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說幾句話的工夫,心神略分,那王十姑的掌勢,已如影隨形般地纏了上來。
她本來只有一雙手,但看上去,有如十雙手,江玉南的全身,都陷入了一片包圍的掌影之中。
王十姑的掌勢,不但如蛇纏身,而且還有奇烈的內勁,每一道掌勁之中,都含蘊著強大的壓力。
在這種怪異掌勢的壓力之下,江玉南立刻陷入了困斗之中。
高泰和王十姑硬拚了兩掌,心中還有些不服,身子一側,又攻了上去。
事實上卻大謬不然,高泰加入了戰圈之後,對王十姑一點也沒有構成威脅,只見她拳勢凌厲,呼呼幾拳,逼得高泰連退了四五步。
田榮一皺眉頭,一側身,也攻了上去。
加上了一個田榮,攻勢更見銳利,王十姑的攻勢阻止了。
雖然是三個人的猛烈攻勢,但仍然無法使王十姑有落敗之征。
江魚輕輕咳一聲,道:「三位感覺如何?」
田榮道:「至少,王十姑的攻勢,已經被阻止了。」
高泰道:「只要江老出手,我們可以穩佔上風。」
江魚道:「我出手也是一樣。」
田榮疾攻了三拳之後,道:「江老,王十姑已露敗象,再加上你江老一人,就可以必操勝券了。」
江玉南道:「她已經開始後力不繼了,看樣子很難撐過百招,江老出不出手,都沒有什麼關係了。」
果然,王十姑開始喘息起來。
江玉南的攻勢突轉凌厲,一個分剪手,封開了王十姑的攻勢,一掌拍在王十姑的右臂之上。他只用出四成勁力,只怕傷了王十姑。如果勁力用足,可一舉間劈斷王十姑的右臂。
但因只用了四成勁力,給了王十姑一個反擊的機會。
王十姑右臂硬受一掌,左手卻疾快地推出一拳。正擊中江玉南的左肩之上。這一拳打得很重,江玉南一連退了七八步,才拿樁站住。一條左臂也立刻垂了下去,一時間無法再作拒敵之用。
如若王十姑要追襲過去,江玉南無法招架對方攻勢,必傷於王十姑之手無疑。
幸好,高泰挺身而出,攔住了王十姑,硬接六拳。
六拳硬接,不但攔住了王十姑的攻勢,而且也使江玉南留在王十姑左臂上的傷勢發作。
原來,江玉南擊中王十姑的右臂,雖只用了四成勁力,但卻暗施震脈手,發出內勁,震傷了王十姑右手脈穴。
這是一種不見徵候的暗傷,如若休息個兩三天,使血脈順暢,那就不覺得什麼,但如不作休息,連續施用重力,受傷脈臂立刻會發生變化。
所以王十姑發出了六拳之後,右臂立刻腫了起來。
拳力也忽然間消退下去。
這等高手相搏,稍有疏忽,立刻就有致命的傷害。
田榮看到了個空隙,忽然一拳打了過去。
王十姑右臂運轉不靈,閃避不開,被田榮一拳打中後背。
這一擊落拳很重,王十姑站立不穩,身不由己地向前打了一個踉蹌,摔了過去。
高泰一咬牙,忍住雙臂的酸麻,出手點了王十姑兩處穴道。
江玉南右手按在左臂之上,緩緩行了過來。
田榮輕輕吁一口氣,道:「這女人實在是很難對付。」
江玉南對江魚道:「同宗,現在,咱們要如何發落這個王姑娘?」
江魚道:「老實說,我也想不出一個很好的辦法。」
田榮道:「如若咱們沒有辦法醫好她的瘋癲之症,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江魚道:「什麼辦法?」
田榮道:「廢了她的武功。」
江魚道:「這個,這個……唉!只怕很難交代,引起麻煩。」
田榮道:「什麼麻煩?」
江魚歎息一聲,道:「田兄,她有一個姐姐,一個妹妹,十分難惹,如若廢了她的武功,她們決不會干休。」
高泰道:「這樣吧!經過詳情,你已知曉,想法子把她送到她姐妹那裡,由她們替她醫療……」
江魚道:「唉!你們只想要我把他送回到他姐姐家中去,可曾想到,我把她妹妹送回家去,我如何還能回得來呢?」
江玉南道:「難道王十姑的姐妹們也和她一樣的不講理嗎?」
江魚道:「她們三個姐妹,都是差不多的脾氣,王十姑的姐姐,比起王十姑來還難對付。」
田榮道:「她的妹妹如何?」
江魚道:「她的妹妹脾氣稍為好一些,不過,也很固執。」
田榮說道:「哦!」
江魚道:「不論送到姐姐那裡,或是妹妹那裡去,只要她們看到了王十姑這等傷勢,只怕很難回來了。」
田榮道:「所以,你不敢送。」
江魚道:「老弟,這是玩命,非同兒戲。」
高泰道:「我倒有一個辦法?」
江魚道:「什麼辦法?」
高泰道:「你把王十姑送到她妹妹居住附近,然後,想法子派個人去通知她們一聲。」
江魚道:「唉!不論如何。這不是一件很好的差事,但看樣子,我如不管,你們是很難著手去管了。」
田榮道:「咱們實在太忙,只怕無法插手。」
江魚突然抱起王十姑,大步向三鳳閣外行去。
他走的很快,一眨眼間,人已轉過了街角不見。
江玉南望著江魚消失的背影,吁一口氣,道:「好厲害的王十姑!」突然臉色一變,道:「高兄、田兄,是不是有些奇怪?」
田榮道:「奇怪什麼?」
江玉南道:「好沒來由的打了一場凶險百出的架。」
田榮道:「對!這一場架,打的十分不值。」
高泰道:「對!我在江湖上走動了很久,從來沒有聽過江魚這個人。」
江玉南道:「難道咱們上了當?」
高泰道:「江魚這老小子,難道也是魔教中人?」
田榮道:「其實,早就有了破綻,哪有彼此動手相搏,竟然不准下毒手的,對方卻是全力施為,那就是說,咱們和王十姑打,咱們可能被打死,但王十姑決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高泰道:「幸好,咱們把她制服了,如果死在她手中,那才叫冤呢。」
江玉南道:「看起來,事情是越來越複雜了。」
田榮道:「對!仔細地想一想,這一仗打得實在是有些糊塗。」
江玉南道:「有一件事,不知道田兄是否明白?」
田榮道:「什麼事?」
江玉南道:「咱們的江湖經驗,似乎是已經無法應付這些複雜的變化了。」
高泰道:「對!如論江湖經驗的豐富,咱們這群人中,只怕無人能及金長久。」
