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飛霜 第十一回 移花接木
    這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秦忘我居然單槍匹馬獨闖羅家莊,救回了被擄去的蕭姣姣!

    他頓成眾人心目中的英雄人物。

    雖是凌晨,整個虎風鏢局的上上下下,都在競相走告,爭傳這振奮的消息。

    最感欣慰的莫過於潭三姑,因小伙子決心獨自冒險去救人時,只有她一人知曉,而且鼓勵他去。

    突聞蕭姣姣安然歸來,喜悅之情,不言可知。

    匆匆來至內廳,只見韓伯虎、王守義、白玉仙母女及楊瑤等人已在,正靜聽秦忘我述說經過。

    秦忘我狀至得意,眉飛色舞道:「在下發現那瘋狂殺手正在跟羅莊主飲酒作樂,本想闖進去,攻他們個措手不及,但又想到數人要緊……」

    潭三姑不便打斷他話頭,悄然走至蕭姣姣,憐愛地將她的手輕輕執起。

    蕭姣姣一轉臉,發現身旁是喬扮常九的譚三姑,不由地暗自一怔,露出驚詫之色。

    幸而譚三姑正全神貫注聽秦忘我述說救人經過,並末察覺她神色有異。

    這時整個廳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秦忘我繼續道:「在下遍尋全莊,找了半天,終於在地窖裡找到了蕭姑娘,立即為她解開穴道,逃出了羅家莊……」

    王守義不禁詫異道:「秦老弟,你說羅家莊內毫無防範和戒備?」

    秦忘我道:「說來連在下也覺奇怪,全莊未見一個家將或莊丁,廳內卻有十幾個年輕女子陪著羅莊主及那瘋狂殺手飲酒作樂,彈奏樂曲助興。」

    王守義、韓伯虎互望—眼,不約而同齊聲道:「這倒真是怪事!」

    秦忘我接下去道:「當時若非想到各位為蕭姑娘安全提心,急於將她護送回來,在下正好跟瘋狂殺手力拼,決一生死。唉!慚愧!好不容易有此機會,卻失之交臂,未能除此大害,奪回銀月飛霜及青虹劍……」

    譚三姑突走上前,笑道:「小伙子,你做得很對,把蕭姑娘安全救回,才是最重要的!」

    秦忘我乍見譚三姑,暗自一怔,神情為之陡變。

    正值此際,韓伯虎接口道:「譚老前輩說得不錯,蕭姑娘能安然以來,實屬萬幸。若有任何差錯,咱們如何向她雙親交代?」

    王守義補充道:「恐怕連七王爺也會怪罪下來啊!」

    蕭姣姣聞言,不禁與秦忘我互望—眼,彼此心照不宣。

    看在別人眼裡,蕭姣姣這一眼似為這秦忘我冒死相救充滿著無限感激情意。其實不然,只有他們心裡明白,彼此的眼神裡,暗示著意外與失望!

    韓伯虎突站起身來,振聲道:「諸位,既知瘋狂殺手藏身之處,咱們何不趕往羅家莊,攻他們個措手不及!」

    王守義道:「對!事不宜遲,要趁他們發覺蕭姑娘被救走之前,迅速採取行動,否則就太遲了!」

    韓伯虎即道:「既是如此,就請王兄分配人手吧!」

    王守義當仁不讓道:「那在下就越俎代庖,借箸代籌了。羅家莊既無防範,可由秦老弟帶路,韓兄、白女俠及在下另選幾名鏢師同往即可。譚老前輩與二位姑娘留守,以防地鼠門弟子蠢動,如此分配,不知諸位意下如何?」說時眼光正好瞥向白玉仙。

