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盈盈淡淡一笑,道:「兩位放下那趙堡主後,請來廳中小坐,賤妾已命她們備下水酒,和兩位低酌小飲。」
王子方正待出言推辭,田文秀卻搶先接道:「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了。」抱起趙天霄直奔正東瓦捨,室中燭火高燃,暖帳錦被,早有人打掃乾淨。
田文秀放下趙天霄,低聲問;直:「堡主此刻的感覺如何?」
趙天霄啟動失去神采的雙目,道:「睏倦難支。」言罷,閉上雙目倒頭睡去。
田文秀低聲說道:「看來他神志已經清醒了。」
王子方道:「唉!為老朽的事,害得趙堡主受此重傷,少堡主奔走不停,想起來實叫老朽難以安心。」
田文秀道:「事已至此,王兄也不用再客氣了。」語聲微頓,接道:「冷傲自負,不可一世的水姑娘,竟然對咱們這般照顧,原因何在,實在叫在下想不明白。」
王子方道:「老朽亦是想它不通。」
田文秀道:「她這般對待咱們,可說是全衝著你王總鏢頭而來,王兄請仔細想上一想,箇中原因何在?」
王子方道:「想不出,老朽已搜盡枯腸,想不出和這位水姑娘在何處見過?」
任他王子方經驗廣博,田文秀智計多端,也被水盈盈這等待客之道,鬧得莫可捉摸,實想不出其故何在?田文秀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去吧!那水姑娘只怕早已在廳中相候,唉!也許酒後興起,她會自動告訴咱們箇中原因。」
兩人趕往廳堂,水盈盈果然早已在廳中相候,紅燭高燒,佳餚滿桌。
王子方一抱拳,道:「有勞姑娘久候。」
水盈盈起身笑道:「老前輩、田少堡主請坐。」
王子方、田文秀落了座位,俏丫頭紅杏已緩步行了過來,提起酒壺,替兩人斟滿酒杯。水盈盈擺手,道:「翠蓮傷勢甚重,失血過多,人已陷入半暈的狀態,你去巡視一下四同,別給那叫化子混了進來。」紅杏應了一聲,大步退出。
王子方回顧田文秀一眼,轉望著水盈盈道:「姑娘為老朽的事,不惜和萬上門鬧得不歡而散,又害得翠蓮姑娘受了重傷,實叫老朽不安得很。」
水盈盈笑道:「老前輩成名江湖數十年,能夠代表前輩的標識,是何物品?」
王子方道:「老朽碌碌一生,談不上有什麼標識之物,如是勉強算它,除了鎮遠鏢局的鏢旗,就算得這把古刀和金芒了。」
水盈盈沉吟一陣,道:「不知老前輩可否把身懷金芒,賜借妾身兩支一用?」
王子方探手從鏢袋中,摸出了兩枚金芒,遞了過去,道:「如此些微之物,姑娘要它何用?」
水盈盈接過金芒,略一瞧看,收了起來,說道:「妾身暫時替老前輩保管。」
王子方道:「姑娘喜愛,老朽就奉送了。」
水盈盈舉起酒杯,道:「妄身敬兩位一杯。」當先一飲而盡。
王子方、田文秀各自飲乾了面前酒杯,心中卻是惶惶不已,暗自忖道:「這位謎樣的姑娘,所作所為都是使人難解之事,她討去這兩枚金芒,不知是何用心?」
忖思之間,瞥見紅杏奔了進來,道:「啟稟姑娘,張神醫駕到。」
水盈盈起身說道:「請他進來吧!」
紅杏應了一聲,轉身而去,片刻工夫,帶著一個身材矮小,瘦骨嶙峋的老人,緩步走了進來。田文秀打量枯瘦老人一眼,暗道:「這人如真是神醫,實該先把自己的身體調理一下才是。」
只見水盈盈站起身來,說道:「有勞神醫大駕,妾身感激不盡。」
張神醫道:「姑娘言重了,聞得二姑娘相召,老朽立刻趕來,不知二姑娘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我有個隨身丫頭,和人搏鬥受傷,有勞神醫一展妙手。」
張神醫道:「容老朽看過她的傷勢,才可回復二姑娘的問話。」
水盈盈道:「好!咱們同去看過。」站起身子,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道:「兩位請稍坐片刻。」然後向室內行去。
張神醫緊隨在水盈盈的身後,步入內室。
只見翠蓮緊閉著雙目,躺在床上,原來艷紅的粉頰,變成了一片蒼白。
張神醫瞧了瞧翠蓮的傷勢緩步退了出來。
水盈盈緊隨而出,低聲問道:「神醫瞧她的傷勢如何?」
張神醫道:「傷得很重,雖然不致傷命,但也得一段時間休養,老朽留下一瓶靈丹,一個藥方,每日服用三粒靈丹,三日之後服完了丹丸,再依方服用三服水藥,大概就差不多了。」
水盈盈道:「神醫妙手回春,妾身信得過你。」
