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雪嬌頓足飛起,捷如海燕掠波,起落之間,已把上官琦接入懷中。
歐陽統大喝一聲,全力擲出長矛,疾向那黑衣人飛擊過去。
那黑衣人雙掌推出的一擊,似是用盡了全身氣力,閃避之勢略慢,長矛掠身而過,劃破了一片左臂衣袖。
矛飛三丈外,餘力不衰,慘叫聲中,洞穿了一個手執盾牌的勁裝大漢。
但聽鐵木大師高宣佛號,兩支長矛並列疾射而出,射向那黑衣人。
歐陽統投擲手中長矛後,隨手一抓,撿起了一柄大砍刀,大喝一聲,疾衝而上。
滾龍王低嘯一聲,揮手接著一支長矛,那黑衣人也把另一支長矛接住。
就這一瞬工夫,歐陽統已衝了上來,手中大刀,橫斬直劈,虎虎生風。
滾龍王接過長矛,怒聲喝道:「歐陽統,你可敢和我放手單打,決一死戰?」
以歐陽統在江湖上身份,如何能受得住滾龍王這等挑戰之激?當下冷笑一聲,正待答話,突然一聲清厲的長嘯之聲,傳了過來。
這時,五英已各自脫下上衣,用水濕了,然後用水衣撲息馬車上的火勢。
那清嘯之聲,似是甚近,而且正對滾龍王的背後,不禁回頭望去。
歐陽統借勢欺進,一刀斬去。
忽聽柔音細細地喝道:「住手!」
歐陽統頭也未回,但已似從那聲音中聽出來是誰,收刀而退。
滾龍王高舉右掌,劃了一個圓圈,向前一揮,那手執盾牌的大漢,立時向前移動過來。
顯然,那起自身後的清厲嘯聲,大大地影響了滾龍王的戰志。
那緩步逼上的黑衣人,都已舉起了手中的盾牌,結成了一道銅牆鐵壁。
只聽唐璇的聲音傳了出來,道:「咱們援手已到,諸位只要能防守一頓飯工夫的時光,就行了。」
只聽一人長嘯而來,倏忽之間,已到了手執盾牌大漢的身後。
但聞啊呀一聲大叫,7個手執盾牌的黑衣人,競被來人生生地抓了起來,投擲出去。
歐陽統凝目望去,只見來人兩臂揮分,勇不可擋,正是那追隨上官琦身側,三分像人、七分像猴的袁孝。
但見他長臂翻飛,隨手又抓起一個黑衣大漢,雙臂一振,呀然一聲大叫,一個黑衣人被他當作兵刃一般,投擲向滾龍王。
滾龍王咬牙出聲,冷然說道:「這人天生臂力過人,拳掌路數怪異,借眼下之機,先把他除了最好。不論什麼手段,一律重賞得手之人。」說話間,左手一旋,接住了一個黑衣大漢。
袁孝勇不可擋,長臂掃揮之處,必有人被他的拳掌所傷。
他身法轉動迅快,世所罕見,那些攔路的黑衣人雖然全力出手攔阻放他,仍然無法擋得住他的去路。只見他閃穿在刀光劍影之中,動作迅速絕倫,片刻之間,已被他連拋帶傷了十餘人。
但滾龍王諭令森嚴,黑衣人雖然連連有人受傷,但仍然重重疊疊地圍了過來。
袁孝看著刀光劍影愈來愈密,心中大為焦急,暗暗地忖道:「如若這等沖打下去,不知幾時才能衝得過去。」當下長嘯一聲,拔身而起,一躍兩丈多高,凌空翻身,打了兩個跟頭,橫越那重重攔路的黑衣人而過。
滾龍王的目光一直投注在袁孝的身上。歐陽統、鐵木大師等名重一時的高人,他並未放在心上,但對袁孝和上官琦卻似有些畏懼之心,恨不得早把兩人殺死。眼看袁孝由自己頭頂之上翻過,立時揚手劈出一掌。
一股強厲的暗勁,應手疾湧而出,猛向袁孝撞擊過去。
袁孝看去猴頭猴腦,其實靈活得很,身懸空中,仍能兼顧到八面四方,目睹滾龍王揚掌劈來,立時揮掌下擊。
兩股強力一撞,人卻借勢再起,落入窮家幫的陣式之中。
嗖嗖嗖幾支長箭劃空而過,射向袁孝,但袁孝已借滾龍王掌勢反彈之力,去勢速快,長箭射到時,他人已落入陣中。
袁孝腳落實地,金睛閃動,望了兩人一眼,立時疾向上官琦奔了過去。
