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釵盟 正文 第 十 回 古墓探秘
    徐元平等出了竹石陣時,秦安奇已帶著屬下高手,把鐵扇銀劍於成的人打傷了兩個,余下之人,不敢再戰,自行撤退,但因於成被困在竹石陣中,幾人也不敢走的過遠,守候在數丈之外,瞧著情勢變化。

    秦安南已下令屬下把枯枝干草堆積在竹石陣外,准備放火。徐元平當先出陣,縱身一躍直飛過去,遙空一掌,劈向那點火之人,慘叫之聲隨起,那點火大漢的雄壯身軀和一堆干草枯枝,同時飛向空中,摔出丈余遠近,山風吹襲中,千百斷草,飄蕩空中,撒落了數大方圓。徐元平一掌震飛那點火之人,雙腳落著實地,大踏步直向泰安奇走去。

    秦安奇只道他要動手,便暗中運集功力,蓄勢相待,哪知徐元平相距他四五尺時,陡然停下腳步,說道:“你乃一方霸主身份,豈可乘人之危,如若傳到江湖之上,不知你還有何顏見天下英雄。”

    幾句話義正詞嚴,說的秦安奇大生羞愧,略一思忖,道:“閣下說的不錯,不過這些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魔頭,凶殘成性,對付這些人,本不該有什麼忠厚之心……”

    徐元平冷笑一聲,接道:“在下生平之中最根偽善行惡之人、暗算傷人之事。”

    查玉擔心秦安奇一把火燒死那紫衣少女,插嘴接道:“江湖之上雖有黑、白兩道之分,也乘人之危,總非男子漢的行徑,何況這竹石陣,又非你秦總寨主布設,借人之力,以逞排除異己之能,只怕要留給江湖同道笑柄。”

    秦安奇冷哼一聲,道:“查家堡蜂尾針,名列江湖上五大絕毒暗器之一,早已為江湖同道唾棄,難道就不怕為人恥笑嗎?”

    查玉笑道:“蜂尾針雖然絕毒,但卻是憑借真實的本領打出,再說真正本領高強之入,也未必害怕暗器。”

    秦安奇道:“這麼說來查家堡的蜂尾毒針,算是正大光明的暗器了?”

    徐元平怒道:“哪來的這麼多話,快叫作屬下把那堆積在陣外的干草枯枝搬開。”秦安奇冷笑一聲,道:“我要不搬呢?”

    徐元平道:“那就你也到竹石陣中去,試試什麼味道。”

    陡然縱身一躍,飛落到秦安奇的身後,呼的一掌,直劈過去。

    秦安奇雙拿乎胸推出,硬接了徐元平一掌。

    兩股強勁的潛力一接,秦安奇突覺全身氣血一湧,不自主向後退了三步。

    徐元平大喝一聲,說道:“再接我一掌試試。”第二拿紫隨著劈擊出手。

    秦安奇萬沒想到,對方一個年不及弱冠的少年,竟有這等驚人的深厚功力,接下了第一掌,心中已自大感驚駭,目睹徐元平第二拿來勢,較第一掌尤為凶猛,哪裡還敢硬接,側身一閥,讓避開去。徐元平心懸丁玲傷勢,存了速戰速決之念,一見秦安奇不再硬接自己掌勢,立時欺身而進,舉手一掌拂去。混海神龍秦安奇側身一讓,呼的一舉“直搗黃龍”當胸擊來。

    徐元平自和神丐宗濤在荒廟之中,經過一番搏擊之後,對敵經驗,已然長進了不少,目睹秦安奇一拳擊到,故作閃避不及之狀,身子向後一仰,下盤完全暴露在敵人多勢之下。秦安南如何肯放過這傷敵的機會,倏的沉腕,拳勢下沉,由直擊變成下打,猛向徐元平的小腹之上劈下。”忽見徐元平身子一轉,右手疾如電閃般橫裡直抄過來,秦安女只覺擊出右拳腕上一麻,脈門要穴已被徐元平扣制手中,在場的洞庭湖總寨高手,眼瞧總寨主在不到三合之間,已為對方擒拿住脈門要穴,個個心生驚駭,臉上變色。只見徐元平拖著索安奇走到竹石陣邊,停下身子,扣制秦安奇脈門要穴的右手不放,左堂卻頂在秦安奇後背之上,口中大喝一聲,左掌向前一推,把混海神龍秦安奇推入竹石陣中。

    徐元平擒秦安奇的凜凜神威,震住了全場之人,洞庭湖總寨中雖有八個高手在場,但此刻卻無一人出手來搶救。

    直待徐元平轉過身來,八人才呼嘯一聲,蜂擁面上。

    查玉大喝一聲:“站住。”橫跨三步,冷冷說道:“哪一個想試試查家堡蜂尾毒針,就請上來。”

    八人都是久走江湖之八,已久聞查家堡蜂尾毒針之名,聽得查玉一喝,果然無人敢搶先而行,一時之間全都呆在當地,彼此相望,誰也不肯首試毒外。

    查玉微微一笑,揚了揚控在手中的蜂尾毒針,道:“閃開!”

    八人果然分讓開一條路來。

    查玉回頭望了望徐元平道一徐兄請走前面,這般雞鳴狗盜之輩,讓兄弟來應付吧。”

    徐元平贊道:“查兄盛名,果不虛傳,兄弟佩服至極。”大踏步當先由八人之間走過。

    丁鳳抱著姐姐緊隨徐元平身後面行,查玉手控蜂尾毒針走在最後,八人震懾於查家堡蜂尾毒外的威名,眼看著三人保首挺胸而過,不敢出手攔截。

    三人走入了雜林之時,徐元平陡然停住腳步說道:“丁玲姑娘的傷勢,不宜延誤時間太久,就在此處先替她療好傷勢再走吧!”丁鳳望了徐元平一眼,緩緩坐下身子扶正丁玲嬌軀。

    徐元平瞧著查玉說道:“查兄此刻請替兄弟護法,我要給丁玲姑娘療傷。”查玉笑道一徐兄盡管放心吧。”

    徐元平說畢,微微一笑,盤膝坐下,暗中運氣,直待丹田熱氣上升,才緩緩伸出右手,抵住丁玲後背的‘命門穴’上。他此時的內功,已極精深,手拿一觸及丁玲背心,熱流立時滾滾循臂而出。不到一頓飯工夫,忽聽丁玲嬌慣無力地喊道:“熱死我啦!”慢慢的睜開雙目。一陣山風吹來,飄起她零亂秀發。丁鳳若悲若喜的喊了聲“姐姐”,撲火丁玲懷中。丁玲在重傷後,清醒過來,全身酥軟無力,丁鳳這一撲之勢,叫她如何能承受得住,隨著丁鳳撲來的嬌軀,全身向後倒去。

    徐元平剛剛收回抵住丁玲背上的右手,正准備站起身子,瞥眼見丁玲向後直掉過來,不自覺伸出手來一扶,姐妹兩人的嬌軀,盡倒入徐元平的懷中。

    丁鳳首先挺身躍起身子,伸手去抱丁玲之時,只見她閉目躺在徐元平的懷中,嬌吁喘喘,他是十分勞累,不禁微微一呆,蹲下身子,抓住丁玲雙手,叫道:“姐姐,你受了驚嗎?我見姐姐清醒過來,一時樂而忘形,忘記了姐姐傷後無力,真是該死。”

    丁玲緩緩睜開眼睛,笑道:“不要怕,我不要緊。”

    她仰臉望了徐元平一眼,又道:“妹妹,用力拉我起來。”

    丁鳳手腕加勁抱起丁玲,扶著她站好身子,說道:“姐姐,三叔叔也來啦!”

    丁玲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在什麼地方?”

    丁鳳道:“三叔父被困在竹石陣中……”

    丁玲吃了一驚接道:“什麼?竹石陣能困住叔叔嗎?”

    徐元平雙手一攤,大聲道:“糟糕,咱們還得回去找她。”

    丁玲奇道:“找誰呀?”

    徐元平道:“找那布設竹石陣的紫衣少女啊!”

    丁鳳日賭徐元平焦急之色,說不出心中有一般什麼味道,沖口而出說道:“她把我們攆出陣來,還要去找她干什麼?”

    徐元平道:“她說開給你姐姐藥方,咱們忘記問她要了。”

    丁鳳微一忖思,點點頭道:“對啦,那趕緊去,你順便要她把三叔叔送出來。”徐元平面現難色,沉吟不答。

    丁玲雖然機智卓絕,但也沒法從兩人片段的談話之中,聽出事情經過,忍不住插口問道:“妹妹,什麼事,你仔細的說給我聽聽。”丁鳳這時依言很詳細的把人陣替她療傷的經過說了一遍。

    丁玲微一沉忖,才問道:“妹妹,你再仔細想想著,遺漏了什麼沒有?”丁鳳道:“沒有啊!”

