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哥兒端起魚湯說道:「兄台請用魚湯?」
那大漢雙手持碗,喝了兩口,道:「魚湯煮得很好,姑娘手藝不錯。」
玉梅冷冷說道:「不用你來誇獎。」
那大漢似是十分飢餓,大口食用,不大工夫,竟然把一碗魚湯吃了。
容哥兒接過空碗,放在本桌之上,道:「閣下好些嗎?」
那大漢點點頭道:「好些了,你想知曉什麼?」
容哥兒沉吟一陣,暗道:「如若由他從頭說起,他當可從容思索,編排一番謊言,倒不如問他好。」心中一轉,緩緩說道:「如若閣下從頭說起,那未免使閣下太過勞累,還是在下問一段,閣下說一段如何?」
那大漢點頭,「好!閣下請問吧!」
容哥兒道:「閣下怎麼稱呼?屬於何門何派?」
那大漢道:「兄弟王仁,屬於崆峒門下。」
容哥兒道:「閣下到此作甚?」
王仁道:「你真是這茅舍的主人嗎?」
容哥兒道:「怎麼?閣下有些不信嗎?」
王仁道:「據在下所知,這茅舍中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婦人,閣下是男人,那位女人又太年輕,都不像這茅舍的主人。」
容哥兒道:「那是家母。」
王仁道:「你是這茅舍中的少主人了?」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玉梅突然接口說道:「少爺,是你問他呢,還是他來問你了?」
容哥兒聽得微微一怔,暗道:「不錯啊!我一來在問他,怎麼他竟問起我來了?」
當下臉色一整,說道:「閣下到此,有何作為?」
王仁輕輕咳了一聲,道:「據說,這茅舍主人,有一本鄧玉龍鄧大俠留下的劍訣……」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年輕人,你知道鄧玉龍鄧大俠這個人嗎?」
容哥兒聽得鄧玉龍三個字,不禁心頭大震,暗道:「怎麼?鄧玉龍的劍訣,會留在我們家中?」頓覺重重疑雲,泛上心頭,冷冷接道:「不用談鄧玉龍的事,我只問你奉何人之命,來取鄧玉龍的劍訣?」
王仁沉吟了一陣,道:「自然是敝派掌門人的令諭了。」
容哥兒道:「你們幾時到此?」
王仁道:「昨夜三更。」
容哥兒道:「你一個人來此嗎?」
王仁搖搖頭道:「我們共有四人。」
容哥兒道:「另外三人呢?」
王仁道:「都負傷。」容哥兒道:「『你們受了傷,那是沒有取走鄧玉龍的劍訣了?」
王仁苦笑一下,道:「我們四人剛進此廳,就和那人相遇,展開了一場搏鬥。」
容哥兒道:「你們遇上了什麼人?」
王仁道:「一個勁裝蒙面人,她雖然蒙著臉,卻無法瞞得過我們的雙目,她是一位女子……」
容哥兒訝然道:「是一位女子?」
王仁道:「不錯,是一位姑娘,她雖然未說過一句話,但我也看得出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那人雖是女流之輩,但她劍招的惡毒,卻是從未見過,在下和三位同伴,都傷在她的劃招之下。」
容哥兒道:「以閣下傷得最重?」
王仁道:「在下首當其衝,被她奇詭的劍招,挑斷了雙腿上的主筋。」
玉梅突然接口說道:「那是說你們進入這座大廳之後,就遇上那位蒙面姑娘,你那三位負傷而逃,閣下一人重傷倒臥在此廳之中?」
王仁道:「不錯,我等進入了茅舍之後,只到這座大廳,不過,那位姑娘也是從茅舍裡面出來,如是你們丟了鄧玉龍的劍訣,定然是那位姑娘取走了。」
王仁道:「那女孩子姓江。」
容哥兒只覺心頭之上,突然重重被人擊了一拳,道:「姓江?」
王仁道:「不錯,在下聽得有人呼叫江姑娘,那女人才匆匆而去,顧不得殺在下滅口了。」
