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劍香車千裡花 正文 第十九章 情海老怪邪事多
    繼光和苗嶺雙姣中的小苗女燕玉芳正在說話,驀見一人掠閃而至,閃目一看,竟是紅衣喇嘛多倫巴,但多倫巴並不知他已扮成小叫化,故對他連正眼都不看一下,一陣怪笑之後,倏然趁勢飄到燕玉芳面前,嘻嘻淫笑道:“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只有二條路,一條是順從佛爺,這樣不僅今晚之事,佛爺絕口不提,而且好處多得很,另一條路呢?不說你也會知道。”

    這喇嘛對苗嶺雙姣久已存心不良,只因她兩姊妹的師門極是難惹,而且和金蜈宮主人關系密切,故不敢過份造次,這時抓住了她通敵的罪名,立時原形畢露,一邊說著話,人已丑態百出的張開大嘴,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燕玉芳剛才因自己的私行,驟然被金蜈宮來人發現,直驚得她花容失色,及至神魂甫定,又見多倫巴滿面淫邪的逼了過來,不禁心裡怒極,立時把心一橫,倏然一聲嬌喝道:

    “你再逼近一步,姑娘要你的命!”

    多倫巴此刻淫心大動,不管三七十一,仍然睜著一雙血絲布滿的凶睛,箕張著雙手,緩緩湊了上去,喉間更不斷發出一陣陣刺耳的怪笑。

    但聽劈拍一聲脆響,多倫巴長滿紅疙瘩的丑臉上,已重重挨了一記耳光,直打得他雙目金花亂迸,臉頰立時隆起五條青紫指痕。

    照理他一身武功,燕玉芳怎能打得著他,只因他此刻色迷心竅,一心只想好事,認為燕玉芳已是到口美食,故絲毫未加防備,更未運功抵抗,這記耳光打上之後,頓化欲念為怒火,暴喝一聲道:“賤婢真個不識抬舉,佛爺好意度化你,想不到你竟敢大膽冒犯佛爺,那就莫怪佛爺要辣手摧花了。”

    毛茸茸的大手一伸,倏向她酥胸抓去,燕玉芳此刻早已橫了心,嬌軀一閃之下,錚的一聲,已撤出一把藍汪汪的苗刀,一指多倫巴道:“這些天來姑娘受你的骯髒氣也受夠了,今晚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禿驢你盡管出吧,姑娘接著你的。”

    多倫巴桀桀怪笑道:“不要太任性啦,金蜈宮對待叛逆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即令佛爺網開一面,你又怎能逃出金蜈宮主人的掌握?”

    這點燕玉芳何嘗不知,但她早把生死置之度外,當下冷笑一聲道:“你不用貓哭耗子假裝慈悲,姑娘就是死也不接受你的好意,多說無益,看招!”

    藍光一閃,苗刀化作一道冷艷艷的精芒,劈面卷到,驀然

    又斜吹來一陣柔風將苗刀震斜,跟著人影幌動,武繼光已屹然站在他二人中間,對燕玉芳一擺手道:“姑娘暫且歇著,等我來對付他。”

    霍地一旋身,面對多倫巴冷冷的道:“尊駕的意思是一定要答應你的無理要求?”

    多倫巴三稜眼一睜,暴喝一聲,說道:“這件事你管不著,佛爺執行的是金蜈宮的門規,你若再不知進退,哼!只怕連你也有些不方便。”

    繼光哈哈一笑道:“可是我小要飯的卻天生—副賤骨頭,硬是不知進退,你說該怎麼辦?”

    多倫巴獰聲一笑,手掌已緩緩提起,繼光明明看見欲故作不知,仍然若有似無其事,負手而立,燕玉芳怕他托大吃虧,急喊道:“武兄注意禿驢的突擊。”

    話猶未了,多倫巴倏的一聲虎吼,兩掌猝然推出,他因惱他這小叫化從中搗亂,並擬籍震斃小叫化的威風,對燕玉芳收至殺雞駭猴的效果,這一招出盡全力。

    但見一股勁疾無比的潛力,怒潮一般的卷到,力道未及,繼光的鶉衣已被括得飄飄飛舞,就在掌風半及未及之時,陡覺眼睛一花,人已倏忽不見,嘩啦啦一陣暴響,地下沙石竟被擊得滿天飛射。

    多倫巴滿擬這一掌將對方擊斃,不料竟然空費力氣,一驚之下身形倏轉,呼的撤後九尺,回頭一看,小叫化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身後,嘴角掛著一絲冷冷笑意只是望著他,頓時心裡又急又怒,厲嘯一聲,縱身再進,呼呼一連七八掌,沒頭沒腦的攻去,剎時把繼光卷入一片掌影之內。

    燕玉芳深知此僧功力精純,凶悍無比,怕繼光一時不察讓他逃走了,那麼事情就麻煩了,趕緊往前一趨身,趕到斗場邊緣嬌喊道:“武兄特別小心,此賊萬萬容他不得。”

    繼光知她言外之意,是希望把這紅衣喇嘛殺之滅口,立時長笑一聲道:“姑娘但請放心,這凶僧絕對跑不了。”

    就這說話之間,他已暗暗把兩極混元先天真氣凝聚,但聽一陣狂嗥聲起,多倫巴的一個巨大身軀,就如拋珠一般騰起,叭噠一聲落回地面,雙腿連伸了兩伸便不動了。

    這種不可思議的神功,直把燕玉芳驚得呆若木雞般怔在那兒,半晌方用玉手連拍著胸脯道:“厲害,真厲害,這是一種什麼可怕的功夫呀?”

    繼光淡淡一笑道:“承蒙誇獎,這並非在下武功高,而是那喇嘛太過無用啦!”

    彎腰提起多倫巴那具血淋淋的屍體往山洞一丟,對燕玉芳一招手道:“我們這就走吧,遲了恐怕來不及呢。”

    燕玉芳也感覺到自己出來得太久了,不禁發急道:“糟啦!一出來就這麼久,萬一被他們發覺,我姐姐首先就得受牽累。”

    邊說著話,人已脫箭般向前射去,她生長苗疆,翻山越嶺是她唯一專長,眨眨眼已越過幾重山崗,回頭一看,繼光仍然不徐不疾的緊隨在她身後,而她自己卻已累得額上沁沁汗出,呼吸也感到急促起來,自知功夫和人家相差太遠,不禁緬顏一笑,卻又極不好意思的笑道:“跑這一點路便不行了,真是貽笑大方。”

    繼光正色道:“姑娘何必太謙,以姑娘現在輕功,在江湖上已算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後力不繼,那是修為時日太短的關系,這是不可強求的。”說完又關心的道:“如果路程太遠的話,在下願效微勞,攜帶姑娘一程如何?”

    燕玉芳自從上次趙氏廢園和繼光邂逅,便對這位最近聲譽雀起江湖的俊美少年深具好感,同時更有著一顆好奇之心,她也想有機會測驗一下對方武學,這時見繼光聲言要攜帶她趕路,心裡不禁暗忖道:“連我師父都不敢誇這海口,能攜帶一個人飛行,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樣攜帶法?”

    主意打定立時帶笑道:“截至現在止,路才走三分之一,我這麼大的人怎好意思要人攜帶著走?”

    繼光急於趕到金蜈宮來人落腳之處,見她沒表反對,遂微微一笑道:“走吧!又沒有第三者看見有什麼關系嘛!”

    伸手握著她的玉手,倏喝一聲道:“走!”呼的一聲凌空拔起,直向五丈開外的一條山徑落去。

    燕玉芳只覺身子一輕,竟被一股無形潛力推動著直向前面飛射,耳際但聽風聲呼呼,兩旁景物就象是旋電般往後倒射,剎那已弛出了百余丈遠,比剛才自己全力奔弛,幾乎快了一倍,心裡不由又驚又喜,深慶自己找到這樣一位武功卓絕的人,不難即時脫離虎口,恢復自由,於是不自主的側臉向繼光看去。

    恰巧繼光也側轉臉來看她,四目相對之下,只見對方神態依然是那般輕松,看樣子似還未出盡全力,不由愈益佩服。

    經由燕玉芳的指點,不多時便已到達了金蜈宮來人臨時落腳之處,竟是一座建築宏偉的廟宇,這廟緊傍在一片凹進的陡壁之下,故不到近處甚難發現。二人到達離廟約有二箭之地,燕玉芳便把繼光拉住悄聲道:“此處戒備森嚴,一不留意便將被他們發現,那樣救人就難了,請你緊跟著我走。”

    繼光默然沒有作聲,他今天是替她辦事來的,自然一切由她主張,由於剛才多倫巴喇嘛那件事他已對苗嶺雙姣深信不疑,是以一切都聽她安排。

    星月微光下,但見二條淡淡灰影,飄閃於疏林亂石間,剎那已越過廟後的那段短牆,籍著後院花叢竹影的掩蔽,漸漸向一幢矮小的瓦房接近,這二條灰影不用說就是繼光和玉芳了。

    他倆隱身一叢芙蓉花後向矮屋張望,只見矮屋廊下,此刻正有二個苗裝武士在低聲談笑,玉芳輕輕碰了一下繼光,伸出二個指頭指下指那二個武士,然後做個手勢,把手掌往下一切,意思是叫他先把這二人殺了。