田榮道:「這個人雖然有些討厭,但他處事的周到,觀察的詳細,作法的冷酷,實在高明。」
江玉南道:「三鳳似是已經被魔教抓回去,此地的情形詭異,已非我們所能應付,我看,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較好。」
田榮道:「對!去和金長久談談再說。」
三個人離開了三鳳閣,直奔到約定之處。
金長久和鐵劍三雄正在等待他們。
高泰一進門不見閻五,立刻問道:「老要飯的哪裡去了?」
金長久道:「走了。」
高泰道:「走了?到哪裡去了?」
金長久道:「好像到嵩山少林寺去了。」
語聲一頓,接道:「三位到過三鳳閣了?」
田榮道:「去了,不過,鬧得灰頭土臉回來了。」
金長久道:「怎麼回事?」
田榮說明了經過。金長久、鐵劍三雄,都聽得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田榮道:「金塘主,咱們覺著事情很複雜,特地回來,向你請教。」
金長久道:「江魚這個人我知道,而且和他很熟,這個人一向在水面上活動,怎麼會上陸地來?」
江玉南道:「王十姑呢?」
金長久道:「有這麼一個人,武功很高。」
江玉南道:「這麼說來,江魚不是騙我們的了?」
金長久道:「應該不是,不過,我聽你們說的經過,卻有些不太對。可惜我不在現場,若我在那裡,定可找出一些毛病。」
田榮道:「金塘主,現在,我們應該如何?」
金長久道:「如若那些都是魔教中人,那就說明他們很快就會發動,我們應該想法子先去通知周鵬一聲,讓他有個準備。」
田榮道:「我們又如何行動?」
金長久沉吟了一陣,道:「咱們找不到他們的住處,找不到他們的行蹤,也不認識他們的人,想去找他們,自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田榮道:「如此說來,咱們只有坐以待斃了?」
金長久道:「不!是坐以待敵。」語聲一頓,接道:「你們去毀了三鳳閣,這一點,他們會記恨甚深,不過,魔教中人,一向行事詭秘,就算實力強過對方,他們也不喜歡堂堂正正的行動。」
江玉南道:「金塘主的意思,他們一定會找上門來了?」
金長久道:「十之七八會如此,所以,咱們應該安排一下。」
江玉南道:「安排什麼?」
金長久道:「安排鐵閘關猛虎。」
緩緩說出了一番計劃。
江玉南道:「好吧!就照金塘主的意思準備。」
金長久立時下令展開佈置。
江玉南、田榮、高泰,是這一場安排中的誘餌。
太陽下山的時分。
一座很大的農舍,茅屋竹籬,但卻相當的大,有十四五間房子。江玉南、高泰、田榮,就坐在竹籬內的庭院中。
這是一座曬穀場,也是一處動手搏殺的好地方。
落日餘輝中,四個黑衣少女,推開籬門行了進來。
四個少女並不太好看,但每個人都很白。
白臂如雪,黑衣緊身,腰中挎著一個金鞘短刀。
田榮冷笑一聲,道:「四位果然來了。」
四個黑衣少女並不理會田榮,垂手肅立在籬門之內。
敢情,這只是幾個開道的丫頭。
一個全身白衣,帶著白色面紗的女人,緩緩行了進來。
高泰道:「這才是正點子。」
白衣人四顧了一眼,道:「你們在這裡設下了埋伏?」
田榮道:「本來,你們就不該來的。」
白衣女人冷笑一聲,道;「這點埋伏,怎會放在我的心上!」
田榮道;「好大的口氣,你是誰?」
白衣女道:「不用管我是誰,我只談事情,你們為什麼殺了鳳媽媽?」
田榮吸一口氣,暗作戒備,道:「鳳媽媽是不是西方魔教中人?」
白衣女子道:「是!她是魔教派入中原的人。」
田榮道:「那她就該死,咱們殺了她,殺的不冤。」
白衣女人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田榮道:「不知道?」
白衣女子道:「我也是來自西方魔教的人。」
田榮道:「看姑娘這個氣派,大概在應教之中的身份還不算太低。」
白衣女子道:「對!我是個一切都可以做主的人。」
江玉南、高泰,都站起了身子,凝神戒備。
白衣女人突然格格一笑,道:「怎麼?三位可是準備動手了?」
江玉南道:「姑娘找到了這裡來,大概也準備替鳳媽媽報仇了?」
白衣女子道:「嗯!你們四下埋伏,都已經安排十分得妥當,又何必急著動手呢?」
田榮道:「這麼說來,姑娘是還有援手了?」
白衣女子又是一陣格格嬌笑,道:「沒有,只有我和四個女婢。」她笑的聲音,有如銀鈴貫耳,十分動人,第一次聽到,還不覺得。但第二次聽到,卻使人生出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田榮怔了一怔,道:「江兄,這笑聲有些奇怪。」
其實,用不著田榮招呼,江玉南和高泰,都已經有些警覺了。
白衣女子點點頭,道:「看來,你們還真有些道行,這是攝魂笑聲,你們竟能聽得出來。」
田榮右手已握在金劍柄上,道:「魔教人物,鬼蜮伎倆,實在算不得什麼。」
白衣女子道:「嗯!你如自信能夠抗拒我的笑聲,等一會不妨試試,現在,我只希望和你們多談談。」
田榮道:「好吧!姑娘,如想從我們口中得到一些什麼,那也許並非什麼難事。」
白衣女子道:「哦!想來必然有條件了?」
田榮道:「姑娘想知道的事,可以奉告,不過,我們也希望姑娘能告訴我們些什麼。」
白衣女子道:「行!咱們一句一句問,我唯一的要求是,大家都說實話。」
田榮回顧了江玉南一眼,道:「江兄和高兄的意下如何?」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如若我們不能回答的事,那又如何呢?」
白衣女子道:「是不知道,還是不願回答?」
江玉南道:「這樣吧!我們一件不能回答姑娘,姑娘也可以不回答我們一問。」
白衣女子道:「話是不錯,不過,這樣一來,那豈不是重要的事,一件也沒有說出來嗎?」
