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種使人功力換散的怪功,韓尚志並不陌生,第一次,他初闖「連環套」,眼前的這位少教主施出,他曾在剎那之間失去功力,但稍瞬即復,第二次,他的功力已增加了一倍,「鬼堡主人」施展同一怪功。使他真氣全散,第三次,假「血骷髏」施展出來,也使他功力不聚,但僅是剎那的現象,現在,少教主第四次施展,他在毫無防備之下只感到真氣微洩而已。
這證明了天齊少教主的功力,已不足影響他,而他自己,當然是前後判若兩人。
若非天齊少教主這一岔,黃衣護法決接不下韓尚志這全力一擊。
韓尚志一退之下,右掌連震,層層勁波,暴捲狂伸,湧向天齊少教主,左手五指暴彈,五樓洞金裂石的指風,激射向黃衣護法。
一招分攻兩個一流高手。
「波!波!」連響聲中,天齊少教主雙掌力封,竟然擋不住對方單掌吐出的勁道,被震得連連倒退。
黃衣護法在韓尚志彈指之間,已疾閃飄開數尺,避過了駭人的指風。
韓尚志在震退少教主的電光石火之間,俊地雙掌一收一放,掌指齊施,全力攻向黃衣護法。
他的目的是先毀去黃衣護法,再收拾天齊少教主。
這雙管齊下的一擊,快逾電閃,黃衣護法避無可避……
刺耳的慘嗥聲,又告嘶空而起。
黃衣護法,胸前血噴如泉,砰然栽倒。
天齊少教主亡魂喪膽,一轉身,正待……
韓尚志一晃身,橫攔對方身前。』
天齊少教主驚怖至極的退了三步,慄聲道:「冷面人,你想怎麼樣?」
「我想殺你!」
你字出口,「魔魔掌法」之中的功勢已連施三招。
天齊少教主踉蹌退了八步,毫無還手之力。
韓尚志面上充滿恐怖殺機,那神情,使人不寒而慄,冷酷無既的道:「小子,我一招之內,要你伏屍當場!」
天齊少教主被迫無奈,頓生拚命之心,暴喝聲中,彈身飛撲。
韓尚志身形捷比鬼魅的一劃,道一聲:「著:』』天齊少教主全身一震,左腕被扣,勁道全失,一雙手掌按住天靈之上,暗道一聲:
「我命休矣」,雙眼一閉。
韓尚志按在對天方靈上的手,只須一吐勁,對方登時就得腦血飛濺。
「小子,天齊教與『鬼堡』有何淵源?」
天齊少教主,睜開雙目,怨毒而又驚悸的瞪著韓尚志,半晌才道:「你說什麼?」
「鬼堡與天齊教有什麼淵源?」
「這話從何說起?」
「你小子的功力,與『鬼堡主人』如出一轍!」
「天下武功,萬流同歸,何謂如一轍?」
「如此說來,與『鬼堡』無關?」
「無何奉告!」
「好級,現在你安心瞑目吧!」
驀在此刻
一聲嬌喝,倏告傳來:
「韓尚志,你不能傷他:「
韓尚志聞言一驚,收回將吐的勁道。
一個蒙面少女,俏生生的站在一丈之外,韓尚志不由脫口道了一聲:「有心人!」
現身阻韓尚志向天齊少教主下殺手的,正是神秘的「有心人」。
「姑娘別來無恙?」
「托福!」
「姑娘剛才說什麼?」
「你不能殺他!」「為什麼不能殺他!」
「你會悔恨終生!」
這句不著邊際,令人莫測的話,使韓尚志大感愕然,殺了天齊少教主自己會悔恨終生,這話從何說起?心念一轉之後,若有所悟的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他的母親……」
「住口!」
「有心人」立即出聲止住韓尚志以下的話。
天齊少教主惑然的看著「有心人」迷茫不已,她為什麼要救自己?
韓尚志更加狐疑不已,詫然道:「姑娘最好把話說明?」
「有心人」幽幽的道:「你放了他!」
「為什麼?」
「你放開他!」
「這個……恐怕要違尊命了!」
「你一定要殺他?」
「不錯!」
「那你得先勝過我!」
韓尚志一怔道:「姑娘為了他不惜和在下交手?」
「哦!」
「可是在下怎麼向姑娘無禮呢,賢母女對在下恩同再造!!」
「不必說那些話,你要殺他,也許你要先毀了我才能辦到!」
韓尚志大是駭然,試探著道:「我殺他易於反掌,只消吐勁有心人「惶然道:「韓尚志如果你敢下手,你我之間只能一個活著離開!」
「真的有這麼嚴重?」
「我告訴你,沒有轉環的餘地!」
韓尚志冷傲絕倫,從不向任何人低頭,但,對於「有心人」,他猶豫了,本來,他盡可一下震死天齊教主,然後再向「有心人」分解,但是「有心人」堅決的口吻;使他意識到後果的可怕!
忽然,他想到一個可能,莫非「有心人」愛上了天齊少教?
最感意外的要算天齊少教主,他自分必死,卻平空鑽出個「有心人」來硬岔一枝。
「有心人」再次發話道:「你放了他!」
這話,像是命令,使人沒有思索的餘地。
韓尚志終於鬆開了手,退後數步。
天齊少教主宛若鬼門關裡逃生,轉面向「有心人」一揖道:「余少坤謝過姑娘援手之德!」
韓尚志心中一動道,他叫余少坤,那天齊教教主是姓余了!
「有心人」一擺手道:「余少教主,不必言謝了,你走吧!」
余少坤道:「請問姑娘芳名?」
「有心人!」
「這……」
「今日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你請吧!」
余少坤體體地回過身來,陰陰地望了韓尚志一眼道:「冷面人,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韓尚志不屑地哼了一聲,殺氣盎然的道:「余少坤,我警告你,先師的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天齊教將遭血洗!」
余少坤口裡哼了一聲,恨恨的道:「冷面人,咱們走著瞧!」
聲落,彈身飛射而去,眨眼無蹤。
就在余少坤身形消失之後,「有心人」蓮步輕移,走到那方墓石之前,皓腕一伸,就向墓碑之上抹去!
