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都道:「一個傷在左肋上,開了一條半尺長的口子,血染全身紅,傷得相當重。另一位傷在蜂針之下,半身腫脹,苦不堪言,屬下已全力施為,卻無法阻止他毒傷惡化。」
袁寶兒道:「我有靈丹兩顆,白色的可解蜂毒,黑色的能治劍傷。」
她把兩顆靈丹托於掌心,交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望著那黑色藥丸,約只一顆花生大小,不禁皺起了眉頭,忖道:「單以傷口而論,就要大過這顆藥丸十倍以上,不知是用來內服還是外敷?」
但聞袁寶兒道:
「黑色藥丸一分為二,一半和溫酒吞下,一半和在上好金創藥,敷在傷處。至於白色藥丸,要傷者吞下即可。
如要加速效用,吞下藥丸後再讓他服下一瓶老酒,藥不多,受傷的武士,恕我不能送藥救治,心中十分不安。
不過……蜂毒太重的人,不用留下他們受罪,那是生不如死的痛苦,點了他們的死穴,讓他們早登極樂。」
學術法的人,思想也脫去常規,和常人不同,務實任性,不太講虛情道德。
「是!成都也有這個想法,但卻說不出來,也不敢下手去做,他們大痛苦了,一指點中死穴,一了百了。但我怕傳言出去,說我殺了受傷屬下……」
袁寶兒道:「這種事去作就好,用不著說出去。將軍,這一批劍手攻勢,看情形只是初期攻勢,他們真正的領導頭子還未出現,如果我的推想不錯,他們還有奇兵出現,國師阻止了他們的大軍前進。
他們似是已經把進攻的重點擺在這裡了,集中高手,擊潰將軍率領的宮衛,消滅皇宮中人……」
她未提皇上,但已隱隱含皇上在內。
宇文成都吃了一驚,道:「我雖想不出是什麼樣的奇兵,但一定非常可怕。這兩次攻勢,我已盡全力應付,強敵花招頻出,我已心餘力拙,保衛宮廷的大事全要依賴貴妃之能,屬下已無制敵的信心了。」
「將軍!」袁寶兒歎息一聲,道:
「宮衛人數雖然不多,但卻是以一抵十的精銳,十大副統領更是你的重要助手。日後,你掌理國事,他們都是獨當一面的大將軍,不能讓他們日以夜繼地鏖戰至死。將軍奮勇陣上亡,你這些忠誠部屬,個個戰死,將軍一人雖然身負絕技,也就一枝紅花缺綠葉了,我相信紫煙姐姐也不願你如此。」
提到袁紫煙,似是有人用針在宇文成都心上刺了一下,全身一顫。
他歎息一聲,道:
「太匆匆,謝了春紅。成都已經盡了心力,實在無能力挽狂瀾了。不敢欺瞞貴妃,成都已派十路求救人馬,請商故舊相識,趕來助我。也威迫利誘約請江湖上高人趕來助戰,迄今為止,尚未得一路回報。」
但聞步履聲急速傳來!
一個滿臉風塵的勁裝大漢直衝宇文成都面前。
只聽他急急地道:
「少林寺派出了十八羅漢,由了了大師率隊,已進入了長安城中……」
「好,妥善接待!」宇文成都一揮手,道:
「不得有絲毫慢客行為,快去安排他們休息的地方。」
勁裝大漢道:
「他們要求改穿宮衛衣服,十九人集於一隊,不能分散,那會減弱他們的力量。」
宇文成都略一沉吟,道;
「就依他們的要求,給他們衣服腰牌,編成一隊,由本統領親自指揮。」
勁裝大漢又道:
「他們也約請了黃山七劍隨來助戰……」
「很好!」宇文成都打斷了勁裝大漢的話,道:
「我親自去接待他們。」
「和尚還有要求!」勁裝大漢道:
「他們會出力死戰,直至此間事了。如果他們沒有戰死,就要離開此地,從此恩怨兩絕,不再往來。
十八羅漢是寺中一流的高手,了了大師也是九大長老之一,武功已登峰造極。黃山七劍更是名滿江湖,請統領不要誤解了他們的誠意。」
「明白了。」宇文成都道:
「去告訴了了大師,一切應他所求。此事無暇多談,要他們立刻更衣,用些餐點,準備迎敵,退了敵人這一波攻勢,我再設宴為他們接風詳談。」
勁裝大漢喜道:
「他們要求的,總統領全答應了,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更衣之後,我就帶他們來見總統領。」
袁寶兒道:
「能夠約到少林和尚助戰,將軍果然非凡呀!由這一大批高手助戰,只要讓他們毒物無法發揮所長,這個仗可以打下去。」
「是,屬下信心倍增了。」宇文成都道:
「最沒有把握請到的人,竟最先趕到了這裡。唉!看起來,人與人之間的交情遇到生死關頭時,就不如利害重要了。少林寺只為了換取我一句承諾,就盡快派出高手,趕來長安助戰。」
袁寶兒道:
「能不能告訴我,他們有什麼把柄落在你的手中?當然,若是不方便說,本宮也不便勉強了。」
這時蕭雨、田當都藉故退開,趕走了四周宮衛武士。
宇文成都道:
「國師北征,帶來了李世民,途中卻為少林和尚救走。」
袁寶兒心頭劇烈地跳動著。
但她仍緩緩地道:
「紫煙姐姐如何肯放過他?」
「國師被一位高僧——三藏和尚引走了,成都發現少林和尚身份,也動手打了一場,雙方互有傷亡。」
袁寶兒道:
「他們趕來助戰,是賄賂你了,希望你不要把此奏明皇上,不要調動大軍征剿少林,將軍是否接受呢?」
