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俠古二少爺 正文 第八章 荒山驚魅
    古二少爺撇下「天眼客」,朝發聲之處奔了過去,他心裡有他的打算,他並不完全相信「天眼客」的說詞,但又不想用激烈手段,謹慎細密穩妥不貽人口實,是師父耳提面命的行事準則,他必須遵守。

    奔出五六丈,一條人影迎面掠來,停住,是玄玄。

    「少爺。」

    「剛才是你出的聲?」

    「是的。」

    「發生了什麼事?」

    「蒙面人在此現身,我攔不住他。」

    「哦?」古二少爺本能地運轉目光四下一陣掃瞄,蒙面人在此現身絕非偶然,這裡只是個山鎮小集,沒理由招引江湖人,那就鐵定與自己有關了。對方一直避免跟自己正面衝突,這當中大有蹊蹺,照情況判斷,出現了兩個蒙面人,其中一個是莊亦揚,如果眼前露面的是莊亦揚,那妙香君可能就在此地。「是莊亦揚麼?」

    「這……無法確定。」

    「他對你攻擊?」

    「沒有,身法奇快,見人就溜,我追不上只好叫。」

    「妙妙呢?」

    「她照少爺的囑咐繼續她的任務。」

    「很好,你也去,回頭客棧見。」

    「是。」玄玄掉頭奔離。

    古二少爺回頭望去,崗上已不見「天眼客」的影子,這是意料中事,他並不在意,目前最迫切最困惑的問題是蒙面人之謎——也可以說是莊亦揚之謎——他本人竭力否認是莊亦揚,而所有跟他有接觸的又一致認定他是莊亦揚。另外便是「碧玉蟾蜍」之謎,牽涉到了「天煞星」和「狼心太保」盂飛,而兩人都已不在人世。

    他折回小山崗,面對「天煞星」的墓碑,他想——莊亦揚乍死復活,留下的是空塚。「天煞星」是否也是同一故事?

    孟家慘遭滅門只是傳言,誰見到孟飛的屍體和墳墓?

    突然,他腦海裡靈光乍閃,孟家的寶藏室是在地下,火只能摧毀地面上的建築,地下室不會被波及,僅是被埋,如果予以挖掘,便可能瞭解進一步的真相,也可以究明對方縱火的目的是想湮滅證據或是別有所圖。

    「少爺!」妙妙翩然而至。

    「妙妙,有事麼?」

    「我看到『天眼客』和蒙面人交淡,我不敢太逼近,怕被發覺,聽不清楚他們談些什麼,但卻看得很清楚。」

    「哦,這麼說,蒙面人跟『天眼客』是同路人?」

    「應該是。」

    「之後呢?」

    「他們分手了,玄玄已經盯上『天眼客』。對了,我好像聽到他們談話時兩次提到莊亦揚的名字。」

    「噢。」古二少爺心中一動,抬手道:「你別說話,讓我冷靜地想想。」他仰首望天,又低頭,來回踱步,然後又望天,似乎想得出了神,足足一刻鐘光景,突然向空中一揮拳道:「我想到了,準沒錯。」

    「少爺想到什麼?」妙妙閃動著晶亮的眼。

    「有兩個蒙面人,一個是莊亦揚,另一個是最先我們發現在飛龍瀑下想毀莊亦揚的墓而被玄玄驚走的蒙面人,兩個人的體型和聲音有差別,比較壯碩聲音最刺耳的是先前的蒙面人,莊亦揚是略瘦而聲音較和緩的那一個,也就是傷你之人,現在此地的是先一個,莊亦揚仍在谷城,至於雙方之間有否關聯必須進一步查證,妙香君落在莊亦揚手中已無疑意,我們明天回谷城。」

