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洞府倒也寬敞潔淨異常,屠永慶以陳年佳釀,及熏臘野味等款待司空奇,對他頗為友善!
司空奇小飲數杯後,目注這位昔年名震八荒四海的「北斗神君」,劍眉微揚,含笑說道:「屠老前輩,你在這谷中佈陣設仗,究竟是否為了等待仇家有甚約會?」
屠永慶擎杯在手,飲了一大口酒,長歎搖頭,從目光之中,看得出他是正回憶當年事情。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若是有難言之隱,便不說也罷!」
屠永慶搖頭說道:「我本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只是想起二十餘年之前,為了—樁閒氣,隱跡此間,誰知二十餘年,仍未能避免與這樁閒氣發生關係,以致頗為感慨而已!」
司空奇訝然問道:「屠老前輩,你這說法之中,定含蘊一樁多年隱秘,司空奇莫測高深,有點聽不懂了!」
屠永慶微歎一聲說道:「不瞞司空老弟說,我這谷中石陣,佈置未久,是專為一位與你齊名的人物而設!」
司空奇心中一震,揚眉問道:「這人是誰?」
屠永慶緩緩答道:「她也列名『武林四絕』之中,叫做『碧目魔女』淳於琬!」
「北斗神君」屠永慶口中所說這「碧目魔女」淳於琬七個字兒把這「金手書生」司空奇聽得先是一怔,再復一驚,終於一喜!
他竭力鎮靜,不使喜怒神色過分顯露,向屠永慶淡然一笑道:「屠老前輩,你這佈陣設仗之舉,即便為了『碧目魔女』淳於琬,卻怎會知道她要來此地?」
屠永慶微笑答道:「我與這位『碧目魔女』,訂了約會!」
司空奇繼續問道:「你們是何時定約?那『碧目魔女』淳於琬,是約定何時來此,與屠老前輩見面?」
屠本慶想了一想答道:「約莫是半月以前,約定於昨日、今日、明日三日時間,淳於琬來此相會!」
司空奇劍眉微蹙說道:「老前輩隱居以來,定然少在江湖走動,卻是怎樣遇見那位『碧目魔女』淳於琬的呢?」
屠水慶點頭笑道:「司空者弟問得有理,我與『碧目魔女』淳於琬,迄今尚未見面,這樁約會,是別人代我所定!」
司空奇自斟自飲地飲了一杯酒,目注屠永慶含笑說道:「屠老前輩,司空奇又有一事不明,想要向你請教!」
屠永慶笑道:「老弟儘管請講!」
司空奇含笑說道:「那位『碧目魔女』淳於琬,年歲甚輕,她藝成出道之時,屠老前輩早已不問江湖之事,卻怎會……」
屠永慶聽到此處,巳知司空奇問話之意,遂微微一笑地接口說道:「司空老弟,你且飲酒,並略進山野粗餚。關於我與『碧目魔女』淳於琬的約會之事,必須溯本追源,從二十餘年以前,細細講起!」
司空奇因知愛妻淳於琬安然無恙,心中已自寬慰異常,遂點頭微笑,一面撕塊鹿脯入口咀嚼,一面靜聽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敘述當年之事。
屠永慶目注司空奇,微笑說道:「老弟既一見『北斗神君』,便知道我的來歷,則你也定必知道,我當年是為了何事,才淡卻雄心,不在江湖走動!」
司空奇嘴皮微動,欲言又止!
屠永慶見狀笑道:「老弟無須顧忌,儘管直言!」
司空奇緩緩說道:「據在下所知,屠老前輩昔年技藝精絕,威震環宇,是魔教中第一高手!但因與一方外奇人,互較神功,略受小挫以後,遂勘破名關,高蹈自隱!」
屠永慶點頭說道:「老弟說得不錯,但你可知道那位方外奇人是誰?」
司空奇搖頭說道:「不但司空奇不知,恐怕整個江湖以內,也極少有人知道詳情!」
屠永慶歎道:「此事並非我秘不肯言,而是那位方外奇人,根本極少在江湖走動,她是『大雪山』參禪靜修的『苦冰神尼』!」
司空奇「呀」了一聲,皺眉說道:「這位『苦冰神尼』的—名頭,在下尚是第一次聽見!」
屠永慶長歎一聲說道:「我當時也是因為對方無甚名頭,遂在答話之間,神色略嫌狂傲,以致激怒了這位『苦冰神尼』,把我教訓了一頓!」
司空奇含笑說道:「屠老首輩,你與那位『苦冰神尼』較量的甚麼功力?」
屠永慶答道:「我們先較量玄功,我用單掌輕輕按在一株古松的樹身之上,不消片刻光陰,整樹松針,完全落盡!」
司空奇讚道:「這是『內火燔根,蒼龍抖甲』神功,尋常人物慢說學步施為,恐怕連見都不曾見過!」
屠永慶愧然說道:「我當時也自鳴得意,但等『苦冰神尼』施為以後,才知宛如拳石於泰岳,杓水之於江湖一般,根本不足與對方互相比擬的了!」
司空奇聽得揚眉問道:「那『苦冰神尼』卻是怎樣施展?」
屠永慶苦笑答道:「『苦冰神尼』也是輕伸右掌,按住松身!」
司空奇笑道:「這位空門奇人,定是按在另一株古松的松身之上,但……」
屠永慶不等司空奇再往下講,便自接口說道:「不對,老弟猜得不對,那位『苦冰種尼』,並非選擇另外一株古松,她的手掌,就是按在我適才所按的松身部位以上!」
司空奇莫名其妙地皺眉問道:「這株松樹,經屠老前輩用:『內火燔根,蒼龍抖甲』神功,已把整樹松針震落,『苦冰神尼』還按它則甚?」
屠永慶歎道:「學到老,學不了,那山更比這山高!我當時也和司空老弟如今這般,有點莫名其妙,但略過片刻,那滿地橙針,竟一根根的自行飛起,又復回到了枝頭以上!」
