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花令 正文 第五回 遺孤之謎
    雷化方也是全身戒備,準備出手,看樣子兩人心意一般,務求一擊而斃來人。但聞室外傳來那粗壯的聲音,道:「屬下在江州,已有十年之久,這宮老頭子一直是個又醜又聾的老人,除了同那些上墳的人談說幾句話外,一直不見有人和他往來,決不會是武林中人。」

    但聞一冷冰冰的聲音,接道:「這話就不對了,慕容長青交遊廣闊,各色人物無不齊全,這看墳的老頭,也是不能忽略。」

    說話聲音粗壯的人,一下變的十分輕微,按道:「香主說的是,不過…」那冰冷的聲音接道:「不過什麼?」

    粗壯的聲音應道:「屬下已然調查過那位宮老頭子,他守這座墳園,已經有二十餘年了,那時,慕容長青還恬在世上未死。」

    那冰冷的聲音又道:「無論如何.對那宮老頭不能馬虎。」

    粗壯聲應道:「香主說的是,今晚在下再行來此,帶那宮老幾去見香主。」

    但聞蹄聲得得由近而遠,來人又上馬而去,雷化方道:「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藍衫人道:「在下不能走,非得見到本室中主人不可。」

    雷化方道:「為什麼?」

    藍衫人道:「那位大師的指教,如是上午就等到午時,下午就等到日落,仍不見此地主人歸來,在下即可拆閱這封信了。」

    雷化方正待相勸,突聞噗噗噗三聲輕響傳了進來。白衣少女急行一步,拉開木門。但見人影一閃,那佝背老人已然進入了室中。雷化方道:「他們援手已到,而且又對你動了懷疑。」

    佝背老人點點頭,道:「我瞧到他們未破門而入,倒是出我意外。」

    白衣女接道:「未破門而入,是他們的造化,如是破門進來,必然將死在我五芒珠下。

    「佝背老人目光一轉,掃掠了藍衫人主僕一眼,又轉到雷化方的臉上,道:「這兩位是何許人?」

    雷化方道:「人家找你而來,小弟如何知曉?」

    佝背老人臉色冷肅,緩緩說道:「閣下貴姓,找老夫有何貴幹?」

    藍衫人右手伸入杯中,摸出一封密函,雙手遞了上去,道:「這裡有一封密函,老前輩瞧過就知道了。」

    佝背老人神態鄭重,瞧了那密函一陣,才緩緩伸手接過,又仔細的看了一陣,才緩緩拆開密函。只見佝背老人閱讀了一段之後,神色突然間流現出無比的淒涼,兩行老淚,緩緩滾了下來。藍衫人目睹此情,臉色一變,緩緩說道:「老前輩,那信上寫的什麼?」

    佝背老人緩緩說道:「孩子,你要先答應老夫一件事情,我才能告訴你。」

    他容貌醜怪,極自然的給人一種恐怖感覺,喜怒哀樂的表現,也特別顯得鮮明。藍衫人緩緩應道:「要晚輩答應什麼?」

    佝背老人道:「答應我要節哀保重,為父復仇。

    「藍衫人劍眉一聳,道:「這封信中,可是說明了晚輩的身世麼?」

    佝背老人道:「孩子,這封信中語詞十分含糊,如若你自己拆閱,決難看得明白,但老丈讀來,卻是字字血淚,句句如刀刺心,那悲慘的往事,隨著那字字句句,展現腦際。」

    藍衫人突然抱拳一揖,道:「老前輩可否先把晚輩的姓名見告〃佝背老人突然伸出手去,摸在藍衫人的頭上,緩緩說道:「孩子,不要急,老夫為了你們家恨大仇,自改形貌,住此茅舍十餘年……」雷化方突然向前一步,接道:「二哥,這個,難道是,…」佝背老人搖搖頭,接道:「此地不能談。等一會再說不遲。」

    藍衫人正想接言,那佝背老人突然舉步而行,直到那木塌旁側,探手向床下一抓,生生把劉五成抓了出來。雷化方、藍衫人和那白衣女都未想到這房中木塌之下,還藏有一個人,都不禁為之一呆。白衣女暗運功力,行到那伺背老人身側,盈盈笑道:「義父啊!這人是誰?」

    揚手一掌,疾向劉五成頭上拍去。佝背老人似是對她早已有備,身子一側,避過了白衣女的一擊,道:「不可隨便傷人。」

    這時,白衣女已然認出了劉五成,微微一笑,道:「是你啊!我認識。」

    佝背老人道:「你認識他?」

    白衣女道:「不錯,我在慕容大伯的墳墓前,看到過他。」

    佝背老人動作迅快,就在那白衣姑娘說話的工夫,已然解開劉五成身上的穴道。雷化方也已看清楚了劉五成,微微一皺眉頭,道:「如若在下記憶不錯,咱們也是二度相逢,昨宵今亂還不過一十二個時辰,當真是有緣的很。」

    劉五成正待回話,那白衣女已搶先問道:「!我那碧玉簪呢?可以還給我了。」

    佝背老人掠過一抹驚愕之色,道:「雲兒,你把那碧玉簪給他了?」

    白衣女點點頭:「是啊,我瞧他甘冒大險,奠拜慕容大伯之基,也是個英雄人物,如是傷在那馬雄下的五毒掌下,豈不是太可惜了,所以把玉簪給了他,他如傷在五毒掌下,也好憑那玉簪去找唐叔叔給他療傷啊。」

    何首老人道:「雲兒,那玉簪……」本要責備那白衣女幾句,但話到口邊時,又突然忍了下去。劉五成突然對白衣女抱拳一揖,道:「姑娘料事如神,在下確然傷在馬雄飛五毒掌下,憑姑娘一隻玉簪,救了在下之命。」

