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十丈遠,仍然不見一處岔道,那長髯老人卻是愈走愈快,似是要一口氣走完夾道。
丁玲停下身子,喝道:「站住,不要走啦。」
長髯老人冷笑一聲,回頭說道:「為什麼?」
丁玲道:「這夾道乃行水之路,穿越孤獨之墓而過,咱們再往前走,那將離開心臟地帶了!」
長髯老人縱聲大笑,道:「老夫受命行動,心中不樂的很,哪裡還管得水道旱道?」
丁玲道:「哼!不論咱們是否出墓,我已存必死之心……」
長髯老人道:「你倒是還有自知之明。」
丁玲道:「在十二時辰之內,你最好不要妄動惡念,等十二時辰已過,你服用劇毒化解,再動妄念不遲。」
長髯老人乾咳兩聲,欲言又止。
丁玲道:「你在石劈上敲兩拳,看看這一邊有沒有暗室夾道。」
長髯老人果然揮手一拳,擊在石壁之上。但聞砰然一聲,回音震耳。
丁玲道:「聽石壁回音,裡面不是夾道,就是暗室,你想法子把這石壁敲開吧!」
長髯老人怒道:「石壁堅硬,我赤手空拳,如何能夠撞開?」
丁玲冷冷說道:「那是你的事了,反正我最多還活一十二個時辰,早死一些時間,打什麼緊。」
長髯老人突然向後退開兩步,探手從長衫之下,取出一把鐵鑿,冷冷說道:「除非你遇到老夫這等細心之人,誰也不會帶著開鑿堅壁之物。」
丁玲看他神力驚人,想到他用的兵刃,定然也十分沉重,故意逼他取出兵刃,擊打石壁,卻未料到他竟帶了專以鑿開石壁鋼鑿,心中大喜,微微讚道:「老前輩智謀超人,超異群倫,竟然能事先備帶此物。」
長髯老人隨手一鑿,擊在石壁上,一片碎石,應手而落,口中卻冷冷答道:「老夫一時失神,受你們暗算,心中實在不服的很。」
丁玲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也算不得什麼大憾之事。」
長髯老人似是被丁玲幾句頌讚之言,說的大為高興,手中特製的鋼鑿不停的揮動,耳際一片碎石落地之音,不大工夫,已鑿開一個兩尺見方的石洞,一片清輝,由洞中透射出來。
丁玲走了過去,探頭一望,不自禁的讚道:「這建築當真是巧奪天工……」,忽然住口不言,一躍穿入。
金老二急行兩步,搶到那洞口之處。
洞口裡映射出一片濛濛的青光,照亮了數尺方圓。
那長髯老人突然一伸右手,按住了金老二的後背「命門」要穴,低聲說道:「想要命,就把你手中的解藥給我。」
金老二重重的咳了一聲,道:「我只要大聲一叫,她立時可以毀去手中部分解藥,你的武功雖可以把我們殺死,但卻無法在一剎那間搶到所有的解藥。」
長髯老人冷哼一聲,緩緩收回右手。
金老二身子一側,道:「你先進去吧!」
長髯老人冷冷的看了金老二兩眼,掄動手中特製鋼鑿,又擊裂一些石壁,才探首而入。
原來他身材高大,不似丁玲那般嬌小,可以一躍而入。
金老二回頭對那長眉老人,道:「老前輩看看壁洞,那猩猩能不能過。」
長眉老人冷冷說道:「人都能過,猩猩自然能過了。」
金老二知他生性孤僻,也不再理他,身子一側,穿過壁洞。
這是一座廣大的暗室,足足有四五問房子大小,四壁間,各嵌著四顆龍眼大小的明珠,屋頂上卻垂懸著一盞琉璃長明燈。
奇怪的是那長明燈仍然火焰熊熊,四壁明珠,吃那燈光一照,反映出一片濛濛的青光。
只見丁玲凝神站在—堵石壁之前,仰望著一幅壁畫,那長髯老人就站立她身後兩三尺處。
金老二一皺眉頭,暗暗忖道:這孩子究竟是經驗不夠,在這等險惡的環境中,竟然還有心觀賞壁畫。
凝目望去,亦不禁為之一呆。
只見那壁上,畫著一座廣大的墓園,夾道縱橫,好像就是這孤獨之墓的全圖。
只聽丁玲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呀!奇怪……」
那長髯老人也似為那壁畫吸引,緩步向前走去。
金老二似是被丁玲的聲音所動,霍然驚覺趕忙叫道:「丁姑娘。」
丁玲回頭一笑,緩步走了過來,說道:「這室中陳設的富麗堂皇,哪裡像座古墓……」
金老二道:「那孤獨老人既能把玉蟬、金蝶和無數的珠寶,搬入此墓,這些陳設自非難事。」
丁玲目光一抬,望了那玻璃長明燈一眼,道:「難道那燈內之油,也燃燒了百年之久嗎?」
金老二呆了一呆,想不出回答之言。
