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焦良怪笑聲中,孟贊身形穿處,業已三度進入這寒潭弱水!
孟贊一走,只剩下焦良和蕭克英二人反使他們有點尷尬,不知談些什麼是好?兩人之中,還是蕭克英比較大方,她從自己吸血解毒之上,想起一事,目注焦良,嫣然問道: 「三哥,上次在『伏牛山』的『金剛大會』之上,我還沒有聽說你天生異稟,萬毒不侵,如今怎會連血液都可解奇毒了呢?」焦良笑道:「我本來無此先天異稟,只是後天方面的一點僥倖而已……」蕭克英道:「二哥是最近獲有奇遇?……」
焦良不待蕭克英再往下問,便自接口笑道:「我在『秦皇島』之行,蒙白師叔的指點,在一個海底洞穴中,巧服了一朵『龍虎紫菌』,不單從此萬毒不侵,並在內力真氣方面,也加強不少!」蕭克英喜道:「盂二哥呢?藏寶洞穴,既在海底,定是孟二哥下海取來,他必然也不落空,是否與三哥同樣服食了?」焦良接道:「『龍虎紫菌』只有一朵,又必須於剛剛成熟,靈氣未洩的片刻之間服食,故而被我恰巧獨享,佔了便宜,大小子,則得了一對『龍虎露天環』,也是威力奇強,兼具兵刃、暗器等雙重妙用的罕世寶物!」
蕭克英笑道:「三哥,指點你獲此奇遇緣福的『白師叔』是那一位?我怎麼從未聽人說過?」
焦良道:「就是與我恩師邋遢和尚,既綠玉簫主人,醉酡道士齊名並稱一仙三絕』中的白玉簫主人,也就是我柳大哥的恩師『九絕書生』董伯奇!」
蕭克英這才恍然,默然點頭,但眼珠一轉,又向焦良問道:「二哥,你不是與孟二哥從『九回谷』折返『秦皇島』,欲與柳大哥一齊用功……」
焦良搖手道:「我們已到『秦皇島』,但一來柳大哥已隨白師叔!!其實是董師叔進入『潮香洞』面壁苦參『大羅九式』和『玄活妙訣』,最忌絲毫塵擾,二來洞府深幽,外有『天機妙陣』,無需護法,遂在獲食『龍虎紫菌』和『龍虎震天環』後打算再出『山海關』替你們打個接應……」
焦良說至此處,突然也想起一事,目注蕭克英肩頭,揚眉叫道:「蕭大妹,聽說你肩頭是被一種毒物,名叫『石變色龍』所傷,我們此刻無事,且去把它除掉好麼?」
蕭克英深表贊同地,頜首笑道: 「對,對……那東西著實陰毒異常」使從未上過惡當之人,防不勝防,我們應該為世除害……」她一面說話,一面便帶著焦良,向自己曾藏身其中吃工大虧的山壁洞穴走去。
到了洞前,蕭克英止住腳步,正色說道: 「三哥,我先前是把『變色石龍』,當作一塊壁間斑駁,未會留神,才突然中了算計,如今又不知它是以什麼方式掩藏自己,我們要特別小心才是?」
焦良微微一笑,舉步當先,走進洞穴去。
這洞穴居然十分潔淨,毫無什麼令人噁心,也令人警惕的腥惡氣息!
但壁間石色,委實斑駁異常,或紫或青,或黑或碧,形成一些似人似獸的猙獰圖案!
焦良驀然目光電閃,一指飛點!
他是發現壁間有條四足長尾的龍形黑影,以為就是所謂「變色石龍」,才突然有此動作!
指力到處,石火星飛,不單壁間石塊被裂墜不少,連地上的一塊黑色大石也被震得動了一動!
蕭克英大眼一瞪,厲聲叫道: 「三哥,你打錯了,所謂『變色石龍』,在這裡呢?」
話系中,右掌疾翻,一招「金剛降魔」,帶著勁嘯掌風,呼然出手!
焦良循聲注目,才發現蕭克英竟是對著就在面前數尺的那塊黑色大石,倏然出手!
掌風到處,大石立飛,一離地後,便現出原形,果然是只絕大壁虎模樣的罕見毒物,蜷縮一團儼若石塊,如今正被蕭克英的奇強掌風捲起,撞向石壁!
蕭克英呀了一聲叫道:「怪……怪……怪……」
焦良失笑道:「蕭大妹,你為何連說了三個『怪』字?」
蕭克英說道:「我被這『變色石龍』那條極為厲害的毒尾,暗算受傷,失血不少,雖蒙三哥及時援手,死裡逃生,但真氣內力方面,怎的毫未減弱,反而加強了呢?……」
焦良不便說明白已對她喂血過多,幾乎為之虛脫之事,只好笑了一笑,低聲說道:「自古吉人皆有天相,蕭大妹義肝俠膽,在江湖中扶危濟弱,卓有聲名,積了不少功德,你能夠逢凶化吉,遇難呈祥,並不是什麼意外之事!」
蕭克英道:「除此以外,那條『變色石龍』,專門倚仗全身色澤善變,在冷不提防之下,暗算傷人,剛才,他佯作一塊大石,就在我們面前,卻怎的那樣老實,不曾重施故技?」
焦良笑道:「這情況也不太怪,我自服『龍虎紫菌』,之後,有意無意地,曾略作試驗,一些惡毒蛇蟲,都見而遠避,不敢近身。」
蕭克英恍然說道:「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方才似見那塊大石,有點發抖,再復仔細注目,才發現石上微有鱗甲,看個究竟……」
焦良見她說至此處,把一雙妙目,盯在自己臉上,不禁失笑道:「蕭大妹看得不錯,『龍虎紫菌』不單補氣益元,並專克百毒,那『變色石龍』定是怕我,又被驟然堵在洞內,無法逃走,才緊張得有點發抖,更不敢對我們加以暗算……」
蕭克英聽至此處,一雙妙目以內,閃射出異樣神光,盯著焦良,緩緩說道: 「三哥,我明白,我的真氣內力,突有增長之故定是吸多了你的血液!你……你會不會因此損傷,有……有所……」
說至此處,她已感動得有點語不成聲,目中淚光亂轉!
