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嘯天飲了幾口美酒,似是興致突發,指著司馬-,向姬元問道:「姬老二,司馬-的藥性,要到幾時才醒?」
姬元答道:「約莫還要過上三四個時辰……」
龍嘯天揚眉說道:「不必,你如今便把他弄醒,讓我來和他談談,或許可猜透這位『玉金剛』,心中有何打算。」
姬元因已看出龍嘯天確實與「七絕魔君」孟南有舊,不是虛偽,遂毫不遲疑地,把解藥餵給司馬-服下。
服藥不久,司馬蚧便已醒來,他雙眼微睜,向四周打量一眼,看著姬元,冷冷發話說道:「姬老二,你弄得好玄虛……」
姬元臉上一熱,趕緊截斷司馬-的話頭,指著龍嘯天,陪笑說道:「司馬大俠,我來為你引介一位高人!」
司馬-冷電似的目光,在龍嘯天身上,凝注片刻,點頭說道:「不錯,氣宇功力,兩皆脫俗,無愧『高人』二字,我要冒昧猜想一下,尊駕是不是名震四海的『八臂金剛』龍嘯天呢?」
龍嘯天真想不到司馬-竟能一口猜出自己是誰?連連頷首,揚眉笑道:「司馬老弟好厲害的眼力,好敏銳的心思,無怪被稱為『人中之龍』,龍嘯天好生欽佩!」
司馬-苦笑說道:「龍兄這『人中之龍』四字,可把我罵得苦了,司馬-身落人手,聽憑擺佈,簡直成了『一條蟲』呢!」
龍嘯天譎笑說道:「司馬老弟太謙虛了,一池淺水,怎困真龍?只要你一動脫身之念,還不是可以凌空變化,立即乘風飛去?」
司馬-搖頭歎道:「龍兄總該知道『英雄只怕病來磨』這句話吧,我只悄把『病』字改成『蠱』宇,便適合目前情況,惡蠱在身,如疽附骨,縱是力可拔山氣足蓋世的曠代英雄,也只有聽人宰割的了!」
龍嘯天笑道:「司馬老弟這『聽人宰割』之語,用得太重了吧?姬老二姬老四兄弟,難道不曾對你說過,他們是奉命迎賓!」
司馬-「哼」了一聲說道:「迎賓哪裡有這樣迎法?姬老二姬老四是打算把我解到雲南邊境,製成名菜,供他主人『七絕魔君』孟南,款待群豪,震驚四座之用!」
龍嘯天搖頭笑道:「司馬老弟,你不要胡亂猜疑,天下哪有以人當菜之理?」
司馬-指著姬利道:「我是聽姬老四在夢中自語所說,難道還會有甚錯誤?」
龍嘯天微笑說道:「夢中囈語,怎足為憑?司馬老弟放心,到了『野人山七絕谷』後,我保證『七絕魔君』孟南,會對老弟禮遇!」
司馬-詫道:「龍兄是局外之人,怎有這『保證』之語?」
龍嘯天道:「我與孟南,原系舊交,甘願由局外投身局內,奉陪司馬老弟,同去『滇西』走走!」
司馬-面現喜色說道:「龍兄既如此仗義維護,彼此自然無妨走趟『滇西』,否則,我已打算寧使腹內肝腸,盡被『金蠶毒蠱』嚙碎,也不讓他們稱心如願地,把我骨頭熬湯,臟腑作菜!」
姬元聞言,暗呼僥倖,心想若非這位「八臂金剛」龍嘯天湊巧出現,自己要把司馬-安然送到滇西,只怕絕非易事!
司馬-語畢,目光微注正在石上酣睡的「神力金剛」孟邦,向龍嘯天詫聲問道:「龍兄,這位朋友好雄偉的身材,他是……」
龍嘯天笑道:「此人不單偉軀,並有神力,他也列名於『十二金剛』之內,姓孟名邦,人稱『神力金剛』!」
司馬-「呀」了一聲,揚眉笑道:「這就巧了……這就巧了……」
龍嘯天不解其意問道:「司馬老弟,巧在何處?」
司馬-笑道:「龍兄有所不知,『毒金剛』申屠豹,『瘦金剛』孫一塵,已投『七絕谷』,『白髮金剛』伏五娘,『風流金剛』伏少陵母子,將為孟南座上嘉賓,『粉黛金剛』諸葛蘭、『醉金剛』方古驤、『瞽目金剛』閻亮、『矮金剛』歐陽高等,也結伴同下『滇西』,再加上我和龍兄、孟兄,豈不成為,十二金剛聚雲南『……」
他話猶未了,龍嘯天便接口笑道:「司馬老弟,你還漏了一個『病金剛』焦健呢,『十二金剛』中,若是缺他一個,豈非美中不足?」
司馬-搖頭笑道:「不會,不會,據我所知『病金剛』焦健也有『滇西』之行。」
龍嘯天「哦」了一聲,雙眉微揚,目閃精芒,緩緩說道:「司馬老弟,你知不知道『病金剛』焦健為人,一向陰刁毒辣,除非對他有利益絕大之事,從不插手,這次他也去『滇西』,定是圖謀什麼……」
語音至此,略作沉吟,彷彿有所思索?
司馬-接口笑道:「龍兄料得不錯,『病金剛』焦健,確實有所圖謀,他是想以他那『多愁多病身』,覬覦人家的『傾國傾城貌』!」
龍嘯天問道:「焦健真是人老心不老,他看上誰了?我似乎並未聽說滇西有甚絕代嬌娃?」
司馬-道:「滇西山靈水秀,嬌娃不少,尤其苗夷之內,更多美人,但焦健卻看上了那位與我們齊名的『粉黛金剛』諸葛蘭呢!」
龍嘯天大感意外地,皺眉說道:「這不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諸葛蘭綺年玉貌,又有那高功力,那大聲名,怎會看得上焦健這糟老頭子?正所謂『薤頭的擔子』,只有一頭熱了!」
司馬-微笑說道:「正因只有一頭熱,才會有好戲可看!」
龍嘯天笑道:「好戲多了,『十二金剛』齊聚『滇西』,彼此間的立場,又頗有不同,自然會攪起許多足以震撼武林的風雲雷雨!」
說至此處,孟邦在石上翻了一個身,並把嘴兒咂了幾咂,好似仍自貪戀唇邊酒味。
龍嘯天叫道:「孟老弟醒醒,我們要趕路了!」
一連叫了三次,孟邦才揉揉睡眼,爬起身來,向龍嘯天問道:「趕路?趕什麼路?」
龍嘯天指著姬元姬利兄弟,和司馬-,對孟邦含笑說道:「我們不是要和姬老二姬老四,以及這位司馬老弟,同去『滇西野人山』嗎?」
孟邦翻著兩隻大眼,茫然問道:「到『滇西』去作什麼?」
龍嘯天又好氣又好笑地,伸手輕拍孟邦肩頭,皺眉答道:「孟老弟,你怎麼忘了我已告訴你,『野人山七絕谷』中,有不少猩猩、老虎,和力大無窮的野人,可以陪你打架。」
孟邦笑道:「有東西陪我打架,我就前去,若是僅僅替那『七絕魔君』祝壽,我是不去的呢!」
司馬-看出這位「神力金剛」孟邦,委實姿稟極好,是塊未經雕鑿的璞玉渾金,只不知道為何竟服從「八臂金剛」龍嘯天,聽他支使?
