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琶妖姬」再次掃了現場被毒殺的積屍一眼,冷哼了聲道:「紫衣人,此地距離那谷口不遠,說谷裡人不是馬月嬌,是你一面之詞,你沒拿出證據……」
「在下曾交出兩苗漢。」
「現在人呢?又被救回去了,你何以自圓其說?」
「在下毋庸辯解,你準備怎麼樣?」
「不怎麼樣,自然有人討這筆帳。」
「哼!」
一條人影,疾奔而至,是總香主「鬼秀才」耿光明,激憤萬狀地道:「馬月嬌手段夠毒辣,一舉而毀了本幫這多高手。」「玉琶妖姬」眸光連閃,道:「耿總香主,你方才去了哪裡?」「去見幫主請示關於王老弟入幫的事。」
「幫主怎麼說?」
「沒見到人,幫主親率鐵衛去辦另一件大事。」
「噢!總香主知道此地發生的事?」
「區區聞聲而來,接著又去追敵。」
「追到了沒有?」
「被兔脫了!」
「是誰?」
「柳護法何必多此一問,當然是馬月嬌的傑作。」
「對方人呢?」
「向西邊逸去了!」
「總香主不是有了對付馬月嬌的萬全之策了麼?何以讓她……」
「她隨帶四名不明來歷的高手,區區……」說著,—揚手臂,只見袖管破裂,上臂有三道劍創,還在滲著鮮血。方玨不由心中一動,看來馬月嬌是有意跟裴震較個長短。「玉琶嬌姬」想了想,目光朝方玨一瞟,道:「我認為那座奇陣封鎖的秘谷問題很大!」耿光明放下手臂,沉聲道:「區區保證此事與谷中人無關。」
「總香主根據什麼說這句話?」
「本幫設在谷口監視的暗樁並未撤走,那裡沒動靜。」
「很難說!」
「我們得立刻去見幫主,請幫主裁奪。」
「這位……」
「一道去!」
方玨大為振奮,馬月嬌這一鬧,去了兩名勁敵,對付裴震的壓力減輕了不少,如果有機會再除去眼前這一對男女,那些殘存的錦衣鐵衛根本不足為慮,對付裴震便更容易了。心裡想,面上可絲毫沒顯露。「玉琶妖姬」眉頭一皺,道:「此地的善後呢?」耿光明略作思索,道:「另外派人來料理,先見幫主面陳一切要緊。」「玉琶妖姬」吐了口氣,道:「那我們就走吧!」三人動身朝出山的方向奔去。
「玉琶妖姬」奔在兩人頭裡,紅緞迎風飄展,身法曼妙,有如凌波仙子,加上懷抱琵琶,更有—種誘人的韻致,充滿了魅力。方玨無意欣賞,一心盤算著見到裴震之後的行動步驟。暮靄沉沉中,三人登上了早先方玨被迫墜巖的孤峰,觸景生情,方玨心頭的殺機又蠢然欲動?為什麼又登臨這地方?何以不見裴震和手下武士的影蹤?「玉琶妖姬」姍姍舉步,走到絕巖邊緣停住。癡立無語。耿光明打趣似地大聲道:「柳護法,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玉琶妖姬」沒回頭,幽幽地道:「想什麼?」耿光明道:「你在想『白儒』……」方玨心頭「咚」地—震,他早就有這—種感覺,但他不願去想,因為上次墜巖是由她作餌而引起的,現在被耿光明一語道破,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玉琶妖姬」回頭道:「總香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耿光明道:「有諸內則形諸外,這是瞞不過人的,—個人常常會在不知不覺中洩露內心的秘密,尤其是懷春少女……」「玉琶妖姬」走了回來,眸光一閃,道:「奇怪,你怎會有這種想法?」耿光明嘻嘻一笑,自顧自地接下去道:「可惜,他已經死了,如果他泉下有知,—定引以為慰!」