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恆的語聲怒叱接道:「老虔婆,你放屁!」這情形,很顯然,杜少恆已支援上了,而且是在且戰且退中,但退卻的速度非常緩慢。正準備支援劍兒的冬梅,不由心念電轉著:
「少恆是知道這兒情況的人,為何不招呼石車主,快點退到這邊來,集中全力,以圖良策呢?」念轉未畢,忽然目光一亮地,脫口歡呼道:「二娘娘,來得正好!」是的,是公冶十二娘趕來了,文真真、小精靈二人也趕了來,連不久之前,悄然離去的石家慶也同時回來了。
小精靈人未到,已先揚聲歡呼道:「師傅,小精靈來幫您……」百里軒揚聲笑道:「你算老幾,我這兒沒你的事……」公冶十二娘精目環掃,首先揚聲喝道:「升老,月老,請住手!」有著「少主」的招呼,公冶兄弟連忙各自虛幌一招,退出戰圈。
劍兒、白小雲二人都未追擊,她們兩人都已額頭見汗。
公冶升注目沉聲問道:「少主,您的意思是?」公冶十二娘沉聲說道:「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二位請站到我身邊來。」「是!」這一來,群俠方面聲威大振,那批與琴兒僵持著的女劍士們,更不敢輕舉妄動了。
琴兒打鐵趁熱地,沉聲喝道:「丟下兵刃,咱們仍然是好姊妹!」司大成也揚聲說道:
「孩子們,賈太君馬上就要出來了,該聽誰的話,你們自己多想想吧……」這是一個非常混亂的局面,使得那些女劍士們既未聽琴兒的話,放下兵刃,也沒聽司大成的話立即參戰,都是不約而同地,一齊徐徐向後退走。
冬梅一見目前局面已暫時穩定下來,才向文真真悄聲問:「文姑娘,令堂情形如何?」
文真真道:「我已點了他老人家的『黑甜穴』暫時藏在一個很秘密的地方。」原來方才石家慶的悄然溜走,也是冬梅的主意。
她雖然對外間的情況不太瞭解,卻斷定此時的文素文房間中不會設防,也斷定在惠姑的安排之下,文真真與小精靈必然已混入文素文的住處。
也因為如此,她才由琴兒口中問明文素文住處的路徑之後,暗中將石家慶支走,她這一招可收到了預期的效果,使得文真真等人能及時趕來,而扭轉了劣勢。
冬梅點點頭,目注十二娘道:「二娘娘……」公冶十二娘連忙截斷她的話道:「冬梅,咱們稱呼,須要更正了,叫我一聲大姊吧!」「是!大姊。」冬梅表現得落落大方,「目前我們該怎辦,你得負起指揮的責任來。」公冶十二娘美目環掃,苦笑道:「可是,我剛到這兒,一切情況都不瞭解。」冬梅道:「目前,情況很複雜,也很簡單,我們的人,大部份都在這兒……」這時,通道深處的激烈殺伐聲,仍然在緩慢地,逐漸向外逼近。
冬梅接著說道:「大姊請聽,那就是石車主,湯夫人,少恆等三人,在攔阻那個甚麼賈太君。」公冶十二娘蹙眉接道:「聽這情形,他們已有攔阻不住之勢。」「是的。」「惠姑呢?」「據說,惠姑和無雙大俠等人,都已被四道千斤閘封阻在甬道中。」公冶十二娘美目再度環掃,一面說道:「這老甲魚暫時讓他負隅頑抗,這兒由你領導文姑娘和石公子等人掠陣,我和升老月老前往支援石車主。」公冶十二娘不愧是雪山派的領導人物,簡單的幾句話,卻顯得有條不紊。
但她這種分配已經是多餘的了,因為,甬道中已有了急劇的變化那激烈的殺伐聲,忽然迅速地向外移動,只聽賈素芬的語聲怒叱道:「三個小輩,留下命來!」杜少恆的話聲笑道:「老虔婆,我們不會跑,也沒人怕你……」「不怕,就不要退!」「這兒地勢太窄,不便施展,退到外頭去,咱們可以放手施為……」就這幾句話的工夫,石瑤姑、湯紫雲、杜少恆等三人已且戰且退地,到了丈遠之外。那些退走的女劍士們,紛紛讓道,退向兩旁。
群俠這邊閒著的人,也在公冶十二娘的示意之下,集中在一起,一面凝功應變,一面打量著……賈素芬使的是一根蛇頭鋼拐,此人不愧是頂尖高手中的高手,獨鬥石瑤姑,湯紫雲,杜少恆等三大高手,仍然鋼拐翻飛,節節進逼,一點也不含糊,在她後面跟著的司介侯,詹恨天二人,倒像是成了局外人似地,顯得悠閒已極。
群俠這邊,石瑤姑等三人雖然節節後退,卻神態從容,防守也很嚴謹。
但石瑤姑,湯紫雲二人,卻都是血染「征袍」,算得上是全身浴血。
當然,她們身上濺的都是敵人身上的血,也不難想見,在賈素芬出手之前,她們兩人已殺了不少人。
正在負隅頑抗,作殊死戰的司大成,一見己方大援已到,不由精神大振地,又暫時扭回劣勢,而打成了平手。
石瑤姑於激戰中,目光匆匆一掃,已看清了外間的一切情況。