江玉南道:「那倒不是,有些事,我們不能肯定,但也不方便說謊話,欺騙姑娘。」
白衣女子道:「這樣可以,不過,我要先問。」
江玉南道:「可以。」
白衣女子道:「你們為什麼要殺鳳媽媽?」
江玉南回望了田榮一眼。
田榮輕輕咳了聲,道:「姑娘,鳳媽媽不應該洩漏了她的隱秘。」
白衣少女道:「哦!你們怎麼知道她是魔教中人?」
田榮道:「這個,我……」
江玉南道:「慢著,你已經問了一件事,現在,該我們問問姑娘了。」
白衣女子道:「好吧!你們問吧!」
田榮道:「你是魔教中的什麼身份?」
白衣女子道:「二教主!」
田榮道:「來自小西天雷音寺的二教主?」
白衣少女道:「好!該我問第二個問題了。你們怎麼會知道,她是魔教中人?」
田榮道:「聽人說的。」
白衣女子道:「什麼人說的?」
江玉南接道:「三鳳姑娘。」
白衣女子道:「果然是這個丫頭,回去之後,看我怎麼整她。」
江玉南道:「現在,我要問姑娘了。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此?」
白衣女子道:「我們的耳目很多。」
高泰道:「姑娘,這答覆太過含糊。」
白衣女子道:「是含糊一些,因為,我接到了很多的信息,確知你們在此,那些人把消息遞到了我的手中,那些人都和我有著一段很遠的距離,我如何能記得許多?」
江玉南道:「姑娘不能明確答覆,這一問自然不算。」
白衣女子沉吟了一陣,道:「好!你們再問一個。」
看起來,魔教中人,倒也是很講道理。
高泰道:「在下請教,三鳳閣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瘋子一般的怪人,身懷奇術,用針穴之法,使人陷入迷亂之中,那個人,也是你們魔教中的人嗎?」
白衣女子道:「不錯,我可以多告訴你們一些,他是魔教中正統的弟子,針穴之術,使人忘我,不過是略施小技罷了,當時,我也在附近,只不過我晚到了一步,你們已殺死了鳳媽媽。」
高泰道:「這就對了。」
田榮道:「擄走那二鳳、三風的也是你下手了?」
白衣女子道:「對!在我而言,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江玉南道:「姑娘,你們魔教的針穴之術,是否是一定要傳過貴教武功的人,才會受制?」
白衣女子道:「本來你們應該問一件事的,但現在,你們卻問了兩件……」笑一笑,接道:「針穴之術之外,還要配合一些手法,使他感覺中很清醒,才會受所用,那種手法,才是魔教中真正的隱秘。
江玉南道:「是藥物,還是手法?」
白衣女子道:「是手法。」
語聲一頓,接道:「我想知道你們三個人的師承門派。」
高泰道:「我出身長眉神丐門下。」
田榮道:「我是太極劍的門下。」
江玉南沒有說話。
白衣女子望望江玉南道:「你呢?」
江玉南道:「我來自雲頂之上。」
白衣女子道:「幸會,幸會。」
江玉南道:「不敢,不敢。」
白衣女子道:「三位還想問些什麼?」
田榮道:「聽說小西天雷音寺中人,除了武功之外,還會妖術,可是當真?」
白衣女子道:「不是妖術,是法術。」
江玉南道:「世上真的有法術嗎?」
白衣女子道:「有!因為,我就很精通法術。」
江玉南道:「真叫人很難相信。」
白衣女子道:「我很快可以證明給你們看看……」
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三位心中,都還有很多的事要問,不過,我想這些都已經用不著了。」
田榮道:「怎麼說?」
白衣女子道:「我已經想不出你們知道的事,會對我有什麼幫助。」
田榮道:「姑娘的意思是……」
白衣女子道:「我覺著,咱們不用再說什麼了。」
田榮道:「那是準備在武功上分個高下了?」
白衣女子道:「對!咱們在武功上分個高下。」
田榮吁一口氣,手握金劍,當先舉步而出,道:「我是笨鳥先飛,打旗的先上,哪一位願意和在下先動手幾招?」
兩個黑衣女婢,應聲而出。兩柄短刀同時出鞘,一側身,攻了上來。
但見刀光一閃,寒芒已刺上前胸。
田榮身子一轉,忽然間滑退了五尺,道:「好刀法!」
金劍出鞘,當當兩聲,封開了雙刀。
田榮金劍轉動,一招二分,攻向二女,各人一劍。
二婦揮刀封架,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惡鬥。
高泰、江玉南,都全神貫注這一場搏殺。
那白衣女子似乎也極關心這場惡鬥,取下了臉上的面紗。
她很美,粉臉桃腮,頗為動人,也非常妖艷。
那是一種誘惑的美,很容易使男人為之怦然心動。
可惜,江玉南和高泰,都已被場中搏殺吸引,沒有注意到她。
兩個黑衣女婢的刀法很詭,幸好田榮的劍法,也非全走的正宗路數。
各出奇招的搏殺,看上去特別凶險。
雙方雖然各出險招,但仍然搏殺了四五十個回合,不分勝負。
白衣女子皺皺眉頭,道:「你們兩個也上去,用四合刀陣困他。」
另兩個黑衣女婢應了一聲,短刀出鞘,飛躍而上。
高泰大喝一聲,道:「兩位有興致,小要飯的奉陪。」
喝聲中,人也騰飛而起,迎上了二女。
如意金環,響起了當當兩聲,分別封開了兩把短刀。
雙方在空中交換了一招,三個人同時落了下來。
高泰不容二婢出刀,雙環分擊,攻向二女。三個人打在一起。
江玉南緩緩把目光凝注在白衣女子的身上,不禁為之一呆。
魔教之主,果然有很多異於常人的不同之處。單看形貌,似乎她只有二十二三歲左右,但卻有三十歲的成熟風韻。
四個女婢,被分隔為兩處。
這就使得四個女婢沒有法子聯手合擊,用出四合刀陣。
雙方保持的纏鬥之局,一下子,無法分出勝敗。
這就逼得白衣女子非要出手不可。
江玉南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教主準備和在下動手了?」
