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少主,什麼事?」 
「喜僮,你看到我那繫著玉珮的腰囊嗎?」 
「玉珮?就是有只麒麟的那一方玉珮的腰囊?」「是呀!你看到在哪裡?」 
「沒有!我沒有看到!」 
「這就奇了!我記得我一直掛在身上的啊!」「是啊!昨兒吃飯時我還見到呢!」 
「這個就奇怪了!你想想看有什麼人來過房間?」「算了!派人給我上下搜一遍。」 
錦衣公子一聲令下,只見酒樓上下,人影幢幢,到處都是在搜查的人。 
搜查的結果是一無所獲,氣壞了這被稱為少主的。 
「混蛋!你們都是混飯吃的飯桶!」 
他無法下台,只好再來一次——重搜! 
兩次搜查都忽略了那小傢伙阿福。但是,當兩次搜查都無所獲之後,連少主都起了疑心。 
他之所以產生了這種懷疑,是因為他太好相處了,輕易地就肯讓出上房,搬進小房,再者,他是一個大孩子,只有一個人,為什麼要住這麼大的房間?會不會還有人?是什麼人?錦衣少年這麼聯繫起來一想,馬上就叫人去搜阿福的房間。阿福隔了房門發問:「送茶飯大哥嗎?我起來了!」 
邊說邊去開門,看到門口站著幾個面色不豫的大漢,吃了一驚,急急用手掌掩嘴,退了兩步。 
「小傢伙,你昨晚去了哪裡?」劉千帆開口就坐實對方昨晚不在房內,確實是個老江湖。 
「我?昨晚,沒有去過什麼地方。」 
「胡說,我敲你的門,你怎麼不應?」 
「你敲我的門?沒有,我沒聽到。」 
「我拍得震天響,你不會沒聽到。」 
「真的,我沒聽到,我若聽到,一定會開口應聲的。」 
「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你昨晚一直都在房中?」 
「我雖沒證據,但我真的沒出去。」 
「好!我要看看你的東西,或者可以證明你沒有離開過。」「好吧!你看吧!」阿福毫不反對,並回答對方提出的問題。阿福把他們昨天送的五十兩銀子用布包好,好好的放在床頭,此外,衣袋有幾個銀子,包袱中有兩套衣服,沒有武器,也沒有其他雜物。一句話,他的行囊是十分簡單的。 
房間不大,物品不多,很快就搜遍了,什麼可疑的東西都沒有,劉千帆只好信他昨晚確實沒有外出,然後悻悻地離開。 
阿福目送他們離開,只見雙眼俏皮地一擠,拉開嘴無聲地笑了,邊將門關上。 
「這可奇怪了!昨晚,到底有什麼人來過?」錦衣少年在房中負手踱步,走來走去。 
「少主,除玉珮外,到底不見了什麼?」喜僮悄悄地問道。「除了玉珮下沿的一方玉印外,還丟了一瓶酥骨散,一瓶還魂丹,你說要不要命!」 
「啊!玉印……」 
「正是,別的丟失了,我一點也不緊張,這王印,唉!我真的不知怎麼辦才好!」 
「定是姓石的那傢伙生事,除了他外再不會有人,更不可能會有事情發生!」公西勝說道。 
「喜僮,你把他們怎麼了?」他又轉頭向喜僮道。 
「都放了!」 
「為什麼……」 
「攆出去就好了,誰料得到……」 
「你們替我去殺了姓石的傢伙,務必追回那方王印及腰囊。」錦衣少年說。 
稍頓,又道:「丟了東西,你們先別說出去,若是遇上了那幾個老不死的,就說是他們奪了,也好對我爹爹有個交待。但腰囊中那些東西可是關係重大,怎麼辦呢?」 
「是!是!我們不說。」公西勝與喜僮都這麼說。 
但是,他們雖然不說,化名阿福的常來卻聽到了,雖不清楚,但拼都拼湊得出八分。 