龍嘯天見孟邦業已點頭,遂向司馬-、姬元、姬利等,朗聲叫道:「司馬老弟、姬老二、姬老四,我們走吧!」
馬僅五匹,人有七個,姬元本命那兩名凶苗,把馬兒讓給龍嘯天、孟邦乘騎,但孟幫聲稱騎不慣馬,寧願走路,遂索性大家一齊步行。
*********************************************** 諸葛蘭離開中路之故,是為了不令那位白潯陽,再追上自己。
因為她看出白潯陽的目光之中,也對自己流露出愛慕之意。
自己的一縷情絲,業已深深繫在「玉金剛」司馬-的身上。
那位「病金剛」焦健卻又發神經地,對自己起了白髮紅顏之戀,自己當然不會睬他,但於「巧服紫芝」一事之上,偏又承受了他的小恩情!
如今,倘若再加上位白潯陽,豈不成了四角糾紛,卻叫自己怎樣應付?
諸葛蘭離開中路,改向右路趕去。
翻過幾座山崖,沿路留心,卻未發現淳於慈師徒所留畫的「藥鋤」記號。
諸葛蘭正在四處矚目,忽然一片歌聲,隨風送人耳內。
歌聲異常清朗,唱的是江州司馬白居易所作,傳誦千古的「琵琶行」:「潯陽扛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歌聲是從一角山崖之後,琅琅傳出。
諸葛蘭一時高興,也自朗聲吟道:『此地既非潯陽扛,此地難尋琶琵娘,此地何來白潯陽……「她是不假思索,隨韻而吟,等到「白潯陽」三字出口,才雙眉一蹙,暗自忖道:「自己本是為了躲避白潯陽,才改變行進方向,如今怎又這樣湊巧地,把他姓名,在詩中吟出……」
諸葛蘭念猶未了,山崖後已響起一陣朗笑,有人叫道:「諸葛姑娘……」
四字入耳,諸葛蘭大吃一驚!
因她如今聽出,發話人竟有點像是自己特意要避開的白潯陽?
人隨聲至,一角灰衣飄出山崖,果然正是白潯陽,一抱雙拳,向諸葛蘭含笑說道:「潯陽江渺渺路遠,琶琵娘隔世難逢,但白潯陽卻恰好在此,諸葛姑娘大概想不到吧?」
諸葛蘭秀眉雙蹙,目注問道:「你好像是在此等我?」
白潯陽笑道:「諸葛姑娘猜得不錯,我對這一帶路徑頗熟,是以特抄小道,先來等候。」
諸葛蘭道:「我已經改變方向,你怎會知道我要向右邊走呢?」
白潯陽含笑說道:「因為我曾對諸葛姑娘說過,『小倉公』淳於慈有難,諸葛姑娘天生義膽俠肝,一聞此訊,必會轉向趕來,試圖接應!」
諸葛蘭雙眉一挑,把兩道炯炯生威的目光,盯在白潯陽臉上,沉聲問道:「你是對我說謊?」
白潯陽先是點了點頭,然後又歉然一笑,向諸葛蘭抱拳說道:「諸葛姑娘請多多原諒,更請相信我所作謊言,完全出於善意!」
諸葛蘭揚眉問道:「你所說既是謊言,『醉金剛』方老人家又怎會不在約定之處,等待我呢?」
白潯陽笑道:「此事含意,暫時不宜揭破,等諸葛姑娘於前途見了方老人家之後,他自會詳詳細細地,向諸葛姑娘告知一切。」
諸葛蘭向白潯陽深深看了兩眼,微蹙秀眉,寒著臉問道:「你騙我改變前進方向,究竟是何用意?」
白潯陽道:「我已說過,決不敢隨便欺騙諸葛姑娘,完全是出於善意……」
諸葛蘭喝道:「說!究竟是什麼善意?替我說清楚點,不許你花言巧語!」
白潯陽笑道:「好,含意共有兩點,第一點是據我所獲訊息,『白髮金剛』伏五娘,與『風流金剛』伏少陵母子,即將由此前往『滇西』。」
諸葛蘭道:「這消息與我何干?」
白潯陽正色說道:「『七絕魔君』孟南本人,暨其手下群凶,實力已極雄厚,伏五娘伏少陵母子,又是蓋世魔頭,我們似乎應該設法阻止這兩股邪惡力量,合流一處!」
諸葛蘭問道:「你是準備埋伏此處,截止伏五娘伏少陵母子,不讓他們去往『滇西』,與那『七絕魔君』孟南,互相為死黨?」
白潯陽點頭道:「正是如此,諸葛姑娘認為我這策略……」
諸葛蘭接口說道:「策略雖好,卻並非正道,只屬偏方,何況我曾與伏五娘訂約,不能於期前,自食其言地對他們施展截襲手段!」
白潯陽聞言,目注諸葛蘭,從目光中流露出敬佩神色!
諸葛蘭又道:「你剛才曾說含意共有兩點,另一含意,又是什麼?」
白潯陽揚眉答道:「二點含意,就是我不願意讓諸葛姑娘,破壞了『玉金剛』司馬-兄的錦囊妙計!」
這幾句話兒,把諸葛蘭聽得莫名其妙地,雙蹙秀眉,向白潯陽詫然問道:「你此話是從何說起?司馬-有甚錦囊妙計,我又怎會把它破壞……」
白潯陽笑道:「諸葛姑娘,你此番遠赴『滇西』,是否便為了『玉金剛』司馬-兄,落入『七絕魔君』孟南的爪牙手中……」
諸葛蘭接口說道:「不單是落入孟南爪牙手中,他們還打算把司馬-兄的心肝作菜,骨肉熬湯,在孟南壽宴之上,款待四海賓客!」
白潯陽道:「諸葛姑娘知不知道那位司馬-兄,如今人在何處?」
諸葛蘭搖頭答道:「我和各位友好,分成中、左、右三路,搜索前進,便是為了易於尋找司馬-兄……」
話猶未了,白潯陽便含笑說道:「其實諸葛姑娘若不改變進行方向,腳下並略為加快,便可在十來里外,追上司馬-兄,與押運他前往『滇西』的姬元姬利兄弟!」
諸葛蘭聽得從一雙妙目之中,閃爍異彩地,向白潯陽問道:「你此話當真?」
白潯陽笑道:「當然當真,但諸葛姑娘若是追上司馬-兄,定必力謀搶救,那樣一來,不單破壞了司馬-兄計劃,並極可能反而會把一位『玉金剛』,送入枉死城內!」
諸葛蘭滿腹疑雲,抱拳叫道:「白兄,你不要閃爍其詞,請把事情說得清楚一點!」
白潯陽道:「司馬-兄是學究天人,胸羅萬有的人中之龍,諸葛姑娘竟相信他當真會被孟南手下的區區爪牙所制嗎?」
諸葛蘭歎息一聲說道:「龍游淺水遭戲,虎落平陽被犬欺,你只知道司馬-兄是人中之龍,卻不知道他曾被我誤傷,臟腑受震極巨!」
諸葛蘭話完,卻見白潯陽出人意料地,向她點頭說道:「我知道,但司馬-兄的所負極重內傷,業已痊癒!」
諸葛蘭詫道:「我為了他的傷勢,特意求得『小倉公』淳於慈應允診治,破例出山,他……他是怎會自行痊癒了呢?」
白潯陽笑道:「諸葛姑娘難道忘了司馬-兄身邊,有張姜夫人所贈的神妙藥方,他設法照方服藥,將養至今,便告完全痊癒。」
諸葛蘭恍然說道:「這樣說來,他是故意受制,企圖混入『七絕谷』中……」
白潯陽道:「憑司馬-兄那身超絕功力,『七絕谷』縱是龍潭虎穴,也可來去自如,用不著設法混入,他之所以佯為被制,是使對方消除防範之心,可以多探出一些有關苗疆群凶的高度機密!」
諸葛蘭皺眉說道:「既然如此,白兄適才怎有更會把司馬-兄送人枉死城中之語?」
白潯陽微笑說道:「諸葛姑娘應該知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弄巧之下,往往成拙!」
諸葛蘭失驚問道:「司馬-兄弄巧成拙了嗎?他……
他……「
白潯陽道:「他沒想到那姬元也極工心計,竟對他暗暗下了苗人所煉,最厲害的『金蠶毒蠱』!」
諸葛蘭失色皺眉,頓足叫道:「這……這可大大不妙,比內傷還要難治,我們應該設法覓取解藥!」
白潯陽搖頭說道:「姬元姬利兄弟身邊,只帶毒蠱,未帶解藥,解藥要在『七絕魔君』孟南的丹房之中才有!」
諸葛蘭越聽越覺皺眉!