韓尚志不由心頭巨震,晃身上前,伸手一隔,駭然道:「姑娘要做什麼。」
「把你的姓名抹去!」
「為什麼?」
「你忘記冷面人韓尚志已經死了,山崗上還有墳墓,你現在的身份是病神,魔中之魔的傳人!」
韓尚志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處世,何必藏頭露尾!」
「你與『天齊教』已勢同水火,現在又毀了教中兩個黃衣護法,該教豈肯與你善罷甘休,這後果你……」
韓尚志傲然道:「在下何懼之有!」
「天齊教高手如雲,領袖江湖中各大小幫派,教主功力無邊……」
「姑娘美意,在下十分感激,但在下不願再藏頭掩面!」
「家母贈你入皮面具,要你改容換貌。其中含有深意?」
韓尚志不由心中一動,道:「請道其詳?」
「有心人」聲音中充滿黯然的意味道:「這些事將來你會全部明白的、總之這是家母的一番若心!」
韓尚志對「有心人」母女的處處神秘,事事莫測,感到極大的不耐,但他又無可如何下,當下一指墓碑道:「弟子為師父刻碑勒石,豈能不留名姓?」
「何不留待以後?」
在下不願毀去這碑!」
「天齊教禁區之內,你能安心令師遺骨不被侵犯?」
韓尚志雙目倏現煞光,沉聲道:「在下有言在先,先師墳墓如被動一草一木,『連環套』中將是屍山血海,雞犬不留!」
「血洗『天齊教,憑你一人之力?」:
「姑娘不妨拭目以待!」
「有心人」沉默了半晌道:「你的作為,使家母非常失望。」
韓尚志歉然道:「在下負疚良深!」
「有心人」突然垂下了手,退了—步道:「你堅持要留名?」
「在下十分抱歉,請賢母女鑒諒:「
「令師『魔中之魔』確是天南『幻魔宮』之主?」
「這個無庸置疑,先師還遺有信物!」
「哦!那你已是天南一脈了?」
「是的!」
「有心人」頭向四方一轉,似在查察附近有沒有人隱身,然後放低了聲音:「你丟失了一件武林至寶?」
韓尚志點點頭:「不錯,姑娘怎知此事?」
「知道這事的不止我一人!」
「在下誓必要尋回!」
「可是你不是對方之敵。」
「姑娘指的是……」
「當然是假『血骷髏』!」
「這卻未見得?」
「你分明不是對方敵手。」
「此一時彼一時!」
「你有制勝之道?」
「也許!」
「真的?」
「在下沒有說空話的必要!」
就在此刻一一
一陣極輕微的破風之聲傳處,一條身影,以極快的身法,從十丈之外,一掠而過,錯非是韓尚志和「有心人」這等功力,換了旁人。真還不易覺察。
「有心人」匆匆的道:「我該走了,再見!」
見字餘音未散,人已飛縱而逝。
韓尚志心中一動,這疾掠而過的身影是誰?為什麼「有心人」匆匆離去?
心念之中,不遑多想,疾彈身朝方纔那人影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的目的,是希望能藉此找出些「有心人」母女的來歷線索,以解心中不斷增加的疑雲。「有心人」顯然余言未盡,似乎還有話要對自己說,卻因這神秘人影的驚鴻一現,而使她匆匆離去、這中間定有蹊蹺。韓尚志全力展開「浮光掠影」身法,快得如—抹淡煙。
樹林盡處,跟界—闊,數十丈外,一條纖纖人影,直奔左首的山崗而去。
韓尚志在逼近對方身後二十丈左右距離時,放緩身形,和對方保持同樣速度,雙方在同一速度飛馳之下、就能清楚的打量對方。
這身影,並不陌生,但從背景判斷,韓尚志』一時認不出來。
盞茶工夫之後,己然奔行了近二十里地面。
眼前崗嶺羅列。
韓尚志心中暗自納罕,這看似熟悉的身影、竟然直奔自己的假墓所在之地。
那人影似乎不曾發覺被人跟蹤、逕直馳上山崗。
奇怪,那人影果然在韓尚志的假墓之前,停下嬌軀。
韓崗志則遠在十丈之外,在一棵石筍之後,隱住身形。
那女子莫地回營。朝韓尚志隱身的方向,發出一聲冷笑。
韓尚志不禁一怔,難道她發覺自己跟蹤,同時,他看出了這女子正是吳小眉。
吳小眉何以會來到此間。令人費解。
韓尚志奇詫已極的注視著吳小眉,看她將要做些什麼。
吳小在墓前癡立了半晌之後,突地舉掌向墳墓劈去。
這動作使韓尚志驚訝萬分,但他並不打算出聲阻止,因為那墓根本是假的。只是吳小眉毀墓的動機何在,他無從想像。
吳小眉巴巴地趕來毀這假墓,令人莫測高深。
就在吳小眉掌力乍吐之際,一聲嬌喝,從身側響起:
「住手!」
吳小眉芳心一震,硬生生把掌力撤回,飄退五尺。
墳墓之後,冒起一人美如天仙的少女。
韓尚志一顆心不由狂跳起來,那少女正是「鬼堡』之內,偷放自己的『未亡人」。
吳小眉看清現身的少女之後,訝然道:「姑娘是誰?」
「你先報名?」
「我叫吳小眉!」
「我叫吳小眉!」
「吳小眉?」
「不錯!」
「你為何要毀這墳墓?:「
那種刁蠻的說話態度,使吳小眉怒意倏起,秀眉一挑道:「你還不會報名?」
「姑娘我叫未亡人:「
「未亡人?」
「昭!」
「未亡人,你是一個寡婦?」
「未亡人」粉面一變道:「你說話客氣些!」
吳小眉冷冷一笑道:「你自報名為未亡人,難道我說錯了?」「我問你為什麼要毀去這座墳墓?」
「我高興,哈哈哈哈!」「你高興難道墓中人與你有什麼過不去?」
「你猜對了!」
「他與你有仇?」
「他?他是誰?」
「冷面人韓尚志!」
吳小眉登時前仰後合的狂笑起來。
隱在一旁韓尚志,連眼睛都直了,他像丈八金剛,摸不著「未亡人」杏目一睜道:「這有什麼好笑的?」
吳小眉一斂笑聲道:「你管我笑不笑,我覺得好笑就笑!」
「我偏不許你笑!」
「憑什麼?」
「憑你想毀墓一點。我就可以殺你!」
「大言不慚!」
「那就你試試看?」
「未亡人」一閃身,到了墓前,與吳小眉成了對面之勢,雙掌隨著劈出,這出手之勢,既詭且辣。
韓尚志又是一怔,「未亡人」原先的身手,敵不過天南「幻魔宮」的四個青衣侍衛,現在由她出手之勢看來,功力竟然高了一倍有餘。
吳小眉冷哼一聲,嬌軀劃處,避過對方凌厲的一擊,反身攻出三招。
三招出手、「未亡人」被迫退了三步。
兩人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只打得砂塵滾滾,草伏木偃。
雙方出手,都是奇絕武林之學,韓尚志看得咋舌不已,這兩個女子的身手,足可列入武林拔尖高手之林。
轉眼之間,雙方互換了百招之多,竟然難分軒輕。
嬌喝聲中,吳小眉身形暴退,玉掌奇詭絕倫的疾圈連劃,一波波迴旋怪風,匝地捲出,聲勢相當駭人。
「未亡人」在迴旋怪風之下,招式竟然施展不開,不由脫口道「回風掌、你是……」
語聲未已,「砰!」的一聲,「未亡人」嬌軀晃了一晃。
吳小眉十成勁道的一掌,確確實實的劈在對方胸前,任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得當場骨斷筋折五腑離位,但「未亡人」僅只晃了兩晃,半聲都不曾哼出。
吳小眉估不到對方功力如此深厚,不由一室。
就在她一窒的當口,「未亡人」纖掌一揚,電閃拍出。
這猝然的反擊,使吳小眉手足無措,總算她反應靈敏,單足柱地,電掣向側方斜射,但仍遲了半步、右肩仍被掌風掃中
一陣劇痛攻心,忍不住嬌哼出聲,蹬蹬蹬踉蹌倒退八尺之多。
韓尚志倒不奇怪,「未亡人」既是「鬼堡」出身,那種不懼普通掌指的怪功,是「鬼堡」絕技之一,吳小眉當然傷不了她。
吳小眉為什麼要毀墓?
