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十年燈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得鹿非真
    女郎臉上泛起薄薄的慍意道:「我本來就是人,怎麼不會說人話?」

    韋光臉上又是一紅,覺得剛才那句話的確說得太不得體,心中一急,口中更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連連地道:「對不起!對不起!我……」

    女郎看見他的窘相,例又不禁笑了道:「沒關係!我跟這些猴子在一起,難怪你會把我當野人看待。」

    雖然經過那女郎自己解釋過了,可是韋光依然覺得自己太唐突,訥訥地無法開口。

    女郎等了一下,又指著窮和尚問道:「那個人是跟你一起的?」

    韋光點點頭,女郎不相信地道:「你們既然是同伴,怎麼你穿得這麼好看,他怎麼穿得那樣破破爛爛的?」

    韋光怔了一下,覺得很難解釋,想了半天才道:「因為他是個和尚……」

    末後覺得這解釋還不夠,又補上一句道:「他喜歡穿成這個樣子。」

    女郎搖頭道:「這就奇怪了!人都喜歡穿好衣眼,他怎麼喜歡穿破的呢?」

    韋光這下可無法解釋了,因為要說明窮和尚何以自甘邋遢如此,一定要從他遭受情戀受激開始,這段經過他並不太清楚,再者就是說出來,這女郎也未必能瞭解。

    女郎見他沉吟不語,乃笑著道:「你一定是看見我沒有穿衣服而感到奇怪我怎麼會對人家的衣服有興趣?」

    韋光正苦幹無話可答,聞言連忙接口道:「正是,正是!我正在覺得不明白。」

    女郎笑著道:「其實我是穿衣服的,剛才我正在洗澡,聽見那大猴跑來告訴我說捉到了兩個人,我忙著趕過來,把衣服忘記在池邊上了。」

    韋光哦了一聲,心中又是一跳,連忙道:「那姑娘快去把衣服穿上我們再談吧!」

    女郎微異道:「怎麼!我不穿衣服就不能談話了嗎?」

    韋光困窘地搖頭道:「不……不是!晚上天氣比較冷,露著身子容易生病。」

    女郎搖頭笑道:「沒關係!我身體結實得很,不會著涼的。」

    韋光沒有話說了,那女郎似乎有意在他眼前轉來轉去的,不時把玲瓏的曲線,在各種角度下映入他的眼中。

    同時她身上還散著一種異樣的芬香,隨著微風飄送到他鼻中。

    韋光一面強力地抑制著心中的激動,一面閉起眼睛,想盡量減少視線上的刺激。

    突然那女子格格大笑起來,笑聲宛如銀鈴,十分悅耳好聽。

    笑了半天,那女郎才拍手歡叫道:「我終於找到一個好人了,我打賭贏了!」

    韋光愕然地望著那少女,見她在格格嬌笑聲中流露出千萬種風情,明澈的眸子中散著得意而又興奮的光彩,不禁有點奇怪地問道:「姑娘同誰打賭?」

    女郎笑著道:「同我爺爺!」

    韋光心中一動,想到她的祖父很可能就是采薇翁,立刻問道:「令祖就在此地嗎?」

    女郎聽他的語氣很急迫,不禁笑著搖搖頭又點點頭,韋光覺得很迷惑,無法猜測她這搖頭又點頭是什麼意思,女郎等了片刻才笑著道:「我爺爺就住在此地,不過你放心好了,他不會傷害你的。」

    韋光聽得莫名其妙,傻怔怔地望著她,女郎笑著又重複了一遍道:「他不會傷害你的,因為我打賭贏了!」

    韋光更不懂了,訥訥地說道:「令祖為什麼要傷害我,跟姑娘的打賭有什麼關係。你們打的什麼賭……」

    這一連串的問話反倒那女郎怔住了,瞪大了眼睛問道:「原來你不知道!」

    韋光莫名其妙地道:「我自然不知道!因為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此地……」

    女郎又大聲笑了起來,笑得十分高興,半晌才止住笑聲道:「那我的打賭更是贏定了,你完全是我想像中的那個人!」

    韋光弄得滿頭露水,莫名其妙地道:「我實在不懂姑娘的話!」

    女郎笑著道:「你不懂最好,否則你就活不下去了。」

    韋光張大了嘴,皺著眉頭,望著這個奇異莫測的女郎,簡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女郎看見這副樣子,顯得十分得意,又過了半天,她才笑著道:「我解釋給你聽吧,否則你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的。」

    韋光苦笑一下道:「我實在是不曉得……」

    女郎搶著道:「我從小就在這兒長大,因此習慣了不穿衣服,爺爺常為了這件事罵我,說我總有一天會遇上麻煩,碰上壞男人!我不相信,就跟爺爺打賭……」

    韋光這才明白了一點頭緒,點著頭道:「這倒不能怪令祖,以姑娘這等行止,的確容易引起人的邪念!」

    女郎一撇嘴道:「我就不信!爺爺有很多書,書上說了許多故事,那些故事中有很多是關於男人與女人的,書上所說的男人都是很溫柔有禮,小的時候,我就希望能遇上一個那樣的人……」