白潯陽笑道:「諸葛姑娘,你想明白了沒有?在這種情況之下,唯有聽任司馬-兄,混入『七絕谷』中,在孟南身邊,設法取得解藥,才可使他安然無恙,若你於趕上之際,只一企圖搶救,姬元姬利兄弟,必然發動『金蠶毒蠱』,豈不好端端地,便把位『玉金剛』,送進了枉死城內?」
諸葛蘭滿面愁容,雙眉緊鎖地,向白潯陽抱拳稱謝說道:「多謝白兄,若非你引我改變前進方向,只怕此時已與姬元姬利兄弟相遇,起了衝突,並將使司馬-兄,慘遭不測!」
語音至此略頓,目注白潯陽,雙眼中閃射神光,緩緩又道:「白兄,我有件事,想和你研究研究!」
白潯陽道:「諸葛姑娘有何見教?」
諸葛蘭笑道:「不是見教,是求救,我們雖然因避忌:金蠶毒蠱『厲害,不宜於未獲解藥前,下手搶救司馬-兄,但於暗中隨行遙遙監視,應該無甚妨礙?」
白潯陽微笑說道:「諸葛姑娘對於『玉金剛』司馬-兄,著實關切得很!」
諸葛蘭臉上一熱,皺眉說道:「白兄莫要取笑,我們研究正事!」
白潯陽道:「諸葛姑娘的立意雖善,但不必跟蹤,因為業已有人在暗中對司馬-兄,隨行維護。」
諸葛蘭聽他這樣說法,有點大感意外地,詫然注目問道:「哦,這人是誰?」
她暗忖,自己分為中、左、右三路,搜索前進之人,均不可能追上司馬-,這暗中隨行維護者,到底是誰?遂有這詫然一問。
白潯陽道:「是他哥哥司馬剛!」
諸葛蘭道:「他還有哥哥嗎?我彷彿聽說司馬-幼遭孤露,孑然一身……」
白潯陽接口笑道:「不是他的同胞手足,是他的結盟兄長,這司馬剛的一身功力,雖非司馬-之比,卻也相當高明,『五行掌力』,雄渾絕倫,所用十二隻『子母金梭』,更有泣鬼驚神之妙!故而江湖送號『鐵掌金稜』……」
諸葛蘭聽至此處,接口說道:「我想起來了,這『鐵掌金梭』司馬剛,是白山黑水間人,生平足跡,甚少進入關內!」
白潯陽笑了,「司馬剛確實極少入關,但這次一到中原,卻與盟弟巧遇,發現司馬-身中『金蠶毒蠱』,遂一面隨行維護,一面與司馬-一搭一擋,大耍花樣!」
諸葛蘭問道:「他們找不到『金蠶毒蠱』解藥,還能耍出些什麼名堂?」
白潯陽含笑說道:「名堂多呢,但此時若加說明,便乏趣味,故而我只好弄弄玄虛,賣賣關子,請諸葛姑娘委屈一點,悶上幾日!」
諸葛蘭向白潯陽仔細看了兩眼,梨渦雙現,嫣然笑道:「白兄你的名堂也復不少,你……你怎會知曉這多秘密?」
白潯陽道:「我是個無事忙,鎮日裡最愛多管閒事,交遊又多,遂對各種隱秘,著實知道不少!」
諸葛蘭螓首微揚,細一思索,忽然向白潯陽挑眉說道:「白兄,小妹告辭!」
「告辭」二字才出,柳腰一擰,香肩一晃,人已到了七丈之外。
白潯陽想不到她說走便走,一愕之下,急忙朗聲叫道:「諸葛姑娘,你……你為何走得這急,是……是要去向何處?」
諸葛蘭足下不停,邊行邊以真氣傳音,向白潯陽說道:「我要搶前抵達『野人山七絕谷』,試試能不能於司馬-兄到達之前,設法進入孟南丹房,取得『金蠶毒蠱』的獨門解藥?」
話兒說到尾間,人已遠離白潯陽數十丈外,轉瞬間,便隱入林中,失去蹤跡!
白潯陽似乎想追,又似有甚顧忌,身形將動未動,略一遲延!
就這略一遲延,諸葛蘭身形已杏,就算他再想追趕,也告不及!
白潯陽雙眉緊皺,連連頓足!
他臉上神色,似有重憂,但伊人已化鴻飛,無從追截,也只好付諸喟然一歎!
************************************各種人馬,紛赴滇西,武林風雲,相當緊急!
這是「高黎貢山」!
過了「高黎貢山」,再往西行,便將進入「野人」山境!
在群俠與群凶之中,第一個抵達此處地,便是那「粉黛金剛」諸葛蘭!
諸葛蘭一半為了躲避白潯陽的糾纏,一半為了關心司馬-的安危,遂展盡腳程,全力飛馳,希望早點趕到「野人山七絕谷」中,尋取金蠶毒蠱的獨門解藥。
但如今不單到了「高黎貢山」,並到了群俠約定的相會之處「騰南」,諸葛蘭反倒止步徘徊,躊躇起來。
躊躇之因,主要是諸葛蘭根本不知道「七絕神君」孟南所居「七絕谷」在「野人山」何處?
「野人山」範圍甚廣,若是胡亂尋找,不但費時,也易誤事。
何況在人地生疏的情況之下,究竟應該暗入「七絕谷」?
還是明斗「七絕魔君」,諸葛蘭也必須斟酌斟酌。
諸葛蘭站在一角山崖之上,正在負手蹀躞,驀然聽得崖下有兩人經過,邊行邊自談話,其中一人歎息一聲說道:「想不到魔君竟會樂極生悲?一怒之下,連殺了七名得力部屬!」
另外一個語音比較尖銳之人,「哼」了一聲,接口說道:「這種邊荒化外,難覓良醫,魔君所患惡疾,若是不得痊癒,殺人只怕還要多呢?」
諸葛蘭聽得這兩人口中,所說「魔君」,似乎就是「七絕魔君」孟南?並於「樂極生悲」之下,生了什麼怪病?