司空奇駭然說道:「難道業已離枝落地的滿樹松針,竟會重回枝頭,繼續生長?」
屠永慶搖頭說道:「重行生長自然不能,但『苦冰神尼』這一手『勁貫全樹,倒吸松針』的無名絕學,卻把我看得呆在當地!」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既遇如此高人,就應該甘心認敗才是!」
屠永慶飲了半杯酒兒,以一種赧然神色說道:「不瞞老弟說,當時我所以不甘認敗之故,是為了還有一樁功力,頗具自信,遂暗向『苦冰神尼』,悄悄施展,企圖扳平敗局!」
司空奇笑道:「老前輩既稱暗中施展,想必是你們魔教中的『迷魂大法』之屬!」
屠永慶點了點頭,歎息說道:「老弟猜得不錯,但我此舉不僅又復徒勞,並還貽人笑柄!」
司空奇微笑說道:「佛門之中,講究的便是定力,像『苦冰』如此三寶高手,自然定力極堅,老前輩對她施展『迷魂大法』豈非……」
屠永慶連搖雙手地,苦笑叫道:「司空老弟,你錯會意了,我若是敗在『苦冰神尼』的佛門定力之下,倒還心安理得!」
司空奇聽出他話中有話,遂揚眉問道:「那位『苦冰神尼』,是以甚麼功力,勝過屠老前輩的『魔教迷魂大法』?」
屠永慶長歎一聲答道:「老弟大概萬撂不到,那『苦冰神尼』居然也會『迷魂大法』,並比我更高更精!故而我迷她未曾迷住,卻險些被她迷倒!」
司空奇目注屠永慶問道:「這位『苦冰神尼』既是佛門高手,怎會又擅於魔功?」
屠永慶歎道:「當時我也奇怪,事後方知那『苦冰神尼』本是有名魔女,得一聖僧點化才脫離魔教,歸入佛門!」
司空奇聽說「苦冰神尼」是由魔歸佛,不禁想起一事,目閃奇光問道:「這位『苦冰神尼』,既系由魔歸佛,又在大雪山清修,莫非便是靈鷲峰下的澄心庵主?」
屠永慶點頭說道:「不錯,司空老弟莫非與這『澄心庵主』,有甚淵源?」
司空奇搖手笑道:「我和澄心庵主無甚淵源,但『碧目魔女』淳於琬,卻是庵主高足!」
屠永慶歎道:「我知道淳於琬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高足,也知道『苦冰神尼』為何在本身業已由魔歸佛以後,卻仍把『碧目魔光』傳授弟子之意,故而才與淳於姑娘,定了谷中相侖之約!」
司空奇劍眉微揚,向屠永慶含笑問道:「屠老前輩,你知不知道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業已功行圓滿,坐化歸西?」
屠永慶點頭答道:「我聽說過這樁訊息!」
司空奇笑道:「屠老前輩,司空奇有句話兒,不知當不當講?」
屠永慶微笑說道:「老弟但講不妨!」
司空奇把神色放得極為和緩地,微笑說道:「江湖中講究『人死仇消』。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已坐化歸西,屠老前輩便似可淡忘前事,何況淳於琬年幼技淺,根本就不配作為老前輩的湛深火候及絕藝神功之敵!」
屠永慶何等江湖經驗,自然聽得出司空奇的言外之意,遂向他看了一眼,含笑問道:「司空老弟,你大概與淳於姑娘的關係,比較密切?」
司空奇既聽對方問起,遂不再隱瞞,點頭答道:「老前輩猜得不惜,淳於琬與司空奇之間已有婚姻之約!」
這種答案,頗出屠永慶的意料,他「哦」了一聲,含笑說道:「司空老弟,我邀約淳於姑娘來此相會一舉,自然有爭勝之心,但也並非完全惡意!」
司空奇聞言,站起身形,向屠永慶長揖為禮地,恭身笑道:「多謝老人家海量相寬,在下早知道屠老前輩修為甚深,心胸壯闊……」
屠永慶搖手笑道:「夠了,夠了,司空老弟真夠謙虛,你雖替我戴了這頂『修為甚深,心胸壯闊』的帽子,使我不好意思再提當年舊事,但我卻仍要與那位淳於姑娘捨一會!」
司空奇訝然問道:「老前輩此語何意?」
屠永慶微笑答道:「這就是我方纔所說的並非惡意,我認為淳於姑娘,可能有一個謎般身世!」
司空奇點頭說道:「老前輩猜得不錯,她直到如今,尚不知道她父親是誰?母親是誰?據說是個棄嬰,由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撫養教育,賜姓淳於而已!」
屠永慶目光中閃射出一片奇異光輝,搖頭笑道:「不對,我以為這種傳說,不是事實!」
司空奇心中霍然一動,詫聲說道:「屠老前輩,聽你這樣說法,莫非竟知道淳於姑娘的真正身世麼?」
屠永慶說道:「或許有此可能。」
司空奇含笑說道:「屠老前輩既然知道淳於姑娘的采歷身世,能否先對司空奇一道?」
屠永慶微笑說道:「此事關係不小,我在未曾見過淳於姑娘本人以前,不敢妄作斷定,請司空老弟見諒!」
司空奇不解問道:「屠老前輩為何見了她本人以後,才能斷定?」
屠永慶笑道:「因為我懷疑淳於姑娘,是我一個故人之女,故而必須從她容貌、舉措、性情等以上,察看與我那老友是否有血統相若之處?然後,再細加推斷!」
司空奇聞言,這才恍然,遂不便再向「北斗神君」,屠永慶追問,只想等淳於琬到此踐約!一來夫妻重聚,暢敘離情,二來也好使愛妻獲知她的謎般身世!