    白玉仙微微一笑,虛懷若谷道:「王大人,韓鏢主作主,妾身聽候差遣就是。」

    王守義轉向譚三姑,道:「譚老前輩……」

    譚三姑沉吟一下倚老賣老道:「蕭姑娘安然歸來,固屬可喜。

    但此事頗有蹊蹺,老身既想到有可疑之處,不得不說出來,以供各位參照。首先,姑不論羅莊主是何身份,偌大—座莊院,竟然毫無防範,實有悖常理。」

    此話一出,除秦忘我與蕭姣姣暗自一怔外,在場諸人,無不微微點頭。

    老婆子接下去道:「其次,羅莊主與瘋狂殺手之間縱無勾結,亦屬一丘之貉。既容那瘋狂殺手將擄去的蕭姑娘藏於莊內,豈能不嚴加戒備?」

    韓伯虎頓有所悟,驚訝道:「譚老前輩之意,是否懷疑他們有詐,故意疏於防範,好讓秦老弟有機可乘,順利救出蕭姑娘?」

    譚三姑微微頷首道:「你們不妨再想想,昨日在龍門灘,瘋狂殺手為何只擄去蕭姑娘而放過其他人,未下毒手?」

    韓伯虎道:「據地鼠門弟子說,瘋狂殺手當時曾揚言,從不殺失去抵抗力之人……」

    譚三姑冷哼一聲,不屑道:「白菊花毒歿,命在旦夕,她有抵抗能力嗎?」

    韓伯虎一怔,頓時啞口無言。

    事實上,昨日秦忘我等人被地鼠門弟子送返後,他們曾一致感到懷疑,為何瘋狂殺手擄去蕭姣姣卻手下留情。放過其他的人?

    當時只有一個解釋,就是此人太狂,不願殺失去抵抗之人,但此刻經譚三姑,一語道破,則又推翻了他們的想法。

    白玉仙終於恍然大悟道:「不錯!妾身也曾為此百思不解,想不出那瘋狂殺手放過咱們的真正動機。方才聽秦少俠說,是地鼠門的人追蹤到羅家莊附近,才失去那瘋狂殺手的影蹤。妾身不禁想到,地鼠門雖以追蹤術馳譽江湖,但要追蹤那瘋狂殺手,談何容易,除非是他故意讓人追蹤,暴露他的藏身之處!」

    譚三姑正色道:「有此可能!」

    秦忘我瞥了蕭姣姣一眼,不以為然道:「他既有心要除咱們,昨日在龍門灘即可下手,為何多此一舉?」

    譚三姑沉聲道:「因為我這『常九』昨日不在場啊!」

    王守義即道:「譚老前輩所言極是,此人志在常九,其他人均無足輕重。誠如白女俠判斷,瘋狂殺手若非別居用心,故意暴露形藏,地鼠門的人絕難追蹤。再證諸秦老弟夜闖羅家莊,毫無防範,輕易地救出了蕭姑娘。足見這羅家莊必定是一個陷阱。」

    譚三姑淡然一笑,道:「如果不出老身所料,他這一招,是在誘咱們傾巢以出,趕往羅家莊去,以便趁虛而入,來劫持常九呢!」

    韓伯虎慶幸道:「幸好譚老前輩識破其計,否則咱們就犯了大錯……」

    不料譚三姑正色道:「不!韓鏢主,咱們要將計就計!」

    韓伯虎驚詫道:「譚老前輩的意思……」

    譚三姑胸有成竹道:「照王大人方纔的分配,你們去羅家莊,由老身與二位姑娘留守,如果瘋狂殺手真是打的這個主意,到時候老身自會隨機應變。」

    白玉仙道:「譚老前輩,既是羅家莊有詐,對方又故意暴露形藏,可能早已撤走。咱們不必勞師動眾,去人太多,妾身不如留下,也好多個幫手。」

    譚三姑笑道:「老身之意,正是要讓對力以為咱們中計,傾巢而出,他才會趁虛而入,找上門來啊!」

    突然間,全廳肅靜下來。

    在場每個人都明白,老婆子心意已決。

    這位當年叱吒江湖的白髮龍女譚三姑,已決心跟那瘋狂殺手一搏,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但誰也不能勸阻,因為只有常九才能接近那瘋狂殺手,伺機攻他個措手不及。

    而喬份的譚三姑,現在正是常九!

