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非子呆了一呆,道:「柳老二,你是說柳老三還真活在世上。」
柳鳳山突然一變,冷冷說道:「楊非子,你如要投入我的手中,似乎是用不著知曉這多的事情。」
楊非子冷冷說道:「誰要投入你的手下了?」
柳鳳山道:「不投入我手下,你已中了我的玄陰指,不用我殺你,十二個時辰之內,自會陰毒攻心而死,知道那多事情,又有何益?」
楊非子笑一笑,道:「你知道我楊非子的醫術嗎?」
柳鳳山道:「聽說很高明。」
楊非子道:「如若連你這區區的寒毒化解不了,還當得什麼神醫之稱?」
柳鳳山回顧了楊施雨一眼,道:「施雨,這人留下來有用嗎?」
楊非子搖搖頭,道:「沒有用,你最好一劍把我殺了。」
楊施雨卻微微一笑,道:「二爺,他的醫道之精,只怕再難找出第二個人,所以,留下他的用處很大,不管是什麼重傷,他見到時,只要還沒有斷氣,他就有能力救活他,至少,可以延長他活命時間。」
柳鳳山道:「既然說出來了,在下索性奉告一句,柳某人目下已掌握了很龐大的實力,要你楊神醫和我們合作,只是器重你醫道之上,我的事務很多,目下無法和你多談了。」
楊非子心中暗道:凌度月還隱在一側,他遲遲不肯出來,想必是還未太瞭解對方的實力,我應設法子讓他說出來。心中念轉,口中卻冷冷說道:「二公子練成玄陰指功,足見高明,但你雙腿癱瘓,行動不便,縱有一身高明武功,也不足給你威脅,至於你柳老二的屬下,那就更為可笑了,除了這位楊施雨,還算稍有名氣之外,楊某人還未再見過另一個像樣的人。」
柳鳳山哈哈一笑,道:「楊非子,不論你有些什麼存心,在下也不妨告訴你一些內情,不錯,我和我家兄有很大的不同,屬於我的人手,大都是名不見經傳的人物,這就是借重一些江湖高手,替我訓練而成的人,他們因才施教,各吸一些很實用的成就,至於被在下羅致的江湖人物,除非迫不得已,在下不會讓他們輕易在江湖上露面……」
楊非子心中暗道:「看來,這柳老二比那柳老大,陰險得多了,能以殘廢之軀,造成如此局面,自需過人的才能。」但聞柳鳳山接道:「至於在下雙腿的殘廢,行動不便,那就更不用閣下費心了。」
他沒有說出內情,但卻突然改口說道:「施雨,這楊非子似是一個很難說通的人,留下他只怕是一大禍患,你去把他的武功廢了。」
楊施雨一躬身,緩步而出,道:「楊兄,你既以醫道聞名於世,留下武功,卻也無甚大用,兄弟先把你武功廢了,留下你的性命,你再慢慢地想吧!」
楊非子心頭大震,暗道:「這柳老二看來,不像是一位虛言恐嚇的人,真要廢了我一身武功,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忖思之間,楊施雨已逼到了楊非子的身前。
過關刀雷慶大喝一聲,人已飛躍而上,擋在場非子的身前。
橫刀說道:「想不到俠名堂堂的神劍楊大俠,竟然是如此一位甘為人奴,陰沉險惡之徒,當真是虛名誤人。」
楊施雨淡淡一笑,回顧了雷慶一眼,道:「你是……」
雷慶接道:「在下雷慶。」
楊施雨道:「過關刀。」
雷慶道:「正是區區。」
楊施雨微微一笑,道:「你那點微末之技,也敢對老夫無禮嗎?」
雷慶冷冷一笑,道:「閣下的武功,也許比在下高明,但你的作為,卻叫人齒冷得很。」
柳鳳山道:「施雨,這些人留下來都無大用,全都給殺了算啦,咱們在楊非子的身上,已費了太多的時間,不用再拖下去。」
楊施雨笑道:「二爺先請便吧!這些人交給我了。」
柳鳳山一揮手,兩個黑衣大漢,抬起了太師椅,轉身而去。
楊施雨盯注在雷慶的身上,接道:「過關刀,十年之前有人在一張名單上寫了你的名字,被老夫把它抹去了。」
雷慶道:「這麼說來,雷慶還得謝謝閣下了。」
楊施雨哈哈一笑,道:「用不著,抹去你的名字,是老夫覺著用不著在你這樣的人物身上動手腳。」
雷慶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
楊施雨道:「很快我們就可以證明,你如能接下我三劍,由我作主,放你全部活生生的離去。」
口中說話,手中的長劍卻突然閃起一道寒芒,直襲雷慶的前胸。
這一劍,並不見有什麼精奇的變化,但卻快速異常。
雷慶橫在前胸的過關刀向上一封,竟然未能封住對方的攻勢。
幸好,他及時向後退了一步,劍尖挑破了前胸的衣服,帶起了一串血珠。
雷慶身形暴退七尺,到了一座室門前面。
低頭看去,只見前胸裂開了一道三寸左右的傷口,鮮血正不斷地向外湧了出來。
楊施雨並未乘勝追襲,只是冷冷地看著雷慶。
只待他停下腳步,楊施雨才哈哈一笑,緩步向雷慶行去,一面笑道:「在這大廳中,你還有很多的朋友,你為什麼不哀叫呼號向他們求助,聯手對付老夫。」
其實,杜天龍,歐陽鳳,王人傑都已撤下兵刃,歐陽鳳手中還扣著一枚蜂尾鏢。
但三人六隻眼睛,只是盯注著楊施雨,卻無人向前逼進。
楊非子冷冷說道:「楊施雨,以多臂神劍之名,對勢不均力不敵的人下手,不覺著慚愧嗎?」
楊施雨哈哈一笑,道:「非子兄,你稍等片刻,我對付過這般人,就會好好伺候你,我不信,你真的是鐵打的羅漢。」
雙肩一晃,突然之間,已衝到了雷慶面前,道:「第二劍。」
長劍斜起,刺了過去。
雷慶似是自己和對方的劍法相差得太遠,突然身子一側,直向室中避去。
楊施雨哈哈一笑,道:「你逃得了嗎?」
長劍一探,寒芒直刺咽喉。
隨著那刺來的劍勢,雷慶的身子,仰面向地上摔去。
楊施雨笑道:「這是什麼招法。」
左腿一抬,踏了下去。
忽然間,金芒一閃。楊施雨頓覺著右腕一陣劇疼,執不穩手中的長劍,跌落在實地之上。
一條人影.由屋中疾衝而出。
是凌度月。
雷慶仰臥於地上的身子,突然一個翻滾,避開了楊施雨的一腳,挺身而起,刀鋒已逼上了楊施雨的頸上,冷冷地說道:「閣下如若不想死,最好別大聲喝叫。」
楊施雨轉頭望去,只見右腕鮮血淋漓而下,整個的右腕,似是被利器洞穿。那只是一道粗如燒香的一個小小傷口,但卻透過了腕脈要穴,楊施雨整條右臂,完全麻木難抬。
凌度月冷冷說道:「助紂為虐,先廢了你一條右臂,如若再不肯聽命合作,立刻取你之命。」
楊施雨一直怔怔地望著右腕傷口,直待凌度月說完,楊施雨目光才轉到凌度月的身上,道:「是你傷了老夫。」
凌度月道:「不錯。」
楊施雨上下打量了凌度月一眼,道:「你用的什麼兵刃?」
凌度月冷冷說道:「你只有聽話的份……」
語聲一頓,接道:「可有法子解救楊神醫?」
楊施雨搖頭,道:「柳二東主,真的練成了玄陰指功,除了用內功逼出寒毒之外,只有柳鳳山有解救之法。」
楊非子微微一笑,道:「楊施雨,咱們楊家人,一向都是很聰明,都不願輕易死去,是嗎?」
楊施雨道:「非子的意思是……」
楊非子冷冷接道:「玄陰指功,如無可救之藥,柳鳳山又有什麼方法?」
楊施南沉吟了一陣,道:「有藥物也是一種獨門解藥,柳鳳山不會輕易給人。」
凌度月略一沉吟,道:「柳鳳山待你如何?」
楊施雨道:「待我很好。」
凌度月道:「如是咱們把你拿去跟那柳鳳山交換解藥,他會不會答應?」
楊施雨道:「這個嗎?在下就不清楚了。」
凌度月道:「要不要試一試?」
楊施雨歎息一聲,道:「老朽沒有把握,柳鳳山甚難預料。」
楊非子道:「楊施雨,你不覺著自己太可憐嗎?」
但聞大廳外,傳進來柳鳳山的聲音,道:「想不到啊,諸位竟還在廳中設有埋伏。」
隨著那說話之聲,兩個黑衣大漢,又抬了太師椅行入廳中。
木椅上端坐著柳鳳山,凌度月道:「柳老二,醫好了楊神醫的傷勢,我就放了楊施雨。」
柳鳳山微微一笑,道:「閣下可是要挾我嗎?」
凌度月道:「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柳二東主如是不願交換,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楊非子道:「我還有幾個時辰好活,也許能有解救辦法,但你楊施雨決不能饒過。」