屠永慶之友,代屠水慶與淳於琬所定約期,是在昨日、今日、明日等三日之間,來此相會。但昨日已過,今日成空,屠永慶與司空奇,自然均把期望,放在明日之上!
清晨……中午……黃昏……
大出他們的意料了,「碧目魔女」淳於琬居然不曾來這幽谷之中踐約!
司空奇深知愛妻性情,從來不輕然承諾,遂劍眉深蹙地,向屠永慶苦笑說道:「屠老前輩,淳於琬向來重信守諾,不會失約,如今三日已過,竟未前來?莫非出了什麼差錯?」
屠永慶也自蹙眉不解地,深思了好一會,向司空奇說道:「司空老弟,我們再多等淳於姑娘一日,倘若她仍不來,我便破例出谷,與你到『修羅洞天』去探看探看!」
司空奇苦笑說道:「這『修羅洞天』是由何人主持?地在何處?」
屠永慶答道:「也在幕阜山中,離此並不太遠,『修羅洞天』的主持者,就是代我與淳於姑娘,訂約之人!」
司空奇「哦」了一聲,只好聽從屠永慶之言,耐心等待。
這位「北斗神君」與「金手書生」,在谷中苦等情形,無甚足述,應該抽空對淳於琬略加表敘。
要說淳於琬,便需從「九華絕頂」說起。
當「鐵筆黃巢」鮑玉書散步之際,「萬妙夫人」鮑玉容因藥性時限已至,遂走到淳於琬身旁,伸手替她一條條地,把臉上所貼的膠布撕下!
她要使淳於琬恢復絕代容光,才好令兄弟鮑玉書驚喜萬分地,恣意享受!
果然,她的秘藥極靈,膠布揭完以後,顯現在面前的,便是一張毫無瘢痕的絕美臉龐。無論何人,倘若有了滿意的作品以後,必將先行自我欣賞一番!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如今鮑玉容也是站在機關椅旁,向淳於琬臉上,注目細看,欣賞自己的得意傑作!
誰知不欣賞還好,這注目欣賞之下,竟給了淳於琬—個劫海逃生的絕好機會!
淳於琬知道自己既被機關所制,又被點了穴道,根本已如砧上之肉,絲毫無法反抗地待人宰割!但如今機會卻來了,正好可以施展師門絕學「碧目魔光」!
鮑玉容覺得這位「碧目魔女」真美,嘴美、鼻美、齒美、皮膚美、臉龐兒美,但最美的還是她那兩隻宛如閃動萬頃碧波的淺綠大眼!
這對淺綠大眼,著實迷人,把鮑玉容看得神思恍惚。
陡然間,淺綠大眼忽轉深綠,那眼中閃著的萬頃碧波,也滾似波浪滔天,碧光狂湧。
鮑玉容心內發慌,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
就在她心慌體顫之際,淳於琬突然把語音放得既頗深沉,又頗緩慢,顯得甚具威嚴說道:「鮑玉容,你聽我說話!」
鮑玉容居然極為服從,目光發直地,垂手問道:「淳於姑娘有何吩咐?」
淳於琬知道這位「萬妙夫人」,已被自己的「碧目魔光」
所制,遂頗為高興地,又覆命令似地說道:「你替我把穴道解開!」
鮑玉容茫茫然地點了點頭,二指立仲,用力一戳!
淳於琬覺得勁風襲處,逼身氣血立活,不禁吐了一口長氣,沉聲叫道:「鮑玉容,你再替我杷椅上機關解開!」
鮑玉容百依百順地,伸手一按,那些把淳於琬束縛得無法動彈的鋼圈,便一齊自行展開縮去!
淳於琬從椅中站起,略一活動四肢,又對鮑玉容傳令說道:「鮑玉容,你與我互換服飾,替我躺在椅上!」
鮑玉容乖乖順順,如言照做。淳於琬先把她點了「啞穴」,然後依照適才所見,按動機忸,那些剛圈鋼環,再度出現,把鮑玉容四肢束住,使她無法轉動!