張神醫道:「二姑娘但請放心,她的傷勢雖重,但老朽自信調製的療傷靈丹,遠可以醫好她的傷勢。」說完,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羊脂玉瓶,放在桌上,接道:「請借文房四寶一用。」紅杏應聲人室,捧來文房四寶。
張神醫提筆開了一個藥方,恭謹地說道:「二姑娘還有何吩咐嗎?」
水盈盈道:「有勞神醫往返,吃杯水酒如何?」
張神醫道:「不用了,老朽就此告別。」但聞水盈盈道:「神醫留步。」
張神醫聞聲住步,回顧說道:「二姑娘還有何吩咐?」
水盈盈道:「還有一位受傷之人,有勞神醫一併看過。」
張神醫道:「那人現在何處?」
水盈盈道:「就在雨花台中……」目光轉注到田文秀的身上,道:「請少堡主帶神醫去查看一下那趙堡主的傷勢。」
田文秀起身一揖道:「勞駕神醫。」
張神醫道:「敢請少堡主引帶老朽一行。」
兩人先後出室,不過盞茶工夫,重又轉回室中。
水盈盈道:「他的傷勢如何?」
張神醫道:「內腑受傷甚重,不宜再行拖延下去,此刻時尚未晚,老朽已為他留下三粒靈丹,服完之後,內傷當可痊癒,再作三日調息,不難完全康復。」
水盈盈道:「這位張神醫,不但醫道精深,而且,武功也十分高強,是以,才能在那深山大澤之中,採取甚多難見的奇藥,煉製成治病、療傷的靈丹。」
田文秀道:「這張神醫可是住在這長安附近嗎?」
水盈盈笑道:「不錯,除張神醫外,長安城中還隱居了兩位叱吒江湖的高人。」
田文秀歎道:「在下生於此地,長於此地,竟是不知長安城中隱居著如此的武林高手。」
只聽水盈盈道:「那張神醫自從隱居於長安之後,不但完全擺脫了武林的是非;就是醫病、療傷的事,也是絕口不談,他這次應我之請,為翠蓮及趙堡主療治傷勢,公中雖然不願,但卻是沒有法子的事。」
王子方突然一掌擊在桌面之上,忘其所以地說道:「是啦!那張神醫可是二十年前江湖上騎驢游四方,人稱賽果老的張人春嗎?」
水盈盈道:「正是張人春,江湖上是不是稱他賽果老,那就不清楚了。」
王子方心中暗自責道:「當真是老湖塗,二十年前,這位水姑娘還未出世,自然不知昔年的事了。」
田文秀突然起身,抱拳一禮,道:「姑娘,在下有句不當之言,說將出來,還望姑娘不要見怪才好。」
水盈盈略一沉吟,道:「好!你說吧!」
田文秀道:「姑娘和我等,談不上什麼淵源,這等相助,必有原因?」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什麼原因?」
田文秀訕油道:「這個在下如能想得明白,也不問姑娘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下斗膽猜測,其事必和總鏢頭有著很大的關係。」
水盈盈道:「嗯!你猜得不錯啊!」
王子方臉色一變,道:「姑娘要索何等酬報,只管請說,王某力能所及,絕不推辭。」水盈盈臉色一變,顰起了柳眉兒,沉吟不語。
王子方亦覺出這兩句話太重,只怕要激怒於她。
但話已出口,無法收回,只有硬著頭皮,坐以待變,水盈盈沉吟了一陣,那肅穆的臉上,突然間綻開了一片笑容道:「如是他們覺得我插手其間,管了這檔子事,只是為了想收取一些酬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目光凝注到王子方的臉上,道:「王總鏢頭不知準備下何等重禮,送給我水盈盈作為酬報?」
王子方自知一言錯出,造成僵局,水盈盈肯這般和顏悅色的相問,那已經是大出意料之外了。他注目沉吟了一陣,道:「姑娘的恩情,重如山嶽,在下實也無適當之物,奉作酬報……」
水盈盈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你是有意開我的玩笑了?」
王子方急道:「老朽並無此意……」
語聲微微一頓,道:「老朽倒有一物,願以奉贈,不過……」
水盈盈道:「不過什麼?我索來不喜人家和我先談條件。」
王子方道:「姑娘誤會了。」
水盈盈道:「那你是別有所指,領教高明。」
王子方道:「在下只覺那件東西,似有可貴之處,但它究竟有何價值、作用?老朽卻是一概不知,也許只是一塊平凡的無用之物。」
水盈盈一皺眉頭,道:「那是什麼事物,不知可否先給我瞧瞧?」
王子方道:「既然要奉送姑娘,瞧瞧自是無妨。」