突見玉梅呼的一聲,吹熄了桌上燈火,冷然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應道:「我!是玉梅嗎?」
容哥兒也聽出了那是母親的聲音,正待接口,玉梅已搶先說道:「夫人回來了?」
應對之間,容夫人已經過了廳門,道:「怎麼樣,家中發生了事故?」
玉梅晃亮火煙子,道:「崆峒派五方真人,派遣幾個徒弟,來咱們家偷東西。」
容夫人冷笑一聲,道:「該死的牛鼻子,偷走了什麼?」
王仁急急接道:「在下等來此之時,已經有人先行進入茅舍。」
容夫人目光轉到玉梅臉上,道:「把經過情形,仔細的說給我聽聽。」
玉梅道:「所有經過之情,都是聽這人口述。」
容夫人道:「你轉述一遍就是。」
玉梅應了一聲,把經過之情,很詳盡的重述了一遍。
容夫人聽完之後,接手從懷中摸出一顆丹九,交給玉梅,道:「讓他眼下。」
玉梅心中不願,但也不敢違抗夫人之命,只好接過靈丹,送到王仁手中。
王仁眼下靈丹。頓覺一股熱力,直下丹田,容夫人神色鎮靜,臉上既無惡意,也無笑容,緩緩說道:「玉梅扶他出去。」
王仁還想講,卻被玉梅疾出一指,點了啞穴,提了起來,向外行去。
容夫人望了容哥兒一眼,道:「你跟我來……」語氣微微一頓,高聲接道:「玉梅,送他出去之後,立刻回來,收拾好行李兵刃,天亮時分,和少爺一起下山。」
玉梅應了一聲,急步向外行去。容哥兒隨在母親身後,直行入母親臥房之中。
容夫人燃起火燭,只見箱櫃盡被打開,衣物盡棄一地。
她回顧了一眼,也不收拾,指指妝台前面木椅,緩緩說道:「孩子,你坐下。」
容哥兒依言坐了下去,道:「孩兒謝坐。」
容夫人閉上雙目,沉吟不語。
容哥兒心中很多話想問,但是母親神色冷肅,竟然是不敢開口。
母子兩人相對無言,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容夫人才睜開眼睛,說道:「孩子,你可感覺到咱們母子之間,似乎有很多秘密、隔閡,是嗎廣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使孩兒不解的是,母親為什麼要騙孩兒,母子之情,何等親切,母親難道還要欺騙孩兒嗎廣容夫人道:「為娘的並無騙你之意,隱瞞你二十年,那是為娘心有苦衷。」
容哥兒道:「舉世間親情,母子最近,孩兒想不出母親為什麼把一切隱藏在心中,瞞住孩兒?』容夫人似是心有難言之苦,臉色忽青忽白,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容哥兒冷眼觀察,看母親為難之情,心中油生黯然之處,暗暗忖道:「看來母親確有隱衷。」心中念轉,竟然不敢多問。
容夫人沉吟了良久,突然落下淚來,緩緩說道:「孩子,你說世界親情,莫過於母子,是嗎?」
容哥兒道:「孩兒確有此感。」
容夫人道:「如是為娘有了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心中有何感覺?」
容哥兒奇道:「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道:「也許算對不住你故世的爹爹。」
容哥兒突然覺得有人在胸前去了一拳般,半晌講不出話。
容夫人道:「孩子,你在想什麼?」
容哥兒道:「孩兒想不出,母親有什麼地方對不起孩兒。」
容夫人神色肅穆,緩緩說道:「母親做了一件錯事,我用了後半生的心力,希望補起這個大錯……」她說話時十分苦澀,每一句每一字,似是都十分吃力。容哥兒道:
「子不言父母之過,孩兒只要知曉真實內情,並無責怪母親之心。」
容夫人道:「孩子,你已經長大,為娘的實在應該早把內情告訴你。