    白衣女被那劉五成恭維的滿臉笑容,說道:「那玉簪呢?可是被老叫化收去了嗎?」

    劉五成道:「他說藉用三月……佝背老人冷冷接道:「雲兒,這事多久了。」

    白衣女略一沉吟道:「大概六七日了。」

    佝背老人接道:「你那唐叔叔在半月之前,已然離開了江州,有事他往,怎會救他之命,收回玉簪。」

    白衣女笑容突斂,怒聲說道:「你敢騙我。°揚手一招,迎胸拍去,出手快速異常。佝背老人右手揮動,化解了白衣女一招攻勢,左手同時伸出,扣住了劉五成的右腕脈穴,冷冷問道:「那玉簪現在何處?」

    劉五成看那白衣女信緒變化,快速至極,喜怒之變,不過是一眨眼間,數日前相贈玉簪時似極善良,此刻出手卻又是毒辣無比,如非那佝背老人出手,自己要避開這一掌,恐還不易。藍衫人目光一掠劉五成,說道:「這位兄台,咱們也是第二度見面了。」

    劉五成心中付道:「眼下情勢,險惡萬分,人人似是都已經對我動了疑心,必得沉著應付才行。白衣女道:「玉簪呢?還給我吧!」

    劉五成道:「在下中了馬雄下的五毒掌,恃姑娘所贈玉簪到了那城隍廟中,但卻找不到姑娘說的那位老叫化子,在下毒傷發作不支,倒臥路旁……」白衣女道:「以後呢?什麼人救了你?」

    劉五成道:「也是位叫化子,但卻不是你說的那位。」

    佝背老人道:「什麼人?」

    劉五成道:「追風腿王平。」

    雷化方道:「拳、腿二丐一向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追風腿王平既在江州,那閃電拳自然也在了。」

    佝背老人點點頭,放開了劉五成的腕脈,道:「可否仔細的說出你的經過。」

    劉五成望了雷化方一眼,道:「在下如若不能很仔細的說出經過,只怕是無法平息諸位心中之疑了。」

    雷化方道:「你出現在紫雲宮中,已使在下疑塞叢生,百思難解。」

    劉五成道:「數番相遇,情境各不相同,難怪諸位懷疑了。」

    語聲微頓把療傷避雨等經過之情,說了一遍。白衣女怒道:「那玉簪非你所有,你怎可隨便藉給別人。」

    劉五成道:「那時情景,在下縱然不藉,也是有所不能。」

    佃背老人道:「如若那玉簪確實是被迫風腿王平拿去,還有討回之……」劉五成道:

    「他講三月之內歸還。」

    雷化方望那佝背老人一眼,沉聲說道:「劉兄也許講的是句句實言,但此刻在下等卻無法全信,眼下之策只有屈駕幾日了。」

    劉五成道:「諸位要在下如何?」

    佝背老人道:「暫和我等相處一起,侯這場風波過去,再放閣下不遲。」

    劉五成無可奈何道:「既然如此,在下不答應亦不行了。

    「忽見那佝背老人手一揮,道:「有人來了。」

    群豪立時分散四周,各自運動戒備。只聽一陣沉重快速的步履之聲傳了過來,緊接著砰然一聲大震,木門百人撞開,一個身著土布褲褂的大漢,踉蹌而入。佝背老人陡然由屋角躍出,伸手扶著來人,道:「德強,怎麼了?」

    那大漢伸出手來,握住那佝背老人的手,雙目圓睜,全身微微顫動。雷化方道:「不要講話。

    「舉起右手,輕按在來人背後命門穴上。土布衣著的大漢,舌頭似是已經僵硬,很想說話,但卻說不出來。直待雷化方右掌落在他背後‥命門〃穴上,才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道:

    「強敵援手已到,弟子……」閉上雙日,向地上坐去。佝背老人右手探出,按在那人前胸之上,緩緩說道:「不行了。」

    緩緩放下那大漢體。雷化方收回右手低頭看去,只見那一口血中,帶著很多碎了的內贓,長歎一聲,道:「他中了人重手法,肝贓被震碎,縱然華佗重生,也是無能救他了。」

    佝背老人雙日圓睜,緩緩流下了兩行淚水,道:「你良田千頃,家財萬貫,守在田園有何不好,偏偏來助為師,落得如此下場……」那藍衫人突然行近體,蹲下身子,右手搭在那大漢脈穴之上,良久之後,黯然而起,道:「他心脈已斷,生機全絕,晚輩雖然身懷有保命靈丹,也是無能起死回生。」

    佝背老人緩緩說道:「孩子,你可知道他為誰而死嗎?藍衫人道:「晚輩不知。」

    佝背老人道:「你…」藍衫人道:「我…」雙目盯注在那大漢身上瞧了一陣,接G「這個,晚輩就想不明白了,在下和他素不相識。」

    佝背老人道:「很多人都和你素不相識,但他們卻為你,犧牲了寶貴的性命……」雷化方道:「二哥,難道他是慕……佝背老人抱起那大漢體,接道:「走,咱們到下面談吧。」

    目光一掠那白衣女,接道:「雲兒你守在外面,如有人來,就傳入警訊。」

    白衣女雖然不願,但卻又不敢抗拒那佝背老人之命,嘟起嘴巴,一語不發。佝背老人道:「老夫帶路。」

    行到屋角處,伸手移開木塌。揭開一扇石門。只見一道石級,直向地下通去。雷化方當先而行,那藍衫人帶著書僮虎兒隨在雷化方的身後,劉五成走在虎兒之後,佝背老人抱著那土布大漢體,走在最後。白衣女眼看群豪魚貫行人地道之後,蓋上石門,移過木塌,又掃去地上血跡,帶上木門而去。這座地道斜斜向下通去,行約十餘丈,才到盡處。佝背老人摸出火折子,燃起一支火燭,道:「你們隨便坐吧!」