    繼光立即會意,輕輕把頭一點,呼的一聲身形平射而出,猛向那二個武士撲去,這一動作快逾閃電,等待那二個武士發覺正待出聲喊叫時,早被他把穴道制住,出手快捷利落,燕玉芳雖然和他同時起步,但當她到達走廊時,問題已經解決了,芳心不禁暗暗佩服,眼前這少年果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二人悄悄把二個武士移入暗處,便即推門而入,這排矮屋原是廟內道士們堆藏糧食雜物的地方,如今金蜈宮把它暫作了囚人之所,繼光目光銳利,一進屋內便發現暗影中蜷臥了二個人,一拉燕玉芳,走進跟前一看,果是黔中一怪和笑面追魂玉判官朱迪,不單手足被人用鐵練鎖住,而且被人點了啞穴。

    繼光立時暗中運用神功將鐵練一一捏斷,又替他們把穴道解開,黔中一怪等因穴道被制過久,身上束縛雖去,半響仍不能動彈,燕玉芳輕喊道:“鍾老前輩,你們可能行動?我是燕玉芳,特偕同一劍消魔災武繼光前來救你。”

    畢竟他倆都是修為有素的武林健者,略為舒展一下筋骨,此刻已能動彈了,黔中一怪輕哼一聲道:“多謝姑娘握手,老朽自信還能挺得住。”

    笑面追魂朱迪也立起身來,說道:“好狠毒的東西,竟然用這種手段來對付我等,朱某但有三寸氣在,誓必找他們算算這筆帳。”

    燕玉芳忙勸道:“目前我們還是先行脫離險境再說,算帳之事以後再慢慢商量。”

    繼光也於這時開言道:“趁他們尚未發覺之時我們撤走吧,說完人已當先向屋外飛去。”

    這座古廟雖不是金蜈宮的根本重地,但他們既把大部分力量移來了黃山,對警戒仍然毫未疏忽,繼光等把二個武士制住後,不久便被巡邏的另二個武士發現,立即飛報大殿的高手們,而繼光他們竟茫然不知,仍在矮屋內停留了許久方才出來。

    當他們沖出矮屋之時,矮屋四周早已布下了許多高手,身形剛剛往外一沖,驀然,絲絲之聲大作,一片閃閃金芒已當頭罩下。

    繼光識得這是金蜈宮特有的暗器,百腳金蜈燕尾針,倏聲大喝道:“諸位注意,這是百腳金蜈燕尾針。”

    手掌一翻,呼的一掌劈出,狂飆卷處,震得那些細若牛毛的燕尾針滿天激射,其實,燕玉芳和黔中一怪等,對金蜈宮的情形,比他了解得還要清楚,不待他招呼,早已用掌風苗刀將金針擋開,就勢沖出了矮屋。

    此刻四下已是一片暴吼,繼光鎮定地四下一瞥,沉聲道:“諸位只管外沖,諒這些三四流的爪牙們難於把我們擋住。”

    笑面追魂此刻已是笑容全斂,翻手撤出那支賴以成名的追魂玉判,大喝一聲,直向牆外沖去,黔中一怪須發戟張,緊隨身後,燕玉芳卻倏然驚呼道:“糟啦!我忘了通知姐姐啦!”

    驀然暗影中一陣格格嬌笑道:“你放心,姐姐吃不了他們的虧。”

    呼的一條纖影,從花叢中直射出來,燕玉芳大喜,嬌喝道:“姐姐你怎麼知道的。”

    燕玉嬌抖著手中紅綾急道:“此刻無暇多說,我們快趁他們未回時沖出去。”

    驀然

    暗影中一個蒼勁的聲音,沉聲喝道:“哼!世間那有這等便宜的事?”

    呼的一條人影,如飛掠到,指著苗嶺雙姣喝道:“大膽賤婢,膽敢勾引外人叛逆本宮,難道你就不怕那五陰搜魂,百蟻咀骨滋味?”

    繼光識得此老乃是金蜈宮四大護法之一的三苗之神,深怕她兩姐妹吃虧,倏然往前一趨身,輕喝道:“姑娘盡管撤,這裡由我來應付。”

    三苗之神對繼光已無法認識,不禁雙目一翻,綠光閃閃,桀桀一陣怪笑道:“小臭要飯的,你是在做夢啦,凡屬擅闖金蜈宮的人,就沒有活著走去的例子。”

    繼光大笑道:“別說小小一間破廟,就是漠北的金蜈宮,小爺還不照樣的進出自如。”

    三苗之神心裡倏然一驚,暗道:“這小叫化究竟是何來路,看他們對付瀟灑自如的神態,必定是個大有來歷的人,否則不敢這般大膽的闖到這裡來。”

    就他這微一遲疑之際,苗嶺雙姣已同時縱身向牆外撲去,三苗之神倏然一聲大喝道:

    “賤婢你還想走嗎?”

    呼的一掌遙遙劈出,立有一股勁疾的掌風,狂飆般向她二姐妹騰起的嬌軀卷去。

    繼光冷笑道:“憑你未必便把她們留下?”

    舉掌輕輕一揮,一陣冷飄飄的寒風驟起,由斜裡一截,那麼勁疾的掌風。一入寒風之內,立時無影無蹤。

    三苗之神見狀不由駭然大驚,想不到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叫化,居然具有這種通玄的功力,心知今晚之事可能要糟,但全廟只剩他一人武功最高,不能不硬著頭皮挺,於是暗中疾把功力提聚,桀桀一陣怪笑道:“看你不出,還有幾下鬼畫符,老夫倒看走眼啦。”

    這時刻廟牆之外已經發生了激熱的拼斗,一陣陣慘呼暴喝,劃破了荒山的沉寂,繼光不知這破廟之內,就只剩下三苗之神一人坐鎮,心掛黔中一怪等安危,不願和他空耗,長笑一聲道:“掌底游魂何堪言勇,小爺沒空和你瞎纏,我要失陪啦!”

    聲隨人起,呼的向牆外疾掠而去,身落牆外閃目一看,追魂玉判,黔中一怪等,正和一群黑衣江湖人在捨命拼斗,這群人雖是金蜈宮的三四流腳色,但人多勢眾,黔中一怪等穴道被制過久,尚未能調息復元,故都已岌岌可危。

    繼光此來專為救人,並未存心傷人,正待上前協助他們突圍時,驀然

    一條人影飄飄悠悠,從林中飛來,看似十分緩慢,實則快逾奔電,幌眼間已射入場中,但聽一聲狂嗥,笑面追魂的一個身子,就和拋珠一般騰起足有二丈多高,叭噠一聲摔落地下,立時鮮血由七孔狂噴而出,竟在一招之下被來人擊斃。

    跟著又是一聲悶哼,黔中一怪也踉踉蹌蹌倒退了八尺,顯然也已受了重傷,繼光一步來遲,竟使他二人一死一傷,心裡不禁又急又怒,大喝一聲,直向來人沖去,但來人早於此刻轉向苗嶺雙姣飄去。

    同時更有幾個黑衣江湖人,猛向危殆受傷的黔中一怪撲去,權衡輕重之下,他不能不先救受傷的黔中—怪,於是腳尖就地一旋,人已如疾風一陣卷到了黔中一怪身旁,掌心猛地往外一吐勁,一股狂濤般的內家掌力,隱挾排山倒海之勢,向撲來的黑衣人迎去,一陣陣慘呼聲起,那群黑衣人就和彈丸般倒翻了回去。

    繼光一招得手,就勢一把特黔中一怪扶住道:“尊駕傷勢如何?”

    黔中一怪咯咯連噴了二口鮮血,猛地一挺腰,慘然一歎道:“老朽還能挺得住,請小俠快去幫助苗嶺雙姣吧!”

    繼光也知苗嶺雙姣絕非來人敵手,但勢又不能丟下負傷的黔中一怪,微一遲疑之間,來人已到了苗嶺雙姣身前,一聲震喝道:“賤婢膽敢勾引外人背叛本宮,已犯萬死不赦之罪,此刻還不自行了斷,難道還要我動手嗎?”

    苗嶺雙姣那麼倔強任性的人,見下來人後,竟也變得花容失色,渾身亂顫,低頭不敢說一句話。

    就在這一答一問之間,繼光已看清來人乃是一個青紗蒙面的書生,心裡不由一動,暗道:“難道他就是金蜈宮主人?”

    那蒙面書生見苗嶺雙姣低頭不敢答言,又一陣陰森森的冷笑道:“看在你師份上,本宮恩施法外,留你一個全屍。”

    舉袖輕往外一揮,眼看苗嶺雙姣,就要傷在那書生的掌下。

    驀然……

    林中一陣夜梟似的一陣嘿嘿冷笑道:“難得你記得老身,但我的門下雖然不肖,卻輪不到旁人管教。”

    颯然一陣風響,倏然沖出一個玄衣皤發的老婦人來,猛的舉掌向蒙面書生指出潛力一迎,同時一聲暴喝道:“你二個沒出息的東西還不與我滾回去,難道在這兒等死嗎?”