丁玲談淡一笑,又道:「這富麗堂皇的陳設不奇,奇在那纖塵不染,似是這室中經常有人打掃。」
金老二心頭一震,目光環掃了全室一周,但見錦墩玉案,金盃銀器,果是淨潔如洗……
但聞丁玲長長吁一口氣,道:「唉!神秘的孤獨之墓,只怕是一場曠絕千古的騙局。」
金老二和那長髯老人,同時聽得一驚,齊聲問道:「為什麼?」
丁玲舉手理一理垂下的散發,緩緩走到一座錦墩旁坐了下來,目光緩緩由兩人臉上掠過,微微一笑,道:「我笑你們這些蠢人,財迷心竅,中了江湖上流言之毒……」
長髯老人大聲吼道:「老夫哪裡蠢了。」聲音如春雷綻動,震得人耳際間長鳴不絕。
丁玲談然一笑,道:「我如指出了你的蠢處,你就自己打一個耳刮子給我瞧瞧?」
長髯老人道:「如若你說的讓老夫心服口服,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丁玲道:「你活了八十二歲,可見過孤獨老人嗎?」
長髯老人道:「武林中人,有誰不知此事,難道還用老夫親目所見不成?」
丁玲道:「玉蟬、金蝶,武林雙寶,但不知有誰見過,只怕都是道聽途說而已。」
長髯老人呆了一呆,道:「老夫雖未見過玉蟬、金蝶武林二寶,但卻親耳聞過它的妙用!」
丁玲道:「這就是了,有一位才智絕世之人,編造了玉蟬、金蝶的故事,借人人好奇之心傳播開去,於是,江湖上充滿了玉蟬、金蝶的傳說,一而百,百而千,極短的時間中,傳誦於整個武林之中,那人就借了玉蟬、金蝶之力,創造出了孤獨之墓。」
長髯老人聽得又是一怔,舉起右手,叭的一聲,自行打了一耳刮子,說道:「不論你說的對與不對,但這些卻是老夫生平中從未聞過之言。」
她緩緩把目光掃掠過那壁畫:「除了這房中的潔淨之外,另一件可疑之處,就是那壁畫了。」
金老二和長髯老人一齊轉過頭去,把目光凝注在那壁畫之上,只見圖紋環繞,但卻無什麼特異之處。
丁玲輕輕歎息一聲,道:「兩位可看出可疑之處嗎?」
長髯老人和金老二二人相互望了一眼,瞠目不知所對。
丁玲道:「兩位仔細的看看那墨色可像是經過了數百年的時間嗎?」
金老二獨手在腿上一拍,道:「不錯,江湖上久已傳聞鬼谷二嬌智謀過人,今日一見,果使人五體投地……」
丁玲微微一歎,接道:「老前輩不用稱讚晚輩,咱們都已成網中之魚,凡是進入這古墓之人,只怕都難再生離此墓了!」
金老二道:「這人能一手掩盡天下英雄耳目,雖非孤獨老人,倒也是值得一見。」
丁玲道:「這一點晚輩倒未能想通,多承老前輩示教了。」
金老二道:「好說,好說,只不知這人費盡了心血,耗用了無比龐大財力,建築了這一座孤獨之墓,是何用心?」
丁玲道:「他為了誘使天下武林高手人來此,散佈出玉蟬、金蝶之謠,他的願望終於達到了,這人的才智,確實高人一等……」
長髯老人突然打斷了丁玲未完之言,接道:「有人來……」
餘音未絕,一條人影已由那壁洞中穿躍而人,凌空一個轉身,落著實地,舉手護住前胸,防敵施襲,雙目環掃了室中形勢,拱手對丁玲說道:「丁姑娘……」
丁玲冷冷地接道:「你可是以為我死了嗎?」
目光一轉,凝注著金老二,道:「老前輩,最好能想法子把那洞壁堵上,免得室中光亮外透,引來強敵。」
丁玲兩道清澈的眼神,轉注那長髯老人身上,接道:「這位是查家堡的少堡主查玉,查家堡以百步神拳馳譽武林,想來老前輩定然識得了?」
金老二順手提起一個錦墩,大步走了過去,修補壁洞。
長髯老人道:「晚一輩中之人,老夫相識不多。」
丁玲笑道:「查少堡主深得家傳武功之秘,你先攻十招試試他的功力吧!」
查玉看那長髯老人滿臉紅光,重眉環目兩面太陽穴高高突起,一望之下,即知是位身負上乘內功的高手,趕忙說道:「丁姑娘,這是何意……」,他話剛說,那長髯老人已揮拳攻到,果然是拳風強勁,帶起了一片嘯風之聲。
形勢迫得查玉不得不揮拳招架,舉手一招「天王托塔」斜向長髯老人的脈穴上面扣去。
長髯老人冷哼一聲,拳勢忽變,雙拳連環擊出,倏忽之間,左右雙手各攻五拳。
他拳勢猛厲,招招如鐵錘擊巖一般,十拳猛攻,把查玉迫退了四五步。
長髯老人攻過五拳之後,立時一收拳,退回原位,說道:「百招之內,我可取此人之命。」
丁玲嫣然一笑,回顧那長眉老人說道:「毒老前輩,要你那猩猩出手攻他幾招吧?」