這時,上官琦已被連雪嬌平放在一叢荒草之中,運氣在他身上推拿。
袁孝蹲下身子,急急問道:「連姑娘,我大哥傷得……很重,很重麼……」
他口齒本就不大清楚,在情急之下,更是語音不清,叫人難以聽懂。
連雪嬌聽聲判意地答道:「不要緊,休息一會就好了。他連和高手相搏,硬拚掌力,內腑中氣血受了震動。」
袁孝說話口齒雖然不清,但別人說的話,他卻全能聽懂,一面點頭,一面伸手向上官琦前胸推去。
連雪嬌情急救人,在眾目睽睽之下,也顧不得男女之嫌,接住上官琦,在他身上開始推拿起來。眼看袁孝到來,上官琦已可交他照應,當時緩緩站了起來,向後退去。
袁孝抬頭望了連雪嬌一眼,道:「連姑娘,你等一等。」
連雪嬌微微一愕,停下了腳步不動。袁孝又低下頭去在上官琦前胸推拿起來。
這時,那環繞在四周的黑衣人突然開始向後退去。這班人來得像潮水一般,蜂湧而至;退走時也去得像飄風一般,眨眼間走得無影無蹤。
荒野上又恢復了它原有的寂靜,鮮血在日光下閃閃生光,堆積的屍體有如一座座突起的墳墓。
歐陽統長長歎息一聲,道:「好一場殘忍的屠殺!」
只聽木車之中傳出了唐璇的聲音,道:「請問諸位,如若滾龍王再率人手攻來,可有再戰之力麼?」
歐陽統微微一怔,道:「先生,此言何意?」
唐璇道:「有一件事,出了在下的意料之外。一著之失,可能滿盤皆輸了。」
歐陽統道:「什麼事?」
唐璇道:「那黑衣女人……」
費公亮道:「怎麼?難道她的武功還能強得過滾龍王麼?」
只聽一陣軋軋之聲,那重重掩遮的木板,突然自動裂現出一座門來,緩步走出手握摺扇的逍遙秀才。他臉上一片睏倦,似是耗去了極大的精神。
歐陽統緩緩迎了上去,低聲問道:「先生識得那黑衣女人麼?」唐璇面容嚴肅他說道:「我雖然沒有看到過她的真正面目,我推想定然是她。」
歐陽統道:「誰?」
唐璇仰臉望天,沉吟不語,似是考慮著一件異常莊嚴的事。
只聽上官琦長長吁一口氣,坐了起來,伸展一下雙臂,說道:「兄弟,你幾時回來了?」
袁孝裂嘴一笑,道:「回來不久啦……」站起身來,從懷中摸出一顆丹丸,道:「連姑娘的藥丸。」大步向連雪嬌走了過去,伸手遞過丹丸。
連雪嬌略一猶豫,伸手接過,說道:「我身中附骨毒針,已蒙那位老前輩代為取出,這藥丸已經用不著了……」
忽聽一聲沉重的歎息由一片草叢中傳了出來,一個青衣老人,抱著長髮散垂的少女慢步走了出來。
群豪轉頭望去,只見那老人面色憂傷,兩行老淚垂下雙腮。
歐陽統急急拱手一禮,道:「兄台,這位姑娘傷勢好了一些麼?」那青衣老叟目中神光如電,緩緩掃掠了幾人一眼,突然仰天大叫道:「我救了無數世人,可是誰能救活我的女兒,誰能救活我的女兒……」字字句句,都似脫弦之箭,射向高空,響徹雲霄。
唐璇身子一顫,從沉思中醒了過來,高聲接道:「令嬡的傷勢,可否容在下查看查看?」
那青衣老叟停下大喝之聲,緩緩把目光投注唐璇的身上,冷冷地說道:「當今之世,醫道一門,能夠精過老夫之人,絕無僅有。」
唐璇淡然一笑,接道:「令嬡之症,閣下亦自覺無能相救,讓在下瞧瞧她的傷,有何不可?」
那青衣老叟沉吟了片刻,終於把懷抱中女兒平放在草地上。
一陣清風吹來,吹飄起了她的衣袂,也送過一股濃重的血腥氣味。
唐璇揮動了兩下摺扇,勉強振作了一下精神,把目光移到那姑娘的臉上。
只見她微微地閉上雙目,似是熟睡過去一般。雖然她臉色一片蒼白,但卻無損放她的美麗。那秀麗的輪廓、挺直的鼻樑、彎彎的柳眉,無不配合得恰到好處。