她忽然奮力攻出三招,使得賈素芬的凌厲攻勢之一滯!同聲揚聲說道:「少恆,湯姊姊辛苦一點,截住這老虔婆……」語聲中,她人已抽身一個倒翻,向司馬元等的鬥場疾射,並揚聲喝道:「司馬大俠,要活的!」話聲未落,人已射到鬥場,左手發出一道白影,只聽「噹」地一聲,司大成手中長劍,已應聲碎成片片。
一個劍客失去了劍,等於是一條毒蛇失去了毒牙。
如非是石瑤姑招呼在先,司大成在被石瑤姑毀去長劍之後,勢將被司馬元、百里軒、湯人傑等三人所亂劍分屍。
但此刻,司馬元等人三枝長劍,卻只是抵著司大成的要害,由湯人傑首先喝道:「老雜種,認命了吧!」這時,石瑤姑又回到原處,協同杜少恆,湯紫雲二人將賈素芬截住。
其實,石瑤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出人意外地,毀去司大成的長劍之後,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已縱回原處。
在旁觀的人看來,就像是織布的梭子一般,那麼飛快地一個來回而已。
而且,再度聯手將賈素芬截住之後,已不再後退,杜少恆並朗聲笑道:「老虔婆,現在你該已明白,我們並不是怕你……」一旁的司介侯怒聲叱道:「石瑤姑,你好卑鄙的手段!」石瑤姑冷哼一聲:「比起你的手段來,我這點權宜措施,算得了甚麼!」緊接著,又冷笑道:「司介侯,你敢妄動一下!」本來作勢欲撲的司介侯,由於自己的父親被對方劫持,聞言之下,不得不強行忍耐著。由此,已不難看出石瑤姑的機智與應變的才能。
因為,在預期中的無雙大俠夫婦未能及時解救出來,前來支援的情況之下,如不先行生擒司大成作為人質,則司介侯與詹恨天兩人,群俠方面已無人可敵,其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也由於這一意外的變化,使得司介侯,詹恨天二人都因投鼠忌器而未便出手。
司馬元並也以最快速的動作,連點司大成五處大穴,並向湯人傑說道:「人傑,好好看住這老魔頭!」石瑤姑也揚聲說道:「人傑,不管是誰,只要妄圖接近,就先宰了這老魔頭!」湯人傑恭聲應道:「徒兒記下了。」司馬元,百里宣二人緩步向石瑤姑等人激戰處逼近,石瑤姑連忙喝道:「二位暫時不必上來。」賈素芬也同時大喝一聲:「停!」隨著這一聲「停」,她自己已首先倒縱丈外。
以石瑤姑為首的社少恆,湯紫雲等三人也未追擊,只各自橫劍卓立當場。
這時,正邪雙方,高手雲集,壁壘分明。
惡鬥雖然暫時中止,但緊張緊張的氣氛,卻是一點也沒減低,熾烈的戰火,隨時都會重新燃起。
而且也不難想見,當戰火重燃時,必然是一場無比慘烈的混戰。
好在目前這場地地勢開闊,即使是百十個高手同時出手,也不致施展不開。
沉寂了少頃之後,賈素芬才目注石瑤姑沉聲問道:「石瑤姑,你劫持本「太上的尊翁,意欲何為?」這一陣子,石瑤姑,湯素雲二人已消耗掉不少真力,因此,她不得不借這個機會以求略予恢復,而故作沉思狀,含笑反問道:「你那麼聰明的人,會想不到?」賈素芬陰笑道:「我想過了,你是因為江自強夫婦沒救出來,而不得不藉人質以求全身而退。」「錯了,」石瑤姑笑道:「石瑤姑此行,就是為了犁庭掃穴,消滅你們這些武林敗類而來,現在任務還未完成,怎會作撤退打算。」賈素芬道:「石瑤姑,別作違心之論,我看透了你的用心,也給你算好了命,我想,你自己也該明白,即使江自強夫婦能夠脫困,也未必能替你幫上忙,何況,事實上,他們絕對沒法脫困,所以,我老婆子借箸代籌,你只有一條路可走。」石瑤姑笑問道:「那是一條怎樣的路?說出來試試看?」賈素芬一個字一個字地,沉聲說道:「棄械投降,老身保證不殺你!」「盛意心領了,賈老前輩,」石瑤姑神色一整道:「也看在你這一番盛意上,我要進幾句逆耳良言,希望老前輩能夠平心靜氣地聽下去。」賈素芬「唔」了一聲道:「你說。」石瑤姑聲容俱莊地說道:「老前輩是當代武林中,有數幾位碩果僅存的元老之一,除了白雲山莊中幾位已經不過問江湖瑣事的老人家之外,也只有無雙大俠伉儷能與老前輩相提並論,這地位是何等崇高!」高帽子人人都很受用,賈素芬自然也不例外。
儘管石瑤姑等人,方才於惡鬥中,曾經罵她為「老虔婆」,但此刻的一番恭維,卻使她非常受用。
