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平穿窗躍出之後,疾向正西奔去,他心中滿懷憤怒,奔行極是迅快,不過一盞熱茶之後,人已出城。
夜色茫茫,郊野寒風吹得人油生寒意。
人被冷風一吹,腦際中陡然清醒過來,忽然想到慧空大師賜的戮情劍匣尚在金老怪手中,未取回來,自己這一怒而走,豈不正中了氏姐妹下懷,如要憑仗自己之力,去尋那劍匣,只怕心願難償,不禁大感失策後悔。
但他乃天生傲骨人,又不願重返萬盛客棧,再找丁氏姐妹,詢問金老怪像貌神態,但又不願讓慧空大師賜贈之物,落入別人手中,一時之間,六神無主,茫然地向前信步而行。
他本是孤苦無依之人,亦無一定的行止去處,心中念念不忘的只有兩件大事,一是早日追回失去的我情劍匣,以免連累到慧空大師的清白聲譽,一是找處清靜之處,安心練成慧空大師所授的各種武功,然後查出父母死因,洗雪血海沉冤。天下高手群集之事雖然震蕩著武林人心,但在徐元平的心目之中,卻和他毫不相關。眼下縈繞心頭的緊要之事,是如何找出金老怪的下落,逼他交還劍匣。
他茫然地信步走著,用盡了心智,仍然想不出適當之策……
抬頭看去,霞光耀目,原來天色已亮,旭日初升,滿地陽光,一片金黃世界,他心神集中索思追回劍匣之策,竟不知何時天亮。朝霞中一只奇大的松毛黑狗,正向他躍撲過來,白牙森森,來勢極猛。
徐元平微感一驚,右手疾沉,左手突然施出“捕風捉影”,在手伸動之間,抓住巨犬前腿,借勢一掄,蕩起一陣呼嘯風聲,正等拋擲出手,忽聞一聲呵呵大笑,道:“好一招‘捕風捉影’。聽來口音甚熟,心中一動,掌心用力,向外一推,把手中巨犬,輕拋在四五尺外。”
抬頭望去,只見丈余外站著一個身穿百綻大褂,足著革履,一頭蓬亂頭發,滿臉油污的老叫化子,背後的紅漆大葫蘆,在太陽照耀之下,閃閃生光,正是他昨日騾車上所遇的那位老叫化子。
只見他微一啟動雙唇,立時響起了一聲震耳的長嘯,那只卷毛黑犬,聞得嘯聲之後,立時汪的一聲大叫,放腿疾奔而去,迅如電奔,眨眼不見。
徐元乎忽然想到那老叫化子,趕快轉身一揖,道:“老前輩……”,但聞革履拖地之聲,那老叫化子已轉身走到兩丈開外,不禁心頭一急,高聲說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晚輩有事討教。”
但聞那革履觸地的答答之聲,愈響愈急,原來徐元平拔步一道,那老叫化子也放腿奔跑起來。
徐元平一提真氣,施展“靖蜒點水”輕功,一連三個縱躍,追到了老叫化子身後,笑道:“老前輩可是人稱神丐的宗老前輩嗎?”
老叫化子頭也不回的冷笑一聲,道:“好小子,你要跟老叫化子比腳程嗎?”雙肩晃動,突然向前一躍,起落之間,人已到兩丈開外。
徐元平一皺眉頭,暗道:我追到你前面去,回頭攔住你的去路,看你理我不理我。腳下加勁,施展開上乘輕功,身形如破空流失一般,在快飄飄帶起呼呼嘯風。
兩人這一較量腳程,當真是快報出塵飛隼,陽光照射之下,只見一前一後兩團黑影,翻滾面去,根本就無法分辨得出是兩個人在向前奔跑。
片刻之間,已跑了五六裡路,一兩人仍然相距有兩丈左右的踞離,徐元平沒有追近一步,那老叫化也沒有多拉長一步距離。
忽見那老叫化雙臂一抖,凌空升起了一丈多高,飛越過一個丈許高低的土丘,消失不見。
徐元平停步望去,只見土嶺起伏,一片荒涼,原來兩人這一陣奔走,已到了洛陽郊外郎山。
他做一猶豫,緩步上了土嶺,一陣山風送過來撲鼻的酒肉香氣。低頭望去,只見那土丘下面,有一間兩座房子大小的小廟,縷縷炊煙,由廟中飄飛而出。
他本是極為聰明之人,略一沉忖,恍然大悟,暗道:沿途之上,他一直和我保持著兩丈左右的距離,不遠不近,分明是想激起我好勝之心,引我來此,當下不再猶豫,大步向那小廟中走去,只見那老叫化子和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年盤膝對面面坐,在兩人之間,矗立三塊青磚,上面架著鐵鍋,下面火焰熊熊,鍋中熱氣騰騰,不知煮的什麼東西。
那衣著華貴的少年,神態十分拘謹,手中握著一段竹枝,輕輕的拔著鍋下的火焰,不時加些干枯的樹技進去。而老叫化子卻是左手拿著一只雞腿,右手抱著紅漆大葫蘆,吃一口雞,喝一口酒,一派旁若無人的神態。
徐元平站在廟門口停了有一刻工夫之久,兩人始終沒轉頭看他一眼。
忽聽那老叫化子冷笑一聲,道:“榮兒,快去瞧瞧,哪來的一股鬼氣。”呼的一聲,把左手中一根啃的點肉不存的雞骨,向徐元平面上拋來。手法勁急,雞骨相距還有一兩尺遠,已覺著疾風撲面。徐元平做一側頭,雞骨掠耳打過。
只見那畢衣少年轉過臉打量了徐元平一眼,躬身道:“師父,是一個無名的小鬼,要不要把他捉來?”
徐元平只聽得一股怒火直沖上來,正想發作,忽然心念一轉,暗道:是啦,我和雲夢二嬌混在一起,自難免人家把我當成鬼王谷中之人看待。念轉氣平,便緩步直走了過去,躬身對那老叫化子一揮,說道:“承蒙老前輩連番指點迷律,晚輩已經……”只聽那老叫化子冷笑一聲,截住了徐元平的話道:“我老人家最討厭和身上有鬼氣的人談話,你先把全身鬼氣除盡,再來不遲。”徐元平陡然大悟,返身出了廟門,把臉上人皮面具和一身偽裝車夫的衣物,盡皆拋去,重入廟門之時,已近他本來面目,劍眉星目,玉面朱唇,猿臂蜂腰,英俊動人。只見那老叫化子仰臉呵呵一陣大笑,道:“孺子可教。”
徐元平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答道:“晚輩叫徐元平,初入江湖,見識淺陋,想請老前輩指示一條明路,久仰老前輩俠名,故而不端冒昧,犯駕求教。”
老叫化子一皺眉頭,道:“想和老叫化子講話,趁早別咬文嚼字。”
徐元平微感臉上一熱,道:“老前輩可是名動武林的神丐宗濤,宗老前輩嗎?”