容哥兒道:「是啊,縱然母親有何錯失,那也是出於無意。」
容夫人理理秀髮,道:「孩子,為娘並未想長期騙你,我已經把經過詳情,寫在一中絹冊之上,那上面記述甚詳,只是還未到給你閱讀的時間而已。」
容哥兒奇道:「幾時才能夠讓孩兒閱讀?」
容夫人道:「原來還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但現在快啦,如若事情順利,也許在一年之內。」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還要一年時間?」
容夫人突然流下淚來,道:「孩子,你希望為娘的很快死嗎?」
容哥兒吃驚道:「孩兒怎敢有此不孝之心,希望母親多福多壽,活上千百年。」
容夫人道:「你既希望為娘多活幾年,那就不要逼我。」
容哥兒心中暗道:「我哪兒逼你了,為什麼這件事竟然要對我保密?」
但是母親淚痕求干,竟然是不敢再問。
母子相對沉吟了片刻,仍由容夫人接口說道:「孩子,你知道為娘原本不希望你仍然混跡在武林之中。但我竟無能完成我這個心願,仍然使你學了武功,唉!既然教了你,就應該傾囊相投才是,但為娘竟然是又下不了這個決心,就這樣耽誤了你。」
略一沉吟,又道:「咱們家中有鄧玉龍的劍譜嗎?」
容夫人道:「真的。」探手從懷中摸出一本薄薄的絹冊,遞了過來,道:「孩子,這就是鄧玉龍劍道精華,為娘的交給你,你能夠學得多少,那要看你的造化、智能了。」
容哥兒望了那絹冊一眼,卻不肯伸手去接,緩緩說道:「母親,那萬上門主來此,可是為了要討取這本劍譜嗎?」
容夫人搖搖頭,道:「不是,她要和為娘合作。」
容哥兒沉聲說道:「母親,這鄧大俠的劍譜,怎麼落在我們家中?」
容夫人雙目盯注在容哥兒臉上,道:「孩子,你可是聽到鄧玉龍很多傳說?」
容哥兒點點頭,道:「不錯……」
容夫人接道:「所以,你對母親也動了懷疑?」
容哥兒道:「孩兒怎敢妄生異念,只望母親給孩兒說明此事內情。」
容夫人道:「為娘可以告訴你,這劍譜絕非竊取而得。」
容哥兒呆了一呆,道:「不是竊取,那是鄧玉龍送給你了?」
容夫人神色肅然,緩緩說道:「鄧玉龍怕他的絕技失傳,身負重傷之後,把劍譜交給為娘,要我替他保管傳諸後世。」這幾句話,字字如刀如劍,刺入容哥兒的心中。
歷經往事,一幕幕展現腦際。想起了萬上門主談起那鄧玉龍死亡經過,臨死之前,遣人去通知她,約她相晤,如若母親的話說的真實,那就是鄧玉龍在死亡之前,先去見了母親,留下劍譜,再去會見那鄧夫人了。
一念及此,百念叢生,又暗自問道:「那鄧玉龍為什麼要把劍譜交給我母親呢?鄧夫人、白娘子都不願交,卻把畢生心血所聚的劍譜,交給了我的母親,顯然,在鄧玉龍心目之中,母親的地位,高過兩人了。
但覺重重凝雲湧上心頭,竟忘了母親還在身側。
容夫人一直冷靜的觀察那容哥兒臉上的神情變化,只見他忽而愁鎖眉尖,滿臉優苦,忽然激忿難耐,滿腸怒容,口中亦是在喃喃自語。不禁黯然一歎,道:「孩子,你在想什麼心事?」
容哥兒抬起頭來,望了那劍譜一眼,道:「母親,鄧玉龍這冊劍譜很寶貴嗎?」
容夫人道:「天下劍道無出其右。」
容哥兒道:「這劍譜還是母親收著吧!孩兒不想學鄧玉龍的劍法。」
容夫人若有所悟,道:「拿去吧!先閱讀一遍試試,若你不喜歡,那就把它燒掉算了,免得留在世上害人。」
容哥兒接過劍譜,望也未望一眼,就隨手放在懷中,道:「孩兒一如若能成武林第一劍,我要殺盡天下負情人……」
容夫人接道:「包括為娘的在內。」
容哥兒欠身說道:「這個,孩兒怎敢。」
容夫人突然站起身子,舉步一跨,擋在容哥兒的身前,道:「什麼人?」
