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婦人輕輕歎息一聲,道:「事已如此,只有請諸位大量海涵了!」
鐵木大師側臉望了歐陽統一眼,道:「事已如箭在弦上,幫主也該早作裁決了!」
歐陽統目光轉投到那中年婦人身上,肅容說道:「在下這次造訪。一則相探,二來有心邀請,但卻想不到造成這樣一個使人為難的局面。」
何寡婦突然歎息一聲,道:「大子的缺憾和痛苦,幫主早已知道。如若幫主執意不肯原諒,也未免太作踐我個婦道人家了。」
那素衣女一直在靜靜地聽著凡人談話,聽到那何寡婦說出兒子的缺憾和痛苦一句時,不禁心中一動,接道:「怎麼,你的兒子是聾子,還是瞎子?」
何寡婦道:「犬子如果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我也不冒著和歐陽幫主衝突之險,施恩與你了。」
歐陽統高聲說道:「夫人的苦衷,在下十分同情。但此女關係實在太大,何況心狠手辣,竟能對生父下手。能弒父,自然也可以謀夫了!」
何寡婦道:「有這等事?」
鐵木大師道:「歐陽幫主之言,句句真實,而且那受害之人,還是武林中素孚眾望的人物,距此不遠的閔老英雄,想來女施主定也知道……」
歐陽統想阻止時,已來不及,鐵木大師話已經說出了口。
何寡婦臉色一變,道:「敢情是那閔仲堂老匹夫麼?」
鐵木一怔道:「正是那昔年施恩江湖上五大門派高手閔老施主。」
何寡婦道:「哼,老匹夫!」回過臉去,望著那素衣女,高聲喝道:「你可是閔仲堂的女兒麼?」
那素衣女經過這一陣暗中調息,功力已經復元,望了何寡婦一眼.道:「是的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何寡婦臉上泛現出一股悲痛之情,道:「你那爹爹,外貌忠厚,內藏好險……」
鐵木一合掌道:「阿彌陀佛,閔老英雄,譽滿江湖;對我們武林,厥功至偉。女施主縱然和他有什麼過節,那是你們兩家私人之事,這般的出口傷人,未免過份了。」
何寡婦突然一揚右手,「呼」的一聲脆響,打那素衣女一個耳光。
那素衣女紋風不動,只冷冷地望了何寡婦一眼。
但那一眼之中,卻含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威凌,使人凜然生出寒意。
歐陽統突然向前跨大一步,肅容說道:「夫人既知此女來歷,想必已打消討作兒媳之心了?」
何寡婦輕輕歎息一聲,道:「此女既是謀害先父仇人的丫頭,我也不能袖手不問地輕輕放過她去。」
歐陽統道:「此女究竟是否真是閔老英雄的女兒,眼下還難確定。夫人如有興致,不妨參與我們審訊此女之事。」
鐵木大師心中一動,暗道:「歐陽統帶我們來到此處,原來別具用心。」
只聽何寡婦咯咯一笑道:「我這裡雖非銅牆鐵壁,但如無人引進,決難有人尋到。諸位只管放心問吧!」
那素衣女突然冷冷接道:「只怕未必見得。」
何寡婦怒道:「不信你就試試看吧!」
那素衣女目光流轉,看室外林木陰森,這座茅室,似是蓋在一片森林之中。
歐陽統突然一伸右手,說道:「姑娘先請把懷中短劍取出……」
素衣女倔強無比,而且神色鎮靜,充滿著自信,接道:「來路之上,我已留下暗記,二個時辰之內,定可有人尋來。」
何寡婦冷笑一聲,接道:「我這黑林之中,道路繁雜,縱然是來過之人,我如不派人接引,也不敢擅自輕入。」
那素衣女突然放聲大笑道:「你們不信我的話,那就試試滾龍王的利害吧!」
歐陽統道:「姑娘在援手還未到達之前暫且不必高興,如想少吃苦頭,最好少逞血氣之勇……」