    韋光輕輕一歎道:「書上的故事怎能與事實混為一談?」

    女郎倔強地道:「我不信,要是根本沒有這種事,那寫書的人是怎麼想出來的,所以我跟爺爺打了一個賭……。…」

    韋光頗感興趣地道:「姑娘與令祖是怎麼打賭的?」

    女郎笑著道:「爺爺說世上的男人都是壞蛋,見了我不穿衣服,一定會欺負我,我不信,所以每逢這裡來了一個陌生男人的時候,我就要試一下……」

    韋光連忙問道:「這兒常有人來嗎?」

    女郎想了一下道:「這倒不常有,因為此地離外面很遠,可是每天總有幾個人闖進來……」

    韋光不動聲色地問道:「他們對你怎麼樣呢?」

    女郎的臉上浮起失望的神色道:「他們都不是好東西,結果都被我殺死了!」

    韋光神色一驚道:「全都殺死了……」

    女郎點頭道:「不錯!一共是十九個人,沒有一個例外的,他們一見了我,就想抱住我,我只有把他們引到毒蛇洞裡,讓毒蛇咬死他們!」

    韋光聽了不覺一陣毛骨悚然,覺得這女子雖是天真未鑿,行事卻十分殘忍,連殺了十幾個人,還彷彿若無其事。

    女郎好似也看出他的心意,緊接著問道:「難道他們不該死嗎?」

    韋光緊皺眉頭,覺得很難回答,雖然那些人的行為並不對,可是見色動心乃人之本性,更何況面對著這樣一個嬌媚的裸女,即使情不自禁,也不能算是取死之由……

    女郎卻似十分高興,滿臉堆著笑容道:「你是第一個勸我穿上衣服的人,也是惟一對我能像平常人一樣談話的人,跟爺爺打了三年的賭,今天我才第一次得到勝利。」

    韋光苦笑了一下道:「原來你不穿衣服來見我是一種測驗。」

    女郎笑著道:「不錯!我相信世界上總有一個好人的,總算讓我遇上一個了!」

    韋光搖頭歎道:「在你這種測驗下,那十九個人死得太冤枉了。」

    女郎怔了一下才道:「不對!只有十八個!」

    韋光奇道:「方纔姑娘明說是十九個人。」

    女郎點點頭道:「數目沒有錯,可是有一個人沒有死。」

    韋光奇道:「姑娘怎麼肯放他逃生的?」

    女郎恨恨地道:「哪裡是我放他的?」

    韋光詫問道:「姑娘既未放他,他又怎能逃生呢?」

    女郎繃著臉道:「那個人年紀跟你差不多,長得也……很漂亮,起初他見了我表現得很好,我很高興,把打賭的事告訴他了,正想帶他去見爺爺時,誰知道走到半路上,他突然抱住我,用手在我身上亂摸……他力氣很大,我又打不過他……」」

    韋光大為緊張地連忙問道:「後來怎麼樣了……」

    女郎氣憤憤地道:「幸好那時離蛇洞很近,我只得假意敷衍他,將他騙到洞口,然後出其不意,把他推到洞裡……」

    韋光緊張地問道:「身落蛇穴,他還能活嗎?」

    女郎氣憤憤地道:「他本事大得很,居然將洞裡的毒蛇殺死了一大半,然後我放出爺爺養的金絲雀,才咬了他一口,那一口咬在他的手臂上,他想是知道厲害,連忙將手臂折斷了。恨恨地逃走了,為這件事我被爺爺罵了好幾天!」

    韋光吁了一口氣道:「金絲雀不是一頭小鳥嗎,怎麼會那麼厲害!」

    女郎哈哈大笑道:「金絲雀是爺爺給小金取的名字,實際上它是一種毒蛇,長不過四寸,卻比任何大蛇都厲害,咬上一口就沒有救了。」

    韋光想了一下才道:「令祖養毒蛇幹什麼?」

    女郎微笑道:「不知道!他就是喜歡養蛇,各式各種的毒蛇都有,我不喜歡那東西,所以我養猴子,猴子比蛇可愛極了……」

    韋光頓了一頓又問道:「令祖可叫做采薇翁!」

    女郎翻著眼睛道:「不知道!我跟爺爺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問他叫什麼名字,我只叫他爺爺!」