    劉五成目光轉動,只見停身是一座佈置很雅潔的小室,四面都用白綾幔起,正壁處掛著一個長髯垂胸,頭戴方巾,仙風飄飄的老人畫像。佝背老人目注那畫像,沉聲對藍衫人,道:「孩子,你仔細瞧瞧那畫像。」

    藍衫人凝目瞧了一陣,只覺那畫像似曾相識,但搜盡枯腸,卻又想不起何處見過。轉目望去,只見雷化方也是雙日神凝,臉上泛現出無限哀傷,兩行淚水緩緩由眼角流下,直滴前胸。佝背老人緩緩把那大漢體放好,沉聲說道:「孩子,你能認出這畫中人嗎?」

    藍衫人道:「晚輩識不出來。」

    佝背老人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就是武林中人人愛戴的慕容大俠,也就是你含冤而死的父親慕容長青。」

    藍衫人呆了一呆,對著畫像跪下拜了三拜,回首望著佝背老人,道:「老前輩可否仔細告訴晚輩內情?」

    佝背老人道:「如若不告訴你內情,也不會帶你到此地來。」

    長長歎息一聲,道:「孩子,你先起來,坐在那裡,鎮靜一下心神。」

    藍衫人長長吸一口氣,強忍著胸中的激動、痛苦,站起身子,道:「老前輩請說吧。」

    佝背老人期然歎息一聲,道:「二十年來,武林中從沒有一個人,能像慕容長青一般受人愛戴,他有著絕世武功,和超越常人的才華,武林道中人提起募容大俠,無不肅然起敬,他享譽江湖三十年,替武林同道排解無效紛爭,多少次悲仁的殺劫,都由他出面排解,化千戈為玉帛,武林同道對他的崇敬愛戴,也逐日加深,只要慕容大快一句話,天大的事情無不迎刃而解。」

    他長長吁一口氣,接道:「二十五年前,金陵鏢局走失一趟鏢中,除了十萬兩黃金之外,還有價值連城的珠寶。當時的金陵鏢局乃當代第一大鏢局,局子裡有十多位武功高強的鏢師,總鏢頭金刀鎮八方勝子威,更是當代武林公認的一流高手,他聞得失鏢之訊,親率鏢局中六位武功最強的鏢師,走遍了中原數省,查訪半年之久,仍然無法找出失鏢的線索。」

    藍衫人間道:「以後呢?」

    佝背老人道:「以後勝子威無法可想,只好來到江州求見慕容大俠,求那慕容大俠出手,相助一臂之力。勝子威雖然富有,但傾盡家產也無法賠償這趟失鏢。」

    藍衫人道:「先父答應了嗎?」

    佝背老人道:「當時慕容府中,座客甚多,聽得此訊之後,都勸那慕容大快三思而行,一則失鏢已過了半年之久,那鏢銀早已為人運藏起來F二則那劫鏢人,有如霧中神龍,來不沾纖塵,去不留痕跡,茫茫天涯,何處可覓。但那慕容大俠豪氣干雲,人所難及,竟然當著滿廳賓客答應下來。」

    藍衫人道:「家父尋到了那趟鏢嗎?佝背老人道:「滿室賓客,無不駭然,但慕容大俠既然說出了口,別人自是無法阻攔,不過那慕容大俠也提出了一個條件。」

    藍衫人道:「先父提出的什麼條件?」

    佝背老人道:「慕容大快要那勝總鏢頭答應一件事,就是這趟失鏢追回之後,勝總鏢頭要從此洗手,不再吃鏢行的飯。」

    劉五成聽得神往,忍不住接道:「那勝子威答應了沒有?」

    佝背老人道:「勝子威當時有如失去魂魄,六神無主,就是再提一百個條件,他也會一口答應下來。」

    藍衫人道:「先父可曾找回那趟失鏢?」

    佝背老人道:「慕容大哥的才慧,果非常人能夠預料,他當著廳中群豪之面答應下來,那是一諾千金了。這承諾固是那勝子威全部的希望所寄,但亦是慕容大哥的聲望考驗。如若慕容大哥尋得這一趟失鏢,固然可轟動江湖,還增加一樁美談F但如尋不到這趟失鏢,對慕容大哥的聲望影響太大了,權衡其事,答應的實是不智之極了。是以全廳中人,全都默默不語。」

    他望了雷化方一眼,接道:「當時你這位雷五叔也在場,極想出言勸阻,但卻忍了下去。哪知慕容大哥早已成竹在胸,早已料到了勝子威尋不到失去的鏢銀,定然會登門求教,是以早已四出查訪,勝子威登門之時,他已經查出了一點眉目。」

    目光一掠雷化方,接道:「以後的事,由你五叔說吧,你那故世的爹爹,是帶著你富五叔一同去討鏢銀的。」

    那藍衫人外面雖然和氣,但骨子裡卻十分高傲,事情末全然瞭解之前,竟然不肯稱呼叔父。當下抱拳一禮,道:「雷老前輩,隨同家父去討鏢銀,不知是否討到?」

    雷化方點點頭,道:「孩子,你頗有令尊的遺風,外貌和善,骨子裡十分高傲。」

    輕輕歎息一聲,接道:「慕容大哥答應下勝子威替他尋回鏢銀,在場中的人個個如負重擔,默然不語,但慕容大哥卻是談笑風生,接上酒菜,招待那勝子威,酒席之間許下豪語,要他三個月後重來江州取回鏢銀。席上群豪除了勝子威和他帶來的兩個鏢頭之外,大都是慕容大哥的好友,聽他酒後豪語,既是敬佩,又是擔心,想他一世英名如為尋鏢事,付於流水,實是大為不智。但又感覺到無法相勸,直待酒席終了,那勝總鎮頭說盡了千恩萬謝的話,告辭而去,慕容大哥吩咐我收拾行李,帶上兵刃,兩騎馬連夜離開了江州。」