驀然間,她秀眉雙軒,目光電閃,心中靈機忽動……
這位「粉黛金剛」,競出人意料地,走到崖邊,引吭長嘯。
這一嘯,驚動了崖下經過之人,雙雙「咦」了一聲,飛身縱上。
由他們上崖身法看來,這兩人的輕功火候,居然不算太弱。
左邊一個,是個五十來歲的灰衣斑發老者。
右邊一個,是個黑衣瘦長漢子,年齡約莫在四十一二光景。
他們上崖以後,立為諸葛蘭的風神氣宇所驚,由那斑發老者,抱拳問道:「尊駕……」
諸葛蘭不等對方探問自己來歷,便擺了擺手,揚眉說道:「我先問你,你們剛才口中所說的『魔君』,是不是『七絕魔君』孟南?」
斑發老人肅立躬身答道:「正是,尊駕莫非與我家魔君有舊?」
諸葛蘭又答道:「孟魔君是否得了怪病?」
斑發老人答道:「我家魔君得了河魚之疾,大瀉不止,正在延請名醫……」
諸葛蘭接口說道:「孟魔君願不願意付出較高診費?」
斑發老人目光一亮,喜形於色的,向諸葛蘭陪笑問道:「尊駕莫非便擅長回春妙手,只要使我家魔君康復,無論多高診費,也絕無吝惜之理。」
諸葛蘭笑道:「我本人雖通醫道,並不太精,我打算為你家魔君,介紹一位術追華扁的當世名醫!」
斑發老人問道:「這位神醫是誰?」
諸葛蘭道:「你聽說過『小倉公』淳於慈麼?」
斑發老人應聲道:「淳于先生當然是當代第一神醫,但聞說他歸隱已久……」
諸葛蘭微微一笑,截斷這斑發老人的話頭,接口說道:「淳于先生不但業已出山,並到了這野人山附近,只看你家魔君肯不肯……」
斑發老人急忙說道:「肯……肯,一定肯,無論淳于先生需索何種高酬?我家魔君都……」
諸葛蘭搖頭說道:「你答應不能算數,我要你家孟魔君的一句承諾!」
斑發老人頷首說道:「好,請尊駕與我同往『七絕谷』內,去見我家魔君!」
諸葛蘭道:「我不去,你去向你家魔君請示便了,我則去找『小倉公』淳于先生,彼此於兩日後的此時此地見面。」
斑發老者目注諸葛蘭,臉上流露出一種略含疑惑的神色。
諸葛蘭笑道:「朋友放心,這樁生意,是自己攬的,決不會失言背信!」
斑發老者無可奈何,只得點頭說道:「好,我們一言為定!」
當這斑發老者和那瘦長大漢走後,諸葛蘭身形閃處,馳向來路。
她馳向來路之意,是要尋找「小倉公」淳於慈師徒,和「瞽目金剛」閻亮等一路人馬。
千山萬嶺,道路無數之下,諸葛蘭要想找著「小倉公」淳於慈,並於兩日後,趕返原處,似乎不是易事!
但諸葛蘭卻因成竹在胸,才向斑發老者,作了那種承諾。
她成竹在胸之故,是於別過白潯陽,馳來「野人山」之際,曾於途中偶然瞥見淳於慈在一株參天古木之上,畫了「長柄藥鋤」標記。
那時諸葛蘭急於趕路,又因鋤嘴所指方向,過於偏北,遂不曾尋往相會,想獨自趕到「野人山」,探探情況,盡快覓取「金蠶毒蠱」解藥。
如今,她只要再找到那株參天古木,循向搜尋,便不愁不會把淳於慈找到。
而且,諸葛蘭彷彿記得那參天古木,距此刻存身之處,並不在遠,約莫半日左右的疾馳,即可抵達。
她靈心慧思,記得絲毫不錯,果於奔馳半日之後,便尋著那株畫有「長柄藥鋤」的參天古木。
諸葛蘭順著「長柄藥鋤」的鋤嘴所指方向,尋出約莫十來里後,方瞥見第二枚「長柄藥鋤」標記。
這次,是畫在一個小小鎮集的旅店壁上,鋤嘴向下,表示淳於慈等,就住在這旅店之中。
諸葛蘭一見之下,好生疑詫,知道淳於慈師徒,與「瞽目金剛」閻亮,不會無故久住店房。找到店家一問,才知是閻亮突然患了重病,淳於慈師徒只好住店休息,為閻亮悉心調治。
諸葛蘭眉頭暗蹙,趕緊走入閻亮所居上房,探視這位「瞽目金剛」病況。
她這突然趕來,著實頗出淳於慈等人的意料之外!
閻亮躺在榻上,滿面病容,中氣微弱,語音斷續地,向諸葛蘭叫道:「諸葛姑娘,為了我……我的大病,竟……竟……
耽誤了追……追救司馬兄弟之事……「
諸葛蘭走到榻邊,拉著閻亮的手,加以安慰,柔聲說道:「閻老人家安心養病,司馬-兄業已有了下落……」
語音至此略頓,側顧「小倉公」淳於慈,皺著眉頭問道:「淳于先生,閻老人家得的是什麼病,如今病況如何?」
淳於慈道:「閻兄是於江湖中積聚風寒,突告發作,來勢極為兇猛,但如今病況已被藥力控制,約莫再靜養個六七日後,便可痊癒!」
諸葛蘭「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淳於慈問道:「司馬-老弟下落何在?已經被諸葛姑娘,設法救回了嗎?」
諸葛蘭苦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不要驚擾了閻老人家,我們到外廂去……」
話猶未了,閻亮便急急叫道:「諸葛姑娘,你……你就在這……這裡說吧,若……若不讓我知道內情,會活活把我憋死!」
諸葛蘭向淳於慈看了一眼,投射過探詢目光。
淳於慈微一頷首,表示無妨在此談話。
諸葛蘭見狀,就索性坐在閻亮病榻之上,把有關一切經過,向淳於慈師徒,暨「瞽目金剛」閻亮,詳細敘述。
淳於慈聽完歎道:「我雖頗通岐黃之道,但囊中藥物,對於苗人毒蠱,仍難收克制之效!」
諸葛蘭道:「我也知道毒蠱非人力能制,才想向『七絕魔君』孟南,謀取獨門解藥。」
淳於慈笑道:「諸葛姑娘是來找我往『七絕谷』中,替孟南治病嗎?」
諸葛蘭道:「以藥換藥,孟南珍惜自己身體,決無不肯之理!但閻老人家既也身患風寒重症,淳于先生自然是先等閻老人家痊癒之後,再……」
話方至此,閻亮接口叫道:「不必,不必,我病勢已祛,只須照方服藥,靜養數日,何況還有朗兒老弟,在此招呼,淳於賢弟儘管隨同諸葛姑娘,前去為『七絕魔君』孟南診病就是。」
諸葛蘭目注淳於慈道:「淳于先生,我們照閻老人家之意進行,可使得嗎?」
淳於慈頷首答道:「使得,閻大哥確實只須照方服藥,靜養數日,有朗兒侍奉便可!」
諸葛蘭心中一喜,揚眉笑道:「既然如此,我們走吧!」
淳於慈側顧愛徒朗兒,微揚雙眉,加以叮嚀地緩緩說道:「朗兒,我為你閻師伯所開藥方,不可隨意增減,最少也要再連續吃上五日,等閻師伯完全復原,再投以滋補用藥!」
朗兒唯唯稱是,躬身答道:「恩師放心,弟子知道利害,不會妄作主張,加減藥物。」
淳於慈道:「你替我收拾藥囊,我與諸葛姑娘,這就前去『七絕谷』!」
朗兒奉命走去,收拾藥囊,諸葛蘭向閻亮笑聲說道:「閻老人家,你且安心養病,等痊癒後再復啟程,我們大家,仍在原來約定的『騰南』聚齊,彼此相見便了!」
閻亮翻著兩隻白果眼,點頭說道:「那『七絕魔君』孟南,雄霸苗疆,勢力不小,何況還有孫一塵、申屠豹等,為虎作倀,諸葛姑娘與……與我淳於賢弟,既……既然深……深入魔巢,務……務須特別小心……」
諸葛蘭見他中氣不足,說話吃力,趕緊截閻亮話頭,微笑說道:「閻老人家不必多話費神,我懂得輕重,如今是先圖取得解藥,解救司馬-兄,決不會和那『七絕魔君』孟南,起甚正面衝突!」
這時,朗兒已將淳於慈的藥囊,收拾停當,提在手中。
淳於慈接過背好,便對閻亮含笑告別,與諸葛蘭雙雙離去。
出得店聲,諸葛蘭嬌笑說道:「淳于先生,那『七絕魔君』孟南,患的是『河魚之疾』,在你說來,定然手到病除……」