    二股絕大的掌風潛力半途接實,場中倏發一聲裂帛似的暴響,老婦白發飄飛,隨風而起,倏然一閃,人已沒入林中,現身救人到安然撤離,僅不過一瞬間,端的來去如電,迅捷異常。

    蒙面書生並未追襲,陰森森的一陣冷笑道:“多年不見,武功果然長進啦,此刻無暇和你算帳,咱們以後再走著瞧。”

    話落身形一飄,幌眼已到了繼光面前,冷冷地道:“小要飯的,你是丐幫的哪個門下,居然敢闖我金蜈宮來搗亂,這份膽量倒真是不小的呢。”

    繼光因關心苗嶺雙姣,井未即時離去,等到黑衣老婦現身,又為她那神奇武功所吸引,竟忘了當前然危機,這時蒙面書生到了自己面前,才深悔剛才太過大意,如果是自己一人,當然不怕,如今還有個重傷危殆的黔中一怪,遭逢這種強敵便難於照顧到他了,但事已如此,還有什麼話好說,當下長笑一聲道:“小要飯的是什麼人,此刻無須對你說,我只問你是不是金蜈宮的主人?”

    蒙面書生並未即時作答,只把一雙隔著青紗還隱露精芒的眸子,對他上下只是打量,恰巧這時三苗之神已到了他身後,立刻回頭對他問道:“你知道這個叫化是什麼來路?”

    “老夫拙眼尚未認出來。”

    “試過招了?”

    “沒有,不過看上去頗有點來頭。”

    蒙面書生倏然仰面長笑道:“既入洪爐,不論他是鋼鐵抑是頑石,頃刻便可揭露原形。”

    話落倏地往前一趨身,出手有如奔電的疾向繼光手腕扣去,繼光見他這副頤指氣使的神情,認定他不是金蜈宮主人,必也是金蜈宮極重要人物,暗中早巳留神戒備,驀他見出手攻來,倏地一甩腕,左手如封似閉,封住為勢,右掌借勢一穿,已向他右肩“肩井穴”拍去。

    蒙面書生冷冷哼了一聲,攻出的手掌倏化抓為指,五股銳風箭疾的射向繼光左臂曲池穴,右肩猛地往下一沉,腳踏子午,人已籍著這一沉之勢到了繼光左側。

    繼光萬料不到他變招竟是如此神幻迅速,心中凜然之下陡的一攢步,人已暴退五尺,不料,腳跟尚未站穩,蒙面書生已如影隨形,跟蹤襲到,舉掌虛虛往前一按,同時冷笑道:

    “再接這招試試!”

    繼光一招輕敵竟陷被動,只覺他這一掌,看似虛虛按出,實際全身各處大穴,無不在掌風籠罩范圍,而且對方另一只手掌更已凝功待發,任你閃避到那一方均可發出掌風,封閉退路。

    眼看對方那種十拿九穩的神情,不禁劍眉掀動,倏然一翻掌,呼的疾迎而出,同時冷笑道:“十招又何妨。”

    但聽劈拍一聲悶響,兩股掌功已然接實,彼此同感心神一震,掣電一般霍地分開,雙方都是心裡有數,就這一招硬接之下,已知遇上不世強敵,是以誰也不敢冒昧再出手,繼光固是心驚對方武功之高,絕不在自己之下,而蒙面書生心裡的驚恐,比繼光還要厲害。

    根據各方情報,他雖知道江湖有個名叫武繼光的少年,是金蜈宮目前唯一的勁敵,卻不曾聽說丐幫也有這種出色人物,心裡震驚之余,臉上殺機倏現,陰惻惻的一陣冷笑道:“想不到你竟是真人不露相,倒令金蜈宮疏於接待啦!”

    繼光大笑道:“彼此,彼此,尊駕此刻何嘗不是真面目呢?”

    就這時刻,倏然一陣細若蚊蠅的聲音傳入耳內道:“小娃兒,切莫逞那一時之快,還是快些離開吧,黔中一怪

    內腑已然移位,若不及時治療,恐怕就要不行了,此人於你有很大的用處呢。”

    語音清晰熟悉,正是屢次向他傳音的人,偷眼向黔中一怪投去,果然臉色已然大變,心念—轉之下,倏然縱身趨近黔中一怪身旁,彎腰把他往背上一背,呼的向林中射去,蒙面書生見他突然逃走,不由冷笑道:“想走嗎?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藍衫飄閃之下,疾如箭急的凌空撲到,身在空中,猛長袖一抖,一股淡蒙蒙的紫氣,薄霧一般當頭罩下。

    繼光因背上背了一個人,故飛行稍慢,猛覺一股令人窒息的潛力由背後襲到,本然的一個旋身,竟發現紫氣漫空,已將及體,心中不覺駭然道:“鴻蒙紫氣!”丹田猛一提的勁,兩極混元真氣已然提聚,雙掌一提,正待發出,驀然

    黃龍道長由林中突出,宏聲喝道:“不可造次,待貧道我來!”

    大袖猛然向外一丟,一股無形潛力已迎著紫氣卷去,黃龍道長修為雖深,但後天修為怎敵這種玄門先天真氣,就在兩股掌風行將接突實際,驀又由林中插出一陣柔風來,但聽波的一聲輕響,紫霧潛力,頓被化解得無影無蹤。

    但就這樣,黃龍道長仍覺心神猛然一震,心裡不禁暗叫慚愧不已。

    蒙面書生也適於這時腳落實地,他可不知內中原委,認定剛才那—招,是被眼前這位仙風道骨的老道長所化解,心裡微覺吃驚的望著黃龍道長:“尊駕什麼人?”

    “貧道黃龍子便是,閣下好精純的‘鴻蒙紫氣’啊!”

    這話又使蒙面書生吃驚不已,他賴以克敵的”鴻蒙紫氣”,對方不僅認得而且能夠化解,可見對方修為之深了,他生性沉鷙陰毒,雖然拿不准對方深淺,卻不肯冒險一試,隨即淡淡一笑道:”原來尊駕就是得到‘玄都寶笈’的黃龍道長,真個幸之至,今晚之事沖著你暫時算完,八月十五日黃山論劍之期,咱們再圖良晤。”

    說罷微微把手一拱,轉身退去。

    黃龍道長知他震驚於剛才那股柔風,立時也順水推舟道:“既蒙在下看得起貧道,那就足感盛情了。”

    一場暴風雨,總算就此過去,黃龍道長面色十分凝重的偕同繼光一齊退入林中。

    繼光背著黔中一怪,隨同黃龍道長撤離金蜈宮來人歇腳的大廟,來到一處隱蔽的林中停下,黃龍子滿面陰沉的一聲長笑道:“今晚若不是暗中有人協助,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繼光不服氣的道:“蒙面書生鴻蒙紫氣雖有七八成火候,晚輩自信還能觸抗,師伯何必這般洩氣。”

    黃龍道長搖了搖頭,慨然一歎道:“你那兩極混元真氣,雖也是玄門至高絕學,但火候比他差,恐怕未必能和他抗拒,唉!金蜈宮的一個普通高手,便具這般絕學,那麼主人便不知如何厲害了。”

    經黃龍道長這般一說,連繼光的信心也發生了動搖,其實黃龍道長所見到的,是繼光初練兩極混元真氣的火候,自經那次中毒,將體內千年錦蟒內丹攻破後,繼光的內力又不知邁進了多少裡程,只是他自己不覺得罷了。

    黃龍道長是他素所敬服,他既如此說,逐使他深信不疑,二人相對沉黔了一會,黃龍子忽然問道:“你背上背的是什麼人?”

    “黔中一怪鍾奇。”

    經黃龍道長這一問,繼光猛然想起背上還背一個人,忙把他平放地下,又把苗嶺雙姣求授的經過,向黃龍道長細說了一遍。

    黃龍道長慨歎一聲道,說出一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莫郡主攻打金花洞方之時,方下奇人異士甚多,幾乎包括了各大門派的人物。

    莫郡主為什麼會有如此多能人異士。就因為莫郡主為人俠義慷慨。凡是武林人物困難,莫郡主無不相助,視為上賓。是以為莫郡王攻打金花洞時凡是受過莫郡主之恩的俠士,莫不紛紛前往幫助。

    金花洞怎能抵擋住這等奇人異士的進攻,很快就攻打下金花洞,莫郡主天生俠義不想造就過多後殺孽,只是把主犯紛紛斬殺,金花洞的其他作惡不多人和嬪妃就沒有過分追殺,其中金花洞主最寵的一個嬪妃在逃,也投入了金蜈宮門下。

    黔中一怪滿面陰沉的長歎一聲道:“一言難盡……”

    “莫非鍾兄和金蜈宮人有舊?”

    “也可以這樣說。”

    “這般說來,金蜈宮主人過去也是武林人羅?但不知他與中原武林各派有什麼深仇,而要采這種殘酷手段對付。”

    “這也難怪她,國破家亡安得不恨?”

    黃龍道長不禁茫然道:“這話從何說起?”