不過,她表面上卻故意緊繃著老臉,冷然接道:「別跟我玩王二麻子,有話就痛痛快快的說!」「是!」石瑤姑正容如故地道:「現在,我鄭重表明我的立場,石瑤姑根本無意與前輩為敵……」「那你此行所為何來?」「奉命清理門戶,老前輩該知道,司家父子,過去是白雲山莊的僕人,逆倫犯上,已是罪不容誅,再加上倒行逆施,危害江湖,更是天理難容!」「石瑤姑,你想想看,如所周知,白雲山莊,是武林人物心中的聖地,憑司家父子一個僕人的身份,怎敢作下如你所說的『逆倫犯上』的事來?」石瑤姑一怔道:「這是說,還有人在幕後支持?」賈素芬點點頭道:「不錯!」石瑤姑蹙眉問道:「那在幕後支持司家父子的人,是誰呢?」賈素芬道:「石瑤姑,如果你不是明知故問,就不夠聰明了。」「這是說,就是老前輩你?」「唔……」「老前輩為甚麼要這麼作?」「為了湔雪七十年前,江自強夫婦所加諸我身上的屈辱。」石瑤姑正容說道:「老前輩,瑤姑生的晚,對七十年前的往事,未能躬逢其盛,但據傳聞所說,當時的江老前輩伉儷……」賈素芬截口接道:「慢著,我有話問你,你,是白雲山莊的嫡系傳人?」「是的!」「那你為何稱江自強夫婦為老前輩?」「因為,瑤姑與白雲山莊,雖有傳藝之實,卻並無一般師門關係的名份。」「你的武功,由誰所傳授?」「是李老太公……」「李哲元?」「是的!」「李哲元為何沒來?」石瑤姑正容說道:「瑤姑方纔已說過,幾位老人家都已不過問江湖瑣事。」賈素芬冷笑一聲:
「說得真好聽!」「瑤姑說的都是實情。」「好!現在,繼續你方才未完的話題。」石瑤姑沉思著道:「據傳聞所說,當時的江老前輩伉儷,並未對老前輩有甚麼屈辱的行動。」「對未曾目睹的事,最好少下評論!」「退一步來說,即使老前輩受過某種屈辱,白雲山莊早已化成一片劫灰,江老前輩伉儷更是被幽囚五十年,老前輩的悶氣,也應該可以消掉了。」
「站在你的立場,自然樂得說風涼話,現在,我問你,」賈素芬注目沉聲說道:「你口口聲聲是無意與我為敵,但你方纔曾殺過我多少手下人,你還記得嗎?」「瑤姑既奉命清理門戶,那是迫不得已之事。」「可是,你見到我時,並未說明無意與我為敵。」「老前輩,方纔那情形,瑤姑能有說話的機會嗎!何況,我也不認識前輩你的大駕!」「現在,你怎麼認識的?」「是杜大俠趕到之後,才以真氣傳音告訴我的。」「知道了還罵我老虔婆,現在卻又說無意與我為敵,石瑤姑,你把我老婆子看成三歲娃兒了!」賈素芬冷笑著接道:「別拖時間,沒有人前來救你,小輩,還是認命了吧!」話落,全身骨節一陣爆響,隨手將鋼拐向地面一插,沉聲喝道:「小輩,你是自動放回司大成,還是要老身擒下你作為交換?」石瑤姑笑道:「老前輩執迷不悟,石瑤姑也只好捨命奉陪……」石瑤姑說話之間,一旁的杜少恆,湯紫雲二人,也已凝功待變。
一直冷眼旁觀的司介侯,忽然插口說道:「太君,當心她手中的冰魄神珠。」司介侯口中的「冰魄神珠」,也就是方才石瑤姑毀去司大成手中長劍的武林瑰寶之一,前文中曾由詹恨天口中解說過。
此珠為天山絕頂的萬年冰蚌秉天地間至陰寒之氣,所孕育而成,如以使用者本身內力催發,能於片刻之間,使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凍屍。
而且,珠發無聲,具有催毀敵人兵刃,及擊散內家真氣的妙用。
目前,留傳在武林中的冰魄神珠,一共只有兩顆,分別為石瑤姑,李惠姑二人所持有。
經司介侯提醒之後,賈素芬微微一怔道:「石瑤姑,你方才使的果然是冰魄神珠?」石瑤姑點點頭道:「不錯,是李太公所贈送。」賈素芬冷笑道:「方纔,咱們鬥了將近千招,你為何不使用?」石瑤姑道:「這正是我無意和你為敵的證明,因為此珠過於霸道,出必傷人,我不想老前輩的一世威名,毀於一旦……」賈素芬截口冷笑道:「小輩,別盡揀好聽的話,我替你說明了吧!方纔你不肯使用冰魄神珠對付我,是怕偷雞不著蝕把米。」石瑤姑笑問道:「老前輩認為冰魄神珠奈何不了你?」「不錯,」賈素芬傲然點首道:「而且,我有把握將它收下來。」「我不信!」「你何妨試試看。」「再戰時,我會試的,賈老前輩,我不妨坦白告訴你,即使你有力量能收去冰魄神珠,也沒法同時兼顧另一宗武林瑰寶。」「不管你有多少傢俬,都獻出來吧!」「遵命!」石瑤姑嬌笑一聲,揚聲說道:「真真,將人傑換下來!」「是!」文真真嬌應一聲,射落湯人傑身邊。
石瑤姑又揚聲說道:「人傑,司大成交與你二師姊,你到這邊來。」湯人傑暴喏一聲,飛瀉當場。
石瑤姑扭頭向湯紫雲朗聲說道:「紫雲姊,由你與司馬大俠,家慶三人對付詹老怪,百里大俠,公冶姊姊,和二位公冶大俠,對付司介侯……」文真真連忙嚷道:「師傅,您怎能將我乾耗在這兒。」石瑤姑笑道:「乖徒兒,你的任務最重要了,記著,當你看到任何一處吃緊,急須支援時,就宰了司大成,立即前往支援……」「多謝師傅!」石瑤姑這一招,可真夠絕!
試想,只要群俠方面任何一處吃緊,司大成就難逃一死,此情此景之下,天一門的人還敢放手施為嗎!