    「那此地呢?」

    「此地不必管,雙方真正活動地點是在谷城。」

    「可是蒙面人已經來到了荊山。」

    「是跟蹤我們的,我們離開他就會走。」

    「我懷疑『天煞星』是不是真的死了。」

    「我們需要時間來觀察求證,不宜操之過急,不然便會打草驚蛇,『天眼客』已經知道我的來路,我們不動,等他們動才是上策。」

    妙妙點頭。

    回到客棧,已經是夜盡的時分。

    「奇怪,怎不見玄玄的影子?」妙妙關心地說。

    「定是盯牢了獵物脫不開身,去睡吧。」

    日上三竿,古二少爺與妙妙先後起床。

    玄玄的床仍然是空的,他沒回來。

    古二少爺與妙妙到店堂用早餐,其實已將接近午時,早午並一餐,點了菜也叫了酒,目的是等玄玄回來。

    「天眼客」仍然坐櫃檯,似乎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午正,又過午,先後來了幾批客人已離去,只剩下古二少爺和妙妙在窮泡,仍不見玄玄回轉,這顯示情況已不尋常了,焦灼之情與時俱增,尤其是妙妙,已經沉不住氣,幾次想開口都被古二少爺以眼色止住。又過了一刻,古二少爺行所無事地道:「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們到外面去走走,看看山景也不錯。」

    妙妙已是坐立不安,聽二少爺這麼一說,忙不迭地站起身來,她知道所謂出去走走是要查玄玄的行蹤。

    玄玄不回來,當然也就無法離開望山集。

    兩人離開客棧,走出集子,眼前便是入山孔道。

    「少爺,看!」妙妙手指路邊一塊光韃韃的倚馬石。

    古二少爺抬眼望去,只見石頭上用木炭畫了一些凌亂的碼子,這是山裡人做山產買賣時習用的算帳方式,石頭地面隨處不見,誰也不會去注意,但有心人用來作暗號密碼情形可就不一樣了。

    「那是什麼?」

    「是我跟玄玄約定的傳話方式。」

    「哦。」古二少爺大感興趣。「暗號怎麼說?」

    「他跟蹤人入山。」

    古二少爺面色一肅,玄玄跟蹤人入山,跟蹤的對象是誰?「天眼客」人在客棧裡,難道是盯上了蒙面人?

    「跟蹤什麼人?」

    「這……暗號無法表示那麼多。」

    「這樣好了,你留在山外,我進山,以免錯過對不上頭,現在你告訴我,指示方向的暗號如何辨認。」

    「一般的暗號少爺知道,這碼子暗號注意其中。『五』字的開口方向便是前進方向,而『九』是代表人,『四』字叉叉表示已到地頭,『三』橫寫表示遇險,這幾個字用時筆畫粗重,一看就知道,少爺請看石頭上的。」

    古二少爺再看,果然「五」字開口歪向入山方向,「九」字擱在開口處,筆畫較其他的字粗,點點頭道:「我懂了,你兩個點子還真不少。」

    妙妙笑笑。

    古二少爺朝山口奔去,一路之上,他特別留意當眼的樹石怕忽略了暗號,要是沒暗號指引,偌大的山區找一個人不啻大海撈針。山行約莫十里,忽然發現一株大樹身上用刀刻了一個大大的「五」字碼子,開口向左,是條僅有路影的一條小山徑,看情形這條小徑平時極少人行,但他已感到十分振奮,因為有了目標了。

    他立即岔上小徑。

    水聲淙淙,蟲鳴唧唧,小徑埋在遮天蔽日的林木裡,像一條幽深狹隘的隧道,置身其中,人變成了一隻小爬蟲。

    天光乍現,眼前是個巨峰圍環的小盆地,一條山溪貫穿其中,溪畔有椽木屋,屋邊點綴著菜畦花果,是戶深山人家。

    古二少爺遙遙止步,心想,這應該就是地頭,玄玄所跟蹤的人就住在這裡麼?到底是何許人物,玄玄人呢?