唐璇放下手中摺扇,左手拖過來那姑娘一隻玉腕,右手卻把在那姑娘腕脈之上。
那青衣老人兩道炯炯的目光,一直盯注在唐璇的身上,似是在監視著他的舉動。看樣子,只要唐璇一有什麼輕薄的行動,或是動了什麼邪念,立時將出手對付唐璇。
只見唐璇緩緩閉上雙目,不住地搖頭晃腦,似是借搖頭來幫助他運用智慧。
大約過了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睜開了眼睛,目注那青衣老人,說道:「令嬡的脈象,已人了虛脫之境,非出奇藥,難以療治。」
青衣老人道:「奇藥易出,但只怕她體弱難勝。」
唐璇沉吟了良久,道:「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該不該說?」青衣老人道:「你說吧!」
唐璇道:「看情形,令嬡不只是身受內傷,而且她未受傷前,己然身罹重病。」
青衣老人點點頭,道:「不錯,她身體嬌弱,但又偏喜名山勝水。我為了不願使她終日落落寡歡,才帶她遍游天下的名山勝水,卻不料她難受旅途勞累之苦,不服水土,罹得重病。」
唐璇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欲言又止,抬頭望天沉思了一陣,道:「如若老前輩能夠信得過在下,唐某人願以金針過穴之法,使她垂危之命,多延幾日。」
青衣老人沉忖不言,臉上的神情十分激動,顯然,他內心正有著劇烈的衝突。
唐璇揮了揮摺扇,道:「唉!在下的看法,令嬡至多還能支撐兩天,這還得憑仗老前輩深厚的功力幫助活血行氣,帶動心脈。如無老前輩的相助,只怕連四個時辰也難以支撐了。」
青衣老人緩緩抬起頭來,雙目中神光炯炯注定在唐璇的臉上,說道:「你那金針過穴之法,可能擔保小女能多活幾日?」
唐璇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就很難說了。三日五日,當無妨礙。如若一著走對,也許能撐個十天八天。」
那青衣老人肅冷他說道:「好吧!你如自信有能延續小女三日以上的生命,那就儘管動手。如若金針過穴之術害了小女之命,你就以命相償。」
歐陽統聽得一皺眉頭,暗暗忖道:「療病救傷,哪有償命之事?」他對唐璇的醫道雖極信任,但見那青衣老人的冷森之情,似說得出口就做得到的人,萬一唐璇失手出錯,豈不要又惹出一場紛爭?正待出言相阻,唐璇已點頭應道:「好吧!咱們就這樣一言為定。在下自信,金針過穴之術,可延續令嬡三日的性命。」伸手入懷,摸出一個長形玉盒,打開盒蓋,取出三支二寸五分長短的金針。
那青衣老叟冷冷說道:「你要當心了。」抬頭望著天上一朵飄動的白雲。
唐璇知他心憐愛女,不忍多看,當下暗暗忖道:「這老人看去肅冷無情,但對待女兒卻是憐愛無比。」默查了那少女身上的穴道,揚手一針,刺了下去。
只見他右手揚動了兩下,三枚金針,盡紮在那少女身上。
那青衣老叟輕輕地咳了一聲,道:「還沒好麼?」
唐璇道:「金針已然入穴了。」
青衣老叟低下頭,目光一和愛女身上三枚金針相觸,身子忽然一震,慌忙抬起頭來,說道:「那金針不取下來麼?」
唐璇道:「待她呼息轉重,再取金針不遲。」微微一頓,又道:「老前輩看看在下認穴對是不對?」
青衣老叟目光緩緩一掠那少女的穴位金針,又趕忙別過頭去,道:「穴位倒是不錯,但金針久占穴位,只怕會阻滯她的氣血,還是早些把金針取出的好。」
唐璇道:「老前輩別忘了咱們相互之約,令嬡如若死亡在在下的金針之上,我還要替她償命。」