她藝高膽大,連室中火炮也不熄去。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應道:「小妹俞若仙。」隨著答話之聲,緩步走進來萬上門主。
萬上門主俞若仙對容哥兒點點頭,道:「公子好嗎?」
容哥兒道:「晚輩很好。」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容夫人沉聲叫道:「孩子……」
容哥兒急急回身,應道「母親還有何吩咐?」
容夫人道:「我和你鄧嬸母商談天下大事,你留在這裡聽聽吧!」
容哥兒道:「孩兒留此方便嗎?」
俞若仙道:「只怕還有借重公子之處,公子留此,自是無妨。」
容哥兒也不答話,緩緩坐了下去。
俞若仙目光轉到容夫人的臉上,說道:「小妹兼程而來……」
容夫人道:「一日一夜零半天,你走了千里路程。」
俞若仙道:「事情變化得十分快速,如若咱們再去晚幾日,可能要大勢已去。」
容夫人道:「什麼變化?」
俞若仙道:「姐姐手下之人,情形如何?小妹不知內情,小妹的屬下,目下所知,末中暗算的人……」
語聲微微一頓,接;直:「就小妹得到報告,少林、武當等幾派掌門人,都已動身趕往君山,參加求命大會,準備和那一天君主妥協,如若少林、武當,兩大門派,先和那一天君主妥協,江湖上諸大門派,只怕都要和那一天君主妥脅,如此一來,整個武林,都將受制於那一天君主,那時,再想換回狂瀾,只怕是力有不逮了。」
容夫人緩緩說道:「你準備幾時動身?」
俞若仙道:「越快越好,最好立刻動身,直往君山,阻擋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使他們暫緩向一天君主屈服。」
容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只怕愚姊難和賢妹同行了。」
俞若仙道:「為什麼?」
容夫人道:「愚姊一些屬下,尚未集齊……」
俞若仙道:「小妹來此之時,已然先行遣源屬下趕往君山,小妹如不能及時趕到,萬一要引起衝突,無人主持其事,小妹屬下,可能要全部被殲。」
容夫人流吟一陣,道:「我要小兒和女婢玉梅先和賢妹同行,愚姊三日之後,再兼程往君山.接迎你們。」
伸手在壁間一推,一七小門,應手而開。取出一片白絹封包,緩緩說道:「孩子,帶著這個去吧!」
容哥兒接過那白絹封包,欠身說道:「多謝母親。」
容夫人目光又轉注俞若仙的臉上,道:「小兒還望多多照顧。」
俞若仙道:「小妹豈敢不盡力。」
容夫人微微一笑,拱手說道:「你們可以走了。」
「等一下……」語聲一頓,高聲接道:「玉梅何在?」
餘音未落,玉梅已奔入室中,道:「小婢在此。」
容夫人道:「你收拾好了行李嗎?」
玉梅道:「小婢已經準備妥當。」
容夫人道:「那很好,跟少爺一起去吧!你要好好保護少爺,聽他之命。」
玉梅道:「小婢知曉。」
容夫人目光一驚三人,接道:「你們上路吧!」閉上雙目,不再望三人一眼。
容哥兒道:「孩兒去了,母親保重!」隨在玉梅和俞若仙的身後,出了大廳。三人出了茅舍大門,容哥兒再也忍本位憋在胸中的話,說道:「夫人似早已和家母相識。」
俞若仙點點頭,道:「不錯,我組織萬上門時,已然開始查訪她的下落,想不到找了這些年才找到她……」語聲一頓,接道:「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懷疑,但此刻卻不是咱們談話時間,我們必須要盡快的趕往君山,阻止這一場大劫發生,在山下我備好了三匹馬,咱們必須月夜兼程。」一面說話,一面加快了腳步,向前奔行。
容哥兒和玉梅只好緊緊隨在她的身後。三人腳程奇快,片刻工夫,已到山下。
果然,早已有三匹健馬,掛在一株松樹之上。