淳於琬目光掃處,瞥見那一條條的膠布,不禁靈機又動,取來貼在鮑玉容臉上。
貼完膠布,淳於琬對困在椅上,被點啞穴的「萬妙夫人」鮑玉容,細一端詳,覺得業已毫無破綻,活脫脫地,便是自己先前模樣!
她頗為得意地,冷笑一聲,向鮑玉容「天靈百合穴」上,輕輕一拍,拍散了「碧目魔光」的迷魂之效!
鮑玉容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清醒過來,知道自己業已弄巧成拙,被淳於琬來了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現世現報!
淳於琬知道鮑玉容已恢復神智,遂對她冷笑說道:「鮑玉容,這叫做『六月債,還得快』!又道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你先前與『鐵筆黃巢』鮑玉書所商議的害我之計,恐怕完全要害在你身上!」
鮑玉容心中明白,但「啞穴」被點,有口難言,只得從那被膠布貼得僅剩一絲縫兒的眼孔之中,流下了兩行眼淚!
淳於琬冷然說道:「你不要以為我過分狠辣,且想想我先前企求一死,而不可得之時,便知道這是報應不爽的昭昭天道而已!」
說完,不再答理「萬妙夫人」鮑玉容,遂開啟密室門戶,閃身出室。
但淳於琬取回銀芒古劍,隨手關好石門,才一轉身,便自震驚得花容失色!
因為,鮑玉容這「九華絕頂」的洞府之中,如今業已橫陳了血污狼藉的遍地屍首!
淳於琬一面暗想,這是何人所為?一面掃目察看可有「鐵筆黃巢」鮑玉書的屍體在內?
她目光如電地巡視一遍,並沒發現鮑玉書的屍首,卻發現每具屍體,均是被人用五指勁力,抓碎天靈而死!
淳於琬恍然而悟,皺眉自語說道:「我明白了,這種窮凶極惡的狠毒手段,定是那萬死不數的「九幽妖魂」宇文悲所為!」
她的語音方了,背後突然也起了一陣陰森可怖的語音,嘿嘿怪笑說道:「鮑玉容,你猜對了,正是我這窮凶極惡,萬死不赦的『九幽妖魂』宇文悲在此!」
淳於琬聞言之下,銀牙雖咬,卻已失去抵抗能力!
因為宇文悲痛切妻仇,恨透「萬妙夫人」鮑玉容,他是先動手前後發語,等語音出口之際,所運「彈指神通」的內家正氣,已點中淳於琬的「暈穴」!
淳於琬的一身功力,並不比宇文悲弱,她為何不知宇文悲藏在身後?並容容易易地便被制住?
因她剛出密室門戶之時,宇文悲恰好走到門前,一見有所響動,便倚壁坐下,裝作是一具屍體!
別人裝屍不像,宇文悲的這副尊容,卻是像極,加上淳於琬目注前方,幾乎連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宇文悲不識鮑玉容,卻詢問出鮑玉容是何裝束服飾,故而他一見淳於琬,便先彈指後發話地,下了毒手!
在這種情況下,淳於琬縱然本領通天,既無法預加防範,也不及躲避!
她被點穴道以後,宇文悲方對她仔細打量!
這位「九幽妖魂」,哪裡猜得出其中另有蹊蹺,只驚奇於淳於琬月貌花容的絕世姿色,遂怪笑說道:「鮑玉容,我想不到你居然飾顏有術?長得如此漂亮!不過,這樣也好,可以便我把殺妻之仇,報復得比較痛快一點!」
淳於琬聽得這才恍然知道,原來宇文悲是誤把自己當做「萬妙夫人」鮑玉容,方突加算計!
她心中好不難過,暗歎自己怎的魔劫大多,剛剛逃出「萬妙夫人」鮑玉窖、「鐵筆黃巢」鮑玉書姐弟的毒計之中,又復落入「九幽妖魂」宇文悲的魔爪之內!
從宇文悲的口中聽出,他與鮑玉容有殺妻之仇,今日特來肆意報復,萬一……
淳於琬不敢想下去了,也不能再想下去!
淳於琬不敢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與鮑玉容不同,自己哪裡還有第二次的僥倖機會?
她不能再想下去之故,是宇文悲業已把她挾在脅下,離卻這滿地血腥的「九華洞府」!
翻越了幾座峰頭,到了另一座潔淨石洞之內!
宇文悲放下淳於琬,縱聲獰笑說道:「鮑玉容,你把我老伴兒害死,使我忍受了多年,索些報償,也算是合情合理之事吧!」
一面說話,一百便欲為淳於琬寬衣解帶!
淳於琬自然氣急得從雙目之中,噴射出熊熊怒火!
誰知宇文悲見狀之下,竟自怪笑說道:「鮑玉容,你氣得這般樣兒,是否想把我痛罵一頓?」
淳於琬「啞穴」被點,無法答話,只有從目光中更表現出對宇文悲的厭惡憤恨神色!