白衣女子道:「好像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
江玉南道:「教主請出手吧!」口中說著,右手卻握住了劍柄。
白衣女子赤手空拳,舉步對江玉南行了過去,說道:「看來,我確實有些低估了你們。」
江玉南道:「教主言重了。」
距離江玉南還有五步左右時,白衣女子停下來,道:「你準備見識什麼?」
江玉南道:「姑娘能給在下一些什麼見識?」
白衣女子道:「我先試試你的劍上造詣。」
伸手由頭上拔下來一根玉簪,道:「你亮劍吧!」
江玉南道:「教主就用這根玉簪和在下動手嗎?」
白衣女子道:「看閣下的握劍手法,好像造詣不淺。」
江玉南道:「教主誇獎了。」
白衣女子道:「你出劍吧!」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好!姑娘小心了。」
右手一抬,長劍出鞘,寒芒電閃,刺向白衣女子。
果然,那白衣女子竟然只憑手上一根玉簪拒敵,右手一抬,便向劍上封去。
就算這位教主內力雄厚,但這玉簪,無論如何也無法和百煉精鋼的長劍相比。
但出人意外的是,長劍和玉簪相觸,竟然響起了一聲脆鳴。
江玉南的長劍,竟然被那玉簪封擋開去。白衣女卻安然無傷。
江玉南大喝一聲,長劍橫掃直劈,一連攻出了三劍,這三劍威力絕倫,攻勢猛銳無比。
白衣女子右手王簪,直橫擋封,竟然硬把三劍封開。
三聲脆鳴響過,白衣女子的玉簪直攻過來.點向了江玉南的前胸。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玉簪下沉橫拔,噹的一聲,又把江玉南長劍封開。
江玉南收劍疾退了一步。
二教主淡淡一笑,道:「怎麼不打了?」
江玉南道:「姑娘手中玉簪,是何等玉質,竟然能和百煉精鋼對抗,玉簪不折?」
二教主原本滿臉殺機的臉上,此刻卻變成了一片詳和、柔媚,笑一笑,答非所問地道:
「你可是願意認輸了?」
江玉南搖搖頭,道:「我沒有敗,為何要認輸?」
二教主淡淡一笑,道:「哦……這麼說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江玉南道:「在下只是想請教一下,你手中玉簪何以如此堅固,它來自何處?」
二教主道:「來自何處,又與你何關?」
江玉南略一沉吟,道:「就在下所知,如此堅固的玉簪,天下只有兩支。」
二教主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想不到你還如此的淵博,說說看,這玉簪的來歷。」
一面提高了聲音喝令四婢住手。
原本是一場搏殺很凌厲的局面,忽然間靜止下來。
高泰、田榮,領教了魔教中的真正武功,和傳言及想像有著很大的不同,魔教中弟子,並不是只仗憑一些長異的奇術取勝,他們亦具有真實的武功,而且,內力強大,招術怪異和中原武功相較,正是各擅勝場。
江玉南提起玉簪的來歷,似乎引起了這位二教主很大的興趣,喝令四婢停手之後,接道:「你如真能說出這玉簪來歷,那不止表現出你的淵博,也許……」也許怎麼樣,她沒有再說下去,兩道目光盯注在江玉南的臉上,神情中是一片期待之色。
江玉南緩緩說道:「這玉簪,天下只有兩支,源出天山玉母之精,堅逾精鋼。」
二教主點點頭,接道:「不錯。你還知道些什麼?」
江玉南道:「這兩支玉簪,都是中原武林同道所有之物,怎會落入了雷音寺魔教手中?」
二教主略一沉吟,道:「中原武林同道,何至千百門戶,是哪一家所有,你可知道?」
江玉南道:「江東項家堡。」
二教主道:「你就知道這些嗎?」
江玉南道:「項家堡一直是領袖江東的武林英豪,二十年前,卻突然發生了一次大變,全堡毀於大火,聽說堡中之人,全數葬身於火海之中,沒有逃出一個,那兩支玉簪,也因此下落不明。」
二教主道:「你這一點年紀,怎知道這件事情?」
江玉南道:「這是中原道上一件大事,知曉的人,自非在下一個。」
二教主道:「以後的事,你可知道。」
江玉南道:「項家堡傳了十一代,在武林中大有名聲,堡中之人,大都身有武功,就算火勢突然,也不可能燒死了全堡中人,所以,此事十分可疑,事後不少武林高人,調查此事,才發覺堡中之人,先行中毒,然後才被火燒死。」
二教主說:「項家的人,都死光了嗎?」
江玉南道:「不見活口,而且那一場大火,被燒的人面目難辨,是不是有一兩個逃出的人,江湖上一直沒有定論。」
二教主舉近手中玉簪,瞧了一陣,道:「你和項家可有什麼淵源?」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這是題外事,在下不便奉告!」語聲一頓,接道:「二教主如何執有這枚玉簪,不知道肯否見告?」
二教主淡然一笑,道:「中原武林道上,有很多名貴之物,都落在了雷音寺中,這玉簪,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江玉南道:「但聽姑娘口氣,對這玉簪和項家往事,都十分關心。」
二教主啞然失笑,道:「你想的太多了,是不是覺著,我可能和這玉簪有什麼關連?」
江玉南道:「在下確有此意。」
二教主道:「你既然對這玉簪來歷有所知曉,我就也據實告訴你一些事情。」
江玉南道:「哦!」
二教主道:「對魔教中的事情,知道的愈多,就愈接近死亡,除非他是魔教中人。本教這次踏入中原,早有完全準備,卻不料冒出了你們三個年輕人,挺身干預,殺死了鳳媽媽,破壞了三鳳閣。這雖然不算什麼大事,但卻耽誤了我們不少別的事情,所以,我親自找來,本想殺了你們……」
江玉南道:「現在呢?」
二教主道:「看到了你表現出的武功,使我改變了心意。」
江玉南道:「什麼心意?」