    丁玲笑道:“那就趕快回去吧!她不是攆你們出陣,是要你們出來幫她把放火之人打跑或是殺掉,你們把泰安奇投入那竹石陣中,那是更合她的心意啦!”

    查玉做感心頭一震,暗道:不錯,江湖盛傳鬼王谷雲夢二嬌才智過人,看來是一點不錯了。

    徐元平道:“你們兩姐妹在林中休息,我去討藥方去。”說完,轉身又向那竹石陣中走去。

    丁玲想要見識那紫衣少女,手扶丁鳳香肩,強作精神,跟了過去。徐元平回頭瞧了兩人一眼,一皺眉,但卻不便出言喝止,只好放慢腳步而行。幾人到了竹石陣外時,那紫衣少女早已守在竹石陣旁邊等侯。

    丁玲手扶丁鳳左肩,欠身作禮,笑道:“謝謝姑娘救了我,此恩不知何時能報。”

    那紫衣少女道:“不必啦,我已經從你們同伴身上職回報償了。”

    右手竹枝一探,挑出來一塊白絹,又道:“這是藥方。”回身又向竹石陣中走去。

    徐元平瞧那紫衣少女冷激之態,氣得哼一聲,不肯俯身去檢。

    查玉船上兩步,探臂撿起地上白絹,抬頭瞧去,那紫衣少女也正回頭相望,和查玉目光相觸,不禁嫣然一笑。

    她那盈盈一笑中,風情萬種,嬌媚橫生,連丁玲、丁鳳女兒之身,也覺得她那一笑有勾魂攝魄的魅力,叫人心頭怦怦亂跳,只有徐元平報頭望天,沒有看到她的笑容。

    那紫衣少女已轉身向前走了數步,查玉還在瞧著她背影發呆。

    丁玲流目四顧,只見七個勁裝大漢,和查玉一般的呆呆望著那緊在少女的背影出神,回頭低聲對丁鳳說道:“這少女的笑容嬌媚迷人,含蘊著無比的魅力,恐怕是一種邪門功夫……”。

    丁鳳接口說道:“奇怪呀,他為什麼一點也不怕呢?人家都失魂的呆呆出神,他卻渾如不覺一般,絲毫不受感染。”

    丁玲道:“他沒有瞧到,瞧到了還不是……”。

    忽聽徐元平大聲說道:“查兄,那白絹上可是給丁姑娘開的藥方子嗎?”

    原來他低聲叫了查玉兩聲,查玉恍未聞到,不覺提高了聲音。

    查玉如夢初醒一般,回頭說道:“不錯,不錯,這白絹之上,正是她給了姑娘開的藥方。”

    那紫衣少女聽到了徐元平大叫之聲,當下又停下了腳步,回頭望著幾人。這次她沒有再笑,勻紅的嫩臉上一片在肅之色,像一株盛放在冰雪絕峰上的梅花,傲骨霜姿,寒香冷艷,只看得陣外群豪,一個個垂下頭來,只覺她氣度清貴,高不可樊,不敢再抬頭望她。

    丁玲歎口氣,道:“此女在片刻之間能夠連變兩種大不相同的神情,而且能使瞧她之人,都受強烈的感應,如非一種邪門功夫,哪裡能有這樣大的魅力,咱們快些走吧!別再瞧她啦,再等一下,她不知又要變了什麼新花樣了。”手扶丁鳳香肩,轉身緩步而去。

    那紫衣少女目睹陣外群豪,都為自己輕聲淺笑而如醉如癡,單單徐元平不為自己變化的神態所攝,不禁心中大感氣惱,冷哼一聲,轉過身子,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不信你是鐵鑄石造之八,全絕了七情六欲,總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當她自動的停下腳步,轉身看時,徐元平、查玉和丁氏姐妹已然聯抉緩步而去。

    查玉不停的頻頻回頭相望,丁氏姐妹也偶爾回顧一眼,只有徐元平挺胸而行,從未回頭望過一眼。

    三人走過雜樹林,到了官道之上,徐元平突然停下腳步,望著丁氏姐妹說道:“那紫衣少女既通針灸之學,想來這藥方也不會有什麼錯誤,你們到了市鎮,就依她相囑之言,服藥後休養三天……”

    丁鳳微覺心頭一震,接道:“怎麼?你不和我們一起走了?”

    徐元平淡淡一笑,道:“我想到了三件重大之事,必須要早些去辦,就此向諸位告辭了。”

    丁鳳道:“那麼,你要到哪裡去呢?”

    徐元平低頭沉吟了良久,才抬頭答道:“這個請恕我暫難奉告。”

    他回頭又瞧著查玉,說道:“兄弟有一件不情之求,不知查兄肯否答應叩查玉道一只要兄弟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徐元平道:“丁玲姑娘傷勢未愈,服藥後仍需休養數月……”

    查玉笑道:“徐兄可是要兄弟守護丁玲姑娘,待她傷勢復原之後,再行離開,是也不是?”

    徐元平道:“此本極難出口之事,但兄弟……”

    丁玲望了查玉一眼,接道:“查少堡主想必有要事待辦,怎敢為我養傷之事延誤時間,現在就請把藥方給我吧,由我妹妹守在我身側已經夠了。”

    查玉把手中半萬殘帕寫成的藥方,交到丁玲手中,笑道:“既然如此,兄弟恭敬不如從命。”

    丁玲接過藥方,瞧也未礁的放在懷中,目光又轉投到徐元平身上,問道:“你就這樣走了,連你丟的東西也不要啦。”

    徐元平沉吟了一陣,說道:“一時之間哪裡能找得著他,但我……”

    丁玲接道:“你既然有急事要辦,那就訂個後會之期,如我把你失物追回,見面之時,就原物奉還,如若追不回你所丟的東西,亦把他行蹤查出。”

    徐元平聞說,忽答道:“我們三個月後,在和神丐宗濤相遇的荒廟中見面吧!”丁玲道:“無論如何,屆時你一定要赴約。”

    徐元平道:“大丈夫言出如山,只要我能活在世上,決然不會失約。”說完了拱手作禮,轉身而去。

    丁鳳黯然神傷,望著徐元平大步而去的背影,幽幽問道:“姐姐,他為了什麼事,要這樣急急而去呢?”

    丁玲笑道:“一時之間我也猜不出來,但一定是要緊之事。”

    查玉抱拳一笑,道:“風姑娘請照顧令姐早把傷勢療好,兄弟也就此告別,也許我們三五天內,還能再見。”說完,也轉身而去。丁玲暗中試行運氣,只感體內幾條經脈穴道似被堵塞一般,不能通暢,而且胸中隱隱作痛,趕忙停止運氣,轉頭瞧去,丁鳳仍然在望著徐元平的背影出神,不禁暗自歎息一聲,叫道:“二丫頭。”丁鳳轉臉一笑,道:“姐姐叫我嗎?”

    丁玲抬頭望望天色,說道:“三叔叔被困在竹石陣中,我又元氣未復,真不知該叫你作什麼好。”

    丁鳳追:“我倒有一個主意,只是不知道是否可用?”

    丁玲道:“說出來吧!如果不適用,我們再想別的法子。”

    丁鳳道:“徐相公一向言出如山,我們求他救出三叔叔,我陪你去療傷……”

    丁玲搖頭道:“不行,他忍受不了三叔叔的冷漠之氣,三叔叔也是看不慣地的倔傲神情,別說不會答應,縱然他答應下來,也是一場麻煩的事。”丁鳳道:“那要怎麼辦呢?”

    丁玲道:“眼下之策,只有一條,你帶著藥方到市鎮上替我買藥,我在附近找處可容藏身之所等你,我服藥之後,在原地休息,你就立刻會救三叔叔出陣。”

    丁風道:“姐姐傷勢未愈,留此有害無益,不如我先把你送到市鎮上,找處客棧休息,我再回來救護三叔叔也是一樣。”

    丁玲道:“我傷勢很重,行動遲怪,你帶著我走需時甚久,快些自己去吧!”轉頭望著路旁一株高大的虯松,又道:“那株松枝葉密茂,足可藏身,你快把我送到那裡。”

    丁鳳吃了一驚,道:“什麼?”

    只見丁玲這時已轉身緩步向前走去,她只好急奔一步,扶著她向那株虯松走去。

    兩人走到那虯松之下,丁玲揚手指著一處枝干交錯之處,說道:“你把我抱上樹,快些買藥去吧!”