焦良趕緊笑道:「蕭大妹千萬不要難過,我雖因過分關切你的安危,把血液給你吸食得稍多一點,也決不構成『損傷』,你看我如今還不是生龍活虎……」
話猶未了,豆粒大小的珠淚,已由蕭克英的腮邊,撲滾簌簌的下了來!
這位「妙奼金剛」,如今已無法矜持,也不願再掩飾情感,便拉了焦良的手,含淚低聲叫道: 「三哥,你……你還要瞞我,你的功力,在『伏牛大會』上,曾經施展,我已深知,既服『龍虎紫菌』應更加強,你剛才一指飛點,為什麼威勢不夠……」
她一面發話,一面已慢慢偎向焦良那比她更高更大,特殊壯健的胸膛之內!
焦良是璞玉渾金,極為內秀,不是傻瓜,怎會再不領情!
猿臂輕伸,摟住蕭克英的偉大嬌軀,稱呼也改,含笑說道:「英妹不必擔心,我已用『天龍坐功』,漸生『大還真力』,至多再作上幾遍,便可恢復原狀!」
蕭克英剛剛是情不自禁,又對焦良過份關切,故而在嬌軀投懷之下,仍以兩道含淚目光,盯著焦良,一瞬不瞬,焦良話完,蕭克英心中一寬,突然有點羞澀起來,索性把顆比西子王嬙那巨大得多的蛾眉螓首一低,偎在焦良的懷抱之中,一動不動……
此時無聲勝有聲,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高級情愛享受,原比海誓山盟的甜言蜜語,來得有味多多了,焦良屬解人,自知此時此刻的任何言語,都是多餘,臉上堆起一臉滿足愉快的聰明傻笑,默默啃嚼,這種自己還從未嘗過,充滿風流,毫不下流的幽情妙趣!
是過了多久呢?時光定然不短,焦良以一聲滿足歎息,打破了洞中幽寂,有點驚疑地,向蕭克英揚眉問道:「英妹,男女之情的神秘力量,竟會這麼的偉大麼?我如今遍體栩栩,精神百倍,足見這一陣並未超越禮教的蜜愛輕憐,竟比我苦用師門秘傳的『天龍坐功』,還要有效……」
蕭克英不好意思再享受下去,玉頰微紅地,輕輕「啐」
了一口,掙離焦良的手臂懷抱!
焦良倒似意有未盡,頗想涎著臉兒,再復溫存,洞外突已隱隱有人聲傳人。
蕭克英滿面飛紅地,向焦良白了一眼,佯嗔低聲說道:「三哥,快放手,此處山嶺險峻,不會有樵子行人,可能是孟二哥回來了呢?」
焦良聞言,遂有點愧赧地,把捨不得放開的兩隻手兒放開! 』他的手兒雖然放開,但蕭克英突又把他輕輕拉住,不令焦良立刻出洞。
畢竟是女孩子比較心細,蕭克英看見焦良的滿面緋紅,也覺得自己的頰上,仍在發燙,遂知若從幽秘洞穴中,神色匆忙地,鑽出這麼兩個滿臉羞紅的男女,豈不令洞外來者,會懷疑到洞內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旖旎春光?
故而她不單拉住焦良,略作手勢,要他定神清心,並咳嗽—聲,朗然道:「三哥,想不到『變色石龍』,空具奇毒,竟然一掌就死?」
焦良已與蕭克英靈犀互通,自然懂得她遮掩之意,遂予以配合地,縱聲大笑道:「蕭大妹,不是『變色石龍』不濟,而是你『金剛掌』力的威勢太強,這洞中,藏有毒物,不宜久停,大害既除,我們出洞去吧!」
幾句話兒工夫,兩人心中情思暫斂,臉上飛紅已褪,身形閃處,同飄出洞!
人才出洞,焦良與蕭克英目光注處,不禁全覺一怔。
因為遙對洞口,緩步走來的,竟不是意料中的孟贊,而是兩位絕代嬌娃。
這兩位絕代嬌娃,均是白衣飄拂,容光絕代,不單容貌酷似,連身材亦極彷彿,只似在年齡上差了那麼兩三歲,或是三四歲的光景?
來人正是獲得邋遢和尚偈語指點,於把尾隨凶人誘往「葫蘆島」後,準備兼程趕赴「秦皇島」的司馬玉嬌和玉嬌娃。
但司馬玉嬌與玉嬌娃認得蕭克英,蕭克英卻對她們兩人,感覺面熟陌生。
這是由於司馬玉嬌身為「尊天會」少會主,為了避免沿途麻煩,遂乾脆恢復了女兒打扮。
玉嬌娃上次在「九回谷」外,雖與蕭克英見過,但那時是以「吝嗇夫人」錢太真身份,作一副中年婦人打扮,不是如今這樣的絕代容光。
這是使蕭克英覺得陌生之故,至於使她覺得面熟之故,則是司馬玉嬌男女雖變,容貌未改,而玉嬌娃的容貌,又和司馬玉嬌幾乎毫無二致的極度相像。
玉嬌娃一見蕭克英與焦良從洞中雙雙縱出,便含笑叫道:「蕭大妹……」
這一聲「蕭大妹」,著實把蕭克英叫得為之愕然一怔。
玉嬌娃是七竅玲瓏之人,一看顏色,便知心意,朝蕭克英笑道:「柳延昭叫我玉姐姐,我叫你『蕭大妹』,大概沒有錯吧?蕭大妹怎麼不認識我,我就是你和秦文玉在『小興安嶺』九回谷外所見過的『吝嗇夫人』錢太真呀!」既稱「玉姐姐」又稱「錢太真」,越發把蕭克英弄得發傻!
