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廣大的石室,但甚少陳設,室頂中間垂著一盞琉璃燈,四面角落裡各嵌有一顆龍眼大小的明珠,火映珠光,滿室碧輝,石室中可鑒毛發。
一張鋪著黃絨毯子的木榻,緊靠在一面石壁處,木榻上坐著一個長發垂肩的女人,她穿著一身深綠的羅衫,仰臉望著室頂出神。
她背對著室門而坐,上官琦也無法看出她的面孔,但見她清雅的背影,想來定是一位絕色的女子。
四外望去,只見這座大石室中,除了那張木榻和幾張籐椅之外,再無別的事物。
上官琦重重地咳了一聲,道:“在下上官琦,見過姑娘。”
但那木榻上的長發女人,卻是渾如不聞一般,動也未動一下。
上官琦怔一怔,忖道:“這人好生沉著,竟然頭也不回一下。”當下提高了聲音,道:“借問姑娘……”
那長發女人轉過頭來,滿臉茫然地打量了上官琦一陣,道:“你在跟我說話麼?”
上官琦看那女人,臉上皺紋甚多,已然是位老嫗,但那輪廓秀美,皮膚細致,隱隱可見昔年的動人風姿,當下應道:“不錯,在下正是要和姑娘說話。”
那老婦長長歎一口氣,又緩緩轉了過去,不再理會上官琦。
上官琦道:“在下想借問一聲,你可見過滾龍王麼?”
“滾龍王”這三個字,似是有著強大的力量,那婦人突然轉過身來,雙目凝注在上官琦的臉上良久,問道:“你可知道他幾時回來麼?”
兩人這一問一答間,牛頭不對馬嘴。
上官琦暗自想道:“那滾龍王詭計多端,不知這老婦人是不是他的親信之人,故作這般老態,以便暗中相助。”念頭一轉,緩緩向那木榻行去。
突然間,由那室中一處,傳來一個嬌柔動人的聲音道:“你們有什麼事,和我說吧!”
上官琦轉頭看去,只見石室一角處站著一個全身綠衣少女。她赤著一雙天足,長發散亂地垂在肩上,披及腰際,衣裙上有幾處已經破爛,顯是她身上衣服經過了一段極長時間沒有換洗,但破衣亂發,無損她天生的美麗。
這是個極不調和的畫面,亮燈明珠,布置清雅的石室中,站著個衣著破爛的美麗少女。
上官琦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想是這石室中的主人了?”
綠衣女道:“由我記事那天起,我們母女就一直住在這石室之中,說這石室是囚禁我們母女的密室也好,說我們是這石室中的主人亦可。”
上官琦望了那榻上的綠衣婦人一眼,道:“那是姑娘的令堂?”
綠衣女道:“是我媽媽。”
上官琦道:“聽姑娘口氣,似乎也是被那滾龍王囚禁在此處的了?”
綠衣女道:“我從小就在這石室中長大,從未離開過一步,也不能離開一步。”
上官琦已知滾龍王府中人,一個個似都有一段傷心的往事。那錦衣玉食之後,卻是冷酷的控制,嚴謹的束縛,很少自由之人,是以對這綠衣少女之言,也未感意外的驚訝,長長歎息∼聲道:“姑娘可知道你的身世麼?”
綠衣女搖搖頭道:“不知道,而且以後也永遠無法知道了。”
上官琦道:“為什麼?”
綠衣女道:“因為我媽媽瘋了。過去,我年紀幼小,她不肯告訴我,只對我數說些世間險惡的事;等我長大時,她卻不幸瘋了,無法告訴我了。”
上官琦暗暗想道:“此女人雖聰明,可惜年紀幼小,不知過去的事,看來再問下去,也是無法問個所以然來。當下拱字,值:“打擾姑娘,在下告辭了。”轉身欲去。
那綠衣女急聲叫道:“不要走。”
上官琦回首說道:“姑娘還有什麼吩咐麼?”