宇文悲嘻嘻怪笑說道:「鮑玉容,我宇文悲性格,與旁人不同,旁人不愛聽人辱罵,我卻覺得在我對你施展特殊報復之時,若能聽得你的罵聲,反會增加樂趣!」
語音一了,果然伸手凝勁,替淳於琬解開「啞穴」。
照說,淳於琬一能發話之下,應該立即說明身份,指出宇文悲有所誤會!
但淳於琬並未採取這種作法!
【此處缺一頁】
法,也可分為上,中、下三等!
淳於琬雙眉一挑,怪笑接道:「上流人物,著想報復舊仇,定然採取登門索戰,或是約地決鬥,正大光明的上等辦法!
但求盡己之心,竭己之力,蜻蜒可以撼柱石,雞卵可以敵泰山,只問其當為不當為!不計其可勝不可勝!」
宇文悲點頭笑道:「不錯,這樣舉措,的確是上等人物,與上等辦法!」
淳於琬繼續說道:「中流人物則未必如此,他若報仇,必采衡敵度己的中等辦法,已能勝敵自然無慮,否則便借力他人,約請能手相助。」
宇文悲點頭說道:「這是一般人的行徑,還有那下流和下等的呢?」
淳於琬不屑地說道:「下流人物報仇,必採取只求達到目的,根本不擇手段的下等方法!或是安排陷阱,或是背後傷人,把自己的人格二字,置諸九霄雲外!」
語鋒至此略頓,看了宇文悲一眼,冷冷又道:「總而言之,上流的是英雄人物,中流的是一般俗人,下流的用是小人鼠輩!」
宇文悲聽得縱聲狂笑道:「照你這種說法,我宇文悲去往你「九華洞府」,單人獨自地,登門索仇,是屬於上流上等的英雄行徑,耳有何卑鄙之處?」
淳於琬此時何嘗不想再度施展「碧目魔光」!但顧慮到宇文悲的功力修為,比鮑玉容強勝多多,萬一所謀不遂,必被這「九幽妖魂」識破自己真實身份,豈不是生機盡絕?
故而,她要先用口舌激將,倘若激將不靈,再以「碧目【此處缺一頁】
這是身份關係,除非你自認沒有把握鬥得過我!否則以你『九幽妖魂』,名列『武林四絕』的蓋世虛名,總不願意落一個背後傷人的聲譽之玷?」
宇文悲聽得雙眉一挑,縱聲狂笑說道:「鮑玉容,你牙尖舌利,真會說話,竟使我無法對於這種要求,加以拒絕!但以你之學,敵我之藝,結果絕無僥倖之理,你又何必定要多此一舉?」
淳於琬朗聲答道:「武林人物,只問其當為不當為,不問其能勝不能勝?我若不與你較量幾招,死在九泉,亦難瞑目!」
宇文悲狂笑說道:「好,好,我就接受你的要求,讓你與我斗上幾招,一盡所能便了!」
語鋒到此略頓,向淳於琬仔細盯了兩眼,繼續笑道:「但在替你解穴之前,卻有樁事兒,必須加以說明!」
淳於琬暗喜自己度劫有望,遂越發強加忍耐,鎮定心神地,緩緩問道:「你有甚話兒?怎不快說?」
宇文悲獰笑說道:「我是警告你千萬莫想脫逃,宇文悲所擅『遊魂遁影身法』舉世無雙!你若想脫逃不得,被我擒回,則所受罪孽,就慘絕人寰了!」
淳於琬「哼」了—聲說道:「宇文悲,你儘管放心,我所有門人弟子,已在『九華絕頂』,被你全數殺光,如此深仇不報,怎肯單獨逃走?」
宇文悲哈哈大笑說道:「你居然還想報仇?」
淳於琬此時只好硬充鮑玉容到底地,厲聲答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怎麼不想報仇?難道你妻子的那條命兒……」
宇文悲截斷她的話頭,獰笑說道:「你是否以為我索償太多了?但在宇文悲看來,除了你若能安慰我後半生以外,縱然再殺上十倍之人,也無法消解我的心頭之恨!」
語音一了,屈指凝功虛彈,便替淳於琬解開了被制穴道!
淳於琬情知勁敵當前,不敢怠慢,遂目注宇文容,冷笑叫道:「宇文輩,你既然大方,就索性大方到底!我受制甚久,氣極滯塞,必須略為行功調元,才可與你動手!」
宇文悲因下手點倒對方之時,極為容易,遂始終不曾把這位冒牌貨的「萬妙夫人」鮑玉容,看在眼中,聞言之下,獰笑答道:「鮑玉容,你儘管慢慢調氣行功,等動手之時,我並先讓你三招,倒看你這名頭不小的『萬妙夫人』有些什麼本領?」
淳於琬心中一喜,一面暗把功力,貫聚在掌,一面揚眉笑道:「宇文悲,你不要不懂得天高地厚的妄肆狂言,胡吹大話,我在當代武林之中,也算得第一流的人物,你憑什麼敢讓我三招?」
宇文悲狂笑說道:「就因你是第一流人物,我才讓你三招,否則,我便可以讓你三十招了!」
淳於琬「哦」了一聲,憤然說道:「我掌力之強,可以開碑碎石,倒看你是怎樣讓法?」
一面說話,一面緩緩站起身形,揚掌待擊!