凌度月道:「老前輩,十位楊施雨,也無法抵算一個老前輩,在下自有主張……」
目光一掠柳鳳山,接道:「雷前輩,我由一數到十,十字出口,我要這楊施雨的人頭落地。」
雷慶道:「好!」
凌度月開口數了起來。
直待數到八字,柳鳳山才突然開口,道:「住手。」
凌度月道:「什麼事?」
「在下交出解藥,你們一定放人嗎?」
凌度月道:「柳二東主,目下情形,你只有相信我們一法了。」
柳鳳山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子是甚麼人?」
凌度月哈哈一笑,道:「柳二東主,你這等出言無狀,潑婦罵街一般,不覺著有失風度嗎?」
柳鳳山氣得臉色發青,但又無可如何,伸手取出一個玉瓶,投向了楊非子,道:「接著,一瓶之中,四粒解藥,分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服下,就可以使得餘毒盡除。」
凌度月笑一笑,道:「老前輩,你是用藥行家,服下一粒,就可以瞭解他說的是真是假了。」
楊非子打開玉瓶,倒出了一粒解藥服下。
閉目調息了一陣。楊非子緩緩睜開雙目,道:「是真的解藥。」
凌度月回顧了雷慶一眼,道:「老前輩,放了楊施雨,咱們不能失信於人。」
雷慶右手過關刀仍然架在了楊施雨的頸上,左掌按在楊施雨的右肩之上,內力突發,震得楊施雨奔出三步,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多臂神劍,竟然是人家手下的奴才。」
楊施雨垂首行到了柳鳳山的身前,道:「多謝二東主,屬下慚愧得很。」
柳鳳山笑一笑,道:「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不用放在心上,你的傷勢如何?」
楊施雨道:「屬下這一條右臂,只怕要廢了。」
柳鳳山道:「不要緊,你還有一條左臂,可以練左手劍法。」
楊非子道:「二東主的計劃很長遠啊!」
柳鳳山道:「楊非子,你們還沒有掌握勝算,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中我玄陰指功,雖然服下解藥,但在三個時辰之內,也無法和人動手,但這大廳可怕的,只有閣下一人!」
只聽楊施雨失聲大叫道:「無形劍,無形劍……」
柳鳳山臉色一變,道:「誰是無形劍?」
楊施雨目光轉注凌度月的身上,道:「他!無形劍的傳人。」
凌度月緩緩行前幾步,道:「柳二東主,人貴知足,你們柳家財雄勢大,常人已羨慕不已,想不到,你們竟然還不知足,難道要把天下的財富,全都掌握不成。」
柳鳳山答非所問地道:「你是無形劍的傳人?」
凌度月道:「不錯。」
楊非子高聲說道:「少兄小心,他練成的玄陰指,可傷於五步之外。」
凌度月道:「我們機會相等,我袖中藏劍可以追魂八尺。」
柳鳳山道:「攻其不備,既然諸位已知我練成了玄陰指,在下就不會陡然出手……」
目光盯注到凌度月的身上,接道:「閣下,咱們可否談談?」
凌度月冷然說道:「談什麼?」
柳鳳山道:「請閣下和柳某合作,條件由閣下提出。」
凌度月道:「柳二東主,可是想收買區區嗎?」
柳鳳山道:「言重了,既稱合作,自然是各取所求,條件當然是很公平了。」
凌度月道:「二東主準備付給在下什麼?」
柳鳳山道:「你要什麼?金銀珠寶,任君開口,廣廈美女,應有盡有,只要你開得出口,這世間有的,在下都可供應。」
凌度月道:「果然世間第一富豪的口氣。」
柳鳳山道:「人生在世不過百年,吃、喝、玩、樂,過上數十年快活日子,才算不虛此生。」
凌度月道:「柳二東主對人生看得如此豁達,何以還不滿眼下的豪華生活,仍然要新冒矢石,周旋於江湖之上。」
柳鳳山道:「我不同……」
凌度月接道:「哪裡不同了,世無長生人,仙道不可憑,難道你柳二東主還能活過百歲不成。」
柳鳳山道:「柳家的目標太大,我不犯人,人要犯我,柳家發跡不足百年,已然六度更易東主,上四代的死因為何,在下不太清楚,不敢妄言,但先祖父和生父,都在三十左右而逝,他們都不是因病而死,而是死於兇殺之中,但數代的訓練,使先祖父和先父,都有很周詳的安排,我們三兄弟,才能夠平安的度過數十年,世人只知柳家金銀如山,財產萬貫,但又有誰知道我們柳家保護這些財產所付的代價,經營這龐大財富所費的心血?」
凌度月道:「哦!」
柳鳳山道:「我們從祖先被殺的鮮血教訓中,發覺了想欲謀奪我們柳家財產的人,都是武林中人,這就是我不得不以牙還牙,籌謀對付武林人物……」
凌度月冷冷接道:「但你們所作所為,早已超過了自保的範圍,似乎是專以要和武林同道作對?」
柳鳳山笑一笑,道:「不錯,我們的範圍是大了一些,但江湖上的恩怨,盤結交錯,一旦捲入,欲罷不能,逼得我們不得不放開干,有一天,柳家人能主盟武林,那才是江湖上紛爭的平息之時。」
楊非子道:「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才慧、武功卓絕一時的人物,都未能完成武林霸業,何況是你們柳家兄弟。」
柳鳳山道:「這有很多的不同。」
凌度月道:「願聞高見。」
柳鳳山道:「我們有龐大的財富,也有一身不太差的武功,但最重要的是我們有精密的計劃,和官府力量相助,閣下算一算,我們成就的機會如何?」
凌度月道:「你們過去,是在隱密中的佈置,此刻一旦公諸武林,你們就不會再有得手的機會,也必將引起武林同道的合力聲討,憑你柳家之力,豈能和整個的江湖人物對抗。」
柳鳳山微微一笑,道:「所謂江湖人,至少有大半已入我掌握之中。」
凌度月暗暗驚心,忖道:此人說的神情泰然,似是並非恐嚇之言。
但聞楊非子接道:「武林中人散佈大江南北,單是九大門派,任何一派,就可以和你們柳家對抗,閣下之言,未免誇大了。」
柳鳳山道:「果然如此,諸位之力,豈會如此單薄……」
語聲一頓,接道:「歐陽明在中原武林道上,是何等身份、聲譽,楊施雨也是望重一時的大俠,他們都已經為區區所用了。」
楊非子道:「那是為你們在暗中陰謀算計,武林也無人想到你們楊家人,會是掀起江湖暗潮、風浪的罪魁禍首,但如把此訊傳佈於江湖,情勢會立刻大變。」
柳鳳山淡淡一笑,道:「楊非子,你也算江湖上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你一樣為柳老大收羅所用,以此為喻,你也該心中有數了。」
楊非子道:「但在下已及時悔悟……」
柳鳳山道:「所以,你才能知曉這多的隱密,但你應該明白,像你這樣中途叛離的人不多。」
凌度月搖搖頭,吁一口氣,道:「柳鳳山,咱們似乎已經談完了。」
柳鳳山道:「閣下該有個決定了?」
凌度月道:「我已經決定了。」
柳鳳山道:「在下洗耳恭聽。」
凌度月道:「咱們無法合作,二東主的好意,在下只有心領了。」
柳鳳山道:「兄台不再多想想嗎?」
凌度月道:「不用了,對此事,在下早已想得很透澈了。」
柳鳳山道:「兄台斬釘截鐵,在下勢難勉強,柳某人告退了。」
凌度月搖搖頭,道:「不行,柳二東主沒有說服區區,在下倒要試行說明你柳鳳山。」
柳鳳山道:「好!不過,機會不大。」
凌度月道:「盡人力罷了。」
柳鳳山道:「在下恭候高論。」
凌度月道:「放棄你主盟武林的心願,立刻停下陰謀暗算,遣散你手下的殺手,跳出江湖是非之外,作你的銀號老闆。」
柳鳳山道:「很明快,可惜在下無法答允。」
凌度月道:「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柳鳳山道:「請教高明。」
凌度月道:「咱們之間,作一決戰,如是柳二東主能把在下殺了,也可以減少一個勁敵。」
柳鳳山笑一笑,道:「拚命。」
凌度月道:「就算是吧!閣下想除去一個敵人,在下也想替江湖上除一大害,所以,咱們動上手時,柳二東主不要手下留情。」