因此,賈素芬立即冷笑一聲:「指揮若定,真有點大將風範呀!」「多謝誇獎!」石瑤姑又揚聲說道:「小精靈,小雲,與棄暗投明的琴兒劍兒,冬梅妹子指揮,機動運用。」所謂「機動運用」,也就是哪兒吃緊,就向哪兒支援。
這道理,冬梅自然懂得,因而恭應道:「冬梅遵命。」賈素芬淡淡地一笑道:「站在你的立場上,這已經是最適當的安排了!」接著,目注湯人傑問道:「這小子身上有甚麼寶物?」石瑤姑淡淡地一笑道:「你應該想得到的,以往,人所共知的,白雲山莊所擁有的一宗武林瑰寶……」賈素芬臉色微微一變道:「是量天尺?」「對了。」石瑤姑嬌笑道:「人傑,將量天尺亮出來,也好讓賈老前輩勾起七十年前的一些回憶。」量天尺是江自強大俠的成名兵刃,也是江自強獲得無雙大俠這一尊號的大本錢之一,而七十年前的賈素芬那夥人,也等於是敗在這一枝量天尺之下。
因此,石瑤姑的話。很可能會使賈素芬老羞成怒,而立即觸發一場慘烈無比的惡鬥。但事實上卻不然。
賈素芬目注湯人傑手中的量天尺,老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後抬手將詹老怪,司介侯二人招到身邊,以真氣傳言交談起來。
石瑤姑也借這個機會,和杜少恆,司馬元等人交換了一下意見,也更多瞭解一些全盤情況。
因為,儘管她對於外間的一切,已由方才杜少恆於且戰且退當中,向她說過,那只是一個大概,在當時那種情況之下,她也不便發問。
現在,她有了更多的瞭解,卻也加重了她的隱憂那就是有關無雙大俠和惠姑等人的安全。
但在目前這情況之下,她卻無能為力,而只能急在心頭。
而且,賈素芬也不容許她多作考慮,或另作甚麼適當安排了。
這三個老魔密商一陣之後,忽然大喝一聲,一齊向群俠這邊飛撲過來。
這情形,很顯然,三個老魔是打算以三人聯手的雷霆萬鈞之勢,擊破石瑤姑方纔那各個圍攻的安排。
這三個老魔的聯手合擊之勢,是何等的威力。
儘管群俠方面,事先已有妥善的安排,但雙方兵刃一觸之下,在震耳金鐵交鳴聲中,仍然被迫得一齊向後退了三大步。
但也就因這一退,使得群俠方面,能按石瑤姑所事先安排的陣容迎敵。
那就是石瑤姑、杜少恆、湯人傑等三人對付賈素芬,百里軒、公冶十二娘、公冶升、公冶月等四人對付司介侯,湯紫雲、司馬元、石家慶等三人對付詹恨天。
這是集當代武林精英於一爐的大激戰,也是一場大混戰,其戰況的激烈與精彩,雖然未必算是絕後,但卻的確是空前的。
惡鬥一開始,由表面上看來,似乎雙方都是在以全力相拚,但實際上卻未必盡然。
因為,由於石瑤姑事先的妥善安排,尤其是由於控制司大成這一著妙棋,使得戰況暫呈膠著狀態。
嚴格說來,三組惡鬥中,以百里軒等人對付的司介侯那一組最吃力。
但司介侯由於乃父被制,雖然佔了上風,卻不敢貿然驟下殺手,只是顯得別有用心地,將百里軒等人逼得向被文真真控制的司大成處徐徐後退。
這情形,自然逃不過石瑤姑的洞察。
當司介侯將百里軒等人逼向文真真停立處快接近十丈距離時,石瑤姑連忙揚聲喝道:
「真真,退後五丈……」事實上,文真真不待乃師招呼,早已挾著司大成退後了五丈以上。
賈素芬冷笑一聲,「小輩,還是當心你自己吧!」石瑤姑嬌笑道:「多謝關注,老前輩,這也正是我所要說的話哩!」只聽湯人傑大一聲:「老虔婆照打!」他那枝量天尺上,忽然迸射出尺許長的烏芒,朝著賈素芬的左肩上電疾砸下。
賈素芬一式「旱地拔蔥」,騰身三丈有奇,避過對方三般兵刃的夾擊,同時,右手鋼拐也脫手飛出,以電射星飛之勢,擊向石瑤姑。
就在令人眼花繚亂的剎那之間,只聽湯人傑一聲驚呼,倒翻三丈之外,而量天尺卻已到了賈素芬的手中。
原來賈素芬凌空避敵,以及脫手甩出鋼拐,都是虛招,目的卻在奪取湯人傑手中的量天尺。
這老太婆的身手也的確夠高明,她,居然能於身形凌空,鋼拐甩出的瞬間,突地施展武林罕見的「通臂神功」,右臂突長一倍有奇,一下子攫住湯人傑手中的量天尺,左掌卻同時擊向湯人傑的頭頂。
試想,此情此景之下,湯人傑除了於驚呼聲中,於棄兵刃之外,還能有甚麼辦法。
但賈素芬並不以奪取量天尺為滿足,居然如影隨形地向湯人傑追撲,口中並怒叱著:
「小雜種留下命來……」這時,石瑤姑,杜少恆二人也飛身攔截。
人影飛閃中,但聽一陣震耳金鐵交鳴之聲過處,石瑤姑,杜少恆二人都被震退三大步,但湯人傑卻也由於這及時的支援,而逃過了一劫。
湯人傑的小命雖然保住了,但兵刃是武林人物的第二生命。
更何況,他被對方奪去的兵刃,是當代武林中最珍貴的瑰寶。
因此,在羞急交迸之下,立即形同瘋虎似地,拔劍反撲,並怒叱道:「老虔婆,小爺跟你拚了……」石瑤姑,杜少恆二人也立即飛身合圍,仍然恢復三對一的局面,石瑤姑並沉聲喝道:「人傑,冷靜一點,不可躁進!」「可是,我的量天尺……」「在這老虔婆手下,去了兵刃,也不算丟人……」量天尺一到賈素芬手中,頓時如虎添翼,而她對尺招的精湛與玄妙,比起湯人傑來,更是高明得太多了,比她用鋼-時更見得心應手,而特具威力。
