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一諤還保持了相當的鎮靜,全神貫注著紅衣人的舉動,心中卻想著對付他的方法。 
紅衣人站起後,未再展開攻勢,似是受到很重的傷害。 
吳一諤沒有等一下,搶先動了,微一挺身,膝未打彎,腳未移步,整個人向前滑動,左手探出,抓向衣衫。 
他想撕開他一身紅衣瞧瞧,這人如何刀劈不傷,掌擊不死。 
紅衣人抬起右手,尖利如瓜的五指,迎擊吳一諤的掌勢。 
真是藝高膽大!吳一諤竟敢和他的右手硬碰,但在相觸時,突然一翻左腕,扣住紅衣人的右腕,順勢一帶,使紅衣人的身軀側轉,右手電光石火一般,快速點出。 
紅衣人口中發出了一聲咕的怪叫,一隻左眼,竟被吳一諤生生挖了出來! 
說不出是什麼招數了?藝入化境,對故應變,全在心念一動之間。 
吳一諤右腳飛起,蹬了出去。 
這一腳蹬在了紅衣人的大腿上,以吳一諤功力之深,就算是一根木樁,也要被他一腳蹬斷。 
但卻未聞到骨折的聲音,吳一諤卻如一腳蹬在石頭上,右腳微微一疼。 
但紅衣人卻被蹬得身子向後退開五尺。 
吳一諤的膽氣神勇,也激發田長青的豪壯,哈哈一笑,道:「老前輩,是什麼東西?是人?是鬼?還是傳言中的殭屍?」 
廳堂中所有的目光,都看得很清楚,那紅衣人的一顆眼珠子,生生被挖出來。但不聞哀嚎慘叫,也未見血如噴泉! 
這種裂心摧肚的疼痛,是人都無法忍受,至少也會扣著受傷的眼睛,呼嚎兩聲。 
但那紅衣人沒有呼叫,後退了五尺後,終於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 
吳一諤看看手中的眼珠子,帶有血跡,只是他身上的血,似是很少,吁一口氣,道:「是人,只是身上的血太少了,整個人好像是用一層鐵皮包了起來。」 
「那就沒有什麼好怕了!」田長青道:「他有弱點,也可以擊倒。他現在,似乎已經無法站起來了。」 
果然—— 
那紅衣人掙扎著似想站起來,但卻無法如願。 
常奇臉色大變,冷冷說道:「吳一諤,你傷了他,他不會放過你的!」 
「算了!用不著裝神弄鬼。」吳一諤道:「他是人,只是不知道被你用什麼方法,把他們整得像殭屍一樣?只算是一種活死人了。」 
「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研易數之學。」常奇道:「卻不瞭解術法之能,他們如果是人?怎能忍受挖目之疼,而且還有餘力,很快會站起來向你索命。」 
「真的是鬼呀?」苗蘭打了一個寒顫。 
吳一諤目光盯在那坐在地上的紅衣人,發覺全身抖動,似乎是有著無比的痛苦,卻無法宣之於口。 
「苗蘭!你看他疼得全身顫抖,只是叫不出聲音而已。」吳一諤道:「他不是鬼,也不是傳言中的殭屍,常奇也沒有役使鬼、魅的法力。他們是人,只不過是被常奇用一種殘酷術法,控制的人。」 
苗蘭仔細看去,果如所言,膽氣一壯。 
常奇卻是火大了。左手法鈴一陣搖動,口中也唸唸有詞,六個白袍人開始移動身子,那坐在地上的紅衣人也站了起來。 
這可是標準役施鬼魅的動作,而且效用立見。 
苗蘭心中又冒起一股寒意,苗族中巫師作法,也和這個樣子雷同。 
事實上—— 
程小蝶、郭寶元、小方,也都臉色微變,但三人還可控制著自己,不像苗蘭,全身已開始輕輕顫抖,人也往因長青的懷中偎去。 
田長青感覺到了,伸出手去,輕輕拍一下苗蘭的香肩。 
就只是拍兩下嘛!但卻給了苗蘭極大的勇氣,低聲道:「我真是沒有用,怕什麼呢?讓你失望了。」柳腰一挺,擺出了一付迎敵的姿態,也亮出很少出鞘的兵刃,一把鑲滿了寶石的短刀。 
刀只有一尺多些,但卻閃動著逼人的寒芒。 
田長青回顧了一眼,道:「好刀,叫什麼名字?」 
苗蘭眨眨眼,道:「叫冷月刀,是師門傳下來的,據說是一位中土高手,到南荒竊取我們的寶庫,被毒蛇咬中而死。他殺了近百條的毒蛇,還是無法逃過蛇咬而死。」 
吳一諤也看到了寶刀,目中奇光閃動,低聲道:「田少兄,可否把苗蘭姑娘的寶刀,暫借在下一用?」 
是向苗蘭借刀,但卻向田長青開口。 
老薑辣心啊!他心中明白,苗蘭到此刻才亮出寶刀,心中定是對這把刀十分喜愛,不願讓別人見到,不到處境危惡萬分、不肯出刀。 
