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劍平見何可人已知四人結盟「武林八修」之意,遂微笑說道:「崑崙處士』曹長吉是名副其實的『曹國舅』,倘若再能邀得『衡山隱叟』張太和擔任『張果老』,便告只缺兩位!」
何可人聞言,便指著那頭青色俊驢,向韓劍平笑道:「組盟『武林八修』,確是一樁罕世佳話,小弟願促其成,這頭青驢敬以相贈,韓兄不要再推卻了!」
韓劍平自然不會再推,便即抱拳致謝!
何可人兩道秋水眼神直注在韓劍平臉上,揚眉笑道:「韓兄,你們『武林八修』組成之後,因系盡結絕世高手,定可睥睨海宇的了」
韓劍平不等何可人說完,便自搖手笑道:「何兄,小弟等組盟『武林八修』之意,不在爭霸武林,只有一樁大願!」
何可人笑道:「這樁大願,小弟可否得聞?」
韓劍平點了點頭,正色說道:「當世武林,有八位厲害魔頭,不是嘯聚稱霸、為禍一方,便是獨往獨來、窮凶極惡,故而韓劍平等意欲組盟『八仙』,共蕩『八魔』!」
何可人再度撫掌笑道:「組八仙,蕩八魔,又是一樁妙事,也是一樁盛舉,但不知『八魔』之稱,系屬何指?」
韓劍平含笑答道:「『神環魔僧』通化頭陀,『神劍魔道』顧凌霄,『神劍魔尼』玉師太……」
何可人聽得點了點頭,插口說道:「這僧道尼三位,出家方外,不務清修,行為淫邪,心地狠辣,確是應該加以蕩除的魔道人物!」
韓劍平又復屈指數道:「藍面魔君』呼延西與『逆天魔醫』施不施郎舅,化外凶苗『飛魔峒主』,『魔心秀士』古玉奇……」
何可人靜聽至此,雙眉微挑,截斷韓劍平的話頭,以一種關切的神情說道:「魔心秀士』古玉奇除了一身詭異的武功之外,心計也毒辣無比,韓兄若是到了他那座『秘魔莊』中,必須步步小心才是!」
韓劍平謝過何可人的關切情意,微笑說道:「八魔之中,我已說過七位,最後一魔便是將於明年九九重陽在南海普陀舉行雙十壽宴的『魔鈴公主』諸葛飛瓊!」
何可人笑道:「韓兄打不打算參與明年九九重陽的這場熱鬧?」
韓劍平點頭答道:「我們打算『八仙過海』,去往普陀,替這位『魔鈴公主』諸葛飛瓊來個『八仙上壽』!」
何可人搖頭一歎,含笑說道:「這『八仙過海』及『八仙上壽』都是古代神仙盛事,不想竟能見之於今日武林,小弟到時也必趕往普陀一開眼界!」
韓劍平見何可人與自己話語投機,遂故意苦著一張俊臉,眉峰深聚說道:「故而我們必須在明年九九重陽以前湊足『武林八修』,否則便將所願難成、大煞風景!」
何可人微笑說道:「韓兄何必掛慮,常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們如今業已聚有六位之多,哪怕『武林八修』的盟約不足成立?」
韓劍平忽然面色一正,站起身形,向何可人深深一揖!」
何可人恭身還禮,訝然笑道:「韓兄為何忽然如此多禮?」
韓劍平一雙俊目之內朗射神光,凝注何可人臉上,語音神色均顯得極為誠懇地含笑說道:「韓劍平有樁大事意欲奉求何兄……」
何可人舉手微搖,接口笑道:「韓兄且請收回這『奉求』二字,我們雖系風萍初聚,但氣味相投,卻無殊知己深交,不論是甚大的事兒,只要有韓兄一言,小弟均願為之盡力!」
這幾句話兒聽得韓劍平心內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異常受用,目光中深蘊真情,再度長揖笑道:「韓劍平敬請何兄不吝下交,參與『武林八修』的盟約!」
何可人聞言,大出意外地微微一愕,但旋即秀眉雙揚,含笑說道:「韓兄,小弟本覺『武林八修』之盟極為高雅有趣,故對於你這樁請求更應立時答允,但『八修』中『韓湘子』與『藍采和』均已有了適當人選,你難道竟要小弟腆起大肚皮、手搖芭蕉扇,去裝扮那位『鍾離權』麼?」
韓劍平覺得這位巾幗奇英真會裝糊塗,不禁失笑說道:「何兄,你猜錯了,『鍾離權』的人選還須另外找尋,韓劍平是請你擔任我們『武林八修』之中的『萬綠叢中一點紅』呢!」
何可人自然懂得韓劍平這句「萬綠叢中一點紅」的涵意,遂暈紅生頰,又似嬌羞又似嬌嗔地妙目雙翻,反向韓劍平問道:「韓兄,你是因為我姓何,才異想天開,要叫小弟易弁而釵,去作『何仙姑』麼,這樁事兒恕難從命,因為或許小弟這個『何』字,只是假姓……」
韓劍平不等她再復推委,遂自懷中取出那條繡有「可人」兩個小字的淡綠色羅帕,雙手捧向何可人,低聲笑道:「這條羅帕想是何……何姑娘所失,韓劍平敬為璧還,並再度懇請何姑娘參與『八修』之盟約!」
這樣一來,任憑何可人如何灑脫不羈,也難免玉頰全赧,耳根發熱,呀了一聲,含羞說道:「想不到這方羅帕竟會失落在韓兄手中,才讓你識破了我的廬山面目!」
韓劍平見她微帶嬌羞之下,風神之美,益發絕代傾城,遂心中好生陶醉地再作請求笑道,「何姑娘……」
誰知「何姑娘」三宇方出,何可人竟妙目微-,柔情似水,梨窩雙現,截斷韓劍平話頭,向他揚眉笑道:「韓三哥,你既要我參與『八修』之盟,便不應該再生生分分地叫我『何姑娘』,從今以後要親熱一些,叫我『八妹』!」
韓劍平想不到會一請便允,更想不到何可人在被自己揭破女孩兒家身份以後,仍然這等倜儻大方,不禁喜心翻倒,眉色飛舞,含笑說道:「何……何……八妹,我們等『八修』齊聚之後,尚須重行序齒定盟,你何必如此自謙,甘居末席?」
何可人嬌笑說道:「韓三哥,我不是自謙,實在是自知年齒最幼,鐵定只能作小妹呢!」
韓劍平聞言,又想動問,又覺難以啟齒,囁囁嚅嚅說道;「八妹,你……芳齡……」
何可人見他這副神情,忍俊不禁地揚眉笑道:「韓三哥,你是名滿乾坤的浙東大俠,應該倜儻無群、風流絕世才對,怎麼連心中想問我的年齡,口中卻有些說不出來呢?我今年僅十九歲,豈非做定『八妹』,難道還有十八歲的『曹國舅』和十七歲的『鍾離權』麼?」
韓劍平是俠中君子,並非好色之徒,但如今對這位何八妹的絕代風神,倜儻舉止,卻自然而然地看在眼底,愛在心頭,等她話完之後,低聲笑道:「八妹既允加盟,我們且一同出林,與李大哥他們相敘,並向他們報告這樁天大喜訊!」
何可人目光一轉,微笑說道:「韓三哥,我雖答允勉附驥尾。忝列仙班,但卻暫時不能和你們這些李鐵拐、韓湘子等相聚在一處,因為我有要事在身,連與李大哥等都不及互敘,便須立即告別!」
韓劍平聽完話後,因不便對何可人強留,立時黯然神傷,別緒堆眉,離愁滿面!」
何可人剔透玲瓏,善體人意,見狀之下,遂盈盈一笑,靠近韓劍平身邊,低聲勸慰說道:「韓三哥不必如此惜別傷離,小妹雖然要等明年九九重陽才能趕到南海普陀,與諸位兄長共締『八修之盟』,但人事如雲,飄浮莫定,也許能在極短期間便可互聚?」
韓劍平無可如何地苦笑說道:「八妹既有要事暫離,也應該去與李大哥等見上一禮,然後彼此為別……」
何可人好似靈機忽動,頗為俏皮地揚眉笑道:「韓三哥,倘若彼此見面敘禮,總得談上幾句,難免誤了小妹大事,這樣好了,你先出林告知李大哥等,我已答允加盟,然後小妹便在告別之前,親向你們這些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一人奉贈一件薄禮,以表心意!」
韓劍平失笑說道:「八妹,你這算是什麼花樣,世間哪有如此厚臉皮的哥哥,不但不給見面禮,反而先接受小妹厚贈?」
何可人嬌笑說道;「不接受也要接受,誰叫你們佔了便宜做哥哥呢?說不得只好請對我這向來任性的刁蠻小妹多多包涵慣縱!」
她一面含笑發話,一面果然極為嬌憨刁蠻地將那頭青驢的絲韁交給韓劍平,並把他推向林外!