二教主道:「你們年紀還輕,武功都已有了很好的基礎,如肯投身本教,前途實在無可限量。本教征服中原武林同道之後,用人很多,你們三位,都是獨當一面的人才。」
江玉南道:「二教主還未告訴在下有關玉簪的事。」
二教主道:「這件事並非重要,只要三位肯答應加入魔教,這枚玉簪,我可以送給你。」
江玉南道:「二教主誤會了,在下要的,不是這枚玉簪 ,只想知道這玉簪的來歷罷了。」 二
二教主道:「我如是說出來,只怕你會很失望。」
江玉南道:「哦!」
二教主道:「這一枚玉簪,是一位姓項的帶到魔教中來的。」
江玉南道:「哦!」
二教主道:「他告訴我,這支玉簪可以抗禦刀劍。」
江玉南道:「他說的不錯。」
二教主道:「這就是玉簪的往事,不過,我相信那姓項的能給你一個比較滿意的解答。」
江玉南道:「二教主,看起來,你比我們深沉多了。」
二教主微微一笑,道:「我告訴你們的事,你們還沒有回答我呢?」
江玉南道:「在下立刻可以回答二教主,這件事辦不到。」
二教主點點頭,目光一掠高泰、田榮,道:「兩位呢?」
高泰、田榮齊聲說道:「江兄既然拒絕了二教主,咱們自然也不會答應。」
二教主道:「三位真是生死同命,叫我好生感動。」
江玉南道:「二教主準備如何對付咱們?」
二教主道:「三位情同兄弟,看樣子,頗有生死與共之心。」
江玉南暗暗提一口氣,笑道:「二教主準備再顯一些本領給我們見識了?」
二教主道:「正是此意。」
田榮接口說道:「二教主,今日之局,如若不能善了,在下倒希望咱們作一個徹底的解決。」
二教主道:「我也是這個意思,今天不論情形如何,都要作到勝負分明。」
田榮道:「好!請她們出手吧!」
二教主道:「不用她們出手了。」
田榮道:「難道二教主要以一對三?」
二教主道:「那倒也不用,我只是想以一對一,不過江兄如是失手被擒,二位作何打算?」
田榮道:「沒有打算,戰死於此,馬革裹屍。」
二教主道:「很有豪氣,你們一起上吧!」
田榮金劍一振,準備衝上去,但卻被江玉南揮手攔住道:「田兄,慢一點。」
田榮道:「江兄有何指教?」
江玉南道:「這一戰,還是由兄弟先上,我如不是敵手,兩位再幫忙不遲。」
田榮道:「江兄,對付魔教中人,用不著講什麼道義,咱們一起上吧!」
江玉南道:「這個,話是不錯,不過,兄弟想見識一下魔宮中的真正武功招術。」
高泰低聲道:「田兄,咱們等一等,還是讓江兄試試。」
田榮沉吟了一陣,緩緩向後退了一步。
江玉南長劍一揮,斜斜向二教主劈了過去。
二教主突然一吸氣,向後退了一丈多遠。
江玉南怔了一怔,道:「二教主怎不還手?」欺身而上,又刺出一劍。
二教主一揚左袖,一道清光,疾飛而出。
江玉南長劍一揮,迎向清光斬去。但聞波的一聲,那青光被江玉南一劍斬成兩段。兩段清芒並未落下,仍向江玉南飛了過去。
江玉南怔了一怔,道:「這是什麼暗器?」就在他一怔神間,兩截寒芒,已然沾上了身。青光擊中身軀之後,穿衣而入,消失不見。衣服上留下了兩個大指粗細的小洞。
江玉南忽然間感覺到雙肩一陣奇痛,手中長劍,再也舉不起來。
江玉南用長劍支著身軀,緩緩說道:「二教主,你這是什麼暗器?」
田榮、高泰,雙雙飛躍而起,道:「江兄,哪裡不對了?」
江玉南道:「我的雙肩之上,好像是中了兩支毒鏢。」
田榮哦了一聲,轉身看去,只見他肩頭上,有兩個小洞,但卻不見血跡,心中很奇怪,說道:「江兄,這暗器怎生不見血跡?」
江玉南道:「我也在奇怪,她這暗器,不像是金鐵所製。」
二教主道:「那本來不應該稱暗器。」
江玉南道:「不是暗器,是什麼?」
二教主道:「那叫附骨魔梭。」
田榮道:「附骨魔梭,是死的還是活的?」
二教主道:「在魔法控制下,它是活的,所以,一和人肌膚相觸,立時進入人身軀之中。」
田榮道:「有這種暗器?」
二教主道:「如若這是暗器,那也是舉世間最好的暗器了……」
淡淡一笑,接道:「不過,這實在已不算是暗器了。」
田榮道:「難道是魔法不成?」
二教主道:「魔教的神通,豈是你們所能瞭解,這不過是牛刀小試,讓你們開一次眼界而已,如若還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會施下殺手,取你之命了。」
田榮道:「你已經施下毒手了。」
二教主目光一掠江玉南,道:「你現在感覺到滋味如何?」
江玉南道:「鬼蜮伎倆,登不得大雅之堂,一位堂堂二教主的身份,暗算傷人,勝之不武。」
二教主道:「江玉南,我想要你明白,本教這一次重入中原,旨在統制武林,我們會用最有效的手段對付敵人……」
突然間,火光閃動,金長久帶著鐵劍門中人,分由四面圍來。四支火把,由四個方向行來,每人除了佩帶的兵刃之外,手中還執著一張強弓。箭都搭在弦上,隨時可以發射。
金長久在距離二教主兩丈左右處停了下來。
那是弓箭最有效的射程。
二教主四顧了一眼,道:「只有這麼一點陣仗嗎?」
金長久高聲說道:「我們這箭鏃之上,都已經塗過黑狗血,就算魔教之中教有魔法,咱們也不會畏懼。」
二教主道:「你是什麼人?」
金長久道:「老夫金長久。」
二教主道:「你們七刀塘也已入我的征服計劃之中了。」
金長久道:「哦!想不到我們七刀塘也有這麼大的份量。」
二教主道:「聽說你在中原武林道上的名譽不太好。」
金長久道:「你打聽得很清楚啊!」
二教主道:「所以,你可以投入魔教,我們最歡迎你這種人。」
金長久道:「這個,這個……」
田榮冷冷接道:「金塘主,你是不是又動心了?」
金長久笑一笑,道:「我金長久在中原武林道上,雖然不算是什麼好人,但還不致於淪入魔道。」
二教主冷笑一聲,道:「這麼看來,我今天非要大開一次殺戒了!」
金長久舉手一揮,排列的弓箭手,立刻箭搭弦上弓拉滿月。
十數張硬弓長箭,分對著二教主和她的四個女婢。