玉嬌娃再加解釋笑道:「玉嬌娃是我本名,錢太真是我化名……」
語音至此略頓,伸手指著身旁的司馬玉嬌,揚眉笑道:「就等於我這小妹妹,真名叫司馬玉嬌化名卻比較響亮,就是『尊天會』的少會主司馬玉人!」蕭克英這才從恍然中鑽出一個大悟,目光盯在司馬玉嬌身上, 「呀」了一聲,說道: 「司馬少會主,原來你……你……你竟是……」玉嬌娃接口笑道: 「不是『少會主』了,我這玉妹妹,玉質瑰姿,已歸正途,並和柳延昭訂交甚深,你也叫她一聲『玉姐姐』……不,叫她『玉三姊』吧!」「玉三姊!……」蕭克英口中,雖應聲在叫,但心中對這「玉三姐」中的那個「三」字,不禁又起問號?玉嬌娃笑道:「這個『三』字,只是年齡上的區別符號,玉嬌娃,秦文玉,和司馬玉嬌,全是柳延昭的『玉屏風』,我叨光一些,要算玉老大,司馬玉嬌吃虧一些,只能作玉老三……」 說至此處,語音一頓,目光四外略掃,微帶詫異問道:「對了,我們『玉屏風』中的玉老二,也就是當世武林中,名氣甚大,已居『七雄』之一,在『九回谷』外,與你同奔『秦皇島』的『巾幗之雄』秦文玉呢?」 一面問話,一面目注洞中,看秦文玉是否會從洞中,隨後走出?
蕭克英一聽玉嬌娃提起秦文玉,不禁眼眶微紅,傷心欲泣!
司馬玉嬌見她滿面悲容的傷心之狀,不禁大吃一驚問道:「蕭大妹為何傷感?難道我秦文玉姐姐受了什麼意外傷 損?」 蕭克英淒然歎道:「何止傷損?我不知道我是否還見不見得著我的秦姐姐?」
話猶未了,玉嬌娃已自全身一震地,手指寒潭,失聲問道:「我們的玉老二,是不是失足跌落這山潭內……」
這一問,把蕭克英問得好不吃驚,連焦良也好奇萬心地,一旁怪叫道:「玉……玉大姊,你……你是神仙……」
就沖這「神仙」二字,玉嬌娃已知自己所料不差,向焦良搖頭說道:「我這玉老大不是神仙,你師傅才是神仙!」
焦良愕然道:「我師傅……」
玉嬌娃笑道:「衝你這個頭兒,和我在柳延昭口中所聞,已知你叫焦良,邋遢和尚前輩,是不是你的恩師?」
她才說到「邋遢和尚」四字,焦良業已趕緊恭身肅立,向玉嬌娃抱拳問道:「玉大姊看見我恩師了?他老人家一向精於『先天易數』,和『靈光察隱』之術,難道是他老人家指示出秦文玉姊姊有甚劫數麼?」
玉嬌娃點頭道:「邋遢前輩要我們急奔『秦皇島』『山海關』左近,接應你們,並有『玉慮沉淵禍』之偈,我方才看見那潭山泉,冷氣特別森冽,似乎有點異樣,遂隨口一問,居然有了應驗,可見前輩靈機,委實無法企及!」
焦良問道:「我恩師是否還有什麼其他指點?」
玉嬌娃搖手道: 「指點尚多,但此時不必急談,到是玉老二既已沉淵,應謀急救,你們先把出事經過扼要一述如何?」 蕭克英歎道:「這是寒潭弱水,非尋常人可以為之,尚幸孟二哥泅術絕精,他已深入潭底,全力挽救,我們一面在此等待,一面把經過詳情,告訴二位姐姐。」
話完,立將秦文玉墜潭經過,詳盡敘述,並把自己受傷,焦良喂血,以及已除「變色石龍」等情,也順便說了一遍。
司馬玉嬌聽完,有點迷惑地,向玉嬌娃面帶苦笑說道:「玉大姐(玉嬌娃把所謂『玉屏風』,加了排行以後,他這『玉大姐』三字,已成了公眾稱呼),我真佩服邋遢前輩的前知慧覺,他老人家『玉慮沉淵禍』一語,豈不連玉二姐身墜寒潭之事,都早就算出,宛如目見……」
玉嬌娃搖手笑道:「靈性修為特為深厚,到了某種程度之人,只要心誠意專,仔細參詳,對大概吉凶,確可先期感應,但絕對無法與實際情形,完全吻合……」
司馬玉嬌道: 「怎麼不完全吻合呢?偈語中有『玉慮沉淵禍』之句,而玉二姐又正是身墜寒潭之中……」
玉嬌娃道:「所謂『沉淵』乃是形容之詞,與『蒙塵』、『碎裂』等語相同,但在份量上,輕於『碎裂』,重於『蒙塵』而已,因為『玉碎』便無法復全,『蒙塵』則一拭即淨,『玉』若『沉淵』,只要打撈得法,豈不仍是一塊美玉,或許會因禍得福,更來得晶瑩潔淨一點?」 司馬玉嬌聽得連連點頭,目注玉嬌娃,心中折服笑道:「玉大姐的這種推解,確有高明見地,照此說來,我們焦急無益,只有在此靜等孟二兄,仗恃他精湛水性,使玉二姐玉出沉淵的了!」
她在笑,玉嬌娃卻在皺眉,向焦良看了一眼,微歎說道:「我們目前諸人的水性程度,誰也無法下此寒潭,何況玉二妹的蹤跡,業已不在潭內,當然只有耐心等待,但……」
焦良一旁接道:「玉大姊但些什麼?我發現你好似有甚話兒,礙難出口?」
玉嬌娃聞言便知焦良雖身若巨靈,卻是外愚內秀,點頭一歎說道:「焦三弟說得對,我是在想『九無急險,雙傑有尤驚』中的『雙傑』之語,是不是指你和孟二弟呢?」
焦良方把大眼一翻,玉嬌娃又復面色沉重,雙眉蹙說道:「我從邋遢前輩偈語推參,秦文玉二姊或可逢凶化吉,有驚無險,但深入寒潭急漩的孟二弟,倒或許有些凶厄?