    韋光不禁又一陣失望,女郎忽然又笑起來道:「爺爺在住屋上寫了三個字,叫什麼『采薇居』,不知道跟他的名字有沒有關係!」

    韋光大喜道:「那一定沒錯了!我找他老人家很久了。」

    女郎翻著眼睛奇道:「你是來找爺爺的!你找他幹嗎?」

    韋光高興地道:「這個等見了令祖再說吧!請姑娘馬上就帶我去見令祖行嗎?」

    女郎遲疑了一下才道:「行倒是行!不過我爺爺從不喜歡陌生人,對人很不客氣。」

    韋光道:「沒關係!我會好好地同他老人家商量的。」

    這時已經有一頭巨猿將女郎的衣服抱來,女郎一邊著衣,一邊笑問韋光道:「我叫小紅!你叫什麼名字?」

    韋光說了自己的姓名,小紅連念了三遍,已將衣衫穿好,催促韋光同行,韋光指著沉睡不醒的窮和尚道:「他怎麼辦呢?」

    小紅笑著道:「由他在這兒躺著吧,猴兒酒雖然喝起來舒服,性子卻強得很,他喝了那麼多,最少也要躺上兩三天才醒得過來呢!」

    韋光猶自不放心地道:「我們能不能把他帶著一起走呢?」

    小紅搖頭道:「不行!我爺爺最愛乾淨,看他一身髒相,一定會不喜歡,他躺在這兒,有我的猴子守比哪兒都安全。」

    韋光無可奈何,只得隨著小紅走了。

    晚上的密林中十分黑暗,小紅怕韋光看不清楚,順手拿起那團發光的圓球在前面引著路,分枝拂葉,一直向前行去。

    韋光見小紅的步伐十分輕捷,武功也似頗有基礎,不禁開口道:「姑娘跟著令祖練了很久的功夫吧。」

    小紅微笑道:「爺爺從來不教武功,這是我偷看著他學的,不過在輕身功夫上,由於我從小在這兒長大,跟著猴子們跳高爬樹,連爺爺都比不上我!」

    韋光笑笑沒有答話,二人走了一陣,已經穿過密林,來到一片平谷,在月光的映照下,但見奇花滿畦,芳香撲鼻,都沒有一樣能叫出名稱。

    小紅手指著花圃笑道:「這些都是我爺爺種的!你知道用來幹嗎?」

    韋光笑笑道:「令祖遠隱深山,種花冶情……」

    小紅搖搖頭,韋光想了一下又道:「那大概是用來合藥的。」

    小紅笑著道:「只猜對了一半!」

    韋光奇道:「怎麼只有一半呢?」

    小紅得意地道:「這些花一部分是種來煉藥,另一部分是爺爺喂蛇的。」

    韋光詫然地道:「花可以喂蛇?」

    小紅道:「當然可以了,而且這些花還是毒蛇們必需的糧食,一天不吃就會死的。」

    韋光搖搖頭,覺得天下之大,真是無奇不有,小紅卻興致十分濃厚,絮絮叨叨地告訴他那些花是作什麼用的,韋光雖然不感興趣,也只有耐心地聽著。

    轉了一陣,花圃盡頭,有一座狹小的崖谷,穿過崖谷,便可見到數間草屋,建造得十分玲瓏。

    小紅迫不及待地飛身進屋,口中還高叫道:「爺爺!我帶人來找你了,這次我可打賭贏了……」

    韋光不便跟著進去,只得在門口等待著,聽著小紅在裡面笑語唧唧地敘述一切經過,她得意的笑語與稱讚使他臉紅,同時也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大約經過一盞茶的時刻,小紅的話講完了,屋中開始傳出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在韋光剛開始感到有些緊張的時候,門口出現了一個高大而佝僂的身形。

    與韋光想像差不多,這是個冷漠而莊嚴的老年人。以冷漠的口吻說道:「韋世兄!請進來!」

    他的聲音中有一種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嚴,韋光只得向他行了一個禮,然後隨著他進了屋子。