「未亡人」又為什麼要護墓,而且早隱墓後?
他百思不得其解。謎,尚未揭曉!
雙方對他都有過救命援手之恩,是以他不願現身出來。
「未亡人」一掌擊傷對方之後,不再跟蹤進擊,冷冷的開口道:「回風掌為『不老先生』獨門武功,吳姑娘你是『不老先生』的什麼人?」
吳小眉聽到對方道出自己的武功來歷,芳心為之一震,道;「家祖父!」
「哦!原來姑娘是『不老先生』的孫女!」
吳小眉也示弱的道:「你是『鬼堡』門下?」
「未亡人」怔了一怔,並不答腔,轉過話題道:「吳姑娘確實與韓尚志有仇?」
「沒有!」
「那為什麼要毀墓?」
「這個……尊駕要問?」
「未亡人,」似乎刁蠻成性,聞言之下,粉腮一變道:「我豈能不問!」
吳小眉似有所悟,前移數步,沉聲道;「你是韓尚志的未亡人?」
「未亡人」慘然一笑道:「不錯!你說的正對!」
一旁的韓尚志,登時啼笑皆非,這可是奇絕天下的事,她竟然承認是自己的未亡人,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當然,他不知道「末亡人」就是他日夕日惦記的拜弟東方慧。
吳小眉粉腮大變,顫聲道:「他結過婚?」
「未亡人」察言觀色,己知就裡,冷冷的道:「吳姑娘,你是否很愛他?」
吳小眉經霞上臉,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未亡人」緊接著又問道:「姑娘是默認了?」
吳小眉突地揚聲道:「不,我恨他!」
韓尚志在暗中大搖其頭,對吳不眉,他從來沒有起過什麼念頭,也可以說對任何女子,因為他下意識中,對女子有無限的憎惡。
吳小眉的話,使「未亡人」一楞,道:「因為你恨他,所以你要毀他的墓,這未免……」
吳小眉銀牙一咬道:「他的墓、你準知道他在墓中?」
「未亡人」駭然退了一個大步道:「這話怎講?」
「你準知道韓尚志已經死了?」
「當然!」
「你親眼看見」
「我親手埋葬造墓立碑!」
韓尚志更是驚震莫名,自己的墓,分明是拜弟東方慧所造,他還在碑上留名,表示異日捨命全變,共葬一穴,而「末亡人」竟然說出這等話來,不知她居心何在。
吳小眉冷笑一聲道;「這碑上該有兩個人名字,難道小叫化東方慧也是你所葬!」
「未亡人」沉吟半晌之後,突然道:「我就是東方慧!」
韓尚志幾乎驚呼出聲,「未亡人」竟然自承是東主慧,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她怎知東方慧是男人,而且是個小叫化。
吳小眉「嗤!」的一笑道:「你是東方慧!」
「不錯!」
「你是小叫化?」
「不錯!」
「你是人是鬼?」
「當然是人!」
「是人為什麼鬼話連遍?」
「未亡人」幽幽一歎道;「因為你愛他,而他已作古人,所以,我把這心底的秘密告訴你,我立碑留名的目的是要代他報仇之後,同墳而眠!」
韓尚志怒意漸生,「未亡人」竟然說得振振有詞,動聽已極,她為什麼不顧羞恥,編造這美麗的謊言?
吳小眉忽地縱聲而笑,前仰後台,有若化枝亂顫。
「未亡人」杏目一瞪,厲聲道:「請你放尊重一點?」
吳小眉笑聲斷續的道:「未亡人,東方姑娘,我該如何稱呼你,你的話的確可以使石頭人為之垂淚,這種生死不渝的愛。可以上格天神!」
「你以為我信口開河?」
「豈敢,不過姑娘自問是不是小叫化,這名號合適嗎?」
「你要證實?」
「極想!」
「好,我讓你看!」
「未亡人」背轉身支,用手在臉上一抹,復又在頭上一陣播弄,轉過身來!
吳小眉目瞪口呆,眼前確是一個蓬首後垢面的小叫化,只差身上的衣裙不曾換過。
隱在石苟之後的韓尚志,宛若五雷轟頂,這一下幾乎震得他失去知覺。
誰說:「未亡人」不是拜弟小叫化東方慧!
東方慧竟然是個女的?
他全身急遺痙變,無力的斜倚在石筍上,腦內嗡嗡作晌:
東方慧是女的,而且生死不渝的愛著自己,自己竟然一無所覺。
往事歷歷,電映心頭,江湖之上,她從。「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的轎中救出自己後,在巨石頂上,兩人結拜,她說她也恨女人,盟誓,她一再說來無論發生任何情況,都不能離棄她,她原來早有此心了,及後,兩人分手,又重逢,她失蹤,自己尋她進「連環套」幾乎喪命……
她為了自己立墓刻碑,留名以示一死殉愛……
韓尚志心亂如麻,他生平最恨女人,然而,對方東慧,他分不清是恨是愛!
如果他不易容為「病神」,東方慧在被「幻魔宮」青衣侍衛圍攻之時,他和她就應重逢。但彼此見面不相識……
他疑心是夢,然而活生生的現實告訴他不是夢!