邵華衣少年突然抬頭,瞪了徐元平一眼,道:“當今武林之人,縱未見過我師父,亦必聽人講過他老人家的那紅漆葫蘆,你難道瞎了眼嗎?不識他老人家,怎麼連那紅漆葫蘆也看不出。”
徐元平側目打量邵華衣少年一眼,只見他雙眉如劍,星目射光,輪廓俊秀,英氣勃勃,只是皮膚黑了一點。
但聞那老叫化咕咕嘟嘟一口氣喝了三四口酒,呵呵一笑,道:“不錯,老叫化子就是宗濤,你覺著有點不服氣嗎?”
徐元平道:“晚輩不敢。”
神丐宗濤哈哈一笑,道:“老叫化親眼看到你和老毒物對了一掌,剛才又見你露了一手‘捕風捉影’的絕傳手法,看來你倒像有點來歷的娃兒,怎麼會和兩個鬼女混在一起,你既然迷途知返,我老人家也不和你一般見識,想和我老叫化交朋友,先得把你三代祖宗說出來給我聽聽,先說你師父是誰?看看我老人家聽得順耳不順耳。”說完,舉起手中紅漆大葫蘆,咕咕嘟嘟,又是幾大口酒。
徐元乎聽他說話顛三例四,心中暗覺奇怪,忖道:“神丐宗濤,乃一派武學大宗師的身份,此老說話沒輕設重,別要是遇上假冒之八?”心中在想,嘴裡卻淡淡一笑,道:“這個請總晚輩難以遵命。”
那畢衣少年霍然站起身子,一揚手中投火的竹枝,滿臉憤怒之色,正待發作,忽聽那老叫化子哈哈一笑”,道:“榮兒,快坐下,你打不過他。”
徐元平急道:“晚輩確實有難言苦衷,並非故意隱諱不言。”
宗濤微微一笑,道:“很好,你不願把身世數說給老叫化子聽,那就別想從老叫化子口裡掏一句話出來。”
徐元平正持辯說。忽聞衣塊飄風之聲,但見人影一閃,眼前突然多出一個年約十八九歲的小叫化子出來。此人衣著裝扮,無一不和神丐宗濤相同,只是背上缺少一個紅漆葫蘆。
那小叫化子轉臉望了徐元平一眼,低聲說道:“他們已邁出方盛客棧,群集洛陽的武林人物,亦都紛紛盯稍追蹤,馬車就要到郎山腳下了。”
神丐宗濤突然一整臉色,雙目神光如電,盯在徐元平臉上,問道:“你這娃兒是現在就走呢?還是給老叫化子幫忙?”
徐元平息道:“晚輩願意聽老前輩的差遣。”
宗濤微微一笑道:“那你就隨著小叫化子去吧,不過,要一切都聽小叫化子的吩咐,願意就去,不願意老叫化子也不勉強,咱們照屁股蹬一腳,你東我西。”
邵華衣少年急道:“師父,此人來的太付車兀,只怕其中有詐。”
宗濤笑道:“老叫化子生平還未看走過眼,這次倒是想上一次當瞧瞧是什麼味道:“說完話,一揮手,徐元平突覺衣角被人一批,轉頭望去,那小叫化子已到了廟外丈余之處,不禁暗贊一聲,好快的身法。當下一提真氣,縱身追了出去。
那小叫化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細小的牙齒,和他那滿臉油污,一頭蓬發,百綻破衣相映之下,倒是別有一番風致。
但聞衣快飄風之聲,由身側疾涼而過,神丐宋濤和那華衣少年一先一後疾飛而過,轉鼠間過了土丘,消失不見。
小叫化於望著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般呆呆的站著不動。
徐元平站在一側卻看的大惑不解,暗道:“這人剛才急如星火般的躍出廟來,現下怎麼又站著不動?
忽聽那小叫化子輕輕歎息一聲,回頭望了徐元平一眼,滿臉愁苦之容,欲言又止。沉吟良久,才低聲說道:“你認識我師父嗎?”徐元平搖搖頭,道:“不認識。”
小叫化道:“那你又為什麼要聽他老人家的吩咐呢?”
徐元平呆了一呆,道:“我雖然不識今師,但對他的使名,卻是心慕已久。”
小叫化於忽的淒涼一笑,道:“可是他老人家,已難再活半月了。”徐元平吃了一驚,道:“什麼?”
小叫化子仰臉望著天上一片浮動的白雲,兩行熱淚,奪眶而出,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師父一生行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不知道教了多少賢臣孝子,做了多少善事,半生勞碌,為人辛忙,別人有困難:有他老人家挺身相救。可是當他老人家危難臨頭之時又有什麼人能幫他呢……?”幾句話低沉、淒涼,聽得令人肝腸寸斷。
徐元乎忽覺一般熱血,由胸口直沖上來,毫不思索地沖口道:“什麼人要加害令師,兄弟不才,但卻極願挺身助他一臂。”
小叫化子忽的轉臉瞪了徐元平一眼,道:“我師父神功絕世天下又有什麼人能加害於他。”
徐元乎聽得大感迷惑,舉手拍拍腦袋,道:“這個,真叫兄弟難以聽懂了。”
小叫化子歎道:“除非他老人家甘願讓人殺害……”。
徐元千奇道:“世上竟有這等怪事,兄弟是起聽越糊塗了。”
忽聞啪的一聲清脆鞭聲,飄人耳際,小叫化於忽的飛躍而起,直向土丘上面奔去。
徐元平看他身法快捷,四五個縱躍已躍上土丘,當下一提其氣,使出“燕子穿雲”的輕功身法,人如流矢穿空,眨眼間追上土丘。
放眼望去,只見一輛翠稜蒙這、金轅紅輪。四馬曳牽的豪華篷車,飛一般地奔馳在黃土道上,煙塵滾滾,向西北而去。
馬車前面數丈處,有四匹快馬開道,車後面十幾匹快馬擁隨,隱隱可辨那駝、矮二全亦在其中。
車後十幾匹健馬之中,最為突出的有一匹奇大的白馬,五鞍金橙,映日生輝,馬上坐著一個錦緞長衫的中年人,雖因相距過遠,無法看出他面貌年歲,但因他衣著耀目,坐馬神駿,日光下長須飄飄,由飄蕩的長須上推斷,已可知他大約年歲。
忽見那小叫化子黯然一笑,對徐元平道:“天下英雄都在摩拳擦掌,准備參與這場爭奪真經的紛爭,可是,我卻是為著恩師的生死,必須要取得天下英雄志在必得的經文,這希望太渺茫了。別說群集洛陽的武林人物不會袖手讓我們捷足先得脊單是駝、矮二裡和他隨行的護駕之八,也夠我小叫化子全力對付的了。”言下神情淒然,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徐元平運足眼神望去,但見那馬車板遠之處,左、右、後方,點點黑影蠕動,都似追蹤這馬車之人,忍不住問道:“這馬車之中,究竟是什麼人物,竟引得這麼多武林高人追集洛陽而來?”