——玉印是達延汗在佈署在接近關內一帶的掌兵玉符——雲中龍知道得很清楚,但腰囊中的東西更重要,那是韃靼和伏神幫勾結的證據。 
「那方玉印真漂亮,也滿值錢的。」雲中龍說。 
昨晚常來交給他的時候,他是這麼對常來說的。 
不愧是老江湖,不但不動聲色的偷走了這般重要的東西,還要常來保密,不對外人說。 
他仰臉喝乾了面前的酒。 
望著窗外一片耀眼的陽光,他不禁暗暗說道:「好個艷陽天!」 
「練功去吧!」 
想到就做,他舉步朝外行去。 
迎著朝陽,深深吸了口氣,朗聲笑道:「世間之事,且不管,我還是練功要緊。」 
拉開架勢,飛騰縱躍,掌指並用,拳腳齊發,狂飄激盪,飛沙走石,聲勢威猛,極為驚人。 
驀地——響起兩聲輕嘯,由遠而近,快如電光石火。 
雲中龍心神一凜,暗忖道:「這二人內力之強,世所罕見,竟能束聲成縷,聲震心弦,令人心蕩神馳,不能自己、是衝著我來的?還是衝著玉印來的?」 
衣袂飄風聲中,人影一閃,兩個蒙面人一前一後,飄落著地,將雲中龍夾在中間。 
三個人眼瞪眼,鼻對鼻的。 
不好半天,誰也沒動,誰也沒說話。 
一陣沉寂。 
雲中龍再也忍耐不住,冷冷說道:「二位是衝著雲某來的嗎?」 
身前蒙面人沉聲說道:「正是。」 
雲中龍強忍心中怒氣,冷冷笑道:「你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二位來尋雲某,不知有何見教?」 
身後的蒙面人一聲冷哼,接著說道:「殺或被殺、強存弱亡,是江湖武林中一條永遠無法改變,被人默認奉行不渝的法則,閣下又何必多問?」 
雲中龍鎮靜的笑道:「雲某不在江湖武林中,也不懂這些臭規矩。」 
身前蒙面人冷冷叱道:「你酒伴常來,前些時在客棧中盜走公子之寶物,嫁禍於石家莊二莊主,現已被府中人襲殺,血債血還,我等先找你這酒鬼問罪。」 
雲中龍無言以對,淡淡笑道:「這麼說二位一定要殺雲某了?」 
身後蒙面人冷冷說道:「不錯。殺了你後,再殺那兔崽子。」雲中龍一聲長笑,背負雙手,瀟灑悠閒,若無其事的說道:「既然如此,二位請動手吧!事先聲明,若無實憑實據、千萬別亂冤枉那個小兄弟。」 
身前蒙面人豎掌如刀,輕一縱身,砍下一段粗如兒臂的松枝,振腕一抖,試了試手。 
身後蒙面人依樣畫葫蘆,也縱身砍下一段松枝,信手一揮,二人互成犄角之勢,輕一拱手,齊聲說道:「你就亮傢伙吧!」 
雲中龍腳尖輕輕一勾,一根粗如拇指的松枝,已從地面飛入手中,淡淡笑道:「二位注意,雲某這就出手了。」 
說話聲中,一招「龍騰虎躍」,連人帶松枝,直向身前蒙面人撞去。 
這一發之勢,快無倫比,那蒙面人才剛站好腳步,松枝已挾著勁風點到。 
身前蒙面人一身功夫,也不含糊,一聲冷笑,匆忙之中,一個「落馬回身」,讓開松枝,快如閃電,飛起右腳,直向雲中龍握枝手腕踢去。 
雲中龍一聲冷叱,不避不閃,左掌疾沉,五指箕張,反取身前蒙面人右腳「太衝穴」,右手鬆枝「神龍出海」,振臂迢襲,直向「氣門穴」點去。 
身前蒙面人萬萬沒有想到,雲中龍竟不避敵招,用以攻止攻的迫打強取手法,逼得他仰身飛退丈外,雖是如此,右腳腳面,仍被雲中龍手指掃中,只覺火辣辣一陣疼痛,險些摔倒在地。 
雲中龍面含微笑,這一招得手,其實早已在他算計之中。 
驀地——一股疾猛勁風,已由背後襲到。 