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塊碧玉,遞了過去。水盈盈接過碧玉,托在掌心上,仔細瞧了一陣,道:「這上面的字,可是天竺文嗎?」
王子方道:「不錯,老朽曾經請教過一位飽學之士,他也道是天些文字,只怕文理深奧,非博通其文,難以瞧出他的內容。」
水盈盈手托碧玉,沉吟了一陣,道:「我一生之中,最是喜歡冒險,這塊碧玉的色彩,並非什麼罕見美玉,價值就是玉上刻寫下的天些文字了。」
王子方道:「不錯,可能是天竺國中一首名詩,也可能是一篇悼文……」
水盈盈接道:「也可能是記述一種神奇的武功,是嗎?」
王子方道:「也可能是記載一篇奇術……」
水盈盈神色肅然地接道:「我助你並無索取報酬之心,但你一定要謝我,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緩緩把碧玉藏人懷中,接道:「如若你把我助之事,看成一筆交易,這一塊碧玉豈足以言酬報?」
王子方輕輕歎息一聲,道:「也許是老朽說錯了話,老朽之意,並無以區區一塊碧玉,奉酬報之心,只是聊表心意罷了。」
只見紅杏匆匆奔人室中,低聲說道:「啟報姑娘,有一位夜行人闖了進來……」
水盈盈臉色一變,道:「為何不攔住他?」
紅杏道:「來人武功奇高,婢子攔他不住。」
水盈盈道:「有這等事!可是丐幫中人?」
紅杏道:「他衣著整齊,黑紗包面,不似丐幫中人。」
水盈盈雙目突然一亮,閃動起一片光輝,道:「可是全身黑衣,背插長劍.胯下騎一匹白馬?」
紅杏道:「黑衣佩劍,倒是不錯,只是徒步而來,未見白馬。」
水盈盈道:「現在何處?」
紅杏道:「已在院中。」
水盈盈站起嬌軀,突然又坐了下去,道:「請他進來?」
紅杏呆了一呆,道:「請他進來嗎?」
水盈盈道:「不錯,請他進來,死丫頭,連話也聽不清楚了。」
紅杏應了一聲,急急奔了出去。片刻工夫,紅杏帶著一個全身黑衣,背插長劍.臉上包著黑紗的人,大步行了進來。
只見那黑衣人兩道銳利的目光,掃掠了水盈盈和田文秀等一眼,說道,「哪一位是王子方老前輩?」
王子方呆了一呆,緩緩站起身子,道:「老朽便是,閣下何人?」那黑衣少年目光凝注在王子方的臉上,道:「老前輩可是成都鎮遠鏢局的王子方嗎?」
王子方道:「不錯,正是老朽。」
黑衣人突然屈下一膝,抱拳過頂,道:「晚輩叩見老前輩。」
顯見他對王子方非常恭敬。
饒是王子方見多識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鬧得莫名所以,急急伸手,扶起那黑衣人,道:「閣下快快請起,這個讓老朽如何當得了!」
那黑衣人緩緩立起,說道:「老前輩不識晚輩,當該記得十九年前黃沙渡的一段往事吧?」那黑衣少年說至此處,突然住口不言,一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王子方的臉上,似是在留心查看他臉上一每一個細微的神情變化。
王子方仰臉沉思,似是在回憶著十九年前的往事。顯然,在他數十年江湖道上的經歷中,並不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沉思良久,仍然是說不出一句話。
只聽那黑衣人輕輕歎息一聲,道:「老前輩行道江湖,一生中救人無數,這點小事,也許老前輩早已忘去,但我們寡母孤兒,卻是深受重思,如非老前輩當時仗義援手,家母和晚輩,恐已遭了毒手,沉死於黃河之中……」王子方茫然地望了那黑衣人一眼,輕聲歎息,道:「老朽走縹江湖,行蹤遍及大江南北……」
黑衣人接道:「就在十九年前,一個黃沙飛揚的黃昏,開封黃沙渡口處,有一個全身浴血,身受重傷的婦人,懷抱著一個襁褓孤兒……」
王子方突然接口說道:「老朽記起來了,那婦人高傲華貴,雖然全身傷痕斑斑,但仍然不失高傲的風儀……」他自覺用詞不當,歎息一聲接道:「老朽激於義忿出手,傷了三個毛賊,那也是應該的事,如何勞夫人和小兄弟掛在心上。」
那黑衣人接道:「家母生平之中,從不受人點滴之恩,對老前輩出手相救之事,一直念念不忘……」他長長歎息一聲,解開了臉上的黑紗,接道:「當時家母傷勢奇重,落難之時,又遇上三個水賊困擾,那時,晚輩不足一月,家母亦無抗拒之能,寡母孤兒,即將傷之於三個藉藉無名的毛賊手下。」