看她視若至寶的樣子,而且知道是一把好刀。如果開口借用,被她一口回絕,就很難開第二次口了。 
如果田長青也無法讓苗蘭把刀交出來,那就是天下再也沒有人能借到苗蘭的刀了。 
「苗蘭,把刀借給我!」田長青也怕苗蘭拒絕,一拒絕,吳先生就很難看了。 
所以,自己開口借。 
苗蘭微微一笑,道:「要我的性命,我也會給你,何況是一把刀!」取出一把金色的刀鞘,還刀入鞘,一起交給了田長青。 
小苗女用情如海深,連刀帶路一起借,顯是不準備再要回來了。 
田長青很感動,但大戰迫在眉捷,也無法表示謝意,接過寶刀,看也未看一眼,交給了吳一諤。 
事實上,吳一諤給了他一更大的承諾,那就是還他自由。 
玉珮伏兵詔令解除,他們就不用擔負重大的責任,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下去。也可以暢開胸懷,行走江湖,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 
寶刀入手,吳一諤信心大增,朗朗一笑,道:「常奇,你的妖法魔咒念完了嗎?」 
常奇行法需全神貫注,雙目微閉,竟未看到苗蘭亮出的寶刀,也未理會吳一諤的喝問。 
難道常奇不怕偷襲嗎? 
事實上—— 
他不用擔心,因為法鈴聲動,六個白衣人已轉過身子,一排橫擱在常奇的身前,兩個紅衣人卻仍然僵直地站著未動。 
是了,是兩種身受不同禁制的人,指揮他們的方法,也不一樣。 
常奇閉目行法,耗時甚久,六個白衣人,是受著法鈴的指揮。奇怪的是只擺出了防敵的攻襲陣勢,卻沒有出手攻擊的意向。 
難道只是嚇嚇人? 
但吳一諤很快地明白了常奇的用心,是在拖延時間。 
難道常奇的練法,不用等到明天?可能很快就功得圓滿? 
所以,對一切損傷,都不放在心上。口花花大言誇張,目的只在把時間拉長。 
「田少兄,我們不能等下去了,等下去就上了他的大當。」吳一諤道:「常奇在拖延時間!」 
田長青立刻警覺,這些詭異的行徑,半真半假,只是在掩人耳目。 
心念轉動,大喝一聲:「殺!」 
人如怒矢,衝了上去。 
一聲殺字,震耳欲聾,餘音繞耳,全室迴盪。是凝聚真氣發出的內力,也是一種醒人心神的武功。 
「小方,不用出手!」吳一諤道:「防守為宜。」 
自己卻緩步向前行去。 
阿橫、阿保,待要衝上去,小方已急說道:「保護苗姑娘,結成雙刀合壁陣。」 
兩把緬刀同時橫胸而立,擋在了苗蘭身前。 
小方呢?踏前兩步,擋在程小蝶的前面。 
三人一排橫立,連郭寶元和兩個捕快,也納入保護中了。 
田長青已和六個白衣人交上了手,一陣金鐵交鳴,竟被擋了回來。 
六個白袍人手中的哭喪仗,不但是精鋼打成,而且,力道奇強,六杖同出,結成了一道銅牆鐵壁。 
吳一諤準備援手,但六個白袍人竟未乘勢搶攻。 
田長青低聲道:「不可輕敵,是一流高手的功力。」 
「不要硬拚!」吳一諤道:「他們的行動不夠靈活!」 
田長青點點頭,道:「要想法子衝過去對付常奇,老前輩說得不錯,常奇的練法,就要成功了。」 
「哈哈!兩位既然猜出來了,常某人也不再隱瞞,再過一個時辰,諸位就會嘗試到那種千軍萬馬衝擊的味道。」 
「就在這座廳堂上嗎?」田長青道:「只怕一百人也容納不下吧?」 
「他們不是人,前仆後繼,悍不畏死。」常奇道:「像洪流一樣,破閘而出,很快就會把你們掩沒其中。常某要在廬州府大開殺戒,先拿程知府為常某祭旗,再殺他一個雞犬不留!這廬州府也就是白蓮教重舉義旗的大寨了。」 
「只聽你一番殺氣凌人之言!」吳一諤道:「蒼天也不會容許你練法完成。」 
「吳一諤,太晚了!我常某不用行法追殺你們。」常奇道:「單這座六鬼護法陣,就夠你們打上老半天了。」 
常奇最大的痛苦,既不能敗,也不能勝。 
敗了全軍覆沒,人如被殺,練法的成敗,自是無關緊要了。 
如果—— 
全力出擊,真把吳一諤殺傷或逐出地下廳堂,又擔心灌油燃火,整座地下廳堂,完全消滅,人和練法,盡付火中。 
他要的是時間,最好把這些人絆住,不讓他們退出去。 
吳一諤等是敵人,也可是護法的人質。 
所以,常奇不敢發動全力的反擊。 
這大概是江湖上最奇怪的一場搏戰了! 