韓劍平拗她不過,只好牽驢出林,那頭青色俊驢竟毫不倔強,異常乖順!
藍啟明見韓劍平牽驢出林,不禁頗為高興地笑著叫道:「韓三哥,你真有一套,但驢子雖已弄來了,那位驢主人呢,到底她是不是巾幗奇英,肯不肯參與我們的『八修』盟約?」
韓劍平尚未答言,李玄便已怪眼雙翻,向藍啟明笑著罵道:「藍小四,你是真笨,還是裝笨,韓老三滿面春風,目光中閃射出高興到了極處、心花怒放的光芒,連走路都有些飄飄然,還用得著再問對方是不是巾幗奇英,以及那巾幗奇英對韓老三怎麼樣麼?」
韓劍平真被這位結盟大哥「鐵拐酒仙」嘲弄得滿面通紅,只有蹙眉苦笑!
李玄等對藍啟明說完之後,又向韓劍平怪笑問道:「韓老三,我猜得話可對?我們『武林八修』之內,是否又添了一位『何仙姑』,只缺一位『鍾離權』了?」
韓劍平手牽青驢,緩步走到李玄等人身前,含笑點頭說道:「何姑娘業已答允加盟,但她因身有急事,暫時不能和我們相聚,並已與小弟約定,准於明年九九重陽之前趕到南海普陀,參加『八仙渡海』,為『魔鈴公主』諸葛飛瓊祝賀雙十生辰的那場熱鬧!」
李玄聽得韓劍平果然完成了雙重任務,不禁極為高興地「哈哈」大笑說道:「韓老三,這位何小妹雖然目前不能與我們相聚,但彼此既已訂盟,總得敘個禮兒,我這作老大的,縱或拿不出什麼珍貴的見面禮物,也該敬她一杯美酒,略表微意!」
韓劍平失笑說道:「李大哥不必準備見面禮物,何八妹這就出林,她還要分送我們每人一份見面禮呢!」
李玄咦了一聲,向呂慕巖、藍啟明等揚眉笑道:「呂老二和藍小四聽聽,我們作哥哥的反有見面禮物可得,這位何八妹也著實是個刁蠻風趣的妙人兒呢!」
李玄話音方了,一條飄逸如仙的白衣人影已自林中出現!
何可人雖自林中馳出,但足下卻未絲毫停留,她身形捷如燕掠,輕似雲飄,在距李玄等人的丈許之前一閃而逝!
但就在這一閃之間,卻凝眸送笑地嬌聲叫道:「小妹因身有急事,不能奉侍清談,尚請諸位兄長寬宥我失禮之罪,且等明年九九重陽趕到南海普陀,再復拜見!」
一面嬌笑發言,一面纖手微揚,便有四樣物件,分向李玄、呂慕巖、韓劍平、藍啟明等四人凌空飛來!
李玄等人剛把飛來之物接在手中,何可人嬌笑發話的尾音餘韻已在五十丈外!
藍啟明驚奇得一伸舌頭,向「鐵拐酒仙」李玄失聲說道:「這是『鸞翔九天,壺公縮地』的最高輕功身法!慢說我這飯桶笨蛋似的藍小四望塵卻步,不可企及!就連李大哥這等神通廣大的絕代奇俠,恐怕也未必能辦得到呢?」
李玄雙眼一瞪,佯怒罵道:「藍小四不要嘮叨,我早就從何小妹的雙目神光之中,看出她具有難以意料的絕世身手!『武林八修』盟約之內添了這樣一位『何仙姑』,確實大增光彩!我既身為老大,倒要設法好好獎勵獎勵這次立了大大功勞的韓老三呢!」
這時,何可人身形早杳,一干奇俠遂觀看這位刁蠻小妹送給自己的是什麼禮物?
李玄手中所接之物,是一粒大如龍眼、含有奇異香味的白色丸藥。
他手持丸藥,湊向鼻端仔細嗅了一嗅,頓時眼笑眉開,幾乎高興得要在地上打滾!
藍啟明訝然問道:「李大哥,這是一粒什麼足以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靈丹?你怎麼高興得好像快要瘋了?」
李玄笑得幾乎連嘴都合不攏來,一面把那粒藥丸揣入懷中,一面揚眉答道:「這不是一粒功能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罕世靈丹,而是一粒功能使滿甕清泉立化美酒的『酒母』!」
呂慕巖聞言,對何可人的慧質靈心好生讚歎!心想這位盟妹委實深懂「寶劍贈烈士,紅妝送佳人」的妙旨,才極為恰當地送給嗜酒如命的「鐵拐酒仙」李玄一粒稀有的「酒母」,使李大哥高興萬分,珍如拱璧!
他一面心中讚歎,一面察看自己手中之物!
呂慕巖手中是根烏黑如鐵,但份量卻比鐵重得太多,不知系何物所制的「純陽道簪」!
除去質料奇異,顯非凡物外,何可人把這根「純陽道簪」送給「純陽劍客」呂慕巖,確實也極合身份!
李玄搖頭歎道:「這位何小妹名如其人,真是一位絕世難尋的可人兒!韓老三啊,你若不大加努力,錯過這段因緣,我李老大非用『大悲金剛掌』重重摑你三個大耳括子不可!」
話音了後,目光一注韓劍平,不禁與呂慕巖、藍啟明等相顧失笑!
原來,李玄與呂慕巖均在察看何可人所送之物,但韓劍平卻目光中顯然深蘊情思地凝望著何可人所去的方向,失神呆立!