王子方道:「唉!流光如馳,轉眼十九寒暑,公子已是英氣逼人的少年俠士廣田文秀仔細瞧去,只見那黑衣人眉分八彩,目如明星,猿臂蜂腰,俊秀中蘊含著一股逼人的英挺之氣,不禁暗暗讚道:「俊貌英風,世所罕見,田文秀當真要自慚形穢了。」目光轉處瞥見水盈盈兩道勾魂攝魄的秋波,正凝注在那黑衣人臉上打量。
但聞那黑衣人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家母為人,索來不喜多言,身受老前輩救命之恩,但卻未說一句感謝之言而去,十幾年來,她一直為此不安,再三訓告晚輩,見著老前輩時,特別代她致意。」
那黑衣少年緩緩拿下了蒙面黑紗,道:「庭上慈訓,不許晚輩以真正面目出現江湖,但又訓命晚輩,見老前輩時,不許掩面相見,以示崇敬之心。」
王子方道:「兄弟和老朽談了半晌,老朽還未請教貴姓?」
那黑衣少年略一沉吟,道:「老前輩折節下問,晚輩當以實告,晚輩姓容……」
他似有著難言的苦衷,說了一個容字,突然住口不言。
王子方心中一動,道:「公子姓容?」兩道眼神,卻逼視在水盈盈的臉上。
只見水盈盈點點頭,含笑不言。
那黑衣少年道:「不錯,晚輩姓容。老前輩呼叫在下公子,晚輩是擔待不起,如有道差,以後請直呼晚輩小名就是。」
王子方道:「這個老朽如何敢當?」
那黑少衣年道:「晚輩小名叫容哥兒,老前輩但叫不妨。」
水盈盈突然接道:「容哥兒,容哥兒,好別緻的名兒,雅俗共賞……」
容哥兒冷冷接道:「姑娘何人?這容哥兒也是你叫得的嗎?」
王子方暗道:「這位水姑娘傲氣凌人,如何吞得下這一口氣。」
哪知事情竟是出了王子方的意料之外,一向冷傲的水盈盈竟然是淡然一笑,道:
「叫一句打什麼緊,也值得生氣嗎?」
王子方急急接道:「老朽還未替兩位引見……」
指著容公子道:「那位水盈盈水姑娘。」
水盈盈欠身一笑,道:「容公子請恕見諒賤妾失禮。」
容哥兒卻冷哼一聲,道:「在下和尊容王老前輩談話,你最好不要插嘴」
言下之意,無疑是把水盈盈視作青樓妓女,不屑一頤。
王子方暗道:「慘了!這場麻煩,不知鬧成何等光景?」
但見水盈盈微笑說道:「容公子看不起青樓中人,可知白蓮出淤泥而不染,無傷它高潔……」
容哥兒冷冷接道:「在下不是走馬章台賞花人,姑娘縱有巧舌花言,也不用講給我聽。」說話時望也不望那水盈盈一眼。
王子方生怕兩人吵起來,急急指著田文秀道:「這位是長安白馬堡田少堡主。」
田文秀道:「兄弟田文秀,旭是我記憶不錯,咱們已見過兩次。」
容哥兒道:「田兄目力過人,兄弟佩服得很。」
田文秀道:「好說,好說。」
容哥兒目光轉到王子方的臉上道:「家母偵知了老前輩失鏢的事,特遣晚輩趕來效命。」
王子方輕輕歎息一聲,道:「令堂盛情,老朽是感激不盡,不過,這次劫鏢之人,不是江湖上一般匪盜……」
容哥兒接道:「這個晚輩知道,老前輩失鏢落入了萬上門中。」
王子方任了一怔,道:「怎麼?你已經探清楚了?」
容哥兒道:「不瞞老前輩,晚輩到長安已有了數日之久,並查出了失鏢存放之處,故特趕來拜見,恭候台命。」
王子方暗道:「這麼看將起來,這位年紀輕輕的人物,也不是一位好與人物了,竟然能單槍匹馬,查出失鏢的下落!」心中念轉問道:「容公子可知那失鏢現在何處嗎?」
容哥兒道:「這個晚輩早已探出,只要老前輩吩咐一聲,晚輩立刻去奪鏢。」
王子方道:「如此老朽要領情了。」
容哥兒道:「老前輩明日落足何處,在下可登門造訪,送上失鏢。」
王子方急說道:「就是你一個人嗎?」
容哥兒道:「在下還有一位隨同而來的助手。」
王子方道:「只有你們兩個人?」容哥兒道:「難道還不夠嗎?」
王子方道:「據老朽所知,萬上門中人才濟濟,恐非容公子和一位助手之力,能予奪回。」
容哥兒道:「這個老前輩但請放心,晚輩自有奪鏢之道。」語聲微微一頓接道:
「老前輩只要和晚輩約個見面之處,晚輩定然依時赴約,送上失鏢。」
王子方接道:「老朽和你同去一趟如何?」
容哥兒眉宇間泛現出一片為難之色,道:「晚輩之意,老前輩不用涉險。」
容哥兒又接道:「老前輩但請放心,晚輩必將全力為老前輩追回失鏢……」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家母雖然已二十年不問武林中事,但老前輩乃是她唯一感恩回報的人,晚輩如是追不回失鏢,家母亦不會坐視,老前輩歇腳連雲客棧,晚輩明天日落之前,定當趕往客棧,面告詳情。」
王子方道:「如此有勞,叫老朽心中怎安?」