    那佝背人突然道:「五弟,我倒要問間你,那次慕容大哥帶你去何處討回鑲銀,一直未曾聽你說過。」

    雷化方道:「大哥囑咐不許露,是以小弟從未講過。」

    佝背老人道:「此刻是否可以說呢?」

    雷化方略一沉吟,道:「事情已過了二十餘年,說說自是無妨。」

    微微一頓,接道:「慕容大哥帶小弟離開江州之後,直奔南嶽衡山而去,小弟想那南嶽門,不可能搶那鏢銀,曾經問過大哥,但慕容大哥卻微笑不言。」

    佝背老人道:「可是南嶽門搶去了鏢銀嗎?」

    雷化方道:「不是,大哥帶我深入山區,把兩匹健馬寄存農家,步行入山,在那亂山叢中行了一夜,天色微明時分,到了一個山谷。景物十分優美,一望翠碧,茅舍數間,似乎是山居的農家獵戶,哪裡像綠林人居住之地,慕容大哥讓我站在一棵大樹之下,諄諄告誡於我….」〃神情默然,突然住口不言。佝背老人急於了然內情之心,似是尤強過那藍衫人和劉五成,急急接道:「大哥告誡你什麼?」

    雷化方道:「慕容大哥說,取回鏢銀之前,必將先經過一番惡鬥,不論他是勝是敗,都不許我出手相助,如若他不幸戰死,絕不可替他復仇,只要將體運回江州,悄然掩埋,然後去通知勝子威一聲,告訴他未能討還,人已為討鏢而死。」

    佝背老人道:「勝子威和慕容大哥談不上什麼交情,而且代人討鏢,亦非俠義舉動,大哥為什麼要涉此奇險呢?」

    雷化方道:「這個非小弟所能知曉了,當時情景小弟心中大為不安,但事情已如滿弓之箭,不得不發,只好硬著頭皮等了下去。大約是幕容大哥看出了我的優苦,曾經安慰我說,他如沒有十成把握,決不會輕易答應勝子威,叫我放開胸懷等他好消息。」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在那等情勢之下,小弟又有何能勸阻慕容大哥呢?只好讓他去了。小弟眼看他進入了一座茅舍中去,等了一頓工夫之久,慕容大哥才緩步而出……」他雖然若無其事,臉上帶著笑容,但我已瞧出他受了很重的內傷,當時我很擔心,但卻未見有人追出茅舍,大哥赤手而入,赤手而出,亦未見帶有鏢銀。」

    佝背老人道:「那是怎麼回事?」

    雷化方道:「我正想開口詢問,慕容大哥卻搖手不讓我多言,當先向谷外行去,一口氣行出了五六里路,才吐出一口鮮血,歎了一口氣,告訴小弟說,總算討回了鏢銀。」

    佝背老人點點頭道:「江湖之上都知慕容大哥討回鏢銀,但卻很少知道他如何討回。」

    雷化方道:「當時,我最關心的是大哥傷勢,哪還有心情問他鏢銀的事,我背著大哥行了一日到了那寄存馬匹的農家。」

    大哥早有準備,隨身攜帶很多的藥物,就在那農家住了下來,養息三日,才上馬趕路。

    「藍衫人道:「那時,家父的傷勢好了嗎?」

    雷化方道:「慕容大哥內功精湛,又早有準備,三日時間雖短,但傷勢已大見好轉,大哥心情十分暢快,沿途瀏覽風光,行了十餘日,才回到江州。」

    藍衫人道:「家父沒有取到鏢銀嗎?」

    雷化方道:「慕容大哥和我回到江州府中,當天晚上鏢銀就送到慕容府中,一樁轟動武林的神秘失鏢案件,在慕容大哥手中不足一月工夫,就輕輕易易找了回來。次晨天亮,幕容大哥就派出快馬,直奔金陵鏢局,通知勝子威來江州幕容府中提回失鏢,這消息證動了金陵,也證動了整個江湖。」

    勝子威白馬披紅,親自抱了一塊金匣,十位鏢頭一體偕行,趕往江州慕容府中,獻上金匣,提去鏢銀。那時慕容大哥聲望已到了顛峰,想不到一代才人竟爾遭人暗算…-°話至此處,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佝背老人緩緩伸出手去,輕輕按在那藍衫人肩上,臉上是一片悲傷和慈愛混合的表惰,說道:「孩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誰嗎?」

    藍衫人搖搖頭道:「晚輩不知,但想來定然是家父生前的好友了。」

    佝背老人點點頭,道:「慕容大俠在世之日,喜愛結交武林朋友,其中有幾個最好至友,結作了金蘭之交,只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藍衫人年歲雖不大,但卻沉著,鎮靜,雖然驚悉大變,但仍然能心神不亂,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前輩和家父……」佝背老人接道:「和慕容大哥結作金蘭的,共有五人,一僧,一道,一書生,還有老朽一人。」