宇文悲藝高膽大地,怪笑說道:「慢說是讓你三招,便是硬碰硬地,挨你三招,又有什麼大不了?」
淳於琬冷哼了—聲,右掌揚處便向宇文悲右胸擊去,口中厲笑叱道:「你敢硬挨?除非你已把內五行功力,練到登峰造極,爐火純青,成了金剛不壞之體!」
她故意殆敵,在這當胸第一掌上,只用了七成真力!
這七成力,用得恰到好處!
因再用少了不像是「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身份,反易引起宇文悲的懷疑!
再用多,則宇文悲聽風知勁,可能不敢硬挨硬抗!
果然,宇文悲一見淳於琬揚掌擊出情勢,知道這等勁力,身已足可硬挨,遂故意賣弄地,只拿樁站穩身形,絲毫未加閃躲!
篷……
這一掌實胚胚地擊在宇文悲右胸肩下的肉厚之處!
宇文悲微退半步,以一種含蘊淫邪的目光,斜睨著淳於琬,訕笑說道:「鮑玉容,我宇文悲並不是不壞金剛,但你這一掌卻對我又有何損?」
淳於琬銀牙一咬,饋然不語,再度揮掌擊出!
宇文悲見這第二掌威勢,比第一掌所強有限,遂仍然賣弄地,不閃不架!
他因知對方所有門人弟子,均被自己殺光,狠毒異常之下,出手必盡全力,不再會有保留!
第一掌果然如此,掌上勁力,雖比一般武林人物略強,但卻絕不致使自己受到什麼損害!
何況宇文悲曾經細察,看出對方雖在咬牙拚命,再度發掌,但威勢方面,最多不過比第一掌,強上半成左右!
他是老奸巨滑,心性雖寬,神情雖傲,但兩道冷銳眼光,卻仍緊盯在淳於琬的右掌之上!
【此處缺一頁】
他的「遊魂遁影」身法,委實舉世無雙,一晃眼間,便自失去蹤跡!
淳於琬根本不追,她只是靜立當地,雙眉緊蹙,對一樁莫大疑問細加思忖!
這樁疑問是「九幽妖魂」宇文悲於「太行」奪寶之時,曾與自己照過面,拆過招,為何今日竟硬把自己當作「萬妙夫人」鮑玉容,而看不出真實身份?
想了好半天,淳於琬方想出一種原因,就是莫非『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藥物失靈,尚未使自己恢復容貌?
若是容貌未復,則「九幽妖魂」宇文悲自然便認不出自己就是曾與他在「太行絕頂」互相交過手的「碧目魔女」!
淳於琬想到此處,立即飄身下峰。
她是要去找一泓清泉,或是銅鏡等物,照看自己容貌!
深山之中,銅鏡難尋,清泉卻是易找,淳於琬臨波顧影,細加察看一下,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萬妙夫人」鮑玉容的藥物極靈,已使自己臉頰上的瘢痕盡脫,但新舊皮膚色不一致,看去遂成了滿面花紋模樣!
這副尊容,慢說看在「九幽妖魂」宇文悲的眼中,就是自己的丈夫「金手書生」司空奇站在面前,也不一定能夠認出自己!
淳於琬雖是巾幗奇俠,但女孩家總有愛美天性,她見了自己這張花臉,縱在四顧無人之下,羞得滿面通紅,趕緊尋個秘密洞府,隱居在內,要等新舊膚色,長得一致以後,再復出頭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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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目之力,何等靈敏?遂不動聲色地,猛一回頭,向那出聲之處看去!
原來那片青屏似的參天峭壁之上,有一小小凹處,其中坐著一位綠衣老婦!
衣綠,壁色也綠,若非蟾光正朗,淳於琬又是預先聽清聲音來處,真還未必能立即看出!
這綠衣老婦坐處,離場僅約三丈有餘,她既見淳於琬回頭,遂伸出一隻烏爪似的手臂,向她招了招手!
淳於琬身形微閃,縱到壁下,仰頭含笑問道:「老人家,有何見教?」
綠衣老婦有氣無力的,發出彷彿蚊哼般的語音,向淳於琬說道:「我……我……想仔細看你一看!」
這幾句話兒,把淳於琬聽得頗是好奇,道點頭笑道:「老人家,你身邊是否還容得下人?否則我便設法在壁上先弄個立足之處,才好和你答話!」
綠衣老婦聲細如絲答道:「姑娘儘管上來,我這『碧雲窩』中可以坐上三四人呢!」
淳於琬聞言,真氣微提,便即輕飄飄地,縱身三丈有餘,落足在那名叫『碧雲窩』的壁間石凹之內!
綠衣老婦早就側身旁移,讓給她一個坐位。
淳於琬坐在石凹之中,面對飛瀑,下臨深潭,嵐氣山光,齊收眼底,不禁含笑讚道:「此處景色絕佳,老人家選擇這麼一個清幽所在,靜坐參修,足見高明。『碧雲窩』的名兒,尤其起得好呢!」
綠衣老婦在淳於琬發話之時,兩道銳利目光,一直緊盯在她的臉上!