藍啟明俊眉微軒,含笑叫道:「韓三哥,其人已去,其物猶存,你不曾練有『天眼通』,看不見何八妹了,不如看看她送給你的是什麼罕世奇珍?在小弟看來,定會比送給李大哥及呂二哥的東西,更為貴重難得!」
韓劍平被藍啟明這樣一叫,方從失神呆立的惘惘情思中驚悟過來,見李玄等均帶著滿面神秘的笑容目注自己,不禁雙頰燒紅,奇窘無比!
李玄怪笑問道:「韓老三,何小妹送我一粒極為珍貴難得的『酒母』,送呂老二一根質料不凡的『純陽道簪』,均恰所好,頗為適合我們這兩個老酒鬼少雜毛的身份!故而我好奇心起,想要看看她送你什麼東西?難道匆促之間,這位可人小妹,還能從身邊尋出適於給你這位『玉笛韓湘』之物?」
韓劍平因適才惜別失神,只知道自己接在掌中的是件柔軟之物,聞言之下,遂向李玄等人舒掌相示!
這件東西在場四人都曾見過,原來就是那條被藍啟明自何可人身邊偷來,而由韓劍平出面奉還,繡有「可人」兩個瘦金小字的淡綠色羅帕!
李玄看見這條羅帕之後,滿面安慰的神色,點頭笑道:「佳人深有意,羅帕贈郎君!韓老三,你趕緊好好珍藏,這條羅帕之上,分明蘊藏有何小妹對你的萬斛柔情,價值之高,更甚於趙璧隋球,莫邪干將!」
韓劍平聞言,遂以一種又慚又喜的心情,把這條繡有「可人」小字的淡綠色羅帕,腆然揣入懷內!
李玄怪眼雙翻,向藍啟明注目問道:「藍小四,你得到的是什麼東西?」
藍啟明舉著手中一個小小的白布包裹,微笑說道:「何小妹聰明可人,送給你們的東西都恰如其份,深愜人意,當然不會單單對她藍四哥有所吝惜!」
李玄哼了一聲,冷笑說道:「藍小四,你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照我李老大的看法,何小妹上次作弄你和青驢賽跑,把你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前氣不接後氣,幾乎就要斷氣?足見對你的印象不好!何況你又偷過她的羅帕,她還會有好東西送給你麼?」
藍啟明劍眉雙軒,「哈哈」大笑說道:「李大哥,你完全猜錯了!我認為何小妹除了對韓三哥是三生緣定,一見留情之外,就應該對她藍四哥的印象最好!因為假若不是我藍啟明上氣不接下氣地賣了那番苦力!及施展空空妙手,偷來那條羅帕,她怎會位列仙班?更怎會與我韓三哥『俠士美人相邂逅,仙姑湘子兩留情』呢?」
李玄失笑罵道:「藍小四牙尖舌利,好張刁嘴!
藍啟明微微一笑,向韓劍平叫道:「韓三哥,不是藍小四嘴刁,而是我對韓三哥與何小妹間的這段良緣委實功勞不小,藍小四把話說在前面,萬一何小妹送我的這個白布小包之中不是什麼好東西,則我定要在你們的花燭之夕想盡花樣,窮凶極惡地大鬧洞房、作為報復!」
韓劍平雙頰生紅,無法答話!
藍啟明遂一面動手解開布包,一面向李玄笑道:「李大哥,這布包雖小,卻頗沉重,其中大概是塊黃金?何小妹真是妙人,她在以『酒母』贈酒鬼,『道簪』贈老道,『羅帕』贈情郎之後,又以『黃金』贈神愉,件件恰如身份,怎會不令人佩服她的靈心慧思?」
說到此處,這小包外層的白布已被解開,但其中卻還有層白布!
藍啟明不禁目瞪口呆,李玄則「哈哈」大笑說道:「藍小四,你慢慢看吧!倒看看何小妹對於你這位藍四哥的印象究有多好?」
藍啟明仍然不服地揚眉笑道:「李大哥,我不服輸,我認為包裹得越是周密,便越是顯得其中所藏價值甚高,絕非俗物!」
話音方了,第二層白布又已解開!
白布之中,仍是白布!
李玄剛剛打了一個「哈哈」,藍啟明便對他搖手笑道:「李大哥,你不要笑,其中沉甸甸的,定有東西在,決不會層層是布的對我大加作弄!」
藍啟明說得不錯,在第三層白布解開以後,布中所藏之物便自赫然現出!
群俠目光齊注,各自表情不一!
呂慕巖是忍俊不禁,掩口葫蘆!李玄是縱聲狂笑,樂得打!藍啟明是神情羞窘,臉色慘白!
只有韓劍平是把兩道炯炯的眼神凝住在藍啟明的手掌之上!
原來,第三層白布之中,只是一塊毫無奇處的尋常石子!
藍啟明無以解嘲,只有俊臉通紅地向韓劍平赧然笑道:「韓三哥,你小心了!在你與何小妹洞房花燭的吉夕,藍小四要大展神通,錦衾之內,可能有蠍?馬桶之內,可能有蛇?床底下也可能正在你們鸞風和諧,巫襄夢好之際,會大煞風景地鑽出一個青面獠牙的山精海怪!」
話完,便把手中石子隨意扔向草內!
韓劍平神功早聚,把手一招,那粒石子便在尚未及地之時,飛向他的手內!
這種舉措不僅藍啟明深感驚愕,連李玄與呂慕巖也覺得莫測高深?
韓劍平用「太乙神功」吸回小石,先翻覆看了一看,然後仍向藍啟明含笑遞去。
藍啟明莫名其妙地惑然問道:「韓三哥,你這是何意?難道藍小四看走了眼,這塊小石並不尋常,而是前古神仙女蝸氏煉來補天的」
韓劍平不等藍啟明話完,便自微微一笑,朗聲吟道:「石本無奇豈是珍?可人情意總深深!留題不是尋常話,上得山多防損身!」
藍啟明與李玄、呂慕巖等聽完韓劍平所吟,再向那塊小石之上仔細注目,方看出石上鐫有七個針尖般的字兒,寫的是:「上得山多終遇虎!」
李玄先是失聲一歎,然後撫掌狂笑說道:「奇女子,奇女子!這位何小妹的心胸舉措,技藝風華,哪一樣也均稱得起超凡絕俗!韓老三的前生準是連當了九世和尚,世世苦行孤詣,戒律精嚴,才感動了西天佛祖,上界天神,修得今生福慧!」
韓劍平又被這位無語不詼諧的「鐵拐酒仙」李玄,說得赧然笑道:「李大哥,你有幾句正經話兒沒有?……」
李玄雙眼一瞪,截斷韓劍平的話頭說道:「韓老三,你急些什麼?我老花子身為老大,怎會沒有幾句正經話兒!」
話音至此一頓,轉面目注藍啟明,果然一本正經地沉聲說道:「藍小四,何小妹送給你這『上得山多終遇虎』七個字兒,含義極深,價值高於千雙玉壁,萬兩黃金!你能不能體會出她對你的一片關懷情意?」
藍啟明點頭笑道:「小弟體會得出這七個字兒之中所包涵的深意!」
李玄嬉笑怒罵已慣的那張滑稽臉龐之上,哪裡繃得住多久正經?「噗哧」一聲,又復現了原形,怪眼雙翻,向藍啟明喝罵道:「藍小四,宗你既已識得好歹,還不趕快想你韓三哥賠禮?並保證在他與何小妹洞房花燭之時,馬桶只內沒有毒蛇,錦衾之內沒有蠍,床底下也沒有山精海怪!否則,新郎倌準會提心吊膽,惴惴不安,叫他們鸞鳳如何和諧?巫襄怎生合夢?」
藍啟明聞言之下,果向韓劍平深深一揖,含笑說道:「韓三哥,小弟向你賠禮!請三哥儘管放心,在你良辰吉夕之時,錦衾中縱或有上只把兩隻蠍子,但蠍尾毒鉤也定被藍小四早已掐掉!