這時,她一面揮灑著量天尺,從容應戰,一面截口笑道:「石瑤姑,你很識時務呀!」
「你夠光彩!」石瑤姑冷笑道:「老虔婆,別得意太早……」「對了,你的冰魄神珠呢,怎麼還不施展呢?」「我會施展的,打!」石瑤姑話出招先,「打」字出口,一道挾著森寒勁氣的白影,已飛疾地射向賈素芬的前胸。
只聽一聲裂帛爆響,冰魄神珠被量天尺格得蕩了開去。
賈素芬呵呵大笑道:「石瑤姑,你出手太晚了,冰魄神珠雖然無堅不摧,卻奈何不了量天尺,如果你不是顧慮太多,怕我奪去它,而早點出手,我可能還真會吃虧,現在出手,是太晚太晚了,我老人家敢誇句海口,你只要再敢出手,我一定將它接下來……」當石瑤姑這一組首次失利之間,百里軒那一組也到了每況愈下的地步,只聽司介侯怒聲叱道:「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本座一定要將你們碎屍萬段……」石瑤姑揚大聲喝道:「真真,注意聽我命令!」文真真嬌應道:「徒兒早已準備好了,隨時都可以宰了這老賊!」賈素芬冷笑道:「石瑤姑,虧你還自詡是俠義道人物,居然好意思作出以人質為要脅的事來……」只聽一個嬌稚語聲笑道:「這是向你這臭老太婆學的呀……」話到人到,李惠姑已忽然出現現場。
她一面忙著脫去套在外頭的那身女劍士號衣,一面向石瑤姑笑問道:「石阿姨,您說是不是?」惠姑的突然趕來,對群俠方面來說,等於是一副強力的興奮劑。
因為,群俠方面都知道,惠姑是與無雙大俠夫婦和曹適存等人被困在一起的,此刻,惠姑既已到來,自然表示無雙大俠等人也已經脫困了。
群俠們精神大振中,石瑤姑揚聲問道:「小惠,江爺爺伉儷呢?」惠姑嬌笑道:「兩位老人家馬上就來。」賈素芬插口問道了:「小丫頭,你就是李哲元的重孫女兒?」「是啊……」「你們怎麼脫困的?」「我暫時不會告訴你。」惠姑嬌笑一聲:「石阿姨,杜伯伯,湯大哥,三位請退下來休息一下,讓我小惠跟這老太婆玩玩。」真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這小丫頭人小,語氣可的確是大得驚人。
石瑤姑當然不會讓她單獨涉險,因而嬌笑道:「小惠,歡迎你參加一份……」這時,賈素芬忽然說出一句使群俠方面聽不懂的暗語。
只見司介侯突然大喝一聲,叱道:「叛徒躺下。」隨著話聲,一掌將百里軒擊得飛射而起,而且剛好是向文真真站立的地方瀉落。
這情形,文真真當然是不加思索地,左手一伸,托向百里軒的身軀。
不料變生肘腋,百里軒卻突然以飛快的手法,將文真真制住,並解開了司大成被制住的穴道。
群俠方面,齊都臉色一變之間,賈素芬卻縱聲大笑道:「石瑤姑,我老人家不想打落水狗,咱們停下來談談可好?」「好!」石瑤姑一挫銀牙,沉聲喝道:「停!」所有惡鬥,都暫時中止。
賈素芬陰笑道:「石瑤姑,我老人家不為已甚,但我不能不提醒你,目前,你只有一條路好走。」「你是要我投降?」賈素芬道:「不錯,而且,老身保證不會要你的命。」司介侯接口邪笑道:「不但不要你的命,而且還會過得逍遙自在的。……」這當口,石瑤姑卻在和惠姑以真氣傳音交談著,對司介候的邪話,聽若未聞。
賈素芬也忽有所憶地,向司介候傳音交代了幾句之後,匆匆離去。
司介侯向石瑤姑冷笑道:「石瑤姑,沒甚麼好商量的了,還是乖乖地投降吧!」石瑤姑清叱一聲:「作夢!」司介侯道:「老夫是否作夢,你我各自心中有數。」百里軒插口笑道:「石車主,至少,你也該為這小丫頭著想呀!」石瑤姑冷笑道:「白雲山莊的犧牲,已經是夠慘重的了,再犧牲一個文真真,又算得了甚麼!」司介侯笑道:「看情形,你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了?」石瑤姑道:「只要有代價,再大的犧牲,我也會甘之如飴。」司介侯道:「別想得太天真,石瑤姑,形勢不饒人,你且放眼瞧瞧,即使你打算拚命能有半成勝算嗎?」石瑤姑冷哼一聲:「這是我的事,毋須你操心!」司介侯邪笑道:「你的事,我怎能不關心哩!石瑤姑,我不妨再提醒你一聲,除了文真真之外,我還掌握著一個更重要的人質。」「誰?」「文素文。」「你……」「不相信嗎?」司介侯笑道:「來人,將文夫人請出來!」「是!」隨著這一聲恭喏,柳媚花嬌的文素文,已在兩個女劍士的「扶持」,和兩個中年文士「護送」之下,緩步而出。
這一來,不由使得群俠方面,臉色齊都為之一變。
司介侯縱聲狂笑道:「大喬小喬,照單全收,不過,我所獲得的大喬小喬,不是姊妹而是母女而已。」話鋒略為一頓,又邪笑道:「將文夫人帶到文真真那邊去,讓她們母女倆好好談談。」文素文功力已失,根本毋須點住穴道,這母女倆淚眼相看之下,文素文不由一挫銀牙,揚聲說道:「石車主,別以我們母女為慮,請儘管放手施為,只要能將司家父子碎屍萬段,我母女倆當含笑九泉……」石瑤姑截口說道:「夫人請稍安勿躁,瑤姑自有主張。」