他微微一頓道:「姑娘自信抵得了我們四人?」
那素衣女道:「如你們聯手齊上,我自知非敵。但如一個個來,我可不致落敗。」
費公亮冷哼一聲,罵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好大的口氣!」
歐陽統卻似胸有成竹他說道:「此時此地,我等不是和姑娘較技論武。姑娘也該放眼瞧瞧,目下已有對姑娘施刑之人。」
那素衣女緩緩探手入懷,摸出一柄短劍,笑道:「給哪一位?」
歐陽統道:「就給我吧!」
素衣女道:「你要接好了。」慢慢把手中短劍送了過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那短劍和歐陽統右手之上,因為沒有人信,這素衣女會乖乖地把短劍交出。
眼看那短劍將要和歐陽統右手相觸之時,素衣女忽然一翻玉腕,登時化起了一片劍花。
歐陽統早已有備,在那素衣女手腕抖動之際,他也同時飄身向後退去。
雙方動作,均極快速,劍光閃動,歐陽統人已退到三尺開外。
那素衣女一擊未中,立時一側嬌軀,直向何寡婦身側欺去。
何寡婦冷哼一聲,罵道:「好啊,鬼丫頭,你看老娘是省油燈麼?」喝罵之間,雙掌已齊齊劈下。
那素衣女還沒有欺近到何寡婦的身側,已覺出一股強猛的潛力。直撞了過來,不禁心頭一凜,暗道:「這老妖婦武功不弱。」嬌軀一晃,側向左面臥去。
一前一後兩股強勁的掌力,掠著她衣服而過,直向鐵木大師衝去。
一則室中甚小,站了這樣多人,已經行動不開;再者要自恃身份,不能隨便讓避,只好僧袖一拂,準備硬接何寡婦的一擊。
那知何寡婦的功力,已到了收發隨心之境,一見那素衣女避開自己掌力,立時一收真氣,把那擊出的強猛潛力,收了回來。
就這一剎之間,那素衣女已挺身而起,手中短劍一揮,直刺過去。
何寡婦柳腰扭動,左腳斜斜向後退了一步,忽然一個大轉身避開了一劍。
在這等生死存亡的關頭當兒,那素衣女哪裡還容她避開劍勢?玉腕一抖,如影隨形,一連攻出了四五劍。
房中地勢狹小,縱躍不開,那素衣女的武功極為詭辣、靈巧,何寡婦吃她劍勢罩住了幾處大穴,一直無法擺脫得開。
素衣女詭奇的武功,不但使何寡婦為之驚奇不止,就是一側觀戰的鐵木、凡木、歐陽統和費公亮,也看得為之心驚,暗暗忖道:「如果她用這般靈動的身法,如影隨形般,舉劍罩住我的大穴,只怕我也擺脫不開。」
何寡婦空有一身功力,但因失去先機,幾處致命處一直被那素衣女劍芒罩住,無法反擊,只有憑借那輕靈的閃避身法,在室中翻來轉去。
鐵木大師看那素衣女身法愈轉愈見靈活,再有一陣工夫,何寡婦不屈服在對方威迫之下,定然要受傷,不禁一皺眉頭。
歐陽統也看得有些驚心,暗暗忖道:「此女武功確實不錯。如果真的和她動起手來,只怕不是一兩百招內能夠分出勝敗。」
那素衣女一面加速攻襲的劍勢,一面低聲對何寡婦說道:「你如不想傷死在我的劍下,我自會替你留下顏面。再過百招,我就讓你奪去短劍,任你生擒於我,但你必需答應我,咱們這百招相搏,必須要支持一個時辰。在這段時間,你阻止他們出手助你。」
她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除了何寡婦外,其他之人,都無法聽到她說的什麼。
這一段話,對何寡婦,確實起了很大的作用。當著歐陽統和鐵木大師眾人之面,如果敗在這素衣女的手中,受傷事小,丟臉事大,但目下情勢顯明,那素衣女詭奇的劍法,如影隨形,如蛆附骨,始終罩住自己幾處大穴。這數十招相搏之中,竟然無能擺脫,是以信心大減;略一忖思,也施展傳音入密的功夫答道:「百招相搏,只不過頓飯工夫左右,為什麼要等一個時辰之久?」