    韓伯虎走上前,肅然起敬道:「譚老前輩,成敗在此一舉,請多珍重!」

    譚三姑催促道:「事不宣遲,你們快去吧!」

    這時秦忘我正將紅毛寶刀交在蕭姣姣手裡,輕聲向她叮嚀。

    譚三姑看在眼裡,即道:「小伙子,老身尚有支軟劍防身,紅毛寶刀不用留下,你帶著,以防萬一。」

    秦忘我轉過身來,鄭重道:「不!萬一瘋狂殺手趁虛而入,有此寶刀,至少可抵擋那銀月飛霜。」

    譚三姑微微點了下頭,不再堅持己見。

    王守義等人當即向譚三姑告別,一行十人出了虎風鏢局,飛騎直奔羅家莊。

    等他們一離去,譚三姑即向蕭姣姣問道:「蕭姑娘,你被那瘋狂殺手擄去,可曾受毒刑逼供?」

    蕭姣姣道:「他識破晚輩不是白菊花後,曾以分筋錯骨手法逼問晚輩常九在此的情形,晚輩強忍痛楚,什麼也未說出,後來就痛昏過去了,直到秦大哥為我解開穴道,才清醒過來。」

    譚三姑深深一歎,道:「唉!苦了姑娘……不過,如此說來,他真以為老身是常九囉?」

    蕭姣姣認真道:「聽他的口氣,確實相信常九在虎風鏢局!」

    譚三姑微微頷首,笑道:「那就不出老身所料,他隨時會到了!」

    蕭姣姣忽道:「譚老前輩……」

    譚三姑道:「嗯?你怎麼改口了?」

    蕭姣姣暗自一驚,情急道:「我,我……」

    幸而黃小玉一旁接口道:「你要跟我一樣稱呼,否則譚婆婆會不高興的。」

    蕭姣姣隨機應變道:「譚婆婆,晚輩一時失口,請老人家不要介意。」

    譚三姑笑道:「以後可要記住了!不過,從現在起,你們不妨稱我常老前輩或者常掌門人,因那瘋狂殺手神出鬼沒,說不定隨時突然出現……」

    不料話猶未了,突聞有人接口道:「老夫早已在此!」

    譚三姑暗自一怔,三個年輕姑娘早巳亮出兵刃,蓄勢待發。

    但令她們老少四人大為驚詫,發現說話之人竟然是鏢局裡的張總管!

    他是鏢局的總管,裡裡外外,到處可以走動,本不值得大驚小怪,但他何時悄然進入內廳,她們竟渾然末覺。

    尤其是,他竟敢出言無狀,豈不大反常態?

    譚三姑沉聲道:「張總管,你膽敢無禮!」

    張總管哈哈一笑,突然揭下臉上人皮面具,道:「地鼠門的易容術居然能瞞過白髮龍女譚三姑,確實名不虛傳了!」

    譚三姑又一怔,怒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振聲道:「在下郭兆南,忝為地鼠門南七省總瓢把子!」