柳鳳山回顧了楊施雨一眼,道:「施雨,這人的劍法如何?」
楊施雨道:「很高明,一把奇怪的兵刃,藏在袖裡及時射出。」
柳鳳山一皺眉頭,道:「施雨,以你的見識博廣,就無法猜出那是什麼兵刃嗎?」
楊施雨道:「在下一時間確然無法想得出來。」
柳鳳山突然歎一口氣,道:「看來,江湖之上,果然是無奇不有了……」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進來。」
但聞一陣鶯聲燕語,十二個仗劍少女,疾如飄風一般,奔入大廳。
十二個人動作迅快,立刻散佈在柳鳳山的身前。
凌度月抬頭看去,發覺這十二個少女很美,而且年齡相若,都在十八至二十六間的年齡。
十二個少女,都穿著一色的衣服,青緞子滾著金邊的疾勁服裝。
每人手中,都執著一把長劍。
都長的一樣美麗。
打量過了十二個青衣少女之後,凌度月淡淡一笑,道:「柳鳳山,這十二位姑娘是……」
柳鳳山接道:「十二金釵,在下的從衛。」
凌度月冷哼一聲,道:「看來你們兄弟都是很喜歡用女子從衛。」
柳鳳山道:「女子從衛,有很多的好處,她們不會像男人一樣,那麼粗心大意,也不會像男人一樣為名利所誘。」
凌度月吸了口氣,道:「就只有這十二金釵嗎?」
柳鳳山道:「在下嗎?對保證自己安全的事,想得很周到,閣下先殺死十二金釵之後,在下自會再有人手及時趕來。」
凌度月心頭一震,暗道:「好冷酷的心腸,竟要人殺死這十二金釵,想這十二個人,個個年輕貌美,要想殺死她們,實非一件容易的事……」
但聞柳鳳山呵呵一笑,接道:「凌少兄,這一十二人,也許不能算武林中高手,但她們卻是久經訓練的劍手,她們很善合搏之術。」
凌度月道:「閣下告訴我這些話,是何用心?」
柳鳳山道:「我不希望十二金釵從衛,有什麼損失,但更不希望你凌少兄有什麼失閃。」
凌度月道:「柳二東主這麼掛念區區,倒叫在下甚覺意外。」
柳鳳山道:「閣下你在數招內,擊傷楊施雨,這一份過人的成就,好叫在下敬服,所以我很希望能夠有你凌少兄這樣的人物相助。」
凌度月道:「柳二東主最好別存此念。」
柳鳳山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一句話,只要工夫深,鐵杵也可磨成針。」
凌度月不再理會柳鳳山,卻望著那十二個金釵從衛,冷冷說道:「你們都聽到了那柳鳳山的話了嗎?」
十二釵頭點點頭,那面對凌度月的一位,開口說道:「我們也是第一次聽到二爺對人說出如此敬慕的話。」
凌度月心中一動,暗道:「這丫頭一開口,就詞鋒犀利如刀,看起來,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心中念轉,緩緩說道:「姑娘可是十二釵衛之首嗎?」
青衣女笑一笑,道:「是的,我是釵頭。」
凌度月道:「姑娘可否見告姓名?」
青衣女道:「真正的姓名,早已不用,二爺一向都叫我釵頭金鳳,事實上,十二金釵,都用金字排名。」
凌度月道:「領教,領教……」
語聲一頓,接道:「柳二東主的話,諸位既已聽到了,是否可以證明了一件事?」
金鳳道:「什麼事?」
凌度月道:「柳鳳山待你們並不好,他只是要你們送死而已。」
金鳳微微一笑,道:「用不著挑撥我們,事實上,這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凌度月接道:「在下只是想把箇中的實情,告訴姑娘罷了。」
金鳳道:「我們從小被二爺調教長大,他對我們很愛護,我們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身世為何?我們心目中,只有一個柳二爺,視他如父、如兄,敬他如主、如師。所以凌少俠,如是想用點什麼手段,來離間我們姐妹對柳二爺的忠實,很難辦到。」
凌度月點點頭道:「姑娘,你能代表十二個釵衛嗎?」
金鳳道:「能!我們相處十餘年,情同姐妹,她們既然用我擔任釵頭,自然是可以讓我作主了。」
凌度月道:「這麼說來,咱們談得很投機了。」
金鳳道:「這要看你少俠了。」
柳鳳山哈哈一笑,道:「凌少兄,我待人和家兄有些不同,他們對我很忠實。」
凌度月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柳鳳山接道:「凌少兄如是和兄弟合作,我立刻把十二釵衛,撥你凌兄手中聽遣。」
凌度月道:「在下嗎?可沒有這份艷福,用十二個美貌少女,作為保駕之用。」
柳鳳山笑一笑,道:「十二金釵衛,雖然久隨在下,但在下和她們之間,卻是清清白白,區區還有一點人所不及之處,那就是一向不貪女色。」
凌度月道:「你們柳家有的是銀子,就算私行敗壞一些,只要大虧大節,不強暴行,不會有人找你們的麻煩……」
柳鳳山長長吁一口氣,接道:「凌度月,你仔細地想想吧!我要先告退一步了。」
一揮手,兩個大漢,拾起木椅而去。
凌度月厲聲喝道:「站住!」
但柳鳳山已頭也不回,離開了大廳。
楊施雨緊隨在柳鳳山的身後而去。
凌度月已被十二釵衛,團團圍住,想追柳鳳山,只有先襲潰十二金釵的阻擋。
目光一掠十二個釵衛,落在金鳳的身上,道:「你們真準備和我動手?」
金鳳道:「最好不要,但如你凌少俠一定要動手,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凌度月道:「好男不跟女鬥,你們讓開,咱們可以免去一場搏殺。」
金鳳搖搖頭,道:「沒有二爺的令諭,我們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吩咐。」
凌度月道:「這麼說來,咱們非得打一場了。」
這時,雷慶、杜天龍、歐陽鳳,都圍了上來。
楊非子高聲叫道:「諸位,千萬不可輕易出手。」
凌度月心中正在盤算,如何能出手一擊,先把金鳳制住,也好使餘下的人知難而退。
聽到了楊非子呼叫之言,凌度月只好側過頭去,道:「為什麼?」
楊非子先行退後一丈餘遠,才招手說道:「凌少俠請退到後面來。」
凌度月心中大奇,暗道:「這人,怎的忽然變得如此神秘了……」
心中念轉,人卻是依言走了過去,道:「前輩有何指教……」
楊非子接道:「十二釵衛,劍中有古怪,不能動手。」
凌度月仔細望去,果然發現那十二釵衛手中的長劍,劍尖處果然和平常的寶劍不同,似是鼓起了一個一指寬窄的稜條,不禁一皺眉頭,道:「她們手中之劍,當真是有些奇怪?」
楊非子道:「如若在下的推斷不錯,她們手中的長劍,都含有奇毒,可能是毒針,也可能是毒火,控制的機關,也可能就在那手握的劍柄之上,只要按動劍柄之上的機關,劍中的毒針、毒水,都可能激射而出。」
金鳳淡淡一笑,道:「好眼光。」
楊非子道:「姑娘誇獎了。」
金鳳道:「既然被諸位看出來了,我們也不騙他們了,我們這些劍中,確然藏有古怪,而且很凌厲,別說外門的金鐘罩,鐵布衫無法抗拒,就算內家的罡氣,也未必能抗拒。」
凌度月冷冷說道:「姑娘可是在威脅我們嗎?」
金鳳笑一笑,道:「凌少俠言重了,小婢說的很真實,我們這長劍之中,藏的是天山寒鐵製成的細小毒針,尖利無比,而且劇毒淬練,中人必死,每一把長劍中,有十支毒針,用強力的彈簧,彈射出來,兩丈內可進堅石,如是我們十二人,在同一時間內,射出毒針,就算是飛鳥也無法逃過,所以,在我們姐妹手中,從來沒有一個人能逃出我們姐妹的合擊之術。」
凌度月道:「姑娘說的這麼清楚,豈不是失去了暗器的價值。」
金鳳道:「因為我們不希望殺死你凌少俠。」
凌度月道:「哦!」
金鳳道:「自然,這不是小婢的意思,我們是奉了二爺之命。」
但聞楊非子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凌少俠,咱們想法子先到毒針難及之處,再商量對敵之策。」
他施用的千里傳音之術,通知了凌度月和杜天龍,十二婢女只瞧出他口齒啟動,卻未聽到他說的什麼?