雲中龍聽風辨位,已知有人偷襲,不敢輕敵大意,忙擰腰挫步,猛的向前躍去,快似箭弩離弦,疾若流星馳川,避開身後偷襲,一招「龍飛天外」,仍向身前蒙面人追襲過去。 
這偷襲之人,正是雲中龍身後的那個蒙面人,眼見同伴遇險,亦不發話示警,手中松木棍振腕一抖,縱身疾上,攔腰掃去。 
誰知雲中龍並未翻身迎敵,疾躍避棍,仍然緊緊逼攻身前蒙面人。 
身後蒙面人見狀,心中更急,一聲暴吼,猛躍急追,手中松木棍一招「潮泛東海」,直向雲中龍擊去。 
身前蒙面人方才吃了一次不大不小的虧,這次不敢再貿然出手,見雲中龍來勢奇猛,雙足猛一點地,身形閃處,快如閃電,已向左側躍避丈外。 
雲中龍正欲再施追擊,身後豪面人已連人帶棍,閃電攻到。此次,身後蒙面人含怒出招,聲勢非同小可,棍風呼嘯,當頭罩下。 
雲中龍見他一再相逼,不禁心頭火起,雙肩輕晃,人已橫飄五尺開外,避開了身後蒙面人當頭一棍。 
接著——雲中龍身子疾轉,手中松枝快如閃電,剎那間攻出三招,分向身後蒙面人「氣門」「玄機」「將台」三大要穴襲去。 
身後蒙面人大吃一驚,躬身疾退,掄棍橫掃,一招「鐵索橫江」,捲起一陣狂飄,攔腰橫擊,快如閃電。 
雲中龍一聲冷笑,左腳後退一一步,仰身收腹,松木棍已掠胸擦衣掃過,隨勢一旋疾翻,踏中宮,欺身直進,右腕疾吐,松枝電奔,一招「祥龍乍現」,若點似刺的直奔身後蒙面人的「丹田」要穴。 
身後蒙面人隨著掃出棍勢疾縱,人已向左斜飛丈外,他避讓不謂不快,但仍被雲中龍掃中長衫下擺、就聽「叮」一聲輕響、,已吃下松枝一帶之勢,衣角「嘶」的一聲裂開。 
身後蒙面人生平未曾遇到這般羞辱,不禁激起真火,一聲斷喝,展開生平絕學,硬打急攻過去。 
驀地——棍影如山,狂飆暴捲,飛沙走石,雙目難睜,剎那之間,已將雲中龍捲入一片棍風杖影之中。 
這時,身前蒙面人右腳傷痛業已好轉、手橫松木棍,佇立一旁觀戰,見他棍勢奇大兇猛,變化無窮,已將雲中龍罩入一片棍影之中,似已穩操勝券,不禁暗暗讚道:「此人武功果然了得,看來比當年更精進了許多。」 
他心念方動,驟聽一聲長嘯,忙走眼看去——只見雲中龍竟從那排山倒海般棍影中,一躍而出,身軀接著沖天而起,凌空倒翻,頭下腳上,身懸空中,探臂下擊,連演絕學,松枝左飛右舞,剎那之間,化做一團光影,反向身後蒙面人當頭罩下。 
身後蒙面人心頭狂震,暗叫一聲不好,才中松木棍一拳,一招「三花聚頂」,舞起一片風雨不透的光幕,護住頭頂。 
雲中龍若游空鷹隼,呼的一聲,已從他頭頂上疾掠而過,手中松枝一指,快似電光石火,反向身前蒙面人疾攻過去。 
身前蒙面人見雲中龍凌空出招,竟能收發由心,運用自如,心中大為驚奇,振腕一杖,疾掃過去。 
但聞一聲輕響,松技木杖相接,雲中龍就借這松枝木杖一觸之力,身子突然又升高丈餘,一連兩個倒翻,冷笑聲中,手中松枝又向身後蒙面人「命門穴」指攻過去。 
迅如飄風,輕靈似燕,令人目不暇給,歎為觀止。 
身後蒙面人眼見雲中龍攻向自己同伴,正欲縱身援手,誰知道雲中龍凌空倒翻,人影閃處,手中松枝已直指身前,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晃肩急縱,身飛丈外,反手出棍,一招「倒打金鐘」,疾點而出。 
哪知雲中龍比他更快;雙腳一觸實地,人又騰空而起,松木棍點到時,他已升高一丈五六,仰身一個「紫燕穿雲」,又到了身前蒙面人頭頂,手中松枝閃電擊下。 