素衣女道:「我估計一個時辰之內,援救我的人,可能已找上門來,故而提出一個時辰之約。」
何寡婦道:「如若他不來呢?」
素衣女道:「自然照樣履行承諾之言。」
何寡婦道:「眼下的高手,都是當今武林中第一流的頂尖人物,難道他們就瞧不出來麼?」
素衣女道:「只要咱們搏鬥時,小心一些,各出全力,決不致被看出來!」
何寡婦道:「百招相搏,決然打不到一個時辰。」
素衣女道:「咱們盡量拖延,至少也要有大半個時辰才行。」
何寡婦道:「好吧!我答應你。」
那素衣女道:「還有一件事情,如蒙答允,我可減少百招之約一半。」
何寡婦道:「什麼事?」
素衣女道:」如果你能阻我受訊一個時辰,我可以減少五十招。」
何寡婦道:「好吧,我答應你。」
那素衣女劍勢突然一緊,刷刷刷連攻三劍。
何寡婦看她攻來劍勢凌厲,被迫得左閃右避,才把三劍避開。
那素衣女劍勢一緩,低聲說道:「你反擊過來吧!」
何寡婦心中一動,暗道:「眼下之勢,因她運劍罩住我幾處要穴,使人有力施不出,無能反擊,她既要反擊,不如趁勢扳回優勢。」
心念一動,掌指齊出,眨眼工夫劈出了三掌,點出了四指。
這一連七招的反擊,頓時扳回劣勢,素衣女被迫得一陣手忙腳亂,劍勢失准,被何寡婦脫出那劍芒籠罩之勢。
素衣女極力振作,短劍連揮,希望再把何寡婦罩在劍芒之下。
何寡婦已經吃過苦頭,哪裡還容她得手?一面運掌運指反擊,一面遊走閃避。
那素衣女連擊數劍,始終無法再把何寡婦罩在劍芒之下,心中又急又怒,冷然說道:「哼!你這人一點也不守信約。」
她們兩人剛才一番談話,都是施展傳音入密的工夫,此刻素衣少女一急,脫口而出。
歐陽統聽得怔了一怔,低聲對鐵木大師,道:「此時此地,此情此景,老禪師不必格守江湖規矩,必要之時,咱們一齊出手。」
只聽何寡婦高聲說道:「只要你能再支撐百招,我就甘心認輸。」話語之間,險險暗示出恢復百招相搏之約。
那素衣女短劍疾揮,連續搶攻了十幾劍,均為何寡婦閃避開去。
她忽然發覺了何寡婦的武功,不在費公亮之下,剛才是自己一出手間,就以劍芒罩住她幾處大穴,使她無能反擊。此刻她已有了準備,不再上當,這等真功實學硬拚下去,自己決非敵手。
念轉慧生,手中攻勢忽然一緩。
何寡婦知她在拖延時間,暗暗一笑,攻勢突緊,迫得那素衣女非得還手不可。
這時,兩人打得甚是奇怪,何寡婦攻勢迅快無比,那素衣女還擊之勢,卻是盡量緩延時間。這期間何寡婦實有足夠的時間,傷及對方,但她為了百招之約,不好下手。
鐵木大師和歐陽統似是都看出了情勢,兩人相互望了一眼,齊步向前走去。
何寡婦恐兩人出手相助,急急說道:「兩位請站開些。」
歐陽統、鐵木大師微微一怔,同時停了腳步。
何寡婦攻勢愈來愈快,每一掌指,都是襲指素衣女的大穴要害,迫她必救。
好不容易打過百招,已耗去大半時辰左右。
那素衣女倒是很守信諾,百招已過,突然一收短劍,藏入懷中,舉起雙手,說道:「我打你不過,甘願束手就縛。」
這一變化,大大地出人意外,歐陽統、鐵木、凡木、費公亮等都不禁為之一呆。
只見何寡婦緩步走了過去,舉手點了那素衣女的穴道。
那素衣女口齒啟動,似要說話,但她話還未出口,人已被點了穴道。
歐陽統拱手對何寡婦道:「此女心地陰險,狡計多端,問她的事愈早問愈好,借夫人此室一用如何?」
何寡婦突地放聲一陣咯咯大笑道:「到此刻為止,我才了然了諸位此來的真正用心。無非是想借我這黑林形勢之密,用作刑訊此女之地。」
歐陽統笑道:「一來探望,二來借夫人地方一用,三則還得請夫人暫撥兩位屬下,作此女施刑之用。」
