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白心中暗道:「我如據實而言,那是不啻把所有的隱密,全部公諸於群僧之前,目前他問話用意未明,又不便虛言相欺,只好說道:「在下除了追隨姬老前輩習劍之外,另行習刀。」
四空大師看他不願說明,也就不再多問,回顧了群僧一眼,緩緩說道:「施主在敝寺之中,鬧的天翻地覆,而且傷了敝寺中很多弟子,定非無因而來了?」
左少白道:「晚輩人寺之時,悉按武林的規矩,投柬拜山,但貴寺弟子,卻苦苦逼迫,在下等為了自保,不得不出手抗拒,既然動手相搏,自是難免有人傷亡了。」
四空大師道:「但那傷亡的都是我們少林弟子。」
左少白道:「在下等幾人之中,又何嘗無人受傷,只是大師等不知罷了。」
四空大師聲音突轉凌歷,說道:「諸位闖入我少林寺中,隨便出手傷人,而且手段惡毒;暗器、下毒,無所不包,分明是未把我少林派放在眼中了。」
左少白正待答話,范雪君已搶先說道:「貴寺中弟子何至數日,群攻我等數人,我等能得見到大師,那也是福大命長了。」
四空大師冷笑一聲,道:「這位女施主貴姓啊?」
范雪君道:「晚輩范雪君,身旁是舍妹范雪儀。」
四空大師顯是不知范雪君的來歷,一皺眉頭,道:「老夫自信凡是近百年成名人物,雖從未見過,亦該有個耳聞,想是二位姑娘年紀幼小的關係,怎的老衲從未聽過……」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女施女可否把令師或令尊的姓名說出?老納也許識得。」
左少白心中暗道:這和尚慈眉善目,寶相莊嚴,頗似有道高僧,我還想他是位明辨是非的高僧,想不到竟然也是這般慕虛名人,看將起來,這少林寺中,除了那四戒大師之外。很少有明白事理的人了。
但聞范雪君冷冷說道:「先師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說將出來,只怕老禪師也不知道。」
四空人師道:「女施主說說看吧?」
范雪君道:「先師範仲明。」
四空大師臉色突然一變,道:「令師現在何處?」
范雪君道:「先師已登大道……」
四空大師面露喜色,道:「怎麼?那范兄已經故世了麼?」
范雪君道:「去世數年了。」
四空大師仰起臉來,長長吁了一口氣,道:「老納曾經和令師見過一面,盤坐論道,一日夜未作休息。對令師淵博的學問;浩瀚的智慧。敬佩異常……」
語聲微微的一頓,又道:「這話說起來已經有二十年了。那時,兩位只怕都還未臨人世。」
范雪君道:「老禪師原來是先師故友,晚輩等失敬了。」
四空大師道:「令師一代才人,老衲能和他論交,極是榮幸……」語聲頓了一頓,接道:「兩位姑娘想必是已得到令師的什麼真傳了?」
范雪君道:「晚輩等天資愚蠢,雖遇良師,但所得有限。」
四空大師沉吟了一陣,道:「在老衲記憶之中,令師不但學究天人。而且也極明事理,決不會要姑娘和我們少林寺作對。」
口氣忽然一變,竟又充滿了敵意。
范雪君道:「晚輩等此來用心,不但未有和貴派動手之意,而是想把貴派由沉淪之中,重新扶起。」
這幾句括,說的口氣甚大,只聽得少林群僧,大為不滿,一個個流露出忿怒之色。但這四空大師在少林寺中,身份崇高,群僧雖然對那范雪君言語不滿;但因未得四空大師之命,不好發作,只好強自忍了下來。
四空大師卻微微一笑,道:「女施主好大的口氣。不知敝寺如何一個沉淪之法。竟然勞動女施主前來相救?」
范雪君突然舉手理一理發邊的散發,緩緩說道:「大師還記得十餘年前的一椿慘事吧?