    屋中的陳設很簡單,除了鋪著獸皮的床榻外,只有一些零星的傢俱,不過收拾得很乾淨,桌上燃著燭,可是燭火被發光球的強光逼得黯然減色。

    老人在韋光進屋後,就一直目光炯炯地逼視著他,那神態使得這年輕人感到很窘,半天後,他才低低地道:「請問老丈可是采薇翁前輩?」

    老人嗯了一聲道:「不錯!世兄有何見教?」

    韋光直覺到他的語氣並不太友善,但仍是硬著頭皮道:「小子有點事要相求前輩!」

    采薇翁依舊冷冷地道:「什麼事?」

    韋光遲疑了一下道:「小子曾與人爭鬥,受了重傷……」

    采薇翁神色冷然地道:「我早看出來了,你氣血散而不聚,雖然目前不會有性命之虞,卻再也無法與人動武了,你們年輕人會一點武功就到處逞強凌弱,這身功力不恢復也罷。」

    韋光不覺一怔,遲遲地說不出話來。小紅在旁邊不高興地接說道:「爺爺!人家老遠地跑來請你治傷……」

    老人瞪了她一眼,寒聲道:「你知道什麼!為什麼我一直不教你武功,那完全是為了你好,恃技者必驕,過剛者必折,倒是一無所能的人,反能安保天年。」

    韋光訥訥地道:「前輩之言固是有理!可是小子身負重任,極需恢復武功!」

    采薇翁冷笑道:「武功恢復了又有什麼用?可是再去逞弱凌人是不是?」

    韋光有點發急地道:「小子幼稟家訓,從未做過仗技凌人之事,所以亟亟如此者,完全是為著扶危濟世!」

    采薇翁冷笑道:「濟世之道甚多,並不一定要靠武功!」

    韋光焦急地道:「可是目前江湖中強梁當道……」

    采薇翁冷冷一搖頭道:「世兄不必多說了,縱然世兄的道理十分充足,老夫也是無能為力,世兄所受之傷十分嚴重,老夫欲助無力……」

    韋光聞言大為失望道:「可是紫娘說前輩可以救得小子的。」

    采薇翁神色微動道:「紫娘是誰?」

    韋光聽他說話的口氣,好似也不認識紫娘這個人似的,不覺奇道:「紫娘是至尊教主秦無極的身邊寵姬,是她告訴我前輩的行蹤,囑我前來求治!」

    采薇翁想了片刻,仍是搖頭道:「老夫不認識這些人!」

    韋光見他不像說謊的樣子,乃再解說:「聽說紫娘原名袁紫,早年出身峨嵋……」

    采薇翁神色釋然道:「原來是她……多少年不見,我幾乎忘了,慢著!你姓韋,與太陽神韋明遠有什麼關係?」

    韋光見采薇翁居然認識父親,不禁大為興奮,連忙道:「那是家父!」

    采薇翁一怔道:「這倒奇怪!」

    韋光也怔道:「前輩奇怪什麼?」

    采薇翁道:「據我所知袁紫與韋明遠乃是對頭冤家,她怎麼會指點你前來求治的?」

    韋光誠實地道:「小子對於前人的恩怨一直不太清楚,不過小子的確是得到紫娘的指點前來的。」

    采薇翁想了一下道:「這一點老夫倒可以相信,老夫隱居此處。知者甚少……」

    韋光聽他的口氣鬆動了一點。連忙道:「關於小子的傷勢,前輩是否……」

    采薇翁臉色一沉道:「你的傷老夫倒是勉力可以一試,只是你知道老夫是誰?」

    韋光搖頭道:「小子不知道?」

    采薇翁哼了聲,冷笑道:「老夫向不在江湖上留名,你自然不會曉得,不過老夫有個朋友你也許會聽過,他叫谷飛,也就是袁紫的前任丈夫!」

    韋光叫道:「獸神谷飛?」

    采薇翁冷笑道:「不錯!他驅獸之術,還是老夫教給他的,谷飛死在誰的手裡你知道嗎?」

    韋光怔了半晌才道:「谷飛原為峨嵋派門下,卻叛師欺上,行為乖張,為害武林甚烈,家父仗義挫之,後來他又組四神幫時,死於家兄之手。」

    采薇翁的神容轉為十分激動道:「你說得一點都不錯,谷飛自己行為不檢,死在你們韋家手中,我不替他報仇就是為此,可是我總不能再去幫一個姓韋的人。」

    韋光呆了一呆,突地起立一拱手道:「前輩既是如此想法,小子當然無法強求,告辭了。」

    采薇翁冷然地點點頭,韋光站起身來,正想離去,小紅急忙攔住道:「喂!你等一下。」

    韋光苦笑一聲道:「令祖對韋家既有成見,我留在這兒也沒有用……」

    說著朝門外走去,小紅追上來想拉住他,采薇翁出聲喝道:「紅兒!人家急著要走,你留他做什麼?」

    小紅急道:「爺爺,我只遇上這麼一個好人,你就這樣對待人家,你不救他我救他,反正你的藥草我都會用。」

    采薇翁冷笑道:「我從小把你帶到這麼大,你幫起外人來了,你試著救他吧!這種傷勢可不是藥草治得了的,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小紅聞言一呆,韋光已走出門口,小紅忙追上來時,忽然花圃中一陣影子亂躥,小紅養的那些猴子走來了五六頭,吱喳亂叫。

    小紅聽它們叫完之後,立刻發急道:「不好!有人闖來搗亂,傷了我好幾頭猴子……」

    韋光聞言一怔道:「是不是我的朋友酒醒了?」

    小紅搖頭急道:「不是!你的朋友還在醉著,猴子已經將他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闖來的是另一批人,好像很厲害……」

    這時采薇翁也趕了出來,神色緊張地問經過情形……

    采薇翁連比帶吼,向群猴提了很多問題,猴群也—一回答了,采薇翁這才沉著臉對小紅叱責道:「都是你這孩子多事,惹出大禍來了!」

    小紅出起成急債道:「爺爺!您別怪我,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等一下那混蛋來的時候,您在旁邊看著不要管,由我去對付他好了。」

    采薇翁一腳歎氣道:「這不是孩子話嗎,來人你對付得了嗎?」」

    小紅好似十分委屈,盈盈欲淚地道:「您平常又不肯教我武功,由著我受了欺負,好容易才想出辦法保護自己,現在人家找上門來,您不趕快設法應付,一個勁兒地怪我……」

    說到這兒她竟是真地掩面痛哭起來,倒把采薇翁弄得束手無策,唉聲歎氣地道:「這孩子!你看你還像話嗎?我才說一句,你就怪本我一大套,我又沒有說不管,只是經此一來……咳!我們十幾年來的清靜生活算是完了……」

    說完又用手比了一陣,好像是對那幾頭猴子作了一番指示,猴群答應著呼嘯而去,小紅這才擦乾眼淚,扯著韋光的衣袖道:「這裡馬上就要出事情了,你身上有傷,還是躲一下吧!」

    韋光站著沒有動,反問小紅道:「來的是什麼人?」小紅搖頭道:「不知道,我也沒看見,聽猴子說有十幾個人呢,來勢都很凶,那個帶頭的人只有一隻手,八成是上次那沒死掉的壞蛋!你快跟我躲一躲吧!」

    韋光激於義憤,自是不能就此躲開,連忙搖頭道:「不行!既是對方有十幾個人,你們祖孫兩個如何應付得了?我在這兒也許能幫上一點忙。」

    小紅急道:「你身上有傷,連猴子都打不過,能幫多少忙呢?」

    韋光凜然道:「遇危而退,我做不出這種事!」

    采薇翁冷冷地膘了他一眼道:「世兄還是躲一下的好,幾個江湖鼠賊,老夫還對付得了,世見不要以為借此示惠,老夫就會改變初衷!」

    韋光憤然色變道:「前輩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前輩既然識得家父,就知道韋氏門中,幾曾做過這種厚顏無恥的事,前輩已然說過不願替我療傷,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再勉強前輩的。」

    采薇翁冷笑一聲沒有再開口。

    小紅繼續在拖韋光的衣袖叫他去躲避,韋光卻堅定地站立著,儼然如一尊石像,臉上現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態,小紅焦急萬分地道:「人家馬上就要來了,你何必強留在這兒呢?回頭萬一我照顧不了你的時候,你不是白白地賠上一條性命!」

    韋光慷然笑道:「姑娘別為我擔心了,我雖然目前功力已失,自保猶自有餘,死生由命,但叫傲骨在,何處不可埋?姑娘還是自己保重吧!」

    小紅急中無計,只得把求援的目光望著她的祖父,采薇翁卻理都不理,目光瞪定前面,注意著來路。

    沒有多大工夫,前方又是一陣黑影晃動,夾以吱喳的叫嘯聲,想是猴群已經把來敵誘到這邊來了。

    緊接著猴群之後,追來了十幾條人影,有的還擎著火把。

    采薇翁大聲叱喝道:「什麼人,站住!」

    來人愕然止步,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看出這批人多半是長相兇惡的彪形大漢,每個人都用紅巾扎頭,手中帶著兵刃。