「來的太重要了。」宇文成都道:
「虯髯客發動這一場拂曉攻擊,似是存心把大隋朝一戰殘滅,少林寺高手來援,是一場救亡活命的大恩情,這件事自當一筆勾過,從此不再提起,也決心履行承諾,此後不再和少林寺來往。」
袁寶兒道:「所以不能讓少林寺十八羅漢有太大的傷亡,死完死絕了,將軍也不好對人交代呀!」
「這方面,成都就全無把握了。聽說虯髯客和一干屬下,武功十分高強,如再有毒物、術法助戰,個人生死都無能主宰,如何能顧到他人呢?」
袁寶兒道:「我會全力成全將軍。」
這時,宇文成都已完全明白袁寶兒是一位非常高明的人物了。得此承諾,心中更是大感安慰。
他長揖到地,道:「多謝貴妃,成都告退。」
轉身大步而去。
袁寶兒暗忖道:「他不肯多看我一眼,只為不願受我媚術所奪,是一個奇男子,勿怪能和皇上推心置腹,君臣相許;勿怪紫煙姐姐喜歡他。
宇文成都啊宇文成都!袁紫煙只能畫餅充飢望梅止渴,全心全意的追求我袁寶兒,那一天我忍受超越了極限,也許會讓你抱上床去。」
思忖間,田當、凌雲、蕭雨三人並肩行來,齊齊行禮。
「不用多禮!」袁寶兒道:「三位將軍,如何調整佈署?是否要向宇文將軍要求援兵。」
蕭雨道:「宮衛們已經分批進餐休息,以保持隨時再戰的體能,阻敵於宮牆之外,是宇文統領最大的心願,所以屬下不準備要求援手。
宇文統領如果被擊潰,屬下等也無能保衛這座昭陽宮院,只有戰死以謝君恩了。」
袁寶兒嫣然一笑,道:「蕭將軍,你不會死的。你還是青壯之年,死了豈不可惜。」
笑得如花引蝶。
蕭雨只感覺頭腦轟了一聲,一陣迷糊,真要衝過去抱住袁寶兒親一下。
但袁寶兒邁步走了。
田當的聲音卻傳了過來,道:「蕭兄,對付各種毒物的藥物已經運來了,我已下令調和了雄黃藥酒,每人飲用三杯。應該灑在地上的藥粉也命他們鋪灑在昭陽院外……」
蕭雨道:「可是毒峰會飛,鋪灑地上的藥粉對他們全無作用了。」
「但毒蜂已為寶貴妃全數消滅了。」田當道:「毒蛇、毒蠍就進不來昭陽院了。」
蕭雨歎口氣,道:「多虧了寶貴妃!」
目光一瞥——
突然一呆,道:「看啊!那是什麼?」
「大鳥!」田當大聲叫道:「什麼妖人?連大鳥也能招來呀!」
「不是鳥,是人!」凌雲道:「穿著一身鳥羽製成的衣服,再加上一頂奇怪的帽子,一個長長的嘴巴,看上去就像一隻大怪鳥了。」
「但他們會飛呀!」
蕭雨口中說話,右手已抽出了長劍。
長嘴巨鳥果然會飛。
十幾隻連成一串,飛過宮牆,進入了昭陽院中。
居然還能盤棲在大樹上呢!
十幾隻大鳥就分落宮牆內的高大樹上了。
田當道:
「宇文總統領是否發覺了這隻鳥人奇兵呢?怎會不聞阻擊的聲音呢?」
但聞弓弦聲動,十五支長箭分向鳥人射去。敢情是埋伏在宮殿高處的弓箭手已經發覺了。
十五張強弓拉成滿月,射出了一箭。
流矢破空,晨曦中帶出一片箭嘯之聲!
這等威力強大之箭,非同小可。
鳥人也不敢承受,雙翅展開,人卻向下沉去。
避開飛矢的身法,完全出人意外。
所以,十二隻鳥人全都未遭傷害。
但也顯露出他們的缺失,沉下了七八尺才穩住身子。扇動雙翼,穩住了下落之勢,向前飛去五六丈後,才恢復正常速度。
世上沒有飛得如此拙笨的鳥。
但他們恢復了正常之後,竟能加快速度也開始升高。只可惜這地方的空間不大,降低了高度就無法越過宮殿。
但它們有辦法繞著宮殿飛。
宮娥綵女們全都擁擠門前、窗口看。
也有人大膽地走出門外。
這些大鳥似是挺喜歡美女呢!
宮娥、綵女看他們,它們也看美女,也表現出了對美女的興趣。有時抖動一下雙翼,作出一些怪異的飛行姿勢,引人發笑。
這就把雙方打仗、搏命氣氛沖淡了。
越來越多的宮女們走入了庭院。
蕭雨只下令宮衛們向昭陽院內集中,調整了他們防守的佈署,並未下令攻擊。
他已肯定這些怪異的大鳥是人所扮,但能在空中長久飛行,又能折轉隨心,顯然是經過了長久而艱苦的訓練。
他們飛入宮牆進宮院,必有一套犀利的攻擊方法。
蕭雨非常希望能瞧到他們攻擊的方法,以便思索破解之策。
所以,很耐心地看下去。
繞著昭陽宮大殿飛行三匝之後,帶頭的鳥人突然向上升去,登上了宮殿。
十五名弓箭手一箭未中,立刻扣上第二支箭。
但他們不能射出。
因為,長箭可以偏高,可以平射,但不能向下射,那可能會射中布守在下面的宮衛或是綵女、宮娥。
鳥人飛近了昭陽宮殿後,形成死角。
弓箭手就更難下手了。
蕭雨突然發出了一聲長嘯,道:
「閒人退避。」
吸一口氣,突然飛躍而起。
三丈六尺高的昭陽宮殿竟被他一躍而上。
田當、凌雲相互看了一眼,吐氣出聲,人也飛上了大殿屋面。
散立於庭院的宮娥迅快地退回房中。
撒入宮院中的宮衛也開始了新的佈署。
十五名弓箭手聽得蕭雨的喝聲,目光轉顧,才發覺了鳥人已飛上殿面。正要射出長箭,鳥人已搶先發動。
他們也發覺了,這強弓長箭是對付他們的利器,必得失予除去,因而早已想好了對付之法。
繞飛宮殿三匝,早已完成準備,分三個方位飛上殿面,同時發動攻勢,長嘴一張,一十二道黑煙直射過來。
十五個弓箭手看不出是什麼暗器?