金長久高聲說道:「我相信魔教之中,確有很多武功之外的奇術,但在下不相信,你們真能身外化身,這些弓箭高手,都不是一般的弓箭手,他們發箭的勁力之強,可以洞穿石壁,你如自信真能以血肉之軀,不畏這些強箭,那就不妨試試……」
未容對方開口,金長久又接著說道:「但如二教主願意留下解救咱們同伴的解藥,今日一戰,就此作罷,大家既然照了面,隨時可以動手,錯開今天,下一次,咱們再一決生死!」
二教主四顧了一眼,突然伸手,摸出一個玉瓶,投了過去。
金長久伸手接住,打開瓶塞,瞧了一眼,只見玉瓶中有一白,一紅,兩粒丹藥。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二教主,這兩粒藥物顏色不同,用法也不一樣了?」
二教主道:「白的內服,紅的外用,眼下白色藥丸之後,捏碎紅色的藥丸,敷在傷處,十二個時辰之後就可以痊癒了。
金長久道:「二教主,這藥物不會是雪上加霜的毒藥吧?」
二教主道:「我可以不救他,既然救了他,就不會用詐。」
金長久道:「說的是!四兄弟,快要江少兄把這粒白色藥丸服下。」這地方,就分出了不同,金長久這人處事的老道,非田榮所能及得了。
田榮接過藥丸,行到江玉南身前,低聲道:「江兄,快服下,運氣試試。」
江玉南搖搖頭,道:「就算這是解藥,真是對症之藥,兄弟也不能服用……」
田榮急急接道:「江兄,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時間,不是鬥氣的時候,還是快些服下吧!你必須留下有用的性命,領導咱們抗拒魔教。」
他為人十分驕傲,此刻竟如此相勸,顯見他內心之中,對江玉南確有了很深的敬佩之心。
江玉南苦笑一下,道:「田兄,要我服用這藥物可以,但你必須答應一件事。」
田榮道:「好,別說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兄弟無不答允。」
江玉南道:「萬一我服這藥物。是迷亂神志之物,田兄立刻殺了我。」這一句話說的聲音很高,在場之上,全都聽得很清楚。
田榮呆了一呆,道:「這個……」
江玉南接道:「田兄如若不肯答允,兄弟決不服用。」
田榮回顧了高泰一眼,高泰微微頷首。
那是表示了他也同意江玉南的請求。
田榮黯然歎息一聲,道:「好!兄弟如若真的殺了江兄,我也不會獨生,我會和高兄找上她,捨命一拼。」
少年三俠,經過了這一段時日相處,彼此之間,互生敬慕,產生了很深厚的感情。只是三個人都不是善於表達的人,平常時日,瞧不出來罷了。
江玉南服下了白色藥丸。
二教主忽然微微一笑,嬌聲說道:「江少俠,你放心服用,那是真真正正的解毒藥物,不過,你要記住,你如不肯加入魔 教,錯過今夜還有明天,我會找你的。」
江玉南道:「如果在下能逃過此劫不死,隨時候教。」
二教主望了田榮一眼,道:「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田榮道:「二教主給的是解藥,咱們自然下能不投桃報李,你們可以去了。」
二教主笑一笑,道:「金長久,可惜你準備的黑狗血,完全沒有派上用場。」
金長久道:「今天用不上還有明日,只要二教主肯來,咱們總會有碰上的機會。」
二教主道:「金塘主如是不敢留難咱們,我這就告辭了。」
金長久道:「二教主好走,恕我不送了。」
二教主道:「不敢有勞。」帶著四婢,快步離去。
望著二教主的背影,江玉南臉上是一片嚴肅之色。金長久輕輕咳了一聲,道:「江兄,你在想什麼?」
江玉南道:「走!咱們到屋裡說。」
金長久揮揮手,示意弓箭手等散去,然後,緊追在江玉南的身後,行入屋中。
屋內,早已經高燃了兩支火燭,火光熊熊,照得一室通明。
金長久吁一口氣,道:「田少兄,這就是咱們太過仁慈了。」
田榮道:「怎麼說?」
金長久道:「你如證明了江少兄服用的是解藥,那就該設法把江少兄送入室中,在下一陣亂箭,說不定可以把她們全留下來。」
田榮道:「人家既然給的是真正的解藥,咱們就應該放人家離開才是,怎的反要留難?」
金長久道:「兵不厭詐,越詐越好,再說,她肯給解藥,那她不是因為對咱們有了什麼同情之心,而是因為她們陷入了弓箭的包圍之中。」
江玉南已緩緩解開了身上的衣服。
高泰回顧了江玉南一眼,卻對金長久道:「金塘主,你那強弓和箭之上,是不是真的塗了黑狗血?」
金長久道:「是!」
高泰道:「你幾時殺了一條黑狗,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金長久道:「這種事,用不著張揚,出其不意,才能夠收到效用。」
這時,江玉南已成脫下上衣,望著傷處出神。
傷處是一片紫紅顏色,不見血跡,亦不見破洞。
江玉南吁一口氣,自言且語地說道:「這是什麼暗器所傷?金塘主見識廣博,請仔細瞧瞧。」
金長久仔細看了一眼,搖搖頭,道:「這不是暗器,如若是暗器,也是從來沒有在武林中出現過的暗器。」
高泰仔細看了一眼,道:「這實在不像是暗器,但也不是魔法,妖術。」
金長久道:「那是什麼呢?」
江玉南道:「一道青芒,疾射而到,我舉劍一封,竟然化作無形,射入我前胸之上,破衣而入,頓然使人感覺到疲睏萬端,舉劍無力。」
金長久凝目沉思了良久,突然說道:「我聽一位武林前輩說過,西域大澤中,產一種奇怪的蟲卵,叫作吸血蟲,見血回生,難道會是那一種奇蟲不成?」
江玉南道:「我看她由袖中打出之物,明明是一件暗器。」
金長久道:「那吸血蟲的顏色碧綠,看上去十分醒目,常常會集結於一處。」
高泰道:「它是死的,還是活的?」
金長久道:「大概是活的吧,我知道的不多,不過有一種方法,可以試驗出來。」
高泰道:「什麼方法?」
金長久道:「聽說用火罐可以拔出來,咱們試試如何。」
高泰道:「好啊!這件事有益無害。」