東方慧除去假髮面具,道:「如何!」
吳小眉小嘴一頒道:「我仍然不相信你!」
「為什麼?」
「你是否想打開墳墓證實—下?」東方慧駭然色變道:「什麼意思?」
「看看墳墓有沒有人!」
東方慧被對方的話震住了,久久之後,才像自語般的道:「不可能,我親手把他埋葬的!」
吳小眉見對方神情,不像是裝假的,粉面一肅道:「東方姑娘是否葬錯了人?」
「千真萬確!」
「難道世間有兩人『冷面人韓尚志』?」東方慧惑然至問道:「什麼?你又碰到一個韓尚志?」
「不錯,他化名叫是『病神』!」
韓尚志像是患了一場大病,癱瘓在那裡,但對方的話,仍隱約入耳,他已意識到吳小眉看到自己和「有心人」交談的一幕,但她為什麼要毀墓呢!是了,她早對自己有意,而認自己故意改容易貌欺騙她。
「病神,我想不太可能嗎?」.「像你變成小叫化一樣!」
「你說他是易了容?」
「也許!」
東方慧嬌軀一顫,喃喃的道:「不可能,不可能,他已經死子,我親手埋葬的!」
吳小眉冷冷地道:「東方姑娘要不要當面證實一下?」
「什麼,你要掘墓?」
「不必!」
「如何證實?」
呈小眉神秘的一笑,候地又變為滿面幽怨之色,轉身朝韓尚志隱身之道:「韓少俠。
可否現身一見!」
韓尚志如夢方醒,木然的站起身來,轉出石筍之外。
一聲尖叫,東方慧搖搖欲倒,她不敢相信這是事實,被埋葬了的人會復活,她閉上雙眼,沒有勇氣睜開來再看一眼。
她想這是一個離奇的夢,她怕夢醒後幻滅的痛苦。
韓尚志也木然成癡的站在原地不動。
雙方相隔十丈,但在高手眼中看來,十丈距離,已可數毫髮,所以彼此的面目,仍是清晰的一覽無遺。
東方慧歇斯底的叫道:「不!這不是真的!不是……」
吳小眉一聲長歎之後,道:「東方姑娘,你是否願意聽個故事?」
東方慧微微—頷首,雙眸依然緊閉,嬌軀簌簌抖個不停。
吳小眉幽幽的道:「有這麼一個武林高手,不幸失手被敵所擒,囚在死牢之中待決,而那死牢除死人決無法出牢,但這武林高手,卻練有『龜息大法,』在別人安排之下,他假裝已被毒斃,屍首抬出死牢,埋葬,三日之後,他復活了……」
東方慧雙目一睜,嘶聲道:「你說的是他?」
「不錯!」
「你怎會知道得如此清楚?」
「—個蒙面女子,在被我看出這秘密之後,告訴我這故事,她自稱『有心人』!」
東方慧大夢初覺,—股被欺騙的怨意,立升心頭,但轉念一想,又搖搖頭道:「不能怪她.她不知道我是……」
吳小眉一蹩道:「他不知道你什麼?」
東方慧突然尖叫一聲:「志哥哥!」人如巧燕也似的飛掠過去。
她想擁抱他,然而對方木然的表情,使她止住了,她想起了,拜兄韓尚志最恨女人,於是,芳心再一次破裂!淚水,掛下了粉腮,她終於忍不住道:「志哥,你我結拜之時,你說在任何情況下也不會離棄我?」
韓尚志神思漸復,激動的道:「是的,慧弟!」
「你仍然叫我慧弟?」
韓尚志一怔神,囁嚅的道:「這……這……無傷大雅,又何必……」
「不!名不正則言不順……」
「你我義結金蘭,名正言順?」
「可是……可是我是女的呀!」
「是的,你是女的!」
「你恨我嗎?」「為什麼?」
「你曾經說過你最恨女人!」
「不!你……你是例外!」
東方慧用衣袖試去淚痕,笑屆大展,如芍葉初放,一雙照白分明的大眼珠,定定的望著韓尚志,柔情似水的道:「志哥,你不恨我?」
「我沒有理由恨你!」
「那你是愛我羅?」
韓尚志下意識的心頭一顫,一從未有過的微妙感覺,使他不自禁的面上發熱,頓了—頓之後,道:「是的,我愛你像手足弟兄一樣!」
東方慧屆突斂,幽幽的道:「志哥,這像是—場曲折離奇夢?」
「是的,此事如白雲蒼狗,變幻莫測!」
「你高興我是一個女子嗎?」
「這個……當然,沒有什麼分別!」
那邊—
吳小眉滿腹夢裡相思,化做了無邊哀怨,她一見鍾情的人。競是心有所屬,她曾因他的死而流淚,因他的死而心碎,現在,像奇跡似的,他沒有真的死去,可是,她得不到他了。
於是
她離開了,默默地走了!
她想起此來的目的乃是為父報仇,仇恨,沖淡了她碎心的記憶,她直奔「天齊教」
總壇所在地的「連環套」。
另一邊
東方慧以一種祈求似的目光,看著韓尚志道:「志哥,你不能改變一下稱呼?」
韓尚志劍眉微蹩道:「我叫你慧妹!」
這一聲慧妹,使東方慧如盛夏飲冰,芳心清涼無比,她本來已決定一死以殉,可是韓尚志奇跡般的沒有死,那些斷腸的記憶,在這一聲「慧妹」中完全消失。
韓尚志忽地想到東方慧的出身,不由打了—個冷噤。沉聲道:「慧妹,你是『鬼堡』中人」
東方慧粉腮一變道:「是的,這……這有什麼不妥?」
「鬼堡主人是你的什麼人?」
東方慧芳心也同時記起一件事來,登時粉腮大變,退了—個大步道:「志哥,何必問那些事呢?」
「不:我必須要知道:「
「你一定要知道?」
「是的!」
東方慧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陰影,玉牙緊咬道:「他是我父親!」
「鬼堡主人是你父親?」
「不錯!」
韓尚志全身—震,起了一陣痙變,這現實未免太殘酷了,自己心目中義薄雲天的拜弟,原來是喬裝巧扮的女紅妝,而且。她是血海仇人的女兒:
和她絕交嗎?不可能!
放棄仇怨嗎?更不可能!
她意然是使武林陷於末日恐怖的魔尊「血骷髏」的女兒,太出人意料!
一時之間,他呆若木雞,宛若跌人萬丈冰窖,從頭直涼到腳心。
東方慧粉面之上,神色懊忽數變,她已經知道她的志哥目前在想些什麼,她以前不敢朝這方面想,現在,她不敢想的事終於來臨。
仇,什麼樣的仇,她不知道。
她的父親鬼堡主人「血骷髏」平生仇家難以計數,他不許任何人過問他的行事。
她的心碎了!