他們略一猶豫,人已為黑煙擊中。
不是金鐵打造的暗器,而是無孔不入的黑煙。
十五個弓箭手立刻倒了下來。
蕭雨、田當、凌雲,三人雖已登上了大殿,目睹慘劇,卻也救援不及。
原來鳥人口中能噴出取人性命的毒煙。
但不知閃避攻擊的身法如何?
心中念轉,長劍一揮,飛刺過去。
身上披著巨大的羽翼的長嘴鳥人,就算訓練有素,舉動間也是不夠靈活。
蕭雨的身法快速,劍如打閃,已近鳥身。
巨鳥突然一伸左翼,架住了蕭雨的劍勢。
羽毛橫飛中,響起了一聲金鐵交鳴!
敢情這翼架是精鋼打造的。
擋開一劍,長嘴已轉向蕭雨。蕭雨突然飛躍而起,懸空兩個觔斗,人也退出了兩丈開外,落向實地。
絕不能讓這等擴散極快的毒煙罩上。
田當雙刀一揮,攻向右側一位鳥人,刀上蓄滿內力。
目睹蕭雨的劍勢為鳥翼所阻,田當希望這一刀之力縱然不能把鳥翼斬斷,也要他失去飛行的能力。
因為,他的雙刀各重九斤多。
比起蕭雨的劍,重了數倍。
鳥人並未用羽翼抗拒田當之刀,身軀一轉,雙翼中突然射出一片寒芒,看數量之多,不下數十百支。
似乎是銀針之類的暗器。
田當是早已有備,但卻未料到是一片光幕似的歹毒暗器。
這一片射出的銀針籠罩了五尺方圓。
田當身子向後一仰,雙刀交錯,挽出兩個刀花,護住要害,腳跟加力一蹬向後躥去,順著屋面的坡度滑下。
形勢幫了田當很大的忙,百多枚銀針掠著前胸、面門而過。
十二鳥人一舉消滅了十五位對他們威脅最大的弓箭手,又把蕭雨、田當兩人逼下了屋面。
氣勢大盛,展開了主動攻擊。
兩位鳥人飛向凌雲攻了去。
凌雲早已握刀戒備,也事先看好了後退之路。
但又不甘心一刀未出即退下屋面,希望能再找一個出刀的機會,就算一擊不中,也算出刀了。
眼見鳥人的長嘴在前,但卻未張嘴噴毒,似是把長嘴當作長槍一般的刺了過來。
凌雲心中暗喜道:
「好機會呀!」
身子向前一伏,不退反應,人向屋面仆倒的同時,秋水雁翎刀已挾著一股奇厲的刀風,斜向上面擊去。
這一刀,快如閃電。
出刀的角度怪異,正擊在長嘴之上。
只聽一陣金鐵交鳴!
證實長嘴確為鋼鐵打成,但卻被凌雲那一刀斬作了兩斷。
雁翎刀雖非切金斷玉的寶刀,但它十分鋒利。
凌雲又用足了全身氣力。
斷裂的長嘴中突然冒出一團火光,形成一片數尺方圓的火幕。
凌雲早有算計,斬斷了鐵嘴之後,人也滾下屋面。
使兩位含怒急襲的鳥人,暗器、毒煙全數落空,反被暴起的火勢沾染上了羽毛,立時燃燒起來。
不知鳥翼是何物做成?
但這些鳥人似是非常怕火。
火星竄飛中,只見展翼飛起,向昭陽院外飛去。
「轟!」
那斷了長嘴的鳥人,竟然爆炸出一片濃煙烈火。
他已飛離宮殿,在空中爆炸,羽翼碎飛。
一個瘦小的黑衣人跌落下來。
不錯,是個人!
身體相當瘦小,一身黑衣,手臂和雙肩還留著炸斷的絲索,顯然是操縱鳥身、羽翼之用的。
這個人已傷重而亡。
無法在他口中問出什麼了?