何寡婦回目一望那坐在屋隅、衣著襤褸的老摳,說道:「由她一人,足供調用了。」
那老樞忽顫巍巍地走了過來,她一直微閉著雙目,突然一睜,神光如電般,投注到何寡婦臉上說道:「夫人請恕我多口……」
何寡婦對這老樞,似是異常尊重,微微一笑,神態十分恭謹他說道:「余婆有什麼話?儘管請說。」
那老摳目光一掃那素農女道:「這女娃兒和咱們黑林無怨無仇,咱們實在犯不著為著窮家幫和人結仇。」
何寡婦道:「歐陽幫主對咱們黑林中人,一向友好,難道連借個地方用用,也不肯借麼?」
那被稱余婆的老漚,輕輕歎息一聲,道:「老身看這女娃兒,和夫人動手時施展出劍芒罩穴的武功,使我忽然間想起了昔年一樁往事。」
何寡婦道:「什麼事?」
余婆似是對昔年一段往事,仍存著恐怖的餘悸,仰首望著屋頂,雙目眨動了一陣,道:「那實在是一場可怕的屠殺,二十四個武林高手,生生被火燒死……」
鐵木大師雙目閃動,道:」這件事,可已有三十餘年了麼?」
那老樞緩緩點頭道:「那二十四人之中,有兩個穿著僧衣,想來是你少林寺中弟子了?」
鐵木大師道:「三十年前,本寺之中,有兩位武功十分高強的弟子,在江湖上失蹤。經本寺派遣高手,苦尋數月,但卻毫無訊息。」
余婆婆道:「那人的手段雖然慘酷一些,但他在動手之時,並未施用什麼詭計……」
她緩緩把目光移注到何寡婦的身上,道:「因此,剛才老身見這女娃兒用出的武功時,立時回憶到昔年的這段往事。那人所用劍芒罩穴的手法,和這女娃兒所用的一般模樣。如果咱們今日幫助窮家幫刑訊此女,只怕黑林從今之後,永無寧日了!」
歐陽統目注何寡婦微微一笑,道:「如若夫人心有畏懼,在下自是也不便多擾。」
何寡婦沉吟了一陣,道:「歐陽幫主在我坐關期間,對我們黑林諸多照顧,在黑林刑訊此女,雖可能招來無邊的禍患,但那也是義不容辭之事。」
她這番話似是對余婆婆說,也似是對歐陽統說,但卻無疑應允了歐陽統,在此地刑訊這素衣女郎。
費公亮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把那素衣女抓了起來,道:「時光已然不早,要問也該早問了,免得夜長夢多,何況兩位大師還要把她帶往少林寺中交差呢。」
歐陽統道:「費兄說得不錯……」
他回頭望了何寡婦一眼,道:「請夫人拍活她的穴道,取出她身上短劍。」
何寡婦回頭望了余婆婆一眼,低聲說道:「此女既非咱們生擒,縱然牽連咱們黑林,她亦將先找窮家幫、少林寺,然後才能找上咱們,你不用多擔心事了。」
余婆婆長歎一聲,緩緩轉過身軀,走回原位坐下。
何寡婦疾行兩步,走到那素衣女的身側,探手從她手中摸出短劍,舉手一掌,拍活了她的暈穴。
那素衣女突然長長歎一口氣,睜開了雙目,正待開口說話,費公亮卻疾伸右手,點了她右臂的「風府穴」。
原來他害怕那素衣女不甘就範,再度出手抗拒,又得大費一場手腳。
那素衣女穴道雖然受制,但仍可開口說話,冷峻地望了費公亮一眼,道:「日後你如犯到我的手裡,非把你碎屍萬段不可。」
費公亮縱聲長笑,道:「以後的事甚難預料,到時候姑娘再發狠不遲。但眼下你最好識相一些,免得皮肉受苦。」
素衣女雖然穴脈受制,但倔強之態依然,冷笑一聲,說道:「眼下這密室四周,可能已被重重包圍。哼!看你們還能神氣幾時?」
歐陽統一拱手說道:「在下要提醒姑娘一件事,那就是在援救你的人手未到之前,我們可以施用各種慘酷的手段懲治於你……」
他微微一頓,接道:」不過,除非事不得已,我們不願以苦刑加諸姑娘身上。」
素衣女仍然冷冰冰他說道:「只要我脫了此危,第一件事,就是消滅窮家幫的實力,雖然是三尺之童,只要加入窮家幫,那就別想活命。」