貴寺方丈和武當,峨嵋、崆峒四派掌門人遇害的事。」
四空大師道:「此乃我們少林寺的奇恥大辱,天下是無人不知,老衲怎會不知。」
范雪君道:「那四方大師的屍體。大師可曾親目見到麼?」
四空大師道,「四派掌門人被害一事。震動江湖,老衲豈有不去白馬山憑弔之理。」
范雪君道:「這麼說來,大師見過四方大師的屍體了?」
佛閣九僧的臉色,都變的異常嚴肅,十幾道目光一齊投注在范雪君的瞼上,但范雪君面上垂遮的黑紗甚厚,群僧自是無法瞧出個所以然來。
四空大師道:「老衲亦曾仔細的查過屍體,由衣著信物之上認出,那確是敝寺掌門方丈。」
范雪君緩緩說道:「由衣著信物上辨認屍體,豈是可靠的麼?」
四空大師沉吟了一陣,道:「此事已過十餘年,那元兇早已伏誅,女施主重提舊事,不知用心何在?」
范雪君道:「我如說那四方大師還活在世上,不知老禪師肯否相信?」
四空大師怔了一怔道:「除非女施主能使老衲和我少林掌門人親自相見,否則,老衲是難以置信。」
范雪君道:「老禪師為了少林派的顏面,心中雖有所疑,不願去信它罷了,晚輩說的對是不對?」
只聽一聲低沉的佛號,起自另一個僧侶之口,說道:「師兄,此女滿口胡言,惑人耳目,容她不得,還望師兄……」
范雪君接道:「據晚輩所知,不但那貴寺方丈,還可能活在世上,而且強敵己然派在貴寺中甚多臥底之人。」
四空大師冷冷說道:「女施主講話要有分寸。」
范雪君道:「晚輩說的句句是實,使晚輩不解的事,貴寺中明明有甚多人對我之言,早已相信,只是故作違心之論,硬說我妖言惑眾,別具用心,不肯相信,不知是何緣故?」
四空大師道:「這個豈是空口幾句話,能夠使人相信的麼?」
范雪君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就算群僧之中對我之言,已經有些相信,也是不肯說出口來,但證明其事,抑又是困難無比,怎生想個法子能使他們無法否認才好。」
她心中雖作如此之想。但此事談何容易,自非一時能夠辦到。一時之間,雙方全都沉默下來。
佛閣中群僧,仔細分晰范雪君的話,大部分都已經怒氣漸消,覺著她的話有些可信。
范雪君亦在想著,怎生才能找出一個證明出來,使群僧無法否認。她心中明白,少林寺長老,對背叛師道的人,痛恨無比,但他們為了少林顏面,不肯承認此事,但如能夠找出證明,使群僧無法抵賴,必會起而維護少林法統。
心中念頭轉動了一陣,道:「大師可認識那峨嵋派中掌門人麼?」
四空大師道:「你說的那一代掌門人?」
范雪君道:「和貴派掌門人同時遇難的一代。
四空大師道:「你是說那閒雲大師了。」
茫雪君道:「不錯,正是那閒雲大師。」
四空大師道:「老衲和那閒雲大師見過數次。印象甚深,自然是認識的了。」
范雪君道:「大師可是只能認出那閒雲大師的外貌麼?」
四空大師道:「老衲只見他之面,就可辨出真偽,難道還有不妥麼?」
范雪君道:「如是大師只聞其聲呢?」
四空大師微帶溫意,道:「女施主的花樣,未免是太多了,只聞其聲這句話,用意何在?」
范雪君道:「晚輩之意,是說,如若大師不用瞧到他的人,但聽他說話的聲音,能否辨認出他的身份?」
四空大師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老衲還無此自信。」
范雪君微感失望,道:「怎麼?大師和那閒雲大師相交不深了?」
四空大師道:「他是一派掌門身份,老衲如何攀交……」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姑娘心中有什麼話,盡請直言,今日如若無法有所結論,姑娘只怕不易離開這佛閣了。」
范雪君道:「晚輩久聞少林寺中的長老,一個個都是德藝俱重的高僧;想不到傳言竟然是那等的不可相信。」
四空大師道:「只因為老衲告訴你無法從聲音中辨認出那閒雲大師的身份麼?」
茫雪君道:「如若是貴派的上一代掌門人,和大師相見。只怕你也是無法分辨出他的身份了?」
四空大師慍道:「上代掌門人乃老衲的師弟,相處數十年。豈有不識之理?」
茫雪君冷冷說道:「他際遇悲慘。今非昔比,和那閒雲大師一般,五官都遭人破壞,你如何能夠認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 又道:「為了保持少林派的聲譽,就算是能夠認出來,也不能承認啊!」
四空大師怒道:「女施主處處藐視老衲和諸位師弟,用心何在?當真是難以揣測了?」
這位年高德劭的大師,大概是當真動了怒火,說完話,突然舉手一揮。只見,佛閣中盤膝而坐的群僧中。突然有兩個縱身而起。飛落到閣門之處,擋住了范雪君的退路,左少白一皺眉頭,暗道:想不到少林寺中的長老,竟也是這般的護短,看來今日之局,不演出流血慘劇,只怕難以善罷干休的了!