    丁鳳縱身上樹,雙腳勾位村干,倒垂而下,抓住丁玲衣服,用力一提,把丁玲提了上去。

    丁玲選擇了一個位置坐下,笑對丁鳳說道:“快去替我買藥,最好別讓人瞧到你。”丁鳳答應一聲,躍下虯松放腿疾奔而去。

    徐元平呆呆的站在峰頂上,想著連日來的際通,心中感慨萬千。深秋的風吹飛著他的衣換,他望著雲天出神,腦際中又浮現出思師被害的淒涼景象,復仇的怒火,驟然間在胸中燃燒起來,只覺胸中氣悶難忍,不覺仰天長嘯。

    原來他自從和神丐宗濤在那荒廟中一番苦戰之後,不僅增長了很多對敵經驗,而且體會出很多武功要訣,這些存於他胸中的武功要訣,使他很自然生出了一種求進步的沖動,只因沒有找到那綠衣女人,無法療治丁玲的傷勢,使他念念難忘。

    待丁玲受那紫衣少女針灸之術開活穴道之後,學習武功的沖動,又在他心中迅速的展開、蔓延,終至難以壓制,才匆匆向丁氏姐妹告別而去。

    徐元平也不知怎樣的,當下不自知的逐漸加快了奔行的速度,但是他腦際中卻盤旋著各種武功修習方法。徐元平只想到急於要找一處人跡罕至、適合他修習武功的僻靜所在,但一路上又不知留心尋找,一口氣奔出了十幾裡路,到了一片古柏聳立、陰風森森的所在。

    由於眼前景物的大變,使他沉醉於思索武功要訣的心緒,忽然一清。

    定神望去,只見荒墳累累,殘碑斷揭,原來已經到了一片極大的荒墓所在。

    這片荒涼的墓地,足足有二十畝地大小,四周古柏環繞,一片濃蔭,更增加了基地荒涼恐飾的氣氛。

    徐元平雖然覺著這地方過於陰森荒涼,但他卻又想到這深山荒墓所在,常人決不會來,倒不失修習武功的好地方,不自覺間,緩步向裡走去。

    且說丁玲閉目想了一陣眼前之事,忽覺氣血轉運不暢,疲倦難支,心知再不放下心中思索之事,好好的休息,只怕傷勢要急轉惡化,趕忙排除心中雜念,凝神澄慮,閉眼休息,果然精神又逐漸好轉。

    她輕輕的歎息一聲,拂揀一下垂在冀邊的散發,緩緩向前爬去,立時在一處枝葉密茂的所在,隱住了身子。她在事先早已相度好了四周的形勢,選擇的隱身所在,位置極好,放眼可見數裡內的景物。分開枝葉瞧去,但見四周山勢起伏,十分靜寂,那竹石陣所在的景物,卻因中間相隔著一片雜林,無法看到。

    她凝目想了一陣,輕聲地白問道:“難道我的推想錯了嗎?”

    正自懷疑的當兒,忽見一股濃煙,直沖而上,以方向距離推斷,正是那紫衣少女布設竹石陣的地方。

    丁玲他是被這意外的變化所震駭,身軀在樹枝上顫動了一下,幾乎由樹上跌了下來。

    她想被困在竹石陣中的三叔父,可能會被這一把野火燒死……但她傷勢未愈,別說下去營救,就是想跳下樹去,也非要被摔傷不可,心中空自焦急,但卻無法可想。

    她此刻唯一的希望,是妹妹早些拿藥回來,於是,不住的回頭張望。當丁玲目光重又投向起火方向時,卻見四五個身著勁裝的大漢疾奔過來,因為相隔距離遙遠,她無法看清楚那些面貌,但她乃心細如發之人,凡事一經過目,均能深留腦際,隱隱辨出那急奔的勁裝大漢,正是剛才守在竹石陣外的人。

    她微一沉思,立時了然是怎麼回事,罵道:“江湖上盛傳查玉陰險之名,看來果然不錯,中原綠林水陸兩道上的總部把子,鐵扇銀劍於成和混海神龍秦安專、千毒谷的冷公霄、還有自己三叔父,這幾個在武林中極負盛名高手,看來都要葬送在查玉一把野火之中了……”

    正自忖思當兒,忽見閃電手查玉和那紫衣少女,並肩從那雜林中走了出來。這一發現,使丁玲更證實了自己的判斷沒錯,那一把野火確為閃電手查玉所放。

    兩人走得很慢,但卻是對著自己停身的虯松而來,不禁心頭一駿,暗道:如若被查玉發現自己隱身在松樹之上,今番定難逃出他毒手,縱然是妹妹及時趕了回來,只怕也不是查玉的敵手……

    她此刻心中異常的矛盾,既希望妹妹早些回來,去救三叔,又怕妹妹回來了和查玉碰上。

    但見兩人愈走愈近,不大工夫,已到了丁玲住身的虯松之下。

    她借著濃密的松枝掩遮,看到那紫衣少女的臉色異常在嚴,似乎根本未把查玉放在眼中,昂首行來,旁若無人。查玉臉上的神情,卻是陰暗不定,時常變化,時而愁眉苦臉,時而默然微笑,滿面春風,也不知心中在想的什麼事。

    紫衣少女走到虯松樹下之後,突然停下腳步,背對查玉而立,問道:“你要找到這裡來有什麼事?說吧……”,言詞之間極其冷漠。查玉仰首望天,深深的吸一口氣,又輕輕咳了一聲,問道:“十年之前,南海奇叟帶著一位姑娘,闖入衡山英雄大會,當著天下英雄之面,大駁中原武學,那位姑娘可是……”

    紫衣少女冷笑一聲,道:“不錯,就是我,你要怎麼樣?”

    查玉道:“這麼說來,在下失敬了。”

    紫衣少女道:“你那些朋友呢?他們到哪裡去了?”

    查玉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他微微一頓,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姑娘既是南海門之人,想必知道那本南海門下奇書在哪裡了。”

    紫衣少女突然轉過身來,兩道眼神盯在查玉臉上,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們那南海的奇書,待你們大江南北的高人會齊之後,就拿出來,讓你們見識見識。”

    紫衣少女的笑容大異常人,臉上神情逐漸變化似是每一細小的部分,都受著控制,眼睛、眉毛、櫻唇和玉頰上兩個深深的梨渦,各成一體,像是百種不同顏色的花雜,一齊盛放,組合成無與倫比的嬌媚,真個是傾城傾國,百媚橫生。

    查玉只覺她那笑容之中,含蘊著勾魂攝魄之力,瞧得心頭怦怦亂跳,哪裡還記得南海門奇書之事,目凝神果,腦際中一片空白。丁玲隱身在松樹之上,大氣也不敢出,只怕查玉聽到,但聽兩人久久不言,忍不住輕輕分開松枝,向下一瞧,只見查玉呆呆望著那紫衣少女出神,如同酒醉一般,不禁心中大感奇怪,微微探頭一瞧,慌忙又別過頭去。

    她雖是女兒之身,但也不敢多看那緊在少女臉上笑容。

    只見那紫衣少女櫻唇啟動,一縷清音,婉轉而出,道:“你可是想瞧瞧我們南海門中的奇書了嗎?”

    查玉茫然的搖搖頭,卻是答不出話,其實他心中空空洞洞,根本不知要答些什麼。

    紫衣少女臉色突然一整,柳媚花嬌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見。

    查玉如夢初醒般一舉手拍了一下腦袋,道:“在下久聞南海門奇書之名……”

    紫衣少不待他把話說完,立時接口道:“所以你想瞧瞧那本專書上面記載一些什麼武功,是嗎?”

    查玉證了一怔,道:“姑娘聰明絕倫,猜的一點不錯。”

    紫衣少女做一頓後,道:“我們南海門下奇書,裡面用了回文、藏文、天竺文和漢文寫成,就是給你看看。只怕你也看它不懂。”

    查玉微一沉吟,道:“這麼說來,姑娘是看得懂了。”

    紫衣少女道:“天文地理,醫卜星算,我都知道一點,你盡管想難題問吧!”

    查玉聽她口氣愈來愈大,忽然激起好勝之心,暗道:我不信你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家,真能有這等本領,微微一笑,說道:“咱們打一個賭,好不好聲緊衣少女聞言答道:“不用說啦!我要是輸了就把我南海門奇書送給你,你要是輸了怎麼辦?你自己說吧!”

    查玉暗暗吃了一驚,付道:此女果然厲害,句句字字,無不是我想說之言,使微笑說道:“我如輸了,就不再存瞧你那南海奇書之心。”

    紫衣少女冷漠一笑,說道:“這般重的警言,你就不覺著太吃虧了嗎?”

    查玉看她說得認真,暗道:不錯,如你所說是真,我這誓言倒是立的很重……

    正待開口,那紫衣少女已搶先說道:“你現在已經感到有些後悔了,是嗎?不過不要緊,此地只有我們兩人,只要我不對別人說起,別人哪裡會知道你說過之言不算呢?”