歐陽統臉色一整,微帶溫意他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姑娘一味刁蠻,可別怪在下給你些苦頭吃了!」
那素衣女略一沉忖道:「你們問什麼?儘管問吧。」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姑娘倒不失鬚眉氣概……」微微一頓,接道:「滾龍王究竟是何許人物?」
那素衣女道:「滾龍王就是滾龍王,他是誰,這話不是問得太奇怪麼?」
歐陽統一皺眉頭,道:「我相勸姑娘,切不可任性放刁。在下極不願以慘酷之刑,加諸姑娘身上。」
那素衣女道:「我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的你們殺了我也是問不出所以然來。」
歐陽統道:「姑娘自稱郡主,緣何而起?」
素衣女道:「我是滾龍王四位義女之一,自然被稱郡主了。」
她答得簡簡單單,乾脆利落,叫人聽不出一點內容,卻又無懈可擊,不似謊言。
歐陽統目光一掠鐵木、凡木、費公亮等,又道:「你混入閔宅之中,假冒閔老英雄之女,是何用心?」
素衣女道:「一為追查三寶下落,二報殺父之仇。」
歐陽統道:「你混入閔宅幾年,那閔老英雄可知你的來歷麼?還有你的真實姓名?」
素衣女道:「我混入閔宅五年了,因我長得和他女兒一模一樣,那老頭子又生性冷漠,父子父女之間,亦不常相見。我開始收羅下人,孤立於他,而迫他交出三寶。」
費公亮急道:「三寶現在何處?」
素衣女道:「如果早追出三寶下落,我也不會在閔宅一留數年了。」
她目光一掠歐陽統,接道:「閔老頭在我進閔宅一年之後,才發覺我不是他的女兒。但此時,我已憑仗義父滾龍王所賜的藥物,制服了閔宅幾個主要人物,總管金少和以及閔老頭子的獨子閔正廉等……」
鐵木大師插口說道:「不知閔老英雄那親生女兒.哪裡去了?」
紊衣女怒道:「你們這般人人插口地亂問,要我先答哪個?」
鐵木合掌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說得不錯,我們請歐陽幫主一人間吧」
歐陽統接道:「姑娘請繼續說下去吧!」
那素衣女接道:「我收羅了閔宅中幾個重要人物之後,就開始懲治那閔老頭子。我先用義父相授的獨門點穴手法,點了他幾處要穴。使他無能尋死。然後每日逼問他三寶下落,初時我還疑他堅不肯說,以後我才知道,他真不知三寶下落。」
歐陽統輕輕歎息一聲,道:「想那閔老英雄在你的苦苦追逼之下。定然是身歷千般苦刑,受盡折磨了?」
那素衣女道:「他掠人之美,以極卑劣的手段,巧取盛名,縱然受些皮肉之苦,那也是應得的懲罰。」
歐陽統道:「那位真正閔姑娘,可該是無罪之人,不知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素衣女道:「她還不是好好活著麼?」
歐陽統道:「不知現在何處?」
素衣女道:「她原本被囚禁在閔宅之中,但現在卻被我義父帶往鐵盆谷去了。」
歐陽統道:「姑娘快人快語,在下等決不作難。只要再問上幾件事情,立刻就可交由兩位大師帶往嵩山少林本院。少林寺一向彼武林中視作泰山北斗,決不會有刑訊姑娘的事。」
索衣女咯咯大笑了一陣,道:「不用安慰我了,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
她微微一頓,正容說道:「不過我己是禍患之源,不論到哪裡,都將為那地方帶去災難和不幸。」