她恨造物主這種酷毒的安排!
情,使她無以自拔,現實,使她心碎。
如果韓尚志真的死了,她的情有始有終,然而,他不曾死,像奇跡似的,這奇跡只給她帶來剎那的驚喜,隨之的是無邊的痛苦。
韓尚志冷漠堅毅地性格,索仇是必然之舉,而他索仇的對象是自己的父親。
那後果,她不敢想!
在經過長時間的痛苦煎熬之後,她終於有所決定,慘然一笑道:「志哥哥,你曾說過你與家父仇深似海?」
「是的!」
「什麼樣的仇?」
韓尚志目中忽現怨毒至極之光,咬牙沉聲道:「殺父毀家屠族!」
東方慧嬌軀晃了兩晃,盡量抑制著將要發狂的情緒道:「你要報仇?」
韓尚志痛苦一點道:「慧妹,這說來未免太過殘酷,但我不能不這樣做,『鬼堡』將像我的家一樣被毀,一樣的塗上鮮血!」
東方慧面色灰敗,忍著兩泡淚水道:「志哥,我們不該認識的!」
「但是我們認識了,而且慧妹你對為兄恩義交加!」
「志哥,事無兩全之道……我……我……」
「怎麼樣?」
「願趁現在告訴你一句話!」
「什麼話」
東方慧含蘊了許久的淚水,終於滾落粉腮,淒涼欲絕的道:「自我們第一次邂逅起,我就……我就……」
韓尚志已意識到她將要說什麼,這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以事實的發展來看,他再笨也不會體味不出來,但,他仍側然道:「你就怎麼樣?」
「我愛上了你!」
韓尚志聞言之下,抨然心驚,果然事實正如自己所料。
東方慧說完這話之後,低垂臻首,但很快的又拾起頭來,杏目睜得滾圓,以一種極其複雜的神色,迫視在韓尚志臉上。
韓尚志心亂如麻,幾乎不敢和她眼光接觸。
東方慧突地展顏一笑,這一笑,十分慘然,是斷腸的笑,幽淒的道:「志哥,你不會輕視我吧?因為,這是我最後向你表露壓抑在胸中許久的心意的機會……」
「最後,為什麼?」
一絲不詳的陰影,襲上韓尚志的心頭。
「志哥,我們用不著掩飾,你該想到我們必然的結果是什麼2」
韓尚志痛苦的低下了頭,他無話可說。
東方慧像是失常般的泯沒了少女應有的矜持,音調—變道:「志哥,你願回答這一句話嗎,發自內心的?」
「慧妹,你說!」
韓尚志抬起頭來,正視著東方慧。
東方慧一掠鬃邊散發,無限迫切期待的道:「志哥,你愛我嗎。」
韓尚志心頭一震,惶然退了兩個大步,張口結舌。一時答不上話來,他知道她是女兒之身,前後不到半個時辰,說愛她,是違心之論,若說不愛,以往手足般的情份,和這疑暫的時間內心裡的微妙反應,似乎是接近了愛。他恨女人,然而東方慧的情形,又當別論。
她當初立碑留名,目的是殉情,片面的愛,一種隱藏著的愛,這足夠說明她的癡心,她的純情。
人非草木,韓尚志豈能無動於衷。
東方慧見韓尚志的神情,芳心如絞,緊咬香唇道:「志哥,我不勉強你說愛我,只要我愛你,這樣……就夠了!」
韓尚志終於衝口而出道:「慧妹,我愛你!」
東方慧粉腮頓現驚喜之色,但睦即又化為一片淒清,道:「志哥,你為了憐憫我,還是安慰……」
韓尚志面色湛然的道:「慧妹,我不欺騙你,我想我內心真的有這種感覺,不錯,我恨女人,然而對你,我意念中沒有這種因素!」
「真的?」
「真的!」
「志哥,我有一個奢望!」
「什麼?」
「對你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要求!」
「慧妹不妨明說,只要我……」
東方慧秀眸微閉,腮紅似火,櫻唇半張,夢囈般的道:「你我!」
韓尚志登時面熱心跳,一種從未有過的緊張,使他呼吸也隨之迫促起來,驚惶失措的道:「吻……吻……」
「昭!」
那如花似玉,薄帶淒清的粉靨,那新月般的翠黛,那遮蓋著剪水雙瞳的長而黑的睫毛,那瓊玉似的鼻子,半張著的,微見自動的唇瓣,窈窕的身材,因激動而起伏不已的酥胸……無邊的誘惑,使韓尚志迷茫又迷茫。
終於一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向她走近。
一股如蘭似麝的幽香,導引著他走向一個奇妙的夢境。
他攬著她的細腰,環住她的粉頸。
兩雙玉臂,適時的圍了過來。
於是—
四片唇瓣,緊緊地湊在一起,兩個身形,密密接合。
一種生平未經歷過,但卻是本能的動作,融化了兩個人。
吻!長的吻!
這一刻,似乎時間停止了運行,宇宙的一切也不存在了,一陣陣微妙的感覺,流遍全身,加上彼此急遂的心跳……
不遠處的一棵矮樹之後,傳來一聲歎息!
但沉醉中的兩人,一無所覺。
久久之後,東方慧輕輕推開了他。
淚水,又掛了她的粉頰。
「志哥,我滿足了,此生已無憾事!」
韓尚志面上掠過一抹痛苦的抽搐,喃喃的道:「我做了什麼?我究竟做什麼?」
「志哥,你後悔?」
「不!」
「那你又何必自責?」
「慧妹,我無法解釋我心的感受!」
東方慧首一點道:「志哥,我知道,情和仇二者使你困感,這沒有結果的愛,使你苦惱對嗎?可是志哥,我們無法躲過命運的安排,小妹我已有打算……」
「打算,什麼打算?」
「這個,你不必問,今後,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字字斷腸,語語含悲。
韓尚志一聽話風不對,急道:「慧妹,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慧的如花容貌,剎那之間,像是憔悴了,哽咽著道:「志哥,這是命運,愛不能化解仇,但願仇也不掩蓋這一段愛!」
韓尚志黯然的睇視著對方,他能說什麼呢?