……」
焦良忽然接道: 「玉大姐放心,自古吉人,皆有天相,不單秦文玉姐姐必然逢凶化吉,那位硬要叫他『大小子』的孟老二,也會遇難呈祥……」
玉嬌娃看他一眼,含笑問道:「焦三弟璞玉之質,愚外秀中,既出此語,必有特殊看法?」
焦良笑道: 「我的看法是相信我師傅的偈語極靈,因為他老人家的偈語若是不靈,我們便根本不需作杞人之慮!」
司馬玉嬌點頭道:「對,焦三兄的這種原則不錯……」
焦良笑道:「玉三姊,你不能叫我焦三兄,應該隨著柳大哥的稱呼,叫我焦三弟?」
司馬玉嬌在這些方面,自然不如玉嬌娃來得大方,不禁兩朵紅霞飛上玉頰。
焦良咧著大嘴笑道:「有了原則,便易推敲,我師傅偈語中『九回無急險,雙傑有尤驚』和『玉慮沉淵禍,英防量窄人』,分明指出將有凶厄險驚者,只有秦文玉、蕭克英、孟良、焦贊四人,而再根據偈後的『山海之關,秦皇之陽,速作策應,切莫傍徨』的接語,加以綜合參詳,似是我們四人在秦皇島,山海關附近,會出點差錯』……」蕭克英噘嘴道:「三哥,你嘮叨半天,怎麼尚未說到為何認定孟二哥會遇難呈樣之故?」
焦良笑道:「這道理不必推敲,已可斷定,因為在『山海關』有厄的,是你和秦二姊,我和孟大小子,已在『秦皇之陽』應禍劫了!」
蕭克英一驚道:「你……你在『秦皇之陽』應……應過了什麼劫數?」
說話時,目光凝注焦良,滿面焦急關切之情,自然流露,使玉嬌娃和司馬玉嬌都看得相顧會心微笑!
焦良笑道:「我們奉醉酡師伯之命,去往『秦皇島』,訪謁『白玉簫主人』,也就是柳大哥的恩師『九絕書生』董伯奇,略蒙傳授,便去『九回谷』,召喚柳大哥,同赴『秦皇』,進參上藝,但到了『秦皇之陽』,柳大哥先去參師,我二人卻誤墜流沙……」
蕭克英「哎呀」一聲道:「墜人流沙,豈非萬無生機?」 焦良點頭笑道: 「流沙的自然威力,非任何武功,可生/抗拒,當時我與大小子雙雙陷身,均覺已無生理,但卻被深悉當地地形的董師叔所救,不僅從流沙之下,進入海底洞穴,我並因禍得福,服食了一朵能增進功力,萬毒不侵的『龍虎紫菌』,大小子也得了一對威力無比,妙用甚多的『龍虎震天環』呢!」 『蕭克英突然撫掌笑道:「妙極,妙極,秦文玉姐姐有生機了……」
這句話兒,把到焦良聽得一怔,剛剛目注蕭克英投過詫異眼色,蕭克英已是解其意地,嫣然笑道:「我是依理類推,流沙之底,尚通藏寶秘穴,凡急漩之下,也極可能別有洞天……」
話方至此,玉嬌娃與司馬玉嬌突然似有所覺的,雙雙轉身,目注二座山峰的轉角之處。
她們二人,一來功力極高,二來所站位置又好,故而先有所聞,跟著焦良與蕭克英也聽見從峰角之後,隱隱傳來的輕微步履聲息。 蕭克英最為關心秦文玉的安危,以為是孟贊從急漩以下,繞到別處回來,遂欣然色喜地,首先發話叫道: 「是……是孟二哥麼?我秦文玉姐姐的吉凶禍福,究竟如何……」
因為崖角後,是慢慢轉出三個人來,不是意料中的孟贊與秦文玉等兩個……
三人中,蕭克英只認識一人,其餘兩個,卻完全陌生。
熟的一個,身材也相當雄偉,只比焦良稍稍矮了一點,就是曾赴『伏牛山金剛大會』,並對蕭克英有求凰之念的戚九淵之子『花花太歲』戚如山!
生的兩個,一個滿面倨傲之氣,全身服飾顏色,無不火紅,年紀大約在五十八九。
另一個則是灰衣駝背老人,雙鬢花折,看似在六旬以上,手中並掛著一根色呈紫紅,虯節繁繁的奇形竹杖。
這三人才一出現,玉嬌娃首先動容,壓低語音,悄悄說道:「玉三妹,蕭大妹,和焦三弟切莫輕視,那全身服色火紅之人,就是『七煞』之中的『氣煞』, 『霹靂火』廉不和,此人胸襟狹傲,性如烈火,但功力絕高,尤其一身火器,威勢奇強,出手更狠辣迅疾無比……」
司馬玉嬌一見戚如山,雙眉已剔,不等玉嬌娃的話說完,便沉著臉兒叫道:「戚堂主……」戚如山瞥見司馬玉嬌改了女裝,先是略略一怔,旋即搶前幾步,抱拳恭身,陪著笑臉,說道:「屬下戚如山,參見少會主!」司馬玉嬌漫聲道:「你來自『九回谷』麼……」
戚如山恭身答道: 「屬下奉命請少會主速返總壇,有……有重要大事……」司馬玉嬌「哼」了一聲,目注戚如山道:「你是奉誰之命?」
戚如山道:「當然是會主之命!」
司馬玉嬌剔眉問道: 「當真是我義父之命麼?不是那『瀟灑殺手笑面人屠』萬心玄的主意?」她問話之時,雙目之中的威凌太厲,竟使戚如山不敢逼視,有些膽懾地,往後退了一步。等到司馬玉嬌話完,戚如山已趕緊伸手人懷中,取出一面半黑半白的小型令箭,向司馬玉嬌恭身遞上。 司馬玉嬌取令在手,只隨便看了一眼,便自連聲冷笑說道:「戚如山,你攜來此令,更顯有了弊端,我來問你,對義父向來對我只傳口諭即可,最多在爭取時效之際,偶用『銀管飛書』,何曾用過這插在他老人家書案以上,代表生殺權威的『黑白大令』?」
戚如山平素就極怕這位人頗正直,品端藝高的少會主,加上心中有鬼,致被司馬玉嬌問得滿面通紅,囁囁嚅嚅的難以答話。
那灰衣駝背老人,突冷笑一聲,向戚如山發話說道:「戚堂主,司馬會主傳此『黑白大令』之際,是怎樣吩咐,你難道忘記了麼?」
戚如山聞言,剛要答話,但與司馬玉嬌充滿威風殺氣的目光一觸,卻仍然有些膽怯地,把剛剛張開的嘴,又閉了起來。
灰衣駝背老人見了他這種神情,有點不屑的,哂然一笑說道: 「戚堂主既不方便,我來替你宣佈,司馬會主傳此『黑白大令』之際,是聲稱必令司馬玉嬌立回『九回谷』,違則生擒,對其餘黨羽,包括假扮『財煞』 『吝嗇夫人』錢太真之人等,均一併格殺勿論!」
司馬玉嬌認定這種絕情之語,絕非發自義父本心,不禁銀牙一挫,從目中射出了森森殺氣!