凌度月聽完金鳳解說之後,心中實在感覺到情勢的嚴重,如若她不是虛言恫嚇,場中之人,誰也無法逃開十二女婢的劍中毒針,再看十二女婢手中之劍,已然若有意無意地舉了起來,分別對著幾人。
凌度月心中念轉,口中縱聲大笑,道:「姑娘,劍中毒針,是否有解藥可救?」
金鳳道:「自然是有,不過,那是特別配製的解藥,一般解毒藥,無能為力。」
凌度月道:「姑娘身上帶有解藥嗎?」
金鳳眨動一下眼睛,道:「凌少俠想從小婢身上,取得解藥嗎?」
凌度月道:「那倒不是,在下還不太相信姑娘劍中藏針,真能取我之命,很想試上一試。」
金鳳皺皺眉頭,道:「凌少俠如肯聽小婢勸告,那還是不試的好?」
凌度月道:「在下有一個很大的毛病,那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如是姑娘帶有解藥,在下就算被毒針所傷,也可及時施救了。」
金鳳點點頭,道:「自然可以,不過……」
凌度月道:「如是我真被毒針所傷,那就算落在諸位的手中了。」
金鳳略一沉吟,道:「如若這是你唯一和我們合作的條件,倒是值得試一試。」
凌度月道:「只是在下不想連累別人……」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諸位聽著,我要試試十二姑娘的劍中毒針,諸位最好能先避開。」
雷慶和杜天龍等,卻早得楊非子傳音相告,又得凌度月的招呼,果然齊齊避入了那座雅座之中。
雷慶最後行入門內,低聲道:「楊神醫,我們該助他一臂之力。」
楊非子道:「你們幫不上忙,留在那裡,反使他分去心神。」
凌度月目睹群豪避開,心中鬆了一口氣,道:「姑娘,在下的兵刃,也很快速,諸位要小心了。」
金鳳長劍移動,指向凌度月道:「一個人,只有一條命,希望公子多珍惜。」
凌度月道:「不要緊,反正一個人,也無法長生於世,如是姑娘的毒針真能傷我,在下才能心生敬服。」
說話之中,突然一個倒躍,人已退入到雅室之中。
金鳳突然格格一笑,道:「凌少俠,你可是害怕了。」
凌度月道:「在下心中仍然有不信諸位真能傷我,不過,在下也不想太過冒險。」
楊非子高聲接道:「諸位姑娘,在下楊非子,我已經在雅室之處,布下奇毒,如是諸位不信,不妨過來試試。」
金鳳凝目望去,竟不見任何痕跡,一揚柳眉兒道:「楊非子,能不能說出來,你下的什麼毒?」
楊非子道:「一種無形無色的毒藥。」
金鳳道:「這麼說來,小婢們是無法看到了。」
楊非子道:「一個用毒能手,所用之毒,如是輕易被入瞧出痕跡,那還算什麼用毒方法?」
金鳳冷笑一聲,道:「諸位總不能永遠躲在那裡不出吧!」
楊非子道:「諸位姑娘,大約也不能永遠守在大門外面。」
但聞楊施南的聲音,傳送過來,道:「金鳳姑娘,給他們一個時限,如是他們不肯出來,咱們就放火燒了這座大廳。」
凌度月聽得一怔,道:「老前輩,楊施雨這人作不了主,可能奉了那柳鳳山的令諭,如若他們真要放火,那可是一樁很難對付的事了。」
楊非子道:「就算放火,也不是一件太難的事,可怕的是十二金釵,站在火場外面,暗施算計。」
杜夫人歐陽鳳輕輕歎息一聲,道:「為我們歐陽一姓的事,不能連累諸位,我去和他們談談?」
楊非子搖搖頭,道:「杜夫人請留步,他們志在凌少兄和老朽,夫人就算和他們去談,也無法談出一個結果。」
凌度月道:「楊老前輩說的是,就算杜夫人肯和他們好言相商,也是難使柳鳳山改變心意。」
歐陽鳳道:「他們真要放心,咱們的生機不大,總不能坐以待斃。」
楊非子道:「此時何時,杜夫人且不可意氣用事,需知咱們一步失錯,就要全盤皆輸……」
只聽金鳳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諸位聽著,我們已準備了引火之物,一聲令下,立刻可以放火,小婢數到十二,如果諸位還不肯棄劍認輸,咱們就開始引火了。」
凌度月冷冷說道:「姑娘如是激起咱們拚命之心,只怕諸位也要付出代價。」
雷慶突然低聲說道:「凌少俠,老朽倒有一策。」
凌度月道:「雷前輩有何高見?」
這時,廳中的金鳳,已然數到三字。
雷慶道:「這大廳築建堅牢,逃走不易,如是他們真的放起火來,咱們都是死路一條,老朽之意是,老朽走在前面,先擋毒針,凌少俠請藏老朽身後,出其不意,衝入他們之中,混入敵群,使她們心生顧及,亦不敢施放毒針。」
凌度月搖搖頭,道:「這辦法不行。」
杜天龍抬頭望了屋頂一眼道:「咱們破開屋頂而出如何?」
楊非子道:「在下亦有此想,只怕他們早有防備,隱於屋頂,暗施算計。」
這時,金鳳已數到了七字。
她每一個數字都拖的很長,使人聽得十分清楚。
杜天龍道:「楊前輩,凌少兄,我們這群人中,屬兩位的武功最好,真要和敵人拚命還要憑仗兩位。」
凌度月道:「杜兄,有什麼高見,但請說在當面……」
杜天龍接道:「如是遇上強敵相犯,自然是要兩位先行出手制敵了。」
凌度月道:「這個,杜兄的用心是……」
杜天龍道:「事情很簡單,有苦有甜,遇上強敵,要兩位出面抗拒,但如遇上了危惡險難,也要兩位率先破圍而出了。」
凌度月道:「還是這樣幾句老話。」
杜天龍道:「不用說了,咱們先行現身,分散敵人的精神,兩位以快速的奔行之勢,衝出火區。」
楊非子搖搖頭,道:「就算一切都如咱們的計算吧,大火自是無法燒得住咱們,不過,咱們擔心的並不是他們放火……」
杜天龍接道:「前輩之意,可是她們志在殺人。」
楊非子低聲道:「兵不厭詐,愈詐愈好。」
凌度月若有所悟的低聲道:「詐降。」
楊非子道:「至低限度,他們會給逃命的機會。」
凌度月道:「老前輩和在下一起去嗎?」
楊非子搖搖頭,道:「十二釵衛的一舉一動,只怕早已在柳鳳山或楊施面的指導之下行事……」
凌度月道:「哦……」
楊非子道:「老實說,他們對我的用略施謀上,必然有著很嚴的戒備……」
凌度月接道:「對在下只怕也是……」
楊非子接道:「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他們對你有著很渴慕的拉拔之心,不惜以何代價,也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楊非子放低了聲音,接道:「就算他們明知你是詐降,但也極願和你談談。」
凌度月道:「談些什麼呢?」
楊非子道:「你可以開出條件,愈苛愈好的條件,不過,唯一注意的,這些條件愈苛愈好,甚至應該對十二釵衛,予以戲弄。」
凌度月道:「這個……」
楊非子道:「事態緊急,只好從權,凌少俠是聰明人,用不著在下多解說了。」
這時,金鳳已然數過了十二,果然,有一股煙氣,湧了進來。
凌度月望望那瞎去雙目的歐陽老夫人,突然高聲說道:「住手。」
外室大廳,傳出來了金鳳的聲音,道:「凌少俠有什麼事?」
楊非子低聲說道:「記著,言語之中,不妨隱隱說出,無法擺脫生死大關的威脅,但最重要的是,要他們瞧出有可乘之機。」
凌度月點點頭,高聲說道:「你們先停下手,要柳鳳山進來,我有話和他談談。」
金鳳道:「凌少俠和小婢說也是一樣。」
楊非子目注凌度月,微微頷首,道:「答應她,但語聲中要強硬一些。」
凌度月冷笑一聲,道:「你不過是個丫頭身份,能夠作得了主嗎?」
金鳳妖笑道:「如是小婢作不了主時,二爺自會現身。」
凌度月一提氣,緩步向外行去。
果然見大廳中,堆積了不少引火之物,十二釵中有金鳳率領著六個,守在大廳,準備出手,另外六人,早已不知去向,想是躲在大廳外面,準備防堵幾人越屋逃走。
一切都在楊非子的預計之中。
大廳中引起了火頭,似已被金鳳等熄去,隱隱可見熄去的火痕,還微微冒著煙氣。
舉起嫩白的左手,理一下鬢髮,金鳳緩緩說道:「凌少俠,識時務者為俊傑,凌少俠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凌度月道:「柳鳳山可是很希望收服在下嗎?」
金鳳點點頭,道:「二爺確有此心。」
凌度月道:「好!你去叫他來,我要和他談幾個條件,如是談好,在下也許會為他所用,如是談不好,咱們放手一拼了。」
金鳳笑一笑,道:「凌爺,何必呢?就算你能撈去兩條命,也是無法逃去我們這劍中毒針。」
凌度月道:「如若在下不能為武林正義而死,委辱偷生下去,我就要活得快快活活。」
金鳳道:「對!錦衣玉食,美人醇酒,何必要管別人的笑罵呢?」
凌度月冷笑一聲,道:「金鳳,我如若真歸依了柳二爺,你就是我要提出的條件之一!」
金鳳一呆,道:「我……」
凌度月道:「是!你要我醇酒美人,是嗎?以柳家的財富,自然藏有不少好酒,至於美人嗎?就要你金鳳姑娘……」
金鳳吃了一驚,接道:「凌爺,我只是一個丫頭。」
凌度月笑一笑,道:「不管你是什麼身份,但你是一個很美麗的女人。」