這一招奇怪無比,饒是身前蒙面人久經大敵,身負絕世武學,也被雲中龍鬧了個手忙腳亂。 
身前蒙面人欲避不能,一個懶驢打滾,人已翻出丈外,怒吼聲中,松木杖一招「長虹貫日」,人杖齊飛,猛向雲中龍撞了過去。 
驀地——又是一陣松枝杖交響聲,雲中龍又借他松木枝反震之力,升高兩丈多高,藉著下落之勢,快無倫比的又向身後蒙面人攻去。 
只見雲中龍身軀一如掠波燕剪,恰似柳絮飄風,穿來飛去,忽攻身前蒙面人,忽取身後蒙面人,就借他二人棍杖彈震之力,時而升高避招,時而下降攻敵,久久不落實地,令人捉摸不定。 
剛剛交手,兩個蒙面人還沒感到有何特異之處,只認為他的輕身功夫,高人一等,借力飛昇,投機取巧,運用靈活而已。 
但交手片刻之後,他二人漸漸覺出不對只見雲中龍在空中穿梭翻飛,花樣越來越多,明明是從前面攻來,突然一個觔斗,又到了後邊,隨手出招,無不指向人身必救要害穴道。 
有時明明見他向身前蒙面人攻過去,但凌空一個倒翻,反向身後蒙面人攻去,而且招式愈打愈奇,有時候順手一招就走,有時候卻疾攻數招才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來勢兇猛,詭異難測。 
頓飯光景。 
雙方交手已近百招,猶未分出勝負。 
但已漸漸逼使兩個蒙面人,凝聚全神對敵,這兩大武林高手,竟被雲中龍那飄忽如風,形同魅影的奇詭身法,弄得無法還手,空有一身本領,卻讓敵人佔盡先機。 
蒙面人相對而立,兩人相距只不過一丈開外,雲中龍又像一隻游空烏雀似地,穿梭飛舞在兩人之間,忽而猛攻身前蒙面人,忽而又指襲身後蒙面人,手中松枝配合著他那神鬼莫測的輕靈詭異身手,攻勢愈來愈見奇猛,招術也越打越為精異。 
身前蒙面人一邊留心雲中龍奇襲,橫杖戒備,一邊暗自忖道:「我倆一味等他襲擊、挨打,實非良策,不如全力和這小子硬拚幾招,看看能否把他那凌空襲擊的怪異身法破去。」 
心念一轉,立即提氣行動,準備全力一擊。 
這時,雲中龍正轉向身前蒙面人凌空攻到,他早有準備,一聲暴吼,雙腳猛一點地,人已沖天飛起。 
手中松木杖振腕疾出,一招「萬仙來朝」,但見滿天杖影流轉,反向雲中龍當頭罩去,同時,左掌凝力不發,待機而發。 
這招「萬仙來朝」確為武林罕見精奧絕學,杖化多條萬縷光影,宛若一片狂濤,快如風馳雷掣,銳嘯聲中,暴捲而下。 
雲中龍見杖勢如此威猛,倒也不敢硬接,一沉丹田真氣,突然將疾衝而出的身子收住,忽的向下疾沉墜地。 
身前蒙面人再也沒有想到,這小子身懸空中,仍能如此運轉由心,這一招威力無邊的「萬仙來朝」,竟被他輕易閃避開去。 
身前蒙面人一擊不中,人卻從雲中龍頭頂飛過,忙氣沉丹田,腳落實地,回頭一看雲中龍己再次騰身躍起,向身後蒙面人攻去。 
身前蒙面人心頭火起,一個縱身猛撲過去,松木杖一橫,沉聲喝道:「閣下這般取巧游鬥,算不得什麼本領……」 
雲中龍淡然一笑道:「你不用拿話激我,你儘管劃出道兒來,雲某接著就是,不過咱們得賭點什麼才行。」 
蒙面人哈哈笑道:「不,你看我們哥兒倆頸上人頭如何?」雲中龍哈哈笑道:「二位言重了,在下只想看看二位的廬山真面目,知道是誰也就夠了。」 
蒙面人齊聲說道:「閣下快人快語,好,不管誰輸誰贏,咱哥兒倆定讓閣下如願就是了。」 
雲中龍豪氣干雲的說道:「雲某如果不幸輸上一招半式,從此不再……」 