直等淳於琬說完,這綠衣老婦微微笑了一笑,似乎對淳於琬的讚美之語,表示謝意。
淳於琬秀眉微揚,嫣然笑道:「老人家,你怎麼這樣看我?」
綠衣老婦淡然笑道:「我方才請你上壁之時,不是便已說過要想看看你麼?」
淳於琬碰丁軟釘子,卻頗覺這綠衣老婦怪得有趣,遂並不動怒地,仍自微笑說道:「老人家看得夠了沒有?還有沒有其他的指教?」
綠衣老婦答道:「我有幾句話兒問你!」
淳於琬向這位老婆婆,打量幾眼,點頭說道:「老人家不妨請問,我願意一一作答!」
綠衣老婦又向她端詳了幾眼,緩緩說道:「我不涉江湖已久,更與姑娘素昧平生,但卻想猜猜你的姓氏宗派!」
淳於琬嫣然一笑說道:「我的姓氏宗派,均甚特別,老人家既然未涉江湖已久,恐怕猜不出呢!」
綠衣老婦從目光中顯露出一絲奇異的神色說道:「我試試看,我猜你複姓淳於!」
淳於琬微吃一驚,揚眉問道:「老人家,你是根據什麼猜的?居然猜對了呢!」
綠衣老婦含笑答道:「我看清你的面貌以後,便猜得出你的姓氏宗派!」
淳於琬越發好奇地,接口笑道:「老人家我不信你還能猜得出我的門戶派別!」
綠衣老婦兩道目光,盯在她臉上,緩緩說道:「照我猜測,你應該生長在『大雪山』的『靈鷲峰』下?」
淳於琬好不驚奇地詫聲問道:「這就怪了,我是人家棄嬰,自幼被恩師抱去撫養,確實生長在『大雪山靈鷺峰』下,但闖蕩江湖以來,決未向任何人吐露身世,老人家卻是如何知道的呢?」
綠衣老婦笑道:「你師父應該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
淳於琬驚奇欲絕地,點頭說道:「又猜對了!」
綠衣老婦突然問道:「淳於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卻把這位聰明絕頂的「碧目魔女」淳於琬,問得呆呆發愕!
綠衣老婦皺眉問道:「淳於姑娘,我在問你叫什麼名字?你不肯告訴我麼?」
淳於琬嚅嚅說道:「老人家知道我複姓淳於,知我生長在『大雪山靈鷲蜂』下,更知道我是澄心庵主『苦冰神尼』門下,怎會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綠衣老婦說道:「我根據往事,有理由知道你的姓氏師門,但足蹤久絕江湖,卻投有理由知道你的名字!」
淳於琬聞言說道:「我單名一個『琬』字!」
綠衣老婦點頭說道:「好,淳於琬,這個『琬』字,起得頗有意義!」
她說話之間從臉上的神色變化中,可看出似乎在回憶甚麼當年事,井有一種慰然之感!
淳於琬滿腹驚奇,正待問話,綠衣老婦又向她面含微笑說道:「淳於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是誰?」
淳於琬搖頭答道:「我不知道!」
綠衣老婦繼續問道:「你母親呢?」
淳於琬心中一酸,泫然欲泣地,含淚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母親是誰?記得方才業已時老人家說道,淳於琬身是棄嬰,我父母必然早已遭甚不幸?否則怎捨得把親生骨肉,拋棄在『大雪山靈鷲峰』下?」
綠衣老婦見她神情淒惻,遂安慰地說道:「淳於姑娘不要難過,你師父將來定會幫你查明身世……」
淳於琬不等綠衣老婦說完,便自接口,拭淚說道:「我師父業已功行圓滿坐化西去了!」
綠衣老婦「哦」了一聲,歎息說道:「『苦冰神尼』竟已功行圓滿,得大解脫,委實可佩。畢竟她天生慧質,提得起,放得下,比我們高明多了!」
淳於琬目注綠衣老婦問道:「聽老人家這樣說法,莫非和我師父,竟是知交好友?」
綠衣老婦苦笑說道:「這話難講,我和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可說是知交好友,也可以說是生死仇人!」
淳於琬越聽越覺詫異,想了一想,又復問道:「老人家,你彷彿知道我的身世,及我父母是誰?」
綠衣老婦搖頭答道:「他叫『北斗神君』屠永慶!」
淳於琬又復問道:「這位『北斗神君』屠永慶,住在何處?我想見他求教!」
綠衣老婦想了一想說道:「這幾天可能有事牽羈,你在四月初一,去與屠永慶相會好嗎?」
淳於琬皺眉答道:「四月初一我也要去往『盤蛇峽』有事,換個日子如何?」
綠衣老婦說道:「這樣好了,我世法通知那『北斗神君』屠永慶,要他在四月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以內,於所居幽谷中,候你赴約!」
淳於琬點頭說道:「好,就在初一到初三之間,我准去赴約,但老人家卻須先把那位屠神君所居幽谷的方位相告!」
綠衣老婦搖頭歎道:「我真是老糊塗了,竟忘了對你說明此事!」
說完,遂把「北斗神君」屠永慶所居幽谷方位,向淳於琬仔細說了一遍。
淳於琬靜靜聽完,又向綠衣老婦,含笑問道:「老人家,你的姓名來歷,可否見告?」
綠衣老婦好似有甚為難,略一囁嚅,方始點頭說道:「你既要問,我也只好告訴你,我複姓南宮,單名一個『琬』字,與你竟是同名,昔年行走江湖之際,人稱『修羅仙子』!」
淳於琬聽了這「修羅仙子」南宮琬的名字,心中不禁一動,彷彿是曾經聽人說過似的!