綠衣女道:“我母親雖然患了瘋症,但並不厲害,有時,她神智十分清醒,你如能在這等她一陣,或可探詢出我們的身世來。”
上官琦暗道:“滾龍王府中人,個個都有一段悲傷的往事,我哪能聽得許多?”當下說道:“咱們還有要事趕辦,不能在此多留,姑娘保重,在下就此別過。”
綠衣女幽幽說道:“難道連多留上一刻也不行麼?”言詞之間無限神傷。
上官琦還未及開口,那綠衣女又搶先說道:“要你那朋友們也進來吧!我有好東西招待你們。”
那站在門口的天木大師突然插口接道:“上官施主,不可大意。滾龍王手下之人,個個詭計多端,莫可預測,咱們不要著了道兒。”
上官琦暗暗忖道:“這話不錯。我此來旨在找尋滾龍王賴以控制為他效命武林人物的毒室,豈可為這女子耽誤正事?”心念一轉,沉聲說道:“姑娘不用費心了,在下還有要事待理,就此別過。”回身向室外退去。
那綠衣少女心中大急,回身追了過來。
上官琦身法奇快,一閃之間,人已退出了石室。
那綠衣女子追近室門,突然停了下來。
上官琦目光一瞥間,隱隱發覺她身後有一道極細的銀線閃動,不禁心中一動,暗道:“是了!這女子也被那天蠶絲索系住。”
忖思之間,人已退出石室。
天木大師低咽一聲,道:“這兩位女施主也是被滾龍王囚禁於此。”
那黑衣人接道:“但她們如若和咱們比較起來,那自由得多了。”
上官琦歎道:“滾龍王手下之人,不是被藥物迷去神智,就是仗以慘酷的手段控制,如若一旦把藥物的效能和禁制解除,這一股武林中極大的勢力,勢非立時崩潰瓦解不可。”
天木大師沉聲說道:“老衲願盡全力,相助施主,完成宏願。”
上官琦微微一歎,道:“滾龍王倒行逆施,縱橫江湖數十年,傷天害理,造成了一場大劫。諸位被囚這甬道密室,尚不知外面景象。這數十年來,被他藥物迷惑的武林高手,不知凡幾。憑仗這一些神志迷亂、身不由己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造成了恐怖的殺劫。如不能早日破去他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不出三年,只怕當真遂了他獨霸武林之願了。”
談說之間,又向前行進了十余丈遠,轉過了兩個彎子。
甬道中又恢復了原有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
天木大師突然搶前一步,道:“老衲替上官施主開路……”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滾龍王雖把我囚禁了數十年,但老衲的武功並未失去。數十年來,我不斷地苦苦修練,反覺有了進境。”
上官琦知他武功高強,也不攔阻,卻緊隨他身後,准備應變。
三人又向前行了數丈,突聽得一縷奇異的聲音傳了過來。
天木止下腳步,凝神聽去,只覺那聲音似是一個女子的哭聲,一面哭,一面訴說,只是相隔得十分遙遠,聽不清她說些什麼。
這甬道中黑暗如漆,到處隱伏著恐怖殺機,到處潛藏著傷心斷腸的往事,到處隱有著武林的秘辛。上官琦暗中運氣,屏除雜念,凝神聽去。
只聞那哭聲中隱約傳出:“……心曲千萬端,悲來卻難說。身囚斷魂地,誰與共明月……”
上官琦輕輕歎息一聲,道:“這女子不知是何許人物,被滾龍王囚居這甬道之中,很多年不見天日。”
天木大師黯然接道:“這等不見天日的囚居生活,其苦尤過死亡。老衲七歲出家,剃度嵩山本院,自信早絕塵緣,但在這漫長的囚居生活之中,亦不免感傷萬千。”
只聽一聲冷笑傳了過來,打斷了天木大師未完之言,道:“在一盞茶工夫之內,你們決定選擇走哪一條路。石案上,現放有忘我神丸,吞服一粒,你就可以忘去了自己的來歷。你們武功不弱,老夫代為作主,不究你們己往之錯。”
那聲音似是由上面石壁頂上傳了下來,叫人無可捉摸停身之處。
上官琦突然上前行了兩步,站在天木大師前面,說道:“聽閣下口氣,似是身份不低,何不請出一見?”