「玉琶妖姬」秀眉—挑,道:「你吃醋?」這種神態使方玨感到噁心。耿光明哈哈—笑道:「區區才不吃死人的醋,算了,柳護法,別讓這位老弟台笑話,我們談正經,怎不見幫主他們?」就在此刻,一名錦衣鐵衛從暗影中現身出來,抱拳曲單膝道:「弟子彭緯,參見總香主,護法!」耿光明抬手道:「彭頭目請起!」彭緯起身肅立,恭謹地道:「奉幫主面渝,山中事由總香主與掌令負責進行,柳護法請即回總舵。」耿光明眉頭一皺:「幫主呢?」彭緯道:「已經返駕總舵。」方玨頓時涼了下來,想不到裴震已經回返總舵,要找他更難了,實在令人失望,他何以忽然放棄搜殺馬月嬌?看來他還不知道「元真子」與統領蕭大器遭意外死亡的事。耿光明喘了口大氣,道:「幫主另外還有什麼交代沒有?」彭緯掃了方玨一眼,期期地道:「有的,就是關於……」
「關於什麼?」
「請總香主借一步說話。」
「唔!」
耿光明與姓彭的頭目離開丁三丈之外,低語了—陣,又回到原地,耿光明笑笑向方玨道:「老弟台,關於引薦的事,日前只能暫緩了,十天之後,請到棗陽見面,再為商談,如何?」方玨疑念大生,是不是對方看出了什麼破綻?心念之中,淡淡地道:「以後再說吧!」耿光明目注「玉琶妖姬」道:「柳護法,關於今天下午發生的事,請詳稟幫主,區區現在召人料理善後,等待幫主進—步指示。」「玉琶妖姬」點頭道:「好,我會請示幫主的。」耿光明又轉頭道:「彭頭目!」
「弟子在!」
「山中還留有多少弟兄?」
「十二名!」
「很好,你立刻去召集待命!」
「遵令!」
姓彭的頭目施禮退去。方玨心念疾轉:「此刻要除去這一對男女,是最佳的機會,可是殺了對方,便失去進身之階,勢難接近裴震,還是暫時隱忍吧!」「玉琶妖姬」挪動嬌軀,道:「那我就上路了!」耿光明點點頭,道:「柳護法請便,十天後我們總壇再見!」「玉琶妖姬」朝方玨望了一眼,道:「後會有期!」紅緞飄揚,投入了茫茫夜色中。
現在,剩下方玨與耿光明孤峰獨對,要殺他可不費事,殺機又在蠢動,耿光明像自語般地道:「真是想不到的意外!」方玨脫口道:「什麼意外?」耿光明放低了聲音道:「本來……這是不便奉告的,但現下只你我二人,老弟台,你絕想像不到的,『白儒』沒有死!」方玨不由心頭劇震,故作驚聲道:「白儒沒死?」
「是的!」
「這話從何說起?」
耿光明怔住了,他無意中漏了嘴,抖出了這樁秘密,當然他做夢也不會想到面對的人是誰,但一個胸有城府的人,心意轉得特別快,悄聲道:「老弟台,這秘密是絕對不許洩露的,但區區對老弟台萬分心折,不願欺瞞,『白儒』就在此地被迫落斷巖……」方玨向後退了一個大步,圓睜雙目道:「是誰有這能耐,把他迫落斷巖?」
「幫主親自出的手!」
「噢!怎知他沒有死?」
「—個時辰前,幫主派人垂落谷底查探,不見他的屍體。」
「墜巖不死,真是奇跡!」
「令人想不透!」
「這麼說……貴幫與『白儒』之間有過節?」
「唔!」
「什麼樣的過節?」
「這由來已久,區區是新進的,對細節不甚了了,聽說……他毀了不少本幫高手,可以說是如冰炭之不同爐。」
方玨心裡暗笑,試探著又道:「還沒請教貴幫主的大名?」耿光明尷尬地笑笑道:「對不起,這點……得留待以後再奉告!」頓了頓,立轉話題道:「據本幫眼線的消息,曾在山外發現『白儒』的行蹤,所以敝幫主不得不急急回總舵謀取對策。」
第八十一章、反客為主
方玨故意打了個哈哈道:「白儒不死,在下的夙願遲早會償!」