范雪君突然舉起玉手,整整高挽的宮髻,輕輕彈了幾指,說道:「諸位有道的大師們,可是想把我們三個後生晚輩,困於此佛閣中麼?」
四空大師神色嚴肅,道:「三位如若無法提出證明,那只有委屈一下。老衲等查明實情,屆時才作決定,如是三位說的實言,老衲等是恭送出寺,否則殺人償命,數十位少林弟子,可不能白白的傷亡。」
四空大師突然舉起袍袖一拂 一股疾風,直向范雪君捲了過去,口中冷冷喝道:「女施主可是想灑毒麼?」
左少白適發一掌,擋開了四空大師的掌力,說道:「老禪師乃有道高僧;怎能出手對付一個女流之輩。」
四空大師但覺左少白推來的一掌,十分強猛。竟然把自己拂出的暗勁擋開,心中暗道:
「這娃兒小小年紀,有此功力,倒是少見得很,暗加功勁,反擊過去。
左少白只覺一股暗勁湧來,急急又揮掌擋了一擊。
但覺那暗勁力逾千鈞,雖把一掌擋過,進全身心神震盪,血翻氣湧,不禁心身駭然,暗道:「這老和尚的武功,果然是非同小可。他不過輕描淡寫的一擊,我卻出了全力阻擋,竟是擋他不住。
四空大師這一擊。因出了五成以上功力,但見左少白竟又把一掌接下,心中暗暗奇道:
這娃兒果然是不錯。不覺動了惜才之心。
左少白勉強擋了兩擊,心知如若再擋一擊,定然要露出馬腳,心中暗道:如若再打。只有拔劍和他們動手了。當下說道:「在下等並未有和諸位大師動手之心。」
四空大師道:「既無動手之心,那就奔去兵刃,束手就縛。」
左少白目光轉注四空大師臉上,說道:「大師準備對付我等?」
四空大師道:「屈駕三位,暫息我們戒恃院中,待老衲查明真像之後,再行釋放三位。」
左少白搖搖頭道:「我等雖然未存和諸位大師動手之心,但也不甘被困於斯,不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辦法?」
四空大師道:「還有一個辦法。」
左少白道:「請教大師?」
四空大師道:「諸位如若能夠衝出佛閣,老衲等決不留難。」
左少白四顧了一眼,只見所有的門窗出口之處,都已有人守住,心中說道:「看來今日是非得打上一仗不可了,但范氏姊妹的武功,決然難以和群僧相敵,必得先行設法,束縛住群僧,和我一人動手才行。
心念一轉,緩緩說道:「諸位大師都是有道高僧,自然不願與女子動手的了?」
四空大師一皺眉道:「如是你想讓我等先放了兩位女施主,那是白費心機了。」
左少白道:「在下之意,由我一人,試闖佛閣,但成敗,算上我們三人。」
四空大師道:「施主很有信心。」
左少白道:「情勢迫人,在下縱然明知不敵,那也只有硬著頭皮一試了。」
四空大師冷笑一聲,道:「閣下可是自覺得了天劍姬侗的大悲劍法真傳,才這般目空四海麼?」
左少白接道:「在下並無此心。」
四空大師緩緩說道:「天劍姬侗,誠然是一代絕才,但他並未和老衲幾位師兄弟動過手,當真的打了起來,很難說鹿死誰手,那姬侗不過是仗憑一套奇絕劍法而已,除此這外,老袖還未聽聞過,姬侗有什麼其他的成就?」
左少白心中暗道:少林門中弟子,很少用劍,尤其嵩山本院中的僧侶們,相傳數十代,縱無一個用劍之人,也許是當真的不知用劍之道了。當下說道:「大師之意,在下不敢苟同……」
瞥見四戒大師以目示意,似是大有阻止他不要多言之意,只好忍了下去。」
四空大師好像是準備用心聽他解說,那知左少白竟會突然不言,倒是大感意外,停了片刻,說道:「你不苟同老衲之意,不知有何高見?」