「田少兄!還有餘力再戰嗎?」吳一諤低聲問道。 
「可以!」田長青舉起了三稜劍。 
「打得瀟灑一點!」吳一諤道:「引他們出手就成。」 
田長青點點頭,他已經領會了吳一諤的用心。 
吳一諤緩行兩步,和田長青並肩而立,右手緊握寶刀。 
但刀未出鞘,想是怕寶刀驚敵。 
田長青三稜劍一舉,刺向一個白衣人的前胸。 
但六個白衣人一齊反應,六隻哭喪杖結成一片光幕,田長青的三稜劍又被封了出來。 
忽然間,刀光閃動,兩道寒芒捲襲而至。 
是阿橫、阿保。 
他們眼見主人兩度被封當回來,再也忍耐不住,彼此一打眼色,雙刀並舉飛斬過來。 
田長青吃了一驚,喝道:「小心吶!」 
喝聲中,人也撲了上去。 
但見—— 
人影閃動,寒光飛旋,一劍、雙刀和六支哭喪仗,不停撞擊、交接。 
這一次是真的惡戰了,田長青已知六人厲害,生恐阿橫、阿保,傷在哭喪杖下,全力運劍擊出。 
他的功力深厚,這一全力出手,威力非同小可,每一劍上都帶著千鈞之力,左蕩右揮,攻勢凌厲無比。 
但遇上的阻力也很大,六個白袍人手中的哭喪杖,結成了一個連環陣,杖勢交錯拒敵。交擊中,閃出了串串火星。 
阿橫、阿保,兩把緬刀,攻勢也很兇猛,但六個白袍六支哭喪杖結成網幕,十分堅強。三人合力猛攻了數十招,仍是難越雷池一步。 
小方也忍不住了,大步向前衝來,準備出手助戰。 
程小蝶、郭寶元、苗蘭和兩個捕快,都不自覺的跟了上來。 
忽然紅光閃,兩個紅衣人和神劍三太保,同時由兩側繞出,堵住廳門,開裂的廳門,也同時合攏起來。 
「退下去!」田長青劍如飛虹,接下了六支杖勢。 
阿橫、阿保,先行退下。 
田長青連攻三劍,也退後兩步。 
常奇哈哈一笑,道:「現在,如若是灌下桐油,放把烈火,諸位就要一起殉葬了。」 
敢情,他早已存心把守在廳門口的人誘入廳,封了門戶。 
小方歎息一聲,道:「對不住了田大哥,我應該守在門口的,原來,他最大的顧忌,是怕我們退出去,放火燒他。」 
「現在放下兵刃,咱們還有得商量!」常奇道:「諸位都是統軍的將才,追隨常某,奪得大明江山,日後,都不失封侯之位。」 
一指白袍人,接道:「他們和穿紅衣的人,都是本座術法下造成的高手,武功如何?諸位已經領教過了。但他只是一勇之夫,不能統兵為將,我求才若渴,不計前嫌。吳兄……」 
吳一諤道:「說吧!」 
常奇道:「我封你為丞相之位,日後謀國施策、治理天下,全賴吳兄大才了。你讀過萬卷書,胸羅錦繡,埋沒江湖之中,與草木同朽,這豈不是太可借了!」 
「聽口氣!你已似是承繼大位的皇帝了?」吳一諤笑道:「就憑你六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幾個紅布包頭,鐵甲護身的人,能幫你取得天下?」 
「唉!吳兄,我缺少的,就是你這樣治國安民的人才。」常奇道:「你如肯真心合作,大事就成了一半!」 
目光一轉田長青接道: 