蒙面人齊聲哈哈大笑,打斷他的話,道:「閣下如若輸上一招半式,就請咱們兄弟倆喝上三天三夜老酒也就算了,至於玉印,他日再談!」 
雲中龍朗聲笑道:「套二位一句話,不管誰輸誰贏,在下也定讓二位如願就是了。」 
蒙面人齊聲說道:「君子一言。」 
雲中龍接著說道:「駟馬難追。」 
雙方運功相持,誰也不敢貿然出手。 
一陣沉寂。 
雲中龍暗自忖道:「他二人捨死忘生的來找我拚命,卻又說如果我輸了,只要請他們喝酒也就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是敵是友,簡直把我弄糊塗了……」 
良久——雲中龍首先發難,一聲長嘯,手中松杖疾吐,電射而吐。 
身前面人反手一揮,松木杖,松木杖雲中龍輕身一閃,避開杖勢,手中松枝一吞疾吐,隨手放出一招。 
兩人這次動手,和剛才情形大不相同,這次交手,不只是招術的搶攻制機,而且還加上內家真力的拚搏。 
內家真力的拚搏,絕非拳腳掌風所能比擬。 
因為拳腳掌風不過是比力氣的大小罷了,誰的拳強,誰就能擊倒對方,因此,操刀屠狗之輩也能揮拳亂打,而且每打必贏。市井上多的是這類混混。 
但以內家真力可就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了。此類武力牽涉到五臟六腑,若是稍有不慎,氣逆任、督二脈,直可把自己震碎,且永無傷癒之日,形同廢人,所以從古時候到現在,武林中很少有人能以內家真力擠搏,除非他有上乘把握。 
那一枝一杖的攻勢中,都蘊念了千斤內家真力,任何一方,只要稍露破綻,對方即趁勢發出蘊含在枝杖上的內家真力,排山倒海般的逼攻過去。 
所以,誰也不肯輕易出手,但每出一招,必然充滿殺機。 
身後蒙面人倒頗有大將風度,不肯以多勝少,縱身退向一旁,橫棍觀戰。 
不過,看上去他二人並不像在真正拚鬥,彼此凝神互視,相持良久,才突然交攻一招半式,而且倏合即分,瞬間躍開,仍形成了相持之局。 
其實,這是武林中百年難得一見的打鬥,包括了功力、招術、機智、經驗、定力、反應的全面火拚,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實則危亡繫於一線,生死決於剎那。 
兩人耗鬥了個把時辰,仍難分出勝負。 
雲中龍逐漸不耐,一聲朗嘯,雙腳輕一點地,人已沖天飛起……身前蒙面人豈肯坐失良機,放過這一縱即逝的破綻空隙,振腕出杖,一招「五鳳朝陽」,縱身飛擊過去。 
但見一道長虹,快如電掣雷奔,衝霄直上,就要擊中雲中龍下盤……聽雲中龍一聲冷笑,雙腿一拳,半空中忽的倒翻了一個筋個,不但閃開了身前蒙面人追擊松木杖,接著擰腰一旋,手中松枝已疾點過來。 
身前蒙面人一擊不中,忙一提丹田真氣,左腳一點右腳腳面,就這一借力,身子又升高數尺,松木杖斜出,架開松枝,沉聲喝道:「躺下!」 
說話聲中,杖演「撥雲見日」,挾著滿天流轉劍影,猛向雲中龍當頭罩去。 
只聽雲中龍朗聲笑道:「閣下這話說得太早,我看未必吧!」就見他雙臂一搖,雙腿疾拳,一旋一轉,凌空倒翻,快如電閃,人已鑽出丈外。 
身前蒙面人看得心頭狂震,不禁暗暗忖道:「這人輕功實在高明至極,他這凌空閃避身法,連我也自歎不如,只怕當今之世,再也無人能與比擬,短短數月,竟能有此成就,真是駭人。」 
他兩擊未中,身子已難再在空中停留,疾沉而降,落在地上。 