    再看近旁,沒發現任何記號。

    靜候片刻,木屋方面毫無動靜,也不見玄玄的影子。對於玄玄,古二少爺並不擔心,他相信玄玄的能耐,只是覺得奇怪,何以不見下文?又呆了一陣,他終於忍不住舉步朝木屋走去,直走到門前,還是沒見有什麼反應。

    他停住。

    木屋門是半掩的,突然,他發現門扣上夾了張字條,不由心中一動,上前取下,只見上面寫的是「歡迎二少爺大駕光臨,屋裡有酒食,務必賞光,恕不能相倍,主人留。」他有些啼笑皆非,自己的行蹤早已在對方掌握之中,不過對方似並無敵意,而且夠風趣,居然備了酒食招待,主人的盛情不可卻,「哈哈!」一笑,推門而入。

    堂屋裡八仙桌上果然擺了酒菜,杯筷是兩副。

    「卻之不恭了。」他高聲說。事實上他是有些餓了,立刻坐了下去,菜還不錯,是野味醃臘,獐、麂、兔、鹿外加山雞和兩碟青菜,酒是一大壺,酒杯也是大號的,跟茶杯差不多,頓時食指大動,斟了酒便吃喝起來。

    三杯下肚,突然覺得不對,兩副杯筷,另一副是預備給誰的?字條上分明寫著不能相陪,怎麼回事?

    他離座,見上下房門也是虛掩,好奇地推開右手房門,是臥室,還吊掛著女人衣物,而且是年輕女人的衣物,這可就透著邪門了。想了想,又轉身推開左首房門,目光掃處,不由驚叫出聲。

    玄玄平躺在床上,似乎睡得很熟。

    情況已顯示不尋常,他急急趨近床邊。

    「玄玄!」他叫了一聲,沒反應,伸手一推,人沒動,伸手探索,是被制了穴道,忙伸指疾點。

    「唔唔」了一聲,玄玄翻身起來。

    「玄玄,怎麼回事?」

    「少爺,」玄玄下了床站直。「真他……」媽的兩字吞了回去,尷尬地笑笑才接下去道:「我栽得很冤,栽在女人手裡。」

    「女人?什麼樣的女人?」

    「妙香君!」

    「你說誰?」古二少爺以為自己聽錯了。

    「妙香君!」玄玄又說了一遍。

    古二少爺傻了眼,半晌才開口。

    「把話說清楚些?」

    「嗨!」玄玄喘了口大氣。「我在山外發現了蒙面人的蹤跡,便一路跟了來,沿路做了暗號,我知道妙妙一定會發現。追到小路中途,蒙面人突然消失不見,我順路來到這小屋,妙香君竟然站在門口相迎。」

    「哦?」古二少爺困惑之極。

    「進了屋子,她出其不意奉送了我一指頭。」

    「你會躲不過?」古二少爺皺眉。

    「心裡毫無防備呀!」

    「以後呢?」

    「以後就不知道了。」

    「錯不了的。」玄玄肯定地回答。

    古二少爺困惑到了極點,定定神,做了冷靜的分析,妙香君既在山中現身,那玄玄原先所見的蒙面人必是莊亦揚無疑,而對玄玄出手的是妙香君,這意味著莊亦揚已經征服了妙香君,既是如此,自己已經沒有再管這檔閒事的必要。玄玄只是穴道受制,毫髮無損,顯示雙方沒有敵意,而留字置酒款待也就不見其怪了。