自入到這石室之後,那長眉老人一直和猩猩並肩閉目而坐,他似在默想心事,又似在運氣調息,金老二、丁玲和那長髯老人縱論古墓之秘,他連眼皮也未睜動過一下。只待聽得丁玲相呼之言,才緩緩睜開雙目,一掠查玉,道:「是他嗎?」
丁玲笑道:「這人年事雖輕,武功卻是高強得很啊!」
長眉老人冷笑一聲,舉手一掌,拍在那猩猩後背之上。
查玉勉強接了那老人十拳,喘息尚未平復,聽丁玲遣派人手攻來,趕忙一拱手,道:
「丁姑娘,在下有要事奉告……」
丁玲冷然接道:「等等談吧!」
耳際間響起了一聲厲嘯,那閉目而坐的猩猩,突然一躍而起,怪目圓睜,金毛怒豎,利爪箕張,厲嘯一聲,撲向查玉。
查玉右手一揚,打出一記百步神拳,人卻疾閃一側,順手抓起了一把銀壺。
那猩猩被查玉一記百步神拳,打的身子一顫,但它皮粗肉厚,雖受重擊,毫無損傷,去勢一緩,立時又向前面撲去。
查玉暗運內力,舉起銀壺,高聲說道:「丁姑娘,再不喝止那畜生,可別怪我重手傷它了!」
丁玲冷笑一聲,道:「你如一壺把它打死,自會有人找你算帳!」
查玉聽得一怔,還未來得及回答丁玲之言,那猩猩已撲到身側,趕忙一閃,舉手一壺打了過去。
他受了丁玲警告的影響,不敢運足全力,只怕一壺把猩猩打死之後,激起那猩猩主人的拚命之心,是以,只用出了五成勁力。
只見那猩猩巨掌一揮,銀壺應手飛去,長臂一伸,五爪已近查玉前胸。
查玉吃了一驚,急急吸氣縮胸,堪堪避開利爪,反手一把,橫斬過去。
但覺一掌如擊在鐵石之上一般,一股強大的反震之力,反而把自己震得退了一步。
查玉久經大敵,一擊之下,已知不可力敵,必須設法巧取,借那反震之力,一個倒翻,躍飛上一張桌面之上。
那猩猩剽悍異常,利爪揮舞,緊追不捨,毛臂撞擊之處,桌椅橫飛。
查玉借室中布設護身,閃避那猩猩追擊,間以拳腳反擊,但那猩猩毛皮堅厚,挨上幾拳,恍如無事,可是它那利爪毛臂,卻是蓄力無窮,起落之間,微帶嘯風。
他既知無能和這猩猩硬拚力拒,只好以閃避為主,被那猩猩緊緊追逐的室中繞行不息。
丁玲目睹查玉狼狽之情,格格大笑了一陣,才對那長眉老人說道:「老前輩,要那猩猩停下手吧!」
長眉老人重重的咳了一聲,雙掌互擊一響,口中唔唔呀呀,喝了兩聲,那追逐查玉的猩猩,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子,大搖大擺的走了回去。
查玉停下身子,喘息了兩聲,說道:「丁姑娘……」
丁玲冷冰冰地接道:「什麼事,你現在可以說了?」
查玉看她發號施令的威風,心中暗暗奇怪,忖道:這些人中,除了金老二外,我全不相識,想這個鬼丫頭,也未必會認得,不知她用的什麼方法,竟能讓這些人甘心受她之命。
心中雖然奇怪,但口中卻是不敢多問,整整身上的衣服,笑道:「丁姑娘,可看到家父嗎?」
丁玲道:「哼!沒話找話說,看到了,只怕他現在已經死啦?」
查玉呆了一呆,道:「姑娘說笑話了?」
丁玲冷冷說道:「誰和你說笑話了,這實是千真萬確的事,他被徐元平苦苦追逼,你想他還能活得了嗎?」
查玉淡淡一笑道:「此刻這古墓之中,步步充滿殺機,雖是親若父子,也是無能相護。」
丁玲格格一笑,道:「你倒是想得開呀……」,她眼珠兒轉了兩轉,接道:「你怎麼走單了,易天行呢?你老老實實告訴我,我就告訴你爹爹的真實下落。」
查玉道:「自你逃走之後,易天行大為震怒,掌斃兩個下屬,下令所有之人,分頭追尋你的下落,在下本和家父同行,途中遇上了千毒谷主,他和家父互接兩掌,彼此閃錯而過,在下也和千毒谷主隨行之人互攻三招……」
丁玲道:「不用問定然是你敗了?」
查玉道:「三招硬拚,未分勝負,但這一來卻把我們父子衝散,在下迷失方向,轉入此地,想不到竟會遇上丁姑娘……」
只聽一個焦急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玉兒……玉兒……」
查玉一聽之下,立時辨出那是父親的聲音,當下一提真氣,高聲叫道:「爹爹嗎?」呼的一記百步神拳,遙向金老二打了過去。
金老二剛把石壁塞好,忽聞拳風襲來,趕忙向旁側閃開。
查玉一拳擊出,人也緊隨著躍飛過去,揚手又是一拳,擊向堵塞壁洞的錦墩之上。
只聽砰的一聲,那堵塞石壁的錦墩,吃查玉一記拳風震開。
丁玲玉掌一揮,急急對那長髯老人說道:「快把他打死,愈快愈好。」