那青衣老叟怔了一怔,默不作聲。
唐璇拔出了一枚金針,但又迅快地刺向別一處穴。
片刻工夫,連走了十二大穴。
那青衣老人一直不敢再看,但他的眉宇之間,卻又流露出無比關切之情。
唐璇緩緩取下金針,收入玉盒,說道:「老前裝在下行針已完。」
青衣人道:「好了麼……」緩緩把目光轉注到愛女身上,愁苦的神情之中,泛起了一絲笑容,探手抱起愛女。
唐璇的金針過穴之術,似是已收到了預期的功效。青衣老叟抱起那姑娘之後,忽見她睜開了一雙微閉的星目。但她目光中毫無神彩,眉宇間倦容隱隱,雙目略一睜動,又緩緩閉了起來。
青衣老人對唐璇微微點頭,表示謝意,然後抱起那青衣女急步而去。
歐陽統突然一抱拳,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歐陽統有話奉告。」青衣老叟停下身來,回頭說道:「老夫雖不問江湖間紛爭之事,但也久聞歐陽統幫主的大名了,不知幫主有何……」
歐陽統急急接道:「不敢,不敢。歐陽統浪得虛名,何足掛齒……」微微一頓,又道:「滾龍王未敗而退,顯然是別具用心。老前輩單人一騎,又得兼顧到重疾的愛女安危,萬一滾龍王沿途伏截,老前輩縱然不懼,但令嬡卻不宜冒此凶險了。」
青衣老叟微微一怔,道:「歐陽幫主的話雖不錯,但小女大病垂危,必須早覓救她的藥物,在這裡延誤下去,只怕會耽擱了她性命……自然,如不是唐先生的金針過穴之法多延了小女幾日壽元,縱然世有良藥,也是遠水不解近渴,難以用作救命之需。」言下之意,似是早已胸有成竹,覓藥有地。
歐陽統略一沉吟,道:「老前輩稍候片刻,容在下和先生商量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出來。」回頭對唐璇走了過去,低聲說道:「先生,咱們食水、用糧都已無多,如若和滾龍王對峙下去,不知要對峙多久……」
唐璇笑道:「幫主之意呢?」
歐陽統道:「四十八傑遲遲未到,或已另有變故。各大門派中人,亦不見有被困入陣中的情形。本座之意,不如護送那青衣老人殺出重圍,重整旗鼓,再和滾龍王決一死戰。」
唐璇搖頭歎道:「屬下不敢苟同幫主之意見。這一陣平靜,只不過是大風暴前一段暫時的沉寂。今夜子午之前,這十里莽原中定有驚人之變。咱們如若此刻撤離這莽原中心之區,那無疑將使滾龍王血河大陣功行圓滿。去時容易回來難,縱然傾盡咱們窮家幫的全力。
再想奪回這一片中心之區,只怕已非容易之事了。」
歐陽統似是有些不信,目光環掃了四週一眼道:「這區區數丈方圓的草叢之地,當真有這等重要麼?」
唐璇舉步走近前去,拱手對青衣老叟一揖,說道:「老前輩最好留此多候一些時光。據在下的估計,能撐過今夜之後,滾龍王的全盤計劃都將為之破滅。今夜一宵,對整個武林劫運而言,實有著無比的重要。」
那青衣老叟沉吟了一陣,道:「但小女命危旦夕,急須奇藥相救,老夫縱有留此相助之心,但形勢卻萬萬不能。」
歐陽統一皺眉頭,道:「兄台不要誤會,在下……」
唐璇知他下面之言,甚難入耳,趕忙接口說道:「敝幫主奉勸老前輩暫留此處,也是為令嬡著想。」
那青衣老叟之言,似是大大地傷害到歐陽統的尊嚴,一臉肅穆地接道:「如若大駕一定要走,歐陽統可以派人相送一程。」
唐璇生恐兩人衝突起來,趕忙又打圓場,道:「老前輩縱然勇冠三軍,身懷絕技,但令嬡大傷未復,纖纖嬌弱之軀,受不得一點傷害。老前輩以在下之言如何?」