左少白心中正在琢磨那四戒大師阻止自己,不許說話的用心何在?一時間,倒是想不明白。四空大師已發話追問,只好說道:「習劍之人,首重心意,除了劍招上奇幻變化之外,還要心與神合。神與意合,劍隨意動,才稱得上乘劍法。」
四空大師冷冷說道:「只此而已麼?」
左少白道:「劍道之學,深遠博大,在下所知有限,一時間,也說它不完。」
四空大師冷冷說道:「比我少林武功如何?」
左少白道:「區區不敢妄言。」
四空大師道:「你可知我們少林門中有七十二種絕技麼?」
左少白道:「聽人說過。」
四上大師道:「那很好,此刻,這佛閣之中,我們九位師兄弟,個個都練成幾種絕技,有的窮數十年精力,苦練一種,有的則身兼數種之長……」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老衲要把話說在前面,少林寺從不為不肖的弟子們擋罪,但也不容任何人有輕藐我少林寺的舉動,何況,諸位相犯的是我掌門的方丈……」
范雪君突然接口說道:「難道貴寺的方丈,就可以不守清規,胡作非為麼?」
四空大師道:「少林寺清規森嚴,天下武林人人皆知。縱然本門中方丈有罪,我等亦不護短,不過,必需要證據確實……」
長長吁一口氣,又道:「老衲要你們留在此地。讓我等查明內情之後。再作處理,不知有何不妥之處?但你們拒不接受,顯是別有所圖了。」
范雪君道:「我們所圖為何?就算殺了那一癡大師,我等亦不能接他掌門之位。」
這一話,說的雖然刻薄,但卻聽得四空大師微微一怔,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就算殺了那一癡大師,他們也不會得到方丈之位,為什麼要加害於他呢?」
心中念轉,口中卻緩緩說道:「真金不怕火,你們心中既無暗鬼,為何怕老衲調查內情?」
左少白道:「我等並非是怕你調查內情,實是不願被你囚禁起來。」
四空大師道:「老衲話已出口,豈有收回之理,你既不願暫受少林看管,只有憑仗武功,衝出這佛閣一途了。」
左少白轉目向四戒大師望去,只見他微微闔首,似是在鼓勵自己答允,衝出佛閣,當下一挺胸,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四空大師雙目中神光閃了兩閃。道:「好!小小年紀,有此豪壯之氣,倒是難得的很。」
左少白右手執劍,左手在胸腹之上一搭 道:「老禪師誇獎了。」
四空大師淡然一笑,道:「你如今若能闖出佛閣,立時之間就可以名揚天下了。」
左少白長劍一振,道:「請教老禪師。」
四空大師道:「什麼事?」
左少白道:「闖出佛閣,可有一定的規矩麼?」
四空大帥搖搖頭道:「任憑閣下選擇,不論你從那一個方向。只要能闖出這佛閣。那就算你們勝了。願留願去,可悉憑尊便。」
左少白道:「如諾在下僥倖闖出佛閣,不知寺中僧侶是否還會留難?」
四空大師道:「老衲親率諸位師弟送你們離開此地。」
左少白道:「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求,不知大師是否應允?」
四空大師道:「你說吧!只要合乎情理,老衲絕不故意為難於你。」
左少白道:「在下和諸位動手,不論勝負,死而無憾。不過這兩位姑娘。並未參與其事。大師要保障她們。不許侵犯。」
四空大師道:「如若你闖不出這座佛閣,她們也將陪你留在少林寺中。」
左少白道:「這個自然,但在下如若能闖得出去,和在下同來之人,都將平安離此。」