韓劍平皺眉搖頭,呂慕巖看得失笑叫道:「李大哥與藍小四你們這一對專門搗蛋的難兄難弟,不要再尋韓老三的開心,我們應該辦點正事,去拜訪『衡山隱叟』張太和了!」
李玄手指峰頭,怪笑道:「張太和那三間茅屋就蓋在這祝融峰的近頂之處,我們應該先派個人去和他談談,邀請他加入『八修』之盟,他能一口答允自然最好,倘若假作清高、不識抬舉?再考慮採取其他刁鑽古怪的邪門手段!」
韓劍平點點頭笑道:「先禮後兵,原該如此!」
藍啟明看他一眼,含笑說道:「韓三哥,既然先要正大光明地拜會『衡山隱叟』張太和,則似乎以你這名滿江湖的浙東大俠是最適當的使者人選!」
韓劍平也覺義不容辭,正待點頭允諾,李玄忽然連連搖手,向藍啟明軒眉怪笑說道:「藍小四你說錯了,張太和自命清高,隱居南嶽,性情必極怪僻!要想勸服這種怪人參與『八修』盟約,哪裡是會是三言兩語便可如願?故而先去見他之人不應該是位正大光明的使者,而應該是位口若懸河、舌如利劍,能把死人說成活人的刁嘴尖牙之輩!」
藍啟明聽得把頭一縮,搖手苦笑說道:「李大哥不要罵了,你口頭的那些德性和我差不許多,但因你身居老大,可以美稱為『滑稽玩世』,我身居小四,只能落得個『刁嘴尖牙』!你是不是要我這個藍小四去向『衡山隱叟』張太和賣弄賣弄口舌之利?」
李玄點頭笑道:「藍小四頗有自知之明,我正要你去!」
藍啟明抬頭一看天時,微笑說道;「藍小四願當此任,大概有個把兩個時辰,我或許就能將張太和弄到這頭青驢背上,手持漁鼓,成為『張果老』了?」
話完,立即施展輕功,飄身上峰,李玄又向他怪笑叫道:「藍小四,我只命你向張太和賣弄刁嘴尖牙,卻不曾命你向他賣弄毛手毛腳?你莫要……」
藍啟明一面騰身,一面笑著答道:「李大哥放心,常言道『盜亦有道』,我不僅知道張老頭兒隱居清苦,禁不起偷,並還記得何小妹送給我的那句話兒,『上得山多終遇虎』呢!」
韓劍平見藍啟明身形隱沒以後,便向李玄及呂慕巖含笑說道:「藍四弟伶牙俐齒,巧言善辯,此去可能會馬到成功,出頭露臉?」
李玄冷笑一聲,搖頭說道:「韓老三,我的看法和你不同,我認為藍小四此去,不會是出頭露臉,而是灰頭土臉!」
韓劍平失聲說道:「李大哥既然料定藍四弟此去可能會弄得灰頭土臉而回,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玄笑道:「韓老三,這種『明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之舉,用意只在探測探測『衡山隱叟』張太和的語氣和他目前的狀況,然後才好針對對方弱點,再共同商議妙策,實現這樁硬抬果老上青驢的武林佳話!」
說完,取出背後的酒葫蘆來,又自縱聲笑道:「這祝融峰腳的景色不俗,我們且騁懷遊目,飲上幾杯,等待藍小四噘著嘴兒來報消息!」
呂慕巖、韓劍平等點頭笑諾,盟兄弟三人遂一同暢飲,「鐵拐酒仙」的萬丈豪情,「純陽劍客」的道骨仙風,「玉笛韓湘」的風流俊逸,再配上名山美景,看去簡直就像是一幅丹青妙手所繪的「神仙行樂園」模樣!
個把時辰過後,一條矯捷的藍影自祝融峰頭馳落!
李玄目光一注,便向韓劍平「哈哈」笑道:「韓老三,你佩不佩服你李大哥的神機妙算?藍小四的那張嘴兒,噘得總有一尺多長可吧?」
話音方畢,藍啟明果然面帶苦笑地走到他們身前,向「鐵拐酒仙」李玄皺眉問道:「李大哥,你饞不饞?」
李玄倒被他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兒問得愕然片刻,方自拍著肚皮,怪笑幾聲答道:「我們在飲無餚寡酒,如何不饞?但『九疑魔宮』業已毀於劫火,『藍面魔君』呼延西不知逃往何方?還有誰能請我們吃什麼『五龍一虎』和『清蒸天鵝』呢?」
藍啟明也模仿李玄那種滑稽神情,怪笑幾聲說道:「李大哥,你想吃『五龍一虎』以及『天鵝肉』等自然難於辦到!但若只想大快朵頤地解解饞兒,則藍小四倒有妙策貢獻!」
李玄大喜笑道:「什麼妙策?趕快講來!不要暗使促狹,吊得我李大哥的饞涎亂滴、食慾大起了吧!」
呂慕巖與韓劍平見李玄、藍啟明這一老一小,一個不報上蜂正事,另一個也不問經過情形,卻互相如此歪攪胡纏,不禁看得又覺好氣,又覺好笑!
藍啟明聽完了李玄的話後,便指著何可人所贈的那頭青色俊驢,縱身狂笑說道:「常言道:『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尤其這頭驢子既能跑得那般快法,它的四隻驢蹄定是人間絕味!李大哥倘若同意拿它解饞,便請把那副漁鼓折斷,給我藍小四拿去生火!」
李玄聞言眼珠微轉,向藍啟明問道:「藍小四,你少替我繞著圈子亂耍花樣!莫非那『衡山隱叟』張太和業已死掉了麼?」
藍啟明搖著頭笑道:「李大哥,你平日確實像是能掐會算,有點道行,但今天卻靈光忽昧,所料欠準了!那張太和活得好好的,並未曾死,最低限度也不會在明年九九重陽之前和閻老五交上朋友!」
李玄哼了一聲說道:「那就是你碰了釘子,人家根本就不願參與什麼『武林八修』盟約?」
藍啟明笑得幾乎打跌地指著李玄搖頭說道:「李大哥呀!平時你是威靈顯赫的『拐李大仙』,今天的確只配做個笨頭笨腦的爛腳臭要飯的!」
這位「鐵拐酒仙」一向調侃別人,如今卻被藍啟明大加嘲弄,使呂慕巖與韓劍平看得相顧揚眉,均有點忍俊不禁!」
李玄怪叫問道:「我猜那『衡山隱叟』張太和拒絕參與『八修』盟約,怎會有甚不對?」
藍啟明把嘴兒一披,冷然答道:「當然不對,這位『衡山隱叟』張太和認為我們聚盟『武林八修』,共扶正氣,掃蕩『八魔』之舉,是曠代盛事,絕頂妙策!遂毫不考慮地答應參與『八修』盟約,彼此結為兄弟!」
呂慕巖與韓劍平聽得藍啟明此去居然馬到成功,均不由喜形於色。
李玄卻眼珠亂轉,把白眼翻了幾翻,驀然劈胸一把抓住藍啟明所著的藍衫,冷笑說道:「藍小四,你居然敢在李老大的面前,弄鬼說謊?」
藍啟明一本正經地皺眉說道:「李大哥,你不要擺出老大的威風,胡亂冤枉好人!我藍小四雖然調皮,卻生平決不說謊!」
李玄見藍啟明仍然不願認帳,遂怒聲罵道:「藍小四,你狐狸尾巴在外,早就現了原形,還敢飾詞狡賴?」
藍啟明苦著臉兒,向韓劍平長揖說道:「韓三哥,李大哥光會欺負我這小四子!請你說句公平話兒吧,你藍四弟的尾巴何在?」
韓劍平聽得正自皺眉失笑,李玄卻向藍啟明冷冷問道:「藍小四,你既狡辯,我就把你那條狐狸尾巴抓住,讓呂老二和韓老三看個清楚!我來問你,張太和既允加盟,你為何要叫我把青驢殺死解饞?把漁鼓折斷生火?」
呂慕巖與韓劍乎聽了這兩句問話,也覺得藍啟明無法彌補漏洞,遂一齊向藍啟明含笑相視,倒看他怎樣答話?