那小叫化子道:“此事說來話長,恕我現下沒有時間詳細的告訴你,咱們現在分成兩路,追蹤那輛馬車,加非必要,最好不要和人動手。”說完話,身軀一晃,人已到丈余處,兩三個縱躍,消失不見。
徐元平看那小叫化子對自己冷漠之情,分明是極瞧不起自己,不禁激起好勝之心,當下雙臂一振?跌下土丘,直向那華麗馬車追去。
他乃毫無江湖閱歷之人,又動了爭勝樹譽之念,也不揚這身形,一股勁明目張膽的放腿趕路。他這時的輕功,已達上乘境界,單是疾走,已是快通奔馬,再加他繞捷徑而行,不過頓飯工夫,已到了邵華麗馬車數丈之後,不緊不侵,大搖大擺地跟在那馬車後面。在他想來,那車後隨行護駕之八,定然會借故干涉,阻他追蹤,那就索性偕機鬧地一場,那知人家竟然毫不理會,根本就沒有人回頭望他一眼。馬車行約四五裡路,突然向一道山谷中折轉行去。徐元平略一沉思,竟然隨後追去,他有心惹事生非,毫無避忌顧慮,挺胸昂首,坦然而行。
忽然峰回路轉,馬車拐了幾個彎後,眼前景物大變。
抬頭望去,但見一片翠竹環繞著一座巍然矗立的高大莊院,紫瓦紅牆,輝煌壯麗。
只因那環繞在莊院外面的翠竹,濃密異常,縱有銳利的目光,也很難看清那在院全景。
松竹搖動之間,隱現出幢幢人影,只見那華麗的馬車,繞著濃密的翠竹轉了幾轉,突然消失不見,但耳際中卻可聞德撼車聲。
那隨護馬車的大漢和駝、矮二叟,都同時消失了身影,只有那位白馬錦衣的中年男士,獨個留在林外。
這時,兩人相距不過三四丈的區高,彼此都可很清楚的看清對方面貌。
只見那錦衣中年男士,生的方面大耳,濃眉環目,長須垂胸,氣度雍容,顧盼之間,神威凜凜。忽聽他朗朗一笑,道:“閣下這等盯稍追蹤之法,不覺得太扎眼嗎?”
徐元平冷哼一聲,道:“朗朗乾坤,陽關大道,難道只有你們走得,在下就走不得嗎?”
錦衣男士似是被徐元平豪壯的言詞震住了,突然仰臉大笑道:“好,年紀輕輕,竟有這等豪俠氣概,佩服,佩服,比起那些藏頭露尾,暗弄玄虛的鼠輩們,舉止倒不失正大光明。”說完話,突然一帶馬韁,轉入密茂的翠竹林中不見。
徐元平雖是存心惹事,但因對方始終未和他正面沖實,找不出打鬧借口,要他蠻不講理硬往人家在院沖去,又覺得做不出來,眼看著自己追蹤的車馬人群,盡都轉入那翠竹林中,不禁呆在當地,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正感進退難決的當兒,忽聞身後傳來一聲輕笑,道:“閣下可是余兄嗎?”
徐元平轉臉望去,只見身後丈余外處,站個頭戴氈笠,身穿藍布褲褂,足著平口布鞋,額垂花白山羊短須的老人,面目陌生,素不相識,不禁一怔。
只見那人微微一笑,道:“兄弟查玉,半宵之隔,余兄就不認識了嗎?”
徐元平自受那小叫化子冷落之後,心中對好人壞人之分,又生了一重疑慮。為什麼俠名卓著,使自己極為欽慕之人,反對自己熱嘲冷諷?而自己心中厭惡之人,卻對自己畢恭畢敬,曲意相交?一時之間,心潮洶湧,只覺是非難辨,善惡難分,想來想去,找不出自解道理。
忽聽查玉聲音起自身側說道:“余兄在想什麼心事,這等人,今師妹亦雙雙來此,兄弟願為余兄帶路……。”
徐元平如夢初醒般,口中啊了一聲,道:“多謝查兄盛情,不敢有勞大駕。”
查玉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談話之處,如果余兄不覺兄討厭的話,請到左側山峰之上,一敘如何?”
說話之間,人已轉身向山壁走去。徐元平相度一下山勢,笑道:“咱們上了這山峰,不但可俯賊在院全景,且可眼觀四路。”查玉道:“余兄只怕登上這山峰之後,要大失所望。”說完話,當先向峰上攀去。
徐元平目睹查玉攀登身法,暗自忖道:此人十分狡詐冷傲,不知何以竟對我這般熱情。
心念一動,故意放慢腳步,和查玉保持了兩大多遠的距離,裝出一副力不從心的模樣。
查玉原想在這攀登峭壁的機會,一試徐元平的武功,是以全力施為,人如點水精蜒,片刻間已登上峰頂。
轉頭望去,只見徐元平尚在三丈以下的峰腰之間,正手足並用的向上攀登,不禁一皺眉頭,暗道:此人能接下老毒物冷公霄一記劈空掌力,何以輕身之術這般低劣。
心中忖思之間,徐元平已爬上了峰頂,只聽他氣喘呼呼,似是跑的很累。
查玉是何等精明之八,一聞徐元平作喘息之聲,心中恍然大悟,當下左手一伸,取下頭上氈笠,右手在臉上一抹,除了假須,笑道:“兄弟自見余兄之後,不知何故,心中即生傾慕之感,腦際已深印了余兄的印象,故而一見余兄背影,立時就辨識出來,今承余兄不棄,纖責下交,實兄弟生平之一大快事。”說來情意殷切,滿臉歡愉之容。
徐元平欲蓋彌彰,故作喘息,弄巧成拙,尚不自覺,聽得人一番頌贊之詞,不覺大誠心中惡感,當下微微一笑道:“查兄這麼看得起兄弟,兄弟甚感榮幸……”。
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冷冷地聲音,道:“哼!你怎麼會和這些人走在一起?”
查玉聽得那聲音後,臉色一變,但瞬即恢復鎮靜,流目四顧,眺望山下景色。
徐元平轉臉望去,只見丈余外處,站著和自己分手不久的小叫化子,不知何時他已到兩人身後,臉上做現倔怒之色,冷冷的望了徐元平一眼,緩緩別過頭去。
他本想出言招呼,但見那小叫化於冷漠之態,不禁心頭冒火,當下冷哼一聲,轉過身去,笑對查玉說道:“這在院修築得這等堂皇富麗,不輸王侯府第想。那在院中的主人,不是權貴,當是坐地分贓的綠林人物。”
徐元平本是幾句無心之言,但查玉卻聽得心頭一動,但他乃心機深沉之人,喜怒控制得直,極不易看得出來,微微一笑,扭轉話題,說道:“余兄請仔細看那莊院,可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忽聞身後那小叫化於冷哼一聲,道:“不求上進的東西。”
徐元平聽他出口傷人,不覺大怒,霍然轉身,厲聲喝道:“站住,你罵什麼人?”
小叫化子本已轉身而去,聽得徐元平喝問之言,愕然停住腳步,道:“罵哪個你管不著,怎麼樣?”
徐元平怒道:“你憑什麼出口傷人,難道我還怕你這個臭叫化子不成?”忽然想到神丐宗濤亦是叫化裝扮,不禁暗海失言。那小叫化子看他大踏步向前沖了兩步後,忽然停步不前,冷笑一聲,慢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查玉笑道:“在江湖之上行走難免要通上是非紛爭,事情既然過去,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徐元平望著那小叫化子的背影,說不出心中是一番什麼滋味,呆呆的站在當地出神。
查玉看他若有所思,心中頓生疑慮,眉宇間突然閃掠過一抹殺機,笑道:“怎麼?余兄認識那小叫化子?”