百里軒接口笑道:「石車主,能否請聽我一言?」「你說。」「石車主該知道,我是唯一瞭解雙方實力的人,為了免傷和氣,也為了咱們那短期間的合作,我勸你最好是投降為上策。」「你認為我已敗定了?」「這是不爭的事實,毋須我再嘵舌。」石瑤姑目光深注地問道:「文夫人的再度被劫持,也是你的傑作?」百里軒笑道:「這都是太上的英明領導,在下不過是奉命執行而已,所以不敢居功。」一直沉默著的杜少恆,苦笑道:「瑤姑,這都是我的疏忽,無論如何,我必須……」石瑤姑制止他的話道:「這與你不相干,是這賊子的表演功夫太高明。」百里軒笑了笑道:「多謝車主誇!其實我的保密功夫也不賴,親如我的徒弟小精靈,他也不知道我的秘密哩!」接著,向小精靈招招手道:「小精靈,你還發甚麼呆,快過來呀!」自百里軒這意外的行動,使得雙方形勢大變之後,小精靈卻一直是靜立冬梅身邊,默默無語,而正邪雙方,也沒人注意他。
這時,他卻固執地搖搖頭道:「不!」百里軒一怔道:「為甚麼?」小精靈冷笑說道:
「師傅,我……我不贊成您的行動。」百里軒勃然變色道:「混賬東西!你想造反!」小精靈道:「這叫作人各有志,師傅,除非您能真的棄暗投明,否則,咱們師徒間的緣份,就算是到這兒為止了……」百里軒怒叱道:「叛徒!你想死……」小精靈漠然地道:「師傅,我就是不想死,才必須貫徹棄暗投明的初衷。」百里軒臉上肌肉抽搐著,一時之間,竟然答不上話來。
杜少恆長歎一聲道:「百里軒,你的徒弟都能深明大義,看情形,你這一大把年紀,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司大成曾經受過被制之辱,蹙著一肚子的悶氣無處發洩,此刻,突然大聲喝道:「別廢話了!」緊接著,又向司介侯問道:「介侯,咱們已佔了絕對優勢,為何還要乾耗著?」司介侯道:「賈太君曾有交代,等她老人家回來之後再說。」司大成道:「介侯,預防夜長夢多。」司介侯笑道:「爹請放心,這些人都已成了網中之魚,我只要一收網就行了……」司大成道:「依我之見,咱們還是先行擒下這批小輩再說……」惠姑忽然嬌笑一聲,說:「老混蛋先吃我一珠……」她是說幹就幹,話聲未落,一線白影,已脫手向司大成疾射而去。
別瞧司大成狂,對於惠姑手中的冰魄神珠,卻不敢輕攖銳鋒,而不得不閃身退避。
但事實上,當他閃身退避的同時,惠姑的冰魄神珠又電疾地收了回去,並向他扮了一個鬼臉道:「我不過是嚇唬嚇唬你嘛!幹嗎這麼緊張……」司大成怒叱道:「小丫頭,當心老夫擠出你的蛋黃來!」惠姑瑤鼻一聳道:「作夢!」就這當口,只見一道精虹,朝百里軒身前疾射而去,其速度之快,真個有如電掣星飛。司介侯大喝一聲:「百里老弟當心……」話聲出口,他自己也化作一道精虹,橫裡截擊,但卻被另一道白影給截住了。
一聲裂帛爆響中,司介侯與石瑤姑都被震退丈外。
就這電光石光的剎那之間,現場形勢,又有了重大的變化。
只見杜少恆凜若天神地,橫劍卓立文素文母女身前。
文真真的穴道已被解開,也正橫劍凝神戒備著。
他們面前,橫陳五具身首異地的屍體,那是百里軒,兩個中年文士,兩個女劍土等五人的屍體。
司大成雖然站得稍遠,卻也被斬掉一條右臂,血如泉湧地呆立一旁。
原來方才形勢的逆轉,完全是由於偽裝棄邪歸正的百里軒所造成,也等於是杜少恆所間接造成。
因此,杜少恆痛定思痛之下,既悔恨自己的糊塗,又擔心文素文母女被劫持而影響了全局,而對百里軒的痛恨,更是不在話下。
有著這些原因,他才痛下決心,突然施展他在暗中研練,尚未完成,也還不曾施展過的馭劍術,以作孤注一擲。
他這石破天驚的孤注一擲,是將劣勢扭轉了。不但解救了文素文母女倆,也殺了對方包括百里軒在內的五個高手,而且,由於斬掉司大成的一條右臂,也等於除掉了一個超級的強敵。
所以,他這突然的一擊,是非常成功,其效果,更是非常顯著。
但馭劍術的施展,是非常損耗真力的。
尤其杜少恆是第一次施展尚未大成的馭劍術,在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情況之下,他是毫無保留地,將全部真力都使了出來。
因此,一擊成功之後,已是處於脫力狀態中。
別瞧他外表裝得凜若天神,其實,目前即使是一個不識武功的人,也能用一個指頭將他輕輕推倒。
這情形,別人不知道,但石瑤姑卻最是瞭解不過。
所以石瑤姑於以冰魄神珠阻止司介侯的構裡截擊之後,立即射落杜少恆身邊,順手向杜少恆口中塞入一粒藥丸,並傳音說道:「別說話,就這樣站著調息。」接著,並向文真真傳音交代了幾句,同時又將湯紫雲請過來一併替杜少恆護法。
這時,司大成也正由天一門的人在替他包紮傷口。
司介侯顯然已瞧出了杜少恆的真實情況,因而冷冷一笑,道:「杜少恆,我必須親手宰了你,讓你見識一下,甚麼才是真正的馭劍術。」「協同雪山二老等人,監視詹老怪。」石瑤姑向司馬元悄聲交代過後,方向司介侯冷笑道:「司介侯,現在是你的末日到了。」接著,向惠姑沉聲說道:「小惠,咱們聯手宰了這匹夫,替本門清理門戶。」「得令!」惠姑脆笑一聲,射落石瑤姑身旁。