藍啟明聞言,不慌不忙地含笑說道:「李大哥,那位『衡山隱叟』張太和雖然一口應允參與『武林八修』盟約,但我們可不可以不要他呢?」
李玄聽了藍啟明的反問之語,不禁又是一愕!怪眼雙翻,訝聲問道:「我們為了這張太和特地來到衡山,他若不肯參與,我們還要設法來個硬抬果老上青驢,如今他既一口應允,卻為何反倒不要他來作我們的結盟兄弟?」
藍啟明失笑說道:「這個理由容易瞭解,譬如李大哥聞得有一柄前古神兵,特以萬金求購!但看了貨色以後,卻發現這柄所得的前古神兵徒負虛名,只是廢鐵,你還願不願意再用萬兩黃金買廢鐵呢?」
李玄哦了一聲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了!你大概是說這『衡山隱叟』張太和業已老掉了牙,不堪再攖江湖鋒鏑了麼?」
藍啟明笑道:「這『老掉了牙』四字,恐怕還形容得有些不夠?反正我若說出上峰所見所聞,包管李大哥情願紅燒驢肉解饞,也不要這張太和參與我們的『武林八修』盟約!」
李玄皺眉說道:「藍小四要說便說,不要亂賣關子了!」
藍啟明伸手笑道;「李大哥先賞口酒兒,讓我潤潤喉嚨如何?」
李玄瞪他一眼,便把酒葫蘆遞過。
藍啟明接過葫蘆,「咕嘟咕嘟」喝了幾口,舉袖抹抹嘴唇,含笑說道:「小弟到了『衡山隱叟』張太和所居茅屋之前,叩扉求見,是位十二三歲的小童應門,把我引到內室榻前,與那躺在榻上的張太和互相答話。」
呂慕巖在一旁問道;「他怎麼躺在榻上見客?莫非這位『衡山隱叟』張太和是有病在身?」
藍啟明看了呂慕巖一眼,未答是否地繼續笑道:「小弟單刀直入,開門見山,根本未作虛偽客套,便向張太和說明我們意欲聚盟『武林八修』,共扶正氣,掃蕩『八魔』之事!如今那『八洞神仙』麼,已聚其六,只缺一位『張果老』及一位『鍾離權』,此來拜訪之意,便是邀他加盟,擔任『張果老』的腳色!」
李玄聽到此處,皺眉說道:「藍小四,我記得你方才說過張太和對於加盟之事業已一口應允了,不是麼!」
藍啟明點頭笑道:「他確實大加贊成,一口應允,小弟見事情如此順利,為了使他高興,遂告知張太和,我們業已為他打造一具漁鼓,並費盡心思替他覓得一頭日行千里的神駿青驢!」
李玄訝然問道;「事情到了這等地步,還會有甚變化?」
藍啟明搖手笑道:「大哥別急,變化馬上就來!那張太和聽完話後,越發高興,要我趕快把青驢送去,至於那具漁鼓暫時倒無大用,因為他萬一事與心違,不能隨我們出山行道,便可把那頭青驢殺來解饞,他那十二三歲的小徒弟最愛吃驢肉呢?」
韓劍平訝然問道:「張太和既允加盟,怎又有『事與心違,不能隨我們出山行道』之語?」
藍啟明苦笑說道;「我也是這樣問他,那張太和這才掀起身上所蓋的破棉被,指著兩條乾癟的腿兒,說是他雙腿久癱,要我們先設法替他醫好宿疾,方能隨同我們蕩魔任俠!」
李玄皺眉道:「既然如此!且讓我去看看他那兩條腿兒應該怎樣醫治?」
藍啟明搖手笑道;「李大哥,你不必去,你是冒牌的『李鐵拐』,身後大葫蘆中盛的只是美酒,而不是仙家妙藥,去又有何用處?張太和已說明他是三十多年的老寒腿,普天之下只有一人一技,可以醫得好這種頑強痼疾!」
李玄聽了這「三十年老寒腿」之語,不禁臉色一沉,冷然說道:「張太和所說的『一人一技』,大概指的是『逆天魔醫』施不施所曠世獨擅的『雷火金針』!」
藍啟明點頭說道:「李大哥猜得不錯,『逆天魔醫』施不施雖然在『九疑魔宮』之內輸了一次的東道,答應由你指定,替人治一次病!但一來呼延西斷臂,『九疑魔宮』被焚,彼此間已結深仇!二來你一時也無處找他去,如何能把那『逆天魔醫』施不施弄來施展『雷火金針』秘技,為『衡山隱叟』張太和治療他病了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呢?」
李玄聽了眉頭深結,默然不語!
藍啟明又復苦笑說道:「小弟向張太和告別之際,他要我在明晨以前先要把青驢送去,然後再找那個『逆天魔醫』施不施替他治病,否則他就認為我們不夠義氣,拒絕參與『武林八修』之盟!」
李玄也自搖頭苦笑說道:「張太和這老傢伙倒也刁鑽,他居然知曉我們把這青驢當作押頭後,才會費盡心力地找人替他治病!」
藍啟明笑道:「李大哥,你如今總該明白我方才為何要折斷漁鼓、殺死青驢之意?我認為與其把這頭長耳公送給『衡山隱叟』張太和他徒弟解饞,還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由我們弟兄打打牙祭!」
李玄怪眼雙翻,想了片刻,忽然當胸一把,又將藍啟明所著的藍衫緊緊抓住!