抬頭看去——
餘下的鳥人已飛出昭陽宮外。
「關鍵在那長大的鐵嘴中。」凌雲道:
「藥物、毒粉都儲存其間,還想不出他們用什麼方法,把藥物、毒粉噴出來,及時引燃化成毒煙。」
「這件事難不住他了。」蕭雨道:
「整個鳥人的構造就是一種逾越常人的巧思,能抓一隻不受損傷的鳥人,仔細地研究一下,定有很大的收穫。」
「不錯!」劉飛鵬緩緩行來,接道:
「整個的鳥人是用絲索結成網路,以人的手、足、肩、臂,控制它飛行活動,暗器、毒煙由機簧發射。
初度遇上,還真的嚇人,四個宮衛兄弟就傷在他的毒煙、暗器之下。總統領火了,抓了一個鳥人,拆開一瞧,一下子就全盤瞭然。
對付這種鳥人,不能正面拒擋,繞在側面襲擊,強力的暗器也是有效武器。咦!不是飛進來十幾隻嗎?」
目光轉動著。
蕭雨道:
「凌兄擊毀了一隻,其餘的全飛出昭陽院了。」
並說明了經過。
劉飛鵬道:
「宇文總統領一直掛念宮內安危,一方面命兄弟入官來傳達對付鳥人的信息,一方面要兄弟留下助陣。」
蕭雨道:
「阻敵於宮牆之外,是宇文總統領拒敵目標,重點應該在宮外才對,遣派劉兄來此,宮牆外豈不是少了一員拒敵的大將。」
劉飛鵬道:
「了了大師率領了十八羅漢,化身宮衛,守住兩處重要所在,總統領和黃山七劍巡行各處,救危解困。
一下子增加了二十五員高手,和一位絕頂高人,調動就輕鬆多了。所以,兄弟就被派來內宮聽命了。」
「言重了,劉兄!」蕭雨道:
「論對敵經驗,劉兄強過我等甚多,還望不吝賜教。」
劉飛鵬道:
「蕭兄如此說,劉某就斗膽說幾句肺腑之言了,敵人在攻勢中含有謀略,我們無法拿捏他何時、何地展開主攻。所以,你、我、宮衛都要輪流作息、睡眠,以保持體能。」
蕭雨道:
「這一點,兄弟早已下令宮衛遵辦……」
突聞幾聲長嘯傳來!
緊接著傳來了兵刃交擊的聲音。
「恐怕是休息不成了!」劉飛鵬道:
「此番攻勢不同,也許是一次全面攻勢。」
但聞兵刃的交擊聲,延漫、擴展,綿連了十餘丈長。
確似是一次全面攻勢,只聽兵刃撞擊的聲勢,至少有百人以上在宮牆外面動上了手。
六十多名宮衛拿起了兵刃,站在他們的崗位上,全神戒備。
宮女、彩娥們全都擠入了房中,除了窗前可見人面晃動向外探視之外,寬廣的庭院中不再有人走動。
劉飛鵬道:
「真是難為她們了,內宮一向是鶯聲、燕語不絕於耳,現在也變得鴉雀無聲了。」
蕭雨道:
「她們已體會到瞬間就失去生命的可怕,也感覺到刀槍無情了,更不會憐香惜玉了。」
但聞羽翼劃空,六個鳥人越過宮牆而至。
這一次,他們不再客氣了。
還距離三丈多遠,已張開長嘴噴出了毒煙。
劉飛鵬雙手齊揚,六把飛刀一起出手,人卻仰身而臥,貼地滾出了一丈多遠。
蕭雨、田當、凌雲早知毒煙厲害,飛身躍入一堵牆壁之後。
對付鳥人,智取勝過力敵。
六道寒芒,分襲入鳥人頸下。
那正是駕鳥人的心胸要害。
幾聲慘叫!
六隻巨鳥一起跌落地上,毒煙也失去了準頭,噴向一側。
劉飛鵬一躍而起,道:「還好,我沒有記錯他們的位置。」
蕭雨道:
「高明啊!劉兄,刀不虛發,當今飛刀手,只怕無人能出劉兄之右了。」
但見他由牆後繞出,又道:
「小心暗算!」
長劍出手,噹的一聲,架開了刺向劉飛鵬的一劍。
敢情那巨鳥之中還藏著人。
是的.六隻巨鳥的身軀中冒出五個黑衣人,加上突襲劉飛鵬的一個,六隻巨鳥運入了六位黑衣劍手。
原來這些巨鳥除了以毒煙、暗器傷人之外,還有運送人手的作用。
五位黑衣劍手挺劍撲了上來。
田當、凌雲、劉飛鵬各接下一人,展開惡戰。
還有兩個黑衣劍手,並無助戰的意思,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似在尋覓空隙,有著衝入宮中的打算。
兩組宮衛急快的衝了上來。
每組五個人,把兩個黑衣劍手分開包圍。
他們心中明白,一旦讓這些黑衣劍手衝入了宮中,就如魚入大海,虎入羊群中。再想圍堵他們,就十分困難了。
他們到處可闖,見人就殺,血濺深宮,驚擾皇駕,嬪妃遭殃,宮女殞命,那個慘狀一想到就叫人心生寒意。
幾十個宮衛就算全都拼上老命,也未必能把兩人圍住。
現在五個人對付一個,雖然未必能夠得勝,但是捨命攻擊,兩個黑衣劍手卻也無法脫身了。
蕭雨是心中有譜了。
他暗暗忖道:
「寶貴妃已承諾負責宮中安危,兩個黑衣劍手衝進去,你可以不管。但他們出手殺了人,難道你也不管嗎?」
很希望探知一下寶貴妃的心意,犧牲一兩個宮女性命,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但宮衛武士們不瞭解蕭雨的心意。
但是他們已下定決心全力阻止黑衣劍手闖入內宮,要戰死,這昭陽宮院門前和庭院中就是埋骨的好地方。
至少可以讓那些雲集天下的美女們,看到了他們的勇敢。
武士奮戰死,血染宮門紅;也是為了保衛她們而死,換得幾點同情的淚珠,幾聲扼腕歎息,總比死得無聲無息的好。
人到了無奈的時候,總會想出很多理由去美化它。
死亡亦不例外。
宇文成都訓練出來的宮衛武士是大隋朝中最好的戰士,他們個個奮勇、主動,視死如舊。
所以有很多的宮衛跑過來了。
他們手執兵刃,神情嚴肅的站在一側。
他們是等待著拒擋強敵的兄弟們死亡後,立刻補上,不能再留給敵人強渡關山的空隙。
這六個黑衣劍手劍藝精湛,武功高強,是屬於一流的高明劍手。田當、蕭雨、凌雲盡展所學,也只能打個平手。
劉飛鵬本有輕敵之念,一開始並未施展他霸絕天下的飛刀術,以手中厚背寬面刀拒敵。但發覺敵勢強大,劍招詭奇,再想施展飛刀絕技時,竟然無法騰出一隻手來。
這時,才想到搏殺的辛苦。
幾乎是集中全神在迎敵。
如此的強敵,宮衛們的戰鬥就慘不忍睹了。
已有十個勇敢的宮衛橫屍地上,血流成渠,氣絕死亡了。
但仍然有十個分成兩組,每組五人,圍戰兩個黑衣劍士。
另有二十多個手執兵刃的宮衛,面目冷肅地站在一側。
他們在等待著補充死亡。
蕭雨看到了滿地鮮血,心中十分沉痛。
他暗暗忖道:
「一個嬌小美麗的小佳人,竟是如此的心如鐵石,眼看十個人死於對方劍下,竟能視若無睹,難道要等到這些宮衛全數戰死,她才出手不成?」
那時黑衣劍手闖入了昭陽院中,死的就不是這些捨身拒敵死而無怨的宮衛了,而是嬌柔美麗的宮女了。
但聞一聲利刃劃過血肉的「沙啦」之聲!