四空大師道:「不錯。」
左少白道:「我們動手期間,勝負未分之前,諸位大師不許傷及二位姑娘。」
四意大師冷冷說道:「小小年紀,怎生如此囉嗦?」
四空大師接道:「老衲已經答應你了。」
左少白長劍平胸,道:「咱們要立刻開始麼?」
四空大師道:「你可以動手了……」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還有一件事,老衲要先行說明。」
左少白道:「晚輩洗耳恭聽。」
四空大師道:「這座佛閣,乃是我少林寺重要的建築之一,除非是彼此之間,敵意深刻,動手相搏,毀去這座佛閣,那是無可奈何的事,但咱們並非生死相搏,因此,不能毀傷這座佛閣。」
左少白道:「大師之意,可是想限制在下,從門窗之中、衝出去麼?」
四空大師道:「不錯。」
左少白目光一轉,只見這佛閣之中,除了三面窗子之外,四處出路,九個和尚,兩人分守一處之外,還有一僧,居中策應各路,對自己是大大的不利了,一時間,沉吟難答。
四意大師冷冷一聲,道:「如若閣下一定要毀壞佛閣,才能闖出,那也悉聽尊便了。」
左少白道:「在下答應了。」
四空大師舉手一揮,四周八僧,立時各就其位果然一切如左少白的預料,兩個和尚分守一處去路,四空大師卻閉上雙目,居中而坐。
左少白目光一轉,見那守在佛閣門口的兩個和尚,正是四戒和四意大師。心中暗道:
「這兩人守在一處,一個十分友善,一個卻對我敵意甚深,攻來之勢,定是一個十分強猛,一個十分微弱了。
心念一轉,決心試闖四戒和四意守的門戶。暗中一提真氣,緩步直向前面行去。
四意大師雙目神光閃動,凝注著左少白,嘴角間掛著一絲冷冷的笑意。
左少白距二僧五六尺處,停了下來,手中長劍一抖,閃起兩朵劍花。道:「兩位大師擔待了。」突然一劍,刺向四意大師。
四意僧袍一拂,打出一股勁力,擋住左少白的劍勢,左手一抬,一股暗勁,直逼過來。
左少白知他內功深厚,雖是隨意揮手一擊,也是銳不可當,長劍一轉,反向四戒大師刺了過去,身隨劍走,巧巧把四意的掌力避開。
四戒右手一抬,食中三指,疾向劍上點去。
左少白心中暗道:我這劍招變化多端,你怎可如此輕敵?當下劍勢一變,橫裡削去。
四戒大師右手一縮,避開劍招,左手隨勢拂去一招「揮塵清談」,一股潛力,把左少白劍震向一側。左少白借力一個轉身,長劍又是一變,閃起三朵劍花,分刺四意大師三虎要穴。
只見劍光一閃,三朵劍花同時到了四意大師身前,好似同時間三柄長劍襲到。
四意大師容色聳動,左手抱柏一揮,打出一股勁力,擋住左少白的劍勢,右手一揮一掌拍擊過去,強猛的掌力,破瓶蘸糶ュ振得左少白的衣袂獵獵作澳撬目沾笫Ρ漳慷坐,耳聞掌風不禁怦然心動,暗道:「動手方只三招,四意師弟已然展出輕易不用的「金剛禪掌」,看來這左少白真是一個勁敵了!心念轉動,不覺張開雙目,凝神觀戰。
只見左少白身形一轉,巧妙絕倫的避過了四意大師的掌力,長劍隨身而起,唰的一劍,橫裡削去。
這一劍隱挾雷霆萬鈞之力,銳不可當,迫的四意、四戒齊齊閃退一步。
左少白知道對方人多勢眾。而且個個內功深厚,久戰下去,必然力竭被擒。要想衝出這座佛閣,只有大刀闊斧,全力一擊了。
心念電轉,長劍一揮,避過四戒大師的掌勢,陡地大喝一聲,唰唰唰一連三劍,猛向四意大師攻去!這三劍如天河下瀉,銳不可當,硬將四意大師迫的腳步移動,身子退到了門邊。
左少白暗暗竊喜,心中忖道:「若能迫得對方再退一步,自己就要趁機衝出門外了!