司介侯深深地凝注惠姑,一面邪笑道:「雖然太小了一點,但俗語說得好,穿鞋子是大一點的舒服,玩女人嘛!卻是越小越……」他的話沒說完,「辟拍」兩聲,已挨了兩記火辣辣的耳光。
只見無雙大俠江自強卓立當場,輕輕一歎道:「司介侯,你也是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想想你方才說的話,還能算是一個人嗎!」說話不帶一絲火氣,也沒人看到他是怎麼來的,就像是突然由地底下冒出來的一樣。惠姑歡呼一聲道:「江爺爺,奶奶呢?」惠姑的一聲歡呼,使得以石瑤姑為首的群俠們,除杜少恆外,如夢初醒,一齊朝著江自強跪了下去。
江自強擺手苦笑道:「不敢當,諸位快起來,這是甚麼時候,還來這一套俗禮……」群俠們都訕然地站了起來,惠姑卻嬌笑道:「江爺爺,您還沒回我的話哩!」江自強「哦」了一聲道:「你江奶奶正在獸檻中,和賈素芬較量內功哩!」「那些毒蛇猛獸,都殺死了?」
「不錯,要不然,她們怎能在獸檻中較量內功?」「江爺爺,您也真是的,怎麼不助奶奶一臂之力?」「好丫頭,居然編排起江爺爺來了,你也該聽說過,她們是多年老朋友,要借這機會,切磋一下武學,我怎麼好意思插手哩!」這時,曹適存,上官倩二人也悄然進入,並訕訕地向石瑤姑點了點頭。
原來無雙大俠等人,是借助惠姑手中的寶刃,由千仞峭壁上攀登山頂再由前洞進入的,他們五人當中,以曹適存,上官倩的功力最低,所以來得也較遲。
脫困之後,惠姑逕自前來助陣,無雙大俠夫婦卻繞道進入獸檻,去消滅那批毒蛇猛獸。
原來無雙大俠夫婦,曾聽司介侯在他們面前吹過牛,他網羅了兩位擅長役使毒蛇猛獸的苗疆異人,豢養著數以百計的毒蛇猛獸,其威力可勝過千軍萬馬。
所以,無雙大俠脫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消滅那批毒蛇猛獸和那兩個苗子,因為,一旦等那批蛇獸給放出來,後果就非常嚴重了。
這情形,當石瑤姑傳音詢問時,已由惠姑簡略地說明過。
而賈素芬的突然離去,也是為了那批蛇獸,她暗凜於無雙大俠的脫困,而想適時利用那批毒蛇猛獸,卻沒想到,當她趕到獸檻時,卻已為時已晚,多年所耗心血,盡付東流……以上這些,就此補行表過。
目前這情況,最不好受的當然是司介侯。
只見他臉色一變再變之後,凝注無雙大俠問道:「方纔,你為甚麼不殺了我?」以無雙大俠的身手,方纔如果不摑司介侯的耳光而改為取其性命,應該是不成問題的,但江自強是甚麼身份,怎會以暗殺手段殺人。
此刻的石瑤姑,算得上是完全寬心大放了,因此,立即搶先清叱道:「司介侯,江老前輩是何等身份,要殺你這等狗屁不如的東西,自有我石瑤姑代勞。」緊接著,扭頭向身旁的惠姑喝道:「小惠,咱們上!」江自強連忙搖手制止道:「且慢。」微頓話鋒,精目環掃全場,沉聲問道:「諸位知道天一門中功力最高的是誰嗎?」惠姑嬌笑著問道:「難道不是賈素芬?」「不錯。」「江爺爺之意是說司介候的功力最高?」「是的,由於那成形芝馬的精華,都被他服下,如非是因沉浸於酒色之中,應該早已成了半仙之體,即使是如此,我也未必能將他制服……」司介侯冷笑道:「你總算有自知之明。」惠姑接問道:「江爺爺,若他方纔所表現的,並不怎麼厲害呀!」江自強道:「那是因為賈素芬在旁邊,他故意隱藏自己的實力。」惠姑道:「那是為甚麼呢?」江自強道:「他想利用賈素芬的力量,替他掃除障礙,清除異己,然後,連賈素芬也一起除掉,如果他太早顯示真實功力,賈素芬勢必提高戒心,那他的如意算盤就打不通了。」「這是說賈素芬並不瞭解他真實實力?」「是的,方纔我曾經點明她,她還不相信,以為我是故意挑撥離間哩!」「江爺爺,您一直被軟禁在山洞中,這些,您又是怎麼知道的?」「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他認為我已沒法脫困,所以不怕我洩漏秘密。」惠姑也學大人一樣,輕輕一歎道:「這老賊,可真夠陰險。」江自強卻目注司介侯笑道:「方纔,你問我為何不乘機殺你,現在,我可以有工夫回答你了。」司介侯冷冷地一笑道:「我正聽著。」江自強道:「五十多年的幽居,雖然使我消盡嗔念,淡盡名心,但五十年來,我並未放下這身功夫,如今,難得有你這麼一位高手,讓我印證一下,豈可失之交臂,所以,方纔,我沒有暗殺你,當然,另一方面,也可以說是我不屑於暗算傷人。」
司介侯冷冷地道:「還有嗎?」「沒有了。」江自強扭頭向惠姑道:「小惠,劍來!」
「是!」惠姑應聲雙手捧上長劍。
