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小雲心裡怦然而動,想道:「她是誰?」
就在這時,黑衣蒙面女子,已給小靈乞接上行將斷折的右肘,向前微移半步,雙眸射出冷電寒芒。
夜風颯颯,落葉飄飛,金劍雖橫在手中凝止如山,但在月光下,仍閃耀著燦爛光華。
烏小雲雖是狂妄,此時卻不敢仰視。
黑衣蒙面女子,櫻唇在絹帕後啟動,冷冷說道:「年紀輕輕,才出江湖,便這般心狠手毒。」
烏小雲身軀微微一震,瞬即平復。
黑衣蒙面女子接著又道:「丐幫統率大江南北,行俠仗義,抑強扶弱,累世宗旨不變,為武林人士所共仰,癡下竟不惜下此絕情。名門正派後起之秀,絕不如此!」
她說到這裡,目光下滑,向他垂在右手的「玉龍創」瞥了一眼,頓時眸於掠過一縷驚詫之色,急切地問道:「閣下手中寶劍何來?」
烏小雲突然揚聲說道:「它是來自一個……哈哈!不說也罷!」
黑衣蒙面女手腕中金劍,輕輕一抖,三朵金花,疾向對方飄去,溫聲說道:「閣下這般吞吞吐吐,想必出自扒竊世家,本女俠非要追出贓物來源不可!」
烏小雲一聲「咦」,橫移三尺,避開面前湧來的到花,說道:「想不到姑娘竟是武林雪山神尼門下玄衣女俠,在下烏小雲久仰芳名……」
這傢伙一見美麗女子,有如泥巴見了水,渾身骨節都變得軟了!
誰知他名字未落,蒙面女子哼了一聲,冷冷說道:「少廢話,還不將贓物來源供出!」
烏小雲徵得一怔,旋即湧起得意笑容,將「玉龍劍」揚了一揚,呵呵笑道:「這個嘛,它是過去飛天玉龍的成名兵刃!」
玄衣女俠點點頭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小偷兒,快些將劍呈來,讓我給軒弟弟送去,以使原壁歸趙!」
烏小雲一聽玄衣女俠之言,不禁妒火中燒,先前那一絲愛之意,頓時消失,現出滿臉輕桃之色,說道:「姑娘即是玉壁,更加可喜,何必歸趙,還是歸我姓烏的好了!」
了字未落,一聲清叱,金劍虹飛,電輪芒弧。
玄衣女俠自從師父雪山神尼以開項大法將自己一個多甲子功力轉移給她,又經過一番苦練,已今非昔比,與飛天玉龍不相上下,此時一劍刺出,威力自是不同。烏小雲嚇了一跳。
但他仍無動手之意,腳下一挪,剛好閃過姑娘一招,嫁皮笑臉說道:「玄衣女俠,你真把在下看做小偷兒麼?」
玄衣女俠絹帕內流露出一絲輕蔑之色,冷冷說道:「行為不正,心術險惡,雖非扒竊,亦不遠矣。」
烏小雲鷹眉一皺,說道:「女俠怎樣批評在下,均無不可,不過,你想不想知道這『玉龍劍』,在下是如何得手的?」
這正是玄衣女俠所極欲知道的消息,祝聲說道:「如非鑽穴爬牆,便是混水摸魚……」
烏小雲木待她說下去,仰天哈哈大笑,說道:「女俠也把姓彭的看得過高了!」
「莫非你還能強取豪奇不成?」
「正是。」
玄衣女俠說什麼也不相信,因為她適才出手一劍,將小靈乞救下,已試出少年功力,並不如軒弟弟深厚,冷哼道:「別替自己臉上貼金,憑你配麼!」
烏小雲臉上微微一紅,哼聲說道:「不錯,在下雖不能勝得飛天玉龍,但他卻沒有逃出家師『洪荒七絕』殺手。」
玄衣女俠不禁驚駭,急切道:「你說什麼?」
「在下是說,飛天玉龍彭中軒,在家師『洪荒七絕』殺手之下,武功全廢!」
這消息,宛有晴天霹靂,玄衣女俠雖說後來移情於桃花娘子座下四大弟子秋娘子的徒兒齊紀雁,但她仍然對彭中軒蘊藏著一種純真的情感!是以一聞噩耗,差點昏厥過去。
鳥小雲如何看不出,冷笑一聲,說道:「在下曾經說過,飛天玉龍已成過去,現在代之而起的應該是我飛天……」
飛天什麼,他卻一時想不起來。
玄衣女俠恨透了這傢伙,立即接口道:「飛天夜集好了!」
「這匪號再好也不過,因為這傢伙,把他的父親烏雲成活活逼死,非集猿而何?」
說話這人,正是右臂裹著繃帶的小靈乞。
烏小雲心說:「大丈夫不流芳百世,即遺臭萬年,一世梟雄,天下震驚,名雖不雅卻夠威風!」不禁哈哈大笑道:「贈名之情,不無感激,今宵定能敵過汝等。」
言畢,一聲長嘯,激射長空,眨眼不見。
玄衣女俠本想追截,小靈乞在一旁呼了聲,「薛姐姐!」
她只得停下來,說道:「小靈弟,適才那姓烏的小子所說,敢情全是真的?」
小靈乞淒然道:「真的……」
玄衣女俠,消息一經證實,不得小靈乞繼續往下說,口中大叫一聲「蒼天」,立即晃肩飛走。
她此時心裡如被刀扎一般。悲哀,憤怒,憐惜,齊集心頭。
小靈乞沒有想到玄衣女俠乃是這般關懷飛天玉龍,慌忙喊道:「薛姐姐回來,我有話說!」