歐陽統淡淡一笑,道:「那且不去說它,姑娘的真實姓名和出身。還未說出。」
素衣女沉吟了片刻道:「我生父連三保,我叫連雪嬌。我的身世,只有過些可以奉告;你多問,也無可奉答。」
歐陽統道:「夠啦,連姑娘既不願多談身世,在下決不再多問,咱們就改個題目談吧!」
費公亮忽然皺起眉頭,道:「連三保,連三保,好熟的名字……」
連雪嬌道:「家父的屍骨已化,用不到你多費心想他了。」
費公亮這次倒是一笑置之,未再出言反擊。
歐陽統道:「連姑娘既被滾龍王收作義女,貴為郡主之尊,想必知道那滾龍王的身世了……」
連雪嬌急急接道:「我義父有如見首不見尾的神龍,我哪裡能知道他的身世?」
歐陽統歎道:「姑娘也許真的不知,也許知不願言,在下也不願強行追問了……」
話到此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沉如雷鳴的大震。
連雪嬌嫣然一笑,道:「找我的援手趕來了。人已到附近,想他們在一個時辰之內,定可找來此地。」
何寡婦突然一揮素手,低聲對隨來四個使女說道:「你們傳諭出去,要他們緊守各處要隘,切勿出去迎敵。」
四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齊齊應了一聲,急奔而去。
鐵木大師望了凡木一眼.道:「師弟算算歸山之期,還有幾天?」
凡木道:「連同今日,還有七天之數。」
連雪嬌突然接口說道:「不用算啦,幾個時辰之內,救我的援手,就要趕到。你們還在打算七日以後之事,豈不是癡人說夢?」
歐陽統微微一笑,道:「別說這黑林四周道路紛雜、布設精巧,救你之人未必能闖得進來。縱然闖得進來,我們也未必就一定抵敵不住,連姑娘最好是先別高興。」
連雪嬌微微一笑,道:「你儘管請放心就是,只要我在此地,不論何等險密之處,他們都會找到。」
她說得神態輕鬆,毫無故作神情。以歐陽統和毒公亮的江湖經驗,一聽之下,立時可以辨出她說的不是謊言。
歐陽統微微一怔,道:「姑娘說的也許不錯,但不知其中原因何在?」
連雪嬌道:「這個恕我不能洩露了,好在你們即可看到……」
忽見一個頭梳雙辮、身著青衣的女童,倉惶奔人,說道:「夫人!不好了,來人從花園暗道中攻進來啦!」
何寡婦臉色一變,目光一掠歐陽統道:「諸位由花園暗道進來之時,可曾留下了什麼痕跡麼?」
歐陽統道:「這個夫人儘管放心,在下自信沒有留下痕跡。」
何寡婦道:「這就奇了!那花園暗道,乃我們黑林中一條密徑,如果沒有留下痕跡,竟然被人尋到,箇中原因,實是教人費解。」
連雪嬌微微一笑道:「有什麼費解之處呢,難道我不會留下暗記麼?」
費公亮冷冷說道:「你當時穴道受制,動也難動一下,如何還能留下暗記,滿口胡說八道。」
連雪嬌咯咯大笑道:「我義父滾龍王神通廣大,他的神機妙算,豈是你們預料得到?」
歐陽統凝目沉思了一陣歎道:「如果敝幫中唐先生也在此地,他定可解得箇中之密。」
何寡婦回首望了那坐在壁角的老嫗一眼,道:「眼下時機已甚迫急,強敵從毫無布設的花園暗道攻入。余婆快去抵擋一陣,別讓他攻入此地!」
鐵木大師回目望了凡木一眼,道:「師弟請隨這位女施主去一趟,相助一臂之力。」
那老嫗緩緩地站了起來,自言自語他說道:「唉,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步履踉蹌,顫巍巍地向外走去。
凡木也緩綴移動腳步,隨在那老嫗身後而行。
連雪嬌目睹兩人離室而去,放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