但究竟聽誰說過,卻又偏偏想不起來,遂向南宮琬恭候告別。
「修羅仙子」南宮琬臉上現出一種悲淒神色說道:「淳於姑娘,倘若你在四月初一以前,無甚要事,並蹤跡離此不遠時,不妨再來與我一見。」
淳於琬含笑說道:「老前輩有事交辦?或是有事指教?」
南宮琬長歎一聲,黯然神傷地緩緩說道:「事倒沒有什麼事兒,只是我心驚肉跳,好似有甚劫數將臨!故想在未遭劫之前,再見你一面!」
淳於琬此時也覺得這位「修羅仙子」,看來雖然陰森可怖,其實倒是十分和藹可親,遂嫣然一笑說道:「南宮老人家久離利鎖,早脫名韁,哪裡還會有什麼劫數災厄?」
南宮琬淒然笑道:「照說實不應該有甚事兒,但我卻偏有一種宛如大禍將臨的心靈感應!」
淳於琬無法對她安慰,只得微笑說道:「禍福無門,唯人自召,老人家還請勤修上道,靜守天君,自然魔念潛消,諸災皆滅,淳於瑰暫且告別,月底之前,定必再來參謁便了!」
說完,站起身向「修羅仙子」南宮琬,深施一禮,然後即縱下峭壁,走向谷外。
淳於琬一面從容緩步,一面高興異常,心中暗想自己的身世來歷,向來如謎,但今日誤打誤撞地,撞上了這「修羅仙子」南宮琬後,或許去對這莫大疑團,獲得瞭解?
但南宮琬分明對自己身世,有所知悉,卻為何不肯說?而要安排自己與叫「北斗神君」屠永慶,作甚約會?
尤其她所說與師父澄心庵主『苦冰神尼』,既繫好友,又是深仇之語,格外費人尋思,難以體會!
這些令人疑惑的事兒,使淳於琬為之苦思多日,仍然無法解釋!
一直想到三月二十七,委實把淳於琬想得接替不住了,遂又往這「修羅仙子」南宮琬所居的谷中趕去!
她來亦是踐約,因曾答應過『修羅仙子』南宮琬,要在月底前,再來看她一次。
瀑布依舊,深潭依舊,翠壁依舊,甚至連壁上的「碧雲窩」,也完全依舊,但卻不見了「修羅仙子」南宮琬的蹤跡!
淳於琬起初只是奇詫,忽然想起南宮琬曾有不祥預兆,自稱魔劫將臨之事,不禁又代這位「修羅仙子」擔心起來!
她幾乎尋遍幽谷,不僅尋不著南宮琬的絲毫蹤跡,也未發覺什麼惡習斗跡象。
淳於琬驚奇之下,遂試探地凝功傳聲叫道:「南宮前輩……南宮前輩……」
她叫了十來聲,谷內仍無動靜,卻從谷中叫進了一個人來。
這人是個身穿黃衣的中年人,一見淳於琬,便揖拳笑道:「這位姑娘,是要找『修羅仙子』南宮琬麼?」
淳於琬道:「是的,尊駕是否知道下落?」
那人點頭答道:「南宮仙子是被我家教主請去,互相了斷一樁當年舊事。」
淳於琬一聽南宮果然有了麻煩,不禁心內一驚,目注黃衣人問道:「尊駕屬於何教?你家教主何在?」
黃衣人笑道:「在下是『修羅教』下的一家堂主,奉了教主法諭,特來此谷留言,邀『南宮仙子』的友好,在明天夜三更之前,趕到『九嶺落魂巒』下,與『南宮仙子』見上最後一面!」
淳於琬訝然問道:「最後一面?尊駕這句話兒,應該怎樣解釋?」
黃衣人雙眉微挑,冷笑說道:「修羅教主,親偕兩大護法,懲治叛教之徒,那『修羅仙子』南宮琬,卻怎樣能有所僥倖?」
淳於琬「咦」了一聲問道:「尊駕這『叛教之徒』一語,是指甫宮仙子麼?」
黃衣人淡笑答道:「姑娘既與南宮琬相識,應該知道她的根底!她若非修羅教下叛徒,怎會號稱『修羅仙子』?」
語鋒至此略頓,目光微注淳於琬,獰笑又道:「姑娘若遇南宮仙子的其他友好,不妨一併代傳此言,請他們於明夜三更之前,趕到『九峰山魂落巒』下!」
話完,抱拳一揖,便自轉身馳出谷外!
淳於琬聽得這樁訊息,自然更代「修羅仙子」南宮琬愁慮,遂不再逗留地,急急向「九嶺山」趕去!
「九嶺山」與「幕阜山」之間,雖還有不少路程,但在淳於琬這等絕世高手的腳程飛馳之下,於次日黃昏,也就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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