    譚三姑道:「閣下易容混進此地,是要見貴掌門?」

    郭兆南不亢不卑道:「不錯,就請譚老前輩明告,常掌門是否在此?」

    譚三姑強自一笑道:「閣下豈非多此一問!」

    郭兆南大失所望,道:「如此說來,常掌門根本不在此地囉?」

    譚三姑微微點頭道:「貴掌門若在此,何需老身以假亂真!」

    郭兆南雙手一拱,道:「告辭!」

    譚三姑急道:「慢著!」

    郭兆南冷聲道:「怎麼?譚老前輩要強留在下?」

    三個年輕姑娘一施眼色,立即散開,擋住了去路。

    譚三姑怕她們貿然出手,急以眼色制止,遂道:「老身只是要讓閣下明白,此事關係重大,暫時不宜走漏風聲,即使貴門弟子,也不能讓他們知曉!」

    郭兆南悻然道:「譚老前輩可曾為在下立場設想?在下身為地鼠門南七省總瓢把子,特為此事趕來洛陽,承當救出常掌門重任。

    若不說出真相,如何向所有弟子交代?」怒哼一聲,拂袖欲去。

    黃小玉劍已出鞘。

    譚三姑未及阻止,她已掄劍刺向郭兆南。

    這一劍勢如流星趕月,迅疾無比。

    小姑娘年紀不大,卻是自幼受其母白玉仙調教,專練劍術與蘭花拂穴手,復經白髮龍女譚三姑傾囊相授,若論劍術造詣,已可躋身武林一流劍手。

    十幾年來,黃小玉生長在七王爺府中,幾乎從未出過王府,除了跟其母及譚婆婆練劍過招外,哪有機會與人交手。

    這時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出劍攻敵。

    尤其譚三姑在場,更是求功心切,有意想露一手,是以這一劍攻出,確實不同凡響。

    郭兆南能在地鼠門中身任南七省總瓢把子,地位僅次於掌門人常九,武功自是不弱,否則他豈敢單槍匹馬易容闖進防範這嚴、高手雲集的虎風鏢局來。

    正因自恃藝高膽大,也基於同樣心理,故意要在譚三姑面前露一手,以示他並非僅擅於易容術而已。

    是以直到對方的劍刺到面前,才冷冷一哼,突然出手如電。

    只見他突施空手入白刃絕技,左手奪劍,右手駢指如戟,疾朝黃小玉「天池穴」點去。

    小姑娘哪容他得逞,右腕疾沉,不但化解奪劍之危,同時劍鋒斜挑,直劃對方點來的手指。

    郭兆南暗自一驚,收指急退。

    黃小玉得理不饒人,揉身欺近,一連攻出七八劍。郭兆南雖一一閃避開去,卻被小姑娘一陣搶攻,惹得他怒從心起。

    冷哼一聲,郭兆南怒道:「不知死活的丫頭,再不滾開一旁,休怪老夫要以大欺小了!」

    黃小玉一張利嘴,也不饒人道:「哦!今天遇上本姑娘,只怕是要以小吃大了!」

    郭兆南又一聲怒哼,再也顧不得身份,雙掌交錯而發,頓時掌風呼呼,將小姑娘罩在一片掌影之中。

    初生之犢不畏虎,黃小玉劍勢跟著一緊,無懼於凌厲的雙掌攻勢,愈戰愈勇。

    蕭姣姣、楊瑤幾次欲出手相助,均為譚三姑以手勢阻止,她們只好在—旁掠陣。

    這時已被驚動留守的鏢師們分從前廳及後院趕來十幾人,也為譚三姑以手勢阻止,不許他們插手。

    老婆子早已看出,郭兆南雖武功不弱,卻絕難憑雙掌佔到便宜。趁此機會,要看看小姑娘的劍法,究竟練到了幾成火候。

    黃小玉以蘭花拂穴手,配合凌厲劍法,雙管齊下,攻勢愈來愈快。

    突見她招式一變,劍勢有如電奔,直朝郭兆南的掌影中刺去。

    譚三姑心知小姑娘要施展殺手,急喝道:「玉丫頭不可傷人!」

    黃小玉這一劍刺出,實為一招三式,專門對付赤手空拳的敵人。

    對方只要一出手,無論是奪劍或阻擋,後面的兩式即時變為連削帶挑,縱然武功再高,由於變化神速無比,且經過精心設計必難逃斷腕之劫。

    突聞老婆子出聲喝阻,殺得興起的黃小玉,急將刺出的劍一收,不敢傷了對方。

    哪知郭兆南卻趁虛而入,欺身挺近,出手如電地扣住黃小玉手腕,疾喝道:「撤劍!」

    黃小玉頓覺手腕一麻,不由自主地手一鬆,長劍脫手落地。

    說時遲,那時快,蕭姣姣身形一晃而至,紅毛寶刀已出鞘,劃出一道寒光。

    郭兆南左手疾翻,再施空手入白刃絕技。

    但他不知紅毛寶刀的厲害,手一觸及刀鋒,驚覺不妙已經遲了。只聽他一聲沉哼,掌已齊腕削斷,血箭四濺!