容哥兒道:「理應如此,晚輩告別了。」抱拳一揖,轉身向外行去,人到廳門前,陡然一晃雙肩,破空而去,一眨眼,行蹤頓沓。
水盈盈道:「王老前輩現在明白了嗎?」
王子方急急回過臉來,道:「什麼事?」
水盈盈道:「我說那姓容的就是他呀!」
王子方道:「現在明白了,唉!想不到二十年前一件小事情,竟然……」
水盈盈低聲接道:「老前輩仍能記起此事,他說的都是事實了?」
王子方道:「不錯,老朽經他一番話提醒之後,已想起這件事。」
水盈盈道:「你可還記得他母親的形貌嗎?」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陣,搖搖頭,道:「事隔多年,老朽如問還能記得那人面貌,何況,那時兒在襁褓,母受重傷,全身都是血污,掩去了本來形貌。」
水盈盈道:「老前輩應該想到,一個身受重傷的夫人,抱著一個嬰兒,還能支持下去,如非武林中人,哪有如此的耐力。」
王子方道:「姑娘說的不錯,老朽當時確未想到此點。」
水盈盈歎息一聲道:「二十年前江湖上可有一個姓容的武林高人嗎?」
王子方凝目思索了一陣,道:「老朽確是毫無印象。」
水盈盈輕輕歎息一聲道:「這麼說來,他的姓名是假的了!」
王子方道:「為什麼?」
水盈盈道:「我不知他的出身,但卻見過他的武功,他該是當今武林第一流的快劍手。」
王子方道:「當真嗎?」
水盈盈道:「不會錯,我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他和人動手相搏的情形,但卻見過他拔劍的手法,只是那拔劍的手法,已使他的對手喪膽,不敢和他動手了……」
她凝目尋思了片刻,接道:「由他拔劍的快速上推論,他的父親,必是一位震動武林的高手,二十年前,他的家庭發生慘變,父親被殺,母親亦是上乘身手的巾幗英雄,帶著襁褓嬰兒,力戰突圍而出,雖其受了重傷,但卻盡殲追蹤強敵,保得性命。」
田文秀讚道:「姑娘高才,推斷判論,有如目睹。」
水盈盈道:「他這一身武功,全由他母親傳授,自然也兼得父親之長。」
對這位神秘的水姑娘,王子方有著很深的感激和敬重,也有著一份畏懼和茫然,雖然心中仍然存疑,卻是未再多問。水盈盈似是已瞧出了玉子方的懷疑神色,淡然一笑,道:「他要為老前輩奪回失鏢的事,老前輩是早已聽到了?」
王子方道:「聽到了。」
水盈盈道:「老前輩可曾記得他說過的兩句話嗎?」
王子方道:「什麼話?」
水盈盈道:「他說家母對相救之思,念念不忘,如是晚輩無能奪回失鏢,家母決然不拿坐視。」王子方道:「不錯,他確實說過。」
水盈盈道:「這就是了,在他心目之中,把母親看成了武林中無人可敵的高手,自然他一身武功,都是母親傳授的了。」
王子方道:「姑娘說的是。」
水盈盈不聞兩人答話,又接了下去,道:「如若老前輩不為他姓氏所惑,不難想出他的出身,照他的年齡計算,他的父親該和老前輩是同時代人物。」
王子方凝目沉思,久久仍然未答話。
水盈盈道:「妻身可為老前輩提供一個思索之路。」
王子方道:「姑娘有何高見?」
水盈盈道:「老前輩可循用快劍的路上思索,或可一索而得。」
王子方雙眉聳揚,道:「快劍手?」
水盈盈道:「以快速劍法著稱的武林高手,老前輩可是想到了嗎?」
王子方垂下頭去,緩緩說道:「沒有,如是姑娘推斷,老朽縱然未見那容哥兒的父親,亦必聽過他的名號了,只是一時間,想它不起。容老朽多思索一些時間,或可想得出。」
水盈盈道:「不妨事,老前輩慢慢地想,重要的是別為先入為主的姓氏所惑。」
王子方輕輕歎息一聲,道:「好,容老朽慢慢想吧!想到之後立刻告訴姑娘。」
水盈盈道:「好吧!我已要紅杏在那趙天霄養息的房中,安排下兩具軟榻,委屈兩位在那裡休息一宵如何?」
王子方道:「既是如此,就留下了。」
水盈盈嫣然一笑,起身說道:「天色不早了,兩位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語聲微微一頓,高聲說道:「紅杏,掌燈送王老前輩和田少堡主回房休息。
紅杏應了一聲,高舉燈籠,行人室中,道:「兩位請吧!」
王子方、田文秀起身隨在紅杏身後,直人趙天霄養息的房中。
只見趙天霄盤膝靜坐木榻上,似在運氣調息。
紅杏燃起案上燭火,悄然退了出去。王手方呼的一聲吹熄案上燭光,低聲說道:
「少堡主,咱們早些休息了。」
田文秀緩緩走到王子方身前,低聲道:「老前輩,可曾想出那容哥兒的來歷?