金鳳臉色微變,道:「就算你提出來吧?二爺也不會答應你。」
凌度月哈哈一笑,道:「金鳳姑娘,別忘了柳二爺是胸懷大志的人,如若他連你也捨不得,還能成得了什麼大事?」
金鳳道:「你自做你的白日夢吧!二爺決不會答應你,再說,我……」
「我什麼?」
她沒有說下去,但臉上卻泛起了一片紅暈。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姑娘,去請柳鳳山來吧,我們印證一下,看看哪一個猜的正確。」
金鳳道:「十二釵衛,個個貌美如花,你為什麼一定要找我呢?」
凌度月道:「因為你是釵頭。」
只聽一個朗朗的笑聲,傳了進來,道:「不錯,凌兄如若是真肯歸服在下,我相信一切好談。」
說話的正是柳鳳山。
凌度月道:「先請問柳二東主一件事,閣下是否真要凌某的協助。」
柳鳳山道:「一片誠意,可質天日。」
凌度月道:「那是說,不論在下提出什麼樣的條件,閣下就會答應了。」
柳鳳山道:「不妨說說看吧!」
凌度月道:「這位釵首的金鳳不錯,柳二爺可以割愛相賜呢?」
柳鳳山愕了一下,但立刻哈哈大笑,道:「別說是釵頭金鳳,十二金釵之中,任你凌兄挑選就是。」
金鳳臉色一變,垂下了頭去,一語不發。
凌度月笑一笑,道:「二東主答應把金鳳賜給在下了。」
柳鳳山道:「答應了。」
凌度月道:「好!在下還有第二件。」
柳鳳山道:「請說。」
凌度月道:「咱們同來之人,全都要歸依二爺手下,但都要在區區手下聽差。」
柳鳳山道:「求之不得,但不知他們是否會答應呢?」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這個包在區區的身上,如是他們不肯答允,在下只好先為二東主立個頭功,把他們斬斃劍下。」
柳鳳山道:「好!一言為定。」
凌度月道:「第三,在下此後,只聽命二東主一人,別人不能命令區區。」
柳鳳山點點頭,道:「此後,凌兄就算是在下的心腹重臣,自然只聽命於我了,還有什麼?」
凌度月道:「放了綠竹堡中所有衛從,傭人,並解去他們身中之毒。」
柳鳳山道:「好!還有嗎?」
凌度月道:「只此四樁,柳二東主如肯答允,咱們就算是談定了。」
柳鳳山笑一笑,道:「告訴他們,凡是歸伏於我的人,各支月奉三千白銀,償賜在外。」
凌度月道:「二來請給區區頓飯時光,不肯依附之人,在下就送上他的人手。」
柳鳳山道:「凌兄快人快語,好叫在下佩服,我在廳外,恭候佳音。」
一招手,撤退了十二釵衛。
凌度月一直暗中注意著金鳳,只見她神情沉重,臉色微泛激忿之色。
目睹柳鳳山撤走了十二釵衛之後,凌度月招呼過來楊非子等,集於一處,道:「在下和柳二東主交談之言,諸位都聽到?」
雷慶一皺眉頭,道:「聽到了,但還不夠仔細,老弟可否再說一遍。」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在下自知無能闖過十二釵衛的劍陣、毒陣,如其死在毒針之下,何不和柳二東主連合一處,咱們江湖人,一直在風浪險惡中謀生,生死難料,活的時間,過幾個快活日子,有什麼不好?」
王人傑嗯了一聲,道:「凌兄弟是貪圖那金鳳的美色呢?還是貪圖那月奉數千兩的白銀。」
杜天龍道:「龍鳳鏢局的財產不少,但如凌少俠不降的話,咱們可以全數奉上。」
歐陽鳳道:「綠竹堡田產不少,凌少俠,只是想過些好日子,咱們也可以奉養。」
凌度月淡淡一笑,道:「杜夫人,咱們都已見識過江湖險詐手段的酷惡,十二釵衛雖然劍中藏有毒針,但我凌某人,如想破圍而去,實也並非難事,只是諸位……」
杜天龍接道:「這就是不勞凌少俠費心了,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生死之事,實也用不著太過擔心,只求活得心安,死得瞑目也就是了。」
凌度月低聲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咱們如若全死在十二釵衛的劍中毒針之下,在下想不出對江湖大局,有什麼補益,對綠竹堡有什麼好處?」
歐陽鳳道:「凌少俠,咱們本無深交,生死大事,各有看法不同,咱們不也勉強凌少俠,但凌少俠也不用勉強我們了。」
楊非子冷冷說道:「諸位最好別要多接口,聽凌少俠說下去。」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用極低微的聲音說道:「柳鳳山裝作的雖然大方,一舉間,撤去了所有的人手,但我相信,他會派人在廳外暗中監視咱們……」
王人傑接道:「我到大廳外面瞧瞧。」
凌度月道:「不用了,那將只會引起他們更大的疑心……」
語聲一頓,道:「在下記得有一計略,叫作騙虎容狼,有些不同的是,咱們要先為虎爪。」
楊非子點點頭道:「凌少俠說的是。」
凌度月接道:「放眼當今武林,似已大半為柳家天下,他們挾雄厚財力,幾乎網羅了天下黑、白兩道的精英,似乎是目下還沒有一股力量,能和他們對抗,整個的江湖的形勢,似乎是他們兄弟在互作對抗。」
雷慶點點頭,欲言又止。
凌度月接道:「這位柳老二,青出於藍,比他那位大哥似是還要狡猾一些,咱們既無能正面抗拒,何不借刀殺人。」
楊非子道:「利用柳老二的力量,對抗柳老大。」
凌度月道:「如是在下沒有看錯,柳老三可能還好好地活在世上。」
杜天龍道:「凌少俠,這個,可能嗎?」
凌度月道:「為什麼不可能,能裝作死亡的,必然是一位智計多端的人物,咱們不能再失措了。」
雷慶道:「凌少兄,如是他們兄弟故意布下這麼個疑陣,那又該能如何?」
凌度月道:「就目前的看法,這個可能不大……」
放低了聲音,接道:「柳鳳山用兵遣將無一不是武林中的新銳,這些人名不見經傳,但武功都很了得,咱們除了和他混在一起之外,又如何能查出他們的底細?」
雷慶點點頭,道:「原來如此,咱們錯怪凌少俠了。」
凌度月提高了聲音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了。」
目注大廳外面,高聲說道:「哪一位執事,去請二東主來了。」
片刻之間,柳鳳山帶著十二位釵衛又行入了大廳。
柳鳳山舉手一拱,緩緩說道:「凌兄,他們同意了嗎?」
凌度月道:「同意了,不過,他們不願意在別人手下聽命。」
柳鳳山道:「全數在凌兄的手下做事。」
凌度月道:「還有幾個條件,不知二東主作何處理?」
柳鳳山笑一笑,道:「說吧!我記得我已經答應過你很多了,只要你說的不離譜……」
凌度月道:「二東主,其實,這也不算什麼條件,只不過在下覺著應該把事情說個明白。」
柳鳳山道:「什麼事?」
凌度月行前了兩步,低聲說道:「二東主對我們這群人中,比較重視的,是楊神醫和區區了。」
柳鳳山笑一笑,道:「這個嘛?紅花雖好,還要綠葉相襯,有雷慶、杜天龍等一般人,才能把兩位托襯得更具氣勢了。」
凌度月道:「所以,在下覺著不能欺瞞二東主。」
柳鳳山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凌度月道:「在下沒有事,事情出在了楊神醫的身上。」
柳鳳山道:「此言怎講?」
凌度月道:「楊神醫是天下第一神醫,也是位絕無僅有的用毒的高手……」
柳鳳山接道:「這個,我知道。」
凌度月道:「但他卻中了一種自己無法解去的奇毒,只怕活不多久了。」
柳鳳山道:「天下還有楊非子無法解救的毒性?那是什麼毒?」
凌度月道:「那是令兄柳大東主所下,聽說是南荒之蠱。」
柳鳳山道:「原來如此。」
凌度月道:「只怕他無法對二東主長期效命。」
柳鳳山微微一笑,道:「這個,你可以放心,用藥解毒,在下自知不如楊神醫,但對付南荒蠱毒,在下卻是甚有心得,只要凌兄和楊神醫,都是真心歸降區區,七日後,我替他解去蠱毒。」
凌度月聽得心頭暗暗震動,忖道:這人口氣如此托大竟能解南荒蠱毒,但此情此景,卻又不似謊言。
心中念轉,口中卻說道:「那就謝過二東主了,楊非子如是被解了南荒蠱毒,想必會對二爺忠心不二了。」
他忽然改口叫了一聲二爺,聽得柳鳳山心花怒放,笑一笑,低聲道:「度月,你最重要,我看得出,你具有奇高的身手。」
凌度月道:「二爺太看重了。」
柳鳳山笑道:「我手中用了不少人,我對他們,也很憂遇,但像你這樣談條件的絕無僅有……」
鳳山哈哈一笑,接道:「度月,你該知道唐太宗用魏征的往事吧!用賢臣才人,必得雄主明君,我如不具有一點過人之量,如何用得到你這樣的人?」
凌度月心中暗道:「看來,這柳鳳山的心胸,似是比那柳鳳閣還要寬大一些,也陰險多了。」
心中暗自盤算,更生警惕之意,目光立刻轉注到金鳳的身上,裝出一副色迷迷的情態,道:「二爺這麼看重區區,實叫人心甘效死。」