    目光一掠雷化方道:「那書生就是站在你眼前的雷五叔,江湖上人稱金筆書生的雷化方。」

    藍衫人雙目神凝,望了雷化方一眼,口齒啟動,似是想呼叫雷叔叔,但卻又突然忍了下去。佝背老人緩緩說道:「慕容大哥為尊,老夫排行第二,九如大師第三,紫雲宮主第四。」

    藍衫人緩緩說道:「老前輩可否把那封信,還給晚輩瞧瞧?」

    〃孩子,你可是有些不信自己的身份嗎?」

    藍衫人道:「事情太突然了…」長長吁一口氣,道:「如若晚輩真是那慕容長青之子,何以從未聽家師說過,那位老禪師也從未對晚輩提過此事。」

    雷化方怔了一怔,暗道:「說了半天,他竟然不相信自己是慕容長青之子。望了那佝背老人一眼,道:「二哥,那信上寫些什麼?」

    佝背老人人緩緩從懷中摸出一封信。藍衫人突然提出心中的懷疑,不但雷化方為之愕然,就是那佝背老人也為之心神一震,暗道:「這二十年來,我等明查暗訪,那夜大劫,除一對僕婢夫婦未在慕容府中,得免殺身大禍之外,慕容府老幼,再無一人逃出。憑這一封書信,怎可遽爾斷定這位就是慕容大哥遺孤,雖然函上字跡分明是三弟九如大師手筆,但九如三弟何以不肯親自陪同他來,以三弟為人的細心,怎能放心讓慕容大哥遺孤,千里迢迢遠行來此。心中念轉,頓覺疑窒重重。藍衫人展開書信,凝目望去,只見寫道:「書奉二哥申子軒G大哥家遭慘變,株連男女僕婢數十口,弟適由崑崙朝聖歸來,驚悉凶訊,冒死入慕容府中,但仍是晚到一步,強敵主凶已遁,從凶數十,仍在府中搜查,弟悲憤填胸,殺心頓生,頻施毒手,連斃十餘人,衝入大哥坐息密室,弟原想大哥一向心思慎密,或可於密室中尋得追查凶首線索,哪知室中只有一童熟睡未醒……。藍衫人抬起頭來,望了佝背老人一眼,道:「申老前輩,這信上,寫的很清楚啊。」

    申字軒道:「孩子,你再往看吧!」

    藍衫人雙目轉注信上,繼續向下看去。但見寫道:「蓮下石花,有書為證,清茶杯中,傳下道統,依序尋得大哥重生。這幾句話確是含糊莫名,機心難測,只看得那藍衫人一臉茫然,抬頭問道:「申老前輩,那蓮下百花和清茶杯中,是何所謂?」

    申子軒道:「孩子,再望下看去。」

    藍衫人見那中子軒不肯解說,無可奈何的向下看去,只見繼續寫著G斯時敵蹤已至,弟只好背此子破圍而出,漸感不支,但想到大哥遺孤豈容強敵傷害,精神突振,連斃三敵,破圍而出,落荒夜走,逃出江州,弟傷勢過重,武功已失,全憑一股悲憤之氣,激發體內的潛能支撐,逃出險境,幸得大哥陰靈相佑,遺孤無恙,二十年如坐針氈,無時能安,二哥收悉此書之時,弟已心瘁力盡了。下面寫著,三弟九如百拜頓。那藍衫人一口氣看完書信,雙目突然流下淚來,黯然說道:「唉,那位殘廢的大師,竟是小侄的救命恩人.…」申子軒接道:「慕容大哥待我等情意深重,為他遺孤死而何憾。」

    藍衫人抬起淚眼,道:「三位叔父在上,請受小侄一拜。」

    撩衣跪下。雷化方身子一側,道:「不用行此大禮。」

    申子軒扶起了那藍衫人,道:「孩子,你起來。」

    雷化方突然一伸有手,說道:「書信給在下看看如何?」

    那藍衫人站起身子恭恭敬敬把書信遞了過去,道:「五叔請看。」

    雷化方道:「不敢當。」

    接過書信,仔細瞧了一遍,道:「二哥可曾仔細瞧過這封信嗎?」

    申子軒道:「仔細瞧過了。」

    雷化方道:「二哥為人一向細心,如若這封信是他從容之中寫成。豈會連大哥遺孤的名字,也未寫上。」

    劉五成聽得心中一動,暗道:剛才是他不肯承認是慕容長青的遺孤,如今他倒承認了,但雷化方和中子軒卻又動了懷疑,這件事看來是有些夾纏不清了。如若這藍衫人,當真是對方派來的奸細,這一次武林中敵對雙方搏鬥,實是江湖上前所未有驚人之劫,敵對兩方都是第一流的武林高手,而且源遠流長,二十年前,就預伏今日的一步之棋,非大智大慧的人,豈能辦到。」

    聞申子軒道:「五弟說的是,這信上確然有些含糊不明之處,不過這信中一些隱語,除了三弟之外,別人決然不會知曉。」

    雷化方道:「二哥多久末見過三哥了?」

    申子軒道:「咱從大哥家罹慘變之後,就一直未再見過。」

    雷化方道:「二十年,這時間不能算短,連四哥都能和二哥取得聯絡,何以三哥不能和我等取得聯絡呢?何況他寫信來此,那是早知二哥在此了。」

    申子軒輕輕咳了一聲,道:「五弟說的是!」

    雷化方道:「大哥遺孤千里來此,是何等重大的事,三哥就算武功失去,也不會放心他一人前來,兄弟們多年不見,難道他就沒有一點思念之情嗎?」

    .中子軒望了那藍衫人一眼,道:「孩子能不能告訴我你從何處來?」

    藍衫人一皺眉頭,道:「家師對我雖有傳藝之恩,但他始終不肯承認我是他門下弟子,不准小侄在江湖上說出他的名號,也不許小侄提起他隱居之地。」

    雷化方道:「這早在我意料中了……」兩道炯炯眼神,逼注在那藍衫人的身上,道:

    「究竟是何人遣你來此,用心何在?藍衫人說道:「小侄末到此地之前,對身世一直茫無所知,適才聽得兩位叔父解說,看完三叔之信,才知道一些內情……」雷化方冷笑一聲,道:

    「你太聰明了,你如不自作聰明,對身世表示一下懷疑,我等在悲痛之中,也被你瞞過了……」藍衫人望望那掛在壁間的畫像。沉吟了一陣,道:「兩位叔叔既然對小侄動疑,小侄該當如何?」

    雷化方道:「你如是慕容大哥的遺孤,那是真金不怕火了,在你身份未獲證明之前,先讓我點了你穴道。」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嗎?」