淳於慈搖頭接道:「那倒未必盡然,腹瀉成因甚多,卻雖屬小病,有的也相當難治,孟南所患,若是輕微,他手下之人,也不會急得到處亂求醫了!」
諸葛蘭笑道:「不單是急病亂求醫,孟南並且暴怒若狂把他手下,一連殺了七個!」
淳於慈含笑說道:「若非為了司馬-老弟,身中『金蠶毒蠱』,非獨門解藥無救,真不必去為孟南治病,若讓這位『七絕魔君』,活活瀉死,豈不省了多少手腳,自然而然地,為武林消弭劫數?」
諸葛蘭搖頭說道:「首惡縱除余凶猶在,只殺孟南一人,恐怕仍舊無法使武林清平,我們這次既然立願盡掃群魔,便須作得徹底一點,至少像孫一塵、申屠豹暨伏五娘、伏少陵母子之流,決不能使其僥倖漏網!」
淳於慈笑道:「諸葛姑娘,我們要不要趕得快點?」
諸葛蘭道:「我與孟南手下,約的是兩日以後見面,到得太早,也無用處,還是走得從容點吧!」
淳於慈含笑說道:「話雖如此,但病人候醫,最是焦急,可能孟南手下,早已折回等候,我們不為孟南診病便罷,既欲使他復原,還是趕快一點較好!」
諸葛蘭好生欽佩地目注這位「小倉公」,點頭說道:「淳于先生,真是靄然仁者之心……」
淳於慈接口笑道:「誅邪濟世,留待後來,目前我只把這位威鎮苗疆的『七絕魔君』,當作我的病人看待!」
說話之間,兩人足下,漸漸加快,共總一日夜間,便已回到原處。
孟南手下的那名斑發老者,果然早已回轉,在原處等候,並等得神情焦急。
一見諸葛蘭等趕到,斑發老者喜形於色,搶前兩步,抱拳問道:「這位就是名滿天下的當世第一神醫,『小倉公』淳于先生嗎?」
諸葛蘭道:「正是,你叫什麼名字?」
斑發老者答道:「在下姓姬,單名一個乾字。」
諸葛蘭已知這姬氏兄弟,是以「乾元亨利貞」排名,遂「哦」了一聲,頷首說道:「原來是『五大鬼使,中的姬老大。」
姬乾聽她競知道自己的職銜排行,不禁一愕,向諸葛蘭看了一眼,陪笑問道:「請尊駕恕姬乾失禮,尚未請教怎樣稱謂?」
諸葛蘭道:「我叫朱楠。」
姬乾雖覺「朱楠」二字,甚為陌生,也只好連稱「久仰」!
諸葛蘭笑道:「姬老大不必再客套了,我來問你,你家魔君可有承諾……」
賊接道:「朱相公與淳于先生不必擔心,我家魔君業已承諾,願出任何高價診費!」
諸葛蘭道:「如今我們便來談談條件……」
姬乾搖手接道:「無須談甚條件,淳于先生只要能將我家魔君治好,金山銀山,任憑需索就是。」
諸葛蘭側顧淳於慈,含笑說道:「淳于先生,孟魔君既已作如此承諾,我們便走趟『七絕谷』吧?」
淳於慈含笑點頭,方待舉步,姬乾業已向一片密林之中,撮唇作嘯。
嘯聲才起,林中便出現四頭巨大人猿,每兩頭人猿,抬著一乘軟轎。
轉眼間,四頭人猿馳到面前,放下軟轎,垂手侍立在姬乾身側,神態十分馴順。
姬乾伸手肅客道:「淳于先生,與朱相公請上轎吧!」
諸葛蘭嘴角微撇,曬然說道:「要這東西何用?我和淳于先生的腳程,不見得比這幾頭人猿會慢……」
姬乾陪笑說道:「朱相公有所不知,一來勞步遠行,非我家魔君待客之道,二來進了『七絕谷』後,有兩重天險,幾非人力能渡……」
諸葛蘭雙眉一挑,意似不服地,目注姬乾,冷冷問道:「什麼天險?難道人力難渡,猿力就不難渡嗎?」
姬乾看出這位「朱相公」,性情甚傲,不好講話,遂陪笑說直:「朱相公請上轎吧,少時路過那兩重天險之際,在下自會向朱相公和淳于先生解釋!」
諸葛蘭無可奈何,只得與淳於慈二人,各自坐了一乘軟轎。
人猿抬起軟轎,健步如飛,姬乾則隨行在側。
諸葛蘭坐在轎上,覺得其行雖速,卻平穩如舟,毫無顛簸之苦,不禁向另一乘軟轎上的淳於慈,含笑說道:「淳于先生,我生平還是第一次坐這東西,想不到竟相當舒適,這幾頭人猿的本領,蠻不小呢!」
淳於慈笑道:「它們大概受過了專門訓練,否則不可能會如此馴善聽話。」
姬乾一旁笑道:「淳于先生猜得不錯,我家魔君手下,不單有專門馴獸之人,並有專門馴象,甚至於專門馴服蛇蟲之人!」
諸葛蘭道:「蠱呢?」
姬乾答道:「養蠱之技,苗人幾乎更是個個皆能,只不過道行深淺方面,卻大有差異,我二弟姬元,便是『七絕谷』中的養蠱好手之一了!」
諸葛蘭目注四外,見俱是叢林密莽,分明已入深山,遂又問道:「『七絕谷』快到了嗎?」
姬乾道:「如今方人『野人山』境,人猿雖抄近道而行,但距離『七絕谷』,還有一段路呢!」
諸葛蘭一面點頭,一面卻仗恃自己過目不忘的絕頂智慧,把所經途程,仔細記住。
果然又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才到達一個形勢絕險的山谷人口之處。
淳於慈向隨行轎邊的姬乾問道:「姬老大,這就是『七絕谷』嗎?為何谷外不曾設有樁卡守衛等人?」
姬乾笑道:「一來『七絕谷』中,平時絕無外客,二來谷中天險,非有接引,無法飛渡,故而無須在谷外設甚守衛,除非在我家魔君,宏開壽宴之日才……」
話猶未了,諸葛蘭便接口叫道:「姬老大,你左一句『天險』,右一句『天險』,這『天險』究在何處?」
姬乾答道:「朱相公別急,前面轉過山崖之後,便是我所說人力難渡的第一重:天險『所在。」
諸葛蘭聞言,便仔細留神,想看看這重「天險」,究竟有什麼厲害之處?
轉過崖角,一無所見,只是一段長約二十來丈的狹長山溝,溝中滿佈落葉。
四頭人猿,仍然在落葉之上,健步如飛,但姬乾卻似不敢在這些落葉之上行走,獨自走到崖邊,手攀山籐,悠然飛渡。
諸葛蘭略一觀察,已知就裡,等行過這二十來丈狹長山溝之後,向姬乾笑道:「這落葉之下,是否流沙?」
姬乾點頭笑道:「朱相公真好眼力,看得不錯!」
諸葛蘭道:「流沙雖難著足,倘若來人也像你適才攀籐懸身,不是便不難渡過嗎?」
姬乾含笑說道:「朱相公有所不知,壁上山籐,共有兩種,外型幾乎完全一樣,但卻一種有毒,一種無毒,外人難於分辨,若是援攀了有毒山籐,不消幾個起落,便將神智昏迷地,撒手墜落溝中,埋身『流沙』之下!」
淳於慈覺得這倒是一樁出於意料之事,一面記下,一面向姬乾問道:「姬老大,山籐之有毒無毒,卻又怎樣加以區別?」
姬乾面含難色,苦笑答道:「淳于先生請多原諒,這是本谷機密之一,若是有所洩漏,被魔君知道,要慘遭『剝皮』,或『炮烙』之刑呢!」
他既然這等說法,淳於慈不便再問,只好一笑而罷。
他目光微瞥,見壁上山籐甚多,但形狀色澤,均極相似,根本看不出有甚差異之處。
這時,諸葛蘭雙眉略軒,又向姬乾問道:「姬老大,這山溝長達二十來丈,兩邊山壁之上,又復籐多樹少,則這些落葉,定是故意弄來,掩蓋流沙的了!」
姬乾暗驚這拉「朱相公」心思極細,眼力又極厲害,應聲點頭答道:「朱相公法眼無差,這些落葉,正是故意運來,外人只一落足,便將永陷『流沙』,成為千古恨了!」
諸葛蘭道:「流沙難禁重力,人猿軀體甚巨,又復兩猿共抬一人,卻怎能踏沙飛渡?」
姬乾笑道:「所以在下才說谷中有兩重天險,要借人猿之力,方易渡越,因為這是它們的天賦本能!」
諸葛蘭聽姬乾如此答話,不禁嘴角微撇,付諸哂然一笑!