「少兄英武過人,胸藏韜略,是統帥雄兵的大將,如肯歸服,這兵馬大元帥一職,是非你莫屬了。」 
小方聽得心中一動,暗道:「這老妖人倒也有識人之能,田大哥本就是這一代玉珮伏兵中培養的帥才呀!」 
「聽起來挺過痛呀!」田長青笑道:「我是元帥,兵在哪裡?將又在哪裡?興兵作亂、爭奪江山,可不是江湖奪名、武林爭霸,憑一兩人的武功就能成大事?」 
「你很快就能看到了!」常奇道:「藏千兵萬馬於一甕之中,臨陣交兵,個個勇往直前,不計生死,不爭名利,由他們做為前軀。一兩年內,組民成軍,成百萬雄師,當非難事。這次我東山復起,成算很大……」 
「我想通了?」吳一諤突然接口。 
「好極!好極!吳兄想通了,我之幸也!」常奇急急接道:「就請先就國師之職,策劃起兵大事,奪得天下,再就相位。」 
吳一諤笑道:「我是想通了,你那三個紅衣人和這六鬼護法陣,是怎麼回事了?」 
常奇微微一怔,道:「這等區區小事,想它作啥!吳兄如若願學,我可以傳授術法給你,常某是真心邀請你啊!」 
「常奇!他們活得很痛苦,殺了他們,對他們是一種解脫,對嗎?」 
常奇臉色一變,似要發怒,突然又放下臉,笑道:「吳兄,答非所問了。我們談的是國家興亡大事!」 
「他們是人,但卻接上了熊爪,而且爪上還淬有劇毒!」吳一諤道: 
「他們的身上,也以手術裹以熊皮,再加上鐵甲護身,且被你用藥物飼養,他們本就是江湖高手,受過你一番手術折騰之後,已難有再回復人形的希望,只好聽你擺佈了。你給他們服用藥物,使他們氣力大增,再教導他們一些特別的撲殺的技藝,就成了你刀、槍不入的護衛了?」 
「胡說八道啊!」常奇大聲叫道:「我如這樣折騰他們,他們怎麼還會聽我的話。」 
「他們的聽覺,也被你破壞了。所以,只能看你的手勢行動,常奇,你可真是惡毒得很啊!」吳一諤道:「我相信你還有一種特別控制他們的方法,使他們對你唯命是從,但這已經無關重要了。」 
常奇冷然一笑,道: 
「謬論哪!謬論,可真是異想天開,胡說八道啊!」 
「老前輩!」田長青道:「常奇在拖時間,費盡心機的爭取每一個拖延時間的機會,不用和他多費唇香了。」 
「急也不在一時,知己知彼,才能致勝啊!」吳一諤道:「我算過時間,今夜子時,才是他練法完成的時刻,還有六、七個時辰,可以夠用了。」 
田長青明白了,吳一諤是套問殺死紅衣人、白袍人的方法,找出他們的弱點,便於一擊取敵。 
常奇自然也聽得懂,但他卻被吳一諤錯下的一個判斷,弄得更為驚喜。當下歎了一口氣,道:「吳兄,兄弟有了你這麼一個敵人,可真是寢食難安啊!何不化敵為友,共圖大業。」 
吳一諤心頭跳動了一下,忖道:「看樣子!真是不能再拖延了,他的練法很可能就在一兩個時辰內功德圓滿。」 
但也不能太急,一急就露出破綻,如再被常奇瞧出了什麼?改變方法、拖延辰光,就更麻煩了。 
這是鬥智慧,也斗冷靜的時刻,又要爭取時間,不能急躁壞事! 