    雷化方望了申子軒一眼,道:「二哥有何高見?』申子軒緩緩說道:「目下真相未明,不能採用過烈的手段,如是判斷有誤,豈不是終身大憾了嗎?」

    雷化方道:「二哥說的是,不過也不能太過大意。」

    申子軒點點頭,兩道炯炯的目光投注在那藍衫人的臉上,緩緩說道:「孩子,如若易地而處,你將如何?」

    藍衫人道:「兩位叔父可認識三叔的字跡嗎?」

    申子軒道:「字跡不錯,但我們二十年未曾見面,亦未曾聽到過他的消息,正如你所言,這封信來的大過突然了,難免使人動疑。」

    藍衫人道:「小侄此刻,縱然用千言萬語解釋。只怕也難使兩位相信。」

    申子軒道:「不錯,因此我們才要未雨綢繆,早作防備。」

    藍衫人緩緩轉過身子,雙目望著壁間畫像,兩行清淚,由眼角滾了下來,說道:「在下的身世,雖然已有眉目,但還無確切證明,兩位既動疑心,晚輩亦覺茫然了,如若兩位確然有能力證明晚輩的身世,晚輩自將是甘願束手就縛,留待查證。」

    劉五成心中暗道:「這人說得十分明白,情見乎詞,看樣子不似作偽。雷化方緩緩舉起右手,道:「只要你確是慕容大哥遺孤,決不會受到傷害,在查證期間,只有委屈你了。」

    拼指如戈,緩緩向明藍衫人穴道之上點去。忽聽一聲G「住手!」

    方虎兒躍落在藍衫人的身側,護住了藍衫人的後背。雷化方神色肅然,冷漠地說道:

    「站開去!」

    方虎兒搖搖頭,道:「不行,諸位如是覺著我家公子身份可疑,不認我們就是,那也不用點他穴道。」

    雷化方道:「在他身份未明之前,你也是一樣不能離開,也要一樣的點你穴道。」

    藍衫人突然轉過身來道:「虎兒,快退開去。」

    方虎兒滿臉激憤之色,但卻又不敢抗拒那藍衫人之命,只好退了下去。藍衫人雙手環抱,閉上雙目,說道:「兩位叔父儘管出手。」

    雷化方望了申子軒一眼,疾快的伸出手去,點了那藍衫人右臂‥五里〃天井‥兩穴。這兩處穴道,一是屬於手陽明大腸經,一是屬於手少陰之焦經,都是人身主要經脈,那藍衫人這兩處穴道受制,縱然是武功深博,也無能再行施展。雷化方看他神態從容,兩處要穴被點,仍然是神情鎮靜,頗有那慕容長青之風,輕輕歎息一聲,道:「孩子,也許是五叔多慮了。」

    藍衫人緩緩垂下右臂,淡淡一笑,道:「叔父這等顧慮,亦是當然之舉……」突聞當當兩聲鐘鳴,傳入耳際。申子軒目內種光一閃,道:「有人來了。」

    目光轉注到那雷化方的臉上,道:「五弟,幾時發動?」

    雷化方道:「原定明宵發動,但小弟今晨得報,有很多不知來路的武林人物,快馬趕來江州,初試鋒芒,不能挫敗,小弟已決定改作今夜三更發動了。

    「申子軒正待答話,突聞鐘聲連鳴,響不絕耳。雷化方道:「來人甚多,雲兒雖然機警,也難對付群敵,待小弟出去助她一臂之力如何?」

    申子軒道:「你留在這裡,我出去瞧瞧。」

    閃身而去,眨眼間消失不見。那穴道被點的藍衫人突然說道:「咱們守在這地下密室,萬一敵勢過強,被人封住了出路,對我大是不利,小侄之意。既是難免一戰,那就不如早些離開此地,免為所困,小侄一得之愚,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雷化方略一沉吟道:「好!咱們先到那茅舍中去。舉步向外行去。群豪魚貫而行,出了地下密室,只見茅舍木門大開,申子軒當門而立。雷化方輕步行到申子軒的身後,低聲說道:「二哥,局勢如何?」

    申子軒道:「如是我料斷不錯,在這茅舍四周,都已布下了死亡的陷阱。」

    雷化方道:「二哥之意,可是說他們已在四周布下了人手?」

    申子軒道:「不錯,我聽到零亂的步履之聲,接近這茅舍之後,突然消失。」

    語聲末落,陡聞一個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雷化方你躲了二十年,從此隱姓理名,不再出現江湖,也就罷了,想不到你二十年後,竟然又在江湖出現。」

    雷化方高聲應道:「什麼人,竟然知我雷某?」

    那冷厲的聲音接道:「金筆書生,你連老夫的聲音也聽不出來嗎?」

    雷化方一皺眉,低聲說道:「二哥,聽出來人是誰嗎?」

    申子軒道:「你再和他說幾句話。」

    雷化方高聲說道:「恕我雷某耳拙,聽不出閣下聲音,閣下何不報上名來?」

    但聞一聲冷厲的長笑,傳了過來,道:「你如想見老夫,只需出此茅舍三步。」

    雷化方回顧了申子軒一眼,道:「二哥,我出去瞧瞧如何?」

    申子軒搖搖頭,道:「不要冒險,他們人手眾多,但卻遲遲不肯攻入這茅舍中來,自然存心誘咱們出這茅舍了。」

    但聞那冷厲的聲音,重又傳了過來,道:「姓雷的,你如再不出來,可別怪老夫要施下毒手,毀去那茅舍了。」

    雷化方一皺眉頭,道:「此人指名叫陣,小弟出去瞧瞧。」

    申子軒道:「五弟一定要去,要小心一些才是。」

    雷化方道:「有勞二哥費心。」

    緩步行了出去。他心知茅舍之外,步步殺機,寸寸死亡,心中亦是不敢大意,運氣戒備,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目光轉動,只見四面一片靜寂,不見人蹤何在。雷化方行出一丈多遠,仍然不見有人,正待停下腳步,突聞噗噗兩聲輕響,自身後傳了過來。轉眼望去,只見兩面黑色旗子破空飛來,插在身後五尺左右的沙土地上。兩面黑旗上各繡著一具白色的骷髏。雷化方一睹那白骷髏旗,心中陡然一掠,倒吸一口冷氣,道:「幽冥谷主。」