    那為首的一人長得頗為清秀,短裝獨臂,看清目前只有三個人的時候,不禁發出一陣刺耳的長笑,傲然地道:「早知道你們只有三個人,大爺也用不著費事請許多幫手了。」

    說完瞪著眼睛,對小紅狎笑道:「小寶貝!上回你好狠的心,差點要了我的命!今天我看你再往哪兒逃?」

    采薇翁怒發直豎,厲聲喝道:「住口!上次就是你這淫徒欺負我的孫女兒……」

    那人淡淡一笑道:「老太爺的話說得太難聽了,那小妮子的那種樣子,只能說她誘惑我,不過沒有關係,誰讓她長得俊呢?我雖然丟了一條胳臂,卻一點都不恨她,今天就是找她重續舊緣,真要結上姻緣,老爺子就是我祖岳丈了,哈……」

    采薇翁怒不可遏,厲聲叫罵道:「放屁!我孫女兒會嫁給你這種淫賊?你真是在做夢!」

    那人斂起笑容冷冷地道:「老爺子說話不要太過分了!我南海玉龍在水面上的名頭家傳戶曉,算起來你們還是高攀了!要不是看你孫女長得美,我真還不願意降尊紆貴來求親呢!」

    采薇翁略感意外地道:「你就是南海玉龍狄一帆?」

    那人大笑道:「不錯!在附近七百里的海面上,只要提起我南海玉龍四字,包管連小孩都嚇得不敢哭!老爺子足不出門,居然也知道賤名,足見……」

    采薇翁冷哼一聲道:「老夫只知道你不但是個無惡不作的海賊頭,而且還是個大淫賊!」

    狄一帆沉下臉道:「老頭子!你別給臉不要臉,我姓狄的船上多的是美女嬌娃,只不過因為你孫女兒新鮮特別一點,所以才對你客氣一番,換了庸俗脂粉,你就是送上門來,狄大爺也未必感興趣呢!」

    采薇翁憤不可抑,怒喝一聲:「賊子!你在找死!」

    喝聲中身形猛向前欺,發拳如風,逕取狄一帆的胸口,狄一帆冷冷一笑,單掌朝外一封,輕描淡寫地將他的拳頭推過一邊,臉上微現驚容道:「老頭子!看不出你還會兩手,難怪你那麼凶!」

    采薇翁似乎沒想到他的武功會精純如此,一時怔在那裡作聲不得,狄一帆的身子卻向小紅游移過去,伸手去擰她的面頰,口中輕薄地叫道:「小妹子!你的老相好來了,你想不想我?」

    神情之據傲,根本沒把小紅身旁的韋光看在眼中,小紅畏縮地向後退去,韋光卻忍無可忍地喝道:「住手!」

    狄一帆望了韋光一眼,似乎稍被他的氣度所懾,頓了一頓才道:「你大概是她的新相好吧!別吃醋!我跟她是老交情了!事情有個先來後到,我也不想把她帶走,只要嘗嘗新鮮之後,還是會把她還給你的。」

    說著伸手又要去抓小紅,小紅瑟縮地躲到韋光身後,狄一帆的手依然毫無顧忌地伸了過來,韋光迫得抬臂探指,朝他的脈門上扣去!

    狄一帆雖然只有一條胳臂,行動卻十分靈活,獨臂一翻,反朝韋光的腰上點去,同時也躲開了韋光的扣脈。

    韋光功力雖失,招式並未遺忘,身軀微側,連拿反切下去,依然是取他的脈門,狄一帆嗯了一聲,似乎有些不相信,可是韋光的手法十分迅速,逼得他抽身躲開那一切,獨掌平掄,拍向韋光的肩頭。

    韋光絲毫不為所動,等到掌離身尺許之際,掌風已迫得他幾乎站不住腳,勉力地咬緊牙關支撐著,等他的掌再進三四寸時,猛然一手疾伸,搭在他的脈門上。

    這是子午經中的神奇招式,狄一帆自是無法躲過,一下子被他扣個正著,立刻臉色如土,愕然不敢稍動。

    韋光雖然扣住了他的脈門,心情也是一樣地緊張,因為他自知內力不足,狄一帆的內部經絡在他的握中躍躍欲振,那是人體的自然抗力。

    狄一帆沒敢再動,韋光也只有盡量裝出鎮靜的樣子,兩個人默默地僵持著。

    等了片刻,狄一帆沮喪地道:「朋友,好俊的功夫!狄某把命認給你了。」

    韋光聽他口中已有服輸之意,心下大是寬解,故作鎮定地道:「我們無冤無仇我也不要你的性命,只是限你馬上領著你的手下離開此地。」

    狄一帆搖搖頭道:「那辦不到!」

    韋光立刻將手指的力量加重了一點,沉聲道:「你不要命了?」

    狄一帆歎口氣道:「這些人中有幾個是我請來幫忙的朋友,我沒有權力指揮他們。」

    韋光回頭看那列人中,果然有幾個在躍躍欲試,想是要上來搶救狄一帆,心中又緊張起來,厲聲大叫道:「你們只要敢動一下,我馬上就要他的命!」

    那幾個果然不敢再動,狄一帆則皺著眉頭,好似十分痛苦,韋光想了一下又道:「他們既是你的朋友,你可以勸告他們離去。」

    狄一帆仍是搖頭,表示無能為力,韋光急了道:「難道他們不重視你的性命嗎?」

    狄一帆苦笑道:「海盜之間哪有什麼真的情誼?他們巴不得我死了好接收我的財產地位與部屬,這次跟著我未,也不是為著幫我的忙。」

    采薇翁突然插口道:「你們另外還有什麼圖謀?」

    狄一帆漫不經意地問道:「你這兒還有什麼值得人圖謀的?」

    采薇翁神色微動,默不作聲,狄一帆也不作聲了,韋光覺得他們的態度都很暖昧,好像藏有什麼秘密似的,不過他此刻全副精神都要用在鉗制狄一帆上,無心去考慮其他的事情。

    只有小紅傻兮兮地問道:「這兒除了一些藥草之外,就是我爺爺養的毒蛇,你們總不會是為了這兩樣東西而來吧。」

    采薇翁瞪口大呼道:「鬼丫頭,少說廢話!」

    小紅大概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嚴厲的呵責,嘴唇一扁,委屈得哭了起來,韋光為她的吸泣聲牽引得略分了一下神,手指上的勁道無形降低了。