藍啟明冷不防李玄會有這麼一著,不禁嚇了一跳,苦笑問道:「李大哥,我已經把話說明,其中決無半句虛言,你……!」
李玄冷哼一聲,不等藍啟明再往下說,便伸手在他藍衫大袖之中摸出一隻風雞、一塊臘肉等等!並叱道:「藍四弟,你真是『賊不空回』,張太和驢肉尚未吃到,卻送了你這兩樣下酒妙物!」
語聲略頓,又復怒聲問道:「藍小四,你臨走之時,我怎樣囑咐於你,只動口舌,莫動手腳,你也自承記得何小妹送給你的『上得山多終遇虎』那句話兒,怎麼還是賊心不改,毛手毛腳地摸了人家兩樣東西?」
藍啟明涎著臉兒笑道:「李大哥,小弟一半是因手癢難耐,一半是見這風雞臘肉彷彿頗為美味誘人,遂順手各自抄上一樣,帶來給大哥下酒!」
李玄聽他這樣說法,遂又換了一臉怪笑說道:「藍小四是偷來給我下酒的麼?趕快設法弄熟,大家嘗嘗滋味!」
說到此處,又向呂慕巖、韓劍平揚眉笑道;「這也難怪藍小四會手癢,常言道:『江山好改,本性難移。』不許他這神偷偷人,就等於不許我這酒鬼喝酒一般,簡直比殺頭還難過!」
韓劍平與呂慕巖見了李玄、藍啟明這一雙忽莊忽諧、以調戲笑謔為樂的難兄難弟的怪相,不禁齊覺失笑!
藍啟明生起了一把野火,烤熟風雞臘肉,盟兄弟四人遂在祝融峰腳對月飲酒!
李玄扯下風雞屁股塞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向韓劍平怪笑說道:「韓老三,你對於藍小四所說的『衡山隱叟』張太和的事情有何意見,認為應該怎樣應付?」
韓劍平舉杯就唇,呷了一口美酒,微作沉吟之後,緩緩答道:「小弟認為在決定怎樣應付以前,先要知道張太和那雙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到底是真是假?」
李玄點頭說道:「韓老三的想法與我相同!」
呂慕巖微笑說道:「這事不問可知,張太和那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定是假的!」
李玄怪笑問道:「呂老二是根據何事而作如此判斷?」
呂慕巖笑道:「這位老頭兒十數年前曾以『無影身法』馳譽武林,怎會是什麼三十多年的老寒腿呢?」
韓劍平聞言笑道:「呂二哥,這『三十多年的老寒腿』一語,是指病因種於三十多年以前,老來氣血漸衰,方始發作,並非一向風癱在床,不能行動呢?」
目慕巖臉上一紅,愧然說道:「我總覺得他是假病,不妨設法試上一試!」
李玄揚眉問道:「怎樣試法?」
呂慕巖笑道「放把火兒,將他那幾間茅屋燒掉,張太和只要能逃出火海,豈不便足以證明是假風癱了麼?」
韓劍平微笑說道;「呂二哥,你這放火試病的法兒雖好,但似乎只宜對付假病,萬一張太和是真的病了呢?豈不成了火烤活人了麼?」
呂慕巖雙眉一挑,失笑說道:「這樣好了,我們分作兩批,我和李大哥負責放火,韓三弟與藍四弟負責救人,你們在火勢四合,證明張太和是風癱在床,不能轉動之後,便即衝入火窟,把他救出!」
藍啟明聞言笑道:「呂二哥,我本來以為你與韓三哥全是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誰知道你滑頭之處,竟也不下於李老大呢?」
呂慕巖皺眉問道;「藍四弟,你認為我怎麼滑頭?」
藍啟明向呂慕巖扮了一個鬼臉,怪笑說道:「你和李大哥放火燒房,多麼輕鬆,我和韓三哥入火救人,多麼艱苦,呂二哥把好差事派給自己,苦差事派給人家,還不滑頭麼?」
呂慕巖聽他這樣說法,也不禁啞然失笑!
這時,李玄方把一隻風雞翅膀舉向嘴邊,忽然臉色微變,抬頭目注峰壁五六丈上的一堆古籐,怪笑說道:「籐後是誰?我老花子來個『風雞迓客』如何?」
—面說話,一面把手中風雞翅膀向那一堆古籐凌空打去!
李玄話音未了,雞翼剛剛出手之際,古籐之後便自縱出一條瘦小的人影,身法靈妙無比地垂空飛落,並順手把李玄所發的雞翼接去!
展眼間,人落面前,是位瘦小枯乾的白鬚白髮老叟,但雙眼宛如冷電的懾人神光之中,卻顯然蘊有盛怒!
藍啟明一見來人,便向呂慕巖狂笑說道:「呂二哥,你猜對了,他那三十多年的老寒腿果然是假的!」
韓劍平聞言便知來人身份,生恐雙方鬧翻,遂趕緊站起身形,向這白髮老叟長揖為禮,含著笑臉說道:「這位老人家莫非就是『衡山隱叟』張太和兄?」
張太和並未答話,卻向放在石上的風雞臘肉看了幾眼!
李玄狂笑說道:「張兄不必看了,這風雞臘肉大概是你手制之物,滋味絕佳,我們弟兄正欲拜謝厚賜!」
張太和眉頭微皺,仍未答話,只伸手撕了一塊雞脯,入口大嚼,並把兩道炯炯的眼神,不斷在藍啟明及那頭青驢身上掃來掃去!
李玄見狀,便即含笑問道:「張兄,你對藍小四和那頭驢子看了半天,總該有所決定,究竟是來抓小偷,還是來作驢子的主人,參與『武林八修』的盟約?」
張太和臉色漸轉平和,含笑說道:「我認為那隻驢子確實長得漂亮,看起來竟比三隻手的『藍采和』還要討人喜歡一些?」
藍啟明氣得噘起嘴唇叫道:「我們遠來相訪,便吃你一隻風雞和一塊臘肉也不算多,你怎麼這樣小氣,把我比得連隻驢子都不如呢?」
張太和冷笑一聲,剛待發話,韓劍平已先替他斟了一杯美酒,陪笑說道:「張兄怎會忽然變了主意,這等痛快地慨允參與我們弟兄的盟約?」
張太和笑道:」武林八修』這樁盟約極為有趣誘人,但其組成份子是否良善妥當,也似應在答允加盟之前先有相當瞭解,故而我遂假稱寒腿風癱,不能走動,好在暗中對你們細加察看!」
藍啟明怪笑問道:「張老頭兒,你只這樣一看,便能把我們看清楚了麼?」
張太和指著韓劍平,向藍啟明含笑說道:「只要你所言不虛,盟約中真有『玉笛韓湘』在內,我便還有什麼疑惑不決之處?」
藍啟明向韓劍平咋舌說道:「韓三哥,你聽聽你這浙東大俠『玉笛韓湘』的名頭多大,多令人信服,比我藍小四的利口尖牙強得多了!」
張太和飲了一口酒兒,目注呂慕巖,微笑說道:「但天下事巧合太多,適才呂兄若非提出『放火試病』之議,則誤會必成,今夜定在這祝融峰下有番龍爭虎鬥!」
呂慕巖聞言,苦笑說道:「張兄此語卻是何意?小弟還以為你聽了我縱火燒房之語,難免會盛怒相責呢?」
張太和皺眉一笑,伸手指著祝融峰上,向李玄等人說道:「諸位請看,那就是我居住的茅屋所在!」
群俠聞言,一齊順著張太和的手指看去,只見峰上閃動著火光,並不時有濃煙騰起!
呂慕巖恍然大悟地失驚叫道:「張兄,難道你所居的茅屋,業已被人放火燒掉了麼?」
張太和目光微注藍啟明,點頭笑道:「火起之後,我認定是藍老弟所為,遂頗為憤怒地趕來尋他理論,誰知恰巧聽得呂兄正作縱火建議,則燒我茅屋者,顯必另有其人,彼此間竟自然而然地消弭了一場莫大誤會!」
李玄聽得縱聲怪笑說道:「妙極,妙極,呂老二剛剛提議縱火就有人搶先施為,真是巧……」
他話猶未了,藍啟明驀然起立,向呂慕巖深深作了一個長揖!
