向冷一凡的腰。
經過這番折騰,冷一凡已經完全冷靜,靈明澄澈,再大的誘惑也難勾起綺念,真可以說是心如止水。
“就這樣談談不好麼?”
“還有什麼好談的?”
的確,兩人之間再沒有什麼好談的,十裡香粘上冷—凡是因為冷一凡是第一流的男人。
而冷一凡將就十裡香,是為想從她身上發掘這秘密,雙方各懷有目的,所以是一種不正常的關系,該問的問題都問了,不願意回答再問也是多余。
冷一凡當然明白,他之所以說“就這樣談談不好麼”這句話,目的是想避免他不願意發生的事發生。
不過,十裡香仍然不失為—條極有利用價值的線索,所以冷—凡目前還不想把這一點不正常的關系弄決裂。
十裡香口裡突然發出一聲呻吟。
她沒有生病,也不可能身體有什麼地方不舒服,而竟然發出了呻吟之聲,這聲音代表什麼?
冷一凡心裡十分明白。
他的心隨著這呻吟起了震顫。
嚶嚀一聲,一條長腿架上了冷一凡的大腿。
修長、細嫩、柔軟,在暗淡的光影中同樣泛著瑩白的美腿,最不解風情的男人也無法抗拒的美腿。
冷一凡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收緊了。
這是一項大膽而露骨的挑戰,這是使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冷一凡是鐵漢,是真正的男人,但不是柳下惠,這已經不僅是投懷,而是一種近乎直接的行為。
又是一聲呻吟,猶如一記電擊。
柔若無骨的手,撫上冷一凡的胸膛。
“浪子,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男人……”軟軟的音調。卻有如狂濤巨浪,可使任何男人滅項。
冷一凡感到一陣暈弦,一股火開始燃燒,對這種女人即使你做了什麼也不會傷德,然而冷一凡持守的是他自己的規范,他不能逾越。
從她的呼吸,以可想象得到她此刻的情態。
冷一凡心亂如麻,再一次展開了人格斗,他的額頭滲出了汗珠,呼吸也隨之急促起來。
如果冷一凡守不住最後的防線,一切情況將隨之改觀了。
“浪子,難道要我替你脫……”
“你不能害我!”
“害你,什麼意思?”
“你不能,破壞我苦練的最後一關。”冷一凡在無可奈何之下,又拿出練功不能近女色來作擋箭牌。
“格格,我不信,你這套對我已經不靈了。”
“信不信由你。”
“你以為我真的拿你沒法?”
“你……一用手段?”冷一凡心頭—顫。
“我本來希望我們能很自然,很和悅的結合,但你逼我不得不如此……”話說了一半,不看行動,姿勢也沒變,左手環著冷一凡的腰,右手附在他的胸前來回撫摸,一條粉腿架在他的雙腿上。
冷一凡抬手准備推開,他必須爭取主動,不能等著她施展出什麼意思想不到的手段來。
然而他抬起的手一下子放不下去,披著的薄紗已經散升。人等於赤裸,只要伸手,就非接觸他不願碰的部位不可。
也就在同一時間,心頭突然起得迷糊,—股熱流迅速地傳遍了全身,他忘了要做什麼。心火已燃了起來。
水蛇般的嬌軀開始蠕動,纏上……
冷一凡完全失去了自主,兩眼睜大,手朝他原來連看都不願看的地方抓去,原始的火在身中熊熊燃燒。
“格格……”十裡香浪笑起來。
一聲冷哼傳自門外。
“什麼人!”十裡香驚覺,出聲喝問。
“咯吱!”聲中,房門被撬開,院角的燈光直透進來,十裡香想扭身坐起來,但被冷一凡抱住不能脫身。
一條人影進入房中,房門又掩上。
“什麼人?”十裡香再次急聲喝問。
“用這手段玩男人多沒意思!”仿佛是一個男人發出的聲音,很冷,但不失柔和。
十裡香朝冷一凡身上疾點一指。冷一凡的手無力地松開然後他被推在一邊,呼吸仍然粗重,只是已不能動彈。神志還是在糊模之中。
同一時間,來人到了床側,一樣尖銳的東西抵上了十裡香的後腰,觸膚生疼,似是劍改一類的利器。
十裡香半坐床上。
“你想做什麼?”