    譚三姑疾射而至,一把奪下紅毛寶刀.怒斥道:「蕭姑娘!你怎可下此毒手?」

    蕭姣姣分辯道:「晚輩搶救黃姑娘,一時情急……」

    潭三姑怒哼一聲,轉向郭兆南道:「郭大俠,老身實非有意……」

    郭兆南忍住斷掌之痛,強自一笑道:「在下不自量力,闖來自取其辱,怨不得別人!」同時自封穴道,止住流血。

    譚三姑道:「郭大俠言重了,如果易身處地,換作是老身的話,也會冒死來救常掌門的。」

    郭兆南冷哼一聲,道:「譚老前輩既無責怪之意,在下就此告辭!」

    譚三姑急道:「郭大俠……」

    郭兆南怒形於色道:「怎麼?在下斷一掌不夠,還得留下一掌,才能走人?」

    譚三姑正色道:「蕭姑娘出手傷人,老身自會有所論處,至於老身方纔的話,尚望郭大俠慎思!」

    郭兆南道:「譚老前輩之意,是要在下隱瞞真相,不讓地鼠門弟子知曉常掌門並未在此?」

    譚三姑頷首道:「此守關係重大,一旦消息走漏,只怕那瘋狂殺手又將大開殺戒,血濺地鼠門,逼出貴掌門了!」

    郭兆南未置可否,問道:「恕在下愚昧,譚老前輩喬扮常掌門,是否誘那瘋狂殺手找上門來?」

    譚三姑坦然道:「正是如此!」

    郭兆南沉吟一下,自我解嘲道:「好!即斷一掌,在下回去也好有交代了!」言畢,轉身向外走去。

    眾鏢師見譚三姑示意,紛紛讓路。

    郭兆南突然止步,向眾鏢師道:「貴鏢局的那位總管在後院柴房裡,只是被點了穴道。這身衣服我穿走了,在他身旁留了十兩銀子,大概夠了吧!哈哈……」

    譚三姑目送他長笑而去,不禁讚道:「此人斷了一掌,居然仍不失這份豪氣,確實是條漢子!」

    蕭姣姣內疚道:「譚婆婆,晚輩方才……」

    譚三姑沉聲道:「哼!你竟然連敵友都不分!」

    蕭姣姣垂下頭,沮然道:「晚輩知錯了……」

    譚三姑將紅毛寶刀交還她,道:「現在你們各自回房去,無論再有任何風吹草動,由老身自行應付,你們誰都不許插手,聽清楚了嗎?」

    三個姑娘唯唯應命而去。

    譚三姑又向眾鏢師道:「你們快去柴房,為張總管解開穴道,然後各守崗位,萬一那瘋狂殺手闖來。就是不跟他正面交手,避免無謂傷亡,由老身來對付他!」

    蕭姣姣回到西廂客房,一進門,突見床後閃出一人。

    她出其不意地一驚,紅毛寶刀出鞘,出手就攻。

    那人閃身避開,急道:「蕭姑娘,是在下……」

    蕭姣姣暗自一怔,喝問道:「你是誰?」

    那人詫異道:「蕭姑娘不記得了?咱們在夏邑見過,在下是金鵬啊!」

    蕭姣姣怔怔地道:「金鵬?……」

    金鵬更覺詫然道:「蕭姑娘真的不記得在下了?」

    蕭姣姣隨機應變,歸刀入鞘道:「噢噢,原來是金兄……」

    金鵬這才釋疑,急向房外一望,回身進來,關上房門,輕聲道:「蕭姑娘,你這兩日可曾發現,那小伙子有什麼可疑之疑?」蕭姣姣茫然道:「金兄問的是誰?」

    金鵬道:「當然是姓秦的小子!」

    蕭姣姣一怔,道:「他有什麼可疑之處?」

    金鵬正色道:「我懷疑姓秦的小子跟那瘋狂殺手是一夥的!」

    蕭姣姣驚道:「哦!金兄,無憑無據,此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啊!」

    金鵬道:「在下發現……」

    蕭姣姣出手如電,疾朝他「璇機穴」點去。

    金鵬猝不及防,只覺胸口一麻,失去了知覺。

    蕭姣姣突襲得手,趁他尚未倒下,拔出紅毛寶刀,正待一刀戳向心窩,不料房門突開,楊瑤闖了進來。

    她是回到房裡,突然想到一個疑問,打算來問蕭姣姣的,豈知一闖進房,正好撞見這姑娘舉刀要殺人。

    令她吃驚的是,這個幾乎被殺的人,赫然竟是她未婚夫金鵬!

    楊瑤不禁失聲驚呼道:「不要殺他!」

    蕭姣姣聞聲一驚,刀末戳出,金鵬卻已倒下。

    楊瑤直撲過去,蹲下查看,發現金鵬只是被點穴道,昏了過去,急回頭問道:「蕭姑娘,你為何要殺他?」

    蕭姣姣憤聲道:「我一進房,不料他早巳藏在房內,出其不意把我抱住,企圖非禮……」

    楊瑤斷然道:「不!絕不可能,他不是這種人!」

    蕭姣姣驚詫道:「楊姑娘認識他?」

    楊瑤道:「他叫金鵬,是我未婚夫!」

    蕭姣姣暗自一驚,狀至不屑道:「既是楊姑娘的未婚夫,為何不正大光明來見你,卻藏在我房裡?幸好我先出手,點了他穴道,如果是給他一刀……」

    楊瑤激動道:「這可能是個誤會,等我把他穴道解開,他—定會有個解釋,對了!蕭姑娘,你不是見過他嗎?」

    蕭姣姣又是一怔,即道:「方纔連那張總管,都是地鼠門的人喬扮,我怎知他是真是假?」

    這話使楊瑤也為之一驚,微微點頭道:「對!說不定他也是假的,否則絕不會對蕭姑娘心存邪念!」

    為求證實,最好的方法,就是查看他是否帶著人皮面具、經過易容之術。

    但檢查結果卻是如假包換的金鵬!