呂慕巖訝然笑道:「藍四弟怎的忽然多禮起來?」
藍啟明苦笑說道:「這把火兒起得太怪,若非呂二哥恰好提縱火之議,必然使我藍小四負屈含冤,跳下黃河洗不清,又要高昇一級,由剪綹小偷,升成了放火大盜!」
韓劍平啞然失笑,向張太和問道;「張兄神功絕世,難道竟不知道此人的絲毫蹤跡?」
張太和搖頭歎道:「此人身法奇快,待我出屋來,業已看不到縱火之人的絲毫蹤影,只見一枚小小的金鈴!」
李玄怪眼微翻,哦了一聲道:「這人膽量不小,竟還敢留下此物?」
張太和探手入懷,取出一枚小小金鈴,遞向李玄說道:「李兄請看,這是何人表記,我多年隱跡山林,未履江湖,對於目下叱吒睥睨的一干英雄豪傑,委實所識太少?」
李玄見這枚小小金鈴大若桃核,製作得十分精巧,鈴上並鐫有「南海之尊」四個篆字,遂在給眾人傳觀之後,向韓劍平揚眉問道:「韓老三,這枚金鈴表記我也從來未曾見過,但看來似是諸葛飛瓊之物?」
韓劍平點頭笑道:「諸葛飛瓊既有『魔鈴公主』之稱,所居南海普陀,又復恰與『南海之尊』的鐫字有關,這枚金鈴定然毫無疑問,是她的表記!」
這時,峰上火光猶在閃爍,呂慕巖向張太和微笑問道:「張兄怎的聽其焚燒?要不要我們幫助你同去救火?」
張太和揚眉笑道:「不必救了,從此以後我便將倒騎青驢,懷抱漁鼓,再游江湖,深山大澤,到處為家,還要那幾間破屋則甚?」
李玄大喜說道:「張兄既允加盟,我們便敘敘年庚!」
張太和手捻銀鬚,微笑說道:「我屬鼠的,今年七十二歲!」
李玄長歎一聲,搖頭苦笑說道:「完蛋了!『武林八修』中老大的威風從此讓給你抖,我只能做個跟在張老大青驢屁股後面的李老二了!」
群俠重新定盟之後,張太和仰頭含笑叫道:「龍兒,你還不下來拜見四位師叔?」
一個相貌清秀的十二三歲小童,應聲飛降,輕功火候居熱業已有了七八分的上乘家數!
張太和為群俠一一引見之後,指著這清秀小童,微笑說道:「他叫龍庸,自幼便與我相依為命,你們身為師叔,有暇之時,應該好好栽培栽培他呢!」
藍啟明拍著龍庸的肩頭,含笑說道:「龍賢侄,你李二師叔,呂三師叔、韓四師叔,甚至那位與你韓四師叔最要好的何八師姑,都有一身驚人絕學,可以對你栽培!但只有我這藍五師叔卻是個學不得的下流小偷……」
藍啟明話猶未了,龍庸便笑臉迎人地揚眉接口說道:「藍五師叔,龍兒不學你的妙手神偷,只學你那套得自『談笑書生飛鳳手』卜八先生嫡傳的『風落岐山身法』好麼?」
藍啟明聽得一伸舌頭,驚笑說道:「乖乖,你師傅真是年老成精,居然把你這小東西也訓教得如此刁鑽古怪!但你做我的師侄還不到半盞茶時分,卻怎會把我這賊師叔壓箱底的功夫都弄清楚了呢?」
龍庸笑道:「龍兒哪有這大本領,還不是我師傅告訴我的?」
藍啟明聞言看了張太和一眼,向龍庸皺眉說道:「我和你師傅也是初識未久,他怎會知道我的底細?」』龍庸笑道:「藍師叔,你以為我師傅當真是深隱衡山,不聞世事麼?其實三湘一帶武林中所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兒,哪一樁也逃不出他老人家的耳目之外!」
張太和瞪了龍庸一眼,尖笑罵道:「龍兒太以大膽,怎麼能把你師傅的私事都對外人抖露出來呢?」
龍庸微笑說道:「師傅,你不能怪我,這些都是師叔,哪裡有什麼外人在內?」
李玄撫掌狂笑說道;「這句話兒回得好!我們『武林八修』的盟約倘若完成,以八人之力對你共同栽培,真能造就出個罕世絕無的小精怪呢!」
張太和聞言,自然頗為高興,目注李玄問道:「李二弟,我在峰上聽得藍五弟說是『武林八修』之內已尋得七位濁世神仙,只差一位『鍾離權』了!」
李玄點頭笑道:「大哥說得不錯,從如今開始,我們最重要的工作便是找尋『鍾離權』,七級浮屠只差他這塔尖兒便告功德圓滿!」
張太和微笑說道:「塔尖舍利,異寶難尋,我們若是要想找尋一位極理想的『鍾離權』,卻不是這樣找法!」
呂慕巖揚眉問道:「張大哥認為應該怎樣去找?」
張太和「哈哈」笑道:「不撒大網,怎得大魚?如今距離明年的九九重陽尚有相當時光,我們這五個人不要聚在一處,應該南北東西,分搜宇內!這樣做法共有三點用意,一來可以多跑一些名山大川,尋找最理想的鍾離權人選,二來可以就便遊俠,先把與『魔鈴公主』諸葛飛瓊互通聲氣的一干魔頭的勢力略加削弱,或是除掉?三來還要通知『崑崙處士』曹長吉,叫他如期趕到南海普陀,擔任『曹國舅』的腳色!」
李玄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張大哥這種打算頗有道理,就請你以老大的身份,南北東西,替我們分派一下行動方向,並規定互相集合的時間地點便了!」
張太和以手撚鬚,略作沉思之後,目光微掃群俠,緩緩說道:「往西方走,因須通知『崑崙處士』曹長吉,故而路途最遠,我有青驢代步,應該由我擔任!」
藍啟明聞言笑道:「公平公平,我藍小五恭送老大直上西天!」
張太和看他一眼,微笑說道「藍五弟,西天是極樂世界,會收我這老討厭麼?我們遊俠風塵,所為功德雖多,罪孽亦必難免!活在世上,尚可逍遙自在,竊號『八洞神仙』,但只要一口氣提不上來了麼,便雙腿一伸,兩眼一瞪,還不都是『阿鼻地獄』之中的一群冤魂怨鬼?」
說到此處,轉對李玄笑道:「往東方走,因接近諸葛飛瓊巢穴,以武功神妙、應變機警之人擔任為宜,李二弟走走如何?」
李玄濃眉雙挑,怪笑說道:「東行多勝地,蘇杭之景,紹興之酒我李老二可以覽盡風光,占的便宜不少!」
張太和微微一笑,又向呂慕巖、韓劍平等兩人說道:「呂三弟南遊兩廣,韓四弟北上幽燕,你們有無異議?」
呂慕巖與韓劍平一齊含笑點頭,表示願意分游南北!