在那個時代,火罐是家中必備之物,所以,很容易找到。
在江玉南的前胸傷處,鋪上了一片白色棉布,然後叩上燒熱了的火罐。
半柱香時光之後,拔開火罐,燈光下,可見那白色棉布上有很細微的綠色小蟲,大部份已經死去,小部份仍在蠕蠕而動。
金長久道:「不錯,就是這種吸血蟲。」
江玉南道:「那一道青芒,難道全是這些吸血蟲嗎?」
金長久道:「照常情推想,吸血蟲卵是一種極不易尋得之物,怎會如此輕易施用。」
田榮道:「不是吸血蟲,那是什麼呢?」
金長久道:「這就容易了,用麵粉或是極易碎裂之物,兵刃一擋,那道綠芒,就碎成一片粉末,吸血蟲藉機攻入了人的身體之中。」
田榮道:「原來如此!」
高泰道:「金兄,這法子很靈,咱們為什麼下繼續用火罐把江兄身上的吸血蟲拔出來呢?」
田榮繼續不斷的施用火罐,每一次都拔出不少條綠色的小蟲。
田榮笑一笑,道:「江兄,現在感覺如何?」
江玉南道:「輕鬆多了。」
高泰道:「眼看江兄這次教訓,咱們應該有一次很好的經驗。」
金長久道:「魔教的伎倆決不至此,他們的暗器中有鬼,兵刃中也可能有鬼,所以,我們要多多當心。」
江玉南道:「金塘主,一刀一劍的硬拚,各憑武功取勝,就算遇上了再厲害的高手,在下相信也可以應付他幾下,但這等鬼蜮伎倆,實在叫人防不勝防。」
金長久道:「江兄對此事有什麼高見?」
江玉南道:「在下心中一直有一件很懷疑的事。」
田榮道:「什麼事?」
江玉南道:「魔教中人,是不是真的會魔法?」
田榮道:「一定會。」
江玉南道:「田兄怎能如此肯定?」
田榮道:「鳳媽媽表現出了那些奇術,好像超過了一個人的技術能力。」
江玉南道:「是!鳳媽媽如此,二教主自然是更高明。」
田榮歎息一聲,道:「想不到世上真有這等不可思議的詭異事情。」
金長久道:「如若魔教中人真的具有魔法妖法,那就非單純的武功所能抗拒了……」
說完話,兩道目光,盯注在江玉南的身上,似要等他答覆。
只見江玉南神情肅然,似是正在想一件十分重大的事。
金長久低聲道:「田少兄,問問江少俠。」
田榮奇道:「問他什麼?」
金長久道:「雲頂神府,是武林中一個神秘世家,我想必有人所難及之處。」
田榮點點頭,道:「江兄,如若對方真的有什麼妖術,咱們也該有一個抗拒的辦法,對嗎?」
江玉南道:「我正在想,該不該這樣辦?」
田榮道:「什麼該不該?」
江玉南道:「那位二教主今日的手段,雖然詭異,但還不算魔法,到目前為止,咱們還沒有受到真正的魔法威脅。」
田榮道;「就算沒有受到真正的魔法威脅,但咱們已見識到了真正的魔法。
江玉南長長歎息一聲,默然不語。
田榮輕輕吁一口氣,道:「江兄,你好像有什麼話,不肯告訴我們?」
江玉南道:「諸位一定想知道嗎?」
金長久道:「此時何時!咱們已經生死與共,你還有什麼不肯說的話?」
江玉南道:「唉!在下離開雲頂之時,後府中一個姥姥,特別召我去,問了幾句話。」
金長久道:「問了什麼?」
江玉南道:「她說,就她近日中默察天象的結果,江湖上可能會發生一場大劫,她告訴我,很可能,有一些魑魅魍魎,要在江湖上掀起一天風雨……」
金長久點點頭,道:「這話不錯,就目前形勢而言,確然如此,那位老前輩是否還告訴了你應付之法?」
江玉南道:「是!她告訴我,一旦遇上了會魔法的人,不論武功如何精深,也無法應付魔法。」
金長久道:「對!法術和武功完全不同。」
江玉南道:「那位姥姥送給我一個錦囊,告訴我一旦遇上了魔法,想法子拆開這個錦囊。」
金長久道:「哦!」
江玉南道:「但咱們現在,一直沒有遇上魔法的機會。」
金長久道:「江少兄,你說說看,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嗎?」
江玉南道:「金塘主,那只是一封錦囊,打開之後,可能就會沒有什麼效用了。」
金長久道:「不管如何,那錦囊之中,一定會有對付魔法的手段,咱們可以有備無患。」
高泰道:「江兄,這一點,金塘主說的不錯,一旦遇上了什麼變化,那時間,再想打開錦囊,就來不及了。」
金長久道:「江少兄,你必須相信我們,一旦魔法加身,那實在是來不及的。」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好吧!先打開這個錦囊瞧瞧,如若可以給諸位看時,我就公諸各位看,萬一有什麼不能公開之處,還望諸位多多原諒。」
田榮道:「好!你先看吧!」
江玉南由懷中摸出一個錦囊,拆閱之後,臉色頓然一變。
田榮道:「那上面說什麼?」
江玉南歎息一聲,緩緩把錦囊遞了過去。
田榮伸手接過。
高泰、金長久,都忍不住把頭伸了過去。
只見那錦囊之上寫道:「世有妖術事,並非是不可思議,那是一種修練而成的心靈威力,一種靈異幻術,但並非空泛。
你如遇上了這等不可思議的事,請於夜闌人靜時分,焚香南拜,擊破余贈之紅珠,自有妙用。王姥姥手啟。」
金長久點點頭,道:「江少俠,王姥姥給你一顆紅色珠子?」
江玉南道:「是!當贈珠之時,她要我好好地保管,可能有用到之處。」
金長久道:「那紅珠丟了?」
江玉南道:「沒有。」
金長久道:「既然沒有丟掉,江兄發的什麼愁呢?」
江玉南道:「我只是驚異於世間真有妖術一事。」
金長久忽然哈哈一笑,道:「在下闖蕩了一輩子江湖,見過不少高手,也聽過武林中不少妖異的傳說,但我自己的確沒有見過妖術這件事,想不到,我年近花甲,竟然真讓我遇上了這種事,只要能開次眼界,死而何憾?」
高泰道:「金塘主,江兄今夜要擊碎紅珠,就有妙用,那算不算妖術。」
江玉南道:「本來,我一直不相信世間真有妖術、魔法的事,但我看了王姥姥這錦囊之後,心中忽然半信半疑起來。」
田榮道:「這件事很容易,今夜擊破紅珠,咱們就可以求證了。」
江玉南道:「大概可以吧!」
金長久道:「夜闌人靜,咱們看是可以看,但千萬不可說話。」