俞若仙當先跳上馬背,道:「咱們得快些趕路了,此刻時光寶貴,咱們如是多耽誤一刻工夫,武林大局多一分險惡。」口中說話,人已解開疆繩縱馬向前奔去。
容哥兒和玉梅也急急縱身上馬,解疆急奔。
這日,天色人夜時分,三人趕到了洞庭湖。容哥兒抬頭看去,只見停身之處,是一處很荒涼的湖畔,星光下水波蕩漾,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息。
玉梅低聲問道:「這是什麼所在?」
容哥兒道:「大概是洞庭湖吧?」
俞若仙翻身下馬,道:「不錯,這是洞庭湖。」復又跳上馬背,行到湖畔,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火折子,高舉手中,繞了兩周。才回頭對容哥兒和玉梅道:「洞庭湖周圍八百里,幾個碼頭上,都已有他們耳目,因此,不得不約在這荒涼所在會面。」
容哥兒道:「夫人和何人所約?」
俞若仙道:「約到些什麼人,我還不知道,等一會,你可以見到他們了…」
說話之間,忽聞木櫓划水之聲傳來。回頭看去,只見一艘小舟,疾快向湖邊駛來,小舟距湖岸兩丈左右時,突然停下來,接著傳來一個女人聲音,道:「什麼人?」
容哥兒只覺得聲音十分熟悉,卻聽不出是何人。但聞俞若仙道:「玉燕嗎?」
只見人影一閃,小舟上飛落下一個勁裝佩劍少女,欠身說道:「萬上回來了?」
俞若仙道:「此地情形如何?」
玉燕道:「小婢聽金道長說,形勢很緊,這兩日,有數百武林人物,乘船趕往君山求命。」談話之間,小舟已然靠岸。
俞若仙舉步上了小舟,道:「咱們到船上再談吧。」當先舉步跨上小舟。
玉燕目光一轉;道:「容相公,久違了。」
容哥兒一面舉步跨上小舟,一面應適:「姑娘好嗎?」
玉燕道:「小婢還好……」轉眼瞧到了玉梅,道:「姑娘怎麼稱呼?」
玉梅道:「我叫玉梅。」
玉燕道:「小婢玉燕,姑娘請上船吧。」
玉梅暗道:「我也是人家的丫頭,不用這麼客氣。」心中在想,人卻依言登舟。
一個黑衣勁裝大漢,站在船後操榴,見四人上了小舟,立時掉頭過去。
俞若仙長氏吁一口氣,道:「兩位很累了吧?借此時光,不妨閉目調息,也許咱們還要出動。」
容哥兒道:「夫人,鄧大俠有一本劍譜在世上,不知你是否知曉?」
俞若仙道:「聽過傳說,這未證明。」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在下可以奉告鄧夫人一句話,鄧大俠千真萬確的在人間留下了一本劍譜。」
俞若仙道「你見過?」
容哥兒點點頭道「見過。」
俞若仙道:「是在令堂那裡了?」
容哥兒道:「夫人料事如神,那劍譜確為家母所管。」
俞若仙沉吟良久,說道:「此刻此情,大敵當前,咱們以後再談吧!」
小舟又向前行了片刻,突然停下來,玉燕低聲說道:「稟告夫人,已近大舟。」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那大船甲板之上,放滿魚具,艙中不見一點燈火。
玉梅微微一笑,道:「原來如此,多指教。」
那邊舟上突然亮起了一盞燈火,金道長當先由艙中行了出來。
燈火下,只見金道長手上包著白紗,顯然是臂上受了傷。
容哥兒心中暗暗震驚,忖道:「這金道長武功高強,劍術精奇,怎的愛人傷害?那人的武功,定然十分高強的了。」
心念轉動之間,只見人影翻飛,俞若仙和玉燕飛離小舟,登上小船。
玉梅低聲問道:「少爺,咱們也要上去嗎?」
容哥兒道:「上去。」兩人聯袂而起,飛上漁船。
金道長欠身對俞若仙一禮,道:「見過萬上。」
俞若仙道:「不用多禮。」
金道長低聲說道:「萬上請入艙中,屬下還有要事稟告。」
俞若仙人已行入艙中,金道長卻站在門口,欠身說道:「容大俠請。」