她知道猿猴的天賦本能,不過是身輕善躍而已,決不會飛渡流沙,視若無物,這定然只是姬乾的虛言搪塞。
諸葛蘭人極聰明,略經思忖,便認為其中藏有花樣!
所謂「花樣」,無非是在這二十來丈,滿佈「流沙」的山溝中,釘有暗樁,人猿業已練熟步法,只消落足樁上,豈非康壯大道?
猿既能行,人也照樣能走,適才姬乾的攀籐悠身動作,無非是故作掩飾而已!
諸葛蘭這種想法,並非事後悟出,而是當時便已觸動靈機!
故而她人坐軟轎之上,卻注意抬轎人猿步法,發覺它們每一步的間隔,都異常勻稱,約莫是六尺左右?
諸葛蘭記在心頭,暗自決定,若有機緣,到要設法求證自己的這種感覺判斷,是否距事實不遠?
正自動念,姬乾又行近她所乘軟轎之側,向諸葛蘭陪笑說道:「朱相公請看,前面又是一重要憑借猿力,才易於通過的奇險所在!」
諸葛蘭抬頭看去,面前谷徑,已被一道山壑,橫加截斷。
壑寬,足有卅丈。
壑下,騰起一股奇腥氣息,中人欲嘔!
人猿毫不停留,一到壑邊,便即抬轎馳下。
這壑雖寬,卻不甚深,只有三十來丈光景。
到了壑下,諸葛蘭與淳於慈,才知壑底豢養了無數奇形怪狀的罕見蛇蟲!
有大蟒,有毒蛇,有人面金毛蜘蛛,有軀體奇巨的晰蜴,有尾具雙鉤的怪蠍,一個個目射凶芒,好不懾人,難怪遠在壑上,便嗅得了觸鼻難聞的腥臭氣息!
但人猿一到壑下,那些形狀極為兇惡的奇毒蛇蟲,卻不僅不作攻擊,反而紛紛讓路。
諸葛蘭笑道:「看來這些蛇蟲,與這四頭人猿,業已成為好朋友了!」
姬乾點頭道:「除了人猿迓客,或我家魔君下令,在壑上搭起『飛橋』之外,陌生人是絕難安然渡過這『萬毒壑』的!」
穿越無數蛇蟲,翻登所謂「萬毒壑」後,又有怪事入目!
壑上一片峭壁壁間有一石門,門外侍立著四名凶苗,凶苗身旁的高高旗竿之上,並未懸掛什麼旗旛,卻懸掛了七顆人頭!
諸葛蘭想起自己所聞之事,目光側顧姬乾,揚眉問道:「姬老大,這七顆人頭,大概均是你的……」
話猶未了,姬乾便苦著臉兒,低聲接道:「正是在下僚屬,因魔君患病,心情暴躁,偶有不慎,便遭降罪斬首,懸掛高竿示眾!「諸葛蘭笑道:「姬老大不要著急,如今『小倉公』淳于先生業已到此,定可使你家魔君,著手回春,不至於把奇禍飛災,弄到你的頭上!」
姬乾連連點頭,走到石門之外,先用漢語叫道:「魔君所延神醫,業已駕臨,你們還不開門迎接?」
接著又用苗語,向那四名凶苗,嘰哩咕嚕地,說了幾句。
四名凶苗,躬身應諾,把那兩扇沉重石門,緩緩推廠開來。
姬乾略一揮手,命四頭人猿,把諸葛蘭與淳於慈所乘的兩乘軟轎,抬進門內。
進了石門,谷勢頓展,氣象顯得頗為開闊,廣約數畝的石坪中央,並建有一座巍峨宮殿。
軟轎抬到殿前人猿便止住腳步,把轎槓緩緩放下。
姬乾禮貌頗為恭謹地抱拳躬身,陪著笑臉,向淳於慈諸葛蘭道:「淳于先生,朱相公,請進殿吧!」
諸葛蘭也不計較這在殿前下轎之舉,微微一笑,揚眉說道:「我和淳于先生,均是初來,還是由姬老大帶路的好。」
邊自說話,邊自與淳於慈雙雙飄身下轎。
姬乾聞言,略一躬身,便引導二人,走人宮門,向正中一座最大殿宇走去。
誰知尚未到那座最大殿宇之前,突然聽得有人厲聲喝道:「站住!」
諸葛蘭止步偏頭,循聲看去,只見從西邊一座殿宇中,走出一人,赫然正是「瘦金剛」孫一塵。
諸葛蘭見了此人,不禁眉頭略蹙,「哦」了一聲,冷笑說道:「想不到在這蠻荒化外,又與閣下巧遇,真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孫—塵未曾答理諸葛蘭,先行目注姬乾,沉聲問道:「姬老大,你怎麼把他們……」
姬乾不等孫一塵再往下問,便即截斷他的話頭,朗聲說道:「這位朱相公引介『小倉公』淳于先生,來為魔君……」
話方至此,正中大殿以內,走出一名絕美苗女,以極流利的漢語,向姬乾叫道:「姬老大,魔君有命,叫你趕緊請來客進殿。」
孫一塵這才把兩道凶冷眼神,盯著諸葛蘭,面含獰笑,沉聲說道:「朱朋友,你要放明白些,『七絕谷』中,絕不容人弄鬼,否則,你們便肋生雙翼,也難以飛出谷外。」
諸葛蘭不屑答理,只是哂然一笑,偏過頭,向淳於慈揚眉說道:「淳于先生,我們是應聘而來,且看你的病人去吧!」
淳於慈含笑點頭,與諸葛蘭舉步登梯。
孫一塵似不放心,又向那絕美苗女叫道:「燕姑娘,請你轉稟魔君一聲,就說老朽也要進殿!」
苗女笑道:「老人家是本谷上賓,魔君曾經有令,無論何處,均可通行無阻,你只管請進,無須燕兒先行通報了。」
孫一塵聽了那燕兒如此說法,遂與諸葛蘭、淳於慈,一同舉步。
淳於慈業已猜出對方來歷,向諸葛蘭含笑問道:「諸……」
諸字方出,猛然想起諸葛蘭是用化名,遂趕緊改口說道:「朱老弟怎不為我引見引見,這位就是『瘦金剛』孫大俠嗎?」
諸葛蘭嘴角微撇,以一種不屑神色,哂然冷笑說道:「『瘦金剛』倒不錯,『大俠』之稱,卻嫌不當,因為這位孫朋友舉動,太以陰毒,不夠光明磊落,根本當不起『大俠』二字!」
孫一塵哈哈一笑,諸葛蘭冷然說道:「孫朋友,你不要笑,今日我們是替孟魔君治病而來,否則,我會為姜夫人的那只斷臂,向你要點公道!」
孫一塵不以為忤,陰惻惻地笑道:「老夫已於『廬山雙劍峰』下的谷口留言,在這『七絕谷』中,隨時候教!」
諸葛蘭道:「申屠豹呢?他不是和你同在一處嗎?」
孫一塵答道:「申屠兄有事外出……」
說至此處,他們業已走進「七絕魔君」孟南所居的大殿之內。
殿內陳設,華麗絕倫,由那苗女燕兒引導淳於慈等,走進左側小室。
雖稱小室,室卻不小,約有兩三丈方圓,從室中的擺設看來,大概是孟南寢宮,而這位「七絕魔君」,如今正神情萎頓地,躺在一張巨大臥床之上。
姬乾搶先兩步,走到床前,向「七絕魔君」孟南,躬身稟報說道:「啟稟魔君,這位就是『小倉公』淳于先生,另一位則是朱楠朱相公!」
諸葛蘭凝目看去,只見這位有意進窺中原,霸視整個武林的「七絕神君」,與姬乾兄弟等一樣,雖是苗人,卻著漢裝,穿件頗為寬大的彩繡龍袍,年齡約莫在七十左右,但卻瘦削不堪,雙顴高高隆起,兩隻碧目,也深隱陷!