長髯老人眉頭一皺似是不願聽丁玲之命,但他微一猶豫之後,終於應命出手,縱身一躍,直向查玉撲了過去。
金老二讓開拳風之後,探手撿起單刀,一招「風掃落葉」橫裡斬去。
這時,查玉已經落著實地,橫裡一個轉身,讓開一刀,運足全力,打出一記百步神拳,迎向那長髯老人劈去。
長髯老人右手一伸,懸空接了查玉一擊。
他雖然把查玉全力一擊的百步神拳接下,但身子卻被震的直落下來。
一條人影,快如離弦弩箭一般,由那壁洞中穿了進來,直向金老二撲了過去。
來人出手快極,金老二還未看清來人,右手中單刀已經被人奪了過去,人影一轉,擋在查玉身前,隨手一刀「力掃五嶽」,把那已迫近查玉身側的長髯老人逼退。
丁玲—躍離位,低聲對長眉老人說道:「毒老前輩,快讓你那猩猩出手。」
長眉老人呵呵一笑道:「孩子,不要慌,來人武功再高,我也有對付他的辦法。」
丁玲奇道:「你不是不會武功嗎?」
長眉老人道:「殺人致死,難道非用武不可嗎,你只要讓他走近我三步之內,我就有法子對付他。」
這時,那衝入室中之人,已經停身不攻,回身問查玉道:「孩子,你傷著沒有?」
查玉道:「沒有……」,一指那長髯老人接道:「此人武功甚高,爹爹對敵之時,不可大意。」
查子清目光凝注在那長髯老人身上,瞧了一陣,說道:「閣下可是鐵拳湯萬里湯兄麼?」
那長髯老人拂髯一笑道:「查兄竟然還記得兄弟?」
查子清道:「湯兄的美髯,天下無雙,兄弟睹髯憶人,想到衡山之會,和湯兄歡敘的往事。」
湯萬里捋起垂胸白髯,笑道:「一把鬍子嘛,白完了。」
查子清道:「湯兄風采依舊……」,目光一掠查玉,接道:「你這位湯師伯,一雙鐵拳打遍關外,白山黑水間英雄人物,無出其右,快些過來見過。」
查玉一抱拳道:「見過湯老前輩。」
湯萬里尷尬一笑,道:「虎父無犬子,賢侄的武功,好叫老夫佩服。」
查玉微微一笑,道:「湯師伯過獎了,如非老前輩手下留情,只怕晚輩早已傷在你的拳下了。」
查子清一看室中情勢,心中已覺出情形不對,那長眉老人雙目似閉似睜,端然靜坐,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感覺,湯萬里肯受丁玲指使,情勢更為可疑,他乃老謀深算之人,未把情勢全盤了然之前,不肯輕率從事,當下對丁玲一拱手,道:「賢侄女履險如夷,這份才智,實叫我們做長輩的慚愧。」
藉著查子清和湯萬里講話的機會,丁玲已暗自分析了室中的敵我實力,湯萬里武功雖高,但他既和查子清誼屬舊交,已難恃作靠山,長眉老人雖然一身劇毒,但卻不會武功,如若當真動手相搏,也難派上用場,金老二和自己合起來也難是查子清的對手,事情如若逼到湯萬里無法下台之時,只怕不再為生死時限屈服……
她年紀雖然幼小,但智謀過人,遇事冷靜,分析透徹,立時微微一笑,道:「承蒙查伯伯關懷,晚輩感激的很。」
查子清道:「易天行自入這古墓之後,舉動有如瘋狂一般,不但想一網打盡天下英雄,就是楊文堯和老夫,也是他謀殺中的對象,此人心如蛇蠍,毒辣無比,難以合作……」
丁玲笑道:「查伯伯能及早覺醒,晚輩實為伯父慶幸。」
查子清道:「令尊也已進入這孤獨之墓,想來賢侄女定已早得消息了?」
丁玲道:「家父也來了嗎?查伯父可曾遇到過他?」
查子清笑道:「令尊怪嘯傳事之聲,天下不作第二人想,老夫聞得他的嘯聲,豈不有如見面一般。」
丁玲道:「但願家父也能找來此地,晚輩也好對他訴說一下受的委屈……」
只聽衣袂飄風,一個滿身鮮血淋漓之人,躍入室中。
散亂的長髮,裂破的衣衫,和那滿身滲透的鮮血,掩住了他本來的面目。以查子清見聞之博,識人之廣,也無法在一眼之下,看出來人是誰。
墓中瀰漫的殺機,使人人都存了極大的戒心,是以,當這滿身鮮血的重傷人,躍入室中之後,竟無人伸手扶助於他。
只見他身軀搖了幾搖,終於跌倒在地上,顯然他的傷勢,已重到無法再支持自己的軀體。
查子清緩步走了過來,冷冷地喝道:「你是什麼人?」
那重傷之人緩緩睜開了眼睛,用盡氣力從口中迸出了一句:「查子清……」
查子清吃了一驚,道:「兄台何人?怎知兄弟的名字?」
那人突然掙扎而起向前走了幾步,扶在一張桌面上,回頭說道:「查兄當真連兄弟也不認識了嗎?」查子清仔細分辨他的聲音,似曾相識,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他不起,重重的咳了一聲,含含糊糊地說道:「兄台傷勢甚重,不宜勞神講話,可否讓兄弟稍盡綿薄之力,助兄療治傷勢?」