    黔中一怪輕輕一歎道:“如果二位沒事的話,老夫倒願把這段循環因果細說一番。”

    金蜈宮主人的出身,是繼光和黃龍子欲知道的事情,如今黔中一怪自願說出,他們那有不願聽之理,黃龍子忙接口道:“鍾兄如果有興,貧道自當洗耳恭聽。”

    黔中一怪雖然性格偏激,為人以不失為性情中人,隨即蹲下身去,替他疏通經脈扶平內腑,黃龍真人從懷中掏出一顆石靈丹來,塞入他的口中,石靈丹順喉而下,黔中一怪道謝了聲。黔中一怪內力深湛,雖然傷了內腑,但已沒有什麼大礙,過一會兒,大概就會醒來。

    二人守著黔中一怪,回想剛才發生的事真是驚心動魄。這時黔中一怪慢慢醒來正想說,武繼光示意他不要說話,閉目調息一番。

    黔中一怪調息完畢,拱手說:“多謝武少俠和黃龍真人的救命之恩。”

    黃龍真人問道:“以你黔中一怪的為人和性格怎麼會也在逃,一方面她並非主犯,同時又是個略懂武功的苗女,故當時並沒在意。哪知這位苗妃亂中逃出後,竟在深山裡獲得奇遇,學成了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藝成之後,立即潛返苗疆,召集金花洞主的舊屬,立意要為金花洞主復仇。

    又恐在苗疆落腳易引起各方注意,故遠走漠北,建立了一座金蜈宮,她覺得莫郡主雖是當時主帥,但那是他的職責,武官那有不出征的?只有這些隨征的俠士們,才是她的深仇大敵,本來嘛!這些各門各派的俠士們,既沒有吃公家飯,何必要多管閒事,故她把各大門派的人,列為主要復仇對象,莫郡主反被降為次要的敵人,這也可說是莫郡王遇害後,莫郡主並未被害的原因了。

    黔中一怪說完這番話,黃龍子這才如夢初醒,恍然大悟道:“這般說來,金蜈宮主人便是金花洞主的嬪妃柳如煙了?”

    “不是她還有誰?”

    繼光倏然插嘴道:“怪不得他們屢次追索那張黑名單,原來她想按名一網打盡啊!”

    黔中一怪倏又一聲長歎道:“若照她的初衷,到也是人之常情,但由於近年來她的實力大增,又見中原武林人中,武功無一個和她比擬的人,於是突生奇想,已隱隱存有獨霸江湖之意。”

    繼光冷笑道:“她在做夢!”

    黔中一怪點頭道:“這固是她的夢想,但也不是絕不可能的事。”

    黃龍道長神色十分陰沉的道:“鍾兄久處金蜈宮,可知金蜈宮主人究竟在進行什麼陰謀?”

    黔中一怪擺擺手又歎了一口氣,道:“她雖對我不仁,老朽斷不能出爾反爾,洩她秘密,這點苦衷尚請原諒,二位對老朽愛護之情,異日老朽必有所報。”

    話落把手一拱縱身沒入暗影中,黃龍子目送他走後,浩然一歎道:“這些人都是天南道上響當當的人物,想不到都被金蜈宮主收歸麾下,可見她的實力是如何的雄厚了。”

    繼光仰望長空,沉思半響忽然道:“師伯見聞廣博,可曾想到剛才暗中幫助的是誰?”

    “由那陣柔風看來,似是佛門中的無相禪功,但功力之深恐怕已在百年以上了。”

    繼光猛然想起那晚旅店暗中替他療傷的人,他不是曾經說過:“老納一百二十年的修為都幾乎控制不住它。”

    可見黃龍師伯的話,猜測得一點不錯,遂道:“晚輩確曾聽他說過是佛門中人,但當今空門中有誰能具如此功力?”

    “空門中隱跡的奇人異士甚多,貧道一時他無法想起,反正此人與我們是友非敵,以後終有晤面之時,何必亂猜呢,天已快亮了,我們回去吧!”

    二人回到原來集會的石洞中,白衣羅剎和莫丹鳳仍然守在那裡,一見繼光回來不禁埋怨道:“你究竟到那裡去了?怎麼不通知我們一聲。”

    繼光淡淡一笑,沒有作聲,他實纏不過這位既是朋友又是師侄女的刁蠻姑娘,白衣羅剎見他不答腔不禁冷笑道:“好嘛,你不說我也不說,誤了事你也別再找我。”

    繼光見她話裡有因,不禁皺眉道:“我不通知你們是有原因的,這也值得挑眼?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快告訴我,別真的誤事那就糟啦!”

    畢竟是莫丹鳳較為穩重,忙接口道:“剛才怪叫化來此找你,說是情況已發生重大變化,希望你即時趕到北山口。”

    “趕到北山中?”這無頭無腦的事情令他有點茫然,隨又目視符小娟道:“你可知怪叫化通知我到北山口找誰嗎?”

    “實話告訴你吧,金蜈宮要對少林那群和尚們發動突擊,怪叫化請你去替他們助拳,我才不愛管那麼多閒事呢,不然我和丹鳳姐姐早趕去啦。”

    黃龍道長倏然雙目精光暴射道:“有這等事?”

    旋把目光轉向繼光道:“你的意思如何?”

    繼光道:“照理說彼此共一敵人,自應互相呼應,但少林元元大師自視甚高,不見得會領情。”

    黃龍道長沉吟道:“話雖如此,仍應去看看為宜,反正你我現在沒事嘛。”

    二人正自計議著,驀然

    一聲淒厲長嘯倏告傳來,白衣羅剎雀躍道:“我爸爸來啦!”

    話猶未落,嘯聲已近洞口,呼的一聲兩條人影疾射而入,赫然是赤地千裡符風和四海神偷。

    四海神偷一進洞口便大喝道:“金蜈宮主人簡直瘋狂啦!”

    大伙兒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禁一齊把目光投到他面上。老偷兒伸手抹了二下臉上汗珠,極其激動的道:“金蜈宮現已改變計劃,竟提前發動陰謀,開始進行一項大規模的屠殺,凡屬進入黃山者,都是屠殺對象,連我老偷兒也幾乎遭到截殺呢。”

    白衣羅剎冷笑道:“好啊,這一來到熱鬧了。”

    赤地千裡符風一臉陰沉的喝道:“一個姑娘家怎的這般沒規矩,不准你亂說。”

    白衣羅剎沖著莫丹鳳把舌頭一伸,扮了一個鬼臉,輕輕碰了她一下,轉身往外便走,莫丹鳳不知她要做什麼,立即起身跟著她向洞外走去。

    赤地千裡斥責了小娟二聲,又復言道:“目前情勢已愈來愈復雜,老夫認為金蜈宮的陰謀,並不限在黃山發動,恐怕另外還有詭計呢,據丐幫得來的消息,近日金蜈宮進出黃山的人甚多,若果單在黃山發動,何以又派人往外邊去,這—點甚為可疑。

    七大門派夜郎自大,認為有他們幾個門派出頭,便足可把問題解決,更愚笨的自行將實力分散,據老夫所知,現武當、昆侖兩派扼守在南山口,點蒼、衡山兩派守在西山口,峨嵋、五台兩派守在東山口,綠林聖者和少林派獨擋北面,他們的如意算盤是俟黃山論劍,將金蜈宮主人擊敗後,一舉將金蜈宮殘余消滅。”

    四海神偷哈哈大笑道:“這就對啦,金蜈宮如今就針對這點,來個各個擊破呢,恐怕首當其沖的就是少林派,老偷兒方才發現征兆了。”

    繼光倏然立起身來道:“事不宜遲,我等馬上就走,先助少林解決這場危難再說。”

    赤地千裡符風冷笑道:“愚兄與少林無緣,實在無此興趣。”

    四海神偷大笑道:“老偷兒有此同感,咱們老哥兒倆,干脆出去和這到漠北來的客人們捉捉迷藏好啦。”

    繼光見他倆都不願去也就不再勉強,淡淡一笑道:“三哥和師兄盡管請便,小弟一人前去就行了。”

    黃龍子道:“貧道陪你去一趟如何?”

    “如今事態已十分嚴重,師伯仍請在此坐鎮,晚輩去一下馬上回來。”

    說完縱身出洞,直向北山口駛去,朝曦晨霧下,宛如一縷輕煙飄飛閃射,剎那越過了四五座密林深谷,漸次接近了北山山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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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黃山已失去了往昔的祥和與幽靜,處處都隱藏了殺機,金蜈宮的魔掌伸展在黃山的每一角落,凡屬進入黃山的人隨時都有遭遇到突擊的可能,就這一刻之間,他已接續發現了好幾具暴斃屍體,心裡不禁憤怒異常,暗道:“金蜈宮主人如此凶殘濫殺,總有一天我要叫她自食其果。”

    就這時刻,驀然,三條人影呼的從他眼前掠過,疾如箭矢的向林中射去,所走的方向竟是東北方,不禁心裡一動,暗忖:“這三人看來武功不弱,不知是那派人物?”

    心念一動之下,立時尾隨急追,他此刻的功力精進,行動疾若飄風,不多時便已追到三人身後不遠之處,閃目一看,竟發現是三個光頭僧人,鬼鬼崇祟不知在討論什麼。

    傾耳留神一聽,只見一個雙目深陷面容枯瘦的僧人低低道:“玄虛師兄已命人前還傳信,據說諸事均已准備妥當,等金蜈宮這面得手便行舉事。”

    另一個身材肥胖,目光閃爍的中年僧人,神秘的一笑道:“只怕等不到明天,紫虛禿驢便將魂歸極樂。”

    “你這話從何說起?”