猛一看去,這「七絕魔君」孟南,似乎比那以「瘦」出名的「瘦金剛」孫一塵,還要瘦上幾分?
諸葛蘭心申明白,孟南這特別瘦削之狀,可能是連日大瀉不止所致!
孟南彷彿連說都沒有氣力,只在枕上向淳於慈,及諸葛蘭兩人點了點頭,語音微弱地說道:「淳于先生,朱老弟請坐,多……多……多謝你們為……為我跋涉長……途……」
諸葛蘭不等這位「七絕魔君」話完,便自一軒雙眉,含笑接道:「孟魔君不必向我們表示謝意,因為我把淳于先生約來,雖是替你治病,但明人不作暗事,其實仍系貪圖向你索取一份特殊脈潤!」
姬乾一旁笑道:「朱相公放心,我家魔君業已說過,只要淳于先生能將我家魔君的怪病治好,不惜任何重酬……」
孫一塵接道:「姬老大不能這樣說法,讓他們先提條件。」
孟南雙眉微皺,方向孫一塵看了一眼,孫一塵卻佯如未覺地,目注諸葛蘭和淳於慈,「嘿嘿」陰笑兩聲,緩緩說道:「因為你們若索金珠重酬,盂魔君富堪敵國,自然不會吝惜,萬一你們借這允諾,竟需索『七絕谷』整個基業,或是孟魔君與我的六陽魁首……」
孟南聽至此處,點了點頭,似是讚許孫一塵的心思細密!
諸葛蘭則接口笑道:「孫朋友,你委實太多心,也太膽小了,我們所謂『特殊脈潤』,不過是打算與孟魔君來個『以藥易藥』而已!」
孫一塵不解問道:「什麼叫『以藥易藥』?」
諸葛蘭道:「淳于先生以神方妙藥,使孟魔君在他指下回春之後,只不過打算向孟魔君索取一點現成藥物,作為報酬!」
孫一塵道:「什麼現成藥物,你不妨說得明白一點……」
孟南似已不耐,皺眉叫道:「孫兄不要問了,無論需索何種罕世聖藥,只要是『七絕谷』中現有之物,我……我孟南絕……絕不會靳而弗與……」
孫一塵目注淳於慈道:「好吧,孟魔君既已就允,如今便請淳于先生為魔君診脈!」
這時,姬乾業已在孟南病榻之前,為淳於慈設好坐位,並用錦緞軟枕,替這位「七絕魔君」,墊好腕脈,以便診視。
淳於慈診完左脈,又診右脈,眉頭微蹙,臉上神情,彷彿十分嚴重!
孫一塵看出「小倉公」的神情,不禁憂形於色,低聲問道:「淳于先生,孟魔君的病情如何?可……可礙事嗎?」
淳於慈不去理會孫一塵,等診完脈象之後,又向孟南叫道:「孟魔君,請你伸出舌尖,讓我看看你的舌苔色澤!」
孟南如言伸舌,淳於慈看完以後,站起身形,向諸葛蘭苦笑叫道:「朱老弟,我們走吧,關於孟魔君的特別脈潤,我是不敢要了!」
這幾句話兒,著實把孟南、孫一塵、姬乾等人,都聽得大大嚇了一跳!
孫一塵以為淳於慈是說孟南病勢沉重,業已無救,才有這「不敢取酬」之語,故而面帶重憂地,向淳於慈詫聲問道:「淳于先生,聞得江湖傳言,『小倉公』是當世第一神醫,確能生死人而肉白骨,使病者著手回春,怎……怎麼今日對於孟魔君的區區河魚之疾,竟……竟……竟告束手無策?」
淳於慈哈哈一笑道:「孫朋友,你弄錯了,我所說『不敢取酬』之意,並不是說孟魔君的病勢無救,更不是說我束手無策。」
孟南等人聞言,頓覺心內一寬,並由孟南強提氣力,向淳於慈陪笑問道:「既然如此,淳于先生為何又有不敢……」
淳於慈不等孟南話完,便自微微一笑,揚眉接口說道:「因為孟魔君這腹瀉不止之故,並非體內有病,而是中了外毒……」
孟南讚道:「淳于先生,著實高明,我是吃了……」
淳於慈連連搖手,截斷了孟南話頭,面含微笑地向他說道:「孟魔君,你聽我說,據我診斷看來,你是誤把一種形狀酷似紫色靈芝的『蛇涎菌』,當作『紫芝』服下,以致大瀉不止,全身乏力地似欲虛脫!」
孟南向淳於慈投過佩服萬分的驚訝眼色,在枕上點頭說道:「『小倉公』的神醫之譽,著實名不虛傳,我的中毒情形,竟似被淳于先生親眼目睹一般!」
這時,諸葛蘭驀然想起自己在山腹秘洞中所服「紫芝」,以及「病金剛」焦健曾有要乘機捉弄對方之語,不禁恍然悟出,「七絕魔君」孟南的這場大病,原來竟是「病金剛」焦健的精彩傑作!