但聽四戒大師洪聲喝道:「好劍法!」
一陣沉猛如山的潛力暗勁,隨聲襲到。左少白凜然一驚,長劍一揮,疾退一步。
四意大師被左少白連攻數劍,早已惱羞成怒,這時緩過手來,一言不發,欺身進撲,連連反擊。轉眼間,三人展開了一陣搶制先機,以快打快的激鬥。
那四意大師心胸狹窄,對左少白早已抱著甚深的敵意,激鬥之中,出手愈來愈是狠辣,那四戒大師看去對左少白甚好,這時也招招進迫,全力攻擊,絲毫不見留情。
左少白以一敵二,業已用出全力,雖然尚能支持下去,但覺要想取勝,亦是萬分困難。
惡鬥中,四意大師突然冷森森一哼,手拿一揚,輕飄飄連拍三掌。
左少白微微一怔,心中暗道:「少林僧人素以掌力剛猛著稱,他這三招出掌無聲……
忖念未了,一股極為陰柔的暗勁,已悄無聲息地,湧上身來。
那一股陰柔暗勁,一觸及左少白身子,突然間,化為一股排山倒海的無比勁力,海濤般洶湧而至!
左少白大吃一驚,倉促之間,不及化解,雙足一挫,疾退丈許。
只聽呼的一聲,一陣狂飆刮地而起,吹得室中之人頭髮拂動,衣角飄飄,聲勢驚人之極!
四戒、四意也不趁勝追擊,兩人走近一步,並肩而立,擋住門前,四意大師瞼上,卻是流露出一片驕傲之色。
只聽范雪君道:「受傷了麼?」
左少白略提一口真氣,在體內遊走了一個周天,道:「姑娘放心,在下安然無事。」
四意大師冷冷一笑,道:「閣下的劍法的確不錯,但想單憑一套劍法闖出這佛閣,那卻是癡心妄想了。」
左少白怒氣上湧,欲待反唇相譏,轉念一想,這佛閣中的九位僧人,各有一身絕藝,自己以一敵二,單憑手中的長劍,要想闖出這座佛閣。確實也難以辦到。心念轉動,左手不覺摸了摸刀把。
那四戒大師目光轉動,一瞥見左少白懸在腰際的古刀,忽以練氣成絲,傳音入密之法,暗暗向左少白道:「小施主,望你多加忍耐,不可引起流血的慘劇。」
這聲音雖然細若蚊蠅,直入左少白耳內,語氣之中,卻充滿了憂戚之意,左少白聽了,不禁大為遲疑,猶疑不決起來。
忽聽范雪君道:「盟主,若是單打獨鬥,你自信勝得過這幾位高僧麼?」
左少白微微一怔,道:「如是單打獨鬥,在下相信縱然不勝,卻也不至於落敗。」
范雪君道:「以一敵二呢?」
左少白沉吟道:「這樣麼?那就難以料斷了。」
那四空大師突然淡淡一笑,道:「女施主不必出言相激,老衲等只想留下三位,以便我等查明內情,好作處置,並非要與諸位爭一日之長短,此事與我少林關係太大,豈有與一股江湖爭勝相比。」
范雪君長歎息一聲,道:「這就難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盟主,我看咱們認栽算了。」
左少白雙眉一軒,道:「在下寧肯願力戰而死,俯首聽命,任人宰斬之事,在下是死也不幹的。」
范雪君道:「今日之局,甚為明顯,四空大師已經聲明不按江湖規矩,那麼既可兩人對付盟主一人,也可三人合戰盟主一人,萬一盟主傷了那一位師父,乃至殺死了那一位大師,那時反瞼成仇,諸位高僧定然是一齊動手,合八九人之力,聯手對付盟主一人。」