    “你那消息已經過時啦,金蜈宮已經改變了計劃,馬上就要采取行動了,准備現在開始就攪他一個天翻地覆,壓根兒就不等黃山論劍之會成功。”

    “為什麼金蜈宮主人突然改變計劃呢?”

    “據說是因為地靈教姓武的那小子,勾引了幾個老怪物從中攪亂,金蜈宮主人才想出這樣一條妙計來,至於究竟怎麼做,連我也不太清楚。”

    枯瘦老僧抬頭向四下巡視了一番,悄聲道:“你我二人在此,就是為了報告消息?”

    中年僧人驟然面轉陰沉道:“金蜈宮主人限我等今日一天的工夫,將掌門人掌中一百零八枚沉香念珠取到手中。”

    枯瘦僧人咋舌擺頭道:“此物乃是本派掌門人信物,平日寸步不離,怎能到手?”

    繼光聽完這三個背叛師門的僧人一番對話後,心裡不禁暗地駭然,暗道:“少林名門正派,戒律森嚴,收徒嚴謹,何以竟然也有背叛師門的人?”

    這三個僧人密談已告一結束,又循著原路徑往北馳,繼光知他們必定是返回北山口,遂仍然暗中跟著,眼看們他踏進了一座古庵,心知少林派的僧人,也必定落腳在這裡,為免不必要的誤會,便從暗中現身出來,循著山徑緩緩前走。

    正當他踏上一段山崗之時,驀見西北角上一處山坳之內藍光一閃,同時隨風飄來幾聲暴喝,這點藍光他甚熟悉,到眼便知那是金精玉魄劍的劍芒,不禁暗駭道:“莫非二哥遇上了勁敵?”

    念頭一轉,人已就勢騰起,星飛的疾向那座山谷趕去,這等窮山深谷之中,眼看似乎很近,實行起起來卻有“望山跑死馬”的感覺,盡管他輕身功夫已到躡空蹈虛的境界,仍跑了足有頓飯工夫,方才到達,遠遠便聽見百毒者尊陰森森的怪吼道:“今天老毒物若讓你們從手中把玉劍奪去,便枉為百毒尊者了。”

    又聽一個沉渾的口音,口宣佛號道:“此劍原非施主之物,貧僧亦無意據為已有,只借它擋過一次魔劫便將物歸原主,施主何苦如此固執。”

    聽那口音似是熟人,於是,猛地腳步加快,疾向谷內射去。同時朗聲大喝道:“要借玉劍不難,但須先問問我這原主人。”

    他這一掠之勢又疾又急,宛如天外飛來,落地一看,八個灰緇蒙面僧人,正按八卦方位,將百毒尊者圍困,離八僧約有三丈左右的一塊大石上,另行又盤腿坐下一個蒙著面幕的老僧,也就是剛才說話的那一個。

    武繼光的突然來到,那使那群和尚一怔,百毒尊者卻突於這時,大袖一抖,一陣哈哈狂笑,呼的脫出陣來,把玉劍往繼光手中一遞道:“幸不辱命,劍上百毒業已洗盡,可於論劍會上及鋒一試。”

    繼光雙手接過稱謝道:“有勞二哥費神,我也不說那些客套話了,這批意圖奪劍的僧人們你可認得?”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八個僧人又復縱身圍下上來。

    百毒尊者陰森森的目光四下一瞥,冷冷的道:“老毒物怎會和這批不知死活的東西相識?大哥你別攔阻,我可有點忍耐不住啦!”

    “看他們的樣子,倒不象為非作歹的人,二哥你暫時忍耐一刻,等我問問他們。”

    話落身形一轉,朗聲發話道:“你們究竟是哪派朋友,請坦白說明身份和來意,以免自誤。”

    不料,八個僧人都象泥塑木雕一般,垂眉合什低頭站著一言不發。

    氣得百毒尊者鷂眼一翻,嘿嘿冷笑道:“裝模作樣的唬誰?”

    大袖一拂,一股急疾寒風,倏向立在坎位的僧人卷去,他功力精深,隨手一拂,力逾千斤,驀然,呼的左方二股掌風從斜裡射來,那麼強烈的掌風,竟被化解得無影無蹤,坎位站立僧人忽然閉目合睛,沒有移動半步。

    繼光冷眼旁觀,已發現這二股勁風,是由站在“干宮”“坤位”的兩僧所發,不禁暗暗點頭忖道:“這分明是訓練有素的佛門子弟嘛!

    百毒尊者一擊無功,心火大盛,冷笑道:“我就不信你們能接得下老毒物十招八招。”

    說著話一只白玉也似的大手掌已露出了袖外,武繼光攔住他笑道:“不勞二哥動手,他們既是看上了那支玉劍而來,得先問問他們是受何人指使。”

    倏然遠遠一人宏聲接口道:“老衲說出來的話向不改變,只借用玉劍三天,三天之後原物奉還。”

    繼光長笑接口道:“尊駕可有個姓名或法號嗎?用這種威逼手段借東西,我武某還是頭一次見著呢!”

    “你還不配知道老衲的法號,借與不借只須你回答一句話,不然莫怪老衲用強。”

    繼光打量了一番和蒙面老僧的距離,如用“軒轅七斬”中的那招脫手飛劍的“長橋臥虹”威力足可到達,於是哈哈一笑道:“你一定要強借,那就拿去吧!只要你有功夫接得住!”

    錚的一聲,玉劍出鞘,倏發一聲清嘯,隨手一擲,只見一道藍焰焰的光華,矯矢如龍,匹練一般向蒙面僧人卷去,劍氣森森,絲絲之聲大作。

    蒙面僧人浸淫武學一生,還沒見過這種御劍傷敵的至高劍術,駭然一掠之下,身形呼的凌空飄起六七尺高,顫巍巍的落在一株古松之上,姿式美妙輕靈,用的竟是少林絕學“達摩一葦渡江”身法。

    但聽鏗鏘一陣龍吟聲響,蒙面僧人所坐的那塊大石已被劍光絞成粉碎,繼光原就無意傷人,用手一招,玉劍又長虹般回到了手中,旋把面色一整,極其沉重的道:“大師既然身懷少林絕學,必是少林高僧,何以竟也出此貪嗔之念?武某並非吝嗇寶物不肯奉借,而是尊駕所采取的手段過於有欠光明,是以無法應命。”

    蒙面僧人一則為他這種以氣御劍的神功所懾,再則經他喊出武林門派,也覺有些內愧,聽繼光義正詞嚴的說完這番話,僅冷冷的哼了一聲,倏然高喝道:“撤!”

    灰緇飄飄當先向一片山崖飛射而去,百毒尊者目送這群僧人走後,拍著繼光的肩頭大笑道:“真有你的,就憑這一手功夫,老毒物便望塵莫及。”

    繼光臉色十分陰沉的把頭連搖了幾搖,隨即歎了一口氣道:“此蒙面人我已猜著了幾分是誰,也許會引來一場不必要的麻煩呢?”

    百毒尊者鷂眼一翻道:“你小小年輕怎麼學得婆婆媽媽的,任他是誰難道我們會怕了他?如果這些僧人真個是少林派的,老毒物馬上便找紫虛老和尚評理去。”

    繼光縱聲狂笑道:“武某豈是怕事之人,只不過還是顧全大局罷了。”

    倏然抬頭一看天色,立時頓腳道:“不好了,這一眈擱恐誤了大事呢。”

    “什麼事如此緊張?”

    “金蜈宮有進攻少林的可能,我得趕去助拳。”

    “哈哈,原來是為了這個呀!這一來我們不是正好坐山觀虎斗嗎?”

    “話不是這麼說,金蜈宮是武林公敵,既然同一敵人,自應相互救應。”

    百毒尊者哈哈一笑道:“大哥既這般說,那我們就快走吧,見了紫虛老和尚,我還得提提剛才奪劍的事呢。”

    老毒物雖是嘴上這般說著,心裡也知事態已十分緊張,話完已當先縱身而起,直向谷外飛馳,月影下快得猶如一顆黑色彈丸,一縱就是七八丈高,恍眼已出去了五十丈遠。

    繼光不由暗贊這位“二哥”,果然盛名之下無虛士,立即把貌合神離身法展開,疾如飛矢穿空,尾隨著百毒尊者趕去。

    二人身法都疾快,幌眼先前所見的那座古庵已經在望,繼光忽覺情形有異,何以一路之上沒有一個人出面招呼或者攔阻呢?立知不妙,立時加快腳步道:“不好,恐怕我們已經來遲。”

    離庵還有一箭之地,便發現遍地血跡斑斑,到處倒有斷臂殘肢的僧人,一看這情形,便知不久以前,這座古庵曾經發生過一場慘烈斗殺。

    繼光一見這情景,心裡又悔又怒,暴怒得如同一頭瘋虎般直向庵內沖去,踏進庵內情形更慘,幾乎無處不灑著血跡,估計裡裡外外,至少死傷二三十個人,看死者傷勢,大部分是被內家掌力所震斃,竟沒有一個是被兵刃所傷。

    全庵搜查了一遍,竟是靜悄悄的不見一個憎人,他因遲到誤事,心裡十分難過,竟望著那些慘死的僧人屍體只是發呆,這時百毒尊者的臉色也十分難看,倏然仰面一陣淒厲狂笑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了這批屈死的冤魂,老毒物可要不擇手段了。”

    繼光知道這位名義上是兄弟,實際上是前輩怪傑,此刻已動真火,竟破例要施用他已發誓不再施用的毒物了,立時接口道:“對付這批毫無人道的歹徒,何須擇手段,二哥的意見我完全同意。”

    “金蜈宮既已開始行動,便絕不止向一派下手,也許他們已轉向另一個門派,我們趕快去西山口看看吧。”

    繼光氣憤填膺,不如思索的高聲答道:“我們這就走!也許我的金精玉魄劍,今天大發利市了呢。”

    話落身形倏起,空中劃一美妙弧線,飛星急瀉的向西山口疾射,二人奔出不到百余丈遠近,百毒尊者陡的一聲暴喝道:“這倒好,他們並未走遠呢。”

    繼光微一凝神,立時引吭長嘯,人也隨著那嘯音,疾知飛矢的向斗場射去。

    落地一看,竟是許多僧人圍著赤地千裡符風和四海神偷在全力相拼,紫虛上人,元元大師也在場,心知必是一場誤會,立時大喝一聲道:“住手!”