又是一個宮衛被利劍刺穿前胸而亡。
蕭雨整個人要氣暴了,大喝一聲,全力攻出三劍,把對手逼退了一步。
他大聲喝道:
「寶貴妃,你在哪裡?」
聲音刺耳,似是全力嚎出來的,難聽極了。
「我在成全他們,他們希望勇往無懼的精神能得到美女垂青。」
袁寶兒不知何時出現,手中一柄劍,力拒兩個黑衣劍手,正打得難解難分。
她緩緩地道:
「他們想得的,都得到了,我看到她們感君捨身雙垂淚,欲報君恩苦無門,我聽到她們歎息、低泣……」
蕭雨道:
「看到三五個捨身成仁,也就罷了。十個人橫屍宮門,血流滿地,你就全無惻隱之心嗎?他們不是和人拚鬥,而是十成十的送死啊!」
「死後方知情意真!」袁寶兒笑道:
「那些宮女們早就滑出油了,如果不讓她們印象深刻,一轉眼就忘記了。讓她深記慘狀,也要讓她體會到那些人是為保護她們而死,沒有那些宮衛們拚死拒敵,死的就是她們。」
蕭雨聽得一呆,似是被刺中一劍。
他暗暗忖道:
「邪的厲害呀!十五六歲的清秀小姑娘,說出歪理十八章,哪裡有一點姑娘家的溫柔、仁慈。」
什麼原因呢?
是一個人有如此冷酷轉變,內心和外貌極端不同嗎?
「蕭將軍,我也罩不住了。」
袁寶兒獨拒兩個黑衣劍手,劍法已經有些散亂了,若再過三五個回合,很可能要傷在對方劍下。
蕭雨道:
「這六位黑衣劍手都是超級劍士,我們都自顧不暇了,沒有人能騰出工夫來幫助你呀……」
「好啊!我堂堂貴妃身份,你們竟敢見死不救?」
蕭雨搞不懂袁寶兒的目的了?
因而不知如何回答。
「寶貴妃!」田當開了口,道:
「刀去劍來,生死一發,我們想救你也不怕死。可是,沒辦法呀!對方劍勢緊密,騰不出手腳,貴妃術法精湛,為何不肯施展呢?」
「早說呀!」袁寶兒道:
「武士決戰,不外刀劍,原來也可以施展術法呀!」
沒人能想得通袁寶兒這幾句話的意思?
蕭雨想不通。
田當也想不通。
這是剷除叛逆的生死之戰,又不是比武定名。
袁寶兒已展開了無情的屠戮,只見她微笑如花,揚手一指兩個黑衣劍手,道:「你們該死啊!殺了那麼多宮衛,應處腰斬、砍腦袋,可以疼四十五里,腰斬倍之。」
鶯聲燕語,嬌甜動人,說的卻是天下最殘忍的事情。
而且說了就做,劍光一閃,兩個劍手被攔腰中截四斷,軀體在血泊中顫抖。
「還有你們四個!」
袁寶兒纖手一指和蕭雨惡戰的黑衣劍手。
怪啦!
黑衣劍手突然站著不動了,硬挺著等待袁寶兒的劍勢攔腰斬過。
劉飛鵬、田當、凌雲,三人對手如出一轍,站在那裡等著袁寶兒揮劍把他們殺了。
敵人血濺五步。
蕭雨等也全都看得呆住了。
「好高明的隔空打穴!」蕭雨道:
「江湖絕技,當之無愧。」
袁寶兒笑一笑,也不解釋。
她轉過話題,道:
「現在,我應該如何呢?」
蕭雨道:
「你是貴妃身份,我們都應該聽你吩咐啊!」
袁寶兒道:
「宇文將軍是個人才,能訓練出視死如歸的勇士,難能可貴呀!我在想……應不應該再幫他一把,一竟全功……」
「你想的美呀!可惜天下不如人意事十佔八九!」
袁寶兒轉頭看去——
只見一個身著綵衣的修軀道人,神色冰冷地站在四五尺外。
不知他何時來的?
也不知他如何來的?