諸葛蘭想至此處,忽聽淳於慈又向孟南笑道:「孟魔君請想,當世武林中的用毒名家,『毒金剛』申屠豹既在『七絕谷』內,則關於孟魔君所中區區『蛇涎菌』之毒,只消他一藥立解,哪裡用得著我來越俎代皰?故而,連那『特別脈潤』,我也不好意思要了!」
孫一塵道:「淳于先生還是為孟魔君開藥方吧,申屠豹兄有事,外出不知何時才返……」
孟南如今已對淳於慈信服萬分,接口說道:「淳于先生儘管為我開方,不論是否見效,我都照送你所需的『特別脈潤』就是!」
淳於慈笑道:「哪有此理,我不等孟魔君腹瀉全止,再進飲食之後,不會向你索取任何酬報。」
說完,便即援筆開方,寫了幾味草藥,並告知姬乾,用鍋巴焙灰作為藥引,立即煎給孟南服食。
神醫妙藥,果非尋常,孟南服藥之後,腹瀉立止。
跟著飢腸轆轆,胃口亦開,遂命人就在寢宮中設宴款待淳於慈、諸葛蘭,孟南自己則以薄粥相陪。
孫一塵與諸葛蘭雖系敵對,但為了孟南之故,電不得不連連敬酒,並向淳於慈恭維幾句。
孟南喝了兩碗薄粥,精神甚佳,目注淳於慈,冷笑叫道:「淳于先生,你如今可以說出你所需的現成藥物了吧?」
淳於慈點了點頭,緩緩說道:「我所要的東西,極為簡單,就是『金蠶毒蠱』的獨門解藥。」
孟南一怔,愕然問道:「淳于先生,你……你要這『金蠶毒蠱』的獨門解藥,有何用處?」
淳於慈尚未來得及答言,諸葛蘭已在一旁,冷笑說道:「孟魔君,你是病家,不是醫家,病家只要遵守承諾,付出脈潤便可,不必像醫家一樣,需要『望聞問切』!」
孟南一向是作威作福,頤指氣使之人,如今才隨口一問,便碰了諸葛蘭的釘子,被她搶白一番,不禁憋了滿腹悶氣。
諸葛蘭看出這位「七絕魔君」的氣惱神情,微微一笑又道:「孟魔君你不要惱火,我知道你霸視一方,君臨馭下,大概極少有人如此向你衝撞……」
她這一把話叫明,孟南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苦笑一聲,目注諸葛蘭道:「朱老弟不單是本谷貴客,又為我介紹神醫,孟南怎好意思對你有所……」
諸葛蘭接口說道:「今日相逢,我雖居客位,使孟魔君不好意思計較我衝撞之罪,但下次相逢,情況便有所不同,孟魔君大可把兩筆帳兒,積在一起算呢!」
孟南目光一亮問道:「下次相逢?朱老弟是指……」
諸葛蘭不等孟南話完,便揚眉一笑,截斷他的話頭說道:「孟魔君壽宴宏開,八荒豪俊,多被邀約,難道你就吝於請淳于先生和我,到時也來『七絕谷』中,吃上一杯壽酒嗎?」
孟南雙眉一挑,哈哈大笑說道:「淳于先生、朱老弟,也肯作我壽宴嘉賓,那是再妙不過,來來來,姬乾,你替我趕緊補備上兩份請帖。」
諸葛蘭笑道:「嘉賓二字,愧不敢當,也許我們不是『嘉賓』,竟是『惡客』?」
孟南明白諸葛蘭這「惡客」之意,是指他們所採立場,未必與自己相同,遂微微一笑地,向諸葛半舉杯笑道:「不妨事,嘉賓惡客,一例歡迎,朱老弟豪情俠膽,氣宇超群,是孟南生平僅見人物,我先敬你三大觥吧……」
諸葛蘭搖手笑道:「孟魔君久病新痊,不宜暴飲,三大觥敬酒,我看不必領了,你還是賜下『脈潤』,我與淳于先生,電該告別,彼此再作復會。」
這時。姬乾業已取宋兩份請帖。
孟南側顧姬乾道:「你到丹房之中,把『金蠶毒蠱』解藥,取三粒來,並把這請帖,再復備上十份。
姬乾躬身領命,立即照辦。
少時解藥請帖,一齊取到,向孟南雙手呈上。
孟南先把「金蠶毒蠱」解藥,遞向淳於慈,含笑說道:「這解藥專解『金蠶毒蠱』,每次一粒已足,共計可用三次。」
淳於慈也不客氣,稱謝收下。
孟南又把其餘十分請帖,向諸葛蘭遞去。
諸葛蘭道:「我們已經有了……」
孟南含笑接道:「我雖遍邀八方豪俊,但以天下之大,四海之廣,哪裡能無所遺漏?故而再備十份請帖,朱老弟若有友好,不拘是『嘉賓』?抑或『惡客』?都一例歡迎,代我邀上幾位!」
這位「七絕魔君」,果然不愧為一方霸主,有點超群氣度!
他這幾句話兒之意,是說諸葛蘭下次若懷善意而來,不妨代他邀上幾位「嘉賓」,若懷惡意而來,也不妨為自己多邀幾個幫手!
諸葛蘭接過十份請帖,向孟南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孟魔君,你這『七絕谷』中的『流沙溝』和『萬毒壑』,確屬天險,有了這些請帖,我們再度來時,可以安然渡過,不必作『不速之客』了!」
說至此處,目注淳於慈道:「淳于先生,病人業已在你回春妙手之下,霍然痊癒,所謂『特別脈潤』,也已收取,這樁生意,告一結束,我們也可向孟魔君告辭了吧?」
淳於慈站起身形,向孟南笑道:「孟魔君,在下以信譽擔保,你的『蛇涎菌』毒,業已盡祛,只需略加調養而已,淳於慈與朱老弟就此告別!」
盂南笑道:「淳于先生當真只要那『金蠶毒蠱』的解藥,作為酬報嗎?我總覺所奉太薄,有點過意不去,想另外……」
淳於慈連連搖手,揚眉笑道:「多謝魔君厚意,淳於慈生平為人行醫,一向義診,此次厚顏索酬,已頗慚愧了呢!」
邊自說話,邊自起身離去。
孟南知道這兩位武林奇俠,與自己有點氣味不投,無法強留,遂向孫一塵笑道:「孫兄,我大病初癒,全身乏力,你替我送客出谷吧!」
孫一塵頷首說道:「魔君好好將息,小弟理當代勞。」
出得孟南所住大殿,姬乾已命人猿抬著軟轎,在殿前等候。
不過這次卻加了一乘軟轎,和兩頭人猿,是供孫一塵乘坐。
經過「萬毒壑」時,孫一塵側顧諸葛蘭冷冷一笑,軒眉問道:「朱老弟,你對於孟魔君的這片西南霸業,有何感想?」
諸葛蘭知他意在示威,遂哂然一笑,微撇嘴角說道:「得十分地利,佔七分人和;卻並無半分天時,終難成大氣候!倘能善加收斂,或許可保首領。若是聽了小人挑唆,有所蠢動,則吉凶禍福,就說不定了!」
孫一塵氣得獰笑說道:「朱老弟,你真夠狂!」
諸葛蘭昂然一笑,搖頭說道:「我不是狂!」
孫一塵怒道:「不是狂卻是什麼?『七絕谷』分明是鐵桶似的江山,進足霸視整個武林,退足逍遙世外,我不相信你們這群自以為了不起的俠義道……」
諸葛蘭失笑說道:「孫朋友莫動肝火,好在這次孟南端陽作壽,舉世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均將雲集『野人山』,甚至於連『十二金剛』,也將全到滇西,一場熱鬧以後,邪消正勝,真在假亡,大概也就可以見分曉了!」
孫一塵聽得臉色鐵青,一語不發,只是目中凶光亂轉,哼哼冷笑!
諸葛蘭剔眉說道:「孫朋友何必不以我所說為然,你若不服,我們如今便比劃比劃!」
孫一塵道:「你們這次是客,又為孟魔君治癒重疾,我則忝為主人,若是主人欺客,未免於孟魔君的英名有損……」
諸葛蘭雙眉一挑,目閃神光,側視著這位「瘦金剛」,哂然叫道:「彼此均是江湖人物,無須多所顧忌,孫朋友真以為你們『七絕谷』中的這點『流沙溝』和『萬毒壑』,便能留下我們……」
孫一塵見諸葛蘭傲氣已動,似要翻臉,竟把滿面凶相,一齊收斂,微笑著緩緩說道:「朱朋友,這次不談,任你再怎逼我,我也不會和你動手,但撇開今日,你若再來『七絕谷』時,孫一塵便不會以客禮相待了!」
淳於慈任憑他們兩人,舌劍唇槍,互相鬥口,只是含笑旁聽,絕不答話。
出了「七絕谷」,諸葛蘭身形微飄,便從轎上飛落。
淳於慈也隨同下得軟轎,並開腔說話,向孫一塵笑道:「孫朋友請回吧,多謝相送,我們於端陽後一日,孟魔君的壽期再見!」
孫一塵也懶得再與諸葛蘭等,多作客套,遂率著那六頭人猿,回轉谷內。
kknd SCAN&&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