那聲音重又傳來,道:“老夫此刻極為繁忙,無暇和爾等見面。”
上官琦接道:“那你是害怕了?”
那人似是被上官琦言語激怒,厲聲喝道:“連那唐璇也得敬畏我三分,何況爾等!老夫收拾一下,一個時辰之內,再去和爾等相見。”
話完之後,黑暗的甬道之中突然一亮,景物清晰可見。
上官琦向前望去,只見兩三丈外,一道石壁攔路,似是甬道已到盡頭。
向後看去,不知何時來路上也落下一道石壁,擋住來路。
靠前面石壁處橫放著一條石桌,桌上放著一個白玉瓶。上官琦連經凶險之後,膽氣大增,緩步走近石桌。
只見那白玉瓶下,壓著一張素箋,寫著“忘我神丸”四個大字。瓶中放著三粒紅色丹丸。
上官琦伸手取過玉瓶,拔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色的丹丸,托在掌心之上,仔細看了一陣,歎道:“就憑著一粒小小丹丸,竟能使滾龍王縱橫於江湖之上,造成了驚人的殺劫。”隨手把丹丸放入白玉瓶中,合上瓶塞,放入懷中,回頭對天木大師等說道:“適才那發話之人,口氣不小,想來身份不低。咱們如能合力把他制服,或可暢行於這甬道之中。”
天木大師緩緩向後退了幾步,靠在石壁之上,施展“傳音入密”之術,說道:“看來這甬道之內,不是那滾龍王賴以控制屬下的毒室,亦必是極為重要的所在。”
上官琦接道:“還有一件奇異之事,似是這甬道中人,都未服用過迷神的藥物,個個都還保持著清醒的神智。”
天木大師道:“就老衲身受之苦而論,這密道中人,只怕和老衲一般的個個都受盡一種殘忍的控制,使他們不敢稍作逃亡之想,自是更不敢妄生反抗之心了。”
上官琦道:“如果能一舉把他們身受的殘忍禁制解除,個個都是滾龍王不共戴天的死敵了。”
天木大師道:“不錯,可惜呀!可惜。”
上官琦道:“可惜什麼?”
天木大師道:“老衲一時忘記了施主身懷武林三寶,如若早些想起,咱們可以先把那綠衣女子母女救了出來。”
上官琦微微一笑,道:“那老嫗人已瘋去,石室中又只有她們母女二人,縱然有絕世武功,也是無法傳授女兒,救了兩人,未必有助。待掃蕩過這密道,退出之時,再救她們不遲……”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眼下最為緊要的事,是對付即將現身的強敵,趁還有一陣時光,咱們先運氣調息一陣再說。”言罷,當先閉上雙眼。
兩人這一陣交談,全用的“傳音入密”之術,除了兩人之外.別人無法聽得,那黑衣人雖然站在天木大師身旁,卻也是聽不到兩人說些什麼。
天木大師回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施主貴姓?”
那黑衣人道:“兄弟濟南府鐵拳金元道。”
天木大師道:“原來是金大俠,老衲昔年未遭滾龍王囚禁之時,常聽到金大俠的大名!”
金元道道:“好說,好說。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天木道:“老衲天木。”
金元道道:“大師可是嵩山本院的天木大師麼?”