    查玉沉吟半晌,才道:“我們既是打賭,我如不……”

    紫衣少女笑道:“我此刻還是替你想了一個最便宜的賭法,贏了可得去我們南海門下奇書,輸了對你毫無損失。”

    查玉證了一怔,道:“姑娘先請說出,讓我斟酌再說。”他已覺出對手聰明絕倫,不敢再作輕易承諾。

    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這辦法最是便宜,你要是輸了,每次見著我時,就陪我談上幾句親熱知心之話……”。

    查玉聽得呆了一呆,道:“什麼?”這等便宜的打賭,正是他夢寐難求之事,他幾乎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紫衣少女笑道:“怎麼?我剛才說的太重了嗎?”

    查玉暗暗想道:如你是由衷之言,我要寧可輸了。紫衣少女忽的媚然一笑,又道:“你先別太高興,只怕你沒有本領贏我。”

    查玉暗暗想道:好大的口氣,她這麼說,倒是要出一個難題,來難她一難的。

    紫衣少女一看查玉的神情,似已猜出他心中之言,當下說道:“你最好想個最難的題目,難我一下試試……”。

    此言一出,又激起查玉的好勝之心,暗道:舉世萬千學問,我不信你能件件皆通。心中雖有此想,但他已知對方才華絕倫,如若說出的問題,被人隨口答出,那可是太不光彩之事,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極難的題目,而默然沉思起來。

    紫衣少女緩緩坐下,笑道:“你慢慢的想吧,我要先休息一下了。”說完,背倚虯松,閉上雙目。

    再說徐元平緩步走入那荒涼的墓地之中,觸目荒草蔓延、殘碑林立,心中忽生淒涼之感,暗道:縱然英雄一世,死後也不過落得荒草掩骨,世人爭名逐利,一生奔忙,實乃乏味無聊之至。一念及此,豪氣大消,不禁一聲長歎。

    抬頭望去,只見自己正停身一座奇大的青墳之旁,身後緊依一個丈余大小的石翁仲,面前豎立著一塊高大的石碑,雖然殘破,但字跡仍隱隱可見。

    只見旁側兩行小字寫道:“海內無知己”、“天涯只一人”,中間三個大字“獨之墓”,因頂端一片墓碑破去,不知上面寫的什麼?

    徐元平端詳墓碑一陣,只覺此人口氣托大之中,隱含無比的淒涼,不禁歎息道:天下這等遼闊,千千萬萬之人,此人竟連一個知己也找不到,我雖然際遇不幸,父母含冤而死,但卻有恩師把我撫養長大,慧空大師傳授了武林中人夢寐難求的武功,丁玲、丁鳳照顧我療養傷勢,查玉對我百般遷就,誠心相交,看來我比此人幸運得多。想到感傷之處,不禁對著墓碑深深一揖,說道:“老前輩一生之中,遇不上一個知己,那當真是天下最為傷心之事,如果在下早生幾十年,定當和作交個朋友。”

    忽然間腦際問掠一個奇想,暗自忖道:“此人話時未遇著一個知己,死了之後,定然也是一個人長眠地下,不如我守在這裡陪他一些時日,也可聊慰他泉下陰靈呢。”

    心念一動,立時舉步向前走去,越過墓碑,到了那奇大青墳前面。荒草蔓掩的青墳前面,有一座青石的供台,供台上放著一個黑鼎。

    那青石供台,已為風雨侵蝕得片片斑痕,但台上黑鼎卻不知何物做成,依然完好如初,毫無半點損傷痕跡。

    徐元平繞過供台.緩步繞行那青墳一周,只覺此墓之大,生平從未見過,心下暗道:這人生時沒有親友,死後卻建了這樣一個大墓……看來基中之八,雖然孤獨一生而終,但定是出生在家富之家。他心中胡思亂想,人卻又走向那供台前面。

    只見那黑鼎之中,一片晶瑩水光,幾枚青翠的柏葉,靜止在水中動也不動。

    徐元平看得十分奇怪,不覺探手向鼎中摸去,只覺手觸處一片堅硬、奇寒,原來那黑鼎中的蓄水,都已結成了冰,落在鼎中的柏葉。都被凍結在堅冰之中,是以看去都靜止在水中不動。

    他自幼在顛沛窮困之中長大,很少瞧到過珠寶古玩等名貴之物,雖然覺出那供台黑鼎寒涼得奇怪,但卻未把它放在心上,抬頭瞧去,艷陽當空,深秋季節中的太陽,余威猶存,不知何放那黑鼎中的積水,竟然能結成冰,面且經歷了一天的太陽,仍不化去。他想了又想,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念頭又使他的好奇心動,不覺伸手向那黑鼎摸去。

    徐元平只覺觸手生寒,一股冰冷之氣,振臂而上,不禁心頭大吃一驚,慌忙縮回伸出的右手,退了兩步,望著那供台上黑鼎發呆。

    這當兒,那虯松之下,查玉正在挖空心思索想題目:他既怕輸,又怕贏,題目出的太難,對方答不上來,由此雖能得到天下武林人物個個夢想的南海奇書,但卻沒法得親玉人勞澤;如若題目出的太容易,對方不用思索的就答了出來,又怕對方看不起自己。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適當的題目。紫衣少女似是已等的不耐,忽的睜開星目,緩步由查玉身側走過,坐在他對面一塊山石之上。忽覺臉上一涼,一點水珠,滴在臉上,不自禁伸手撩去。

    查玉正在貫注全神索想題目,竟未瞧見那紫衣少女動作。

    紫衣少女聰明絕倫,一聞手上氣味,立時辨出是人身汗水。緩緩起身,繞到查玉身後,側臉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女,伏在松干之上,長發散垂,神情間似是異常痛苦,瞧了一眼,立時辨出正是自己剛才相救的雲夢二嬌之一,做一沉忖,大聲問:“你想了這樣長的時間,還沒有想出來嗎?”

    查玉抬頭一笑,道:“姑娘胸藏玄機、武功、文才以及星卜神算之學,目是比在下高明,但不知是否通曉山川地理,武林奇聞等旁雜之學。”他自知真正學問一道,決無法難倒對方,故而狡言引入旁枝。

    紫衣少女聽得微微一怔,道:“你說吧!我輸了就把我們南海門中奇書相贈。”

    查玉微微一笑,道:“我們中原武林道上,盛傳一件奇事,七十年前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俠,武功極高,一顰會笑,無不醉人如酒,能使和她對敵之人,甘心棄去手中兵刃,束手受戮。但她生性冷酷無比,每當人棄去手中兵刃,拜倒石榴裙下之時,她就用一柄鋒利無比的短劍,緩緩的刺入那人前胸。”

    說至此處,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此乃傳誦我們中原武林之事,她哪裡能會知道,只怕這一問,贏定了她,心中大生悔恨之感。

    只見那紫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是問戮情劍的出處來歷呢?還是問那使劍之人的出身,兩者只許選擇一題,你自己決定吧!”

    紫衣少女此語一出,只驚得查玉呆在當地,半晌開不得口,想不到她竟連這等專情異事,也能了如指掌,當真是博學廣聞,才華蓋世。

    紫衣少女見查玉呆立在那裡,沉默不語,忍不住又追問道:“怎麼,這兩個題目意這等難決定嗎?怎麼不說話呢?”

    查玉乃是城府深沉,工於心計之人,當下接道:“這戮情劍的出處與那使用之人的身世,兩個問題原是一而二,二而一的東西,溯古就不能漏今,述今也必須引故,你如能答,就應詳詳盡盡的溯源述今的答,如二者只能答其一,也不能算作得窺全豹……”

    查玉話還未完,那緊在少女忽然眼珠一轉,格格一陣嬌笑,道:“你這個人倒是一肚子鬼主意,剛才是又怕輸又怕贏的不敢出題目,現在你竟然又想以說古道今的來難我了。”

    查玉心裡一征,暗道:這真是邪門了,怎麼我心中所想之事,她競全猜的一點不錯,看來此女的才智又不知比雲夢二嬌高出多少倍了……

    紫衣少女望著查玉,道:“你也不要為難了,我就把這個問題全說出來好不好。”

    她輕啟櫻口,正待說出戮情劍的故事,查天突然伸手阻止,道:“且慢,在這等荒野之地作我二人打賭,不論誰輸誰贏,沒有見證之人,只怕……”

    紫衣少女展顏一笑,道:“你不要怕我賴賬,證人早已到了。對說著又盈盈一笑。

    查玉被這句話弄得大感迷惑,眨了眨眼睛,正想啟齒相詢,猛然間半空松葉一陣簌簌響動,忽的墜落下一個黑衣玄裳的人來。

    查玉耳目原極聰明,聞聲驚覺,一見人影落下,還以為有人暗中施襲,猛一滑步,右手疾吐,直向人影扣去。

    就在查玉右手將觸及那人影之際,突然發覺這墜落下來的竟是雲夢二嬌中的丁玲,不覺心中一寒,知她必定是由樹上摔下,趕忙猛收勁力,把式急變,改扣為扶。正將丁玲急墜而下的嬌軀攙扶了一下。

    查玉右手扶托丁玲右脫,抬頭朝紫衣少女望去,卻見她羅袖掩口,星睜斜盼,在一旁吃吃偷笑,臉上無絲毫驚異之色,不由心中大感奇怪,心中忖道:她棲身樹上這事,難道你也早已知道了不成?