    楊瑤驚詫道:「他真的是金大哥啊!」

    蕭姣姣擅於隨機應變,叮嚀道:「楊姑娘,方才大概是我一時緊張過度,他並無對我非禮之意。等他醒來,不必再提此事,以免彼此尷尬。」

    楊瑤點點頭,立即為金鵬解開穴道。

    金鵬清醒過來,霍地挺身而起,茫然道:「方纔怎麼回事?」

    楊瑤代為說明道:「蕭姑娘怕你是假的……」

    金鵬憤聲道:「笑話!我怎麼會是假的?」

    蕭姣姣接口道:「一點不是笑話,方纔那位鏢局的張總管就不是他本人!」

    金鵬詫異道:「哦?會有這種事?」

    楊瑤道:「是真的,方才咱們在內廳談話,張總管突然闖入,自行揭下人皮面具,結果竟是地鼠門的人!」

    金鵬笑道:「所以蕭姑娘不敢掉以輕心,出其不意點了在下穴道,以便驗明正身?」

    蕭姣姣微微點頭一笑。

    楊瑤卻憤聲道:「幸好我及時趕來,遲一步……」

    蕭姣姣急施眼色,阻止她說下去,遂道:「金大哥既然來了洛陽,為何不來此跟大家見面?」

    金鵬道:「在下已跟韓大叔見過面,說明要留在暗中,以便監視姓秦的小子,查明他的來龍去脈及急於尋找常九的目的。」

    楊瑤急問道:「金大哥查出眉目了嗎?」

    金鵬道:「到目前為止,從種種跡象判斷,他很可能是瘋狂殺手一夥的,裡應外合……」

    楊瑤接口道:「蕭姑娘,我就是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才來問你的,你被擄去的羅家莊,真的是毫無防範,秦大哥一去,就輕而易舉地把你救了出來?」

    蕭姣姣點點頭道:「事實是如此,我被擄去時,尚昏迷不醒,不知道莊內情形如何,但秦大哥為我解開穴道,逃出羅家莊,卻末遭到任何攔阻。」

    金鵬莞爾一笑道:「方纔在下正要說到這兩日的發現,就被蕭姑娘點穴制住了。」

    楊瑤暗覺詫異,忖道:蕭姣姣不是說金鵬企圖對她非禮才出手制住其穴道甚至舉刀殺人嗎?

    但聽金鵬的口氣,似乎正要說到什麼,被蕭姣姣出其不意制住了穴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念猶未了,蕭姣姣已歉然道:「我太魯莽了,請金大哥不要介意。」

    楊瑤暗付道:哼!說得多輕鬆,我若遲到一步,金鵬已喪命在紅毛寶刀之下!

    蕭姣姣為何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縱然懷疑金鵬是假的,既已制住其穴道,至少也應查證一下啊!

    楊瑤沉思不語,金鵬卻自鳴得意道:「白菊花被十二金針毒斃,我認為是最可疑的。因她一旦說出一切,可能對姓秦的小子不利。

    但他不能公然殺人滅口,所以故意要借用十二金針。而那瘋狂殺手卻伺機潛入榮安堂,制住吳大夫一家大小,逼他將淬毒金針交由鏢局的人帶回,配合得天衣無縫,這會是巧合嗎?所以,我懷疑他們是一夥的,姓秦的小子混進鏢局臥底,以便裡應外合!」