    「玄玄,我們出去喝酒。」

    「喝酒?」玄玄大詫。「哪來酒喝?」

    「主人盛意為我們預備的。」古二少爺笑著說。

    「主人……誰?」

    「是妙香君吧,說是莊亦揚也可以。」

    「這……」

    「走!」古二少爺轉身出房。

    玄玄跟著出來,兩眼頓時發亮。

    「哈,真的有這回事,太妙了,五臟廟正唱空城計,少爺,還很豐盛的嘛。嘿,兩份杯筷,分明我玄玄也是被請之列,妙香君這一手我很欣賞。」

    「少得意忘形,後半出戲是什麼還不知道,坐吧。」

    玄玄坐下。

    「少爺,宴無好宴,酒無好酒,會不會……」

    「酒菜沒有毒,我已經先嘗了,你剛剛不是誇讚酒菜豐盛麼?就算有問題,也等吃飽喝足再說。」

    「對,酒菜桌上死,做鬼也飽足。」

    「你這是什麼歪話?」

    「胡謅,胡謅,少爺見笑。」玄玄嬉皮涎臉。

    兩人開懷暢飲。

    「少爺,『天眼客』如何?」

    「還好端端做他的掌櫃。」

    「這碼事我老是覺得怪怪的,怎樣怪又說不上來。」

    「喝酒不談煩心事,喝完我們就出山。」

    玄玄不再開口,他與古二少爺和妙妙三個人是心意相通的,一聽就意識到古二少爺的用意,此地不宜談此事。

    「少爺,有人朝這邊來了!」玄玄頭望著外面。

    「噢!什麼樣的人?」古二少爺的視線被門框擋住。

    「好像是……嘻!」玄玄站起身來。

    「到底是什麼人?」

    「是妙妙。」

    「這……」古二少爺大感意外。「奇怪,我要她留在山外,怎麼進山來了?看清楚,是不是妙妙。」

    「是她沒錯,她停住了,在估量這間屋子。」

    「出去招呼她進來。」

    玄玄立即出門,沒多久,兩人並肩進入堂屋。

    「少爺!」

    「你怎麼來了?」

    「我是尾隨『天眼客』入山的。」

    「噢。『天眼客』也進了山,他人呢?」

    「在外面大路邊林子裡跟人會合,我怕被發現所以離得很遠,他們交談了一陣之後消失在林子裡沒了影兒。」

    「他跟什麼人會合?」

    「我簡直不敢相信,少爺也絕想不到,是妙香君。」

    「妙香君?」古二少爺驚叫。他真的是不敢相信而且也想不到,這太出人意表了。妙香君與蒙面人一同在山中出現已令人震驚,她竟然跟「天眼客」扯上關係,而「天眼客」是「天煞星」生前至友,「天煞星」是盜取成王府「碧玉蟾蜍」的主嫌,盛放著「碧玉蟾蜍」的盒子在孟家別業中的藏寶室發現,而「天煞星」偏偏又與「狼心太保」孟飛有來往。原來事件的開端是莊亦揚決鬥失敗而以鬼蜮手段展開對門士英與妙香君報復,現在卻演變成這麼複雜的局面,這是始料所未及的。

    他們相互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是本來就存在的關係還是有心人故意加以串聯?

    「少爺,我忽然發現一個疑點。」妙妙眸光連閃。

    「什麼疑點?」

    「如果蒙面人確是莊亦揚,他報復的第一對像應該是門士英,可是他跟門士英卻一直保持平靜,為什麼?」

    「嗯!這點是可疑。」古二少爺皺起眉頭。「如果依情理解釋,莊亦揚老謀深算,還沒到跟門士英直接攤牌的時候,先以妙香君做對象,製造一舉而撲殺門士英的機會,因為他不能失敗,必須一擊奏功,可是……」

    「少爺還想到什麼?」

    「情況太複雜了,我們必須一環一環地解。」

    「對了,少爺。」玄玄接了話。「還有個『芳苑夫人』,她曾經掩護蒙面人脫身,她應該也是環結之一。」

    「唔。」古二少爺深深點頭,要不是玄玄提醒,他還忽略了這神秘而可怕的女人,她的確應該是重要的一環。

    「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我剛說過,一環一環地解,這事件表面錯綜複雜,要是理出了頭緒,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也許事實並不真如想像中的複雜,有許多事是巧合造成的,我們得爭取主動。妙妙,你先吃點東西,吃飽了我們就開始行動。」