只聽那人吃力地說道:「我身受一十七處劍傷,縱然有起死回生的靈丹,只怕難以救得我了!」
他雖然借那桌面的支撐之力,但身子仍然搖搖欲倒,查子清伸出手去,扶住了他的身軀,接道:「閣下受了那一十七處劍傷,仍能支撐得住,這麼深厚的功力,就非兄弟能及。」
那人得查子清扶持之力,身子果然站穩了許多,說道:「我身上的筋脈已被劍勢斬斷數處,身上的存血,已經將要流……」
下面之言,竟然接不下去,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查於清仔細看他傷勢,果然全身各處,都是傷痕,鮮血滲透了全身所有的衣服,這等慘重的傷勢,縱然是華陀重生,扁鵲復活,只怕也無能救治了。
陰險的查子清,對這奄奄將死之人的姓名、來歷,並不關心,他急於知道的是這人傷在了什麼人的手下。當下暗運內功,一掌按在那人後心之處,說道:「兄台劍傷纍纍,聲音也已有了改變,叫兄弟一時難分辨得出來,尚望兄台快些說出姓名,兄弟日後遇到你的後人,也好告訴他們一聲。」
一股熱流,攻入那受傷大漢「命門穴」中,使他將散元氣陡然回聚,答道:「兄弟太湖王……」,忽的吐出一口鮮血。
查子清吃了一驚,道:「閣下可是太湖王大奇王兄?」
王大奇道:「正是兄弟……」
查子清道:「王兄傷在了何人手中?」
王大奇口齒啟動,還未來及答話,壁洞處傳過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傷在我的手中。」
查子清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著長衫的壯漢,正舉步走了過來。
但覺手中挽扶的王大奇,身子一側,斜斜倒摔在地上,氣絕而死。
查子清緩緩提起右拳,平舉在胸,手中運集百步神拳功力,只要那人一有動手的行跡,立時全力劈出拳勢,口中卻冷喝道:「閣下能夠連斬太湖王大奇一十七劍,自非毫無來頭之人,何以不敢以真正面目示人?」
他見多識廣,一瞧之下,已然發覺來人戴著人皮面具。
只見來人右手橫著長劍,左手在臉上一抹,取下人皮面具縱聲笑道:「查兄,怎麼連兄弟的口音也聽不出來了。」
查子清一見來人真正面目,不自覺的全身一顫,道:「易兄?」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不錯,是兄弟。」威稜的目光,環掃了室中一周。
查子清緩緩放下平胸右拳笑道:「易兄改用方言口音,兄弟如何能聽得出來,武林中盛傳易兄能說各方方言,今日方知傳言不虛。」
易天行道:「查兄過獎了……」,他微微一頓之後,又道:「查兄可曾遇到楊文堯?」
查子清搖頭答道:「兄弟一直未曾遇到過楊兄。」
易天行冷漠一笑道:「查兄幾時找著了丁姑娘?」
查於清道:「兄弟剛剛到此……」,目光一瞥湯萬里道:「這位是關外鐵拳湯萬里兄,白山黑水間有名人物。」
易天行雙目轉動,一掠湯萬里,道:「很好,很好,湯兄也來送死了?」
湯萬里一捋胸前長髯,道:「易兄說話要有點分寸!」
易天行淡然一笑,舉手對丁玲一招,道:「這古墓不過彈丸之地,姑娘不論躲到哪裡,也是難以逃過在下的追蹤。」
丁玲見他眉宇間殺機閃動,立刻就要出手,只是不知他先對付哪個而已,湯萬里和自己故是有份,查子清恐怕也是他對像之一,當下答非所問地說道:「你要找楊文堯嗎?」
易天行道:「他到哪裡去了?」
丁玲道:「我見過,只是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在世上?」
易天行道:「可是遇上了南海門那紫衣丫頭?」
丁玲搖搖頭道:「不是。」
易天行道:「那是千毒谷主了。」
丁玲道:「也不是。」
易天行隨手將那人皮面具收在懷中,縱聲笑道:「楊文堯的生死存亡,在下本就未曾放在心上,他無論遇著誰人,更與在下毫無關係。只是丁姑娘若想借此拖廷時間,在下卻不妨再問一句……」,他語聲微微一頓,緩緩道:「他莫非是遇上了天玄道長?」
丁玲揚眉一笑,道:「你只道我性命已被你捏在掌握之中,是以才要以言語拖延時間。