全身服飾無不火紅的『霹靂火』廉不和,突在一旁目光電掃,冷冷發話問道:「你們四人之中有無假冒『吝嗇夫人』錢太真身份之人在內?」
玉嬌娃笑道:「我曾經借用過『吝嗇夫人』名號,廉朋友問此則甚?」
廉不和把兩道充滿怒火的目光,緊盯在玉嬌娃的絕代嬌靨之上,厲聲問道:「是你把人誘往『葫蘆島』,破壞了我煉製『震天七寶』計劃,並造成一樁自己人之間的極大血腥殺孽?」
玉嬌娃微笑道:「我怎知有人心懷叵測,有人對我和司馬玉嬌妹子,暗地追蹤?只不過在剛剛踏上『葫蘆島』後,便突然隱身,進入『山海關』而已,你們喜歡狗咬狗,窩裡反,與我又有什麼相干?何況閣下得號『氣煞』,生平火氣太暴,手下殺孽無數,多添了幾名萬心玄的爪牙冤魂,可能反而令你在血腥之中,積點德呢?」
廉不和本是氣得全身發抖,但聽到後來,牙關微咬,神色反轉平和!
玉嬌娃何等智慧,見狀便知道他是怒到極點,隨時都可能有辣手發出,遂目光微掃,對司馬玉嬌,焦良,蕭克英等,暗示警戒之意!
司馬玉嬌等人,一齊頷首會意,廉不和又向玉嬌娃問道:「真正的『財煞』,『吝嗇夫人』錢太真如今已為『尊天會』的上賓,姑娘應該報個真實來歷了吧?」
玉嬌娃笑道: 「雙方臉皮既已抓破,我自然無需化名,我也被江湖好事人物,推列於『七煞』之一,我是『天魔玉女』玉嬌娃……」
戚如山叫道: 「胡說,真正的『天魔玉女』玉嬌娃,如今也在『九回谷』。」
司馬玉嬌道: 「戚如山,你才胡說,我這位玉大姊,才是真牌實貨的『天魔玉女』,『九回谷』中的冒名之輩,是不知來歷的蕩婦淫娃……」
戚如山剛覺一怔,那灰衣駝背老人已擺了擺手,揚眉說道: 「戚堂主,如今已不必辯論誰是誰非,你應該遵照那『黑白大令』行事!」
司馬玉嬌發現這駝背老叟,似乎事事在指揮戚如山,遂向他問道:「尊駕是何人?」
駝背老人剛待答話,戚如山已在一旁陪著笑臉說道:「這位是大荒『雙聖谷』中總管『西漠神駝』赫連甫,也就是『大荒二老』的前站先行,大概最多再有十日光陰二老便將駕臨『九回谷』,會主才命屬下,速尋少會主回轉總壇,共商……接待之事。」
司馬玉嬌心中明白,義父不知是自主?抑或被迫?要叫自己回轉總壇與萬心玄完婚,戚如山是臨時的改口,才說成共同接待之事。
她心中有氣,詞色自然不善,目光冷往那『西漠神駝』赫連甫,「哼」了一聲道:「這倒也真希罕,大漠『雙聖谷』中總管,居然兼管『尊天會』的『九回谷』中之事……」
赫連甫臉上烘的一熟,厲聲說道:「司馬少會主不必冷言諷刺,只因司馬老會主傳令之際,恐你身邊,有人盅惑,才央請老夫與戚堂主同來,在必要時出手鎮壓,使戚堂主可以完全使命!」
司馬玉嬌越聽越覺有氣,目注赫連甫,秀眉雙挑說道:「這樣說來,尊駕的藝業驚人?」
赫連甫嘿嘿笑道:「少會主倘若膽敢犯上,不遵『黑白大令』之時,少不得就會試上一試!」
司馬玉嬌勃然怒道: 「好,我如今便宣佈不遵此命,倒看誰能出手,把我生擒,大荒來人,又有什麼樣的泣鬼驚神震世絕藝?」
戚如山滿面為難神色恭身陪笑產道:「少會主尚請三思……」
司馬玉嬌怫然叱道: 「戚如山休得多言,你以為我尚懵懂不知,我義父形同傀儡,受人挾制,整個『九回谷』,已入奸人掌握;我會這樣輕易上當,被你們騙回去麼?」
戚如山還欲發話,赫連甫又連連搖手地,加以制止說道:「戚堂主,對方話已說絕,不必多言了,還是依照江湖規矩,在手底下見分曉吧!」
廉不和搶前一步,向赫連甫笑道: 「赫連兄,你只負責生擒司馬玉嬌,其餘三人,便由我超度打發好麼?」
赫連甫點頭笑道:「好!小弟久仰『霹靂火』震世威名,敬觀廉兄的神威絕技就是……」
一面說話一面便與戚如山雙雙退後。
玉嬌娃笑道:「廉不和,你既出陣,想必是找我一鬥?」
廉不和冷笑道: 「倘若你真是『天魔玉女』玉嬌娃,或許尚可與我鬥個三五十合,否則,便識相一些,和其餘幾個膿包一齊上吧!」
焦良呵呵一笑,向玉嬌娃抱拳說道:「玉大姐,我不願意被人看成膿包,想先和這個號稱『氣煞』之人,鬥上一陣!」
玉嬌娃雖從柳延昭,既司馬玉嬌口中,聽說過焦良外璞內秀,極為聰明,一身功力,亦非凡響,但仍因對手太以厲害,不願讓他冒險,搖了搖頭,含笑說道:「焦三弟先歇一會兒,等孟二弟回來,再使對方嘗嘗你們在當世武林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焦不離孟』, 『孟不離焦』絕招滋味口巴!」
焦良的確相當乖巧,見玉嬌娃不許自己出陣八遂知必有深意,也不再爭,與蕭克英雙雙退後一步。
他們兩人,情苗已茁,靈犀已通,形態當然親密,把個對蕭克英早有求凰之念的「花花太歲」戚如山,看得暗咬鋼牙,妒火高騰,滿腹都是悶氣!