徐元平原點頭,道:“彼此有過一面之緣,談不上什麼認識。”
查玉笑道:“既有一面之緣,余兄就該忍受一點閒氣,不必再為這等小事煩惱了。”
徐元乎聽他這般關懷自己,心中大是感動,微微一笑,道:“多謝查兄勸慰。”
轉臉望去,只見峰下翠竹掩映中一座高樓上,緊閉的窗門,忽然大開,繡簾起處,現出一張秀麗無比的美麗面孔。
查玉一拉徐元平,向一棵松樹後面隱去。
徐元平、查玉的目光均異常人,雖然這山蜂相距那高樓很遠,但兩人仍可看清楚樓上景物,和那秀艷少女的面孔。
只見她發挽官髻,做向右偏,輪廓秀美,丁玲、丁鳳生的不算不美,但如果拿來和此女相比,立覺黯然失色,當真如小請人間的月宮仙子,如非是親自所睹,實使人難信塵復之上,竟會有這等無與倫比的玉人。
徐元平生性端重,但也看得抨然心動,暗自贊道:好一個天生佳麗,絕代尤物……
一陣山風吹來,松枝搖動,這去那秀色如畫的美麗面孔。
查玉輕輕歎息一聲,道:“余兄,你看那樓上少女如何?”
她似是很怕山風,舉手放下繡簾。
詩風停松往之時中已難再見玉人。
徐元平腦際中仍在盤旋著那秀麗玉人的倩影,查玉問話。忽覺心頭一凜,暗自責道:
“徐元平啊徐元平,你身負血海沉冤,尚未洗雪,來日凶險正多,豈可感迷美色,消磨壯志。”當下一挺胸,長長吁一口氣,盡濾胸中雜念,笑道:“不錯,生的很美。”
查玉幼承父藝,生活豪華,家中蓄養美婢無數,不是重金選購而來,就是綠林道上人物作晉獻,北地姻脂。江南佳麗,西域美人東藏歌姬,無不齊全,而且個個秀艷如花,都是一時上選,僅查玉為人志博遠大,雖然千百麗人獻媚送情,他尚可潔身自守,不為美色所迷,他生平引為自豪之事,亦就是不迷女色。但在他見到樓上少女之後,竟然難止心波,匆匆一瞥,情愫頓生。
在他想來這等絕世玉容,必亦使徐元平心生傾慕之情,哪知對方只淡淡的應了一句,毫不為那絕世美色所動,不禁心中暗生敬佩。忽然間,由那松竹環繞的任院中,升起一面巨大的紅旗,旗上寫著斗大的白字:“擅入一步,死莫怨人。”
查玉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徐元平目睹那紅旗白字,心中陡然想到那小叫化看不起自己的冷漠之態,只覺一股怨氣沖上胸口,道:“走,咱們過去瞧瞧。”
查玉笑道:“要去也不能現在就去,余兄若有意,兄弟定然捨命奉陪,不過要等天色入夜時,再去不遲,眼下咱們先找一處清靜之地,坐息一陣,也許晚上人在之時,難免一場大戰。”
徐元平點頭應好,兩人離開山峰,找了一處清靜山谷,食用了干糧,坐息到天色入夜,重又回到山峰之上。
放眼望去,只見那巨大紅旗,已改換一盞巨大的紅燈,白天所見那高樓,窗門也大開著,千個白發如銀、肩背竹枝的老姐,正在替一個全身紫衣的少女梳妝。
在那少女頭項上面垂掛著一盞流蘇宮燈,四外燭火輝煌。耀如白晝,室中影物清晰可辨。
查玉心中一動,暗自忖道:“這余任各處,都是一片夜暗,何以單單在那樓上,點起這麼多抽火,顯然是想誘敵到那高樓下面,如非那裡有什麼厲害的機關,定然埋伏著武林高手”。
徐元平卻在運用月力勘查峰下座院形勢,哪知這一用心勘查,心中立時覺出不對,除了那座地火輝煌的高樓之外,全在院所有樓台亭閣,都無法看得全貌,不是被環繞松竹遮去一半,就是被其他樓閣擋住機線,不管如何移動視線的角度,都無法看到任何一座閣樓的全貌。轉頭望時,只見查玉目光凝注在那高樓上出神。徐元平順著他目光看去,不覺暗中一笑。
原來查玉目光凝注不瞬之處,正是那紫衣少女梳妝面對的鋼鏡,燭光照耀之下,鏡中反映出一個秀美的面孔。
突聽他輕輕的歎息一聲,緩緩的移開目光。
查玉側目望了徐元平一眼,心中忽然為之一驚,低聲問道:“這等夜暗之間,余兄還能看到那莊院影物嗎?”
徐元平道:“四繁星之光,大致都可看到,只是不如白晝清楚罷了。”
杳玉心頭雖大感一駭,但外形卻仍然鎮靜如常的微微一笑,道:“余兄可看出那莊院有什麼怪異之處嗎?”
徐元平道:“說來慚愧的很,查兄白天已提醒過兄弟,說這在院建築與眾不同,當時兄弟尚未覺出,現下仔細看來,果是大有可異,不論如何移動月光角度,均難看得任何一座完整的樓閣,只怕這在院中,定有著什麼機關埋伏。”
杳玉聽他說的一點不錯,心中暗道:“此人目光銳利,內功必極深厚,看他年齡,又似比我還小上幾歲,不知何以竟能有這等絕超武學常規的成就,他既肯和雲夢二嬌混在一起,又和那小叫化子相識,這人來歷,實叫人弄不清楚,但看他言行舉動,又似是初出茅廬,不像走過江湖之人,不如今宵冒險和他同人眼下在院一探究竟。如果能把他籠絡住,收為已用更佳;不然便借機把他除去。”
念轉意決,微笑道:“兄弟久聞鬼王谷中神算之學,獨步武林,余兄追隨令師,想必已得傳授,今宵要僅余兄之力,帶兄弟進這在院了。”
徐元平聽得證了了征,道:“查兄對兄弟推心置腹,兄弟豈敢再相欺查兄,實不相瞞,兄弟並非鬼王谷門下弟子,丁氏姐妹隨口胡說,兄弟不便當面否認罷了。”
其實查玉早已看出個中蹊蹺,只是不便點破,放作糊塗而且。聞言裝出驚訝之態,道:
“這麼說來,是雲夢二嬌對兄弟故撒謊言,那余兄姓名,怕也不是真的了?”
徐元平歉然一笑,道:“不敢再騙在兄,兄弟實姓徐,草字元平。只是無意間遇得丁氏姐妹……”
但聞身後冷哼一聲,一條人影,疾如凌空巨鶴,由兩人頭頂上面飛過,直向峰下落去。
來人去如高葦驚鴻,一瞥間已沉入峰下夜色之中,夜色黑暗,饒是董玉目光銳利,也未看清來人形象,不禁一皺眉頭,道:“什麼人竟有這等絕佳身手……。”
徐元平歎息一聲,道:“是神丐宗濤。”
查玉購了一聲,道:“什麼?神丐宗濤,徐兄沒有看錯人嗎?”