柳鳳山仰天大笑三聲,道:「度月,金鳳她是一位好姑娘,她不但是十二釵衛之首,也是我的好幫手,心腹的謀臣,對我忠心不二,她有過人的才慧,有著很高的成就,你們也是珠聯璧輝的一對,我這就派人準備一下,今晚上,就要你們完成洞房花燭。」
凌度月心靈震動,但表面上,卻又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情態,難以自禁,急急一抱拳,道:「多謝二爺。」
金鳳一揚柳眉兒,欲言又止。
她似是有些激憤,也有些幽怨,只可惜柳鳳山沒有回顧她一眼。
但凌度月看到了,心中暗道:「柳鳳山說的不錯,這金鳳卻是一位好姑娘。」
只聽柳鳳山笑道:「去告訴他們吧!我答應了他們所有的條件,綠竹堡主的人,我會別作處置,今晚上設宴歡迎你們。」
柳鳳山說完,一揮手,帶著十二釵衛走出了大廳。
凌度月末再回入雅室,卻招招手,請楊非子等一行人,進入大廳。
楊非子目光轉動,看清了大廳中沒有監視之人,才低聲說道:「凌少俠,能屈能伸,表演逼真,好叫在下佩服。」
凌度月歎息一聲,道:「似乎是,咱們低估了柳鳳山。」
楊非子道:「目前為止,咱們並未失敗,至少,咱們還稍佔上風。」
歐陽鳳突然開口,道:「凌少俠,你真的要娶那位金鳳姑娘嗎?」
凌度月苦笑一下:「那丫頭不單純,但就目下情形而言,就算她是一副苦藥,在下也得暫時吃下去了。」
楊非子道:「守大義不拘小節,目下情況,咱們身居矮簷下,不能不低頭。」
雷慶道:「老弟,看不出啊,你這應變的才華,連我這跑了大半輩子的老江湖,也不得不佩服了。」
凌度月道:「在下自覺才智略謀上,只怕還難和對方相交,還得諸位隨時指點……」
目光轉注楊非子的身上,接道:「楊前輩,有一件事在下想不明白。」
楊非子道:「什麼事?」
凌度月道:「柳鳳山自詡能解去你身中蠱毒,不知是真是假。」
楊非子道:「中原醫道上,解蠱非易,但他如養了南荒用毒高手,那就又當別論了。」
凌度月道:「聽他口氣似極有把握,似非吹噓。」
楊非子點點頭道:「此時此情,他似乎不用承諾,只有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推拒過去,但他卻硬把事情擱下來,似乎是有些把握了。」
凌度月道:「看情形,咱們似只有暫時依附於他了,但不知今晚上的酒宴之上,他是否會在酒飯之中下毒。」
楊非子道:「照講是應該不合,但咱們不能不備,等會,我給各位一粒藥物,發覺不對時,就快吞下去。」
天色上燈時分,綠竹堡大廳中,設下了一桌酒宴。
除了柳鳳山坐的主人的位置,凌度月、楊非子、杜天龍、雷慶、王人傑等,團團圍著一桌,青衣小童,川流不息地獻上酒菜。
這該是一頓非常豐盛的晚餐。
凌度月暗中留心查看,十二釵衛中,不見了釵頭金鳳。
度月未再提起金鳳的事,二東主也未提過,直到酒席將散時,柳鳳山舉起手中的酒杯,道:「諸位,凌少兄今夜小登科,咱們敬他一杯。」
當先舉杯,一飲而盡。
群豪只有入境隨俗,跟著喝了一大杯。
凌度月心中苦,表面笑,也干了面前的酒杯。
柳鳳山一揮手,道:「走,度月,我送你進洞房去。」
凌度月道:「二東主,這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柳鳳山笑道:「人是你要的,怎麼?我割愛了,你想變卦?」
凌度月有些靦腆地說道:「二東主,在下只是……」
柳鳳山接道:「度月,我不會刁難你,婚姻大事,咱們也作不了主,今晚是給你婚宴。」
凌度月道:「哦!」
柳鳳山道:「咱們走吧!我帶你去。」
凌度月道:「不敢有勞,不敢有勞,在下自己去了。」
柳鳳山道:「綠竹堡地方不小,你可知道她在什麼地方,總不能到處亂撞吧!」
凌度月道:「這個,就算要個人帶路吧!也不能勞動到你。」
柳鳳山道:「好!我是恭敬不如從命,我要釵尾帶你去。」說完舉手一招,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秀麗佩劍少女,快步行了過來。
柳鳳山道:「帶這位凌度月到金鳳那裡去。」
釵尾一欠身,帶著凌度月離去。
柳鳳山望著凌度月去遠的身形,笑道:「諸位也請休息吧!」
楊非子,雷慶等,齊齊站起身子,抱拳一揖,道:「多謝二東主。」
他們早已勾通了心意,所以,都裝出一幅恭順之態。
柳鳳山頷首微笑道:「借重,借重。」
在十位釵衛護送下,離開了大廳。
且說那佩劍少女,帶著凌度月穿過幾重庭院,到了一座小跨院中。
房中燈火明亮,但卻雙門緊閉。
釵尾指指那燈火明亮的正房,笑一笑,悄然而退。
醜媳婦終得見婆婆,凌度月硬著頭皮叩動了門環。
室中傳出來金鳳的聲音,道:「門未加栓,自己進來吧。」
凌度月推門而入,只見金鳳一身粉紅衣著,端坐在一張木榻上,二隻粗大的龍鳳燭,火焰熊熊。
金鳳背倚木榻上,榻上是鴛鴦枕,紅綾被,充滿著春意。
龍鳳燭火,使這座小院中,散播新房氣息,可惜是金鳳姑娘,卻沒有新娘子那股欲言還休的羞意。
金鳳很冷靜,冷靜得帶有一股寒意。淡淡笑一笑道:「關上門吧!如是你不希望有那些冒失鬼們交錯進來,那就加一道木栓吧!」
凌度月笑一笑,道:「鳳姑娘,加一道木栓,目的何在?」
金鳳雙目盯注在凌度月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拴上你的人,也拴上我的人……」
凌度月道:「哦!」
金鳳道:「有些冒失鬼,不論房中有什麼人,一腳就闖了進來。」
凌度月拴好了木門,回顧著金鳳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嗎?」
金鳳指指靠在木櫃旁邊一張木椅子,道:「凌兄,先請坐吧!」
凌度月依言坐了下去,道:「姑娘,在下坐好了。」
金鳳一皺眉頭,忖道:這人,給我個一路糊塗下去,那倒是一樁不大不小的麻煩。
心中念轉,火上心頭,冷哼一聲,道:「凌度月,你準備如何處置我?」
凌度月道:「啊!這個在下就有些不明白了,你在二爺面前答應了在下的要求,今夜是咱們先談談清楚。」
金鳳道:「是洞房,也有花燭,不過,因為,我不是那種輕易被人蹂躪的人,所以,咱們應該先談談清楚。」
凌度月道:「那麼姑娘請說吧!在下洗耳恭聽如何?」
金鳳道:「我想先告訴你,我已經不是完壁,別再想我會是清白身子。」
凌度月道:「啊!在下也不是未接觸過女人的男人,咱們兩個人,都不吃虧。」
金鳳一皺眉頭,道:「咱們作女人的,從來沒有問過男人這件事情,我們也不在乎男人這些事情,但男人卻是要求的十分嚴格。」
凌度月道:「姑娘只是問這件事嗎?在下已經答覆得很清楚了。」
金鳳道:「你不在乎我是不是處女之身,是嗎?」
凌度月道:「是!」
金鳳道:「好!咱們談清楚第二件事。」
凌度月道:「姑娘請說吧!」
金鳳道:「你準備今夜之後怎麼處置我?」
凌度月道:「姑娘這話問得很奇怪了。」
金鳳道:「一點也不奇怪,今夜裡,你凌少俠,不是娶媳婦,因為,你根本沒有重視這件事,充其量,只不過是收個小妾,或是收一個婢女罷了。」
凌度月心中暗道:「幸好,她和我這麼一談,如是她進門就對我熱情如火,這場面,真不知叫人如何應付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笑道:「姑娘的意思怎麼辦呢?」
金鳳道:「我是問你,我只是被宰割的一隻小羊罷了。」
凌度月道:「這個,我看還是你姑娘提出來吧!在下能夠答覆的,我就當場答覆如何?」
金鳳道:「那很好!如是凌少俠不便說,賤妾我厚顏相問了……」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金鳳雖然是丫頭身份,但她武功之高,心機之密,都非常人能及,尤其對十二釵衛的影響很大了。
心念轉動,微笑說道:「姑娘,不談洞房花燭之事,咱們還是深閨清談,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在下洗耳恭聽。」
金鳳黯然一歎,道:「凌爺,作人正室,我還沒有這個條件,所以,我想也沒有想過,只是我作妾作婢罷了。」
凌度月道:「姑娘的意思是……」
金鳳接道:「我沒有什麼意思,所以,才會對你問個明白。」
凌度月道:「作妾如何?作婢又如何?」
金鳳道:「你如收我作妾,我自然應該盡到了作妾之責,你對二爺說明白,從此之後,要把我帶在身邊……」
凌度月接道:「作婢呢?」
金鳳道:「作婢嘛?自然是身份更低一層,平常日子裡,我只不過是一個聽你使喚的丫頭罷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過你也要從此把我帶在身邊,不能讓我再受別人的蹂躪!」