王子方指指室外,點點頭,卻是不肯答言。
但那王子方既不肯說,自己也不便再追問,只好悶在心中了。
田文秀雖然足智多謀,但他江湖經驗不如王子方豐富。
只聽王子方低聲說道:「少堡主,咱們好好休息一下,那水姑娘說的不錯,也許晚上還有事故。」田文秀應了一聲,登上軟榻。
王子方輕步下了軟榻,行到窗前,凝神片刻,才低聲對田文秀說道:「老朽倒想起一個人來,也許和容哥兒身世有關,只是此事乃二十年前一段公案,牽扯廣泛,那水盈盈姑娘,再三追問,反使者朽有些不敢暢所欲言了。」
田文秀低聲說道:「此事緩緩再談如何?」
王子方道:『如是老朽料得不錯,此事必得守口如瓶,萬一洩露出去,只怕立刻會招致殺身之禍。」
田文秀心中雖然想知道,但卻強忍下去,搖搖頭道:「此處不是談話之地。」
王子方點點頭,不再言事,緩步向後退去,登上木榻,閉目而坐。
這時,兩人雖然不再言語,但心中卻是思潮洶湧,難以安靜。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突聽庭院之中,傳過來呼的一聲輕響。
王子方低聲說道:「投石問路,來了夜行人。」
田文秀一躍而起,低聲說道:「果不出老前輩的預料。」
只聽一聲嬌叱道:「什麼人?」田文秀一聽那聲音,立時聽出正是紅杏。
紅杏話剛問完,遙聞正西方暗影處,傳過一陣清亮的聲音,道:「有勞姑娘通報一聲,就說九華舊友來訪。」
紅杏沉吟了一陣,道:「姑娘今宵身子不適,閣下請明天再來如何?」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不行,在下今宵非得見到她不可。」
紅杏道:「姑娘今夜不見客,閣下又是非見不可,豈不叫小婢作難嗎?」
那清亮的聲音道:「事關重大,寸陰如金,錯過今宵,你們都追悔莫及了。」
紅杏道:「這麼嚴重嗎?」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不錯,嚴重得很……」
紅杏略一沉吟,道:「好!閣下請稍候片刻,小婢去通報姑娘一聲。
那清亮的聲音笑道:「姑娘武功何等高強,耳目是何等靈敏,不用通報了,咱們談話,她是早聽得明明白白了。」
只聽水盈盈的聲音,由室中傳了出來,道:「你這牛鼻老道,怎麼敢跑到煙花院中來了。」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有何不可,你二姑娘混跡煙花院中賣笑,我老道來煙花院走走,有什麼不對了?」
水盈盈道:「我這居所四圍,都有丐幫中守衛,你怎麼衝了過來?」
那清亮的聲音應道:「好啊!想不到二姑浪竟然和黃十峰也搭上了關係,貧道失手,傷了他們四人,這還得姑娘多多擔待了。」
田文秀低聲對王子方道:「這老道不知是何許人物,口齒怎的如此輕薄?」
但水盈盈怒聲喝道:「牛鼻子,你講話要小心,這般油嘴薄舌、當心我斷了你的舌頭。」
只見一條人影,疾如鷹隼一般,破空而下,花園中突然多了一個道袍佩劍的人。
田文秀凝目望去,暗淡星光下,只見那道人未留鬚髯,顯是年紀很輕。
王子方低聲說道:「這人的輕功不弱。」
那道人耳目聲靈,王子方講話的聲音雖低,但已被他聽到。
只見他目光轉動,四下瞧了一陣,道:「二姑娘當真裝龍像龍,裝鳳像鳳,混跡到煙花院中來,竟留起客人來了。」
王子方搖搖頭,欲言又止,心中卻是大為奇異,忖道:「聽這道人的口氣,分明知道水盈盈的來歷,怎的還敢如此對她輕薄……」
只聽水盈盈道:「我高興留下人,你也管得著,不用多費心了。」
那道人道:「貧道問一問,問不壞吧!」
水盈盈道:「你有什麼話,可以說了。」
那道人輕輕咳了一聲,道:「二姑娘這等待客之道,豈不有負貧道千里迢迢地趕來送信的好心嗎?」
水盈盈道:「你要怎樣?」
那道人道:「燃燭深閨,佳釀美餚,先讓貧道吃喝個夠,咱們再談不遲。」
水盈盈道:「歉難招待,你愛講不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道人道:「二姑娘這等絕情、絕義,敢情是有了新歡?」
這兩句話,講的重極,田文秀、王子方全都聽得搖頭歎息,心中忖思,水盈盈修養再好一些,只怕也難以忍耐得下。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兩人的意料之外,只見火光一閃。水盈盈停身的客室之中,點起了火燭。田文秀側斜一目,由窗縫之令望去,只見紅杏橫劍擋在室門之外。
那佩劍道人卻一步一步逼向室外。