徐元平道:“錯不了,我看的十分清楚。”
查玉驚歎一聲:“徐兄好佳的眼力,兄弟佩服至極。”心中卻在暗自盤算著,此人行動舉止,分明是一個無江湖閱歷之人,不知怎麼會識得神丐宗濤,莫非他深藏不露,故作拙呆不成?心念及此,又暗中提高了幾分警覺之心。
徐元平目睹宗濤跌下蜂去,心中忽然想到了身受他們師徒冷漠之情,登時豪氣進發,爭雄之心陡生,回頭對查玉道:“咱們也下峰去吧!”不待查玉答話,雙臂一振,緊隨著跌下峰去。
查玉眼看徐元平一躍下峰,心中甚感為難,只怕自己輕功難以勝任,但事情擠到這步田地,一只得了提真氣,縱身躍下。只見徐元平卓立在夜色下,目光凝注著交錯而植的松竹,呆呆出神,順著徐元平眼光望去,只見兩個身著夜行勁裝,身背兵刃的大漢,正在那松竹之中團團亂轉,似是迷了道路一般,轉來轉去,卻始終轉不出兩丈方圓之地。
他借機暗中調勻真氣,緩步走到徐元平身側,問道:“徐兄可學過五行奇術嗎?”
徐元平回頭望了查玉一眼,搖搖頭道:“這個兄弟沒有學過,不知查兄是否精通此道。”
查玉道:“兄弟倒是曾聽家父講解八卦、九宜陣式,及破解之法,只可惜兄弟天性愚蠢,只學得一點皮毛。”口中說話,心中卻在默數那松竹相隔距離,暗中推算。
徐元平看他目不轉瞬,口齒啟動,似正在用心計算什麼,不敢出言驚擾,靜靜的站在一側,心中卻在暗暗贊道:“此人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旁博奇門神算,倒是一個值得結交的朋友。”
大約過有一刻工夫,查玉凝重在肅的臉上,忽然綻出了笑容,說道一這在院中的主人,實非平庸之輩,竟能把八卦、九宮變化,探合一起,幾乎把兄弟蒙騙過去。”
徐元平喜道:“怎麼?兄台已籌思得破解之法了嗎?”
查玉笑道:“這八封、九宮的變化,如放在家父眼中,實乃雕蟲小技,但兄弟卻不敢誇此海口,只自信尚可為徐兄識途老馬,但請隨在兄弟身後,照著兄弟出步轉彎的走法,當不致被這區區松竹植成的陣圖所困。”
徐元平道:“查兄多才多藝,兄弟今宵要仰仗大力了。”
查玉微笑道:“好說,好說,兄弟有-,走前一步帶路了。”突然一提真氣,身軀凌空而起,起落之間,人已到了松竹林邊。
徐元平緊隨查玉身後而行,果然毫無阻礙,片刻之間,穿過了五丈左右的松竹林。
停步望去,只見景物大變,滿地寸許長短的青草中,種植著各種花樹,有的盛開怒放;也有的葉落技禿,也不知從哪裡移植而來。
兩人深入了四五丈左右,忽聞一聲淒厲刺耳的竹哨之聲,傳人耳際,緊接著前面丈余處一株高大的花樹上,出現一盞紅燈。
查玉見那燈出現得突冗詭異,心中做生驚駭,大喝一聲,飛身直躍過去,人還未落實地,已發出家傳武學百步神拳,一股強勁的拳風,破空直擊過去。
但聞砰然一聲,那突然出現的紅燈吃查玉擊出的拳風,打得飄空飛去,應手而煉。就這一瞬之間,花樹林中一片紅燈晃動,出現了百盞以上。兩人不覺間被那出現的紅燈分去了心神,流目四顧起來。
但見那出現紅燈忽然交叉移動,片刻間數易其位,因那紅燈一陣交叉移動過後,逐漸由多而少,只剩了十余盞左右,在相距兩人四五丈不停晃動。
徐元平看得心煩,倒臉對查玉說道:“查兄,那紅燈移來移去,分明有人在搗鬼,咱們追過去活捉一兩個再說。”
查玉雖然覺出這紅燈出現的大是怪異,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是河路道,他自恃通達八封、九宮陣圖變化之術,不致被困,當下應了一聲好,振換疾撲過去。
徐元平緊隨追撲過去,哪知兩人剛一躍起,前面十余盞紅燈突隱,左側卻又陡然現出了三盞紅燈。
查玉冷笑一聲,不待身子落地,猛然一提真氣,硬將向前疾撲的身子收住,右手探杯摸出兩枚制錢,運足腿力忽向左側紅燈打去。
果然鏢不虛發,兩盞紅燈,同時被鐵鏢打熄,余下的一盞,也自動隱去不見。
花樹林中又恢復一片夜暗之色和原有的寂靜,但兩人卻被紅燈一擾,分去了心神,待想辨認出路之時,才覺出迷了方向。
查玉見聞廣博,心知此刻最是慌亂不得,只要再有失錯,必要遭人暗算,當下低聲說道:“徐兄且請安心,莫再亂闖,只要我們心神不亂,敵謀決難得逞,這花樹林雖有古怪,不外機關埋伏,咱們最好能先靜坐運功,調息一陣,待心神寧靜時,再思破敵之策。”說完,當先盤膝而坐,閉目運氣行功。
徐元平看查玉沉穩干練,臨事不亂,心中又增了幾分敬服之感,當下依言靜坐。運氣調總。
他所習佛門排坐之祛,大異一般內功修為,一經靜坐下來,耳目反而特別靈敏,剛一人定,忽聞嗡嗡之聲,遙遙飄傳入耳。
睜眼望去,只見查玉靜坐如故,似是毫無所覺。他乃毫無江湖閱歷之人,雖聞異聲,但見對方絲毫沒有感覺,反而心疑自己聽錯,故並未出言招呼查工。
但聞嗡嗡之聲愈來急是強烈,而且四面八方群起相和,才覺出事情不對,運足自力看去,夜色中隱隱可見千萬黑點,飛樸而來,心中忽然一驚,大聲叫道:“查兄快些站起。”
當先挺身而起。查玉聽得徐元平大叫之聲,立時躍起身子,就這剎那工夫,十余只奇大毒蜂,已飛近兩人身側。
徐元平大喝一聲,呼的劈出一掌,強猛的劈空掌風到處,十余只毒蜂盡遭震斃掌下。
但聞嗡嗡之聲大作,無數毒蜂潮水般分自四方八面飛到,兩人雖都是一身本領之人,但目睹這麼多奇大毒烽,也不禁心生寒意。查玉兩手分握自己衣領。擦的一聲,把身上一件長衫撕成兩半,雙手一掄,但聞風聲呼呼,把飛近蜂群掃退了七八尺遠。
徐元平如法炮制,也撕下自己長衫,兩人貼背面立,掃打蜂群。兩人功力均甚深厚,雖是手執破衫,但掃出勁力,卻極強猛,揮舞之間,風嘯破空,把蜂群逼擋在七八尺外,難越雷池一步。無如毒峰過多,不知有幾千幾萬,而且悍不畏死,被兩人衫風震退之後,立時又振翼飛沖上來,片刻之間,被兩人震斃的不下千只之多。毒峰愈來愈多,聲勢也愈來愈大,放眼望去,四周一片濃暗,密密層層,蔽天彌空,何止千百萬只。
查玉一面揮衫掃打,一面索想破解毒峰圍攻之策。心念一轉,雙手突然加足十成勁力,破衫掃出,威猛倍增,把身前群蜂退出一文開外;說道:“徐兄,咱們這等打法,不知要打到什麼時候才能住手,兄弟之意,如其受蜂所困,倒不如冒險向外沖去,就是遇上什麼機關埋伏,也比被困蜂群好些,不知徐兄意下如何?”