    蕭姣姣忽問道:「金大哥打算揭穿他嗎?」

    金鵬道:「目前只是懷疑,尚未抓住真憑實據。咱們不妨也來個裡應外台,我在暗中監視,你們隨時注意他的一舉一動,必可使他無可遁形。」

    楊瑤問道:「金大哥.咱們怎麼跟你聯絡?」

    金鵬道:「我在城東大雄鏢局,如果有必要,可以去那裡見面,或請韓大叔派人通知我。但千萬小心,不能讓姓秦的小子發現。」

    楊瑤點點頭,蕭姣姣卻若有所思。

    遠遠望去,羅家莊不見—個人影,亦毫無動靜。

    秦忘我一馬當先,帶著王守義等九人飛馬來至莊前,各自將馬勒住。

    王守義是當年江南第一神捕,白玉仙是馳譽江湖的女俠,韓伯虎則是鏢師出身,足跡遍及天下。

    他們三人均有豐富閱歷經驗,一見這情形,心裡已犯了嘀咕。

    韓伯虎首先發言道:「果然不出譚老前輩所料,羅家莊定然有詐!」

    王守義道:「既然來了,總得入莊一探虛實啊!」

    白玉仙提議道:「秦少俠曾來過,可由妾身與他先入莊,二位與幾位鏢師可暫留莊外接應,以防萬一。」

    王守義當仁不讓道:「在下也想入莊瞧瞧。」

    白玉仙不便反對,三人立即下馬,向莊內走去。

    整個莊內空空蕩蕩,有如一座廢墟。

    秦忘我昨夜獨闖此莊,救出蕭姣姣,可算識途老馬。他走在前面,白玉仙、王守義緊隨在後。

    來至莊捨前,只見大門敞開,一眼望進去,仍然是空空蕩蕩,闐無人聲。

    秦忘我止步道:「昨夜晚輩來時,羅莊主與瘋狂殺手就是在那大廳內飲灑作樂。」說時向內一指。

    王守義正待闖入,白玉仙急阻誼:「且慢!王大人,以 妾身看來,廳內定有蹊蹺!」

    聽她這一說,王守義也暗自點頭,道:「不錯,從莊院大門一直到此,全部門戶大敞,豈非有請君入甕之意!」

    秦忘我驚道:「二位前輩可是看出什麼端倪?」

    白玉仙微微一笑道:「妾身當年一時失察,誤入歧途,受那『二先生』利用,雖然險些鑄成終身大錯,但耳濡目染,卻從他那裡學到一些鬼域伎倆。」

    王守義頓有所悟,急問道:「白女俠是否懷疑廳內設有機關埋伏?」

    白玉仙道:「這個妾身不敢確定,但如今的瘋狂殺手與當年的『二先生』手段作風確有許多相似之處。其他的姑且不談,就以劫持蕭姑娘來說,若非故意讓她被救走,豈會不嚴加戒備?居然還有閒情雅興,跟那羅莊主飲酒作樂?」

    秦忘我暗自一驚,力持鎮定,以免露出破綻。

    事實上他是撤了謊,昨夜飲灑作樂的,分明只有羅尚武,瘋狂殺手並末在場,他為何胡言亂語?

    只有一個答案:他不是秦忘我!

    白玉仙又道:「很顯然,從龍門灘劫走蕭姑娘,故意放咱們一馬,讓地鼠門弟子追蹤,發現他的行藏。直到不加防範,使秦少俠能順利救出蕭姑娘,根本就是有計劃的安排!」

    王守義沉思,不解道:「白女俠,有一點在下想請教。瘋狂殺手故露行藏,追蹤發現他藏在羅家莊是地鼠門的弟子,他怎知秦老弟會去向地鼠門弟子查詢?」

    白玉仙道:「王大人不妨想想,他為何要地鼠門弟子把咱們送回洛陽?」

    王守義恍然大悟道:「對!他算準了,地鼠門弟子為了常九必須跟咱們套上交情,一旦獲知他的行藏,定然會通知虎風鏢局,只是沒有料到,秦老弟迫不及待主動去找地鼠門弟子了。」

    白玉仙微微點了下頭,道:「不錯。既是他有計劃的安排,秦少俠一救走蕭姑娘,他們即時就已知道。而且料到,咱們會大舉來犯。如果羅家莊是個陷阱,他必須糾集大批高手,有穩操勝算的把握,才會嚴陣以待。但事實不然,莊內早已撤走一空,證明他並無意以實力相搏。」

    秦忘我剛要接口,王守義已搶先道:「如此看來,他用的是調虎離山計,把咱們誘來羅家莊,以便趁虛而入,闖進虎風鏢局,劫持常九了。」

    白玉仙道:「不僅如此,此人不但聰明絕頂,而且心狠手辣,他豈會讓咱們白跑一趟,就心滿意足。如果不出我所料,他是想使咱們與羅家莊來個同歸於盡!」

    王守義驚詫道:「白女俠是說,莊內已埋設了炸藥?」

    白玉仙冷聲道:「他們既撤走,決心放棄羅家莊,會留下它讓他人坐享其成?」

    王守義急道:「那咱們就不必以身涉險,赴快趕回洛陽……」

    白玉仙道:「不!咱們既然來了,就要徹底破壞他的毒計,以免別人闖來枉送性命。」

    不愧是當年馳譽江湖的女俠,俠義之風可佩!