玉嬌娃又向秀眉間早騰殺氣的司馬玉嬌,嫣然笑道:「三妹,大荒高手,絕非尋常,少時由你對付,這一陣就先讓老姐姐吧!」
司馬玉嬌點頭退後,表面上雖未答話,暗中卻以「蟻語傳聲」向玉嬌娃耳邊,悄然說道:「大姐,『霹靂火』廉不和凶光內斂,含恨極深,出手必盡狠辣之能事,你要小心一點,不可大意,我在一旁掠陣,若有機會,便先除去一名武林兇徒也好!」
玉嬌娃揚眉一笑,向司馬玉嬌飄過一瞥會意眼神,便緩步當先,走了出去! 廉不和目光冷注對方,略一上下打量,「哼」了一聲說道: 「我暫時就把你當作是與我一同列名『尊天七煞』的『天魔玉女』玉嬌娃……」
玉嬌娃接口笑道:「『天魔』一派武功,別有蹊徑,根本無法假冒,你只要是明眼之人,彼此略一切磋,便應該知道我是不是真牌實貨的了!」
廉不和道:「好,我們怎麼較量?」
玉嬌娃詫道:「這還用問,你向來是以一些霸道無倫的霹靂火器馳名,難道還會……」
話方至此,廉不和便滿面傲色地,冷笑一聲,接口說道:「我最恨世間一些無知之輩,只因廉不和有個『霹靂火』 的外號,便以為我別無所長,今日既遇與我齊名的『天魔玉女』,倒不妨在真實功力方面,鬥個淋漓盡致,廉不和並發句狂言,我任你選斗輕功、內力,拳掌均可,就是不動兵刃,暗器,絕對不用我的『霹靂』專長!」
玉嬌娃「哦」了一聲,向這傲氣滿面的廉不和看了兩眼,含笑說道:「好,既然閣下如此驕傲那我便先在最基本的拳掌之上,向你領教領教。」
廉不和一聽玉嬌娃要鬥拳掌,不禁又雙眉高挑,冷笑說道:「有句話兒,我要事先說明。」
玉嬌娃道:「有話儘管請說。」
廉不和道:「我雖然已聲明,不用兵刃,暗器等『霹靂』專長,但所練拳掌中,仍有威力極強之『三陽離火掌』與『霹靂神抓』……」
玉嬌娃搖手截斷了他的話頭,嫣然一笑地,接口道:「不妨,不妨,慢說『三陽離火掌』暨『霹靂神抓』等,屬於走實功力,儘管自由施展,便是閣下在落了下風之際,要用你心血煉製的『霹靂火器』,我玉嬌娃也一樣……」
話猶未了,廉不和一聲沉喝,睜挑眉目地,厲聲接道:「玉姑娘住口,廉不和生平出語不二,今不要妄自驕狂,過於輕視對手!」
玉嬌娃也收了調侃神情,正色說道: 「好,閒話打住,你我盡力一搏……」
雙方語音頓住,各自向前走了半步,抱元守一,凝神靜氣!
照理說來,誰都不甘落於後手,誰都願意搶佔先機,但廉不和與玉嬌娃兩人,偏偏都是以目光凝注對方,儼如石像的一動不動! 這原因在於除非有最佳攻擊機會,否則更在動手襲人之一剎那間,往往會給對方有機可乘,武林中『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之妙訣,便基於此。但雙方目光,凝注未久,廉不和便突似微有異樣感覺,全身微微一震!
廉不和突然省悟,自己犯了大錯!
「天魔」武術,別出蹊徑,其中「魔眼攝魂」之述,尤其厲害,自己竟與玉嬌娃目光相對,一瞬不瞬,豈不自找沒趣?果然,心念才動,銳嘯掌風,及漫天掌影,業已宛如排山倒海般,在身前佈滿,狂襲而來!尚幸,廉不和絕非弱者,一身藝業,堅實高明,既知先機被佔,已落後手,便索性忍下滿腔怒氣,不求有功,先求無過,以一套「百忍步法」,看關定式,守住門戶!玉嬌娃動手之間,一面奇招迭出,一面嬌笑連聲說道:「廉不和,你已失先機,至少在我這『澠池震秦,完璧歸趙』掌法,九九八十一招使完之前,無法平反局面,常言道:不經一事,不長一智,你要不要知道你的錯誤所在?」明明是施展一套「嵩陽大九套,羅公八一式」的內家手法,玉嬌娃卻把它改名為「澠池震秦,完璧歸趙」則甚!這是臨機應變的攻心之策!
因為,「澠池震秦」和「完璧歸趙」,都是藺相如的故事,與廉不和的姓名,恰巧針鋒相對,只要勾起他多少怒火,那套相當精微的「百忍步」法之內,便有可乘之機!誰知平素極為心高氣傲的廉不和,居然在如山掌影中,聲平氣靜答道:「玉姑娘請道其詳,廉不和願聞明教!」玉嬌娃笑道:「我自歸正道,已把『天魔』一派的所有邪僻所學,完全避棄,不再使用,你卻偏偏在凝神對峙時想起了『魔眼攝魂』之術,只是心頭一怯,氣勢便頹,先機立失,落了後手!不過你這套『百忍步』法,便頗爐火純青,以你聲名性情,能施展如此堅忍立柔功力,著實能令我為之詫異呢!」
廉不和絕未稍解,不帶半絲火氣,一面在對方掌風攻勢中,飄翔遊走,一面笑聲說道: 「當年廉老將軍一念知非,負荊請罪,將相成和,趙國立興!廉不和既承先澤,自不敢忘先訓,我這『百忍步』法一施,任你是諸般挑逗及引誘,無不在『忍』字妙訣之下,化為大和, 『澠池震秦』也罷,『完璧歸趙』也罷,只消我妒念不生,邪火自滅,雖落後乎其奈我何?何況你這九九八十一式內家『天魔抓魂手』的『嵩陽大九套』,也用到尾聲,只剩七八式了!」
玉嬌娃失聲一歎,索性收了攻勢,向廉不和挑拇指,點頭讚道:「廉朋友著實高明,將相一和也就等於是天君大朗,外賊果然無機可乘,想不到你以『不和』為名,又復號稱『霹靂火』,竟能把個『忍』字妙訣,體會得如此精微?