張太和見狀,含笑說道:「既然無甚異議,我們就決定這等分派,各自細心尋覓『鍾離權』的理想人選便了!」
話方至此,藍啟明忽然搖手叫道:「且慢,且慢,不能這樣決定!」
張太和含笑問道:「藍五弟還有什麼高明見解?」
藍啟明劍眉微挑,目閃精芒說道:「昔日周公瑾赤壁鏖兵,東風破敵,諸葛武侯坐帳遣將,劫殺曹瞞之際,是因關羽和孟德有舊,才單單不派雲長!如今張大哥衡陽遣將,竟也單單不派我藍啟明,卻是何故?莫非記恨我剛才那句『送你上西天』麼?」
張太和笑道;「大人不把小人怪,宰相肚內好撐船!我張太和既然做了老大,怎會這等沒有度量?」
藍啟明揚眉問道:「你既不怪我,怎不派我?」
張太和微微一笑,反向藍啟明問道:「你怎知道我不派你?」
藍啟明皺眉說道:「東西南北業已各有專人,難道你把我派在這祝融峰上,替你重修那幾間茅屋?」
李玄聽到此處,向張太和怪笑說道:「張老大,你千萬不能有這種打算!倘若把藍小五派在祝融峰上,等你倦游歸來之時,可能連整座南嶽衡山都會被他偷走!」
張太和目注藍啟明,失笑說道:「照你李二哥的口氣稱呼,你是我們弟兄盟約中排行最末的藍小五……」
藍啟明表示不服地接口喊道:「藍小五不是最末一個,比我小的,還有那十九歲的何小八呢!」
張太和搖手笑道:「何小八不在眼前,你就是最小的一個!」
藍啟明雙眼一翻,冷笑說道:「最小又怎麼樣,難道應該倒霉,聽憑你們這些老大老二們隨意欺負麼?」
張太和「哈哈」大笑說道:「誰欺負你,一群兄弟之中,最小的必佔便宜,最倒霉的必是老大1」
藍啟明哼了一聲,哂然說道:「我佔了什麼便宜,你又倒了什麼霉呢?」
張太和笑道:「西行路途最遠,雪地冰天,無邊大漠,旅途又艱苦,我身為老大,已然自任其難了吧,怎麼還不倒霉?」
藍啟明苦笑說道:「算你會講,但說我佔了便宜,總該是欺人之談了吧?」
張太和微笑說道:「我們這些張老大李老二呂老三韓老四等,全都硬性規定,派往東南西北,只對你這藍小五不加規定,讓你隨意選擇一方,難道還不是佔便宜麼?」
藍啟明聞言,這才轉怒為喜,揚眉笑道:「張大哥,你是讓我隨意選擇去哪裡麼?」
張大和搖頭一歎,向李玄苦笑說道:「李老二,你由這小事之中,都可以看出世事澆漓,人情刻薄了吧?我剛剛說出這點便宜,藍小五便把咬牙切齒化成滿面春風,連稱呼上也從張老大改為張大哥了呢!」
李玄怪笑幾聲,目注藍啟明問道:「藍小五,你是不是隨我東遊?」
藍啟明把嘴角微撇,搖頭說道:「李二哥,你的脾氣太怪,又會倚老賣老,我何必跟你同游,鎮日被你罵得像個小鬼一般?」
張太和含笑說道:「藍五弟,與我同游如何?我可以和你輪流騎驢子呢!」
藍啟明搖手笑道:「張大哥,剛才你已說明,西行路途最遠,雪地冰天,無邊大漠,我為何有福不享,而跟你去吃苦頭呢?」
韓劍平聽得失笑說道:「藍五弟既然這樣說法,是要在我和呂三哥中選一人了?」
藍啟明向呂慕巖看了一眼,含笑道:「呂三哥是『呂純陽』,在『八仙』之中,仙跡最多,給世人印象最深,我這『藍采和』的,『花籃』尚未鑄好,顯不出仙風道骨,跟在他的身邊,豈不被人當作那個『柳樹精』麼?」
李玄笑道:「這樣說來,你是跟定韓老四了!」
藍啟明笑道:「我當然跟隨韓四哥,這樣我們才會互有好出!」
李玄怪笑說道;「什麼好處?不妨說來聽聽!」
藍啟明含笑答道:「韓四哥玉笛被毀,缺少稱手的兵刃,萬一遇上勁敵,有我這還不至於過份飯桶的藍小五在身邊,多少有個接應,更何況長期漫遊,或許有機會讓我替韓四哥偷回一根『白玉笛』呢?」
李玄笑道:「這是你對他的好處,但他對你的好處又是什麼?」
藍啟明目閃神光,軒眉笑道:「這好處就更大了,韓四哥倜儻無儔,風神絕代,是位極容易引鳳求凰的標準小白臉,但他既遇何八妹,便已名花有主,名樹有根,對於其他的飛來艷福自然不敢再復接受,我藍啟明跟在他的身邊,少不了定有便宜可撿,常言道:「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早逢春。」這一趟遠遊下來,或可托我韓四哥之福,也交上一位素心人,免得像你們張老大李老二般,活到這把年紀,還是孤孤寡寡,連個小果老和小鐵拐都耽誤了呢!」
張太和聽完他這番話後,不禁皺眉笑道:「藍五弟,你這種想法對了,我保證你定然可以找到一位極理想的素心人!」
藍啟明大喜說道:「多謝張大哥的金言,但不知你是根據何事,如此判斷?」
張太和一揚雙眉,突然縱聲大笑道;「我是根據你這兩張薄嘴皮,才斷定你必會找到一位像『羅剎女』,像『夜叉婆』,像『河東獅』一般的素心人,鎮日橫眉豎目,揪住你兩隻耳朵,管得你連個屁兒都不敢輕易放的呢!」
韓劍平剛剛飲了半杯美酒,聞言之下,不禁失聲狂笑,嗆得連連咳嗽不已!
藍啟明噘著嘴兒說道:「張大哥,你莫要老欺負我,我們應該暫時分手了,但不知彼此聚會之地,究竟定在何處?」
張太和聞言,向李玄看了一眼,似要李玄代為決定?
李玄遂對韓劍平怪笑說道:「韓老四,你不是曾派人去往舟山定海,托那『七巧玲瓏醉魯班』公冶龍替藍小五打造一隻『聚寶萬花籃』麼?我們便定於明年八月底,聚會於舟山定海,然後再同去普陀,參與『魔玲公主』諸葛飛瓊的重陽壽宴!」
藍啟明點頭笑道:「李二哥的這個聚會時間及聚會地點都訂得頗為恰當,但我對於張大哥這分頭尋找『鍾離權』之計,卻還有點意見!」
張太和微笑問道:「你有什麼意見?」
藍啟明揚眉笑道:「我們東西南北,四下尋找之下,倘只尋得一位『鍾離權』,自然無甚問題,但萬一尋來兩位、三位,或是四位『鍾離權』,卻便如何,豈不攪了局麼?」
張太和先是聽得一愕,但旋即搖了搖頭,含笑說道:「五弟放心,絕對攪不了局,萬一當真尋來四位『鍾離權』,我們就在『舟山定海』先舉行一場『鍾離大會』,選出一位最理想的『鍾離權』來參與『武林八修』的盟約!」
藍啟明拍手笑道,「妙極了,妙極了,我企望能夠在舟山定海看到這場生面別開的『鍾離大會』,必然大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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