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羅奇卡早就坐在約定的氏凳上等他了。有好幾次,只要拐角處一露出制帽,她的心便急劇地跳動起來。「終於來了!他!朋友啊!」她連忙起身,跑過去迎接他。
他本來可以強打精神走近那張長凳的,不料竟在他預期露面之前突然跟她相遇,他滿面愁容。
「沒有成功?」
「沒有成功,我的朋友。」
「不是挺有把握的嗎?怎麼又沒有成功?究竟為什麼呀,我的朋友?」
「我們回家去吧,我的朋友,我送您。我們談談。過一會兒我再告訴您為什麼沒有成功,現在讓我想一想。我還是不能集中思想。需要想個什麼新辦法。我們不必灰心,能想出辦法來的。」說到最後幾句話,他已經提起精神來了,不過還是不行。
「快告訴我,我等不了啦。您說該想個什麼新辦法,也就是說,我們原先想的全白搭了嗎?我也當不成家庭教師了嗎?我真不幸,真倒霉!」
「幹嗎騙您呢?是的,是當不成了。這就是我想告訴您的。可是,忍耐,忍耐,我的朋友!您要堅強!誰堅強,誰就成功。」
「唉,我的朋友,我很堅強,可也真痛苦啊!」
他們沉默著,走了幾分鐘。
這是什麼?對了,她手裡拿著一件東西,藏在大衣底下。
「我的朋友,您拿著一件東西。讓我來拿吧。」
「不,不,不需要,不重。沒關係的。」
他們又沉默著,走著,走了好久。
「我可是高興得到兩點還沒睡著,我的朋友,我睡著後做了一個什麼樣的夢!我彷彿從一間憋悶的地下室裡出來,得到了解放,彷彿癱瘓過又復原了,我跑出來,到了田野上,跟我一起跑出來的還有許多女友,她們也像我一樣從地下室逃出來,癱瘓過又復原了。我們在廣闊的田野上跑來跑去,我們真快活,真快活!可是夢沒能成真!我還以為再不用回家了吶。」
「我的朋友,讓我替您拿包袱,現在已不是秘密了。」
他們又沉默著,走著。走了好久還不說話。
「我的朋友,您看我跟那位太太談出了什麼結果:您不能違背瑪麗婭-阿列克謝夫娜的旨意離家出走。這是不應該的——不成,不成,我們挽著手走吧,不然,我為您擔心。」
「不,沒什麼,只是我戴著這塊面紗憋得慌。」
她摘下面紗。「現在好些啦,好啦。」
「(她的臉色多蒼白!)不,我的朋友,我說的話您別去想了。我說的不是那麼回事。我們無論如何能安排好的。」
「怎麼安排呢,我親愛的?您這樣說只是安慰安慰我罷了。什麼辦法都沒有。」
他一聲不響。他們沉默著往前走。
「(她的臉色多蒼白!多蒼白!)我的朋友,有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我親愛的?」
「等您能略微平靜一點,我才能告訴您,我的朋友,您需要冷靜地考慮這件事。」
「您這就說吧!您不告訴我,我是平靜不了的。」
「不,現在您太激動了,我的朋友。現在您不能夠做什麼重要的決定。過些時候再說。快了,瞧,到家門口了。再見,我的朋友。只要看到您能冷靜地回答,我就告訴您。」
「那要到什麼時候呢?」
「後天我來上課的時候。」
「太久了!」
「我明天特意來一趟。」
「不,再早點!」
「今天晚上。」
「不,我不讓您走。跟我一塊進去。您說我不平靜,您說我不能做出判斷,那好,在我們家吃午飯吧,您會看到我平靜下來的。吃過飯就睡覺,我們就可以談談了。」
「可是我怎麼進你們家呢?如果我們一塊進,您媽又要起疑心了。」
「起疑心!我不管!不,我的朋友,要是為了避免起疑心,您還是進去一下好,因為一路上,我都是撩著面紗的,我們可能被人家看見了。」
「您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