    狄一帆在感覺上試出了一個機會,立刻凝神一震,韋光的反應也是夠靈敏的,指間的力量迅速加強。

    在應變的時間上他是夠快了,可是忽略了自己的功夫已失,在一震一收之間,紙老虎被拆穿了。

    當時只感到指間一股巨大的力量迸發出來,那股震力之大,不但將他握住脈門的手指彈開,甚至於將他的身子也推得向後退了兩步。

    狄一帆的臉上流著緊張的冷汗,心情卻異常輕鬆,方纔他幾乎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了賭注,尤其是韋光的手指再次扣緊脈門時,他想自己一定是完了,可是他再也意料不到對方的力量如此薄弱,弱得與他的表現完全無法配合。

    在劫後餘生的輕鬆心情下,他高興得大笑起來:「小子!你的招式的確精奇,怎麼內力會如此稀鬆平常?」

    笑聲中身軀再度搶進來一拳徑擊前胸,這是硬碰硬的打法,韋光縱有若干種精奇的招式可以反擊,卻因為內力懸殊的關係,一切都失效了。

    拳勁臨身之際,他只得把身軀微微朝後一頓,化開對方最強勁的主鋒,然後只聽得咚的一聲,讓他的拳頭直指擂在胸膛上。

    這一拳雖然已經減弱了不少勁道,卻依然把他擊得內臟震散,眼前金星亂舞,身軀晃了幾晃,口角已流下涔涔的鮮血!

    狄一帆得意之極,慢慢地移動腳步逼過來,口角噙著獰笑道:「小子!早知你不堪一擊,大爺冤枉被你半天的轄制。」

    韋光因為新創牽著舊創,早已放棄任何抗拒,只有倔強的意志在支持著他,等待著接受一個轟轟烈烈的死亡。

    狄一帆被他眼中所流露出的蔑視激動了怒氣,一掌舉起,比在他頭上笑道:「小子!你認命了吧!」

    韋光輕慢地吐了一口血水,傲然道:「朋友不要太得意了!若不是因為我的功力散失,此刻哪有你的命在!」

    秋一帆怔了一怔道:「原來你是因為受傷失去功力的,小子,你叫什麼?從哪兒來的?」

    韋光別過頭一不去理他,狄一帆沒有得到回答,不禁惱羞成怒地道:「小子!現在你的命在我手裡!」

    韋光朗然地道:「大丈夫有死而已,你動手殺死我好了!」

    狄一帆搖頭道:「不!我只想研究二下,是誰先把你打傷的,以你的造詣來看,世上似乎不應該有這麼高明的人物。」韋光哈哈大笑道:「你只不過是一個海上的盜首而已!能有多大見識。」

    狄一帆的臉色微紅怒道:「你不要嘴硬!大爺雖然縱橫四海,對陸上消息並不隔膜,聽說近年來陸上武林興起了一門至尊教,席捲天下,我正想找他們碰一碰呢!」

    韋光笑道:「你不要費心了,以你的技業還差得遠呢,老實告訴你吧,那個傷害我的人正是至尊教中的人,而且只不過是一個分壇壇主,已經比你高明不止百倍了。」

    狄一帆連受諷刺,怒火中燒,反手就是一掌,這一掌摑在韋光的臉上,將他打了一個翻滾,連口鮮血中還吐出了兩顆牙齒!

    韋光一個翻身,仍是坐了起來,厲聲大罵道:「鼠輩,無恥匪類,有種的你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有朝一日恢復了功力,決定原樣地奉還你!」

    狄一帆冷笑道:「這話說得有道理,狄大爺本來想放過你,這麼一來倒是要提防你一點!」

    說著飛起一腳,對準他的心口踢去,競在取他的性命。

    小紅見狀悲呼一聲,搶上來阻止,她輕功極佳,身法又快,剛好及時隔在中間,代他受了這一腳!

    狄一帆眼光也很敏銳,見狀連忙改踢為掃,將小紅的身子彈出半丈遠近。大為憤怒地道:「小妹子!這小子跟你有多少交情,要你這麼護著他。」

    小紅流著眼淚哭叫道:「你欺負一個失去功力的人,算是什麼英雄!」

    狄一帆哈哈大笑道:「英雄必辣手,丈夫必狠心,今天我不殺他,異日難保他不殺我,狄大爺這一生從不做遺患無窮的傻事。」

    說著又要上去傷害韋光,小紅卻撲上來靠著韋光叫道:「你要殺他就先殺我!」

    秋一帆臉色一陣陰沉,冷冷地道:「狄大爺可不懂得憐香惜玉,你自己要是找死可怨不得我。」

    說著運掌作勢,確實有一下子將兩人都擊斃的意思,這下子采薇翁也忍不住了,厲聲喝叫道:「賊子!你要傷我孫女兒,老夫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狄一帆回頭哈哈大笑道:「老傢伙!你自身都難保全,還敢說這種大話!」

    說完望都不望他,運掌徑朝二人劈去,小紅驚叫一聲,抱著韋光在地上一滾,恰好避開掌勢沒被擊中,而采薇翁也適時如同瘋虎似的擁上來!

