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的另一邊—— 
「兩位客官。喝什麼?」 
「香片」回答的正是司馬瀾。 
自從接到飛鴿傳書,司馬瀾夫婦馬上離開松風谷,連忙出來找尋逗妞,本想可以在海邊小鎮遇到,偏偏事與願違。這下子可真是人海撈針、 
「瀾哥,逗妞他們對中原不熟,會上哪兒去?」常潔眉頭緊鎖。 
「我也提心,逗妞人小鬼大又任性,江湖險惡他們又不瞭解,只怕——唉!」 
「客官,茶來了。」小二打斷他們的對話。 
「小二,拿兩壺酒來,快點!」 
四個混混樣的人,大搖大擺在司馬瀾夫婦隔壁桌坐下,接著就高談闊論。 
「奇怪,這幾年只風聞司馬家的人重入江湖,但從沒見過司馬家的人,這次忽然冒出個司馬逗?」 
司馬瀾聽到談論司馬家已注意了,竟然又聽到逗妞的名字,怎不驚駭?立刻凝神傾聽。 
「幫主和司馬家的思怨該算了。」 
「幫主要我們告訴道上朋友,說什麼司馬逗已被我們擒住。到底是真是假?」 
「這樣做,說不定只是想逼出司馬長風。」 
司馬瀾一聽脊背全涼了,逗妞到底怎麼了—— 
「瀾哥……」常潔一臉焦慮,卻被司馬瀾一個手勢打斷了話。 
司馬瀾起身,走近鄰桌,抱拳道:「四位大哥,可是伏神幫?」「不錯,哪條道上的?」四人斜眼盯了司馬瀾一眼。 
司馬瀾含笑,客氣的道:「在下神機三傑,排行老大——司馬瀾。」 
一聽「神機」二字,四人一驚非同小可,霍然站起來,連退二步,一字排開。 
「神機宮的人找我們兄弟做什麼?」說著手已按在刀柄上。 
司馬瀾仍神情不改道:「在下只想請問幾個問題,貴幫幫主如何稱呼?」 
這時其他的客人都鴉雀無聲的看著伏神幫的四人。 
「還聽他羅嚏什麼,幫主有令,司馬家的一個也別放過。」 
說著「碰」一聲,將身前的桌子踢翻。跌碎杯盤的聲音,和著向門口逃避客人的尖叫聲,整個茶鋪亂成一團,小二和掌櫃躲在櫃檯後,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鬧聲未歇,忽然黑影一閃,四人悶的一聲,分別中了定穴,一動不動的杵在那兒。 
臉上的蠻橫之氣盡失,眼裡儘是惶恐之情。 
司馬瀾神情自若。嘉許道:「潔妹,你的身手進步不少。」 
常潔輕盈的身影,緩緩落在司馬瀾身側,笑瞇瞇地看著司馬瀾道:「多謝誇獎。」 
「大爺——不,不,司馬大俠饒命,小的們只是——只是——。」開口說話的駭得連舌頭都打結。 
「只是什麼!為何貴幫幫主不放過司馬家的任何一人?」司馬瀾沉聲問。 
「小的不知道,只是奉命行事?」 
常潔截口道:「幫主是何人?」 
「白髮翁、白髮翁。」 
司馬瀾一震暗道:「白髮翁——沈鳴。」 
「你們幫主在哪兒?」常詰問。 
「小的只是聽命於黑白雙煞,不曾見過幫主。」 
常潔佯裝欲動手模樣厲聲道:「還不實話實說?」 
「夫人饒命!饒命,小的句句實話,向來都是左右護法差人傳令,小的真不知情。」四人苦苦求饒。 
「好!剛才你們談到司馬逗,她怎麼了?」司馬瀾截口說。 
「小的們——小的們,只是奉命送消息,幫主已擒住司馬逗的消息,實情小的不知。」 
「是嗎?」司馬瀾盯著四人。 
「是、是……」 
常潔上前伸手探了探其中一人的衣服,取出一錠碎銀。 
司馬瀾仍立在那兒沉思著。 
常潔揚聲喚:「小二,小二。」 
小二抖著身體,戰戰兢兢地走出來。 
常潔溫和笑著拍拍小二,將一錠碎銀交到他手上,補償店的損失。 
小二喜上眉稍連聲哈腰道謝。 
常潔轉身解開四人穴道,拉長臉道:「走,快滾。」 
伏神幫四人一下子在街角消失。 
「瀾哥,逗妞會不會真的落入他們手中?」 
「不敢斷定,不過逗妞他們,一定和伏神幫的人動過手。」 
司馬瀾憂心重重接著說:「如果逗妞真的落入沈鳴手中,可真的麻煩。」 
「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馬上把消息傳回神機宮。」常潔徵詢的說:「不然,二弟、三弟明天該到了,我們先回松風谷。」 
另一邊,伏神幫放出逗妞被伏神幫擒獲的消息,早已傳到「神機宮」了。 
神機宮的生氣,全被逗妞、損仔、嘻胖,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帶走了! 