    「好!」妙妙就座。

    玄玄急忙到後面廚房抓了副碗筷出來。

    「妙妙,要喝點酒麼?」

    「免了。」她柔情地笑笑。

    玄玄心頭一陣甜。

    日薄西山,瞑氣四合。

    古二少爺三個人聚在「天煞星」墳前,玄玄和妙妙手裡執著鋤頭鍬鏟。

    「少爺,真的要挖墳?」妙妙大聲問。

    「難道還有假的?」古二少爺也大聲回答。「莊亦揚他們是一夥,莊亦揚能玩的把戲,『天煞星』不可以玩?我根本不相信『天眼客』說的鬼話,挖開來一看就知道。」

    「少爺,如果對方掉了包,死人骨頭怎麼認?」

    「我當然有辦法辨認。」

    「怎麼個辨認法?」玄玄插了口。

    「天機不可洩漏,開始挖吧。」古二少爺揮揮手。

    玄玄和妙妙上前站好位置,舉起鋤鍬作勢就要挖。

    「住手!」清叱聲中,一個青衣少女現身。

    玄玄和妙妙互望一眼,收起鋤向後退開。

    青衣少女姍姍步近,赫然是妙香君。

    古二少爺大感意外,為什麼會是妙香君出面阻止?

    「香君姑娘,謝謝你在山中小屋留下的酒菜。」

    「誰是香君姑娘?妙香君早死了!」臉色一片淒冷,完全失去了從前的丰姿,當然,她的美是改變不了的。

    「你不是?」古二少爺莞爾。

    「不是!」聲音冷得像嚴冬的寒風。

    「哦,那是我認錯人了,你是誰?」

    「無魂女!」

    「好,好,這名號太好了!」古二少爺故意裝佯。

    「你們準備掘墓?」

    「不錯。」

    「翻屍動骨不怕有失人道?」

    「哈哈,為了大道,人道就可以不必談,『天煞星』一生作惡多端,為了一個『貪』字,明搶暗偷,殺人無數,對他不必談什麼人道,倒是天道必須維護,如果他是詐死以掩人耳目,就該接受天道的制裁。」

    「二少爺,你沒聽說過死者為大?」

    「有,但不包括『天煞星』,因為我判斷他根本沒死,挖墳只是證實一下我的判斷而已,否則便沒天理了。」古二少爺的態度很狂,說的是歪理。

    「不可以!」妙香君的聲調居然很嚴厲。

    「為什麼不可以?」

    「因為土裡埋的確實是『天煞星』。」

    「誰說的?」

    「天眼客!」

    古二少爺倒是愣了愣。

    「『天眼客』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師父。」

    古二少爺又一次感到意外,怎麼也想不到妙香君會是「天眼客」的傳人。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對「天煞星」的一切定然知道得不少,也許「碧玉蟾蜍」的公案便可著落在她的身上,這倒是意想不到的收穫。

    「那蒙面人呢?」古二少爺乘機追問。

    「他是我救命恩人。」

    古二少爺再次震驚。

    「什麼,莊亦揚是你的救命恩人?」

    妙香君的眼裡殺光一現而隱。

    「這蒙面不是那蒙面,他並非莊亦揚。」這句話證明了古二少爺早先的判斷,有兩個蒙面人。

    「那他是誰?」古二少爺追問。

    「我不會告訴你。」妙香君毫不躊躇地回答。

    「如果我說……」古二少爺話出口一半忽覺不妥立即住了口,下半句本來是想說「他便是天煞星」,但警覺到不能打草驚蛇使對方有所防範,所以緊急剎住,可以預料得到她會否認,追問是最笨的方法。

    「我說什麼?」妙香君追問。

    「我說……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

    「那你注定失望。」妙香君的口氣是斷然的。

    現在古二少爺的心情開朗了不少,原本以為錯綜複雜的情況現在已經紓解了一半,更寶貴的是得到了妙香君這條線索,只要用些技巧,耐心發掘,定可完成師命,找回「碧玉蟾蜍」。至於妙香君故意改名號只是個小笑話。