身前蒙面人雙腿剛落實地,突覺頭頂勁風逼人,旋轉下降,不禁肚膽俱裂,縱身疾躍,反手出杖,舞出一片杖影,封住門戶。 
驀地——聲松枝木杖交響,雲中龍又借這枝杖相觸的彈震之力,再度彈天飛起,凌空倒翻,頭下腳上,再次卷風下擊,距身前蒙面人頭頂五六尺處,手中松枝始疾點出手。 
只見光影流轉,有如千百根松枝同時擊下。 
這是「神賭」楚天楚大俠八種絕世武學中,最精奧的武學之一,威力奇大驚人,枝影籠罩了兩丈方圓之廣。 
可惜雲中龍無心傷人,手中用的又是松枝,如若是劍,恐怕這身前蒙面人,就要血淺五步,橫屍當場。 
身前蒙面人心神一凜,忙全神貫注,運氣行功,力注杖身,振腕一招「風起雲湧」,杖化一片光幕,護住頭頂,順勢反向下擊松枝迎掃過去。 
松枝一如狂雨下瀉,杖風宛若冷飆捲迎,枝杖再度相接,竟如磁吸鐵似的粘在一起。 
身前蒙面人一聲長嘯,奮起全身真力,振腕一抖,雲中龍又借力凌空騰起,身子一旋一翻,又到了身前蒙面人頭上,右臂一探,快如閃電,手中松枝業已遞到。 
頓飯時間——兩人又打了四、五十回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 
身前蒙面人,雖然被雲中龍的怪異身法,弄得無法還手,但他卻漸漸悟出對付雲中龍的方法——以靜制動。 
他不再急於求勝,和雲中龍比快搶制先機,只把全身功力凝聚,改採守勢,待雲中龍凌空襲到,即將內力真氣貫注杖上,全力迎擊一招。 
這樣一來,雖然一時無法勝得了雲中龍,但卻將門戶封守極嚴,以逸待勞,先立於不敗之地。 
雲中龍心想二十招內,即可取勝,誰知纏鬥頓飯光景,拚鬥了四、五十招,只不過略略佔到一點兒上風而已,功行全身,凝神橫枝,緩緩向身前蒙面人一步一步逼了過去。 
身前蒙面人右手橫杖斜掃,左掌緩緩平胸抬起,二人同時運集了畢生的功力,準備做生死一搏。 
這真是驚心動魄的一刻! 
雲中龍一聲長嘯,人影疾閃,快如閃電,右臂一揚,手中松枝宛若毒蛇出洞,向身前蒙面人當胸點到。 
身前蒙面人心神一凜,忙振腕一封,順手疾攻兩杖。 
雲中龍一聲冷笑,一退即進,讓開兩杖,松枝化作「神龍三現」,手中松枝連點三點,三股潛力同時電射而出,直向身前蒙面人「肩井」、「期門」、「當門」三大要穴射去。 
身前蒙面人松杖抖手疾劃半圈兒,隨杖捲起一片凌厲勁風,雷奔電掣,直奔向雲中龍「玄機」要穴,同時平胸左掌,閃電拍出,掌風呼嘯,狂風頓起,已將雲中龍點來三股潛力震散。 
兩人同時感到心神微微一震,枝杖亦隨著一緩,不約而同,各自疾退五步。 
雲中龍略一喘息,又縱身撲向前去,距身前蒙面人數尺左右,右腕疾點而出,一縷勁風,電射而出,劈空打去。 
身前蒙面人振杖虛空一封,杖風似輪,勁力逼人,將雲中龍點來潛力盪開,左腳前踏,倏然收杖,準備隨時還擊。 
雲中龍不等他出手還擊,突然一收前衝身子,繞著身前蒙面人疾轉起來,松枝虛空發招,每一出手,必有一縷勁風,電射而出,擊向他週身諸大要穴。 
身前蒙面人卻凝神站在原地,力貫杖身,隨著雲中龍身子轉動,揮杖隔空封擋,杖風嘶嘶作響,將松枝打來震力全部擊散。 
兩人相距的空間,潛力激盪,勁風四射,但松枝術杖卻始終相距數尺,互不相接。 
這種打法,最耗真氣,不到片刻功夫,二人臉上己滲出汗珠,但兩人神色,卻是越來越為凝重。 
彼此心裡都很明白,這場拚鬥,已到了勝負即分,存亡將決之時,誰若稍有大意,中敵一擊,輕則重傷,重則殞命。 