按下心頭焦慮,吳一諤笑道:「紅衣人的秘密,已經揭穿。至於這六位白袍人,兄弟就有些想不通了,他們骨瘦如柴,卻又力大無窮,手中的哭喪杖十分沉重。常兄用什麼把他們泡製成這樣非人非鬼的高手?」 
「這個呀!簡單得很。」常奇笑道:「半年辰光,就可培養成功。」 
「這麼說來。」吳一諤道:「他們還是人了?」 
「役鬼亦非難事,百寶符錄中記載甚明!」常奇道:「吳兄願否見識一下,兄弟立刻就可以施展。」 
鬼話連篇哪!吳先生心中已確定了六個白袍人,也是常奇以藥物控制製造成的死士,只是和紅衣人方法不同,時間已不宜再拖延了。一面暗中運氣準備先除去幾個白袍人,破了他們合擊之陣。 
心中主意暗定,口中卻笑道:「吳某薄功名富貴,追求的是仙道大業!只可惜,機緣不巧,無法遇得名師。 
常兄能招役鬼魂現身,足見高明,那就施展一下,讓兄弟開開眼界。也許會使吳某改變心意,為學術法,投入麾下。」 
常奇笑道:「說話算數嗎?」 
「那要看常兄的術法,是否能使兄弟佩服了!」吳一諤道:「常兄請一展奇學吧!」 
「所謂的役鬼術!先要製造出鬼來。」常奇道:「真的鬼,就算可以用咒術拘來,可也無法和人動手,只能嚇唬人,不能殺人。像吳兄這樣的高手,只怕連嚇也……」 
吳一諤一抱拳,接道:「總要見到,才能相信。」 
「好吧!」常奇突然由身上取出一個全身畫滿符咒的木偶,道:「白蓮教……」 
吳一諤突然動了,借抱拳之勢,已悄然抽出寶刀。 
只見一道青光閃動,電光也似捲了過去。 
就借常奇把左手法鈴暫交右手的一剎之間,刀光已劃過了兩個白袍人的項頸。 
兩顆人頭已飛了出去。 
如是平常刀劍,也許還無法一舉殺死兩個人。 
但這一把寶刀啊!光如閃電過長空,刃斷金玉,無堅不摧。 
常奇怒道:「吳一諤,你陰得狠啊!」左手中執的木偶,急急投向吳一諤,空出左手去抓法鈴。 
原來,這些白袍人,都是在法鈴控制之下。 
太晚了,吳一諤刀如神龍擺尾,迴旋掃出,又有兩個白袍人掉了腦袋。 
他不敢手軟,生恐斬中他處,未必能使白袍人戰力消失,出手就是切腦袋。 
但仍然看得人心驚膽顫,四個白袍人腦袋被寶刀切下,但屍體未倒。仍然站著,而且也無大量的鮮血噴出。 
田長青的三稜劍快速刺出,一劍穿透了木偶。 
聽到了一聲輕響,似鐵劍洞穿枯木的聲音,也似是隱隱呼疼之聲。 
但讓田長青驚異的是,那具木偶在極短的時間內,似乎是長大了不少。 
絕不是眼睛看錯,因為距離太近了,田長青能肯定,常奇一拋之間,這具小木偶大了三倍以上。 
田長青心中忖道:「如果不是這一劍洞穿木偶,這具小木偶擊中吳一諤時,會發生什麼事情?」 
法鈴聲響,兩個白袍人急揮手中哭喪仗,擊向了吳一諤。 
但他們六人合擊之陣已破,威力大減,已不足威脅到吳一諤這樣的武林高手。 
何況—— 
吳先生手中的寶刀鋒利,又早已觀察到他們出手的方式。 
不到十個照面,吳一諤又切下兩個白袍人的腦袋。 
吳一諤收住刀勢,喘口氣,道:「常奇,再殺了兩個紅衣人,你就只好自己玩命了。」 
他連切了六個白袍人的腦袋,一氣而成,只怕鬆了一口氣,就無法再凝聚全身功力。 
現在—— 
他最需要的是喘息一下,調勻呼吸。 
程小蝶、苗蘭、郭寶元,連小方在內,全都看得呆住了。 
他們想不到世上會有如此凌厲的刀法,就是那一口氣呀!連殺了六個高手。 
田長青也很佩服,他和白袍人動過手,知道他們的武功,自知絕無有這份功力,就算手握寶刀也不行。 
「阿保!這才是天下無敵的刀法。」阿橫道:「我們這點微末之技,算得什麼刀法?」 
兩個拚命三郎的刀客,也看得佩服極了。 
大法師常奇,也看得目瞪口呆,望著吳一諤手中寒光閃閃的寶刀出神。神劍三太保嚇得腿都發抖了,心中忖道:「這人出一刀,大概可以取走我們三條命!」 
廳堂中突然寂靜下來,靜得落計可聞。 
但聞一連蓬蓬之聲,打破了沉寂。 