像是很久之前,他就站在那兒了。
袁寶兒打眼一瞄,已知曉來了對頭人物。
這個人不但武功高強,也似精通術法。
事實上,蕭雨、凌雲、田當和劉飛鵬已被來人身上散發出的詭異氣氛所震動,這人全身似被一片黑氣包圍,鬼氣森森。
袁寶兒嫣然一笑!
她開了口,道:
「道長,怎麼稱呼啊?」
「貧道七絕,姑娘是袁紫煙?或是袁寶兒?」
敢情兩位貴妃的大名早已傳入江湖中了。
「瓊花院的袁寶兒,有幸得遇道長。」
她姿色絕世,笑得動人。
七絕道長已被她鬧得心猿意馬了。
「此語何解?貧道領教。」
袁寶兒道:
「終於見到了一個有點份量的人物,幸何如之。」
原來是這麼回事,一點也沒有柔情蜜意。
七絕道長道:
「只有一點份量而已,姑娘的口氣好生托大啊!你殺了大王的六位劍手,準備如何交代啊?」
「他們擅闖禁宮,死得應該。」袁寶兒笑道:
「道長想為他們報仇,放馬過來就是。你可要仔細想想啊!
我敗了,頂多不出瓊花院;你敗了,就要在江湖除名了。」
七絕道長冷笑一聲,道:
「問題是貧道不會敗,小小女子胡言亂語,貧道要把你抓回去,好好的懲罰你一番……」
最後這句話才是七絕道長心中要說的活。
袁寶兒嫣然一笑,道:
「抓我回去幹什麼?你已經色心大動了?」
手中長劍一指,飛起一道寒芒,疾射過去。
七絕道長談談一笑,右手輕彈,飛出了五個金丸,擋住長劍。
看似幻影!
但耳際間可聞金鐵撞擊之聲!
袁寶兒咯咯一笑,道:
「四位將軍,讓一讓吧!相打無好手,別讓鮮血濺髒了諸位的衣服。」
蕭雨等見過了袁紫煙和三藏和尚鬥法,武功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四人隨即向後退,心中知道幫不上忙,反而可能使袁袁兒心生顧忌。所以,一退退到了宮牆邊。
七絕道長道:
「好,接貧道一記三昧神光!」
右手迎面拍來。
本只是一記普通的掌風,但於三尺後,突然生出了一片火苗,直向袁寶兒擲襲過去。
「五行神術啊!姑娘就陪你玩幾招吧!」
左手就地畫出了兩個十字。
竟然冒出了一股噴泉。
泉水神速擴展、擋住了飛來的火苗。
七絕道長笑道:
「小姑娘,不簡單啊!這樣拼下去,貧道恐怕要失手傷人了,你這麼如花似玉的人間絕色,死了實在可惜。」
「還不知誰勝誰敗呢?」袁寶兒道:
「為你自己耽耽心吧!」
眼看空中突然冒出火苗,而且不停的暴長,似是有愈燒愈烈之勢。
地上被畫了一下,冒出一股泉水來,結成了霧簾水幕,擋住了衝過來的熊熊火勢,不大也不小。
蕭雨歎口氣,道:
「這是什麼呀?澈共澈尾的邪術。那幾股烈焰、火苗是不是真的火呢?能否燒物傷人?水從哪裡來?能不能燙人衣衫?會不會是障眼法呢?」
劉飛鵬疑然道:
「我看不是真的……但是看上去卻像真的一樣,水火拒持,耀眼生花,不試試很難甘心啊!」
「既有同感,何不試它一試?」
蕭雨拔出了長劍,向前行去。
劉飛鵬一把攔住了蕭雨,道:
「讓我來!」
他們習武、練刀數十年,受盡了辛苦,可不顧術法的成就,一下子就奪去了武功的光輝。
心中不信是術法的奇變,認定它是障眼法。
劉飛鵬雙手一揚,兩柄飛刀穿過了火苗。
「叮噹」一聲!
飛刀又穿過火苗飛回來。
接住飛刀……
劉飛鵬差一點鬆手丟刀。
原來,雙刀上還有餘熱。
熱得燙手,是真正由高熱的火焰中穿過。
火是真火,而且熱度很高。
水呢?
劉飛鵬又發出兩把飛刀,穿過了霧簾水幕。
刀力迴旋,重入手中。
果然水濕沾手,就像兩把飛刀剛由水中撈出來。
不信也不行了!
劉飛鵬歎口氣,道:
「是真的,真火真水,竟能以術法讓它們平空出現,這武功一道,練起來可就味同嚼蠟了。」
「劉兄!」田當道:
「術法和武功是兩樁漠不相關的事,術法能挪移物事於千里之外,能無中生有。但術法不是人人能學,也無法長存於江湖。
他們修練數十百年,只能天涯一角、人足跡罕至的所在,和一些陰邪匯聚的魑魅魍魎周旋。武功卻堂堂正正出現在人世間、江湖道上。」
「但他們也出現在人世間了。」劉飛鵬道:
「而且是集中天下權勢的宮廷。」
田當道:
「所以,天下要大亂了。這一陣混亂之後,身具術法的人就會消失不見了。」
劉飛鵬道:
「他們會到哪裡去呢?」
「天遣啊!」田當道:
「不是遭報身亡,就是還其本性,變成了普通平凡的人,失去施術之能。」
劉飛鵬點頭又搖頭。
顯然心中似信非信。
田當道:
「這裡是人的世界,才能雖然有高低,形貌亦分奸媸,但是一定在人的能力範圍之內。身具術法,常食人間煙火,靈光、仙氣都在消退。因為,這裡有七情六慾,是不適合他們生存的。」
「有道理啊!」蕭雨道:
「女人生孩子後,靈力、仙氣恐怕全都會消失不見了……」
但聞袁寶兒嬌聲笑道:
「老妖道,還有什麼邪術妖法?快些使出來,否則,我要出手取命了!」
七絕道長冷笑一聲,道:
「姑娘!自取滅亡,怪不得貧道了。」
左手食、中二指突然一彈,那擲曲在二個指頭上的指甲突然伸直了。竟然有一尺多長,還真是嚇人呢!