你既有如此想法,我也不願與你爭辯,到後一試便知。只是你既已問過了我,我也不妨再答你一句……」
她語聲亦自微微一頓,緩緩道:「楊文堯所遇之人,雖然天玄道長那樣的聲名,但若講到劍法武功,卻未見在天玄道長之下。你知道是誰嗎?」
易天行笑容一斂,截口道:「莫非是徐元平!」
丁玲伸手一撫鬢髮,輕輕笑道:「不錯,正是徐元平!」
易天行目光一閃,面色似乎微微變了一變,突又仰天笑道:「好極好極,徐元平呀徐元平,你終於又到這裡來了。」笑聲雖高亢,但卻仍未完全掩飾住目中閃動的不安神色。
丁玲見了他的神情,知道他已將徐元平看作他普天之下唯一的對手,芳心之中,亦不知是喜是慰,抑或是一種淡淡的惆悵,這定將雄視武林的少年英雄之情感,並無一分一毫屬於自己。
查子清、湯萬里,見到這武林中人人畏懼的一代梟雄,居然對一個少年如此看重,心中卻不禁為之大奇。
湯萬里道:「徐元平?此人是誰?兄弟怎麼從未聽過他的聲名。」
易天行微微一笑,道:「湯兄久居關外,自對中原俠蹤不甚熟悉,這徐元平麼,便是……」
金老二突地一挺胸膛,出聲道:「這徐元平麼,便是天下武林中,唯一能使易天行稍存畏怯之心的人。」他雖然久處易天行積威之下,但此刻神情卻甚是威風,徐元平的光榮與聲譽,他似乎也染沾了幾分。
易天行霍然回過頭,目光稜稜,直視金老二,緩緩道:「兄弟對徐元平,當真有幾分畏怯之心嗎?」
金老二避開他的目光,道:「是否如此,你心裡自然知道。」
查子清、湯萬里,橫目望向易天行,眼中滿是疑問之意。
易天行目光一轉,哈哈笑道:「不錯,兄弟的確存有幾分畏怯之心……」,笑聲一頓,緩緩說道:「是以兄弟不惜千方百計,也要將他除去!」眉宇間殺機沉沉,當真令人望而生畏。
金老二冷笑道:「只怕你……未必……殺得死他……」笑聲之中,卻已有了些顫抖之意。
易天行道:「有些人在兄弟眼中,生不足以為患,死不足以為憂,是以兄弟根本沒有花費心機,去關心他的生死之事。」
他目光望向金老二,冷冷道:「閣下直到今日之所以還能活在世上,便是這個原因。」
金老二面色灰白,閉口不語。
易天行接道:「但另有些人,活在世上一天,易某如不將之除去,便將食不能甘味,寢不能安枕,我易某人為求心境平安,只有將他除之而後快了。」
丁玲眼珠一轉,緩緩道:「如此說來,你一心要將我除去,也是為了我在你眼中,算得上是一個人物了。」
易天行道:「不錯。」
丁玲輕輕一笑,道:「我真是榮幸的很……」
突地手掌一揚,一股淡如朝煙的粉霧,無聲無息的彈指而出。
易天行哈哈笑道:「好狠毒的丫頭!」
袍袖一拂,一股勁風,反捲而出。
丁玲變色急呼道:「快閉住氣……」語聲未了,金老二已翻身跌倒。
易天行仰天笑道:「鬼王谷迷藥雖是天下無雙,但害人不成,反易害己,這教訓丁姑娘切切不可忘記了。」語聲之中,緩緩移動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丁玲走了過去。
丁玲顏色一變,急道:「毒老前輩,你那猩猩……」
只聽一聲厲嘯響起,那猩猩已自丁玲身側一掠而過,直向易天行撲了過去。
易天行身形一閃,輕輕讓開,丁玲急忙自懷中取出一瓶粉末,在金老二鼻端一抹,只見那猩猩金毛怒豎,厲嘯連連,展動兩條毛臂,十隻利爪,似乎已將易天行身形籠罩。
查子清、湯萬里,目光凝注,神情緊張,只望這猩猩能一爪將易天行抓死。
哪知易天行卻又朗聲一笑道:「這畜生就只有這點道行嗎!」
輕飄飄拍出一掌,那猩猩竟無法閃避,被他一掌擊在胸膛上,厲吼一聲,凌空飛起一丈,遠遠跌倒牆角。
長眉老人神情不禁為之一變。
查子清、湯萬里失望的暗歎一聲,丁玲神情更是緊張,金老二打了個噴嚏,翻身站起,怔怔地站在當地。
易天行冷冷道:「丁姑娘還有什麼手段,不妨都施出讓兄弟看看。」
丁玲轉目道:「湯萬里,你忘了與我約定之事嗎,快攻他三百招!」
湯萬里本已捋鬚的手掌一緊,愕在當地。易天行目光一掃,冷笑道:「湯兄偌大年紀,居然也做了丁姑娘裙下之臣。此事若在江湖中傳說出去,武林朋友必定覺得有趣的很。」
湯萬里紫膛的面色,微微紅了一紅,厲聲說道:「易兄如此說話,難道……」
突聽楊文堯呼聲遙遙傳來,自遠而近,瞬息間便到了石室之外。