    「無魂女,我會收魂,你失了魂需要我為你招回麼?」他故意改變話題,不追問「天煞星」和蒙面人的事。

    妙香君眸子裡泛出極為古怪的神色,但很短暫。

    「不必,魂魄離身,化為虛無,無人能招回。」

    「嘿!我古二少爺就有這個本事。」

    「你的本事留著吧!」轉身,姍姍離去。

    「少爺,怎不截……」妙妙開口。

    古二少爺搖搖手。

    妙妙住口,待妙香君身影消失。

    「少爺,這是條線索,為什麼不留下她?」

    「想抓蛇就不能打草,要釣大魚就得放長線,用激烈手段是下下之策,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用。」

    這時,晚霞已完全消褪,由月光取代。

    一聲嬌叱由崗後傳來:「站住!」

    古二少爺心中一動,比了個手勢,循聲掠去。

    玄玄和妙妙在古二少爺的手勢示意下左右分向下崗。

    崗後,明月照寒松。

    疏疏的松林中,兩條人影對峙,是兩個女子。

    「妙香君,我終於找到你。」

    「花靈,你我應該已是井水不犯河水,找我幹什麼?」

    「算帳!」

    「算什麼帳?」

    「嘿嘿!」花靈冷笑了聲才以不屑的口吻道:「你是武林一枝花,不知迷亂了多少蜂蝶,我們同是女人,我為你感到可恥。你既然深愛門士英,為什麼又把身體獻給莊亦揚,你以為憑美色就可以……」

    「住口!」妙香君的臉孔起了抽扭。

    「怎麼,你還知道害臊?」

    妙香君似要發作,但又竭力忍了下來。

    「花靈,隨你怎麼說,我不想跟你計較,當初你上門對我下警告,不許與門士英來往,現在我把他還給你。」

    「嗤!妙香君,你別臭美了,告訴你,我不要。」我不要三個字是一字一頓說的。「我找你算的帳與門士英無關,那種人值不得我付出感情,我所指的是古二少爺,你既然跟莊亦揚上了床,為什麼還要勾引古二少爺?」

    「你放屁!」

    「哼,你不是剛剛跟他見面麼?」

    「我不必向你解釋。」

    「我根本不想聽你解釋,你是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很要臉,朝秦暮楚,見一個愛一個。」披披嘴厲聲又道:「花靈!」妙香君眸子裡迸出殺光。「你口上無德,不怕我殺了你?」

    「哈哈!殺了我,你配麼?我正想殺你。」

    「試試看。」妙香君沉穩如山,毫不示怯。

    玉掌一翻,花靈出了手。

    妙香君舉掌迎上。

    驚心動魄的畫面疊了出來,四掌翻飛,兩條窈窕的身影如彩蝶亂舞,掌浪指風撕裂了夜空,雙方使的都是奇招絕式,掌指互用,指的全是對方的要害大穴,是真正的生死之搏,由於旗鼓相當,是以戰況激烈無比。

    花靈有些吃驚,因為妙香君的功力超乎她的想像。

    「嘿!」一聲沉喝,花靈的招式突變,原本拍向左胸的一掌在招式已老之際,竟然神奇地扭轉,掌化為指,戳向左脅,而點向右脅的一指卻疾變為爪,抓向右肩。這還不奇,戳向左脅的指一反腕向上,化掌切向左臂,同時,腿已踢出,踹向下腹,雙招五式在同一時間變幻,這等身手不但罕見,而且厲辣到了極點。