……」
廉不和聽至此處,不禁躊躇滿地,仰天打了一個「哈哈」……
誰知一個「哈哈」,剛剛出口,玉嬌娃的雙挑拇指,業已變成「日月雙挑」之式,點到胸前! 廉不和臨危不亂,一式「巧撥陰陽」想化解來勢,但玉嬌娃是謀定而動,一招「日月雙挑」,居然仍是虛招,在廉不和雙掌發出以後,奇巧無倫,且過捷無倫地,變為「天鷹探爪」,當胸向前遞進!
廉不和怒吼一聲,聲化霹靂,提足了丹田真氣,從口中向玉嬌娃迎面噴出!
這是應變絕招,也具有極強威力!
玉嬌娃未防他有此一著,不得不偏頭側身,避開廉不和那口霹靂真氣,但仍不甘放鬆地,探指抓了一把!
因身已側避,抓自稍偏末,這一把,未能重傷廉不和,但也撕下他一幅衣襟,並在他右胸脅處,劃破了一道寸許血印!
廉不和陡覺胸前一涼,知道已受微傷,因生恐玉嬌娃「天魔爪甲」上,可能淬有奇毒,遂趕緊縱往一旁,運功察視。
玉嬌娃道:「廉不和,你在『忍』字訣,下了頗深功夫,確實出我意料,只可惜養氣之道,仍然略欠精純,只被我捧贊幾句,便意得滿志地,打了一個『哈哈』,而這一個『哈哈』,便打得使我趁虛而人,前功盡棄!」
廉不和氣恨慚愧交進,所穿火紅長衫在簌簌發抖,但卻不曾開口答話。
他不答話之故,是生恐又上玉嬌娃的惡當,被誘得開口答話,所中毒力,不易凝制逼集,設法祛除,並將散佈週身。
玉嬌娃真是玲瓏剔透,冰雪聰明,一看廉不和的又氣又怕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揚眉說道:「廉不和,你不必的,我的指甲上,決未淬有任何毒力,但衣襟人手,破膚見血,你卻不能不承認業已在我手下落了下風,從此,『霹靂火』的名頭,難免要比『天魔玉女』四字,略為遜色的了!」
邊自發話,邊自把手中那角火紅衣襟,捏得化成飛灰,迎風四散!
廉不和真氣得想吐血,慚愧得要昏倒,滿心要想拚命,卻因畢竟也是當世武林中一流人物,無法厚起臉皮,再度出手!
但那來自大荒,身為「雙聖谷」總管的「西漠神駝」赫連甫,卻冷笑一聲說道:「玉姑娘,常言道:『光棍只打九九,不打加一』,得了便宜,切莫賣乖,你雖仗著心思狡猾,稍佔便宜,但若氣激得廉不和兄,甘毀諾言,以霹靂火器出手,雙方勝負,可能會逆轉的了……」玉嬌娃道:「赫連朋友說我是仗心思狐猾,佔了便宜,莫非輕視玉嬌娃真實功力不夠,要想有所指教?」赫連甫眼角間微閃凶光,嘴角也浮起一絲獰笑,冷冷說道:「若論心思狡猾,老夫不會比你稍差,手段更絕對比你狠辣!只是年齡大些,火氣稍退,不好意思再像當年……,」
玉嬌娃不等他往下再說,便嘴角一披,接口叱道:「赫連甫,你不必再裝出一副年高德劭之狀了,你以為我不知你是個什麼東西變的?你儘管把你當年毒害親兄,強佔兄嫂,並在寒暄話舊下,暗發絕毒無比的『羅喉戳魂針』,殺死你三名師兄,一名師弟,以獨霸師門遺寶的卑鄙齷齪手段,一齊對我玉嬌娃施展便好了!」
「西漠神駝」赫連甫雖見自己當年一些見不得人的醜事,都被玉嬌娃當面抖露出來,卻仍毫不動怒,反而「哈哈」大笑道:「玉嬌娃,你休想故技重施,老夫在藝業方面,雖與廉不和兄伯仲,但江湖經驗火候,卻比他稍為老到一點,我不會妄動無明,上你惡當……」
話至此處,口中輕「咦」一聲,頭兒微抬,似將目光超越玉嬌娃,望向她的身後,臉上並露出驚訝之容……這回,他並未發一言,卻使玉嬌娃上了個大大惡當……
玉嬌娃從赫連甫的目光及神色之上,以為身後又有人來?
由於他們是正有所待,遂自然而然地,想到孟贊和秦文玉的身上。
既然想到孟贊,秦文玉,玉嬌娃遂不禁回過螓首,向身後瞟了一眼!
不單是他,連司馬玉嬌、焦良,蕭克英等,也有了同樣動作!
他們頭兒微回,赫連甫袖兒微拂!
其他人安然無恙,只有玉嬌娃的嬌軀,似乎微微一震!
嬌軀微震之故,是玉嬌娃的後背要穴「脊心穴」上,多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根針…… 一根粗細僅如人發,長度約有三寸,色澤半黑半紅的一根針兒,業已釘在玉嬌娃的背後致命之處!玉嬌娃銀牙緊咬,一聲不哼!
其他諸人,當然也已發現,司馬玉嬌首先厲聲叱道:「赫連甫,你用此無恥手段則甚?我玉姐姐功力通神,修為深厚,中了區區一根小針,能奈她何?……」一陣懾人魂魄的極度森冷笑聲,從那「西漠神駝」赫連甫的口中發出……司馬玉嬌怒道:「無恥老狗,你還笑得出口……」
赫連甫根本不理會司馬玉嬌的怒斥之言,只是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司馬姑娘,你在藝業修為方面,或許能與玉嬌娃互相伯仲,但江湖見識方面,卻比她差得多了……」
司馬玉嬌聽出赫連甫彷彿話中有話,不禁投過一瞥驚疑目光?