凌度月道:「這個,你受什麼的蹂躪?」
金鳳道:「你一定要知道嗎?」
凌度月道:「如是方便,在下確希望多知道一些情形。」
金鳳道:「柳二爺,除了他,也沒有人敢動我,能動我。」
凌度月道:「哦!十二釵衛中個個如此嗎?」
金鳳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嗎?我不太清楚,但我推想,他要哪一個侍寢相陪時,誰都不會推辭了。」
凌度月道:「一國之君,也只能在後宮為所欲為,這柳二爺的享用,卻不在一君之下了。」
金鳳道:「你可是還要想它嗎?」
凌度月笑一笑,道:「大丈夫追求權勢,迷戀不捨,也就不過是如此罷了。」
金鳳沉吟了一陣,道:「現在,凌爺還沒有回答賤妾的話。」
凌度月心中暗暗忖道:糟了,這女人,仍是為婢為妾之事,追問得如此清楚,看來,是馬虎不過去了。
心中念轉,人卻低聲說道:「姑娘的意思是?是願意為妾呢?還是甘願作婢。」
金鳳道:「凌爺,那就要看你的了,殘花敗柳,我們還爭的什麼名分,至於小婢再三提醒此事,一來,今後賤妾不希望再受別人的蹂躪,這就要借凌爺的保護了。」
凌度月道:「好吧!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不論什麼名分,都不能再讓你受到一點欺侮了。」
不知是金鳳感激,還是有些失望,輕輕歎息一聲,道:「凌爺,有你這一句話,賤妾就放心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姑娘,至於為妾為婢的事,可以容我再想一想好嗎?」
金鳳道:「這個,隨便凌爺了。」
凌度月低聲道:「姑娘,此事沒有決定之前,在下決不侵犯姑娘。」
金鳳微微一怔,道:「這樣嚴重嗎?」
凌度月道:「是!十分嚴重,不過,姑娘可以放心的是在下決無厭棄姑娘之心。」
金鳳緩緩把目光移注到凌度月的臉上,道:「凌爺,你可知二爺的為人嗎?」
凌度月道:「這個嗎?在下知曉的不多,還得金鳳姑娘挑明一下。」
金鳳道:「你把我要了來,如是在人側不聞不問,一旦二爺問到小婢時,要我如何答覆?」
凌度月呆了一呆,道:「他會問你嗎?」
金鳳低聲道:「是的!柳二爺希望知道一切事情的詳細內情。」
凌度月道:「難道他還會問到咱們之間的床笫間事。」
金鳳道:「一個人的品德如何?此事關係甚大?」
凌度月呼的一聲,吹熄了室中的蠟燭,伸手握住了金鳳的柔荑,道:「鳳,咱們上床談吧!」
他的手微微發抖,內心中,也有著無比的緊張。
金鳳似很熱悉,比起凌度月,高明多了。
她輕揮著雙手,解去了凌度月身上的衣服,掩上紅綾被,然後,也脫下身上的衣衫,長裙,躺在凌度月的身側。
凌度月壯壯膽子,伸伸手輕輕一抱金鳳的身體,金鳳卻乘勢把嬌軀偎入了凌度月的懷中。
兩人都穿著一件極薄的內衣,這一來,立刻肌膚相觸。
凌度月的身體,突然開始有些抖顫起來。
金鳳輕輕吁了一口氣,低聲道:「凌爺,告訴我,你接觸過女人沒有?」
凌度月也明白,難以自主的這份緊張,無疑洩了底,如是再對她欺騙下去,實在也無味得很。
心中念轉,口中應道:「不敢欺瞞姑娘,在下嘛,和女人睡到一張木榻之上,這樣肌膚相視,卻還是第一次了。」
金鳳哦了一聲,道:「這麼說來,你那些風流情態,都是故意地裝出來的了。」
凌度月道:「這倒不是。」
金鳳道:「不是裝出來的,那我倒要請教一二了。」
凌度月道:「什麼事?」
金鳳道:「你既不是好色之徒,又未曾有過風流經驗,你選我的用心何在?」
凌度月微微一怔,暗道:這丫頭,不是簡單人物,尤其是,她們對那柳鳳山的忠誠,不可稍存輕視之心,必得動之以誠才行。
心中主意打定,口中緩緩說道:「鳳姑娘,在下卻不是好色之徒,但在下選姑娘作為投入柳二爺麾下的條件,是出於一片真情。」
金鳳怔了一怔,道:「一片真情……」
凌度月接道:「不錯,原來,在下是想娶姑娘為妻……」
金鳳身子抖動了一下,道:「這話,當真嗎?」
凌度月道:「自然當真了,在下幾位朋友,都是目睹此事的人。」
金鳳點點頭,道:「我不配,凌爺,我只能作一個侍妾或者作一個丫頭。」
凌度月道:「那是你姑娘的想法,在下卻是從未有過此想。」
金鳳道:「我已是殘花敗柳……」
凌度月接道:「但當時,在下卻不知道……」
金鳳接道:「現在,你知道了,心中很後悔,是嗎?」
凌度月右手緊緊一收,把金鳳抱得更緊一些,道:「金鳳,我如是真的後悔了,也不會和你共床一枕了。」
金鳳是過來人,床第間的纏綿情致,自然是比那凌度月高明得多。
金鳳輕輕晃動著嬌軀,撓逗地伸出了右手,口中卻緩緩說道:「凌爺,柳二爺待我恩意太深,他要我們死,我們都不會說個不字,所以,他要我身體時,我也無法不答應他,不過,有一點,是我想不到的。」
在金鳳的挑逗之下,凌度月突然感覺到丹田下升起了一股熱流,迅速向四肢擴散。
凌度月咬咬牙,強忍著身上升起的異樣,反問道:「什麼事?」
金鳳低道:「他會把我送給人,唉!若非如此,我還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很得寵愛的人,想不到,他竟把我視作一件物品似的,隨便就可以送人了。」
凌度月道:「姑娘完全是聽命行事了?」
金鳳道:「不錯,登上這牙床之前,我還是奉命行事的人。」
凌度月道:「那,現在呢?」
金鳳道:「現在嗎?我似乎已有了很大的改變,也正在把自己導入另一個自處的境遇之中……」
凌度月心中暗道:這丫頭雖然是有過一身成就,但究竟是女人,缺乏了那一股自主的勁道。
心中念轉,笑一笑,說道:「金鳳,能不能告訴我,那是個什麼樣自處的境遇中?」
金鳳道:「這個嘛,自然可以,從此之後,我整個的人和心,都已為君所有,還有什麼不能告訴你的地方。」
凌度月心中忖道:這丫頭心中似已有了改變,倒是不能激怒於她,讓她自然轉變的好。
但見金鳳接道:「我忽然感覺到,我對柳鳳山的愛顧,已到盡處,我為她奉獻了一個清白的身體,也為他一度死心相隨,這些,情若金石的用心,天神可鑒,但由現在開始,我要把這一份賢貞的情意,移到了你的身上。」
凌度月突然抱緊了金鳳,道:「金鳳,聽你講了這麼多話,最擔心只有一件事。」
金鳳微微扭動,像一條蛇似的,纏在了凌度月的身上,道:「可不可以告訴我呢?以後,也好免我觸犯。」
凌度月忽然容色一整,道:「金鳳,過去的事,咱們不再談它,但今夜之後,你就是……」
金鳳接道:「我明白,不論為妾為婢,我都會盡到心力。」
凌度月道:「男子漢最怕一件事,綠巾壓頂……」
金鳳搖搖頭,道:「凌爺,這一點,你可以放心,不過,他柳鳳山給我說出了什麼話,但我再也不會讓他近我的身子了。」
凌度月接道:「姑娘,這話當真嗎?」
金鳳道:「當真,凌爺,你可以放心,由現在起,金鳳一顆心,和我這個殘花敗柳的軀體,儘是凌爺所有了……」
凌度月左手在金鳳肌膚上微移動,只覺她膚凝如羊脂,體若溫玉。
但聞金鳳接道:「除了你凌度月之外,不會有一個人侵犯到我,我也不會再允許有人侵犯我……」
凌度月接道:「別的人,我自然不會擔心,但那柳鳳山東主,你怎麼能拒他千里之外。」
金鳳道:「凌爺你轉彎抹角,心中十分不安的就是這件事,對嗎?」
凌度月道:「對啊!我確實有這個苦惱。金鳳,你知道,男子漢,對這方面的污辱,很難忍受下去。」
金鳳道:「不會讓你忍下這些窩囊氣,你可以看到金鳳血濺五步,死於柳二爺的手下,但你不會戴上一頂綠……」
凌度月笑一笑,打斷了金鳳的話,接道:「也許,他們只是用你來監視我的。」
金鳳道:「可能的是,他們真有用你這個心,但他們看錯了我……」
目光緩緩由度月的臉上移動過去,接道:「他把我看成了一件物品,但我是誰,他們屈辱我,我感覺中,已經對他酬報了恩情,所以,他們別再迫害我了。」
凌度月低聲接道:「金鳳,別太激動,有什麼事,來告訴我就是。」
金鳳雙目盯注在凌度月的臉上,無限情深地說道:「我會告訴你的。」
在金鳳蛇一般的纏動之下,凌度月幾乎無法把持自己。
暗中把自己擰了幾下,強自忍住,道:「金鳳你是否感覺到,我和柳二東主,有些不同?」
金鳳怔了一怔,道:「這個,叫我如何說呢?」
凌度月輕輕親了金鳳一下櫻唇,緩緩說道:「金鳳,我覺著應該尊重你,我要你感覺到,我和柳鳳山有很大的不同之處,我不能輕易地侵犯你。」
金鳳嗯了一聲,道:「凌爺……」
凌度月道:「別這樣稱呼我,深閨錦榻,羅幃香被之下,還有這樣的稱呼嗎?」
金鳳眨動了一下眼環,道:「那要我如何的稱呼你?」
凌度月道:「咱們兩個人,誰大一些?」
金鳳道:「賤妾今年十九歲。」
凌度月心中一動,暗道:我不能比她年紀小啊!