    只聽一陣冷厲大笑之聲傳入耳際,三丈外一株大樹身後,緩緩行出來一個身著黑袍,胸前繡著白骷髏,面目冷肅的老者。那老人一現身,大樹上枝葉密茂之處,人影翻飛,落下來四個黑衣童子。四個童子部在十六七歲,眉目倒還清秀,只是臉色慘自,不見一點血色。四人手中各執著一把折扇,迅快奔到那老人身後,分站在他的身側,雷化方暗暗吹一口真氣,納入丹田。鎮靜了一下心神,一拱手,緩緩說道:「谷主別來無恙。」

    那幽冥谷主長的並不難看,但全身上下卻有著一股肅冷之氣,使人不寒而慄,緩步逼到雷化萬身前七八尺處,停了下來。兩道森寒的目光,投注在雷化方的臉上,說道:「雷化方,咱們二十餘年未見,你還能認出老夫。」

    雷化方道:「谷主這身裝著,不但在下認得出來,天下英雄又有誰認不出來呢。」

    幽冥谷主淡淡一笑,道:「言重了。」

    雷化方輕輕咳了一聲道:「谷主一向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動。此番到江州來,不知有何貴幹?」幽冥谷主冷漠一笑,道:「本座為閣下而來。」

    雷化方心頭一震,表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淡淡一笑,道:「區區能勞動谷主大駕,倒是榮寵的很,但不知找在下有何見教?」

    幽冥谷主回顧了左面一個黑衣童子一眼,道:「把帶的禮物取出來。」

    左面為首黑衣童子應聲一禮,探手從杯中摸出一個檀木盒子,雙手捧著,遞了過去。雷化方一面運氣戒備,雙日卻盯注在那木盒之上。只見那木盒一才多厚,四寸寬窄,付思良久,想不出盒內放的何物,緩緩伸手接過木盒,道:「這盒中放的什麼?」

    幽賓谷主道:「本座的聲譽,閣下的生死。」

    雷化方道:「這等貴重的禮物,A只怕雷某人消受不了。」

    右手二指微伸,打開木盒。只見木盒中放著一付白色的手銬。雷化方心中已然明白,但卻故作不知,淡然一笑,道:「好一付精緻的手銬。」

    幽冥谷主皮笑肉不笑的一咧嘴巴,道:「閣下的才慧、經驗,無不高人一等,想已知在下一片心了。」

    雷化方掂了掂手中木盒,笑道:「谷主胸中玄機,雷某如何能夠猜透,還望說個明白。」

    幽冥谷主道:「既然如此,本座就明說了,本座受人之托,想請閣下戴上那付手銬。」

    雷化方道:「如以谷主的情面而言,在下理應戴上這付手銬,不過,雷某有一點不解之處,還望谷主說明。」

    幽具谷主道:「什麼事?」

    雷化方道:「谷主受何人之托,要雷某束手就縛?」

    幽冥谷主冷冷說道:「受何人所托,似乎和你雷大快無關了,雷大俠只要看老夫情面就是,老夫為人,素不喜討價還價,只因老夫對你雷大俠十分敬重,才這般和你相商,肯不肯買老夫的面子,全憑你一言而決了。」

    雷化方暗暗付道:「這幽冥谷主,獨居幽冥谷,自成一片天地F決不會無緣無故的和我等為敵,他說受人之托,當是自顧顏面的說法,事實上定然為人脅迫,不得不爾,以此人在武林身份之高,又有什麼人能役使他呢?」

    心念一轉,強自忍下氣憤,緩緩說道:「谷主和在下等素無交往,自是談不上恩怨二宇,谷主如能說出一番道理,就憑谷主的威名,在下亦當束手就縛,聽憑處置,如若說不出一番道理,這等咄咄逼人的口氣,未免有些欺人過甚了。」

    幽冥谷主冷然一笑,道:「看來咱們是很難談得攏了……突然舉手一揮,四個黑衣童子疾如閃電一般,分由四面奔出,團團把雷化方包圍了起來。幽冥谷主緩緩接道:「老夫早已料到,此事難以善成,但不得不盡人事,雷大俠既是不肯答應,老夫只有動強一途了。」

    這時,四個青衣童子已然張開了手中折扇。日光下,只見那折扇一面血紅,一面墨黑,看上去就使人生出一種恐怖之感。這四個童子年事雖輕,但震於那出具谷主的威名,雷化方亦不敢有絲毫大意,右手一探腰間,摸出一支金筆,哈哈一笑,道:「區區久聞谷主武功獨成C一格,變化詭奇,今日能得領教一番,也讓雷某開次眼界。」

    幽冥谷主冷笑一聲,道:「雷化方,兵刃無眼。動上手難免要有傷亡了。」

    雷化方道:「谷主苦苦相通,雷某只有奉陪了。」

    幽冥谷主右手一揮,四個青衣童子齊齊揮動折扇,全是赤紅的一面攻敵,日光下只見一片紅影閃動。雷化方金筆揮動,一式‥風起雲湧〃,閃起一片金芒,護住了身子。四周黑衣童子正待揮動折扇攻出,突聞一聲沉喝傳了過來,道:「住手!」