天老、地荒、花殘、月缺、好夢已注定難圓。
東方慧仰天一聲幽然長歎,道:「志哥,我走了,願你珍重!」
說完,以袖掩面,彈身朝崗下奔去。
韓尚志木然的看著她的背景消失,他想喊,但沒有出聲,他想追,但挪不動腳步血海深仇使他沒有抉擇的餘地,他不能因兒女之私,而拋去血仇,他不能一方面愛她,一方面向她的父親索仇2
現實的安排,使他和她無法結合。
剎那之間,他感到一陣暈眩,心痛如割。
東方慧對自己可說思義雙全,情深似海,但、他只能任她離去。
倏地
東方慧說過一句話,又響在耳邊:
「……天上人間,願常相憶……」
他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付道,不對,她的意思似去尋死……心念及此,狂呼一聲,「慧妹你不能」
身形一彈,就朝東方慧身影消失的方向奔去……
「孩子,回來!」
聲音不大,人耳驚心,韓尚志不期然的止住了飛射之勢。
「孩子,任她去吧,這樣最好!」
韓尚志聽出是「失魂人」以的聲音,心中不由一震,這神秘的人像是陰魂不散,總是暗中不離自己,當下一頓足道:「前輩,我必須追到她!」
「為什麼?」
「她……她……可能會去自尋短見!」
「不會!」
語意十分肯定。
韓高志惑然不已的道:「前輩憑什麼斷定她不會去自尋短見?」
「她有這個存心,但她辦不到!」
「為什麼?」
「你別管!」
「晚輩不能因前輩一句話,而讓她……」
身形再彈……
「韓尚志,我不許你這樣!」
這句話像含了極大的威力,使韓尚志不得不止住身形。
「失魂人」阻止自己的目的何在?
「失魂人」以一種無比慈詳的聲音道:「孩子,聽我的話!」
韓尚志惶惑至極的道:「我不能眼看著她去死呀!」
「我說過不會!你和她之間,這是最好的結局!」
「最好的結局?」
「不錯。」
「我知道我們無法結合,因為上代的血仇已在我倆之間劃了一條鴻溝……」
「這卻未見得,不過另外一條鴻溝,卻是無法越過的!」
「晚輩不解。」
「你不解也好,總之希望你把這段情當作過去,最好是徹底的忘記!」
「是的,我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孩子,現在你馬上到『連環套』去救一個人!」
韓尚志愕然道:「救人,誰?」
「吳小眉!」「她怎麼樣?」
「她已被困在『連環套』中!」
「以她的身手,還會……」
「連環套天生絕地,再加上人工佈置,勝過一般奇門陣勢!」
「晚輩曾受吳姑娘救命之恩,這是義不容辭的事,晚輩馬上……」
「且慢!」
「前輩還有話說?」
「這是『連環套』的谷道圖,你可依圖進谷,但記住,救了吳小眉之後,立即退身,不可久留,更不可深入總壇要地!」
「為什麼?」
「你的目的只是救人!」
「晚輩遵命!」
一張紙片,凌空飄來,韓尚志伸手接住,知道這就是「失魂人」給自己的谷道圖,當下也不惶細盾。恭謹地道了一聲「再見!」彈身「向連環套」奔去。
他的腦內,乃是漲漲噩噩的,心頭沉重得像壓了塊鐵板,他無法忘懷東方慧淒然欲絕的芳影尤其,那臨別一吻!
顧盼之間,韓尚志已來到「連環套」外。
果然,谷道之內,隱隱傳出暴喝之聲。
他取出「失魂人」結他的那張谷道圖,仔細的參詳了幾遍、已大致瞭然於胸,順手把谷道圖朝腰間—塞,方待舉步……
「何方朋友,大膽窺探『連環套』?」
隨著喝聲,六條人影,出現谷口,一字排開,攔在進門之處。
韓尚志冷眼一掃,現身阻路的是六個黑衣持劍壯漢,六狀漢子再次喝問道:「朋友報個名兒上來?」
韓尚志冷哼一聲,道:「憑你們要我報名?」
不理不睬,大踏步向谷口欺去。
六個壯漢齊齊暴喝一聲,六隻長劍,閃起一『片寒芒,封住去路。韓尚志待走到距六壯漢五步之間,揚手揮出—道如山勁飛。
狂隨匝地之中,挾以兩聲慘哼,居中的兩個壯漢,首當其衝,立被震得向後飛瀉,其餘四個,亡魂皆冒,向兩隱去。
韓尚志足未稍停,如行雲流水般,一飄數丈,向裡淌進。
突然
—聲嬌喝傳處,右側的岔道之中,射出三條人影。
韓尚志一剎身形,目光掃處,只見現身的赫然是「天齊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
和兩個隨身侍婢。
雙方俱是一怔。
「彩蝶李芸香」滿面駭凜之色,但瞬即變為一臉媚態、嬌笑一聲道:「韓少俠,想不到我們又重逢了!」
韓尚志冷漠至極的道:「李芸香,你的死期到了!」
「彩蝶李芸香」媚態依然的道:「韓少俠,我們之間似無深仇大恨!」
「天齊教對在下拜賜良多,但不是我殺你的主要原因……」
「殺我?格格格格!連環套中談殺人,韓少俠未免太過目中無人了!」
「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彩蝶李芸香」粉面驟寒.媚態盡斂,冷冷的道:「冷面人,只怕你今天難得活著出去!」
韓尚志冷冰冰的道:「李芸香,你記得八義幫主吳由道被殺的事嗎?」
「不錯,是本堂下的手!」
「還有江南七怪……」
「不錯,不錯,這與閣下何干?」
「八義幫主之女與在下有點淵源,這筆帳,在下想替她結一結!」
「彩蝶李芸香」格格一笑道:「如何結法?」韓尚志俊面之上,倏然罩起—層恐怖殺機,身影向前—欺道:「血帳血還,取你頂上人頭!」
「彩蝶李芳香」被韓尚志福人的殺機,震得向後退了三步,兩個侍婢也同時駭然跟著退了數步。
「冷面人,只怕你辦不到?」
「你就試試看!」韓尚志看字方落,「浮光掠影」,一閃便到了「彩蝶李芸香」身前伸手可及之地,驚叫聲中兩個侍婢向左右斜飄開去,李芸香則一個倒縱……
「那裡走!」韓尚志右手五指.已在對方身形一動的瞬間,電閃扣出……
這一扣之勢,快逾電光石火,「彩蝶李雲香」焉能逃得過……
驀在此刻
一陣極細但卻刺耳的破風聲,從後襲到。
韓尚志不由大吃一驚,這是絕頂高手所發的暗器,當下不遑傷敵,先求自保,收手向後拍出一道勁風,人跟著乘勢橫閃八尺。
轉身之際,已看出襲來的乃是幾片樹葉,再—看出手的人,不自禁的「哦」了—聲,腦內嗡的一響,幾乎載倒下去。
這出手襲擊自己的,竟然是自己毒如蛇蠍的生身之母「賽嫦娥王翠英」。
韓尚志面上起了一陣抽搐,渾身簌簌而抖。
這一瞬間,「彩蝶李芸香」已退身八尺之外。
「賽嫦娥王翠英」面寒如水,冷冷地注定韓尚忘。
韓尚志肝腸如被寸段,上一次,他母親向他下毒手,幾乎送命石牢之中,現在,又面對他的母親,心中似被滾油煎煮。
難道做兒子要向母親出手?世無此理。
但虎毒不食兒,這樣的母親,競毒過虎狼。
「賽嫦娥王翠英」終於開口了!