易天行已然舉起待拍出的右掌,突然一收,回過頭去,望那壁洞說道:「是楊兄嗎?快請進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顯得沉重有力。
但見人影一閃,楊文堯疾穿而入。
狡黠的丁玲,早已藉機抓起一個銀杯,趁那紛亂的一剎,借勢投擲出手,只聽砰的一聲,那懸掛在屋頂上的琉璃燈,吃那銀杯一擊碎裂,存油飛灑中,燈光一晃而熄。
四壁間深嵌的明珠,失去了燈光的映射,光華也突然暗淡下來。
丁玲銀杯出手,立時一抱那長眉老人,閃躲到一座錦墩的後面。
燈光一暗,室中頓然混亂起來,易天行最先發難,反手一掌,拍擊向丁玲停身之處。
凌厲的掌風,撞擊在一座放銀盞玉器的木案上,登時桌翻杯飛,滿室中白影流動。
砰然一聲大震,木案撞在石壁上,整個石室,立時開始急促的旋動起來。
原來那木案正擊在操縱石室暗門的機關上。
湯萬里大喝一聲,揚手劈出一拳擊中兩個迎面飛來的銀杯。
他剛被易天行掌力震飛的銀杯,撞了一下腦殼,蹩了一肚子怒火,劈出的一拳,用力甚猛,兩個銀杯吃他強大的拳力一震,挾著嘯風微響,變向疾飛過去。
這石室只不過兩丈方圓大小,站了六七個人,而且紛亂雜陳,穿行如梭,湯萬里一拳擊出,正值查子清急急自他身前穿越,銀杯掠面而過,拳風撞中右肩,被震的橫向旁側退了兩步。
查子清冷哼一聲,回首一記百步神拳,直擊過去。
哪知湯萬里一拳擊飛銀杯之後,突然向旁側退去,剛好易天行倒退過來,正趕上查子清百步神拳的暗勁衝到。
易天行武功卓絕,反應靈敏過人,覺著一股強猛異常的暗勁襲上身來,心知已難揮掌硬接,立時順那襲來的暗勁,橫向一側躍去。但覺銀光一閃,迎面劈了過來。
易天行猛吸一口真氣,向前衝行的身子,陡然停了下來,運勁於背,承受了襲來暗勁,右袖一揮,逼住劍勢,冷冷喝道:「楊兄你……」
楊文堯似是亦看清來人是誰,易天行話剛出口,楊文堯劍勢已經收回,道:「易兄請恕兄弟失手。」
易天行冷笑一聲,道:「查子清打了我一記百步神拳。」
只聽查子清高聲說道:「易兄不要誤會,兄弟實是無意……」
突然住口不言,回身拍出一掌,厲聲接道:「什麼人?暗向兄弟施襲。」顯然,有人暗中向他攻了一招。
只聽一陣哈哈長笑,道:「老叫化子。」
但聞砰然一聲輕震,暗勁激旋,顯然兩人已硬行拼了一招。
查子清怒聲喝道:「窮要飯的,也來送死了。」呼的又是一拳,直擊過去。
只聽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接道:「查兄出手打人,連看都不看的嗎?」一股暗勁,反擊了過來。
查子清呆了一呆,暗道:怎麼這一陣工夫,這石室似是陡然間來了很多人呢……,忖思之間,忽覺一股暗勁,直襲上來,不自主的退後了兩步,趕忙提聚真氣向前一推,把那逼近身的暗勁化去,高聲說道:「來人可是丁兄嗎?」
來人輕輕的咳了一聲,道:「兄弟正是丁高。」
易天行大笑說道:「好啊!久年不踏江湖的丁兄,竟然也趕來古墓之中。」
丁高冷冷說道:「易天行,不用賣狂,我問你一句話,你可敢據實相告。」
易天行說道:「易某人不相信入這古墓之人,還能活著離去,既都是將死之人,說了又有何妨?」
丁高道:「哼!你想一網打盡天下英雄,只怕心願難償!」
但聞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顯然又有一人由那鑿開的壁洞中躍入室中。
湯萬里呵呵大笑,道:「好啊,想不到老夫鑿開這一壁洞,竟然引進來這樣多英雄人物。」
丁玲聽得爹爹到來,膽氣壯了甚多,他們父女之間,情感雖甚冷漠,但為了鬼王谷的威名,丁高卻不會讓她吃虧,當下一理秀髮,站了起來說道:「引人入室的是那盞琉璃燈和這四壁嵌的明珠,一片漆暗,伸手難辨五指,有這一盞燈光,自然是人人趨之若騖了!」
那長眉老人突然把一隻形如蠟燭之物,塞入丁玲手中,道:「孩子,把這支燭火燃著。」
丁玲道:「好吧!燃起燭火,大家都可以看看這石室中有多少生死冤家,火並的對手。」
嚓的一聲,晃燃了火折子,點起手中燭火。
火光一亮,四壁明珠光華也突然大盛,頓時照的滿室通明。
丁玲星波流動,正待打量一下石室中的人物,忽聽丁高聲叫道:「玲兒!你一個人進入了這古墓中嗎?」