室中傳出來水盈盈清亮聲音,道:「紅杏,你閃開,讓他進來。」
王子方輕輕拍了下田文秀的肩頭,道:「老弟,這是怎麼回事?老朽是越瞧越糊塗了!」
田文秀低聲道:「在下也是被關在悶葫蘆裡,猜不透個中機關,不過……」
只見紅杏一閃,讓開去路,冷冷說道:「道長可否留下兵刃?」
那道人目光凝注在紅杏臉上,道:「你跟二姑娘好長時間了?」
紅杏道:「婢子系奉夫人之命而來,侍候姑娘,不足半年。」
那道人右腕一指」側一聲抽出寶劍,緩緩放在地上,道:「姑娘,可以了嗎?」
紅杏向旁側退了兩步,道:「道長請吧!」那道長昂頭挺胸,大步入室。
燭光反照出那道人影子,只見他舉起手來,拉上了窗簾。
室中的活動景象,全被窗簾隔斷。
田文秀輕輕一拉王子方道:「快些回到軟榻上去。」
當先躍回軟榻,閉上雙目,側身而臥。但聞一陣步履之聲,到了室外停下,傳進來紅杏的聲音,道:「老前輩,老前輩。」
王子方輕輕咳了一聲,道:「什麼人?」
來人應道:「婢子紅杏,快些開門。」
只聽紅杏接道:「老前輩,剛才發生的事情,你們都瞧到了,目下的情勢危惡,老前輩豈可坐視?」這幾句話細微清明,顯是用的傳音之術。
王子方一躍而起,隨手打開水門。紅杏嬌軀一閃,衝了進來。
王子方掩上木門,道:「姑娘有何見教?」
紅杏道:「那牛鼻子老道,那牛鼻子老道……」
下面的話,如鯁在喉,竟是說不出來。
田文秀接口道:「水姑娘武功精博,既然那老道不是好人,出乎把他殺了就是。」
紅杏道:「唉!如是姑娘能殺得了他,我也不用找兩位來了!」
田文秀吃了一驚,道:「怎麼?那老道武功強過水姑娘?」
紅杏道:「那老道武功雖然很高,但也不是我家姑娘之敵,不過,我家姑娘有兩件隱秘,被他知曉,不敢太過開罪他。」
王子方心中暗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只聽紅杏接道:「這就要請兩位相助一臂之力了!」
田文秀道:「咱們是義不容辭,姑娘只管吩咐,要咱們如何效勞?」
紅杏道「事情簡單得很,只要兩位帶上兵刃,趕往姑娘房中就行了。」
田文秀:「逼那位道人離開?」
紅杏道:「那也不用,只要兩位默坐在房中,那道人就會知難而退了。」
田文秀、王子方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信,但卻不好出言反駁。
王子方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先行請回,我們立刻就去。」
紅杏道:「越快越好……」轉身行至門外,突然又轉回來,道:「如是那道人間你們兩位姓名,你們不要理他就是。」
王子方大感奇怪,正待轉身追問,紅杏已疾躍而去。
王子方抓起古刀,佩在身上,道:「咱們可以去了。」
大步離室,直向水盈盈房中行去。
水盈盈這客室中燭火明亮,房門虛掩,王子方高聲叫道:「水姑娘安歇了嗎?」推開木門,大步而人。田文秀一提真氣,暗中戒備,緊隨在王子方身後而入。
只見水盈盈端坐在一張木椅上,臉上是一片肅穆神色,雖是瞧到王子方和田文秀進來,但卻恍如未見,一語不發。田文秀目光轉動,瞧了那道人一眼。
只見他玉面朱唇,生得十分俊俏,只是臉上太過蒼白,不見血色。
那道人和水盈盈對面而坐,看樣子兩人似是在談論什麼事情,王子方和田文秀衝了進來,使兩人談話中斷。那道人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一掠王子方和田文秀冷冷地說道:
「兩位帶著兵刃闖人此來,意欲何為?」
王子方別過頭去不和那道人目光相觸,也不理那道人的問話,牽著田文秀走到一側,緩緩坐了下去。
那道人冷笑一聲,道:「兩位貴姓?」
田文秀口齒啟動,正待答話,忽然想起王子方囑咐之言,輕輕咳了一聲,住口未言,那道人霍然站起,一掌拍在木案之上,怒道:「兩位都啞了嗎?」
這一掌似是把水盈盈由睡夢中驚醒一般,只見她目光轉動,望了那道人一眼,道:
「你該走了吧!」
那道人原本蒼白的臉上,變成了一片鐵青,雙目中似要噴出火來,望了田文秀一眼,突然轉身一躍,飛出廳門而去。
幽雅的廳室中,只餘下了水盈盈、王子方和田文秀等三人。田文秀緩緩站起身,步出廳外,只見紅杏仗劍站在院中,當下問道:「那道人離去了嗎?」
田文秀答道:「那人已離去了。」
紅杏道:「有勞二位相助。」
王子方站起身子,道:「姑娘還有需要在下等效勞的嗎?」
水盈盈輕歎一聲道:「兩位對今宵的情形,定然是有著重重的疑雲,是嗎?