田榮笑一笑,道:「江兄,那王姥姥也是神府人?」
江玉南道:「是,她是屬於後府的。」
金長久道:「江湖上千百年來,有不少武林世家,但從來沒有一家敢自稱神府,但雲頂神府,卻是江湖上所公認,江兄仔細想一想,就不會心存疑惑了。」
田榮道:「有理,有理。」
金長久道:「你們休息一下,我去準備香案,這件事,只限咱們四人知曉,不可假手他人辦事。」
金長久說辦就辦,不大工夫,親自搬了一個桌子行了進來。
桌子上還放著香爐等物。
三更時分,金長久不但自己沐浴更衣,還催著高泰、田榮等一行人沐浴更衣。江玉南也換了一身乾淨衣服。
這是個無月的夜晚,滿天星光,更點綴出夜色幽深。
陣陣蛙嗚傳來,更感到夜闌、人靜。
擺好了香案,江玉南燃起一把香火。遙對南天,拜了三拜,然後由懷中取出了一顆紅色珠子。
金長久、高泰、田榮,一排橫立在江玉南的身後,保持了五六尺的距離。
每個人的神色都十分沉靜。
江玉南初收到這顆紅色的珠子時,並不知道這顆珠子的用處,甚至沒有仔細地看過這珠子一眼。
現在,取出來時,心情卻大不一樣。放在掌心中,很仔細地看了一陣,發覺這顆珠子,非玉非金,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江玉南拿在手中把玩了一陣,暗運內力一捏,紅色的珠子一分為二。一陣奇烈的香味,突然飄散而出。這香味之強,江玉南從未聞到過。連站在數尺的金長久、田榮、高泰等,也直皺眉頭。
香味很快地擴散,飄送至很遠的地方去。
金長久低聲說道:「田少兄,這香味很奇怪,我走了數十年的江湖,從來沒有聞過這種味道。」
田榮道:「難道這種香味,和召請來此之人有關?」
高泰道:「我想,那位姥姥不會騙我們,咱們等一等吧!」
等了足足有半個時辰之久。
那股散開的香昧仍然很強烈。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劃破了靜夜。
轉頭望去,只見一個竹杖芒履的老者,緩緩行了過來。
那老者穿著一身黑衣,夜色中,看得不甚清楚。
江玉南、田榮等,都沒有動,直到那黑衣老者行到了香案前面。
金長久側頭望了那黑衣老者一眼,心頭忽然一跳。
那是很老很老的老人,滿頭白髮,蕭蕭如銀,臉上全是皺紋,雙頰也因太老邁、枯瘦,整個一層皮向下垂了下來。
這個人相當的難看,但卻有一種莫可言喻的冷厲、威嚴。
只聽那黑衣老者冷冷說道:「小娃兒,你使用千里香召我來此,有什麼吩咐?」
江玉南道:「晚進江玉南,來自雲頂神府。」
黑衣老者道:「哦!你有什麼事嗎?」
江玉南道:「晚進離開雲頂之時,王姥姥贈送我紅珠一顆,要我遇上了什麼為難之事時,擺設香案,捏破紅珠,以求援手。」
黑衣老人道:「嗯!你遇上了什麼為難之事?」
江玉南道:「晚輩遇上了來自雷音寺的魔教困擾。」
黑衣老人道:「把王姥姥的錦囊給我看看,行嗎?」
江玉南交出了錦囊。
黑衣老人伸手接過,瞧了一眼,道:「你們遇到了什麼魔法困擾?」
江玉南說出了身為綠芒所傷的經過。
黑衣老人笑一笑,道:「那不是魔法,那只是一種奇異的暗器。」
江玉南道:「但它已脫離了暗器的範疇。」
黑衣老人點點頭,道:「雷音寺確有很多奇術,只是,他們還未對你們施展。」
江玉南道:「未雨綢繆,所以,晚進才斗膽捏碎千里香。」
黑衣老人道:「你準備要我如何幫助你?」
江玉南道:「憑借真實武功,晚進們如若敗在對方手中或是死於對方手下,那也只怪我學藝不精,但如死傷於法術之下,實是心有未甘。」
黑衣老人道:「旁門左道,雖然不登大雅之堂,但有時候確然很有效果。」伸手由懷中取出一個竹筒,放在香案上,道:「明天午時,你去見我。」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他走得不見快速,但一轉眼間就消失不見。
望著黑衣老人消失的去向,金長久低聲道:「江少兄,這是不是神府中人?」
江玉南輕輕吁一口氣,道:「我也不認識。」
金長久道:「怎麼?你也不認識?」
江玉南道:「對!不過,我想王姥姥一定認識。」
田榮道:「這件事充滿著神秘,江兄明天是否要去見他?」
江玉南道:「事已到此,看來,不去也不行了。」
田榮道:「江兄是準備單槍匹馬去呢?還是我們一起去?」
江玉南道:「這個嗎?要看過這竹筒中留示再說了。」
取過香案上的竹筒,隨手打開。筒中果然塞著一片白綾。展開望去,只見上面寫了很詳細的地址,而且,畫了一個圖形。
白綾後面,寫了一行字,道:「可以和你的朋友一起來,不過,只限一位。」
江玉南展示了白綾之後,問道:「諸位,決定哪一個和我同去?」
田榮搶先說道:「我去。」
江玉南道:「金塘主和高兄有何指教?」
高泰笑一笑,道:「既然田兄願去,兄弟同意,但不知金塘主有何意見?」
金長久道:「這種事,福禍難料,田少俠既然佔了先著,那就由他去吧!」
高泰道:「金塘主,咱們留在這裡的人,只怕也不輕鬆。」
金長久道:「是,那位二教主,隨時會找上來,除此之外,咱們還要防備他們的暗襲!」
放低了聲音,接道:「不過,丐幫中的周鵬已經有信傳來。」
江玉南道:「他說些什麼?」
金長久道:「他說,帶我們去見識一下魔教中人開設的毒店。」
江玉南接道:「毒店?」
金長久道:「也就是魔教吸收中原武林同道的地方。」
江玉南道:「哦!但不知周鵬是否知曉魔教中的二教主已到了此地?」
金長久道:「我們也是剛才見到,這件事,我還沒有告訴過他,我現在也正在想,是不是應該告訴他?」
江玉南道:「在下覺著,這件事應該跟他說個明白。」
金長久道:「好!這就不要兩位費心了。」
江玉南道:「田兄,咱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