「老弟台—定要鬥白儒?」
「是的。」口裡說,心裡卻狂激不已,山外發現了白儒的行蹤,是誰在冒充自己?空空門弟子「影子人」等五老三少被殺,劫走半部「無極寶典」,是否這冒充者的傑作?原本疑是裴震所為,現在這判斷又被推翻了。耿光明悠悠地道:「老弟台,我們十日之後在棗陽見!」方玨點點頭,裴震已走,他沒逗留山中的必要,「斷腸花」馬月嬌是他要殺的對象,但目前更重要的是追查冒充者,「影子人」等被殺的血案,他背了黑鍋,誰知道那冒充者還會做出什麼事來。耿光明拱手道:「老弟台珍重,區區得趕去料理善後。」方玨略一抱拳道:「請便!」耿光明疾瀉而去。方玨望著耿光明消逝的背影,心裡暗忖:「照說,耿光明的身手並不比『元真子』和統領蕭大器強多少,馬月嬌和她的手下能殺蕭大器他們,難道就殺不了耿光明,他帶幾名錦衣鐵衛,留在山中有何所恃?……」
夜暮低垂中,方玨動身朝山口方向奔去。半個時辰之後,奔出了十來里,突地,—陣清脆悅耳的琵琶聲傳人耳鼓,方玨心頭一動,剎住身形,心想:「這妖姬奉召回棗陽神劍幫總舵,怎麼在半路彈起琵琶來了?聽琶音一片清和,諒來不是對付敵人。」—個紅緞倩影浮現腦海,他想不理,但又撇不下那種微妙的意念,默察琶聲,是傳自不遠的谷間,於是,他不期然地彈身奔去。一道小溪自澗谷的亂石間緩緩流過,隱約可見流動的波光,溪畔石上,「玉琶妖姬」正在撥弦,輕快悅耳的音符從指間滑出,跳躍在夜空,令人聆聽之下,頓覺心曠神怡。方玨未到溪邊,癡立了片刻,目光溜轉之下,忽然發現距「玉琶妖姬」約莫三丈的一方山石上,兀立著一條白色人影,白衫蒙面,腰佩長劍,活脫脫就是自己的形象,血液登時沸騰起來,心裡大叫一聲:「冒充者!」太巧,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殺機隨著血液在血管裡奔流!
琶聲驀然止歇,「玉琶妖姬」緩緩回過嬌軀,面對那白衣人,嬌聲道:「方少俠,你仍然不肯原諒我?」白衣人悠悠地道:「談不上原諒,在下說過,已經是結過婚的人,姑娘的盛意只好辜負了。」他公然自認是「白儒」方玨,而且聲音也真像,還說結過婚,方玨氣得渾身發抖,殺機再難遏制。「玉琶妖姬」脆笑了一聲道:「我不在乎你使君有婦,我只要和你做個朋友!」白衣人道:「我們現在已經是朋友了,江湖上只要不是敵人,便是朋友。」「玉琶妖姬」恬不知恥地道:「不,我說的是進一步的朋友,不是見面打招呼的朋友。」
「什麼叫進一步……」
「能親近,能在一起談心。」
「柳姑娘,別忘了貴幫與在下是水火難容!」
「我可以脫離神劍幫。」
「那是為什麼?」
「因為……我要跟你做朋友。」
「值得麼?」
「值與不值,在乎一個人的想法,天下事,有些是無法定論的。」
方玨按捺不住了,身形一起,飄落兩人之間。「玉琶妖姬」陡地起身下石,脫口道:「紫衣人!」方玨的目光,直盯在那冒充者的身上。白衣人朗笑了一聲道:「朋友,聽說你要跟在下比劍?」方玨有些啼笑皆非,冷哼一聲道;「你真的是白儒?」白衣人哈哈一笑道:「妙極了,這是什麼意思?」方玨寒聲道:『你應該心裡有數。」「白衣人聲音一冷,道:「在下不明白!」說著,飄身下了大石。方玨道:「摘下你的面巾,白儒從來不蒙臉。」白衣人冷峻地道:」朋友,你的目的是要找在下比劍,無關宏旨的話用不著多說,首先,請朋友交代—下來路,同時說明比劍的原因!」比劍是方玨易容之後故意編造的托詞,想不到真的會碰上冒充自己的人,假戲不得不真做了,既然對方自承是白儒,那也好,將錯就錯,不予拆穿,先探明劉候集空空門的血案,然後再決定處置的方式,有人冒名頂替,可以轉移神劍幫的目標,這對自己有利無害,何樂而不為。心念之中,操著沙啞的聲音道:「白儒,咱們先見個真章再談別的。」白衣人道:「在下一向不與人做無謂之爭,好勇鬥狠,智者所不取!」