田文秀道:「不瞞你姑娘說,咱們是百思不解。」
水盈盈道:「兩位如若不很睏倦,那就請在此小坐片刻,妾身開誠奉告內情。」
田文秀回顧了王子方一眼,道:「王兄之意呢?」
王子方緩緩坐了下去,道:「這內情必是離奇曲折的武林隱秘,老朽有興一飽耳福。」
水盈盈伸出纖手,捏去火燭上燃燒的燭信,燭火陡然間明亮了很多,長長歎息一聲,道:「兩位可知道那道人的來歷嗎?」
田文秀道:「他可是修真在九華山上嗎?」
水盈盈道:「不錯,大概你們聽到九華舊友那句話了,是嗎?」
田文秀道:「正是如此。」
水盈盈道:「九華山有一座人跡罕至的深谷,在那深谷中有一座神秘的道觀名叫四仙道院,那人就是來自四仙道院之中。」
王子方道:「從未聽人說過這麼一座道觀……」
水盈盈道:「那四仙道院的內情,賤妾亦不過略知一二,但他們的武功,自成一家,據聞,那道院之中,有四個首腦人物,分稱四仙,內情如何,賤妾亦難說個明白出來。」
王子方道:「適才,那位道長,在四仙道院中的身份如何?」
水盈盈道:「他是四仙道院中八大護法之一,據他所言,除了他們八大護法之外,道觀中的人,很少有外出。」
田文秀道:「請恕在下多口,二姑娘何以會和那位道長相識?」
水盈盈道:「說來話長,賤妾生性喜愛遊玩,大約一年前吧,賤妾奉大姊之命,到九華山中去採一種奇藥,無意中行入那座深谷中,誤中他們的陷階,中了劇毒。」
王子方道:「那位道長救了你?」
水盈盈道:「是的,賤妾中毒之初,並未在意,隨身攜帶有幾種解毒靈丹,哪知用了之後,竟是難解我身中之毒,這時賤妾才覺出情勢不對,強提真氣,想奔出深谷,只望能逃出那座深谷,遇上一個樵子之類,替我傳出警訊,哪知身中之毒,發作甚快,賤妾尚未逃出深谷,毒性已然發作,倒臥路側……」
王子方道:「以後呢?」
水盈盈眨動了一下圓大的眼睛,道:「以後,就遇上了那位道長,那時,我毒性雖發,但心情仍然是一片清明,只是全身無力,任人擺佈而已……」
田文秀心中暗道:「那人把她帶到一處山洞之中,自然不是安好心了。」
但聞水盈盈歎息一聲,接道:「他雖是三清弟子,但心術不正,把我帶人那個山洞中,就毛手毛腳的解開了我的衣服……」
王子方、田文秀都聽得兩耳發燒,暗道:「一個女孩子家,怎可說出如此難聽的話。」
水盈盈似是瞧出了兩人的尷尬之情,淡然一笑,道:「妾身是就事論事而談,尚望兩位能夠原諒,實情實話。」
王子方道:「水姑娘胸懷坦蕩,老朽等是洗耳恭聽。」
水盈盈接道:「那時,妾身所中之毒,雖然已發,但我神志,仍甚清明,心中如不出奇謀,安他之心,必將失身於他。」
田文秀道:「姑娘在劇毒發作,無能抗拒之下,仍然有此等明快的決定,那實是常人難及。」
水盈盈苦笑一下,道:「當時為情勢所逼,已無法考慮個兩全其美之策,只好不擇手段的騙騙他了。」王子方原本想問她如何騙他?話到口邊,想到這等燕婉之私,還是不問的好。
只聽水盈盈接下去,道:「我本裝作暈迷,但情勢迫人,只好睜開了雙目,叫他放手。他見我突然醒過來,似是大感意外,但也不過略一怔神,便露出了猙獰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