那青衣老叟本已為歐陽統言詞激出怒火,但又被唐璇幾句話平息下去,略一沉吟,道:「先生的金針過穴之法,當真能延續小女生命三日以上麼?」
唐璇道:「老前輩放心,在下自信三日只多不少。」
青衣老叟仰首望天,自言自語說道:「如若我明天天亮動身,後天日落之前當可趕到。老夫就留此一宵吧!」
唐璇道:「今夜之變,事關重大,在下策謀失錯,可能將形成硬拚之局……」目光環視了四周群豪一眼,又道:「眼下寸陰如金,深望諸位能藉這一陣時光,運氣調息,以備應付夜來大戰。」
群豪似是都已對唐璇生出敬服之心,果然依言盤坐,運氣調息。
太陽向西山沉去,落日餘輝幻起了滿天絢爛的晚霞。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片刻工夫,晚霞消失,夜幕低垂。幾顆耀目的星星,出現在灰白的天際。
唐璇倚車睡了一陣,精神大見好轉,睜眼看群豪,一個個都正在運氣調息,緩緩站了起來,仰觀星辰。
忽然間,由正東方升起了一道紅光,衝入高空,砰然暴裂,幻化出一點銀星後,又復消失。
歐陽統低聲問道:「先生,可已有了動靜麼?」
唐璇道:「火炮流星,自非無因,但屬下判斷,這道流星火炮,當非滾龍王屬下施放。」
歐陽統緩步走了過來,和唐璇並肩而行,走出了四五尺外,才低聲說道:「咱們乾糧、食水,都已用盡。一夜不食尚可,但如無生水食用,只怕將大大影響到群豪戰力。」
唐璇笑道:「不要緊,我那木車之中,蓄有食水,只是存量不多,非到急迫需要,還是暫別說出的好。」
歐陽統道:「先生的策謀,無微不至……」微微一頓,又道:「那黑衣蒙面女人,究系何人?聽先生之言,她似是足可左右大局的一位高人。」
唐璇輕輕歎息一聲,道:「她雖然用重重黑紗掩遮去廬山真面,但在我預料中,八成是她……」他似是有著一種難言的苦衷,話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
歐陽統奇道:「她是誰呢?」
唐璇道:「屬下尚未完全證實之前,不願說出真相,還請幫主海涵。」
連雪嬌突然走了過來,接道:「先生談的可是我那位師母麼?」
唐璇道:「不錯,姑娘可曾見過她的真面目麼?」
連雪嬌道:「沒有,但我卻知道她是唯一能阻止滾龍王行惡之人。王府中人上上下下,都對她有一點敬愛之心。她是個很仁慈的婦人。每當滾龍王要殺人時,她就必然出面攔阻,是以王府中人都對她有著很好的印象。」
唐璇微微一笑,道:「她是個很好、很善良的人。」
突然響起了一陣號角,傳入耳際。
歐陽統環顧了四週一眼:「號角聲響,想必是滾龍王遇上了什麼強敵。」
唐璇道:「如若在下的料想不錯,此刻,只怕已有甚多人陷入了滾龍王的血河大陣中了。」
歐陽統低聲說道:「目下咱們的人手眾多紛雜,拒敵之時,能有個調配才好。」
唐璇道:「目下咱們這一群力量,滾龍王雖然不敢輕侮,但卻如插入他心臟中一柄利劍,必欲除之而後快。天一入夜,必將全力攻向咱們。那時,他可能已不擇手段,只求能把咱們毀滅就行。」
談話之間,忽見一條人影疾快地奔了過來。
那人來勢迅快,眨眼之間已到了幾人身前兩三丈處。
唐璇臉色已變,急急喝道:「快些把他殺死!」
歐陽統微微一怔,道:「為什麼?他只是單獨一人,就是武功再好一些,咱們也不用怕他……」
只見連雪嬌伏身撿起一隻長矛,用足腕力,投擲出去。
那人來勢雖快,但卻是直向而奔,眼看連雪嬌擲出的長矛飛來。
也不知縱身閃避。
矛尖寒芒一閃,正擊中來人前胸。只見那人身軀搖了幾搖,倒摔在地上。