自從三個頑皮搗蛋的小傢伙出走後,生氣全無,司馬潮、司馬浪又到中原去了,偌大的地方頓時死氣沉沉。 
神機宮中更是愁雲滿佈。 
廳上司馬長風和常丘正緊急商討著事情。 
「老哥哥,我看沈鳴是要逼你重現江湖。」常丘站在門邊,望著遙遠處說。 
「十幾年前的一掌,他應該是針對我來,我沒出現他總不會對逗妞下手吧!」司馬長風憂心說。 
「逗妞他們不一定在他手裡,以損仔和逗妞的武功,以及逗妞的機靈,想擒住他們三個小鬼,還真得費一番手腳。」常丘冷靜的分析。 
「話是不錯,可是沈鳴的為人,你我最清楚,為達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我擔心——三個小孩沒有江湖閱歷,不懂人心險惡的道理。」司馬長風實在放心不下他的愛女。 
「這也不假,伏神幫——連他的幫名都針對神機宮而取。可想而知,他對當年的一掌,記恨有多深。」 
接著常丘又若有所思的說:「這點倒讓瀾兒、潔兒說中了,司馬家重返中原武林,伏神幫是一大隱憂。」 
「逗妞真是被我慣得不知天高地厚,惹這等大的麻煩,難不成為了這丫頭,我真得走一趟中原。」司馬長風落寞的說。 
「老哥哥,我看不如我去,先前也說過我必須到中原一趟,就利用這時候吧!」 
司馬長風叮嚀常丘:「常老,以三個孩子為重,如要我出面,我一定去。伏神幫若真的無惡不做,大可替天行道,為武林除害。」 
常丘道:「老哥,放心,沈嗚如果真的抓住逗妞,會通知我們,引你出面雪恨,所以現在應該還沒問題,目前是怕時間拖久,對逗妞他們不利,所以我們必須趕快找到他們。」 
司馬長風和常丘一直談到奶娘來請他們用餐才結束。 
看到奶娘哭得兩眼紅腫,他二人只能搖頭束手無策。 
松風谷是金陵西南方的小山谷,隱干高聳的松樹叢裡,每次只要微微起風,則松樹枝葉擺動,交錯所發出的聲音,響至天際。 
松風谷中的屋內正坐著四個人,三男一女。 
「大哥,爹知道此事嗎?」正是司馬潮的聲音。 
「已經飛鴿傳書,稟告爹爹知道了。」司馬瀾回答。 
司馬浪性子較火暴,粗聲粗氣罵道:「伏神幫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上,看我司馬浪讓不讓他們有好日子過。」 
「大哥,伏神幫的底是什麼?」司馬潮問。 
「伏神幫,幫主白髮翁沈鳴。十幾年前聽爹說過似乎和他有過節,原因倒不清楚。」 
「沈嗚本來就是黑道上的怪人,在十多年前早已惡名昭彰,爹和他有過節也是正常的。」司馬浪憤憤不平。 
「三弟,熄熄怒。」常潔出聲安撫司馬浪。 
司馬浪思索後道:「這麼說,是為了爹才捉逗妞的嘍?」 
「逗妞還不一定在他手上。」 
忽然——鴿鈴響。 
常潔趕到窗台,將信鴿腳上的信解下,交給司馬瀾看,道:「我爹寫的。」 
「大哥,信上怎麼說?」 
司馬瀾將信交到常潔手上,對著兩個弟弟說:「潔妹的父親。要我們加緊找尋逗妞他們。他的意思是逗妞現在不在伏神幫手裡,否則他應該會有換人的時間、地點才是。不過怕日子久了就難說,所以我看我們明天就行動。」 