江自強屈指輕彈劍葉,道:「此調不彈久矣!司介侯,量天尺在你手中,用尺用劍,悉聽尊便,但我要提醒你,這是生死之搏,可千萬別藏私,你必須全力以赴,只要能夠將我擊敗,我保證讓你們父子倆和詹恨天等三人,平安離去。」詹恨天插口道:「可以讓我們聯手嗎?」這時,杜少恆因服過石瑤姑所喂靈丸,並經過一陣子調息之後,已經復元,立即插口冷笑道:「卑鄙無恥的東西!」但江自強卻向他擺擺手,然後向詹恨天點點頭道:「可以,可惜司大成己只剩下一條手臂,要不然,你們三個可以一齊上。」司大成立即接道:「少一條臂膀,算得了甚麼,我還可以湊一份……」司介侯截口道:「不!我一個人足夠!」甬道中傳來戈敏芝的輕哼:「你很夠男子氣概……」隨著話聲,只見戈敏芝扶著臉色煞白步履蹣跚的賈素芬,緩步而出。這情形,很顯然,賈素芬的一身功力,已被廢了。
惠姑飛迎上去,嬌笑道:「江奶奶,您贏了?」戈敏芝謙笑道:「贏是贏了,但贏得很艱苦,也贏得很勉強。」但江自強卻向她搖手道:「敏芝,別過來所有現場的人,也請退到百丈之外去。」話聲雖很平和,但卻意味著一場武林罕見的惡鬥即將展開。
因此,所有現場中人,不論正邪雙方,都如奉綸音似地,默然退到百丈之外。
江自強目注司介侯,淡笑道:「請!」「請!」他們口頭上很客氣,但動作上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司介侯的「請」字出口,已劍化精虹,身劍合一地,向江自強疾射而來。
江自強朗笑一聲,也是劍化精虹,騰升三丈有奇,避過對方的銳鋒,以居高臨下之勢,俯衝而下。但司介侯也以尺許之差避了開去。
接著,但見兩道精虹,有如暴風雨的閃電,在交織著,追逐著,片刻之後,已經分辨不出誰是誰了。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精彩惡鬥,雙方使的是最上乘的馭劍術,但雙方都明白對方的厲害都避實就虛,不肯作正面接觸。
因此,除了劍虹追逐時所發出的破空銳嘯之外,聽不到一點兒別的聲音,只有那森寒劍氣,使得遠在百丈之外觀戰的人,也感到寒意難忍。所有旁觀的人都目不稍瞬地注視著那兩道精虹,深恐一眨眼就會失去精彩情節似地。
石瑤姑禁不住輕歎著自語道:「幸虧這是這石洞中最開闊之處,還能勉強夠他們周旋,否則……」她的自語未畢,鬥場中已有了急劇變化。
兩道精虹,已只剩下一道,而那剩下的一道精虹,卻成一道半弧,向旁觀的人群中疾射而來。由於目不暇接中,不知那剩下的一道精虹是誰,也不知其意圖何在,因而引起一陣驚呼和騷動。只聽「砰、砰」兩聲,兩道人影被擲向空地中央,而剩下的一道精虹,也隨之收斂那是無雙大俠江自強。
司介侯像一支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以長劍拄地,站在空地中央。他的旁邊,司大成與詹恨天二人,正在掙扎著想爬起來。
江自強臉色微顯倉白,右手持劍,左手握著由司介侯手中收回來的量天尺,目注對方三人,沉聲說道:「司大成,你們三個聽著,過去的一切,我是不願再提,我也不殺你們,雖然你們的功力已被廢,但為防你們仗著胸中所學,再在江湖上掀風作浪,你們和賈素芬四人都必須終身監禁……」惠姑挨近他身邊,悄聲說道:「江爺爺,還是將他們押回白雲山莊去。」江自強喟然長歎道:「可是,白雲山莊,早已成為一片劫灰。」惠姑嬌笑道:「不!
江爺爺,白雲山莊正在重建中,而且已完全了十之八九了哩!」江自強一怔道:「是誰重建的?」「是我太公,我太公說,一年以前,他老人家就開始鳩工重建了。」「如果我的觀察不錯,方纔,當我和司介侯激戰時,他老人家還來過?」「是的,還跟我說過話。」「他老人家怎麼說?」「我太公說,重建後的白雲山莊,由石阿姨,杜伯伯、湯阿姨等三人主持,並正式成為本門第四代弟子,這兒善後工作,他老人家已責成司馬伯伯,周伯伯和烏衣七煞等負責!」「唔……好好……」這時,冬梅忽然一拉杜少恆的衣袖道:「少恆,你瞧!」原來曹適存、上官倩二人已悄然用利劍剃掉滿頭青絲,正緩步悄然離去。
杜少恆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輕歎道:「這是最好的歸宿,讓他們去吧!」惠姑卻向江自強撒嬌道:「江爺爺,外面車馬都準備好了,咱們走吧!」「好,好。」江自強點點頭,喟然一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今後的世界,是你們年輕人的了。」石瑤姑向公冶十二娘悄聲問道:「公冶妹子,去白雲山莊盤旋一陣子,好嗎?」公冶十二娘向杜少恆投過飛快的一瞥,顯得無比落寞地道:「謝謝了!以後有機會再專誠拜訪。」石瑤姑拉住她的手,誠懇地道:「妹子,今後,如有甚麼困難,但用片紙相召,我必然全力支援……」「謝謝你!石姊姊……」話沒說完,兩行熱淚,奪眶而出,垂首疾奔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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