    就在此時,突然在數丈之外,丁風手中提了一大包物件,飛躍過來。她也沒有來得及向二人問明情由,蹲下身子,抱住丁玲,低低地問道:“姐姐,你怎麼啦,怎麼好好的會跌下來呢?”她連問了丁玲兩遍依然未見回應。

    原來丁玲在松樹之上,一聽二人提到了戮情劍,不由得連帶想起許多事情,一時間用腦過度,神耗心疲,只覺兩眼一陣昏花,便自樹上摔下,突然的下落之勢過手猛急,雖經查玉攙扶了一把,沒有跌傷,但丁玲卻也掉的不輕,是以人已昏迷過去。丁鳳又在她耳邊叫了兩聲,還是不見她醒來,心裡一急,眼中隱現出儒儒淚光,向著紫衣少女道:“你開的藥是買到了,但她卻又昏了過去,真是急死人啦……”。

    紫衣少女冷冷笑道:“你也不要急,誰叫她不聽話,爬樹要爬得這麼高呢?”

    丁鳳急迫:“她人都昏過去了,你得趕快想法子救人呀!”

    紫衣少女也不理丁鳳的叫嚷,俯身把丁玲看了一陣,道:“這是她不知自倍,耗去心力過多,心火沖激了毒氣才會這樣,唉!本來就快復原的,這樣一來,勢必又得多延時回了。”說罷手支香-,望著郁郁的蒼松,呆呆的出神。

    再說徐元平在那墓前,望著黑鼎怔怔的發了一陣果,恍然自悟,這黑鼎之中的積水在這陽光照耀之下,卻竟然能結成堅冰,想必這黑鼎必屬一種罕世的珍寶。

    如此一想,不自覺又伸手摸撫了一陣,只覺觸手清涼,泌人肺腑,真是清玉冰潔,故此他在一時之間竟不忍釋手。曠野風嘯,荒草蟲聲,基地更平添不少淒涼意味。

    徐元平也隨著自然景色,心潮由洶湧漸入平靜,慢慢的進了物我兩忘的境界。

    在渾然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這時萬籟俱寂,徐元平靈台淨明,猛然間似覺身側響起了一陣爭爭琮琮的響聲,宛如鳴金叩玉,其聲清越動人。

    他定了定神,目光橫掃,四下搜望了一下,心中奇道:荒墳古墓哪來的這種聲音呢?好奇之心一動,立時用心側耳傾聽,那清脆之聲,竟是由墓中發出。

    徐元平蹲身基倒貼耳一聽,立即辨出是一種清泉流濺之聲,淙淙不絕,音波均勻,似是一條小溪,橫穿墓底而過,不禁好奇之心大動,站起身子,繞行基地查看,但見青草蔓延,掩速了全座巨墳,找不出一點可疑之處。他仰望星月,呆呆的想了一陣,腦際忽然閃掠過一道靈光,暗道:此時已是深秋季節,嚴霜肅殺,樹木花草,大都已開始枯萎,為什麼這座青墳之上,草色依然鮮艷碧綠,不見一枝枯草?

    徐元平心中疑竇既生,萬干想俱來,只覺這墓底之下異常古怪,忍不住一股好奇之念,湧上心頭,想道:怎生想個法子進入這墓中瞧瞧才好。

    一念未息,突聞鳥羽劃空之聲,抬頭望去,月光下群梟紛紛向巨墳飛來,怪叫之聲,此起彼落,片刻間群集在徐元平停身的巨墳之上,盤旋飛舞不去。

    徐元平心中雖然有些驚怖之感,但他卻又無法按撩下好奇之念,忖道:“不知這些夜貓子繞飛在這巨墳之上作什麼?倒是要看它個水落石出。”

    念頭一轉,緩緩向後退去,隱身在墓碑之後,暗瞧群梟動靜。但聞喳的一聲,一只巨大梟鳥,陡然一斂雙翼,落在那供台黑鼎之上,然後昂首又是喳的一聲怪叫,振翼而去。一梟飛去,第二只立時緊隨而下,如法炮制,立在那黑鼎上,怪叫一聲離去。盤旋群梟,似是久歷訓練一般,動作迅快熟練,不大工夫,已走的一只不剩。徐元平仰望天色,心中大感奇怪,不知群梟為什麼要各自在那黑鼎之上落著一下。

    他乃毫無江湖閱歷之人,見聞甚少,心中雖覺可疑,但一時卻是想不出原因何在。群梟散去,荒涼的基地中又恢復一片死寂,徐元平默然沉思了一陣,忽然想到此行目的,是練習幾種體會出來的武功,這等荒費時間,豈不可惜,當下一提真氣,抱元守一,呼的發出一掌,遙向一株古柏之上劈出。掌勢勁道吐出,尚未擊中古柏,忽然一吸丹田之氣,把劈出掌力,修然又收了回來。

    一試成功了,豪情大動,拿勢一翻一轉,遙向一片拍葉之上台去。強勁的壁空勁氣過處,一大片斷校落葉紛紛向外飛去,徐元平卻倏然一聲大喝,猛然一收丹田真氣,帶回去出暗勁,四處橫飛的斷技落葉,吃那回集的勁力一帶,修忽間倒飛過來,一枝較大的枯葉,竟然直投手中,散枝枯葉,紛紛在身前飄落。

    徐元平手握柏枝,暗自默誦《達摩易筋經》上一段原文道:“……精化氣,氣化神,神化虛,虛化三花聚項,是謂無上大力,力欲意會,變化隨心,是謂小乘。”

    他這般輕輕易易的把想到的一種武功,試演而成,心中既驚且喜,只覺自己武功上的成就,太過迅快,不知原因何在?難道自己當真是天賦奇稟,舉世第一的聰明之人不成……

    萬千端想,紛至沓來,湧上心頭,但仔細一想,又覺件件都似是而非……

    忽然間,想起了慧空大師在授完武功後,閉目而逝的景象,一道靈光閃過腦際,晴道:

    他在幽室中六十年,依然故我,但在傳過我武功後,卻寂然而逝,這等推想起來,他定然把半生修為的養生保命真元之氣,暗中接納於我,此等天高地厚之恩,叫我如何報答得完……

    但覺一股沖動的熱情,直湧心頭,熱淚點點,奪眶而出。一陣山風吹來,使他從憂傷中清醒過來,但覺眼前一片夜色,不知何時,飛來一片馬雲,把天上星月這去。只見那供台黑鼎上,一片黑黝黝的光華,此物在星月照射之下,並無光輝放射,但在夜暗中,卻顯出一片油光,不禁好奇之心大動,緩步走了過去,雙手捧鼎,向上一拔。

    在徐元平心想這座區區石鼎,還不是應手而起,哪知石鼎竟然紋風未動,驚奇之下,隨手向右一轉。只聽一陣軋軋連響,供台忽然自動分裂成一座石門。

    他乃生性沖動之人,也不考慮一下,舉步就沖了進去。定神看去,眼前是中條青石砌成的隧道,曲曲彎彎向裡通去。徐元平略一猶豫,舉步向前走去,深入了七八尺遠,隧道向左面彎去。

    耳際間響起了一陣軋軋之聲,回頭望去,那供台裂成的石門,重又合在一起。

    歸路既斷,索性放膽向前走去。這座古墓而道之中,雖然陰氣森森,但卻毫無潮濕阻霉的氣味,似是有著很好的通風設備,但卻看不到一絲透出的天光。

    轉過了幾個彎後,忽聽水聲盈耳,眼前橫跨著一道三尺寬窄的水渠,水勢湍急,顯然是外面進來的活水。

    低頭瞧去,這渠道足足三尺以上的深度,但水面距渠不過兩三寸樣子,這般湍急的奔流日夜不停流著,不知排流何處,甬道和水渠,都用極堅硬的青石砌成,工程甚為法大驚人。

    他驚奇的感歎一陣,舉步跨過水渠,向前走去。

    甬道雖然左彎右曲,走來使人迷失方向,但幸好只有一條。又轉了兩個彎,眼前突然大亮,一片寶光,耀如白晝,狹窄的甬道,至此也突然開朗,成了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石室,四壁光滑如鏡,一片潔白,也不知用什麼東西砌成,再經嵌在室頂的四顆寶珠一照,閃閃華光四映,滿室光亮如雪。

    甬道至此而止,石室裡面有一扇緊閉的石門,寫著:貴客止步,下面署名孤獨老人。

    室中陳列著不少珠寶古玩,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一紙白箋,壓在一把翠玉尺下,上面寫道:到此之人皆有緣,寶物隨意收撿,勿存貪心,只限選取一件。

    徐元平鑒賞了一陣,只覺每一件都是自己生平未見之物,心中暗自笑道:這人實在是孤獨得可以,自己既然死了,還要把這些珍貴珠寶深藏墓中,當真是世界之上就沒有值得愛顧之人嗎?

