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鳥 正文 19
    風越刮越大。淅淅瀝瀝的雨停了,然而潮濕的雨氣還是偶爾隨風襲來。

    波濤洶湧,粗暴地撲上沙灘,精疲力竭了,這才跌落下去。迷霧消除了地平線。

    被英厚當作目標的酒店比想像中距離要遠。他走進酒店,正在咖啡店裡喝咖啡的兩個外國人目不轉睛地打量著他。英厚撣掉沾在褲子上的沙粒,坐在大廳一側的沙發上,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短暫的信號聲停止了,電話裡傳來恩英的聲音。

    「喂?」

    聽她的聲音,她分明是充分預感到打電話的人是誰了。自從達到酒店,她已經獨自度過了不安的一天,她一直都在等待英厚的電話快快響起。

    「是我。」

    英厚壓低嗓音竊竊私語。

    「英厚君嗎?」

    「餓不餓?」

    「不餓。」

    「我有話要說。我希望見你一面,過來一下,好嗎?」

    「哪兒?」

    「D酒店餐廳。」

    「啊,那麼遠。還是英厚君過來吧。再說外面不是還下著雨嗎。」

    「沒時間了,恩英。我希望你十分鐘之內趕過來。我等你。來的時候高興點兒。」

    英厚掛了電話。

    英厚臉上綻放著笑容,彷彿沸騰的水。

    恩英幾乎什麼也沒想就出來了,她已經孤獨而無聊地過了一天,既然有約會,她就漫不經心地朝酒店餐廳走去。按照女人的步幅,十分鐘應該足夠了,最多十五分鐘就能走到餐廳。

    敏燮真是做夢也想不到,那個被他無情拋棄的女人,竟在分手半年之後意外地在這裡重逢。此時此刻,未婚妻就坐在對面,然而就在未婚妻旅居德國的幾年時間裡,敏燮曾把這個女人像寵物一樣又是愛撫又是虐待,事隔半年再度相逢,敏燮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新的好奇綻放在他的內心深處。

    那個女孩為什麼來這個地方?

    朝夕相處時不曾有過的好奇心緩緩抬頭了。

    性格單純的恩英東張西望,到處尋找英厚,卻終於發現了敏燮。兩個人四目相對。首先離開座位的人自然是恩英,她沒能喝上自己點的果汁,便急匆匆地跑出了餐廳。敏燮嘴裡正含著肉,這時候也停止了咀嚼,連忙伸長脖子朝著餐廳外面已經消失的恩英。儘管敏燮滿心想要追出來,看看恩英到底住在哪裡,無奈賢珠就坐在面前,他實在找不出借口站起身來。

    看什麼?

    看著魂不守舍的敏燮,賢珠不無疑惑地問道。

    什麼也沒看。

    剩下的飯敏燮吃得索然無味,再也提不起食慾了,關於恩英的短暫回想在他的腦海裡打起了漩渦。

    她的肉體,她的極富獻身精神的服務,偶爾痛心的眼淚和哭訴……一度為他懷過孩子的女人……

    恩英快步逃出酒店,衝向沙灘,冒著雨跑回自己下榻的酒店。她在心裡埋怨英厚,是他讓自己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突然與敏燮遭遇。

    英厚依靠著陽台,像個高度寫實主義的畫家,激烈地描畫著片刻之後即將展現的風景。

    他的想像非常正確。

    英厚縝密的計算沒有錯,敏燮很快就會到房間裡來找自己。吃過午飯回到房間的敏燮立刻推開了英厚的房門。

    「喂,聾子先生。」

    他撲騰一下把自己扔到床上,嘴裡嗤嗤地笑個不停。

    「你猜剛才發生了什麼事兒?」

    他自以為好笑得要死,然而表情難免有些誇張。

    「我和賢珠我們兩個,正在吃飯,這時候驚人的事情發生了。你能猜出是什麼事嗎?」

    「我知道。」

    英厚不無譏諷地說。

    「飯裡進沙子了。你吃到了沙子,然後牙掉了。」

    「瘋子。」

    他把放在床上的枕頭朝英厚扔去。英厚未加提防,結果枕頭砸在了臉上。

    「只要想想你這個瘋狂的傢伙要給我當妹夫,我就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他撐起上身,看著英厚。

    「我們正在吃飯,誰知道恩英竟然出現在對面餐桌旁。」

    「恩英?」

    英厚搖了搖頭。

    「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也難怪,你就是長了個豬腦子。你想想,去年冬天,我讓你替我去溫泉找一個女孩,你還勸她做了人工流產。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哦。」

    英厚點了點頭。

    「我才想起來,我好像知道。我跟你見面的第一天,在公寓裡碰到的那個女人。」

    「對了。」

    敏燮呵呵笑了。

    「她剛才竟然出現在餐廳裡,開始我還以為是我看錯了。她變了很多,不到一年的時間,她發生了很大變化。」

    「更漂亮了嗎?」

    「不是。」

    敏燮笑瞇瞇地搖著頭。

    「更性感了。我們分手以後,大概是有無數的男人訓練過她,媽的。」

    「然後呢?」

    「我和她對視了一眼。當然,賢珠沒看出來。她一看是我,頓時大驚失色。怎麼能不驚訝呢?這麼意外的場合下相遇,怎麼能不驚訝呢。於是,我假裝不認識她,閉上了一隻眼睛。她連忙站起來,逃跑似的離開了餐廳。」

    敏燮顯得無比快活,繼續說著。

    「喂,聾子先生,她可能就住在附近某個地方,說不定就住在我們這家酒店裡呢。你去打聽一下她住哪兒?」

    「可是,社長……」

    英厚沒有任何表情地說道。

    「你現在是跟未婚妻一塊兒出來過週末的,這可是週末旅行啊。」

    「媽的。」

    敏燮喝道。

    「這是命令,我安排給聾子先生的命令。你立刻給我打聽恩英住在什麼地方。」

    「我知道了。」

    敏燮從床上站起來。

    「你盡快聯繫吧,我無聊得都要瘋了。」

    光噹一聲,房門關上了。

    「你幹什麼呢?」

    賢珠從浴室出來,望著急急忙忙穿衣服的敏燮。

    「你要去哪兒嗎?」

    「就一會兒。」

    敏燮不以為然地敷衍著賢珠。

    「我得出去一下。」

    「去哪兒?」

    賢珠拍打著用冷水洗過之後感覺有些緊繃的臉。

    「外面下雨了,你還出去嗎?」

    「來電話了,有點兒事,釜山分公司的電話。」

    「星期天也要工作?」

    「誰說不是呢,他媽的。」

    敏燮站在鏡子前,一邊打領帶,一邊抱怨。

    「一會兒就完,我開車去,因為肯定要去市內。我親自開車。」

    「下雨呢,你小心點兒。」

    「知道了。」

    敏燮穿上外套,笑著說。

    「你像個家庭主婦,不要這樣。很肉麻,賢珠。」

    敏燮走到賢珠身邊,雙手捧起了賢珠的臉。

    「雖然我想馬上回來,但是也說不定會耽誤挺長時間。如果你覺得無聊,就到隔壁房間叫上英厚,你們倆約會吧。」

    「我不喜歡。」

    賢珠搖著頭。

    「跟那個人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尷尬,不舒服。你快點兒回來,我在房間裡睡覺。我累死了,馬上就能睡著。」

    「我會盡快趕回來。」

    敏燮吻了吻賢珠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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