原來,先被切去腦袋的四具死屍倒了下去。 
後面被殺的兩具死屍體,也倒了下去。 
大概是他們的動手搏鬥,傷了元氣,倒得快了一些。 
兩個捕快愣愣地站著,他們只看到人頭飛了,屍體倒了。怎麼被殺的,兩個人根本就未看清楚。 
整個廳堂中,保持著神情不變的,只有那兩個紅衣人。 
他們只露出兩隻眼睛,也無法讓人看得清楚。 
掙扎而起的那個紅衣人又倒了下去,是仰臉倒了下去。」兩隻眼睛,也不轉動了,看樣子,不死也只餘下一口氣了。 
「你手中的刀!」常奇說出話了,道:「是一把寶刀,削鐵如泥是不是?」 
經過這一陣調息,吳一諤已大部恢復,笑一笑,道:「不錯!」是一把寶刀,雖然短小了一些,但卻如你所說,削鐵如泥。」 
「你哪來的這把寶刀?」常奇道:「一年前,我抓住你時,仔細地搜過你,絕沒有這把刀的!」 
原來—— 
剛才他只顧做勢行法,竟未見到苗蘭亮出寶刀的事。 
「別人的刀,我只是借來用一下……」 
「誰肯把這樣一把刀借給人呢?」常奇接道:「但絕不會是你的,你如早有這把刀,天蠶絲索也困不住你,你早就已斬絲索而去。」 
「常奇,這就是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之處了!」吳一諤道:「我的朋友,都是道義相交,他們肯把寶刀借給我。因為,他們相信我會還他,你呢?不相信任何人,也沒有一個朋友。 
你周圍的人,不是被你用藥物、邪術控制住,聽你擺佈,就是屈服在你的凶威之下,唯命是從,敢怒而不敢言。」 
「我不懂啊?吳兄。」常奇道:「朝廷對你有什麼好?你一不吃糧,二不當差,為什麼你要出死力維護他們?為什麼不自己弄個王侯大官幹幹呢?」 
「問得好!」吳一諤笑道:「我不是為朝廷出力,我不肯入仕,就是不願為朝廷所用。我傲游天下,日看白雲變幻,夜聽松濤呼嘯,生活得逍遙自在。但我不忍看生靈塗炭、萬民遭殃。以你的為人,哪有一國之君的氣度? 
當了皇帝,也不會是好皇帝,更不會比現在的皇帝強。我對付你,就算是積修善功吧!這是為公……」 
「我們還有私人怨恨,不錯!我把你抓起來囚禁一年。」常奇接道:「可是,我沒有虧待過你呀?日日酒食,美女陪伴,你過得可是很舒服的日子。」 
「常奇,不談你穿過我的琵琶骨,拴我以天蠶索的舊恨。」吳一諤道:「我未得脫身之前,你隨時都有殺我之心,留著我一條命,只是要我幫你解開一些你自己無法解開的秘密。 
千句歸一句,你這個人集陰險、惡毒於一身,練法成兵,邪術作亂。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罪該萬死呢?」 
常奇道:「聽口氣!我們是談不下去了。」目光一掠田長青,道:「你也殺害了一條人命。」 
「我只是用劍刺穿了一截枯木!」田長青右腕一振,木偶裂成兩半,散落地上。 
「他們是活的!」常奇一搖頭,長髮散披,形象頓呈詭異,冷冷接道:「你們不是希望見識一下邪法嗎?現在,你們可以如願以償了。」 
說話之間,左手又從身上取出兩支木偶。 
全身畫滿符咒,和第一支大同小異。 
「常奇!」吳一諤一揚手中的寶刀,道:「你心中明白,任何邪術,都無法對抗這種神兵利器。」 
「吳兄的意思呢?」常奇似是還不想真打。 
吳一諤道:「大開法壇,消除練法……」 
常奇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噴在兩支木偶上。 
吳一諤疾如流矢,攻向木偶。 
田長青也動了,身體向前滑動,三稜劍刺向常奇。 
小方和阿橫、阿保,一個側轉,目光轉動,既可看戰況進展,又可預防兩個紅衣人,和神劍三太保突然攻擊施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