天木道:“正是老衲。”
金元道一抱拳,道:“失敬,失敬。”
上官琦突然睜開雙目,低聲說道:“這是大風暴前的一刻平靜,希望兩位能珍惜這段時光,運氣調息一下,片刻之後,咱們或將要經歷一場生死的惡戰……”目光由兩人臉上掃過,接道:“而且只不過是一連串大戰的一個開端。”
這兩人都對上官琦敬重無比,聽他一言,果然都閉上雙目,倚在壁間,運氣調息。
大約過了頓飯工夫之久,那明亮甬道突然一暗,又恢復光明。
就這一剎那間,石室中已多出一個人來。那人的衣著十分怪異,全身上下一片通明,白光閃閃,衣服似是用白銅作成。頭上戴著一個形似頭盔之物,但卻直垂兩肩,除了露出兩個眼睛之外,全都隱入那白銅衣帽之中。
上官琦從未見過此等奇怪的衣服,不禁一皺眉頭,暗道:“他穿著這等笨重的怪奇衣物,那定是有著作用了。”當下又提高三分警覺,唰的一聲,抽出驚魂金刀。
天木大師和金元道,昔年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之人,見多識廣,久歷大敵,當下身子一分,各占了一個方位。
只見那身著白甲怪人,目光轉動,響起了一陣冷森的笑聲,道:“看兩位的形貌,當都是叛離之人。”
天木大師一頓手中禪杖,冷笑一聲,道:“是又怎樣?”呼的一杖,劈了過去。
那怪人右手中握著一柄不足兩尺的鐵棒,尖端生滿了須刺,左手卻握著一個翠綠的玉瓶。
只見他手中鐵棒一揮,金鐵大震聲中,封開了天木大師禪杖,口中冷冷喝道:“住手!”
上官琦緩緩向前欺進,一面低聲說道:“大師且請後退一步。”
天木應聲而退,閃到了上官琦的身後,心中卻是暗暗驚道:“此人不知是何許人物,竟然輕描淡寫地接下我這一擊。”
上官琦心中懷疑那玉瓶古怪,兩道目光一直盯在那玉瓶之上,金刀護胸,欺近那怪人身前四五尺處,停了下來,說道:“你既然提起唐璇,想來定然認識他了?”
那怪人道:“何止認識,他如見得老夫,還得稱老夫一聲師叔。”
上官琦道:“如此說來,你也是那滾龍王的師叔了。”
那怪人道:“不錯。你是窮家幫中的人?”
上官琦道:“在下就是奉那唐璇之命而來。”
只見那怪人雙目眨動了兩下,沉吟不言,良久之後,才道:“他們師兄弟,各具雄才大略,勢難並立於江湖之上。”
上官琦道:“老前輩既是兩人的長輩,那是早知兩人的為人如何了?”
那怪人沉吟不言,若有所思。
上官琦高聲接道:“兩人雖是同出一師,但行事為人卻是大不相同。那唐璇博愛為懷,存心救世,胸羅玄機,智而不詐,可算得治世良材。滾龍王陰險多疑,弒師奪妹,狡辣險惡,世無倫比,他雖然在武林造成了一股強大的勢力,但為他所用之人,大都是情非得已,不是身受禁物所迷,就為受著殘酷的控制,無能反抗,雖是心中對那滾龍王恨之刺骨,但卻又不得不屈己從命。你雖是那滾龍王的師叔,但他也未必真的對你存有敬仰之心。”
他在十月之前,曾隨唐璇涉險會晤滾龍王的夫人,對其間經過之情,了解甚詳,是以說來頭頭是道。
那怪人突然插口接道:“這話可都是唐璇告訴你的麼?”
上官琦道:“半由耳聞,半由目睹。”
那怪人道:“傳聞之言,豈可全信?”他突然揚了揚手中玉瓶,冷冷接道:“這玉瓶之中,所存之物,乃迷人神智的毒煙,效用不輸忘我神丹,只要我碎去手中的玉瓶,室中立時可為毒煙彌漫,不論你武功何等高強,但對這等無孔不入的毒煙,決然無法抗拒。”
上官琦吃了一驚,暗道:“果然不出所料,那玉瓶中竟然是如此歹毒之物!”
只聽那身著銅甲的怪人接道:“老夫雖然終日調毒,但對此等毒煙,也是有著極深畏懼,故而穿著銅甲。”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上官琦道:“那毒煙雖然厲害,但如是習過上乘內息之法的人,閉上一兩個時辰呼吸,並非難事,何況,在半個時辰之內,我們已可置你於死地了。”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老夫就是不用毒煙,你們也非敵手。”
上官琦暗道:“這人既是滾龍王的師叔,定然是一位智計武功均遠勝於人的難惹人物,唯一的缺點,是自視過高,易為言語激怒,先得設法把他穩住,不讓他施展毒煙再說。”心念一轉,故作冷笑,道:“你可是不信任在下的話麼?”