徐元平道:“查兄之意,和兄弟心意相同,如其被困蜂群倒不如沖入莊院之內,和他們拼搏一陣,勝則更佳,敗也死的心甘。”
查玉朗朗一笑,道:“好,就容兄弟管徐兄開路吧。”雙手破衫疾掄,勁風排空呼嘯,毒蜂被迫得紛紛後退。
徐元平目睹查玉掃打蜂群的威勢,豪氣忽發,大喝一聲,凌空躍起,提足真氣雙手破衫盤空一個掃打。
這是他自得意空大師傳授後,第一次運出全力,雙手破衫波動掃出,四外蜂群成千成百的墜落地下,威勢直波及兩丈左右,他破衫掃出的一瞬之間,兩人周圍十步內毒峰,盡被震斃。
徐元平在運力掃出手中破衫之時,因未聞排空的風嘯之聲,只道是自己功力不夠,心中微生驚駭,暗道:“我這凌空掃擊,如果不能把蜂群迫退,只怕難免要被毒蜂乘隙飛近身側。”心念正轉動間,忽見群蜂紛紛跌落地上,不覺呆了一呆。
驚悟之間,忘記了身是半空,提聚的真氣一懈,砰的一聲,由空摔了下來。
查玉亦被徐元平一舉震斃四周數千只毒蜂之舉,驚駭得愣在當地,聞聲回頭看時,徐元平已由地上站起身子,急促間不明所以,隨口問道:“徐兄,這是怎麼回事?”話出口,忽覺失言,不禁臉上一熱。
徐元平卻毫不在乎的拂著身上塵土,笑道:“我躍起擊打蜂群,不想一口氣沒有提住,由空中摔了下來。”
查玉雖覺駭異,卻仍然鎮靜如常地笑道:“徐兄一舉能震斃十步內千余毒蜂,功力之深,當今之世只怕也難有幾人,兄弟今宵算又開了一次眼界啦!”心中卻暗暗忖道:此人分明身具上乘內功,不知何以在炫露之後,又故作掩飾,處處欲蓋彌彰,不知是何用心。
就在兩人說話工夫,悍不畏死的毒蜂,又從四面八方擁飛而來。查玉翻身疾掄右手長衫,掃退近身蜂群,說道:“徐兄,咱們索性沖到高樓下去,看看南海門詭異武學,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徐元平本有意大試身手,以雪宗濤師徒冷漠自己之後,聞言大喜,笑道:“好極,好極,咱們最好能鬧它個天翻地覆!”手搶破衫,搶先向前沖去。
忽聞琴聲裊裊,夾雜著尖厲難聽的哨音,遙遙飄傳人耳,四周毒蜂聞得那琴音哨聲後,如中病魔,爭先恐後地硬往兩人身上沖去,有些貼地低飛,有些凌空下襲,四周上下如布彤雲,密密層層,前僕後繼,聲勢驚人至極。
兩人掃出的杉風雖然強烈,但見毒蜂愈來愈多,而且越攻越是猛烈,也不禁心生寒意。
徐元平猛提一日丹田真氣,正待重演故技,震斃蜂群,瞥眼見兩只毒蜂破空而下,直向查玉頭上飛去,不禁心頭大急,目中喝聲:“查兄小心。”右手破衫交到左手,一掌橫掃過去。
查玉聞聲警覺,全身向前一傾,兩只毒蜂,盡遭徐元平拿風震斃。但這一緩之間,群蜂已乘隙由空而下,徐元平慌急之間,右掌疾施一招“拱雲托月”,潛運真力,向上一推,強勁的排空勁氣,硬把蜂群震退回去,不察暗道一聲:好險。忽覺右腕劇疼,右臂頓覺麻木,心頭一驚,趕忙運氣閉住穴道,左手長衫疾掄半周,迫退左右擁來蜂群。
原來查玉身子向前傾讓之時,一只毒蜂乘隙由左側侵入,徐元平運氣出掌,逼退由上而下的蜂群時,被毒蜂借勢蜇中右腕。
這罕見巨峰,一蜇之毒極重,徐元平雖然運氣自閉了右臂穴道,但仍覺劇疼刺心,一條右臂,已難再運用,長歎一聲說道:
“查兄,我右腕已遭毒蜂蜇傷,不能再用,影響所及,全身都有運轉不靈之感,查兄快清沖出蜂群,不必再管兄弟了。”
查玉默運真力,雙手交叉揮舞長衫,帶起強勁嘯風,逼住蜂群,入卻轉頭望了徐元平右臂一眼,登時嚇得心頭一陣亂跳,只見徐元平一條右臂在這片刻之間,已腫脹一倍。
查玉暗自忖道:不知哪裡弄來這秒巨峰,竟有這等強烈之毒,眼下四周圍集毒蜂,不下千百萬只,如被他們蜇中,只相當場就要毒發身死,此人功力,比我高出很多,尚難當毒蜂一蜇,看來今宵是凶多吉少了。略一沉忖,朗朗笑道:“徐兄把兄弟看成什麼樣的人了,咱們雖是萍水相逢,但卻一見投緣,承徐兄不棄,纖貴下交,兄弟至感榮幸,今宵咱們是生則同生,死則同死。”說話間,手中長衫交替槍擊出手,風聲呼呼如嘯。
幾句話說的豪氣奔放,義薄雲天,只聽得徐元平大是感動,仰臉長嘯一聲,強忍右臂的劇疼,投足真氣,左手長衫全力拍擊出手,長話一陣波動,群峰紛紛墜地。
這正是慧空傳愛他佛門中極高的無相神功,發出的般若掌力,他在危急之下,無意中用了出來,不過他自己不知道罷了。毒蜂連吃他兩次發出般若掌力震斃了數千只以上,四周所受壓力頓減。但徐元平卻因第二次發出般若掌力,真氣耗消過大,自閉右臂的穴道突然自開,蜂毒循血攻向內腑,只覺胸口處一陣麻疼,全身真氣忽散,心頭大吃一駭,急道:“查兄,我已經不行了,你快些走吧,何苦陪我死在此地。”
查玉回頭望時,徐元平已感到全身疼麻難支,搖搖欲倒。查玉雙手掄動破話,震退蜂群,道:“徐兄快請盤坐運氣小息,讓兄弟獨擋蜂群。”
群蜂被徐元平連發兩次股若功力震斃半數以上,已不似無前那般密集洶湧,查玉全力揮舞雙手破衫,丈余內盡都是激蕩的排空勁氣,竟把蜂群擋住。
徐元平眼看查玉擋住蜂群心中略覺寬慰,他因真氣消耗過多,人已困倦難支,再加蜂毒內攻,半身已經麻木難動,心知如不早些運氣調息,只怕立刻就難再移動寸步,只好席地而坐,閉目養息。他自己並不知他此時的內功,已可和當今武林中精修數十年的頂尖高手相比,一經運氣調息,內體陡生強烈反應,只覺一股熱流由丹田沖上內腑,透穴走脈,緩緩向四肢流動,把隨血脈侵入內腑的蜂毒,慢慢的向外逼去。
查玉一面揮衫掃群蜂,一面暗中留神徐元平的舉動,看他閉目靜坐,頭上熱氣蒸蒸上騰,心中大感驚異,暗道:“此人內功怎的如此精深,如再假以十年歲月,其成就實在不可預料,眼下如不把他借機除去,日後再想殺他可是千難萬難。”
念轉心動,殺機突起,右手破衫交手左手,正待下手,腦際突然又問掠過一新的念頭,暗暗忖道:眼下如把此人殺掉,不僅有些可惜,而且自己也少了一個得力幫手,當前環境十分險惡,千毒、鬼王二谷,均有高手在此,神丐宗濤師徒之外,還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參與此事,駝、矮二叟,早已是名馳大江南北的高手,還有那錦衣白馬中年大漢,只怕亦非好惹人物,如果把他殺掉,自己更覺人單勢孤,不如暫時不要殺他,借機施思,籠為用,借他之力,以拒各路強敵,日後再設法殺他不遲。
他心念九回百轉,也就不過是一轉瞬間的工夫,泛臉殺機起而復消,右手迅快取回交到左手的半襲長衫,雙手格動,擊打群蜂,臉上又現笑容,故作開心之情,低聲問道:“徐兄,可覺著好些嗎?”