    他那滿腔怒火,不自覺地從喝聲中發出,直震得在場諸人,耳鼓嗡嗡,心神搖曳,愕然一齊把手停下。

    四海神偷細目一瞥,見是繼光和百毒尊者來到,不禁仰面狂笑道:“大哥二哥,你們都來啦,如今好人難做,人家竟把我們當作了凶手呢。”

    百毒尊者冷冷哼了一聲道:“如果他們真的不可理喻,咱們哥兒們又豈是好說話的?”

    紫虛上人曾在靜室見過一次繼光,知道這小叫化便是他的化身,忙排眾上前,手打問訊道:“武少俠也來啦!”

    繼光躬身施禮道:“在下風聞金蜈宮有對貴派攻擊的打算,特急急趕來,急欲稍效微勞,不期遲到一步,貴派竟已受厄難。”

    說到這裡,目光向元元大師臉上一轉,接著又道:“但不知貴派何以會和敝師兄等發生誤會?”

    紫虛上人正待答言,元元大師已搶先口道:“他屢次化裝蒙面人,襲擊正派人士,這次竟然勾結四海神偷,竊去本派掌門人沉香念珠,並殺傷門下多人,若不予於懲戒,那還得了!”

    繼光心裡一動,立時追問道:“這事貴派有何根據?”

    元元大師身後一個雙目深陷的老僧,倏然挺身,上前道:“貧僧親眼所見,難道還會認錯不成?”

    “尊駕法號如何稱呼?”

    “老僧悟空,現掌少林經堂之職。”

    繼光倏然一陣嘿嘿冷笑道:“如今認賊作父的人多得很,認錯人更是常事。”

    悟空立時色變道:“尊者此話何意?”

    繼光冷笑不答,轉過臉來面對肇虛上人道:“此事必有隱情,在下曾二見金蜈宮人化裝蒙面黑袍老者行凶,尚祈上人明察。”

    紫虛上人點頭道:“老衲也不敢十分深信,但事情卻又這般的巧,令人不能不疑心到符大俠和神偷施主身上。”

    元元大師又復沉聲補充道:“除丁四海神偷有此手段外,何人能從掌門人貼身取去沉香念珠?”

    繼光心中雪亮,目視元元大師道:“古庵發生了事情時,大師可曾在場?”

    “哼!老僧當時如果在場,豈容他們得手?”

    繼光微微一笑道:“也許當時大師正在練習‘達摩一葦渡江’輕功絕技吧?”

    說完笑容一斂正色道:“目前已是危機四伏,奉勸責派切勿放棄真凶不究而一味鑽牛角尖,這樣不僅彼此無益,而且予敵方可乘之機。”

    元元大師此刻面容十分難看,冷冷哼了一聲,沒有做聲。

    赤地千裡符風和四海神偷此刻都已走到了繼光身旁,符風為人雖是冷傲怪僻,但對師門卻是十分敬重。繼光身懷白玉笛,等於是本門掌門,故自他到場後,即未發一語,他把一切主權都交與了這位小師弟。

    四海神偷雖把繼光尊為“大哥”,在這種地方卻不甘緘默,倏然往前一趨身,面對紫虛上人冷冷的道:“老偷兒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此次來到黃山,純是看在武繼光的份上,別以為少林是個大派,倘真個惹翻了老偷兒,只怕沒有你們的好處。”

    紫虛上人尚未及答言,百毒尊者已陰森森的接口道:“你們簡直就是狗咬呂洞賓,老毒物和我們大哥,遠遠趕來替你們助拳,想不到你們竟錯把老偷兒和符兄當作仇敵,如今話不多說,但盼大和尚一言以決之,如果真個要打架,哈哈,老毒物願見識一番少林絕學。”

    紫虛上人這時處境十分困難,他也知道事情絕非如此簡單,無奈師叔元元大師和師弟悟空大師,硬是一口咬定凶手是赤地千裡等,如果是件小事,當可馬虎過去,偏偏遇上掌門人的信物,一百零八顆沉香念珠被竊,加上門下弟子三十余人遇害,這宗大事他做掌門人的斷不能擅自作主放棄任何一個疑凶不究。

    他何嘗不知,眼前這四個人,無一好惹,一個處理不當,便將遺害無窮,目前本派正是多事之秋,實不願樹此強敵,耳聽兩個老怪物一番強硬的話,不由搖頭一歎道:“老僧也知事有誤會,但希望兩位坦誠說出,連日蒙面入黃山所為何事?”

    繼光立時接著話頭道:“此乃在下所指派,目的是在相機援救入山看熱鬧的人。”

    悟空倏然一步搶到紫虛身側,冷笑道:“小小年紀膽敢信口胡言,像你這樣一個黃口孺子也配指派他們?”

    繼光早就認出他是林中密語的那三個僧人中的一個,不禁冷冷的一笑道:“在下是在與少林掌門說話,那有你插嘴份兒?”

    悟空心懷叵測,深知繼光他們這一伙人不好惹,卻故意燒起這把野火,以達到挑撥離間的目的,當下面色一變,嘿嘿冷笑道:“佛爺早知你們地靈門中,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赤地千裡滿手血腥,太岳莊主殺人無數,如今你又勾引金蜈宮,潛來黃山弄鬼,你們瞞得了旁人,卻瞞不過佛爺的法眼。”

    繼光見他語侵地靈教,早已遏止不住心頭怒火,暗道:“這些糾葛八成是他挑撥出來的,若不把他陰謀揭穿,只怕事難了決。”

    心念一轉之下,五指倏伸,疾向悟空手腕扣去,同時一聲大喝道:“陰謀叛逆的奸徒,今天叫你難逃公道。”

    他這一手奇突快捷異常,悟空的手腕竟被他一下扣個正著,但他數十年的苦修功果,豈肯束手就擒?立時運功猛力一掙,但繼光那只手掌一經扣上,就和上了一道鐵箍一般,立時半身麻木,功力盡失。

    繼光這一舉動,立時激怒了少林徒眾,一陣暴喊聲起,紛紛縱身上前搶救,赤地千裡大喝一聲,大手倏張,一股蝕骨陰風匝地卷起,硬把沖來的僧眾擋住,跟著桀桀二聲怪笑,百毒尊者和四海神偷二個老怪物也已出手,四只鐵掌翻飛,各自劈出一股掌力。

    這三人都是久已成名人物,功力之高,除元元大師和紫虛上人外,無一是其敵手,故一經出手,群僧齊被逼退。

    繼光一把將悟空制住,就勢一帶,飄身沖就紫虛上人面前道:“此僧和一肥胖中年僧人陰謀背叛師門,在下已代上人擒住,請即嚴刑逼問,必可問出沉香念珠下落。”

    紫虛上人面似六月飛霜,看了繼光一眼,倏然雙目射出二道冷電似的精芒,在悟空禪師面上一閃,剎那又精芒盡斂,輕輕一歎道:“請少俠暫時放開他吧!”

    繼光哈哈一笑正待松手,猛覺一股絕大猛力側背襲來,當時無暇細看,滑步挪身颯然斜閃三尺,回頭一看,元元大師已滿面陰沉的到了面前,厲聲喝道:“少林弟子縱有不肖,也輪不到你來插手過問,還不與我放下。”

    繼光冷冷的道:“在下本不願過問貴派之事,只是事情既牽涉到我們身上,便不能不把此事說明,信不信由你。”

    這位悟空禪師乃是元元大師親傳弟子,而元元大師又是十分護短的人,見繼光當眾指責他的弟子,不禁大怒,暴喝一聲道:“胡說,你這是那裡聽來的消息?”

    繼光把悟空往紫虛上人面前一推,冷冷的道:“在下親耳所聞,親目所見還會錯嗎?”

    久未說過話的赤地千裡符風倏的一縱身,躍到繼光面前道:“兄弟,不必與他們羅嗦了,我們走吧!”