赫連甫道:「你知不知道玉嬌娃為何只是緊咬牙關,不發半語?」
司馬玉嬌正覺這種情況有點奇怪,加上姐姐情深,關切玉嬌娃的安危,聞言之下,不禁心神一顫,失聲問道:「難……難……難道我玉姐姐業……業已說不出話了?……」
赫連甫道:「她不是說不出話,而是不敢說話……」 .語音至此略頓,頗為得意地,乾笑兩聲,繼續說道:「你們剛才不是聽得玉嬌娃說我曾用『羅喉戳魂針』,殺過三名師兄,和一名師弟麼?她如今背後『脊心穴』上,中的就是我這種絕毒無比的獨門神針……」
司馬玉嬌與焦良,蕭克英等,起初臉上,均有極大驚容!
但奇怪的越聽驚容越淡,等赫連甫把這段話兒說完,他們臉上,已恢復了一片祥和安靜神色!
赫連甫也暗暗驚奇對方能如此鎮定,雙眉微軒,繼續說道:「後背『脊心』,是通心要穴,玉嬌娃既中『羅喉戳魂針』必須以一口真氣,護住心脈,或可支撐一時,她若開口說話,真氣略散毒即攻心,轉瞬之間,便形神皆消,只剩一灘血水了!」
廉不和在一旁向赫連甫抱拳笑道:「多謝,多謝,多謝赫連兄善用心機,使賤婢上了惡當,背後中針,替我報復了一爪之恨!」 這「善用心機」與「背後中針」之語,有似譽實貶之意』,使赫連甫聽得為之老臉一紅!
他打了一個「哈哈」,聊以解嘲地,搖頭晃腦說道:「其實,不用心思詭計,從正面下手,我也足能制她,只不過我們以請回,或擒回司馬姑娘,為第一任務,對於各種阻力,遂大可縱權,盡量省點勁了!」
戚如山對於赫連甫,似乎特別巴結,聳肩諂笑地,接口點頭說道:「赫連老人家說得極是,萬供奉之意,便系不妨施展任何手段……」
話方至此,司馬玉嬌銀牙咬牙,冷「哼」了一聲,剔眉接道:「戚如山,常言道:『言多必失』你露了馬腳了吧?我早就知道我義父引狼人室,必取其禍,如今的『尊天會九回谷』,定已成為萬心玄等妖邪惡寇天下……」
赫連甫向司馬玉嬌看了一眼,「桀桀」怪笑,揚眉叫道:「司馬姑娘,你還敢不服……」
司馬玉嬌哂道:「哈哈!服?司馬玉嬌除了服天服地,服我恩師義父,以及江湖義理之外,生平服過誰來?你那點三腳貓,四斤斗的大荒俗學,根本就未看在我的眼內!」
赫連甫不單氣得鬚髮怒張,連他背上駝峰,都有些微微顫動!
但他仍盡力忍耐,嚥下了一口惡氣,伸手指著玉嬌娃,陰笑說道:「好,司馬姑娘果然倔強,我家萬少谷主,受的也正是你這股倔強勁兒,但你服理、服義,也該服情,既已稱玉嬌娃為大姐,怎不為她性命著想?我若再過片刻,不給獨門解藥,好好一位玉琢嬌娃,便將會成為一灘腥臭膿血的水了!」
司馬玉嬌雙眉一挑,轉過臉來,向玉嬌娃朗聲發話叫道:「大姐,萬心玄的狼子野心,業已明白顯露,大家既扯破了臉便敞開手兒干吧!在『尊天大會』開始,暨『大荒二老』趕到『九回谷』之前,先剪除一些妖孽爪牙,也是好的!」
玉嬌娃伺司馬玉嬌點了點頭,風儀絕美地,嫣然笑道:「好,全依三妹,但勁敵當前,我不能不用『天魔絕學』,為了以魔衛道,你玉大姐少不得要重為馮婦,破破戒了!」
她這一點頭,這一發話,幾乎把個「西漠神駝」赫連甫吃驚得連忙跳將起來,雙目凝望玉嬌娃失聲問道:「你……你怎麼還能說話?你……你不怕我『羅喉戳魂針』上所淬,絕無他藥可解的獨門奇毒麼……」 玉嬌娃才把嘴兒一抿,司馬玉嬌已向她嬌笑伸手叫道:「大姐,我早就說過你修為深厚,功力通神,這個不開眼的土駝子,竟還不肯相信!你不必再逗他玩了,把他那根蔽帚自珍,吹噓得厲害無比,其實卻稀鬆平常的『羅喉戳魂針』,還給這來自大荒,又土又醜的老駝子吧。」
玉嬌娃唇角微掀,哂然一笑,果然伸手到背後要害「脊心穴」上,那把根「羅喉戳魂針」,拔了下來!
焦良突然咧著大嘴,向玉嬌娃笑嘻嘻地道:「玉大姐,這老土駝子說他針上所淬,是獨門奇毒,絕無他藥能解,我有點不相信呢?」
玉嬌娃笑道:「這倒大概不是虛言,常年他三名師兄,一個師弟,全是死在這種毒針之下。」
她口中雖表示相信「羅喉戳魂針」的威力,但手中卻把這根針兒,向焦良遞了過去。
焦良接針以後的動作,卻把「西溟神駝」赫連甫氣得要瘋,驚得要死!
原來,焦良先把這根獨門毒針,當作牙箋般,持向口中剔牙,然後乾脆略為刺破舌尖。 見血砸砸滋味,方對赫連甫怪笑叫道:「老土駝子,這下子你的牛皮可吹豁邊了,根本就是根繡花針嘛,哪裡有絲毫毒的味道?」赫連甫真有點疑是自己耳目昏花,未曾看清,或是入了夢境?
他不相信可以貫重革,穿金石,無堅不摧的「羅喉戳魂針」,會為任何氣功或橫練所阻,打不進玉嬌娃背後的「脊心」死穴?……
他也不相信可以毒任何人獸,見血立刻封喉的特煉奇毒,能被焦良毫不忌憚地品嚐滋味,當作牙箋!但儘管他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卻屬毫無虛假的事實!
焦良揚手了,他呵呵大笑地,向赫連甫揚眉瞪眼叫道:「又土又醜的老駝子,針兒還你,但為了不讓你再害別人,我要替你毀掉!話完,手揚,一根「羅喉戳魂針」,已在他巨靈掌中粉碎,化為一蓬光雨,灑了出去! 這一手,雖然也是內力奇強的玄功表演,但除了使戚如山看得驚心以外,並震不住確實身懷絕藝的赫連甫與廉不和等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