    徐元平觸景生情,忽然又想到了一種武功,當下便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這當兒,在他停身的石室上面鐵扇銀劃於成帶著兩個屬下,望著那矗立的古基呆呆出神。

    徐元平無意中旋開巨基的機紐,深入古墓之中,但他卻不知把旋動的機紐重歸復原,石門雖然已閉,但全墓中的埋伏,已自緩緩發動。

    這是座構造奇巧、曠絕天下的建築,數百年前曾有十二個名滿天下的土木巧匠,為它嘔盡。已血、耗盡智力而死,任何人沒有它建築的原圖,也無法自由出入,除非那十三個建築這孤獨之墓的工匠同時復生。

    鐵扇銀劍手成,經常在中原數省地面上走動,雖是荒山僻野亦極熟悉:他擄得那紫衣少女之後,原本打算把她鉀解到這荒墓地,迫她交出南海門下奇書,或是留作人質,通知碧蘿山莊以書換人,哪知中途全局大變,紫衣少女借徐元平和查玉相護之力,擺下竹石陣,把冷公霄、於成困人陣中……

    於成脫出圍困之後,帶著僅余的兩個屬下,落荒面走,知此地荒僻無人,准備休息一下,再籌謀奪書之策。

    哪知走近那巨墳之時,忽然發現供台上放的黑鼎,竟然自行在緩緩轉動。

    饒是他鐵扇銀劍於成久走江湖,見聞博廣,也不禁大吃一驚,揉探眼睛定神看去,一點不錯,那供台上的黑鼎確實在緩緩旋轉。於成瞧了半晌工夫,不見其他變化,心神略定,重重的咳了一聲,緩步向前走去。

    隨行兩人,一見總瓢把子走向供台,心中雖然害怕,但也不得不壯著膽子向前走去。

    於成走到供台之後,不自覺的先伸手一按供台,正待再去摸那黑鼎,想瞧瞧何以此物竟能自己轉動,哪知手還未強及黑鼎,忽聽軋的一聲矗立在丈余外處一個巨大的石翁仲,忽然向幾人停身的供台處疾沖過來,雙手捧舉的朝笏,疾如電火一般的擊下來。於成武功高強,耳目靈敏異常。那石翁仲沖來的聲音雖然不大,但他已自驚覺,回頭望時,那石翁伸手捧的朝笏已急擊而下,他這一驚非同小可,流向旁惻一躍。

    但聞一聲慘叫,一個站在他身後的屬下,被那石翁仲下擊的朝笏,打的頭骨碎裂,腦漿進流而死。

    於成一躍丈余,腳落實地,回頭瞧去,只見那石翁仲擊斃屬下之後,向前疾沖之勢並未停住,直待沖到那供台前面,才倏然而止,於成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定神瞧去,另二個隨來屬下,已然被嚇得摔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於成望著那倒臥在地上的屬下一眼,一語未發,暗自運氣調息。他一面運氣調息,一面留神四周動靜,只怕再有什麼駭人的變化。運氣一周,心神漸定,開始用心去思索眼前發生的奇事。忽聞軌的一聲,不禁心頭一跳,定神瞧去,只見那沖到供台前面的石翁仲又自動向後退去。

    這石人前沖之勢,迅如電光石火,但後退之勢卻是緩慢異常,足足有一盞茶工夫,才退回到原來的位置,剛才迅急擊下的朝餓,也隨著它向後移動的身子,緩緩歸了原位。

    鐵扇銀劍於成轉臉望去,只見那供台上的黑鼎,仍然不停的緩緩轉動著。

    鐵扇銀劍手成呆呆地望了一陣,腦際忽然閃過一個念頭,暗道:這座巨大青墳之外,建築了這等機關埋伏,墓內定然隱藏著什麼隱秘,那黑鼎不停轉動,想必是操縱這青墳附近埋伏的機紐。心念及此,忽然生出好奇的沖動之念,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青墳附近的形勢,暗自想道:那石人只能沖到供台前面,我如躍到那巨墳和供台之間,它就無法傷害到我了。

    這當兒,那個被石翁仲猛沖之勢嚇暈倒在地上的大漢,已自行清醒,急奔到於成身側,訥訥地說道:“總部把子,請恕……”

    鐵扇銀刻於成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推想那黑鼎沖動之事,哪裡有心情聽他說話,低叱一聲:“站開一邊去。”縱身一躍,人已落到那巨墳和供台之間。

    他已通過一次危險,乃提高警覺,腳落實地後,翻脫拔出背上銀劍,在附近地上敲擊了一陣,覺出無異,才重又還劍人鞘,蹲下身子,瞧著那供台上緩緩轉動的黑鼎,慢慢的伸出雙手,抓住黑鼎。

    那黑鼎旋轉之力,十分強大,於成兩臂逐漸加到了四五百斤的勁力,仍無法穩住那黑鼎轉動之勢。

    他手中雖在抓著黑鼎,兩道眼神卻盯著丈余外的石翁仲,怕他陡然沖上前來。

    又過了一盞條工夫,仍不見那對面石翁件有所舉動,心中忽然大悟,操縱那石人的機關如不在供台之上,定然是在供台前面的草地中,只要人走到供台前面,或是碰到供台,觸發那操縱石人的機關,石人就立時沖了過來,看來這黑鼎和石人無關。

    心意一轉,膽氣大增,雙臂潛運真力,想把那黑鼎旋轉之勢穩住。但聞一陣軋軋不絕之聲,由地下直傳上來,不禁大駭,趕忙放開黑鼎,准備躍開。

    哪知雙手一松,突覺身子疾向地下沉去,眼前景物全失,一片漆黑。這一驚非同小可,於成急提丹田真氣,雙足用力一蹬,向上躍起。

    只覺下墜之勢,陡然加快速度,足下早已懸空。

    但鐵扇銀劍於成究竟是久歷江湖之人,臨危不亂,一振雙臂,穩住下墜之勢,橫向一側躍去。

    鐵扇銀劍於成觸手處光滑如鏡,竟無攀拿著力之處,急忙一個轉身,向另一面壁間抓去,哪知手指觸處仍是無法用力,不覺氣餒,暗道:“完啦。”

    原來四面盡都是光滑堅硬的石板砌成。

    念動心灰。他此刻提聚在丹田的一口真氣忽散,下落之勢則立刻增快。忽感全身一震,腳落實地。

    定神看時,只見自己正停身在一座一間房子大小的石室中,四壁都是光滑青石砌成,頂上隱隱浮起白光,瞧去和四壁顏色相同。他呆了一陣,開始索想眼下處境,唯一的希望就是早些設法離此困境。

    忽覺石室中空氣有著極輕微的波動,不禁心中大奇。

    運足目力,四外瞧去,但見石壁依然,毫無異樣,心中暗自奇道:難道我被這一摔,摔昏了不成?閉目運氣,只覺經脈暢通,毫無受傷的感覺、抬頭看去,登時心頭一跳,原來頭上石頂,正自緩緩向下降落。

    他雖是久經陣仗之人,但卻從未遇到此等情勢,不覺心中大亂,運足功力,一掌向石壁誰去。

    一拳擊在石壁之上,但仍然絲毫沒有作用,反因用力過猛,震得腕骨生疼。

    但見頭上石頂愈落愈低,已快碰碰頭上,心知今宵無法逃得劫難,不禁黯然一歎,自言自語說道:“想不到我鐵扇銀劍於成,不死於戰亂之上,卻理骨在這基底之中—…-”

    他雖已自知難逃此刻,但一種求生本能。卻使他不願坐以待斃,當下運足真氣,雙手向上一舉,托住那緩緩下落的石頂;那石頂下落之勢雖然緩慢異常。但卻沉重無比,於成用盡平生之力,仍無法抵得那石頂下壓之力,不知不覺間,身子隨著那石頂之勢蹲了下去。大約有一盞條工夫,於成已由蹲變躺:仰面臥在地上。他已累的筋疲力盡,索性不再掙扎,仰面而臥,閉目等死。

    哪知等了一刻時間之久,仍不覺那石頂壓落身上,睜眼瞧去,石項已自動停住下降之勢,相距身子,只不過三寸左右。鐵扇銀劍於成這時只見那光滑的石板上,寫著十六個制錢大小的黑字,道:難得到此,歡迎之至,別拍壓死,當心餓斃。下署孤獨老人題。

    於成看完之後,不由暗自罵道:這孤獨老人真個可惡,布下這等陷阱,偏又不肯把人害死,躺在這裡活活餓死,常人也要七日以上工夫,會武之人豈不要半月以上時間!這半月的活罪,豈是好受的嗎?