略一沉吟,道:「那真巧,我也十九歲,不過,我是正月生。」
金鳳沉吟了良久,道:「我記不得自己的生日了,事實上,我連自己是否十九歲,都無法肯定。」
凌度月道:「那你這十九歲,由何而來呢?」
金鳳道:「是柳二東主告訴我們的。」
凌度月道:「那大概是不會錯,總不會是正月生吧!」
金鳳笑一笑,道:「我……明白了……」
凌度月道:「明白什麼?」
金鳳道:「怕我要你叫……」
叫什麼,她沒有說出來,人卻微微一笑住口。
凌度月道:「金鳳,你如若願意,就叫我一聲大哥,如是你……」
金鳳接道:「能讓我這樣叫你,賤妾實有受寵若驚……」
忽然間,一陣極輕微和沙沙之聲,傳入了耳際。
凌度月雖然也聽了這種聲音,但卻感覺到,任何一點夜風,都可能吹出一些這樣輕微的聲息。
但金鳳卻聽得明白,怔了一怔,附在凌度月的耳邊,道:「凌爺,有人來聽房了。」
凌度月道:「什麼人?」
金鳳急急伸出玉掌,堵在凌度月的嘴巴上,附在耳際,道:「別說話,來聽的號稱順風耳,聽覺之敏銳,天下無雙……」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我知道,你很尊重我,不願侵犯到我的身體,但現在,恐怕不由咱們自主了……」
未待凌度月開口,金鳳又搶先說道:「他奉命來此,探聽一下咱們新房中的動靜。」
凌度月道:「咱們應該如何呢?」
金鳳道:「你可是練的童子功,不能破了色戒。」
凌度月道:「那倒不是。」
金鳳姑娘突然轉動身軀,脫下僅餘的紅肚兒。
凌度月實也無法把持自己。
於是就這樣,凌度月初嘗到風流的滋味。
金鳳似有意賣弄,施出了全身解數,使得初試風流的凌度月,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感受。
幾番雲雨,一夜風流,使凌度月體會了女人的可愛,也感受到了女人的可怕。
第二天,凌度月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
金鳳姑娘早已穿齊衣服,坐在木榻旁邊,微帶羞意,望著他。
凌度月想起了昨夜上床笫間,雲雨情沈,忽然感覺到面上一陣發熱。
金鳳低聲說道:「凌爺,起來吧!梳洗一下,吃點東西。」
不知是悲苦或是感慨,凌度月不自覺地歎一口氣。
金鳳舉手理了一下鬢的秀髮,低聲道:「凌爺,你後悔了是嗎?」
凌度月搖搖頭,接道:「金鳳,我如是早存此念,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金鳳的雙目一亮,道:「爺……」
凌度月搖搖頭,道:「別這樣叫我,這樣叫起來,我和柳鳳山有什麼不同。」
金鳳低聲道:「大哥,那有很大的不同,柳鳳山,佔去的,只是我的清白的身軀,大哥卻拿去了我的心。」
凌度月點點頭,道:「金鳳,我相信你目下心中,確有此感,而且,也很真實,不過……」
金鳳道:「不過什麼?」
凌度月道:「如是真的一旦,遇上了在下必和柳鳳山一分真章的時刻,你一定很為難。」
金鳳沉吟了一陣,默默不言。
凌度月笑一笑,道:「金鳳,如是柳鳳山要你拔劍殺我,你將如何?」
金鳳道:「我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凌度月道:「現在,你可以仔細地想想了。」
金鳳道:「我會很仔細地把這件事,再回答你。」
凌度月道:「不用回答了,你仔細地想一想這件事,想個明白就行了。」
金鳳道:「大哥,會不會真的遇上這樣的事呢?」
凌度月目睹金鳳流露出的痛苦之色,心中暗暗忖道:十數年的積威,恩情,早已在她心中打下了深厚的基礎,一旦要她反抗那柳鳳山的令諭,在她而言,那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了。
他深明此理。所以,他沒有追問金鳳。
金鳳一直靜靜地坐著,雙目望著屋頂出神。
凌度月穿好衣服歸來,金鳳再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我想通了。」
凌度月微微一笑,緩緩說道:「能夠告訴我嗎?」
金鳳點點頭,道:「正要告訴大哥。」
凌度月道:「我這裡洗耳恭聽。」
金鳳道:「如是真有這麼一天,我不會聽從柳二爺的令諭,去對付大哥……」
凌度月接道:「那時,可以聽從我的令諭,對付柳二爺了。」
金鳳搖搖頭,道:「我想,我也不會反抗柳二爺。」
凌度月道:「啊!」
金鳳道:「我會自絕一死,誰也不幫。」
凌度月沉吟了一陣,緩緩轉過身去,行入廳中。
餐桌上,早已擺好了豐富的早餐。
凌度月緩步入座。
金鳳卻隨後而至。
但她卻沒有坐,只是靜靜地站在凌度月的身側。
她臉上是一片錯綜、複雜的神情,眉宇間,滿含著深深的憂苦。
長長吁一口氣,金鳳語氣中,帶著嗚咽的說道:「大哥,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會眼看到你受傷害。」
凌度月心中暗道:就算一夜情深,但也無法把柳鳳山她們十餘年的養育之恩,完全扭轉過來。
如是我逼得太緊了,定然會使她焦慮不安,憂形於色。
那豈不是洩漏了她心中之密。
此情之下,自然會引起了柳鳳山很大的懷疑。
心中思念轉動,立刻放下了一臉笑容,道:「金鳳,坐下來……」
金鳳很溫柔,緩緩依在凌度月的身側坐下。
凌度月暗暗吁一口氣,道:「陪我吃一點東西。」
金鳳道:「我吃不下。」
凌度月笑道:「金鳳,我只不過是隨便給你說一句玩笑罷了,你怎麼會這樣的認真呢?」
金鳳笑一笑,道:「玩笑?」
凌度月道:「是!想那柳鳳山柳二爺,能把他心愛之人,割讓於我,單是這一份胸襟情懷,就叫我感激不盡,也非常人能及。」
金鳳笑一笑,道:「大哥,我仔細地想過了這件事,除非你能很真實忠於柳二爺,總有一天,會造成一種尷尬局面。」
凌度月心中忖道:這丫頭,果然是一個極端的聰明的人,稍經啟發,她已經思路遼闊,開始想起了很多的事來。
但聞金鳳緩緩說道:「大哥,你不提,我想不到這件事,你這麼一提,我倒覺著,這是一件很可能的事了。」
凌度月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