「冷面人,想不到你竟敢自投羅網,上次被你逃脫,這次,哼!你插翅難逃!」
韓尚志週身起了—陣痙攣,心上似被利劍穿扎,說這話的。竟然是他的生身之母,他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著鮮血。
你既不以我為子,我又豈有認你這樣的母親
心念之中,沉痛無比的道:「教主夫人,今天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微微—震,一抹難以覺察的異色彩.從臉上一閃而逝,語冷如冰的道:「冷面人,擅闖『連環套』者死!」
每一個字,像一支利劍,射在韓尚志的心上。
谷道之內,傳來數聲慘嗥,令人動魄驚心。
一個意念,從韓尚志心中升起,先殺「彩蝶李芸香」後救吳小眉,從那慘降之聲判斷,吳小眉在與人拚鬥之中,只是,眼前如何對付這位「天齊教」主的夫人自己的母親?
難道真要演一場骨肉慘劇?
幾經躊躇之後,突地一晃身,撲向一丈之外的「彩蝶李芸香」。
這—著,確實出人意料之外。
「彩蝶李芸香」心念未動。對方已飛撲而至!急切中,本能的揚掌疾封。
「波!」的一聲巨響,慘哼聲同時傳出,「彩蝶李芸香」口血飛濺,被擊飛三丈之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排山掌力,從後湧向韓尚志。又是一聲悶哼,韓尚志跟隨衝前五步之多,回身之下,正與「賽嫦娥王翠英」照面,雙方相距不及兩丈。
原先避在—旁的兩個侍婢,這時飛身縱出,扶起重傷倒的「彩蝶李芸香」,轉身朝谷內去走去。
韓尚志鋼牙咬碎,慄聲向「賽嫦娥王翠英」道:「你……你既不認……」
「住口!」
「賽媚娥王翠英」厲聲截住了韓尚志的話頭。
韓尚志把心一橫生道:「教主夫人,難道你非逼我出不可?」
「嘿嘿,出手,好大的口氣,難道你還想活著離開?」
韓尚志目毗盡裂,涔涔滲出血水、仰天悲嚎道:「父親在天英靈不遠,孩兒要被迫絕滅倫常了!」
「賽嫦娥玉翠英」嬌軀晃了兩晃。
驀在此刻
谷道中又奔出數條人影、五老者一少年。
那少年正是少教主余少坤。
仇人見面,份外眼紅,余少坤喝一聲:「冷面人,你居然送死來了!」
接著如雷暴喝,余少坤已出手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怨無所洩,迎著來勢,一招「魔掌降龍」,以十成功輕展出,以攻還攻。
雙方均是急勢……「砰!」夾著半聲慘哼,余少坤張口噴出一股箭,栽倒當場。
韓尚志恨到極處,舉掌就要拍下……
「休得傷人!」
「賽嫦娥王翠英」人隨聲進,閃電般攻出八掌。
韓尚志心中雖然恨到無以復加,但對方是自己的母親,他下不了手,他退開了。
「賽據娥王翠英」一把提起余少坤、倒縱丈外,順手給他塞了一粒丹丸。
五老者在教主夫人退身之間,齊齊出於,攻向韓尚志。
韓尚志連正眼都不看對方,一招「魔火燎原」,以雷霆之勢,反擊回去,「波!波!」
連聲,五老者被震得四散而開。
「賽嫦娥王翠英」嬌斥一聲,第二次攻向韓尚志。
單掌連翻。厲辣無比的出手就是連環三招。
韓尚志目赤似火,心如油煎,殺機大熾之,下一式「浮光掠影」,避開工翠英的攻招,鬼魅般的欺向一側的五老者。雙手十指連彈,「洞金指」以閃電之勢射出。
慘嗥之聲,震得四谷應鳴,血雨遏灑之下,五老者個個洞胸裂腦。死於就地。
「賽嫦娥王翠英」厲叫一聲、再度撲上。
右手隱在羅袖之中,頻頻揮動,勁風拂面如割,左手曲指如鉤,連抓帶扣。
韓尚志左閃右避,始終逃不出掌爪的控制。
「魔王叩闊」,倏然施出。
這一招「魔魔掌法」攻勢三絕招式之中,最凌厲的一招,放眼江湖、能接得下這一招的,恐怕少之又少。
勁氣雷動之中,掌影如山,罩向對方週身要害大穴。
「賽嫦娥王翠英」嬌軀—晃,脫出如山掌影之外。
韓尚志大感駭然,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登時為之—窒,就在一窒之間,只見對方雙袖交揮,一道萬釣暗勁,以撼栗岳之勢撞來。
事實非常顯明,他母親不會放過他。在恨、怒、憤、激交進之下,雙掌倏場,以畢生功力勁擊出。
勁氣狂嘯激撞之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賽嫦娥王翠英」倒退六尺。
韓尚志身軀連晃,退了—個大步。雙方乍分又合。
「賽嫦娥王翠英」一隻左掌,猶如毒龍出海、攪起逆浪如山。
韓尚志十分奇怪,對方何以一直以單掌應敵,但事實卻不許他想,對方的攻勢,強猛得令人咋舌,他施手「魔魔掌法」之中的守勢,仍有封擋不住之感。
「賽嫦娥王翠英」攻勢如長江大河,滔滔不絕。韓尚志目前兩條路可走,一是死在對方掌下。—是以「洞金指」反擊。
終於一
他選取了後者,目前他還不願死、他要活著報仇。
於是,他狂叫一聲道:「你非逼我下毒手不可?」
「賽媚娥王翠英」充耳不聞,攻勢更緊更密。
韓尚志被迫向幾乎發狂、猛—咬牙,十縷指風,以扇形射擊,「賽嫦娥王翠英」粉面泛白,嬌軀搖搖欲倒。
洞金指,五丈之內、洞金裂石。是「魔中之魔」四十年歲月研練而成,韓尚志兩度奇緣,獲得了將近二百年的功力,由他施展之下,威力之強,可以想見,然而「賽嫦娥王翠英」在承受這指力之下,竟然僅受傷而不倒,這份功力,確屆駭人聽聞。
韓尚志痛苦的瞥了他母親一眼,轉身向谷內電馳而去。