    妙香君縮臂向下斜切,不但避過了切向左臂的一掌,同時也劈砍踹向小腹的腿腳,右肩—沉,扣向手爪。

    花靈收勢電退。

    「妙香君,想不到你還真有兩手。」

    「你也不差。」

    花靈伸手腰間一摸,再揚起,手中多了一柄赤紅的匕首,匕身泛著血光,光看就使人感到膽寒。

    妙香君垂手卓立。

    花靈一振腕,一道紅光閃射向近身的一株小松樹,紅光一閃即逝,「沙啦」一聲,小松樹緩緩倒下,樹身已被切斷。

    「妙香君,腰斬或頭斷都是很難看的哦?」

    「小血龍。」妙香君冷漠地說。

    「你怎麼知道它叫小血龍?」花靈大驚意外。

    「當然知道。」這當然二字不是理由但卻很唬人。

    「什麼叫當然知道?」

    「知道就是知道。」

    「兩丈之內可以取人性命你也知道。」

    「當然!」又是一個當然。

    「你不怕?」

    「哼,有什麼好怕的,人不是松樹擺著任你切割,如果你還想保全這柄上古奇兵,趁早收起來。」

    「你……」花靈向後退一步。

    「花靈,天下的事物都有克制,俗語說的一事一制,一物一克,尤其是這種傷人的利器,當初鑄造他的人為了怕上干天和,所以同時也預備了克制之道,因為霸道之物,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這道理與霸道的武功相同。」

    花靈沉默了半晌。

    「難道你真的就有……」

    「也許。」

    「不可能,天底下沒有這麼巧的事。」

    「你願意冒這險麼?」

    花靈又默然。

    妙香君閃身飛逝。

    花靈垂下了手,呆立一旁。

    古二少爺早已來到,但他穩住,沒有現身,眼前所發生的情況令他震撼不已。「小血龍」他聽師父說過,是武林傳說中的一種利器,簡直可以說無人能擋,花靈怎麼會持有?她找上妙香君指她勾引自己這話從何說起?妙香君真的有克制「小血龍」之物?在記憶中妙香君並沒有這麼高的武功,短短時間不見,她竟然判若兩人,為什麼?

    而更令他吃驚的是妙香君竟然表示放棄門士英,對花靈的辱罵她沒有辯駁,她真的已失身於莊亦揚?

    剛才在「天煞星」墓前她自稱「無魂女」,而且證實除莊亦揚之外還有一個蒙面人,而那蒙面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又阻止自己掘墓,這當中有什麼文章?

    原本認為已經紓解的問題現在又轉趨複雜。

    無論敵友,每一個對象都是一個謎,花靈、妙香君、「天眼客」、蒙面人、還有芳苑夫人,無一不是謎,而且是難以索解的謎。

    古二少爺決定不現身見花靈的面,太直接便會增加破解謎題的困難,隱約中,這些對像之間似乎都有所關聯,必須設法找出其關鍵所在。現在連「武林公子」門士英也成了問題人物。本來這檔糾纏的閒事可以放手不管,偏偏又牽扯到自己的切身問題——「碧玉蟾蜍」,這就不能不管了。

    跺跺腳,花靈疾閃而逝,像飄風,像魅影。

    古二少爺在暗中為之讚歎不已,身法練到了如此地步,在江湖上已可列入拔尖高手之林,何況還是個少女。

    突然,他想到剛剛花靈對妙香君說過的話,她已放棄門士英,而卻責問妙香君勾引自己,甚且不惜搏命,女人有這種表現時她的心意已不言而喻,加之她說過要跟自己做永遠的知己,事實很明顯,她愛上了自己。

    心念及此,他自顧自地笑了笑。

    當然,以花靈的條件而言,已屬可遇而不可求的對象,放眼江湖還真找不出幾個。

    月亮已升高,映著松樹的枝柯,襯托出一幅天然的圖畫,置身在這種境地裡,心靈彷彿已經淨化。

    「少爺!」玄玄閃現。

    「什麼事?」

    「快跟我去看。」

    「看什麼?」

    「你一看就明白。快,遲就來不及了。」

    古二少爺點點頭不再追問。

    兩人追星逐月地一陣疾掠,眼前是一道山澗,半埋在林木中,水聲潺潺清晰可聞。

    玄玄止步,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古二少爺剎住身形。

    玄玄朝前面指了指。

    古二少爺舉目望去,林木透空的澗邊赫然有一雙人影,仔細一看,不由大驚意外,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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