容哥兒道:「多謝道長。」舉步入艙。玉梅隨在容哥兒的身後,行入艙中。
金道長最後入艙,隨手關上了艙門。
容哥兒凝目望去,只見艙中窗門之處,都用很厚的黑布掩起,縱然在艙中燃起燈火,外面也無法瞧見,俞若仙緩緩在一張木凳上坐下,說道:「什麼緊要之事?」
金道長道:「強敵似是已發現了咱們,只不過還無法確定咱們來歷而已」
俞若仙望了望金道長一眼,道:「道長幾時受了傷?」
金道長道:「昨夜,我乘了一隻小舟,準備行近君山瞧瞧,卻不料和他們巡邏的相遇,被迫動手而負傷。」
俞若仙道:「那些人是何身份?」
金道長道:「對方既不肯通名報姓,也沒有顯著的標記,屬下只能在幾人武功路子上,推判幾人的身份。」
俞若仙道:「有何發現?」
金道長沉吟了一陣,道:「看四人身手,都似出於正大門派,兩人用的少林杖法,兩人用武當劍招……」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就是屬下觀察所得而言,是否正確,屬下亦不敢斷下定論,但四人武功高強,足可列名武林第一流的高手,如是少林武當之人,在兩派之中,身份將不會很低。」
俞若仙道:「八公三燕和三路總探,都趕往何處了?」
金道長道:「這三日中,有數百武林高手,擁來此地,而且都是迫不及待的匆匆行過求命橋。」
俞若仙突然插口接道:「據聞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都已趕到,可有此事?」
金道長道:「不錯,還有丐幫幫主,那少林、武當兩派掌門人一位金龍寺,一位純陽宮。」
俞若仙道:「你去看過他們沒有?」
金道長苦笑一下,道:「沒有,我們到此之後,就連番和強敵接觸,前日八公中的四老亦和強敵接手,雙方惡鬥甚久,四公傷了兩敵而去。」
俞若仙道:「我不是交代過你,最好不要和強敵動手嗎?」
金道長道:「屬下已然極盡小心,但強敵佈置的周密,高手眾多,實非人始料所及,他們似乎已然預感到有人要破壞這場求命大會,所以,處處都布了暗探耳目,天一入夜,這湖面上,至少有百艘以上的小舟,在水上巡邏。」
俞若仙點點頭,道:「那就難免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派八公一齊出動,四燕也派出三燕,此地卻如此空虛,萬一強敵至此,你一人之力,如何應付?」
金道長道:「屬下雖知萬上近日之內,定去趕列,但卻無法料知確定日期,屬下業已和萬上約定此地會晤,如若被強敵查出,以我等實力,只怕難抗拒,奮勇血戰,也難支持很久,何況水上搏鬥,亦非我等所長,屬下等戰死事小,但恐萬上趕來時陷入強敵埋伏,屬下心念及此,才派八公三燕,改裝易容。在陸上誘敵,使敵人料斷出錯,免得注意及此……語聲微頓,長吁一口氣,道:「屬下推想,萬上最早也要明日可到,卻不料竟於今夜到達。」
四燕八公,三路總探,可算是萬上門中全部精銳,尤其四燕,不知費了那俞若仙多少心血。金道長竟然派出了三燕八公,外加三路總探,如此龐大的陣容,那自然不是存心誘敵,而是準備硬碰硬的動手惡鬥了。但金道長的處置,並無錯誤,俞若仙心中雖然覺得他處事過於輕率,但也無法出言相責。
金道長似是已經瞧出了俞若仙心中所思,接道:「屬下已然再三告誡三燕、八公,和三路總探,要他們分成三隊,以免實力過於分散,通弱則施下毒手,一舉盡殲,遇強則不可戀戰,相互掩護撤走,務求保全實力。等待萬上歸來。」
俞若仙點點頭,道:「這法子很好,咱們人手太少,不能和他們硬拚。」
金道長道:「屬下已然下令,不論情形如何變化,明夜初更時分,在岳州十里,閻家塞外,一株大柏樹下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