    王守義豈能示弱,自告奮勇道:「交給在下來辦!」

    秦忘我見王守義進入大門,略一遲疑,也跟了進去。

    王守義站定一看,只見院內鋪以方塊青石,兩側分置兵器架,十八般武器齊全。

    看不出絲毫異狀,王守義小心翼翼走上廳前台階,巳可見到廳內陳設富麗堂皇,八仙桌上杯碗狼藉,似乎尚未盡興,即匆匆結束而去。

    秦忘我走至王守義身旁,道:「王大人小心……」

    王守義已跨人大廳,目光四掃,仔細一打量,仍然看不出絲毫異狀。暗自忖道:若有機關埋伏,必須誤觸機關,始會引發。

    念及於此,當即向緊隨在後的秦忘我道:「秦老弟且先退出,待老夫以掌力試試。」

    秦忘我如言退出廳外,王守義運足真力,突然一掌向八仙桌擊去。

    他這劈空掌力威力驚人,雖距兩丈左右,竟一掌將那紅木雕制嵌以大理石桌面的厚重八仙桌震得四分五裂,周圍八張椅子全毀。

    若是四周設有機關埋伏,受他掌力一震動,必然即時引發爆炸。

    王守義在發掌同時,人已倒縱廳外,惟恐被爆炸威力所傷。

    但是,除了桌椅全毀,廳內毫無動靜。

    王守義仍不放心,再度入廳,選定幾處可疑目標,以劈空掌力遙擊,使得廳內的陳設一一遭殃,卻末引發爆炸,不禁大出意料之外。

    白玉仙掠身而至,向廳內眼光一掃,詫異道:「莫非咱們估計錯誤?」

    王守義一臉茫然道:「廳內既無機關埋伏,他又何必故弄玄虛?」

    白玉仙神情肅然道:「王大人,咱們的對手並非常人,不能以常情判斷!」

    秦忘我忽道:「也許他們倉促撤走,不及……」

    話猶未了,突聞白玉仙驚呼道:「快退!」

    她雙手一帶,王守義與秦忘我身不由主被帶著縱出廳外。

    三人頓覺頭暈目眩,血氣翻湧,幾乎透不過氣來。

    不消說,王守義的一陣劈空掌力巳震動機關,不知由何處暗孔噴射出無色無臭的劇毒之氣,瀰漫了全廳。

    幸而白玉仙及時驚覺,若在廳內稍一停留,不知不覺吸入毒氣,定然當場斃命!

    白玉仙惟恐毒氣外洩,急道:「咱們快退出去!」

    三人衝出莊捨,立即深吸急吐,運氣將吸入毒氣逼出,始逐漸恢復過來。

    王守義不禁驚怒交加道:「好險!咱們要是晚退出—步,三條命就……」

    突見莊舍內衝出十幾人,一律全身黑色骷髏衣,臉上戴著骷髏面具。

    幸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若是夜間出現,真如同十幾個骷髏!

    王守義怒從心起,雙掌齊發,兩名「骷髏」首當其衝,被他的劈空掌力震得像山牆倒塌般倒了下去。

    他們使用的兵刃,一式為鬼頭鋼刀。眼見兩名同伴被震倒,立即散開,分向三人展開猛攻。

    白玉仙劍出鞘,身形玄妙絕倫地一旋一轉,直欺一片霍霍刀光中,寒芒疾劃而過,只聽得兩聲慘叫,兩名「骷髏」已肚破腸流,倒地不起。

    另兩名「骷髏」已撲近,白玉仙左手疾翻,施展出仗以成名的蘭花拂穴手,分點二人致命要穴。

    難怪當年江湖中對她的蘭花拂穴手聞名喪膽,確實霸道無比,兩名「骷髏」被點中,當即應聲倒地氣絕而亡。

    秦忘我的紅毛寶刀已留交蕭姣姣,這時是赤手空拳迎敵,不知他是故意手下留情,還是吸及毒氣末排盡,致真力難聚,竟然出手毫無威力,僅是勉強自保,卻無傷敵之力。

    不過話說回來,秦忘我一向出手都是保留幾分,不欲置人於死地。

    留在莊外的韓伯虎等人,為何不趕來支援?

    原來他們也遇上了勁敵,對手人數不多,赫然竟是豫西五鬼中的三人!

    大天神OC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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