    紫虛上人為人外和內剛,平日悟空飛揚跋扈不守清規,他看在元元大師份上,還可隱忍三分,但遇上這種欺師滅祖的事,卻絕不肯馬虎,繼光把悟空推到他面前後,隨即把手一揮道:“把他看住!”

    立時便有四個座前護法上來把悟空看住,隨即高宣一聲佛號道:“施主請留步,老僧有話請教。”

    繼光轉過身來道:“上人有何吩咐?”

    “少林自祖師開宗以來,尚未發生過欺師滅祖,背叛師門之事,此事尚盼施主將經過詳細情據實賜教,貧僧自當有所處置。”

    繼光看了元元大師一眼,只見他額上青筋暴突,雙目流轉如電,狠狠盯著自己,不由淡淡一笑道:“此事也是在下於偶然所遇見,僅當據實奉聞。”

    接著便把林中所聞所見,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直聽得紫虛上人毛骨悚然,周遭群僧也一齊駭然變色。

    玄虛上人是紫虛上人的師弟,現掌戒持院,武功成就絕不在紫虛上人之下,平日沉鷙陰險,全寺久所深知,這次突然勾結金蜈宮謀叛,事情確有可能。

    但這等重大事情自不能輕信外人之言,擅對本派地位崇高長老們妄加罪行,是以紫虛上人內心雖然十分震怒,表面仍不露聲色,目視元元大師合什道:“此事雖然一時真假難辯,弟子為防萬一之變,只有委屈悟空師弟幾天了,師叔意下如何呢?”

    元元嘿嘿冷笑道:你是掌門人,盡有權力處置一切,何用請示我這閒置的師叔?”

    紫虛上人知他內心不滿,但他絕不願顧慮這些,又合什還禮道:“師叔既無意,那弟子就這樣辦了。”

    轉過身來,對著繼光面色一片嚴肅的道:“貧僧深知施主平日為人重義任俠,所言決非虛語,如今為防萬一,必須作必要之打算,幾位如果沒有別事就請便吧!”

    繼光知少林既發生這等重大的事情,自然要作緊急措施,不欲令外人得知,於是拱手告別道:“上人明察果斷,實令在下佩服,我等還須去各山口看看,就此告辭。”

    話落偕同赤地千裡正待離去,倏聞元元大師一聲暴喝道:“慢著!你們就打算這般輕易離開嗎?只怕沒有那麼容易吧?”

    繼光霍地一旋身冷笑道:“難道你還打算把我們留下?”

    元元大師冷冷哼了一聲,倏然雙目暴射兩道精芒,逼視著紫虛上人,沉聲喝道:“你輕信外人之言,對本門有職司的門下,擅加莫須有之罪,這事情真象未明之前作此處置,老衲並不反對,但你這般輕易地便將殘殺門下弟子的疑凶放過,老衲卻斷難緘默,你可知你也有罪麼?一百零八顆沉香念珠,乃是本門掌門人歷代相傳信物,竟然在你手中丟失,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

    說時聲色懼厲,儼然一副長者教訓晚輩口吻,少林派掌門人地位極尊,任是前輩長老也不能對之稍加不敬,元元大師的這種態度,實令紫虛難於忍受,究竟他涵養高深,不愧一派掌門人,聽說後仍然神色泰然,合什躬身答道:“師叔教訓得極是,俟此間事了,弟子定當向祖師面前謝罪,並自動交卸掌門人之職,只是弟子深信這二位老友是友非敵。”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憑什麼這般信任他們?”

    “弟子只是就事論事,毫無私心和偏見。”

    元元大師一再阻攔,赤地千裡、四海神偷等早感不耐,百毒尊者陰森森的一陣冷笑道:

    “大哥,我們走吧!這種不可理喻的老糊塗理他干什麼。”

    這話一出,元元大師身後倏然躍出八個灰緇僧人來,沉聲喝道:“哪個敢動?”

    呼呼一陣衣袂飄風聲起,已按八卦方位將四人團團圍困。

    百毒尊者一眼便已認出,這八個僧人便是在深谷意圖奪劍的人,不禁心頭火起,冷哼一聲道:“哼!原來剛才奪劍的那群凶僧就是你們,那倒好辦,咱們干脆二筆帳一總結。”

    紫虛上人此刻已勃然色變,剛才他因沉香念珠被盜,率領座下四個護法前去追襲,不料回來後門下弟子竟然遭到二個蒙面黑袍老者的突擊,而元元大師當時卻率領了八個三代弟子中成就最高的人,不知去向,以致傷亡慘重,此刻經百毒尊者叫破,不禁把眼向元元大師投去,同時臉上已隱泛怒意。

    元元大師心懷鬼眙,不敢正眼去看這位執掌門戶的師侄,惟恐他追究此事,故意先行制造紊亂,壽眉一揚,倏然往前一趨身,沖到百毒尊者面前,高宣一聲佛號道:“凶徒,你還敢走嗎?”

    大袖一指,一股柔風驟起,猛向百毒尊者劈面卷去,此僧修為深湛,為少林唯一僅存長老,一拂之力勢若狂飆,威不可檔。

    肝皇┬骼創艘丫茫西山口之事絕不是他們所為,兩位萬勿誤會……

    天罡道長和滇南劍客都是久在江湖走動之人,何嘗不知赤地於裡符風凶名久著,兩個老怪物難惹難纏,今晚一來仗著人多勢眾,再則少林全派之力都集中於此,如果動手勢必會站在自己這一面,是以頓忘利害。

    滇南劍客一聲狂吼道:“即令今日之事不是他們所為,點蒼派也絕不放過這批凶徒。”

    衡山派的道士們,想起衡山一鶴被殺之仇,也一齊嘩然大叫道:“報仇雪恨就在今朝,衡山派誓殺此賊。”

    一時群情激昂,紛紛拔劍而起,向著赤地千裡等緩緩逼近,拼斗一觸即發,武繼光料不到為了替人助拳竟引來了這許多麻煩,心裡不禁十分惱怒,同時也深怕這批人觸怒赤地千裡等,會引來一場大屠殺,立時排眾而出,走到滇南劍客面前拱手道:“閣下想必就是點蒼派的新任掌門人,在下地靈教武繼光有幾句話奉勸閣下,金蜈宮此次南來,意在一網打盡中原武林人,故不惜采用任何卑污手段,今天連續化裝蒙面老者,偷襲少林、衡山和貴派,目的便為制造混亂,勸閣下暫忍一時之忿,別在這裡把力量對消,如果你一定要和敝師兄們動手,盡可在明日黃山論劍之時一分高下。”

    他總以為這番話說得清楚得很,必可收到效果,那知滇南劍客不聽還好,一聽更為怒起來,大喝道:“原來你就是那小魔崽子啊!這倒好,本派三位師叔被殺之仇,也可在今日一總結了,多說無益,你准備著接招吧!”

    繼光見這批人愈來愈不講理了,不禁臉上顏色倏變,一絲殺機直湧眉尖,雙目一睜,精芒四射,長笑一聲道:“武某人所以一再委屈求全,無非顧全大局,你以為我等是怕事的麼?再說這次金蜈宮的目標是武林各派,實際不干我等屁事,我們一定要兵刃相見,那就一齊上吧!”

    四海神偷哈哈狂笑道:“對啦,這種不可理喻的東西和他客氣什麼,老偷兒的氣實在蹩足啦!”

    倏地一趨身,飄到繼光的身旁,符風狂笑道:“大哥,我和你對付點蒼派,讓老毒物和老魔頭去應付衡山派,他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不給他們一點厲害,還道我們怕了呢。”

    他們四人一旦發怒,事情已無轉回余地,面對這宗可怕的敵人,衡山、點蒼二派來時盡管氣勢洶洶,此刻也有些氣餒起來,尤其是天罡道長,更知自己領來的這幾個人,決非對方之敵,不禁把眼光向少林僧人投去。

    誰知少林派自紫虛上人發怒將他們喝退,一個個垂目合什,就和入定一般,誰也不敢說話。

    紫虛上人目睹兩派色厲內荏之態,知道一旦動上了手,兩派必定要吃大虧大可,不禁一聲長歎道:“今日黃山之局千頭萬緒,一個處理不當,便有全軍覆滅之虞,務望兩位賢侄鄭重考慮,莫把友人當敵人,再說他們倘若真個是敵人,你們目前也不見得能討好,黃山論劍就在明天,一切還望等到明天再說。”

    這位少林高僧說完這番話,也不管滇南劍客等接受不接受,大袖輕輕一揮,率頓著派下僧人們緩緩向林中退去。

    這一來兩派更覺勢孤,就這時刻,驀然,三條人影如飛射落,竟是風塵三友,怪叫化一見這情形不由一怔,旋即會過意來,一陣哈哈狂笑道:“這倒妙極,老叫化到處尋找他們替各派助拳,不想你們卻在這裡和人家拼命,哼!簡直糊塗已極。”

    天罡道長聊以解曬的長歎一聲道:“照老前輩這般說來,難道本派的幾條人命就這般罷了不成?”