伸直的指甲中,冒出了兩點青光。
火苗消失了,但青光卻迅快地擴大。
袁寶兒被青光裹住了。
青色越來越濃,嬌美的身影消失在青光中不見了。
湧出的水霧簾幕也消失不見了。
因為,袁寶兒似是整個人被包圍在青光裡。
青光滾動,形成了一個大圓球,直飛高空。
田當拔出了雙刀。
他苦笑一聲,道:
「蕭兄、劉兄、凌兄,今朝是咱們效命皇上,報答宇文總統領的時刻了,併肩子一齊上吧!」
蕭雨也撥出了長劍,苦笑道:
「寶貴妃的術法不及國師多矣!」
劉飛鵬雙手各握了四把飛刀,道:
「我八刀出手,兩位再攻上去,我還有四柄飛刀支援,用盡了壓箱的本領、不能勝敵也是死而無憾了。」
突見火光一閃,緊接著一聲大爆,聲如巨雷。
袁寶兒左手捏訣,右袖拂動,飄飄然從空而降。
再看七絕道長,兩根一尺多長的指甲,早已碎裂斷去。
看似仙女凌波,冉冉而下,其實相當快速。田當、蕭雨還未來及出手,袁寶兒已落著實地。
仍是她停身的地方,分毫不差。
「黔驢技窮了吧?」袁寶兒道:
「你竟然練成了乙木精氣……」
七絕道長接口道:
「我只想把你移植於峨嵋山金頂峰下,那裡得天甚厚,萬物向榮,並無加害姑娘的意思。」
「是啊!讓我變成一顆樹美人,長年盛開各色奇花。」袁寶兒道:
「把我制於你的控制之下,高興了就把我招出來,陪你飲酒作樂,不高興就把我藏於樹中,永遠不能翻身。」
蕭雨暗暗忖道:
「怎麼會有這等事情,把人溶於樹中,還能召她出來陪酒,這術法之奇,當真是匪夷所思了。」
七絕道長歎口氣,道:
「貧道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然練成了天雷神術。這一記神雷炸散了貧道苦練五十年聚集的乙木精氣。貧道認了,就此罷手,貧道將遁入深山,永不再履紅塵一步。」
袁寶兒問道:
「你是虯髯客的手下?」
七絕道長道:
「是的!但是貧道是客卿的身份,隨時可以離開,姑娘如能放手,貧道即刻歸隱山中……」
袁寶兒接著道:
「乙木精氣乃萬木之源,差一點困住了我。」
「貧道已經再三致歉,姑娘不可逼人過甚。」
袁寶兒微微一笑,道:
「聽起來,你好像還有奇技未用?」
「不是奇技,是拚命一戰!」七絕道長道:
「貧道以分血大法和姑娘對決,就算命殞當場,相信姑娘也會有所損傷了,不管傷重、傷輕,只恐花容月貌也會有損傷了。」
這是直接的威脅。
說明了,要對著袁寶兒的臉上干。
什麼是分血大法?
蕭雨、田當、凌雲、劉飛鵬都聽不懂。
但袁寶兒懂。
那是修習道法人的搏命之戰,用內力退出身上鮮血,混入了真元之氣,有如大雨傾盆而下,數丈方圓說為血雨籠罩。中一點,就得身受重傷。
但分血大法對施用人的傷害更大,分血不多,威力不夠強大;分血大多,自然會元氣大傷。短時間內,也無拒敵之能。
也有人孤注一擲,準備與敵偕亡,一次盡出全身之血。
袁寶兒沉思了……
分血大法不是一般術法可以阻擋的,人身之血,加上他修為功力,必須要真正的武功和真正的物器才能阻止。
她不想傷在分血大法中。
但也不願放過七絕道長,因為這人是虯髯客的屬下,也是李世民的重要敵手,絕對不能放過。
目睹袁寶兒臉上神情變幻不定,七絕道長突然咬破舌尖,噴出一片血雨,人已縱身而起,隱於血雨之中。
血雨迅快擴大,形成了數丈方圓一團紅雲,向上升去。
耳際間傳來了七絕道長的聲音,道:
「想不到內宮之中竟有貴妃這等高人,貧道答應你歸隱深山,絕不食言。不過,人間煙火會消蝕道基,姑娘真陰已失,如不遁山苦修,不出十年,即將變成人間脂粉,靈力、術法就會完全消失了。」
袁寶兒長長歎息一聲,道:
「很可惜,我連遁入深山的心願,恐也有所不能了。」
只聽一聲嬌叱,道:
「何方妖人,竟敢驚擾後宮,自尋死路。」
一聲霹靂雷震!
緊接著一道金虹直射紅雲之中。
耳際間響起七絕道長一聲慘叫!