只要誰能多支持一陣,誰就是勝利者。 
二人又耗鬥了十幾個照面兒。 
身前蒙面人已汗如雨下,舉手投足已不似先前靈活。 
雲中龍也狂喘而息,星目圓睜,劍眉緊鎖,轉身出招,已漸緩慢下來。 
二人均已筋疲力盡,但都奮起餘勇拚命苦撐,眼看即將兩敗俱傷。 
日漸中天。 
雲中龍和身前蒙面人業已腳步踉蹌,搖搖欲墜,但仍不肯罷手,二人右臂一揚,正欲再度出招……驀地——一聲暴吼,人影閃處,身後蒙面人已飛落在他二人中間,雙掌一翻一吐,兩股若有若無的先天罡氣,已緩緩將他二人托起,一左一右,推送到數丈開外。 
身後蒙面人輕輕瞥了一眼,輕輕笑道,「玩命可以,等調息好了再打。」 
盞茶時間。 
雲中龍突然一躍而起,眼珠子一轉,臉上閃過一抹詭異笑容,雙掌平胸,一翻一吐,勁風激盪,狂飄暴捲,直向身後蒙面人罩去。 
身後蒙面人輕一縱身,人已飄落丈外,手指雲中龍沉聲喝道,「好小子,我是怕你力量虛脫而死,好心救人一命,沒想到你恩將仇報,說打就打,」 
雲中龍開心的做了個鬼臉,哈哈笑道:「咦!你不是來找我打架的嗎?怕了?」 
身後蒙面人冷冷說道:「拍?我這輩子還不知道怕字如何寫呢!小子,你就接招吧!」 
說話聲中,身後蒙面人跨步前欺,右臂一揚,快如電光石人,劈出一掌。 
雲中龍身子一旋一轉,讓過掌勢,右手食、中二指一扣閃電彈出,一縷指風,直向身後蒙面人脈門射擊。 
身後蒙面人一聲驚呼,雙肩一晃,人影疾閃,業已飛身遁走。 
身後蒙面人怔怔望著雲中龍,心裡直在納悶,暗暗忖道:「這『點指神功』乃『神賭』楚大俠八種絕世武學之一,最為難練,單是這一門功夫,就需要二、三十年時間,而這小子,雖是中年,但也淺顯,居然還能有此功力,實在難得!」 
他哪裡知道,雲中龍自幼就受世伯司馬邀教導修練,又逢神賭的教習,任、督二脈早通,常人需要十年才能練成的武功,在他卻易如反掌折枝,只要能通訣竅,數月即登大乘。 
雲中龍並不知道他那一指的厲害,竟使眼前這個縱橫江湖武林數十年的一代豪雄,大感震駭。 
他見身後蒙面人怔怔望著自己,直眉瞪眼,不再出手,不禁失聲笑道:「怎麼?替我看相。」 
話聲甫落,只見他雙肩一晃,欺身前進,快如電光石火,連環劈出三掌。 
身後蒙面人腳踩「迷蹤步」閃身讓開三掌,揮掌反擊,展開火攻,快似閃電,疾若風輪,剎那之間,連續攻出二、三十掌。 
以雲中龍身具的功力,和他胸羅的奇奧搏擊手法而論,只需十招之內,即可將對方擊斃掌下,或將他生擒活捉,但他卻將此機會讓給了身後蒙面人,讓他搶走了二、三十掌。 
這不過是他遊戲人間貫用的手法。 
這時他已漸感不耐。 
盞茶時間。 
身後蒙面人已被他迫得無法還手,越打越覺害怕,不管自己用什麼招術,只一出手,必被對方克制。 
雲中龍奇招連出,越戰越勇,長嘯聲中,人已飄空而起,如影隨形,右臂疾伸,直向對方門面抓去。 
「住手!」說話聲中,人影一閃,快如閃電,身前蒙面人已擋住雲中龍的去路,同時伸手拉他兄弟一把,兩道人影,騰空躍起,劃空而去,同時冷冷的丟下一句「雲大俠的本領,我們兄弟領教過了,後會有期。」 
「決不是伏神幫的人!」雲中龍自語說道:「他們的武功路數不像,可是他們卻偏偏打著伏神幫招牌,這兩個蒙面人是誰呢?我一定要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