「大哥,逗妞這次偷溜出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我認為她只想到找你和大嫂,所以應該會到金陵來才是。」司馬潮提出了看法。 
「可是別忘了小孩好玩,一路上還不知要跑到何處去。」常潔提醒司馬潮。 
司馬浪不耐煩的說:「總該有個目標才能找啊?」 
「我看這樣,我派手下四處打探,而我們分成兩路,一個月後在金陵吉樣客棧會面,我們明天一早出發,朝東海的方向尋下去。」 
「潔妹,通知你爹一個月後金陵吉祥客棧見。」 
司馬瀾做了最後的決定。 
自從司馬逗被伏神幫所擒的消息傳出,江湖就常常可看到司馬世家的人,不再像以前那般改裝易容,徽服潛行了。 
密密林中,微風輕拂,小河潺潺的流著,這一切應使人覺得心神愉快才是,可是正在林中急走的一對年輕男女,對這風景是那麼不經心。 
這一對年輕男女正是司馬瀾夫婦,走得雖然很急,但是他們二人,對於四周的一草一木,卻是絲絲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驀然——司馬瀾夫婦打住腳步。 
寂靜林中,忽然一條人影,颯颯向司馬瀾暴雨般的連劈五掌,人影速忽又退了回去。 
暴掌聲中一群殺手樣的人已擋在路前,退回去的人影定立在殺手前。一身白袍在微風中輕飄。 
「司馬世家武功果然名不虛傳,閣下好功夫。」白衣人啞啞的聲音道。 
「好說,好說,閣下好俊的功夫。看閣下身手,莫非是伏神幫左護法白煞。」司馬瀾正色道。 
「好眼力,佩服!佩服!」白煞道。 
白煞怪聲道,「兄弟們!司馬公子的夫人可是個美人哦!」 
殺手般的一群人,聽了這話怪暗亂叫,爭先恐後的向常潔撲去。 
話聲甫落,自煞已雙掌暴展,因他謀定後動,所以一發動,就如天河倒瀉,大漠中捲起的狂沙,如影隨形的緊隨司馬瀾,迫得司馬瀾在掌影的籠罩下,一時間只忙於自保。 
唰、唰聲不斷,白光連閃,司馬瀾出劍,且連連施展快劍招。 
這白煞不愧為「伏神幫」左護法,居然能夠在司馬瀾眩目的劍招下,不為所動,暴閃三步,雙掌掌力不減,仍呼呼劈個不停,連環四十九掌,迫得司馬瀾不敢大意,腳下迅速移動,帶動身體也迴旋轉側,手上的劍卻一招急似一招。 
密林中的樹木,劍到之處,許多齊腰打斷,或劇烈搖擺颶颼疾響,掌風所及處,枝葉落紛紛,耐不了這掌風的摧殘。 
司馬瀾仍是處於守勢,主要是因他還分了心注意常潔,所以在緊要關頭難免失去先機。 
司馬瀾的意念裡,深怕那一群殺手一齊動手,會傷到常潔。 
這邊常潔挺身反擊,已和那群殺手打得不可開交。 
常潔身法頗快,只見一團人影不住在晃動。 
那群殺手不知常潔的來歷,個個只想爭功,想撿個現成的便宜,所以在左護法示意之下,就一窩蜂爭先恐後的湧上。出乎音外—— 
常潔身手絕非等閒,再加上林中地勢的限制,人多了反而掣肘,施展不開。 
這一轉機倒使那群殺手亂了陣腳。 
白煞見狀,因事出意料之外,急得大喝啞啞叫道:「你們這群膿包小心些,別以為她是泛泛之輩……。小心玉面女的玉女快劍。」 
司馬瀾震聲笑道:「潔妹,打得好!」 
適時,殺手群中突然傳出慘哼聲! 
白煞說話時已分了神,再加上連連幾聲的慘哼,直氣得他連掌勢都不順。 
司馬瀾控制這一轉機,將劍勢揮灑開,劍芒四射,連攻十六劍! 