“問你一句話!”
“為什麼?”
“金劍殺手現在何處?”
“金劍殺手?”十裡香的驚聲反問了一句,又道:“金劍殺手已毀在浪子的劍下,他除了在陰司地府,還能在何處這一問不是太多余麼?”
“十裡香,你回答的才是多余的,死的不是金劍殺手。”
“現場有人目堵。而且已傳遍襄陽。”
“死的是准你心裡明白,本人問真的金劍殺手何在?”
“我聽不懂你再胡扯些什麼?”
“要本人說出來?那本人告訴你,死的是田四郎。他曾是你的情人,冒充金劍殺手替死,這沒錯吧?”
十裡香顯然地一震。
“你到底是誰?”
“告訴你也無妨,本人叫賈依人。”
“賈依人?好象沒聽說過你閣下,一號人物。”
“廢話少說,回答問題。”
“我不喜歡被人逼著說話。”
“本人也不太喜歡把刀刺進你這樣美麗的女人身體,你年紀還輕,正在享受美好人生,死了未免太可惜,這就象一朵剛剛開放不久的鮮花被摘下揉碎一樣。”
外面突然傳來婢子錦花的叫喚聲:“小姐!”
賈依人壓低聲音道:“告訴她沒事,要她回房去。”
十裡香窒了片刻才道:“錦花,沒事,你……回房去!聲調極不自然,但刀在腰眼,她不能反抗。”
“唔!”了一聲,錦花離去。
“現在回答問題。”刀尖微微一送。
“哎!‘了一聲,十裡香咬了咬牙道:”你先說,為什麼要追查金劍殺手他的下落呢?“
“求證一件事,簡單地說,問他一句話。”
“可惜人死已經不能再開口回答任何問題。”
“如果是活人呢?”
“活人,當然會說話。”
“十裡香!”賈依人的聲音變得冰冷道:“你現在還是個活人,你還能開口說話,對不對?”
“留你這張活口,你就會回答問題,現在你可以不說,等你認為想說的時候再說,本人一向極有耐心,先解除浪子的禁制。”
“原來你們是—路的?”
“是與不是,全不干你的事。快動手。”
“姓賈的,你何不自己動手?”
賈依人在十裡香的“啞穴”上戤了—指,然後悠悠的地道:“十裡香,現在你已經不能發出任伺聲音了,我要慢慢地收拾你,你不能喊救命,本人可不懂得憐香惜玉。”刀尖顫了一下,又道:‘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本人出身烹調世家,對用刀極有心得,完全閉上眼也能把雞鴨處理得很好,皮肉骨頭樣樣分明,片切剁剮,分厘不爽,這門的技術用來處理人也是一樣。“
十裡香打了個冷戰,她不能開口,只有聽的份。
冷一凡歪在床上,一動不動。
他先著了十裡香的道兒喪失理智,緊要關頭賈依人突然出現,又被十裡香制位穴道,所以他的禁制是雙重的。
賈依人又開口道:“香姑娘,你還等什麼?”
十裡香抬臂伸手,披在身上的紗衣滑落,真的成了一絲不隆,光線很暗,但那體態仍然相當惹火。
她的指頭點出,冷一凡翻身下床。
賈依人立即出聲道:“浪子兄,小弟賈依人。”
冷一凡穴道已解,但禁制未除,一伸手把十裡香拖了過來,這一著大大出乎賈依人意料之外。
猝然的動作,使得賈依人無法應變。
十裡香順勢閃到冷一凡身側,自解啞穴。
賈依人急聲道:“浪子兄。你……”
冷一凡抄起靠在床頭的劍,兩眼凶芒爍爍。
賈依人業已看出情況不對,但一時之間也無計可施。
冷一凡的劍出鞘,揮出,賈依人被迫閃到桌邊去。
此時,十裡香趁這機會,有如兔子般穿門而出!
冷一凡跟著奔了出去。
賈依人打開窗子,只見冷一凡站在院子裡張望,急著找人的樣子,而十裡香卻已不見蹤影。
瀟湘子掃描,文成武就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