左少白暗暗忖道:「這話不錯,單著那四戒大師,未動手時,似乎對我頗懷好意,動手起來,依然是全力而戰,毫不留情,由此可見,一旦翻臉成仇,那就唯力是視,更加不講理了。
但聽范雪君道:「少林寺久執武要牛耳,這佛堂中的九位高僧,全都是德高望重,地位崇高之人,盟主縱然英雄,一人一劍,終不能勝過九人聯手,所以依戲妾之意,還是認栽算了。」
左少白道:「姑娘的話,固然不錯,但在下生來只知盡力而為,不知畏難而退…」
范雪君不待他將話講完,截口說道:「盟主既要力戰到底,反正無法獲勝,與其以一敵二,何不索興以一敵九,縱然戰死這佛門聖地,也可留個身後之名。」
左少白豪氣大生,仰面大笑道:「不錯啊!家父死傷在天下無數高手追擊搏殺之下,但也被他走了八年之久,八年時光何等悠長,可笑天下無數英雄竟然無法在那八年之內傷得家父,今日我左少白獨鬥少林寺九位長老,縱然埋骨佛閣,死而何憾!」
這幾句話說的豪氣凌雲,擲地有聲,少林寺九大長老,只聽得一個個聳然動容,暗道慚愧。
四空大師輕輕歎息一聲,道:「我等縱然以眾凌寡,但情勢迫人,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還望小施主多多擔待。」
他乃有道高僧,心中慚咎,流露於言詞之間。
左少白長劍一揮,突然向守護東面窗子的二位僧侶攻去。
守護在東方位的兩位僧侶,四律、四成,眼看左少白劍勢凌歷,一齊動作,齊齊避開,各自發出一掌。
兩股力道,分由左右夾擊!向左少白攻襲過來。
左少白大喝一聲,身子突然一側,避過四律大師的銳鋒,長劍一揮,斜裡削出。
這一劍看似平庸,實則攻入於無法防守之中,削向四律大師的右臂。
四律冷哼一聲,疾退兩步,險險把一劍讓過。
那知左少白不待劍招用老,陡然一轉,反向四成大師削去。
這一招「霧鳳擺尾」,平中寓奇,全出人意料之外。
四成大師急急收縮左臂,仍是晚了一步,寒芒過處,劃開了四成大師寬大的僧衣袍袖。
少林寺中的長老,在寺中身份崇高,眾目睽睽之下,被那左少白一劍劃開衣袖,不禁面紅過耳,呆在當地。
左少白如若趁勢一劍,縱然不能取得四成大師性命,亦可使他身受重傷,但他卻手下留情,身子一轉,飛躍而起,轉向守護正南窗口的二僧攻了過去。
起初之時,少林九僧,自恃身懷絕技,更知那左少白武功不弱,也未把他放在眼中,但眼看他力鬥四成、四意、四律、四成之後,餘下五僧,已各自提高了警覺。
是以,當那左少白,轉向正南方位攻去時,守護南面窗口的四維、四慈,已然搶先發動。
左少白剛剛站好身子,四慈的劈空掌力,首先攻到。
左少白腳還來沾實地,一股強猛的掌力,已然排山倒海般疾湧而至,這一招,不但凌厲無匹,而且搶制了先機。
左少白急急一提真氣,身子陡然向一側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