    狄一帆只得揮掌與他戰成一片,沒有時間再去傷害小紅與韋光了。

    這二人由於是近身搏鬥,大家都無法使出劈空掌力,同時也發揮不出招式的玄妙,都是漫無掌法地亂打一團。

    狄一帆強在力雄,采薇翁則志在拚命,二人一時都無法奈何對方,只是經過一段時間後,采薇翁終以年老力衰,漸有不支之狀。

    韋光早已視死如歸,心情十分平靜,小紅想是也知道難逃毒手,緊緊地抱著韋光,在她單純的心靈中,似乎只要能與這個英俊的青年死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慰藉了。

    采薇翁是越來越不濟了,雙手都被狄一帆圈住,只有抬腳亂踢,咬牙亂咬。

    狄一帆卻巧妙地躲在他後面,單臂牢牢地鉗制著采薇翁的手,既不讓他踢到,也不讓他咬上,像和戲弄著捕到手的老鼠,存心想活活地累死他!

    正在糾纏不清的時候,突然狄一帆隨行的一個大漢指著窗口叫道:「看!明母丹!」

    叫著丟下手中的火炬,就朝屋裡奔去,狄一帆被他的叫聲驚動了,也扭頭望去,只見敞開的窗門中透出一片白光,那個由韋光攜來的發光圓球,正安放在桌上。

    其餘的幾個大漢起初被眼前的戰鬥吸引住了,沒有注意到,此刻被那個大漢一聲叫喊,也看清楚了,紛紛奔向屋中,好似怕被那個大漢佔了先。

    狄一帆也急了,連忙大聲叫:「大家不要搶,我們講好是平分的……」

    那些大漢並不理他,狄一帆只得迅速無比地在采薇翁肋下一點,把他摔在地下,飛身撲去。

    他的動作比其他人快一點,同時距屋也最近,後發先至,剛好趕上第一個發聲漢子,一把抓住他的後頸,將他跨進門的腳拽了回來。

    那名大漢的身手也十分了得,返身就是一拳,攻擊狄一帆的門面,迫得狄一帆鬆手躲開,大家又成了僵持的局面。

    其餘幾名大漢也趕上來了,屋前一共站定了六個人,大家各據一方,虎視眈眈,誰都不肯讓誰,看情形這五個大漢都是與狄一帆分庭抗禮的海盜頭子。

    狄一帆沉下臉:「各位是怎麼了?兄弟在啟行之初就商量好了的,一切由我做主,東西到手後再平均分配,現在才發現了第一樣,大家就亂起來了!」

    那名被狄一帆抓回來的大漢首先冷笑道:「狄頭領,別忘了我們的目的都是來找『明母丹』,只有你才對那妞兒感興趣,至於其他的寶貨,怎知是真是假?」

    狄一帆怒聲道:「兄弟怎會騙你們呢?上一次兄弟要不是為了追查蹤跡,也不會找到這兒,更不至於丟掉一條胳臂了。」

    那名大漢仍冷笑道:「兄弟對其他都不感興趣,我們要的僅只有『明母丹』,已經找到了,大家何妨各行其是。」

    狄一帆頓了一頓才道:「黎角、蟄龍卵,任何一項東西的價值都不在『明母丹』之下,王頭領又何必如此心急呢?」

    那個姓王的大漢嘿嘿冷笑道:「狄頭領太大方了,此地真要有那些東西,閣下捨得找我們分享嗎?」

    狄一帆紅著臉道:「兄弟起初並不知道這兒會如此容易打發,否則兄弟絕不會告訴各位了。」

    姓王的大漢哈哈大笑道:「狄頭領總算說出真心話來了!好在兄弟並不想分佔其他寶物,狄頭領事先已經宣佈過不要『明母丹』,此刻何妨乾脆退過一旁……」

    狄一帆思索片刻,又對其他幾個大漢道:「各位的意思如何?」

    那兒個大漢聞言後,慢慢都消失了敵意,商量片刻,才由一人代表答覆道:「兄弟們的意思與王頭領差不多,大家主要都是為著『明母丹』而來,其餘寶物由狄頭領一人獨享好了。」

    狄一帆眼珠轉了片刻,抽身退後道:「既是如此!兄弟退出明母丹的權利,不過其他的東西,各位可不能再提要求!」

    那個姓王的大漢哈哈大笑道:「當然!當然!」

    說著又想扭身朝屋中走去,狄一帆突然喝道:「王頭領請慢一點!」」

    姓王的大漢極是不耐地扭身口頭道:「狄頭領又有什麼新花樣了?」

    狄一帆微笑道:「王頭領進到屋中,除了明母丹之外,可不得再動其他東西!」

    姓王的大漢遲疑片刻,一時不能決定,另外四個大漢中的一人立刻道:「就是這麼辦吧!王兄弟快去取出來,我們還是依照原來的決定行事。」

    說時使一個眼色,王姓大漢好像得到了暗示,立刻點頭答應,狄一帆瞧在眼中,大是懷疑,厲聲喝叫道:「你們商量決定了什麼?」

    姓王大漢洪聲笑道:「兄弟們不過是決定明母丹的分配方法,狄頭領已經聲明放棄了,何必還那麼緊張呢?」

    說著跨步進門,狄一帆雖然不相信這種解釋,可是另外四個大漢好像與姓王的有著默契,自他進門之後,立刻嚴密地監視著狄一帆的行動!