「很動聽,你是不敢麼?」
「不敢?哈哈哈哈!」
「那就拔劍吧!」
「朋友是極想成名,還是另有企圖?」
「就算想成名吧,拔劍!」
「在下說過,不隨便動劍。」
「本人向你挑戰!」
「在下不應戰,那簡直是無聊!」
方玨有心要迫對方出手,「嗆」地一聲掣出劍來,虛虛一晃,道:「不應戰也可以,你棄劍認輸,從此取消名號,本人便不為已甚。」「玉琶妖姬」冷哼了一聲道:「紫衣人,我不相信你有多大的能耐,如此張牙舞爪,省省吧,生命仍然是可貴的,何必自我作踐呢?」方玨橫了她一眼,道:「怎麼,柳姑娘,你看不順眼?」
「是有些看不慣!」
「那就請便,不要看吧!」
「你敢如此對我說話?」
「這已經相當客氣了!」
「否則呢?」
「坦白告訴你,你再沒有施鬼計暗算本人的機會。」
「好哇!我們就較量一下……」欺身上步,倒提琵琶,架勢十分詭異,接下去又道:「你可以出手了!」方玨心裡道:「不殺你是為了怕影響大事,不然你該死好幾次了,毀了你的破琵琶,看你孫悟空失了金箍棒還顯什麼神通?」心念之中,霸劍緩緩揚了起來,目中威芒暴漲。
驀在此刻,數條人影倏然而現。方玨一看,不由心頭劇震,呼吸迫促起來,這不速而至的竟然是已經有夫妻之實的邱憶鳳,她現在已不著白衣,改了織錦宮妝,隨同的是三才門的女長老「鬼爪魔婆」,還有兩名青衣侍婢。她們會在此時此地現身,的確大出方玨意料之外,當然,他已經易容改裝,此刻的身份是紫衣人,誰也認不出他來。「玉琶妖姬」也大感意外,不自覺地退了開去。邱憶風一行,直迫白衣人身前。「鬼爪魔婆」開口道:「找到你真不容易,跟我們回去,你不能一走了之。」白衣人冷冷地道:「我還有大事要辦!」他居然仍以白儒自居。方玨氣炸了肺,不管怎樣,邱憶鳳是他的妻子,不能讓這冒充者胡來,壞了綱常禮法。「玉琶妖姬」脆生生地道:「你們跟他是什麼關係?」邱憶鳳轉頭打量了「玉琶妖姬」幾眼,冷冰冰地道:「什麼他?他是誰?」「玉琶妖姬」若無所謂地道:「姑娘我新認識的朋友,怎麼樣?」邱憶鳳氣得嬌軀亂顫,回頭瞪著白衣人。「鬼爪魔婆」怒哼了一聲道:「狐媚子,聽著,遠遠離開他,否則你會後悔。」「玉琶妖姬」嬌聲道:「別出口傷人,你老太婆憑什麼對我發令?」
「鬼爪魔婆」道:「不憑什麼,不許你勾有婦之夫!」
「有婦之夫?」
「嗯!」
「啊!我明白了,原來……」
方玨可忍不住了,一個箭步到白衣人身前,冷厲地道:「你再不自量的話,我要你橫屍當場!」白衣人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兩步。邱憶鳳怒視著方玨,厲聲叱道:「你算什麼東西?」方玨心頭一陣絞痛,這到底是妻子還是仇人?她父親三才門主邱文俊用詭計造成了這不正當的婚事,致使「金鳳女」含恨以歿,而直接受害人是她的同胞手足李筱娟,而李筱娟卻是跟自己先訂名分的妻子,這幕天倫慘劇,如何了結?「鬼爪魔婆」跟著喝問道:「你是什麼人?」「玉琶妖姬」代答道:「他叫紫衣人,自命不凡的劍手,要跟白儒比劍。」「鬼爪魔婆」不屑地道:「找死!」