    他想到氣惱之處,不覺破口大罵孤獨老人。

    他罵了一陣,自己也覺著好笑起來,暗道;這座巨墳,不知是幾百年前造成,造這巨墳之入,恐怕早已屍骨化友,縱然罵破喉嚨,也沒有半點用處……

    心念未息,忽聞一面石壁內傳出來喝問之聲,道:“什麼人大叫亂罵?……”

    這聲音來的怪異已極,於成做夢也想不到,這數百年的古墓之中,裡面居然還有活人,一陣顫栗,出了滿頭冷汗。但聞石壁之上,傳過來一陣顫栗,出了滿頭冷汗,但聞石壁之上,傳過來一陣卜卜之聲後,又飄傳過來聞話之聲道:“你可是誤踏機關,陷身在墓中的嗎?為什麼不講話呢?”

    鐵扇銀劃於成仔細分辨那傳來聲音分明是由人口中發出,心中忽然一動,暗道:我到這巨墳之處,已非一次兩次,每次均未見有什麼可疑之處,單單今宵瞧到那黑鼎轉動。想必是此人首先觸動機關,陷落墓中,才害得我步他後塵,跌入此墓。他越想越覺自己推想不錯,不禁把一腔怒火全部還到那發話之人身上,一時之間,忘其所以,挺身欲起。但聞步一聲,頭撞在石頂上,只撞得一陳耳鳴眼花,鼻孔中鮮血泉湧而出。

    一陣疼痛,使他操急之心,重又平靜下來,趕忙運氣,止住流血,當下大聲說道:“不錯,在下真是誤中埋伏,陷落這墓中之人。兄台可也是誤陷墓中的嗎?”

    因那石壁堅厚異常,傳音不易,彼此雖都盡量提高聲音,但傳到對方耳中之時,聲音卻極微小。

    但聞那石壁之中又傳來細微的聲音,道:“想那孤獨老人生平之中,未能遇上一個知音之人,是何等可悲之事,人世間既沒有他一個知己,目是難怪他建造這樣一個步步機關的巨墳,來防備宵小窺覷他的寶藏……”

    這番似是而非之言,只聽得鐵扇銀劍於成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心中暗暗想道:此人當真是豪放的可以,現在身陷危險。竟然還肯替建築這機關墳墓的孤獨老人辯護。

    他自己陷入求生不得、欲死不能之境,只道別人也和他一般的被困其中。

    只聽那細微的聲音又透壁傳來,道:“不知兄台那面放的什麼珍貴之物,兄弟這邊可真是琳琅滿目,美不勝收,明珠、古玉、寶光燦爛,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寶,罕聞罕見。”

    鐵扇銀劍於成聽得證了一征道:“什麼?”

    石壁間又傳來細微的聲音道:“兄台如果瞧的順眼,取一兩件古玩,那也是人情之常,唉!這樣多古玉珠寶埋藏在這荒涼的古基之中,也實在可惜的很……”

    於成越所超光火,不禁破口罵道:“見你媽的鬼,你在發什麼瘋?港口胡說八道。”

    驀聞石壁間咚的一聲大震,道:“你怎麼出口傷人,等會我找到你時,最少打你四個耳刮子!”

    於成聽那石壁大震之聲十分強猛,心中晗道:這人武功倒是不弱,單聽他掌力在石壁上的震蕩之聲,似乎此我高出不少。

    他雖已辨知對方內功比自己精深,但想到他被困機關之中,絕無脫難之望,心中又復坦然,哈哈大笑道:“你最好還是別來找我,要是被我見著,我最少要打你八個耳光。”

    這時石壁間又突然透傳憤怒的喝聲,道:“你不要走,我立時就去找你!”

    於成大笑道:“歡迎!歡迎,找不到我作就是三八蛋。”他想對方和自己一般的陷入孤獨老人布設的機關之中,要想出來,豈是容易之事。

    久久不聞對方回答之聲,不禁心中狐疑起來,暗道:難道他真的來找我了不成?

    心念一動,又大聲說道:“你要是不來,可別怪我又寫作了……”

    他一連喝問了七八句,仍不聞對方回答之言,心中大感奇怪。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忽聞另一面壁間響起了卜卜之聲,一個憤怒的聲音,透壁而人,問道:“你在什麼地方?打耳光的人來找你了!”

    於成吃了一驚,暗道:這人當真有神鬼莫測之能,竟然真的被他脫出了這古墓中布設機關……

    忽的心念一轉,他既然能自脫機關而出,想必有解我圍困之能,不如激他一激,先讓他把困我的機關解開,縱然真的被他打上四個耳光,也強過活活餓死在這石室之中,當下高聲答道:“只怕咱們誰打誰還難確定,你先進來再說吧。”

    但聽石壁卜卜之聲不絕,來人似還在找尋石室之門。

    大約過了有一頓飯工夫之久,那卜卜之聲,突然停了下來。

    一種求生的本能,使鐵扇銀劍於成在墨間響聲消失後,反生出悵們之感,暗自忖道:如若來人不得其門而入,我是非要餓死這古墓之中不可了……

    忽的心念一轉,又自想道:萬一他弄錯機關,使這沉重的石頂壓了下來,豈不被壓個粉身碎骨?一時之時,心緒如潮。

    忽聞軋的一聲,那覆身石項緩緩向上升去,耳際聞水聲淙淙,左面石壁忽然自動向兩邊分裂,盈耳水聲從那分裂壁縫中傳入石室,這陡發的變化,很難預料是好是壞,於成不自覺的暗中運氣戒備,一挺身坐了起來。

    就在他挺身坐起的剎那間,那上升的石頂和向兩邊分裂的石壁,陡然加快了速度,只見那石壁開處,一人探身而入。

    於成仔細一瞧來人,竟是在荒林中出手相護那紫衣少女的少年,不禁微微一怔。

    徐元平看清楚於成之後,也不覺呆了一呆道:“哼,我道是誰,原來是你。”

    這時鐵扇銀刻於成聽得徐元平喝罵之聲,哪裡能忍得下,一躍而起,怒道:“不錯,是我,你要怎麼樣?”

    徐元平瞧這石室,只不過有一間房子大小,動起手來很難施展得開,退後了兩步,問道:“剛才罵我的可是你嗎……”

    於成看他突然向後退去,心中吃了一驚,只道他要弄動機關,重把自己困在這石室之中,立時大聲喝道:“哪裡去!”急步向外沖去。

    兩人同時喝間對方,是以誰也沒有聽清楚對方講的什麼。

    徐元平停身的石道本極狹窄,鐵扇銀劍於成的沖出之勢,又異常強猛迅快,人影一閃,兩人直向一起檢去。徐元平看他沖來之勢十分猛惡,只道他要搶先出手,不禁心頭大怒,右手呼的一掌,平胸

    於成久經大敵,一見徐元乎未來掌勢威猛絕倫,心知只要硬接他這一擊,勢非要當場判個生死不可,趕忙一吸丹田真氣,向後跌去,雙掌同時平胸推出,以免被對方強勁的掌力去中前胸,震傷內腑。

    他應變雖然迅快,但因雙方過近,只覺護胸雙掌被一股疾來的潛力一撞,本來向後躍退的身軀,速度大增,有如離弦之箭,脫韁怒馬,使他失去了主宰自己之能,砰然一聲,撞在石壁上,只震得內腑中氣血翻動,頭暈目眩,眼前亂冒金星。

    總算他功力深厚,又能及時的施出千斤墜的身法,減少了向後撞的力適,雖被堅硬的石壁碰得耳鳴眼花,但神志並未暈迷……

    耳聞衣換飄風之聲,一條人影迅快無比的欺近身側,只感全身左右搖動,砰砰幾聲脆響,雙頰各自中了兩掌。

    這四記耳刮干,不僅打得迅快,而且手法奇重,只打的這位領袖中原數省綠林的總部把子,滿口鮮血泉湧而出。

    於成舉手在頂門“天靈穴”上,輕輕夠擊了三掌,一面暗中運氣止疼。

    這時候,鐵扇銀劃於成定神看去,只見徐元平滿臉肅穆。站在面前,不禁激起的心,債埋頭上亂發作為掩護,暗中摸著折扇,陡然一張,一把“玄鳥劃沙”,斜擊過去。在他想來,這陡起發難的快襲,疾如星火,石室中地方又極狹窄,徐元平武功再高,亦必要傷在折扇之下。

    哪知事實不然,但見徐元手左手疾起一轉,五指奧妙無比的扣住了他提扇右胞的脈門,於成只覺手脫一麻,折扇已被人奪了過去。這等上乘奇奧的手法,實乃匯湖上未聞未見之學,鐵扇銀劍手成呆呆望了徐元平半晌,才茫然地問道:“你這叫什麼武功?”