    怪叫化冷道:“誰叫你算了,有種找金蜈宮的人算帳去呀!這裡可沒有你的敵人,老叫化現在沒工夫和你們瞎纏,我還有緊要事情呢。”

    竟不理睬他們,一徑趨到繼光身前道:“小兄弟你真把老叫化找苦啦,快跟我走吧,我有緊要事情和你商量。”

    拉起繼光就走,繼光不知他有何急事,回頭對赤地千裡道:“師兄,我們走吧!別盡在這裡誤了正事。”

    點蒼、衡山二派的人,沒有再攔阻他們,也可說這是他們最好下台的機會,實際說來,這四個人任何一個他們都惹不起,何況四人同在?跟望他們一行人飛鳥般射去,不禁一聲長歎,也立即收起兵刃轉身離開了斗場。

    一場行將來臨的暴風雨就此煙消雲散,但兩派對武繼光等的仇視卻愈益加深,為繼光以後行走江湖平添了許多麻煩。

    再說怪叫化拉著繼光離開了點蒼、衡山兩派的人後,走到一座靜寂的削峰下把腳步停下,怪叫化這才輕吁一口氣道:“本幫近已得到消息,原來金蜈宮故意攻擊各派,制造紊亂,目的在掩飾另一項陰謀,使各派無暇顧及其他的事,只怕明日黃山之會,要發生重大的變故呢。”

    經過剛才一番麻煩,繼光對幫助各派之事已興趣索然,冷冷一笑道:“武林七派雖是武林正宗門派,但依我看來,簡直都是些不可理喻的東西,即令他們都被殺光也不干我的事,兄弟已再無興趣管別人的事了。”

    怪叫化長歎一聲道:“人存政舉,武林七派自幾個傑出人材死後,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但兄弟你也不必為此生氣,明日論劍會上正邪當可立辯,如今天已將晚,老叫化還有許多事辦,咱們就此分手吧。”

    說完和莽頭陀等縱身躍去,怪叫化走後,四海神偷和百毒尊者也告辭道:“明日便是會期了,我們還得走會場看看,以免到時著了金蜈宮的道兒。”

    繼光點頭道:“這倒是件緊要事情,真得請二位多多費神。”

    二個老怪物一走,赤地千裡符風也向他告辭道:“為兄得去看看小娟那丫頭,莫要在這時出了事情就不好辦了。”

    一剎那工夫大家都走得沒有了影子,只剩下繼光一個人,驀然想起,在這危機密布之時,莫丹鳳也是金蜈宮目標之一,實應回去看看,莫要在這時出了事就麻煩啦。

    於是,也急急把身法展開,急往大家聚會的山洞馳去,到了山洞,裡面竟然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心知莫丹鳳必定是和符小娟出去了,翻身躍出山洞,又在四周喊叫了一陣,也不見蹤影,心裡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就這時刻,倏然林中人影一閃,立時一聲高喝道:“林中是什麼人?”

    縱身疾向林中射去,但聽呼的—聲,一道白光迎面射到,倉卒中無暇閃避,伸出二個手指一夾,但覺入手一震,竟是一張白絹,上面潦草寫著幾個娟秀字跡:“令友輕身涉險,情勢危急,希速去東山口授救,遲則不及。”

    下面沒有人名也設任何記號,暗忖:“這是誰寫的呢?”

    但此人既來傳言,必然是友非敵,所指的令友可能是符小娟和莫丹鳳,只有這淘氣的姑娘,才會輕身前去涉險,心念一轉,立時展開身法,疾向東山口奔去。

    時已近初更,只有暗影中鬼影幢幢,似乎整個黃山都充滿了殺機,但他絕無一絲退意,仍然疾逾飄風的往前急奔。

    漸漸地,耳際已聽到了狂吼暴喝之聲,心想:“果然有這事情。”

    穿過一座森林,已遠遠發現一處山坡之下人影閃動,似乎有人在那裡拼斗,立時身法加快,倏忽已到了面前,閃眼一看,果見符小娟和莫丹鳳正在和人拼斗,對手正是二個蒙面黑袍老者。

    此外,旁邊還站了幾個人,並未加入,那二個黑袍老者,功深力厚,攻勢十分凌厲,符小娟倒還能勉強應付,莫丹鳳已是岌岌可危。

    心知這二個黑袍老者可能就是襲擊少林、衡山派的那二個,只不知是什麼人所化裝,當下倏發一聲清嘯道:“鳳妹,你們請暫歇著,等我來打發他們。”

    聲隨人到,呼的一聲,直向斗場撲去,旁邊觀戰的黑衣人見對方來了幫手,紛紛躍出阻攔,繼光大喝一聲,呼的一掌劈出,一股剛猛無儔的內家掌力,狂瀾一般向前卷去,當先撲到的二個,竟被這股掌風震得踉蹌後撤了七八尺,方才拿穩馬步。

    符小娟一見繼光來到,立時嬌喊道:“你快去幫助鳳姐姐吧,這二個人壞死啦,一路緊跟著我們,幾乎著了他們的道兒呢。”

    繼光一掌把攔阻的人逼退,縱身躍到莫丹鳳面前,忽的一掌將那黑袍老者逼退,冷森森的道:“你是金蜈宮的什麼人?還不把你的真面目掀開,讓小爺認識認識。”

    蒙面老者陡地把面幕一揭,桀桀怪笑道:“反正你們這批人即令逃過今晚,明天也照樣的見閻王,就讓你們死也做個明白鬼吧!”

    繼光冷眼一瞥,原來竟是那個獨眼斜嘴,黃發獠牙的獨眼郭飛,不禁仰面冷笑道:“我早就知道是你們這批掌底游魂弄的玄虛。”

    旋把笑容一斂,雙目射出兩道冷電也似的精芒,逼視著獨眼神鷲道:“偷襲少林、武當、衡山,假冒赤地千裡符風和四海神偷的可是你們二個?”

    和符小娟動手的那個黑袍老者,也把面幕揭開,陰惻惻的一陣陰笑道:“是我們又怎樣?鬼手仙翁難道還會被你們幾個娃兒唬住?”

    這二人一經把真面目顯露,立時引動了武繼光的殺機,長笑一聲道:“難得你們還有膽承認,小娟你閃開,等我來送他們上路。”

    符小娟不知他們此刻功力又有進境,不禁小嘴一掀,身形扭動了幾下,意思是不願意退讓,但當她一眼瞥見繼光滿面陰沉臉色,仍然依言退下下來。

    鬼手仙翁並不因繼光的這種狂妄而發怒,臉上竟然現出一緊張之色,他已知眼前這小叫化就是金蜈宮所憚忌的武繼光。

    但聽一陣骨格咯碌聲響,二人已同時暗中把真氣凝聚,向繼光一步一步逼近,繼光存心要把這二個凶魔斗殺,也緩緩把兩極餛元真氣提聚雙掌,頭頂兩鬢之間,緩緩升起白蒙蒙的青白氣體。

    就這拼斗一觸即發之際,驀然

    一個嬌脆的口音高喝道:“這是兩極先天真氣,你們兩個知死活的東西還不快退!”

    跟著一條纖細紫影,如飛絮,似淡煙的由一片林中飛射而至,翠袖羅帶,隨風飄舞,栩栩如仙,落地迎著繼光舉袖一拂,一股靄靄紫氣,薄霧一般升起,緩緩向前展開來,倏然向下壓。

    繼光正自對來人身法,感到震駭之際,猛覺一股絕大潛力,潮山一般湧來,本然的雙掌一翻。大喝一聲,凝聚的兩極棍元真氣已經發出。

    轟然,場中裂帛似的一聲力震,噓!噓!數十道急疾旋風,四外飛射,一時四周沙石紛飛,參天古樹平空連根拔起,聲勢之猛,猶如平地陡發狂飆。

    繼光竟在這一招硬碰之下,蹬!蹬!連退了三四步,猛的提氣拿樁,閃目一看,來人已借勢飄起,羅帶飄飄直向林外瀉去,連鬼手仙翁等也跟著走了。

    他因心存忠厚,這一掌只用了六七成真力,以致吃了一個暗虧,哪能咽下這口氣,立時縱身而起,大喊道:“朋友,你就想這般一走了之,也太以小視我武某啦!”

    呼的一聲,凌空騰起足有十余丈,空中舉腿躬腰,急如飛矢的向林中射去,身入林中四下一看,竟然不見一個人影,心裡不禁萬分不服氣道:“我就不信她的身法會這般快速?”

    雙掌一錯,又復穿林而過,驀然

    林中走出一個人來,哈哈一笑道:“武兄和誰斗氣來著?可要兄弟襄助一臂之力麼?”

    霍地旋轉身來一看,竟是宣城相遇的那個年青秀士金雪痕,他已清楚知道這人是金蜈宮重要人物,不禁冷冷的答道:“閣下盛情武某心領,你深夜潛在林中,只怕另有目的吧?”

    金雪痕哈哈一笑道:“兄弟絕不諱言確是金蜈宮的人,但對武兄卻無惡意。”

    繼光怒沖沖的道:“縱令你們真的沒有惡意,但武某卻與金蜈宮仇深似海。”

    金雪痕臉上倏然色變,旋又恢復常態淡淡一笑道:“武兄怨如此之深,倒令兄弟無法啟齒了,好在明日便是黃山論劍之期,一切恩恩怨怨不難立時解決,今宵如此良夜,兄台可否和兄弟交談片刻?”

    繼光想了一會,慨然道:“好吧!金兄有什麼話,兄弟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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