那銅甲怪人大怒道:“老夫如用兵刃勝得你們,那就算勝之不武了。”果然放下了那玉瓶和短棒。
上官琦眼看他中了激將之法,心中暗喜道:“此人雖是長輩身份,但卻無怪能為那滾龍王所用,這等激將之法,如若是用在滾龍王的身上,決然是難收效果。”當下一舉手中金刀,笑道:“老前輩,小心了,在下手中的金刀,是柄寶刀,利可斷金切玉。”
那怪人道:“縱是寶刀,老夫何懼,快些出手吧!”
上官琦金刀一揮,劃起一片金芒,道:“在下手中有兵刃,已然占了先著,還是老前輩請先出手。”
那怪人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你要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上官琦早已運集了功力,存心一試此人的掌力,當下右掌一揚,硬把一掌接下。
掌力一觸之下,上官琦已知逢上了勁敵,幸而他早已有備,暗中咬牙,左掌向後一收,人也疾快地向後退了兩步,左掌一收即出,運集了全力推出。
兩股暗勁撞擊之下,立時旋起一股急風,滿室回蕩。
那怪人似是未料到上官琦內功如此深厚,心頭駭然。他身著銅甲,行動不便,不能像上官琦一般的惜力向後疾退之勢以卸去那反震之力,只好硬著頭皮承受一擊。別人雖無法看出他神情,但甘苦自知。上官琦反擊的一掌,震得他一條右掌盡皆酸麻,內腑中氣血浮動。
但上官琦用足十二成勁力,反擊一掌,看對方竟是紋風不動,心中大是震驚,暗道:“此人功力果然深不可測,倒是不宜和他硬拼掌力,只有仗寶刀之力求勝了。”
雙方皆有顧忌,彼此誰也未再搶攻。
那天木大師,在雙方各出全力猛攻之際,卻突然向那銅甲怪人身後欺去,探手一把,抓起玉瓶,退回了原位。
那身著銅甲的怪人,正被上官琦一掌反擊震得氣血浮動,暗中運氣調息,竟然不知天木大師悄然取走了玉瓶。
雙方相持約一盞熱茶工夫之久,上官琦忽然警覺,暗道:“此地縱然未近毒室,恐亦不遠,拖延時間,對自己大為不利”當下金刀一振,當胸刺去,口中喝道:“老前輩請試試在下手中的驚魂金刀。”
那怪人手上戴著一雙金光閃閃的手套,也不知用何物作成,手腕之上,盡為銀甲包住,舒卷伸展,都不靈活,平常和人動手,全都是硬打硬接,掌臂攻襲,可當兵刃,但聽得驚魂金刀之名,不敢再憑藉身著重甲,硬行奪人兵刃,突然一側身子,向旁側避去。
天木大師只道他發覺了自己搶得玉瓶,要來搶奪,左手執瓶,右手鐵禪杖一伸,點了過去。
只聽那怪人冷哼一聲,右手一揮,當的一聲,竟然硬把鐵禪杖架了開去。
金元道忽然橫跨了幾步,搶過鐵棒,大喝一聲,擊向那怪人後背。
上官琦足覺此等群毆有失公允,但眼下處境險惡,如不把此人制服,讓他退出此室,只怕凶多吉少,況且兩人動作奇快,上官琦縱然想阻止,已是不及。
但聞砰的一聲大震,那鐵棒竟被彈了回來。這人身著重甲,行動雖然遲緩,但他全身刀劍難傷,對敵之間,占了不少便宜。
金元道擊中強敵,看他若無其事,不禁心頭駭然,疾快地向後退了三步。
上官琦緊隨著欺身而上,金刀一振,平胸點去。
那驚魂金刀,毫無起眼之處,那身著重甲的怪人,一時忘記,右手一伸,抓了過去。
他手上帶著銀線發絲合以編織成的手套,尋常刀劍,無能傷他。但這驚魂金刀,鋒芒絕世,雙方一觸之下,立時鮮血飛濺,那怪人右手齊腕間,生生被金刀斬去,疼得驚叫一聲,翻身向後奔去。天木大師鐵禪杖呼的一招橫掃千軍,擊了過去。
那怪人左臂一伸,擋開禪杖,奔向石壁。
只見他猛力向石壁上一撞,室中燈光,忽然暗去。
上官琦高聲叫道:“良機不可失,快追上去。”當先一躍,直向那怪人去向沖去。
但覺砰的一響,撞在壁石上,就這一瞬間的工夫,那身著重甲的怪人,已然走得不知去向。
天木大師和金元道一齊沖了過去。天木大師畢竟是經驗廣博之人,唯恐黑暗之中傷到了自己人,人未到,先行叫道:“上官施主。”
上官琦道:“兩位快些停下。”
天木大師和金元道收住身子,齊聲問道:“那人呢?”