    一條人影疾如流失一般,激射而來,人未到,一股強猛的掌風已先自湧至,逼得正南方位上一個黑衣童子閃身讓開。雷化方轉眼望去,只見來人正是那中州一劍申子軒。申子軒動作奇快,眨眼間已衝入圖中,和雷化方並肩而立。幽冥谷主兩道森寒的目光,投注申子軒的臉上,神情間微現驚愕,似是這樣一位其貌不揚的佝背之人,能有著這等快速的身法,該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他揚起左手,阻攔住四個黑衣童子,說道:「閣下是什麼人?」

    能和金筆書生雷化方行坐一起的人物,自非江湖上無名之輩,對閣下老夫卻十分陌生。」

    申子軒緩緩吸一口氣,道:「谷主不識在下,但在下卻識得谷主,如是我記憶不錯,咱們二十年前,在那慕容長青大俠府中,見過一面。」

    幽冥谷主呆了一呆,道:「不錯,老夫確在慕容長青的府中,吃過一餐酒筵,但那日與會之人,大都是武林聲望極高的人,似閣下這等形貌,老夫如若見過一面,決然不會忘去。」

    申子軒冷笑一聲,道:「谷主不用多心,區區自會奉告姓名,不過,區區在未告姓名之前,想先請教兩件事。」

    幽冥谷主道:「什麼事?」

    申子軒道:「谷主在慕容世家的酒筵之上,豪飲薄醉,口出大言,激怒了天山笑叟,要你接他三道飛杯罰酒,谷主可曾記得此事?」

    幽冥谷主道:「那又怎樣,天山笑叟的三杯罰酒,老夫一一接下,你如在場,當知老夫言之不虛。」

    申子軒道:「那一、二杯酒,確是你接下,但第三杯酒,谷主卻力難從心,天山笑叟以無相神功,發出強猛絕倫的內勁,眼看谷主就要當場出醜傷在第三道飛杯之下,卻為一股暗勁所助,化去杯上內力,谷主才得保下顏面,是也不是?」

    幽冥谷主那肅冷的臉上,微現愧咎之色,怒道:「滿口胡言。」

    但心中對此人卻是更為忌憚。申子軒冷笑一聲,道:「不論谷主是否承認,但你心中明白,你可知曉那暗中助你之人,是誰嗎?」

    幽冥谷主不自覺地說道:「什麼人?」

    申子軒道:「慕容長青。」

    幽冥谷主道:「慕容大俠……°他似是自知失言,突然住口不言。申子軒道:「正是那慕容大俠,他和你素無交往。但卻不忍讓你一世英名盡付流水,暗中助你接下酒杯,用心是問等仁慈。」

    幽冥谷主厲聲接道:「你是誰?」

    申子軒道:「中州一劍申子軒。」

    幽冥谷主道:「那中州一劍申子軒氣度雍容,名滿天下,是你這等形貌!」

    舉手一揮,四個黑衣童子齊齊一開折扇,分向申子軒、雷化方攻了過去。雷化方金筆揮展,出一片金芒,有如干支金筆一齊出動。分向四個黑衣童子攻去。這是雷化方賴以成名江湖的流星筆法,威勢果非小可。四個黑衣童子本是分面搶攻,但卻被雷化方一招反擊之勢,迫得棄攻為守,反退兩步。四個黑衣人退開之後,仍然分站了四個方位,望著兩人,幽冥谷主冷笑一聲,道:「我倒忘了雷大俠十二招流星筆法,乃武林中奇學絕技,四個尚未出道的小娃兒,自然是接不下來了。」

    中州一劍申子軒低聲說道:「五弟小心一些了。」

    陡然劈出一掌,一股強勁的掌風,直向正北方位擊去。那守在正北方位的黑衣童子,感覺出一股強大的潛力逼了過來,立時向旁側閃去。申子軒佝背一件,疾如電光石火一般,急掠而出,直衝到那幽冥谷主身前,身子站定,手中已多了一把軟劍。幽冥谷主神態鎮靜,目光一掠申子軒手中軟劍,冷冷說道:「申大俠準備和本座動手嗎?」

    申子軒道:「二十年來,谷主定然別有大成,在下今日有幸,領教谷主絕學。」

    幽冥谷主道:「申大俠既然想和本座動手,本座自然奉陪。」

    申子軒道:「谷主不用多費口舌,請亮兵刃吧!」

    幽冥谷主右手探入懷中,取出一個金色短棒,棒上繫著四個金鈴,金棒一抖,棒上金鈴一陣當當亂響。申子軒道A‥攝魂棒。」

    右手一振,軟劍陡然而起,筆直的刺向幽冥谷主的前胸。幽冥谷主金棒揮動,金鈴亂響聲中,擋開了軟劍。申子軒不容幽冥谷主還手,挫腕收回軟劍,腕勢一轉,軟劍平腰斬去。

    幽冥谷主金棒橫擊,噹的一聲,又把軟劍隔開。申子軒大喝一聲,軟劍又收了回來,白芒閃動,一陣快攻,眨眼間連攻八劍。幽冥谷主金棒揮轉,金鈴不絕聲中,擋開了八劍。兩方都是武林中部一流的高手,七招過後,都已知逢上了勁敵。申子軒心中暗道:「我這一輪快攻,劍劍如電光火石一般,他竟然能夠連續擋開我八劍。幽冥谷主亦是暗暗震驚,付道:

    「讓他一劍,竟然無法再扳回先機。心中念轉,人卻一吸真氣,倒退出一丈多遠。申子軒高聲說道:「五弟,小心他們的暗器。」

    喝聲中,人已疾飛而起,白芒閃轉,連人帶劍追了過去。其實不用申子軒出口招呼,雷化方已知幽冥一流中,最為惡毒的是化骨毒粉和化血毒針,中人之後必死無疑。是以動上手,立時施展開流星筆法,金筆幻化出一片金芒,把四個黑衣童子圈入金芒入之中,使他們無暇施展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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