鐵木大師回顧連雪嬌一眼,暗道:「滾龍王手下的人,當真個個心狠手辣。這女娃兒看上去容色如花,何等嬌麗,但卻是一副蛇蠍般的心腸……」心念未息,突然砰的一聲暴震,火光閃耀,籠罩了一丈方圓。
唐璇長長歎一口氣,道:「在一個活人身上裝滿了火藥,這法子實在夠殘忍了。唉!也虧他能夠想得出來。」
鐵木似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接口說道:「先生,你是說滾龍王在那奔來之人身上裝了火藥?」
唐璇道:「不錯,這是很殘酷但也很好的辦法。咱們如若不能及時阻止那人,等他奔到咱們身側,實難預料有幾人要傷在他身懷火藥上了。」
煙火消散,景物又清晰可見,只見那奔來之人,早已炸得片片碎裂,屍骨不存。
鐵木大師搖搖頭,黯然一歎道:「當真是慘無人道,阿彌陀佛。」
歐陽統道:「先生何以會看出那人身懷火藥?」
唐璇道:「滾龍王想出了這等害人辦法,大概是有些太過自鳴得意,是以忽略了小節。如若他再多費一分心機,掩去那人奔走時身後輕微煙氣,目下咱們這班人中,只怕已有一半之上要傷在他的手中了」
目光一轉,投注在連雪嬌的身上,接道:「主要的還得感謝這位姑娘,如非她眼明手快,一矛正中那人前胸,只怕也不及阻擋來人了。」
鐵木大師道:「老衲決然不會輕易出手……」
唐璇微微一笑:「主要的是時間過少,在下已無法、也沒有時間說清楚了。只要再晚上兩句話的工夫,那人已衝進咱們身邊了。」
歐陽統對連雪嬌一拱手,道:「多謝姑娘及時出手,使我等得免於難。」
連雪嬌道:「難女感謝相護之情,理應捨命以報,區區微勞,何足掛齒……」微微一頓,目注唐璇,又道:「據難女所知,滾龍王生平之中,從沒有一件不達目的之事。一次不成,再次、三次……直到成功為止。他有著過人的才智,過人的膽識,但最狠的還是他只欲事成、不擇手段的殘忍和陰毒,那決非常人能及……」她仰起臉來,沉思了片刻,又道:「這一計不成,接踵而來的,必將是一著比一著毒辣的方法。」
歐陽統道:「多謝姑娘指點,我等小心一些就是。」
連雪嬌欲言又止,緩緩退了下去,盤膝坐在一旁。
唐璇打開車門,低聲對那青衣老叟說道:「令嬡傷病之軀,不宜冒矢石之險,請把她放入木車之中。」
青衣老叟凝目望著車內地方,足可容一人仰臥,略一猶豫,把愛女放入了車中。
唐璇隨手推上車門,斜斜倚在車上,坐了下去。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荒原上更顯得靜寂。
忽然間響起了一陣沙沙之聲,四面八方地傳了過來。
一股腥臭之氣傳了過來。
歐陽統一躍而起,道:「長蟲。」
這一聲大喝,震驚了群豪,齊齊手握兵刃而起。凝目望去,只見四面草叢中蠕蠕而動,不知多少毒蛇蜂湧而上。
歐陽統手中大刀一揮,劈斷了近身幾條毒蛇,急急說道:「這等毒蛇不用留情,諸位快請動手。如若讓它衝近身來,那就不好對付了。」
群豪各揮兵刃,分向那毒蛇打去。
只有連雪嬌卻靜靜地站著不動。
雖是群豪人手眾多,個個眼明手快,但見刀光閃動,長矛揮擊,毒蛇死傷纍纍,但毒蛇大多,雖有群豪兵刃的嚴密封斬,仍然被衝進四五條來。
連雪嬌回顧了唐璇一眼,道:「先生,怕蛇麼?」揮手一刀,把游近唐璇的兩條毒蛇斬死。
唐璇道:「滾龍王放這多毒蛇,旨在擾亂咱們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