    狄一帆對他們的聯合陣線,也有著許多懼憚,表面上神態雖是不悅,卻也無可奈何,王姓大漢進門後己有片刻,那枚被他們稱為明母丹的發光球仍是好好地留在桌上,而屋中卻傳出翻動物件的聲音。

    狄一帆神色一變,剛想有所動作,屋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嗥,正是那王姓大漢的聲音!

    這一聲慘叫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連狄一帆在內,都趕忙向屋中奔去,剛到門口,王姓大漢已踉蹌地從裡面衝出來,臉色灰白。

    另一名大漢趕快用手去扶他,同時急問道:「王兄!發生了什麼事?」

    王姓大漢一言不發,揮手反朝那人推去,力量相當大,當時將那人推出四五步,而狄一帆也迅速無比的抽出腰間兵刃,霍地劈向王姓大漢的另一條胳臂。

    他所用的兵器是一柄上好的軟劍,鋒利無比,青光乍閃,紅光崩現,王姓大漢的一條胳臂已應刃齊時而斷。

    共余幾個大漢睹狀大驚,紛紛圍住狄一帆,正待群起而攻,王姓大漢卻勉力忍住疼痛,咬著牙叫道:「各位不要誤會,狄頭領是在救小弟的性命!」

    眾大漢聞言一怔,狄一帆已指著那條斷臂叫道:「大家快讓開一點!」

    眾人紛紛向後退開,仔細地朝地上看去,才看見那斷臂上正咬著一條金黑色的小蛇,長不盈尺,粗若蚯蚓,禿尾、尖頭,一名大漢驚叫道:「金絲雀!」

    狄一帆單手握劍,比著蛇身凝重地道:「上次兄弟的一條胳臂也是斷送到它口下,王頭領怎麼也著了道兒……」

    王姓大漢這時已解下頭上紅巾,紮在斷臂之處,不使它繼續流血,一面顫著聲音,滿臉悸色的道:「我到了屋裡,只見屋內放著一個竹筒,上面寫著黎角二字,以為是狄頭領所說的寶物之一,誰知手剛摸上竹筒,這傢伙就竄出來咬了我一下。」

    狄一帆冷笑道:「黎山犀角是何等寶貴的東西,那老頭兒縱然得到了,也不會隨便擱置在顯眼的地方,王頭領想得太天真了。」

    王姓大漢苦著臉沒開口,另一名大漢卻勃然大怒道:「一條小小的毒蛇也敢如此欺負人!」

    說著大步跨上去,伸出一隻腳就朝蛇身上踏去,狄一帆連忙叫道:「萬頭領不可造次!」

    可是他的喊聲已退了一步,那姓萬的大漢巨腳已然踏下,小金蛇的動作好似十分呆笨,根本不知躲閃,立刻被他踏個正著!這大漢功力十分雄厚,下腳處連地都微微震動,那條斷臂被他踏得血肉模糊,在他的想像中,那條小金蛇,也一定是粉身碎骨了。

    殊不知事實卻大異想像,小金蛇身受重壓,恍如未覺,細身一扭,已從腳下脫了出來,一縷金線,朝上射去。

    萬姓大漢也是一聲慘呼,伸手朝咽喉上抓去,原來那條小金蛇已咬住他的喉管上,金蛇被拉了下來,在他的手中輕輕一扭,依然脫身落地,昂首吐舌,十分威武!萬姓大漢卻倒在地上,四肢連連抽搐,痛苦異常!四下之人更是怵目驚心,王姓大漢急忙道:「狄頭領!萬二弟有方法救嗎?」

    狄一帆搖頭道:「沒辦法了!金絲雀劇毒,見血封喉,若是咬在不重要的地方,還可以割體求生,萬頭領被咬在咽喉,總不能把頭割下來!」

    眾人一陣惻然,萬姓大漢在地上掙扎片刻,立即氣絕身死,那條小金蛇卻在屍體四周遊移,形似十分得意。

    另一個大漢兔死狐悲,悲聲大叫道:「我不除了這畜生誓不為人!」

    叫聲中抽開腰間鐵鏈,就朝蛇身上去去,小金蛇依然不閃不躲,挺身挨了一下,卻是如同未覺,反而彎身掉尾,作勢欲射!

    狄一帆叫道:「陸頭領!快向後退!」

    這次發聲較速!姓陸的大漢迅速向後飛返,而小金蛇也蓄足了勁勢,如同一枝金箭般地射了出去,勢子迅速異常。

    陸姓大漢退未數步,小金蛇也射到了,他無法可躲,只得伸手去格,意在必要時也讓它在手上咬一口。

    蛇吻眨眼即至,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地旁邊橫過一道身影,擋在他身前,代他被咬一口,陸姓大漢倉促間不知誰捨身救他,連忙扶著那人,仔細一看卻是方才被毒蛇咬後己死的萬姓大漢的屍體,小金蛇正好叮在屍體的後心上。

    由於這屍體被蛇毒煎熬,死狀十分恐怖,他驚叫了一聲,趕快也把屍體拋下,這時狄一帆已搶過來將他拉過一邊道:「金絲雀身體雖小,卻堅逾精鋼,刀槍不入,陸頭領可不要再莽憧了!」

    姓陸大漢知道方才移屍救他的是狄一帆,心中十分感激,連忙道:「多謝狄頭領救命之恩……難道我們就被一條小蛇難住了!」

    狄一帆神色凝重地道:「兄弟上次吃過大虧,已經想出了對付的方法。」

    王姓大漢連忙道:「那就請狄頭領將它除了,替萬二弟報仇,也替兄弟出口氣!」

    狄一帆一聲不發,揮動手上軟劍,又朝小金蛇砍去,小金蛇挨了一下,雖是不傷皮骨,卻也有點疼痛,呼的一聲,凌空飛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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