方玨怒視著白衣人道:「揭下你的面巾,不然我劈了你!」「鬼爪魔婆」厲聲道:「你真的要找死?」情況變得十分複雜,只白衣人與方玨心裡有數。方玨心裡—片混亂,如果他要向白衣人出手,「鬼爪魔婆」等勢必要干預,後果將無法收拾,最有效的辦法是揭穿白衣人的真面目,心念之中,寒聲道:「芳駕認準他是白儒?」「鬼爪魔婆」一愕,道:「什麼意思?」方玨道:「何不要他揭下蒙面巾?」邱憶鳳狐疑地道:「難道……他是……」「鬼爪魔婆」道:「別聽他胡說,老身辨得出聲音。」方玨氣極,手中劍一揚,道:「我先劈了你!」「鬼爪魔婆」暴喝一聲:「敢爾!」雙手曲指如鉤,閃電般抓出。邱憶鳳也跟著揮掌。方玨當然不能對她倆出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閃了開去,但身形不停,劃了半個弧,手中劍以疾風迅雷之勢罩向白衣人。白衣人身法相當驚人,毫不費事地滑出劍圈之外。同一時間,「鬼爪魔婆」與邱憶鳳各劈出一掌,強勁的狂飆捲處,方玨被震得連打踉蹌,「玉琶妖姬」正在方玨身後,方玨身形倒蹌過來,她順理成章地一琵琶砸向方玨背部。
「住手!」暴喝聲中,—股勁風捲向「玉琶妖姬」,把她震得斜蹌了三步,出手的是白衣人。「玉琶妖姬」大叫道:「白儒,你這是什麼意思?」白衣人道:「乘危出手,有欠光明。」方玨為之愕然,他想不到白衣人會出手援急。「玉琶妖姬」鼓起腮幫子道:「人家好意幫你一手,你卻指我乘人之危!……」白衣人突地朗聲道:」紫衣人,在下接受你的挑戰!」方玨吸了一口氣,道:「很好!」
「但得換個地方!」
「換地方?」
「不錯,在下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場。」
這句話,正中方玨下懷,脫口應道:「可以,換什麼地方?」白衣人道:「你跟我來!」「鬼爪魔婆」橫身道:「不許走!」白衣人道:「為什麼?」
「先把話交代清楚!」
「交代什麼?」
「你怎麼安置她?」她,指的當然是邱憶鳳。
「以後再說!」
「沒有以後,就是現在!」
「對不起,我要先跟紫衣人決個高下!」下字聲中,白影一閃,如鬼魅般消失在夜幕中,快得簡直不可思議。在場的人人吃驚,連方玨也為之駭然。邱憶風激顫地道:「姥姥,我們……怎麼辦?」
「在山裡等他!」
「我們……出山去吧!」
「為什麼?」
「他……不要我了!」
「沒有這種事,老身第一個不答應。」
方玨心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想了想,把心一橫,彈身追去,他不能讓對方遁走,不然在真假不分的情況下,後果難以想像,他走,沒人攔阻他。「玉琶妖姬」也悄然離開。方玨—路狂奔而去,翻山越嶺,渡澗穿林,可再也看不到白衣人的影子,盲目追了將近七八里,他頹然剎住身形,恨得直咬牙。山重水復,林樾無際,白衣人身法如魅,要找到他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邱憶鳳她們這一岔,問題已經解決了。呆立著,方玨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仍晃動著邱憶鳳的影子,揮之不去,妻子像是陌路之人,這是什麼婚姻?從此忘掉吧!但,能忘得了麼?痛苦,緊緊攫住了方玨的心。突地,白衣人像幽靈般出現身前,方玨陡地狂激起來,對方竟然還敢現身,實在想不到。默然對視了片刻,方玨開口道:「此刻只你我兩個人,開門見山的說,你到底是誰?」