徐元平睜開雙眼,目光中滿是感激之色,點點頭微微一笑,重又閉上雙目。
忽聞那低沉下去的琴聲哨音突然高拔,既響且急,尤以那鬼哭狼號般的刺耳哨音,更是響震耳際,叮叮琴聲,反被它壓了下去。查玉乃見聞廣博之人,聽哨聲忽然掩琴聲,心中立時感到不妙,但一時之間,卻無法想到對方又要耍什麼花招,只好聚精會神,眼觀八方。徐元平亦被那刺耳的哨音驚擾,不覺間睜眼向四下瞧去。他一連兩次分散心神,中止行功,正是運行內功的大忌之事,全身真氣尚未物及各脈,倏然中止,氣返血聚,那已被迫離內腑的蜂毒,重又隨著行血返回,只因他在靜坐之間,不易感覺到強烈反應罷了。
但聞哨音愈來愈響,隱聞四周響起了二片沙沙之聲,查玉為人機警,見多識廣,聞聲變色,立即驚呼道:“毒蛇。”
徐元平運足目力望去,果見數大外一片蠕動之物,湧集而來,長歎一聲,道:“不惜,是毒蛇。”
查玉放眼四望,看四周草叢花村雖多,但卻無一株可容人棲身,心頭暗自發急,但外形卻仍然裝出鎮靜之態,朗朗說道:“上有毒蜂群攻,下有萬蛇圍襲,徐兄,咱們今宵恐怕送命在蜂毒、蛇口之中了。”
徐元乎覆然站起身子,道:“查兄為維護兄弟,不肯獨走,兄弟感激不盡,現下兄弟略經調息,已覺好了許多,查兄請退,讓兄弟獨擋蛇群也許查兄還可出險。”
查玉笑道:“能和徐兄並肩陳屍,死而何憾。”
就在兩人說話的工夫,蛇群已到,徐元平運氣劈出一掌,勁道及處,十幾條當先游到的毒蛇,立被震斃拿下。
掌勢劈出時,突覺胸口一麻,蜂毒重又發作,不禁一皺眉頭,但他拍分散查玉心神,只得勉強忍下,未出一聲。
忽見火光閃動,笑聲震耳,距兩人丈余之外,一個手執火把的老叫化子,盤坐地上,左手搶動火把,擋住蜂群,右手抱一紅漆大葫蘆,不停飲酒,每欽一日,就噴在周圍,片刻之後,忽然一沉手中火把,登時火焰大作,燃起一個大圈,他卻悠然自得的坐在火圈之中,正是神丐宗濤。查玉眼光何等銳利,徐元平雖然強忍傷疼,未出呻吟,但他已看出徐元平身受蜂毒極重,如再強行運氣出手,只怕蜂毒發作更快,微一沉思,說道:“徐兄身受蜂毒,恐難再運氣發掌,如再強行出手,只怕對身體損害甚大。”徐元平聽得查玉之言,已知他看出自己傷勢極重,只好點頭應道:“兄弟己覺蜂毒攻入內腑,查兄還是快些獨自去吧!”
查玉微微一笑道:“眼下咱們只有一條生路,那就是躲入神丐宗濤那火圍之中,毒峰、毒蛇,最是怕火,決難突入火圈,但那老叫化子素和家父不睦,只怕不肯讓咱們容身他那火圈之內。”
徐元平如何能斗得過查玉心機,當下接道:“兄弟久聞宗濤俠名,如若眼看咱們被毒蜂、毒蛇所困,不肯讓咱們躲入他的火圈,定然是欺世盜名之輩,那就索性和他鬧個同歸於盡。”
查玉笑道:“好吧;徐兄就留下一份真力,准備對付那老叫化干,兄弟抱你過去。”右手長衫盤空疾掄,左手著地一掃,逼開蜂蛇,暗握真氣,左手拋了長衫,一棵手,迅快的抱住徐元平,右手不停揮動長衫,雙足用力一頓,凌空而起。
徐元平看他飛躍出一丈四五尺後,身子疾往蛇群中落去,不覺大感憂急道:“查兄快些把我放下。”
查玉急道:“徐兄千萬不可掙扎。”暗使千斤墜身之法,降落奇快,雙足著地出聲,腳下毒蛇盡遭踏斃,一借力重又飛起,落入家濤的火圈之中。
神丐宗濤目睹兩人竄入火圈,既未阻止,也未歡迎,手中火把一探,把查玉竄入火圈時身帶疾風裂開的空隙封住。
本有幾只毒蜂借勢飛人,卻被宗濤火把一封,盡皆燒斃。
查玉放下了徐元平,道:“徐見,快語運氣調息,先把蜂毒聚在一處,再想辦法療治。”
徐元平向宗濤望去,只見他揮動著手中火把,把上面空隙封住,和身外四周燒起的火焰;結成了一道嚴密火網。他本來想說幾句相謝之言,但見宗濤冷漠的神色,直似沒有看見兩人一般。”不覺心頭生氣,暗道:“我處處都以晚輩身份,對體執禮甚恭,尊你敬你,你對我卻冷若冰霜一般。”當下一轉頭,盤膝坐下,閉目運氣調息。
查玉卻素知宗濤為人冷傲,也不和他搭汕,暗中運氣戒備,但見大圈外面毒蛇,越聚越多,那奇大的毒蜂,也因兩人躲入火圈,盡追過來,統飛在火圈外面,嗡嗡之聲,不絕於耳。但三人四周的火勢,卻是逐漸微弱下來,原來是火圈是用葫蘆中的烈酒噴在四周花樹上面引燃起來,酒燒完,火勢就微弱下來。忽見宗濤伸手拿過放在身側的紅漆葫蘆,喝了一大口酒,呼的一聲噴了出去。他這紅漆葫蘆中藏酒,似是異常劇烈,一遇火立時爆閃一大片藍色火焰,相距較近的毒蛇、毒蜂都被波及。
忽聽瞅瞅蛇叫之聲,前面的蛇群紛紛向後退去。
原來幾人周圍花樹,被火話震烤一陣之後,枝葉干枯,紛紛被燃,因蛇群太過擁集,前面毒蛇被波延的火勢燒得向後面退,後面蛇群卻向前沖,以致前面蛇群退避不及,被延展火勢燒得啾啾亂叫。忽聞宗濤一陣大笑,高聲說道:“毒蜂、毒蛇,都已經領教,不過如此而已,還有什麼古怪的走獸、飛禽,快請放出來讓老叫化見識見識,如果黔驢技窮,那就快些把毒蛇、毒蜂召回,來幾個能說人話的,讓老叫化看看南海的詭異武功究竟有什麼驚人之處,如若仍然付情毒蛇、毒蜂胡鬧,惹得老叫化性起,燒光你這具花具樹。”