「失魄人」贈他谷道圖,對錯綜複雜的谷道。無異熟路輕車。
谷內交手之聲,已不復聞。
韓尚志憂急不已,「失魂人」要他來救吳小肩,這—阻延。不知吳小眉是被生擒還是被殺?他想起「天齊教」總壇的石牢。和處決人犯的方法,不由機伶伶打了一個寒顫。
吳小眉如果被擒的話,神仙也難把她救出那固若金湯的囚牢。
心念之中、身形更緊,有如—道光影,掠空而過。
谷道中,不時有高手來往,但沒有能阻止得了他.甚至有的只認為中自己眼花,而不知道煞星已上門。
眼前、在四個谷道交會之處、有一方半畝地大小的谷環。
近百人影,圍成了一個圓圈,圈子正中,站著一個全身血污的女子,她,正是前來索仇的吳小眉。在她腳前四周,橫七豎八、陳列著近二十具屍體。
場中鴉雀無聲。
韓尚志幽靈似的飄到人圈之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吳小眉對面三丈之外,站著一個蒙頭怪人,
韓尚志一見蒙頭怪人,不由心中一震。他記得自己甫出江湖。群雄圍攻「鬼堡」之役,這怪人也曾出現。他,正是「天齊教主」。
「天齊教主」突地打破了死寂的空氣開口道:「吳姑娘.看在今祖『不老先生』面上。本教主不難為你,希望你適可而!」
吳小眉厲聲道:「姑娘此來、乃是為了報殺父仇。」
「本教主已再三聲明。那是誤會,姑娘毀了本教近二十位頭手,這些人的血。難道又是白流的?」
「哼!誤會,彩蝶李芸香』是兇手,你教主閣下是主使的元兇!」
「哈哈哈哈,姑娘難道要本教主項上人頭?」
「當然!」
「辦得到嗎?」
驀在此刻
場外響起一聲尖叫,接著,一條人影,電瀉人人圈之中。
驚叫之聲四起,所有在場的「天齊教」高手,為之嘩然。
「冷面人!」
「冷面人?」
這入場的正是韓尚志、他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砰!」一個身影,摔落吳小眉腳前。
原來韓尚志正在觀望之際,「彩蝶李芸香」扶創而來,韓尚志大喜過望,以迅雷不得掩耳的手法,制住了她,飛身候場。
吳小眉芳心一震,她真估不到韓尚志會突然現身,而且.還為她擒來了殺父兇手「彩蝶李芸香」,一時心中不知是愛,是恨,還是怨!
韓尚志冷眼一瞥,「天齊教主」,轉頭向吳小眉道:「吳姑娘。這是兇手!」
天齊教主陡地發出一陣震天狂笑道:「冷面人,病神,你來得正好!」
「怎麼樣?」
「本教主要把你挫骨揚灰!」
吳小眉淒厲的高叫一聲:「爸,女兒為你先誅兇手!」
舉掌就向地上已然唬得半死的「彩蝶李芸香」拍去。
天齊教主冷哼一聲,閃身……
同一時間,韓尚志也以同樣快的身法,橫裡一截。
一聲淒絕人震的慘號過處,「彩蝶李芸香」已被劈得血肉橫糊,一命嗚呼。
天齊教主在教中幾乎是被視為神,功力之高,無法想像,教中所屬徒眾、從未見教主出過手,今天吳小眉索仇,教主竟然親自現身,現在教中首席堂主被劈死,登時系機陡熾、半聲不吭,雙掌挾以畢生功力,電閃拍向韓尚志。
雙方咫尺之隔,掌發即至。
韓尚志本能的舉掌一封……
「波!」巨響聲中、韓尚志蹬蹬被震退了八尺有多,逆血上湧,幾乎奪喉而出。
吳小眉柳眉一豎,一道迴旋怪風,應手而發。
天齊教主身形似魅,電閃劃了一道半孤,再度出手擊向韓尚志。
韓尚志心中駭然不已、對方的功力,高得出乎自己想像之外。錯步回身,雙掌全力硬封而出。
轟然暴響聲中.韓尚志再度被震退三步。
嬌斥聲中,吳小眉從斜裡再次發掌,攻向「天齊教主」;『場武林百年難見的博鬥,於焉展開。
合吳小眉韓尚志二人之力、僅能於「天齊教主」鬥個平手所有在場的「天齊教主」高手、一個個目瞪口呆,駭然望著場中罕絕武林的搏鬥。
數十個照面之後、雙方依然不分高下、但事實非常顯明,久戰之後。吃虧的必然是韓尚志和吳小眉。
韓尚志不斷的施出「洞金指」神功、但對方身形有如鬼魅,飄忽玄奇,又怕誤傷了吳小眉、更顯得縛手縛腳、
雙方所施。都是冠絕武林的招式,功力稍差的,根本連場中人的招式都分不出來。
—聲暴喝過處,吳小眉首先被擊得倒遲丈眾。
「砰!砰!砰1」三聲巨響,韓尚志與「天齊教主」。掌掌相交,硬對了三掌。
就在三響之後,韓尚志身形—個踉蹌,張門噴出了一口鮮血。
吳小眉一晃嬌軀,湧身撲擊。
「砰!」的一聲,吳小用的嬌軀,被中途震回。
「天齊教主」獰笑一聲,雙掌一劃,向韓尚志罩身擊去。
韓尚志身形微挫,展開「魔魔掌法」中的守勢,封住門戶。
「天齊教主」嘿嘿一笑道:「冷面人,你死定了!」
一陰一陽。兩道勁氣。交叉如剪而出。
韓尚志被這決不相同的兩股如山勁道—帶,招式不由一窒、就在這—窒之間,對方手掌。已印上胸前的「中堂」大穴。
登時驚魂出竅,左掌本能的一隔、右手食中二指—彈、兩縷銳厲指風,逼射而出。
「砰!」
接著是一聲慘哼!
韓尚志左掌疼痛如折,但卻虧了這一隔,對方的一掌沒有印正「中堂穴」、但那如山勁道,震得他口血連噴,幾乎棧倒當場。
天齊教主前胸衣襟濕濡一片,顯然「洞金指」已使他受傷不輕。
吳小眉恰在此時,撲向天齊教主。
「波!」
慘嗥又起,吳小眉被擊飛丈外,倒地不起。
天齊教主身形晃了兩晃,終於跌坐當場
喝聲傳處,十幾個天齊教高手,疾撲入場。
韓尚志當機立斷,一把秒起吳小眉,彈身向谷外奔去。
「傳令封鎖谷道!」
緊接著一道紅光,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