十六劍,劍劍逼得白煞身如陀螺,腳下連閃,疾身後躍了三、四丈,「唰」一聲,衣袖被司馬瀾劍鋒劃破。 
白煞身形未定連喝:「退!」聲甫落,人已入林中,傳來一陣啞啞笑聲:「好劍法佩服,後會有期。」 
常潔嬌喝一聲:「哪裡逃!」 
應聲一名殺手「咚」雙膝著地。其餘逃鑽入草叢裡,司馬瀾此時亦躍近。 
這一次交手,著實帶給司馬瀾夫婦壓力,但見二人微喘便可知一、二。 
「伏神幫幫主沈嗚人在何處?」司馬瀾以嚴峻的口吻問道。 
卻見,那名殺手一語未發,身子往前伏下。 
司馬瀾趕忙靠近,只見嘴角黑色的血流出,已無鼻息。 
「他已死,我們走吧!」 
司馬瀾和常潔,向前行而去。 
司馬潮和司馬浪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走著,司馬潮忽然瞥見街頭轉角,有一對銳利的眼神一閃,迅捷的身手,立刻在街角處消失。 
司馬浪也驚覺到,兄弟二人提氣加快腳程追上去。 
到城外林中已不見蹤影,司馬潮暗想這些人的功夫不弱。 
司馬浪亦看出隱藏在暗處非一人,所以豁然一笑,朗聲道:「司馬家司馬潮、司馬浪在此,躲在暗處是何人?為何將我兄弟二人引來此?」 
只聽遠處傳來尖銳的冷笑道:「司馬家的納命來!」 
聲落,五條人影已在十丈外陸續現身,領頭的是一身黑色長袍。 
在司馬潮眼中的黑衣人,他推測可能是聽說中的黑煞——「伏神幫」的右護法。 
性急的司馬浪不曾留心想,只想激來人自報字號,因此說:「你們是衝著司馬家來的!而我們兄弟兩人如無兩下子,也不敢跟你們到此,我看你們這些八成是無名小卒,要見本少爺才用這種方法。」 
只聽黑衣人用尖銳的聲音道:「傳說中的司馬浪是個莽夫,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你的好日子到了,還不知!」 
「哦!是嗎?」司馬潮截口道。 
然後壓低聲音對司馬浪耳語道:「三弟小心!我看這領頭的可能是黑煞。」 
司馬浪恍然大悟道:「原來是伏神幫的!」 
於是哈哈一笑道:「少爺是莽夫,總比你們這些雜碎、敗類強,只會伏著人多欺人,連自己的字號也不敢亮出來,我看你們大概是沈鳴那老頭的狗腿爪牙吧!」 
一聲尖銳的喝斷聲:「司馬浪,敝幫幫主的名諱豈是你直呼的!你夠狂,沒想到舌頭也利,我倒想看看你還能狂到幾時?」 
「四惡,上。」 
「哈!哈!果然是『伏神幫』來的正好,省的少爺四處找你們。」 
那被稱為四惡的一躍已站在司馬浪前,個個精壯強悍,都散發著無形的「殺氣」。 
「伏神幫」的四惡,是江湖上聞名的殺手,他們一出現就籠罩上一層死亡的陰影。 
司馬潮深深吸一口氣,提醒司馬浪:「三弟,小心!」,自己亦全神戒備。 
司馬浪凌歷的目光迅掃對方一眼,道:「想先躺下的就上吧!」 
對方哇呀怪叫:「小子,四爺爺先剁了你。」勢如猛虎的向司馬浪飛撲過來。 
白光一閃,司馬浪劍出鞘:「好讓你做第一個祭劍的畜牲!」 
話聲未歇,司馬浪縱身向前直刺,劍人和劍筆直地逼得對方心中涼。 
「老四小心!」 
遲了——字還在舌尖,只見一道血柱,一聲如扭斷雞脖子的慘叫劃過林中。 
司馬浪身影甫定,「碰」一響,偌大的身軀無力地落在他面前三尺外。 
太快的劍法,其他三人連想搶救的念頭,都還來不及發生,一切已經結束。 
其他三人略一震,都發出了懾吼厲嘯,同時發動攻勢,由三面向司馬浪猛攻。 
「斃了他!」 
「拿命來!」 
那三惡強烈的指力和掌風,在半空中交匯,震得林中呼呼作響。 
司馬浪狂笑:「來得好——!」 
倏忽疾旋,在旋轉的時候,一連攻出十八招,只見全身為一道銀光所纏。 
半空中連悶哼三聲,三條人影墜下,個個狼狽不堪。 
司馬潮和黑煞亦熬戰正濃,黑煞急攻五招,鷹爪爪出手狠毒,眼看都要抓在司馬潮身上了。 
司馬潮叱喝一聲,內力全注於劍上,身形閃動避開每招險招。突然—— 
身影倏忽上升,突化數個虛像,自上而下似乎由前後左右同時發劍,出劍急快。 
黑煞心中一緊,射箭似地滾出十丈外。 
「好身手,退一後會有期。」尖銳的聲音,在林中消失。 
其餘三人也立刻彈出林外。 
「好快的身手!」司馬潮驚歎。 
「二哥,看來『伏神幫』真的是針對司馬家來的。」司馬浪恨恨的說。 
「嗯!不知大哥和大嫂那邊情況如何?逗丫頭這個鬼靈精不知瘋到哪兒去!」司馬潮頗擔心。 
「下次找到逗妞,非揍扁她,不然也得讓她哇哇大叫才過癮。」 
司馬浪似怒似憂他說。 
「走吧!加緊些腳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