但聞那響起的琴聲哨音突然一變,由急厲刺耳,變成悠揚緩和,蜂群、毒蛇,紛紛開始向後退去,片刻間退的一只不留,那琴聲哨音也同時倏然而住。
神丐宗濤霍然站起身子,投去手中火把,冷冷地望了查玉一眼,振臂躍起,凌空疾飛,起落之間,就是兩三丈遠。
查玉侯宗濤走遠,才轉臉向徐元平望去,只見他頂門上汗水隱隱,似是正值緊要關頭,心中暗暗忖道:看他神情,全身真氣似正聚集十二重樓,只要我一掌擊中他身上要害大穴,立時就可以把他震斃掌下,此人不死,只怕終是禍害,但此時殺之又覺可惜,如果白放過這次殺他機會,不知要到何時才能重遇?
一陣忖思之後,突然站起,暗中潛運功力,正待運掌擊襲備元手背心“命門”要穴,忽聞身後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道:“少堡在手下留情。”
查玉右手疾從徐元平身後拂過,一股強烈的拳風,擊在數尺外一片向兩人停身處蔓延過來的火焰上,火頭應手而熄。徐元平聞聲睜眼,查玉拳風已掠身而過,他倒臉望望那被查玉舉風擊熄的火頭,相距自己盤坐之處,只余下兩尺多遠,回頭看著查玉微微一笑,流現滿臉感激之色。閃電手查玉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怕驚醒徐兄用功,不敢起身撲滅火頭,才改用拳民未熄火勢,想不到仍然把徐兄驚醒。”
一番謊言,說來不慌不忙,絲絲入扣,臉上神色自如,騙得徐元平深信不疑。但聞嬌笑盈耳,疾風拂動火光,兩條人影捷如掠波燕剪般,穿入火因之內,並肩落到兩人身側,正是雲夢二嬌,丁玲、丁鳳。這時,兩人的臉上都套著人皮面具,但衣著仍然如舊,一黑一白。
丁玲緩緩伸手職下了臉上人皮面具,笑道:“少堡主機詐卓絕,口若懸河,縱是謊言,也說的若有其事,無懈可擊,愚姐妹有幸耳聆,佩服至極。”
查玉微微一笑,道:“賢姐妹不要誤會,兄弟一和徐兄相遇,立時請他去和二位相見,但徐兄執意不肯,叫兄弟有何辦法?”
丁鳳沉不住氣,一伸手取下人皮面具,目光盯在徐元平臉上道:“這話可是真的嗎?”
徐元平點點頭,道:“不錯。”
丁鳳心中大急,冷笑一聲問道:“你為什麼怕見我們,難道我們會吃了你不成。”徐元平道:“我看不慣你們三叔父那種冷暴之氣。”丁玲淡淡一笑,道:“這麼說來,你是報討厭我們兩姐妹的了?”徐元平雖然不懂她的問話念意,但卻有一種本能的感觸,覺得這兩句問話之中,不是單純的好惡,不禁愣然相顧,沉默了半晌,答道:“那也不是,你們兩姐妹都對我很好。”
只聽丁玲嬌笑一聲,道:“你既然不討厭我們姐妹,那我們可不可以和你們走在一起?”
查玉一皺眉頭,正想開口拒絕,忽然心中一動,趕忙改容笑道:“鬼王谷、查家堡一向不分彼此,賢姐妹肯屈駕和兄弟及徐兄走在一起,我們歡迎還來不及!”丁鳳冷笑一聲,接道:“才見了幾天面,可稱兄道弟起來,真叫人聽著刺耳。”
查玉微微一笑,一語不發。徐元平卻瞪了丁鳳一眼,皺皺眉頭。突聞衣抉困風聲,花樹叢中陡然湧現出八個黑衣大漢,個個手提水桶,自蔓延的火勢上澆去,轉瞬之間,已把燃燒火勢,完全熄去。這突郊的變化,使得查玉顧不得再和丁氏姐妹爭論,目往來人,暗暗扣了一把蜂尾針,只要來人一動,立時先發制人。丁玲、丁鳳同時移動嬌軀,擋在徐元平身前,運功相護。
哪知現身的八個大漢,似是沒有看到幾人一般,熄去火勢之後,立時轉身而去。丁鳳目睹幾人背影,消失在花村中後,回頭對丁玲說道:“姐姐,怎麼這般人都似有眼無珠一般,難道他都沒有看到我們嗎?”
丁玲也覺著有些奇怪,看來人身手似都不弱,何以競目睹敵人,毫無反應,匆匆撲熄火勢就走。但她生性沉穩,不解之事,從來不肯隨便出口,回頭目注查玉,笑道:“少堡主見聞廣博,想必已洞悉敵情:他們這般來去匆匆,不知何意?”
查玉道:“南海門的武功,素以詭異見稱,想他們為人,亦必是奸詐無比,熄去蔓延的火勢,是怕神丐宗濤這一把火,燒光了他們種植的花樹,見我們視若無睹,無非是想誘我們深入……”
丁玲道:“少堡主高見,使人佩服,但咱們既知敵人用意,不知是否讓他們趁心如願,深入腹地?”
丁鳳站在一側聽得暗暗奇怪,忖道:“姐姐作事,一向果決,何以今宵大反常態,事事問直玉意見。”
查玉微一沉吟,笑道:“是否深入腹地,兄弟也難作得主意,這個麼,要請徐兄決定了。”
徐元平霍然站起身子,道:“既然來了,豈能就此而退,不如過去瞧瞧的好。”說完話,大踏步當先走去。查玉一側身和丁氏姐妹並肩隨在徐元平身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