擅動心機的丁玲,雖然對自己親生的爹爹,也是不肯例外,她深知丁高最厭惡楚楚可憐的情態,當下就裝出一派豪壯之氣,答道:「爹爹也來了麼……」。微微一停頓,接道:
「自然是女兒一個人!」
丁高放聲一陣怪笑,道:「好啊!不愧是我丁高的女兒!」
丁玲道:「爹爹誇獎了,女兒只能算未丟爹爹的人!」
易天行感覺特別靈敏,一皺眉頭,喝道:「哼!鬼丫頭,你手中點燃的什麼火燭?」
他這一提,室中群豪都覺著有些不對,鼻息之間果然嗅到一股異樣的氣味,只是氣味幽縷,不用心很難辨出。
查子清道:「這味道果然是有些不大對勁。」
群豪雖然覺出丁玲手中蠟燭動人懷疑,但卻無人向她出手,想必是在這等燭火通明的所在,大家心中都對鬼王丁高有著幾分顧慮。
丁玲也嗅到了手中燭火確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心中暗暗忖道:這毒老人不知耍什麼花槍,難道這支蠟燭,是什麼毒藥合成之物,想把全室中人,盡皆熏倒這室中不成,果能如願,那到不錯……,她早已把生死之事置之度外,對群豪虎視眈眈之態,視若無睹,緩緩把手中的燭火放置在一座木案之上,冷冷說道:「易天行,你雖在這古墓中布下了天羅地網,可惜這古墓本身就是一場曠絕千古的騙局,縱然你殺盡了進入此古墓中所有之人,只不過是為人作嫁,到以後自己也是難免一死!」
這兒句話,字字動人心弦,室中群豪,無不為之動容。
丁玲格格一笑,搶先說道:「能進入這古墓之人,不是一方豪雄,就是名重一時大俠,誰都有著豐富的江湖閱歷,你們睜開眼睛看看吧,這座石室可像是百年來無人打掃過的地方嗎?」
易天行目光轉動,打量四週一眼,突然高聲說道:「宗兄,宗兄。」
原來他目光一轉之間,不見了神丐宗濤。
鬼王丁高,似是也覺出了那蠟燭發出的氣息不對,冷冷地喝道:「玲兒,把你燃起的火燭熄了。」
丁玲眼球兒轉了兩轉,高聲說道:「諸位可都選好了對手嗎?我就要熄燭火了。」
除了這三人講話之外,室中之人大都閉住了呼吸一語不發,原來室中之人,大都嗅出那氣息不對,恐怕中毒,不敢隨便出口說話。
丁玲緩緩伸手取過火燭,說道:「爹爹,眼下這室中之人,殺我之心最強烈的就是易天行,亮著燭火,他不好意思對我一個晚輩下手,燭火一熄,女兒這條命,決難再保。」
丁高道:「你放心熄去好了,我就不信有人敢在我面前殺害於你。」
石室中陡然間又恢復了黑暗,靜止的局勢,也隨著熄去的燭光,急劇變化。
幾聲怒喝悶哼,連續響起,緊接著掌風、拳勁,激盪而起,這些人似是都在燭光未熄前,選擇好的對手、方位,燭光一熄,立時開始了激烈絕倫的拚搏。
丁玲早已暗中運氣戒備,等待著攻勢的勁道近身之時,再縱身躍避開去。
她們父女之間,情意素來冷淡,丁玲自從記事之後,從未受到父親一點關懷惜愛,如今聽得鬼王丁高說出了保護她的諾言,心中忽然動了孺慕之情,竟然以自己的生死,來相試爹爹的承諾,是以竟然站在原地未動。
果然,打鬥雖然激烈,竟然沒有襲向她的掌勁拳風。
夜暗的混亂的激鬥中,忽然響起來鬼王丁高的聲音,道:「玲兒!你還好嗎?」
丁玲心頭一喜,叫道:「爹爹啊!我很好。」
丁高道:「果然不出你的預料,燭光一熄,易天行就向你出手,但他卻忽略了爹爹的武功,就是距離再遠我也能夠救你,哼!人人都說易天行的武功,高絕一時,但在爹爹的眼中看來,算不得……」
聲音忽然中斷,想是易天行忽然強厲起來,迫得鬼王丁高無暇再接說下去。
混亂的激鬥中,突然響起了一個響亮的聲音道:「諸位之中,可有易天行嗎?」
這聲音來自壁洞口處,顯然,來人尚未進入石室,加入戰鬥。
丁玲一聽那聲音,立時辨出來人是誰,心中莫名其妙忽然感覺到一陣緊張,高聲叫道:
「來人是徐相公嗎?」
只聽來人朗朗大笑,道:「丁姑娘嗎?在下正是徐元平,可是些什麼人在這裡混戰?」
丁玲道:「這裡的人可多啦,易天行、楊文堯、查子清都在這裡……」
她微一停頓,趕忙接道:「還有我爹爹也來啦!」
她自從記事以來,從未得到鬼王丁高的關心,此際稍獲惜愛,立時大受感動,心中時時想到父親。
徐元平道:「可是鬼王丁高嗎?」
丁玲急急道:「是我爹爹,你怎麼能直呼他的名字。」
徐元平左手一晃,突然亮起了一支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