紅雲消散,血雨飄灑。
七絕道長的屍體竟被腰斬兩截,跌落下來。
袁紫煙緊接著現身望了寶兒一眼,道:
「皇上、皇后呢?」
「不是隆中高臥,就是在飲酒作樂吧!」袁寶兒道:
「蕭雨、凌雲、田當、劉飛鵬,四位將軍把敵人阻於宮門之前,未入昭陽院中,宮娥們只受一些虛驚。」
「全是寶貴妃的功勞。」
蕭雨道:
「我們已抵敵不住,寶貴妃及時而至,獨劈六劍士,又和這個妖道鬥法很久,妖道不敵逃走。國師就趕來了。」
袁紫煙道:
「身具術法的人,怎能入塵世和凡人爭功?這個人非殺不可。」
袁紫煙一口氣說完,才想到自己也是身具術法的人,如此施為,必遭天忌。
她歎了口氣,接道:
「如非有人干與天機,我也不會動心施性下凡塵。想不到,一沾上人間的煙火氣,想擺脫,竟是如此的困難!」
「真的能擺脫得了嗎?」袁寶兒道:
「紫煙姐,只怕已是泥足深陷,欲拔不能了。」
「是很難。」袁紫煙歎口氣,道:
「盡力而為吧!看宮牆外屍體橫陳,似經過了多次衝殺惡戰,宇文將軍訓練出的勇士,果然是能當大任。」
袁寶兒道:
「是啊!如非宇文將軍這一批勇士們捨死亡生,拒抗強敵,這昭陽院只怕也會有血洗之危。此處強敵暫退,但不知大軍如何了?」
袁紫煙道:
「被我用五行奇術大挪移把他們阻在當地,兩日夜不能推進,軍心散亂,已經撤退了,可惜沒有追殺的兵力,否則這一戰就會消滅掉他們全部戰力。」
「紫煙姐沒有施展術法追殺嗎?」袁寶兒道:
「強敵退而不散,還會再來呀!」
袁紫煙道:
「原想以術法追擊,殺他個片甲不留,但想一想有干天和,也大背修道人的規戒,只好任敵退去。等宇文將軍練成精兵,再出兵征討吧!」
「總算渡過了這場劫難。」袁寶兒道:「七絕道長的乙木精氣傷我很重,我得去好好坐息一陣了。」
轉過身去,緩步而去。
望著袁寶兒的背影,袁紫煙開口想叫,但卻忍住了。
她目光一掠劉、凌、蕭、田,道:
「諸位將軍,危機尚未過去,虯髯客勇冠三軍,劍上巨大的力量竟然以劍氣突破術法的圍困,脫身而去,對這次失敗非常懊惱,很後悔不聽李靖之言。
但他個性強悍,也不願就此服輸,準備入宮廷殺了皇上、皇后,以舒胸中之氣,所以危機並未過去。」
「國師!」蕭雨道:
「虯髯客什麼時候會來呢?我們好好地埋伏以待。」
「見過國師!」
宇文成都全身是血,快步行了過來。
「將軍受傷了?」
袁紫煙問的很關心,目光中滿是情懷。
「搏殺得太激烈了,人在血中竄動,全身就沒有一處乾淨了。
但成都托國師之福,人尚平安無事。」
袁紫煙微微一笑,道:
「是你武功高強,才能在激烈的搏殺中安然無恙……」
語聲一頓,又道:
「見識到虯髯客的劍法,才知什麼是劍客?什麼叫武功?」
「久聞他劍術、武功已經登峰造極,成都一直未得會晤。」
袁紫煙道:
「將軍!很不幸,他要來長安宮廷,準備殺君了,將軍雖然武勇過人,恐怕也不是他的敵手。」
宇文成都聳動一下雙眉,道:
「再加上六位副統領呢?」
袁紫煙問道:
「只剩下六位副統領了,其餘的呢?」
「為國殉職了。」宇文成都道:
「一位傷重而死,三位當場殉身。」
劉飛鵬道:
「還餘下哪兩位?」
他雙目中流出了淚水。
宇文成都歎了一聲,道:
「周信和王平,他們的小巧功夫高明,長於閃避,全身完好,連一點小傷也沒有。」
「少林十八羅漢和黃山七劍呢?」蕭雨道:
「如果還未走,就留他們下來,再幫一次忙。」
宇文成都道:
「就算未走,我也不忍開口了。少林十八羅漢戰死了十一個,餘下的七個人中三位受傷,了了大師也斷了一臂。
黃山七劍,死了三個,餘下四位沒有一人完整的。我勸留下醫傷,他們不肯。包紮了一下,立刻動身了。
贈與重金,也被拒收。就這樣帶著傷勢而去,死屍也由他們僱車運走;聽說要在城外火化。」
劉飛鵬搖搖頭,道:
「一千名挑選的精銳勇士呢?」
宇文成都道:
「死三百多個,雖然不是千軍萬馬的對陣,但卻是最殘酷的血拼,殺得無聲無息,殺得血肉橫飛。」
袁紫煙道:
「再加周信、王平,和眼前的四位將軍,只怕也難是虯髯客的敵手。他縱躍如飛,馭劍一擊,能取人十丈外的項上首級。將軍,這些人不可恃啊!」
宇文成都道:
「這就要國師出手了,經過北征幾場會戰,和這兩日宮牆外的火拚,成都的豪氣、傲骨已完全消失了。
天下高人是如此之多,以往坐井觀天,自負英雄,如今想來,十分可笑。如非少林高僧和黃山七劍捨命助戰,昨天就被人殺入宮中來了,成都無能啊,無能!」
「將軍,不要自責。」袁紫煙道:
「你血染衣履,證明你一直在參與惡戰;你膚發未傷,證明了你的技藝精湛,武功高強。你可能不是虯髯客的對手,但放眼天下,誰又能勝過他呢?我在想……這樣一個強勁的人物,該不該殺了他?」
蕭雨道:
「殺他一人,可救千百人的性命,為什麼不該殺?應該是殺無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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