上官琦道:“走了。這石壁之間,都有暗門.只是咱們不知開啟之法而已。”
天木道:“不是老衲危言聳聽,咱們此刻,實不宜多在此地停留,必須盡早設法離開此地,那人決不甘心傷在上官施主的金刀之下,既然脫身,必將要全力施以報復。”
金元道接道:“上官大俠可帶有火摺子麼?”
上官琦道:“只有一個,因此不敢輕用。”
金元道道:“咱們既知他隱沒於此處,這開啟暗門的機關,想必就在附近數尺方圓之內。咱們用心搜來,不難發現。”
天木大師道:“這話大有道理。老衲被那滾龍王囚禁了數十年,長進最大的要算這一雙眼睛了,不用火摺子,八尺內老衲可一目了然。”
上官琦退後了一步,道:“大師請仔細看過。”
天木大師上前一步,運足目力,仔細看去。
只見那壁上一片平滑,別說找不出暗門的痕跡,連一點可疑的地方也是看不出來,不禁一皺眉頭,道:“奇怪呀!”
上官琦接道:“可是瞧不出異樣之處?”
金元道道:“咱們看到他身形隱失於此,自然是不會有錯。”突然提起拳頭,一拳搗向石壁。
天木大師身子一側,退了開去。金元道揚起右手鐵棒,左拳右棒,不停在石壁之上敲打。片刻之間,壁間八尺方圓內盡為棒拳所點,石屑紛紛落下,但仍然不見暗門啟開。
上官琦道:“滾龍王修這復壁,耗去心血不少,其間只怕是別有巧妙。這等蠻干,只怕於事無補。”
金元道對上官琦敬重無比,聽他一說,立時退讓一側,說道:“上官大俠手中有寶刀,何不一試?”
上官琦道:“目下倒也只有這個辦法了。”舉起手中金刀,暗用內力,猛向石壁中刺了進去。
石壁堅牢,上官琦這一刀雖然刺了進去,但卻大感吃力,心中暗暗奇道:“這驚魂金刀,向來是無堅不摧,這石壁怎的如此堅硬?”腕上用力,拔出金刀。
黑暗中突然閃起一點銀芒,帶著森森寒意。
上官琦吃了一驚,仔細看去,只見那金刀尖端兩寸長短,金色盡褪,變成了一片銀白,光華閃動,寒氣逼人。
驚疑之間,石壁呀然而開,一片燈光透了出來。
天木大師一橫禪杖,道:“老衲開路。”當先而入。
上官琦居中而行,金元道走在最後。
一條四五丈長的甬道,通向一座大廳,廳中燈火輝煌,但卻緊閉著兩扇黑門。
天木大師腳下加快,片刻之間,到了那緊閉的黑門之前,揚起手中鐵禪杖,搗了過去。
那兩扇黑門.似是虛掩,禪杖點到,應手而開。
這座敞廳深而不寬,橫闊不過一丈有余,但卻有六丈多深。每隔五尺,點著一盞白玉作的碗燈,兩側相對,深入後壁,總共二十四盞,燈光強烈,照耀如晝。
天木大師回顧了上官琦一眼,道:“上官施主,咱們可要進去麼?”
上官琦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天木大師禪杖護胸,大步而入。
金元道看那室中布置覺得有些不對,心想勸阻,又覺不太適合,猶豫之間,人也隨著上官琦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