    徐元平傲然一笑,合了折扇,送到於成手中,笑道:“你如心中不服,不妨再試兩次瞧瞧!”

    於成接過折扇,靠著石壁向左橫跨了兩步,陡然身軀一轉,折扇法張半合,一招“拂雲指月”疾向徐元平“玄機”要穴上點去。這一招乃中鐵扇銀劍招數中最狠的五大絕招之一,已不知擊敗過中原綠林道上多少高手,在他生平之中,尚未遇上過能夠破解他五招執扇裡藏劍的絕學之人。

    徐尺平近來藝業大進,一見之下,一已知於成這招攻勢之中,蘊含著另外的變化,暗中提高警覺,右手一招“五岳鎖龍”,左腿陡向前欺進一步,五指疾向於成折扇手腕之上扣去;手時卻撞向於成前胸“玄機”要穴。這等欺身而進。時指並用的奇效,又大大的出乎於成的意料之外,攻出的折扇反為所制,迫得他由攻變守,向後疾退。一把失機,全盤受制,只感右胞一麻,拆扇又被人奪了過去,同時“玄機穴”上也被除元平右時輕輕抵住,只要徐元平一加力,於成立時要傷在他手肘之中。鐵扇銀劍於成生平之中,不知經過了多少陣仗,但卻從未遇到像今日之慘敗,被人出手一招就奪過兵刃,制住要穴,不禁呆呆地望著徐元平發起楞來。

    徐元平傲然一笑,道:“你如還不服氣,咱們就再試兩次。”

    說話之間,向後退了兩步,又把折扇還到了於成手中。

    鐵扇銀劍於成伸手接過折扇,目光盯在徐元平臉上,楞了半天問道:“你用的叫什麼武功?”

    徐元平道:“告訴你只怕你也不懂,我用的是十二擒龍手”。

    於成仰臉確道:“十二擒龍手!”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來路出處,不禁搖頭歎道:

    “不錯,在下的確想不出武功的出處。”

    徐元平笑道:“別說你了,就是當今武林之世,又有幾人知道這十二擒龍手的出處?”

    於成道:“中原各門派武功手法,在下不敢說所知博廣,但大都聽人談過,但閣下這十二擒龍手法,確實是一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之學……”

    徐元平道:“這麼說來,你是服氣了?”

    於成沉吟半晌,突然怒道:“一個人心中佩服一個人也就是了,這般的盤根問底,是何用意?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鐵扇銀劍於成豈是貪生怕死之人?”

    徐元平看他說來充滿豪壯之氣,心中暗自贊道:此人雖然出身綠林,但卻不失英雄氣概。當下微微一笑,道:“兄弟言出無心,於兄不要生氣。”說完話,深深一揖。

    於成原想這幾句頂撞之言,定將引起他的殺機,但又自知武功相差懸殊,縱然存下拼命之心,也難支持上三兩個照面,與其被擒後受辱而死,倒不如拿出英雄氣度來,慷慨就義,哪知徐元平不但毫無怒意,反而和顏相向,長揖謝罪;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訕訕一笑,拜服地上,道:“小英雄武功絕世,在下早已心口僅服,五體投地的了。”

    徐元手扶起於成笑道:“兄弟只不過在手法上取巧一些,算不得什麼,如以真功實力而論,兄弟絕非於兄敵手。”

    於成微微一歎,道:“我於成在江湖之上跑了幾十年,會過不少高人,但像小英雄這等身手,一招之間能把我手中拆扇奪了過去,實是絕無僅有之事……敢問小英雄高名大姓?”

    徐元平道:“不敢,不敢,在下叫徐元平。”

    於成笑道:“兄弟生平之中還沒有誠心誠意的眼過哪個,但今日對徐兄卻是心服口服,今後徐兄如有需用兄弟之處,只要一紙相召,由我於成起,豫、魯、鄂、皖四省陸路道上朋友,個個都替你賣命。”

    徐元平笑道:“兄弟不過一介武夫,怎敢受此優遇。”

    於成哈哈大笑道:“我於成雖然出身綠林,混跡江湖,在刀尖子下長大,但尚能遵守信義二字,徐兄人中之龍,如果我把四省總部把子之位相讓與你……”

    徐元平連連搖頭,說道:“這個兄弟可更不敢當!”

    鐵扇銀劍於成哈哈一笑,道:“我也知徐兄不肯屈就這綠林匪首之位……”

    徐元平道:“那也不是!綠林人物勁富擠貧,雖然有干法紀,但要比那些偽善行惡、盜名欺世之人,又要高出一等。”

    於成一拍大腿道:“徐兄說的不錯,兄弟承朋友們抬舉,讓我出任像、魯、鄂、皖四省總部把子,我也曾傳輸各地道上朋友,立下兩大戒條:非不義之財不取,非奸惡之人不殺。

    幾十年來中原道上雖然出了不少案子,但就兄弟所知,並未妄殺一個好人。”

    徐元平道:“於兄這等七俠用心,兄弟甚是佩服。”

    於成笑道:“好說,好說,……”忽覺腳上一涼,低頭瞧去,不知何時,石室中已經積水盈寸,不禁心頭一驚。

    徐元平也自警覺,忽道:“此處恐非容身之地,咱們得快些離開……”,話還未完,忽聞濤聲盈耳,一股息流,湧門而入。

    徐元平暗運功力,大喝一聲,一掌直劈了開會,但聞嘩的一陣大響,水花四濺中,那湧門面人的急流竟然被徐元平的一拿迫了回去。

    徐元平一擊得手,縱身一躍,當先向外沖去。於成緊隨身後,沖出石門。

    那被塗元平一掌擊出的急流,接著重卷而到,滾滾滔滔,一片水光波影。

    徐元平心知縱然武功再高一倍,掌力再強上幾分,也無法用掌力阻止源源湧上的急流,眼下之策,必需要找一處可資棲身的安全之所,然後再籌謀出墓之策。

    心念一轉,不再發掌,側身逆流而上。

    也不知水勢從何湧來,只覺水位上升之勢迅速異常,片刻之間,已達腰部。

    兩人走完了一條甬道,抬頭看兩道交錯處,水勢洶湧,不知從何處來,往何處面去。

    徐元平停下腳步,回頭對於成道:“於兄請小心一點;此墓之中原有一條水渠,此刻水位高漲,地形水渠已難分辨;萬一陷入下去,只怕不易上來。”

    於成抬頭望望石項,歎道:“水位再升上三尺,這兩道之中即將全為洪水淹沒,別說兄弟這旱鴨子,就是把洞庭湖三十六寨總寨主混海神龍秦安奇換來,只怕也要活活悶死這古墓之中……”,他微微一頓後,忽然放聲大笑道:“可惜呀!可慣,秦安奇不在此墓,如果他在此處,我倒要瞧瞧他是如何個混法。”

    徐元平道:“混江混海不難,但要他混出這密不透風,石甕般的古墓,只怕不是易事。”

    鐵扇銀劍於成大笑道:“如果我於某個日能夠留得命在,非得想個法子,激那秦安南來這古墓中一趟不可。”

    兩人談話之間人迅速高漲的水位,已經齊胸近頸。

    水位雖然上漲許多,但水勢的流速,卻是減低不少,似是這古墓中所有空處,都已為洪水浸滿了,流速反面減低下來。

    徐元平暗中一沉丹田真氣,雙足站穩實地,暗想道:這甬道都是用堅硬的青石砌成的,不但顏色相同,而且牢不可破,未被水淹之前,還可細心的從石壁上找出點破綻,試行著開動這古墓中的機關,還有一線脫出這古墓的希望。

    此刻,到處一片波光,景物形勢,都無法分辨清楚,別說覓出路了,這水勢如果不退下去,縱有絕世武功,也難出這古墓,俺不死也得活活餓斃。

    鐵扇銀劍於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一股沖動的怒火消去之後,忽然想到這滔滔洪流的來處,絕非地下泉水積成,必然引用外來之水,如果追根尋源,找到那洪流人口之處,或能脫此圍困。

    心念一動,立時說道:“兄弟想出了一個脫出這古墓之法,只不知能否適用?”

    徐元平道:“你想到了什麼法子?快說出來聽聽。”

    於成道:“咱們如守在這裡坐以待斃,倒不如逆流而上,尋出洪流入口,或可脫此圍困。”

    徐元平道:“不錯,洪水未退之前只有這各個辦法。”當先逆流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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