「你又是誰?」
「紫衣人!」
「哈哈,你能叫紫衣人,我就不能叫白儒?」
「你還要逞口舌之利?」
「不然該怎麼說?」
「拔劍,劍會答覆你。」
「我不想跟你鬥……」
「廢話!」
「紫衣人,你忘了如果不是我,那妖姬的鐵琵琶已印在你的背上。」
「我可不曾請你出手!」
白衣人打了個哈哈道:「好啦!白儒我也不想當了,戲演到此為止!」說著,褪落白衫,連劍一起拋棄。方玨雙目暴睜,不知對方在弄什麼玄虛。白衣人手抓蒙面巾,笑著道:「白儒仍由你當,成麼?」方玨震驚莫名,半句話也說不出來。面巾扯落,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方玨脫口驚叫道:「原來是你!」
這冒充白儒的,赫然是「無膽書生」胡行宜。「無膽書生」變回本來的聲音道:「兄台,我不得不來這一手。」方玨慄聲道:「為什麼?」「無膽書生」壓低了聲音道:「小弟親眼見神劍幫主派武士以長繩墜落斷巖,查探兄台的生死,結果證明你沒死,不用說,對方會全力查緝,小弟靈機一動,故意扮成兄台的模樣,模仿兄台的聲音,兩度現身,這對兄台目前的身份有幫助,對方說什麼也不會懷疑到兄台的身份。」方玨心念一轉,想到了空空門的血案,沉宙道:「胡兄以前曾扮過在下麼?」「無膽書生」正色道:「絕沒有。這是頭一遭,也是最後—遭。」方玨當然不能遽信,追問道:「胡兄為什麼要這樣做?」
「幫助兄台呀!」
「不怕碰上在下的死敵?」
「這點小弟倒有自信,出手跟人搏鬥是無膽,但臨陣脫身的能耐是有的,大概還沒人能纏得住。」
「真是……如此麼?」
「每—個字都是真的。」
方玨啞口無言,事實上不相信也得相信。「無膽書生」又道:「剛才那位著宮妝的,就是尊夫人?」呼吸一窒,方玨咬牙道:「在下不想淡這問題!」「無膽書生」道:「對不起,小弟失言!」說完,聲音突轉淒黯道:「兄台可曾代小弟打聽到關於先父死亡之謎?」方玨喘口氣,心想:「該不該據實告訴他?如果他知道了事實真相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向『無憂仙子』尋仇?」心念未已,「無膽書生」突地悄聲道:「有人來了,兄台迎上去,隨便怎麼應付!」說完,身影頓杳。方玨凝神傾聽,果然有很輕的穿枝拂葉聲傳來,不由大為佩服「無膽書生」聽覺之敏,當下心念疾轉:「如果來的又是妻子邱憶鳳她們,該如何應付?」聲音越來越近,方玨想一走了之,但又撇不下這顆心,心念數轉之後,硬著頭皮迎上去,故意把腳步放得很重。人影出現,來的是「玉琶妖姬」,她真不死心,還會追了來。方玨停了腳步。「玉琶妖姬」迫不及待地劈頭就問道:「你追到白儒沒有?」方玨冷冷地道:「追到了!」
「人呢?」
「走了!」
「你們比過劍?」
「唔!」
「結果如何?」
「比鬥十個回合,無分軒輊!」
「你是說雙方平手?」
「正是這句話!」
「玉琶妖姬」眸光一閃,大聲道:「我不信!」方玨心中一動,道:「你不信,為什麼?「玉琶妖姬」道:「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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