夜靜,聲宏,玄在女俠自然聽到,那激射如箭的身軀,後又冉冉飛回,說道:「小靈弟,我真糊塗,你是告訴我他隱居的地址,是嗎?」
小靈乞真被玄衣女俠所流露的真情所感動,心說:「軒哥哥有這樣的姐姐關懷著她,即使死了,也可無憾!」感動得晶瑩的淚水,
在眼眶內閃閃發光,竟忘記了答覆。
玄衣女俠見他這般模樣.原以為有甚不測,伸手抓住小靈乞左腕,急切道:「小靈弟,快說,莫非軒弟弟忍受不住失去武功的痛苦,竟然……」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把小靈乞手臂握得更緊。
小靈乞被握得痛得眉毛直顫,趕緊說道:「薛姐姐你誤會了!軒哥哥現在不但武功已復,而且還比以往功力更高,便是呂姐姐,也憑空武功增高不少。」
玄在女俠聽得如墜五里霧中,說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靈乞等她把手放了,遂將彭中軒在那夜遇金背釣叟,以無量山四尊者研創的「洪荒七絕」,一招「地老八荒」,將軒哥哥點了三陰穴道廢去武功。將「玉龍劍」「玉龍鞭」全奪去,給了他的徒兒烏小雲、如何被元幻神憎趕來,由遼南七霸,合七人之力,為他療治三陰殘穴,伐骨洗髓,功力盡復,呂良轅如何深入九宮山,巧得「元磁神劍」及「雲霞被」,功力大進,現已雙雙南下前往死海矮島,尋找仇人四川雙煞楊仁楊義,前後經過說了一遍。
玄衣女俠聽小靈乞將話說完,已是星沉月落,不由歎息一聲,說道:「我說啊!像軒弟這麼個俠肝義膽正直無私的昂然男兒,如果也要遭遇到武林中人比死還難過的結果,老天爺還算有眼嗎?」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向著天邊行將沉下的一輪殘月吟道:「但願人長久……」
她吟聲才一出口,便覺自己既已剃度皈依佛門,怎的塵心依舊未淨,當著小靈乞的面洩露心底秘密。
於是,伸手一搖,作了個告別的招呼,便向夜色中慢慢隱沒。
小靈乞目視玄衣女俠窈窕的背影消失,心裡不禁泛起一縷淒涼之意,暗想:「薛姐姐如此年華,卻要陪著青燈、紅魚,度此一生。唉!像這樣的人生,未免太殘忍了吧!」
然而,他小靈乞是無能為力的,不由發出一聲悠悠歎息。
且說飛天玉龍彭中軒和他的愛妻呂良轅,經過數目跋涉,橫越梵崗山脈,直達苗嶺。
兩人因貪圖趕路,錯過宿頭,呂良轅道:「軒哥哥,你發愁幹嗎?我們練武之人,風餐露宿,算得什麼!」
言畢,手中掄鞭,「啪」的一聲,在夜空中劃過,坐下那匹銀色健騎,希章孝一聲長嘶,四蹄如飛,便向山道疾馳而去。
她這種表現,正是深恐丈夫怕自己吃不了旅途辛苦而有所不安,其用心,真可謂體貼入微。
恩愛夫妻,便是這樣!
彭中軒目送嬌委縱馬前行,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感動,一個做丈夫的,豈讓妻子前行有險,雖然呂良轅此時,足可躍入天下武林罕絕高手之列,仍宏聲呼道『轅妹,小心些。」
話落,人已催馬趕去。
這苗嶺山脈,山勢崖巍,峰巒迭起,古樹參天,穿雲透霄,山道兩旁,野花生姿。
兩人無心觀賞,縱馬疾馳,約有頓飯光景。越是前行,道路越是崎嶇,狼曝猿啼,這在沒有人跡的深山之中,呂良轅雖是口說不怕,但心卻忐忑不安。
飛天玉龍彭中軒道:「轅妹妹,咱們還是歇息的好,即使你我還能忍受勞頓,但兩匹良駒,無論如何吃不消了!」
呂良轅立即勒住馬疆,回過頭來,嬌笑一聲,道:「軒哥哥,好吧!咱們就在這裡歇息好了!」
了字一落,便立刻甩登離鞍,飄身下馬。
兩人將馬匹掛在一株虯松之下,然後取出乾糧,水袋,飲用之後,便鋪著毛氈,相擁而臥。
這時,明月在天,星河閃閃,萬籟俱寂,山風吹動著樹枝嘩嘩作響。
呂良轅偎在丈夫臂彎下,沒有多久,便已香鼾息息。
飛天玉龍彭中軒,既耽心野獸傷及坐騎,又害怕蛇蟲,擾了愛妻美夢,同是,更想到此次前往死海矮島尋找仇人,不知是否能夠順利。一忽兒,又想起了他們的愛子小軒跟著松鶴老人練習武功,不知現在長得是否漂亮,健康,總之。他此時心緒如潮,輾轉不能成
眠。
就在這時,一縷衣袂破風之聲,從峰頂傳來。
彭中軒驟吃一驚,暗忖道:「這荒山野嶺,何來武林高人?」
念頭才罷,一條瘦長人影,已從林梢飄落,輕如一片落葉,鶴行路步,掩至兩人躺臥之處。
彭中軒雖是偽裝熟睡,卻已從閉著的眼縫瞧著來人移動的身形,「這傢伙不就是幽冥教主嗎?」他此時已然看清了來人是誰,敗軍之將,心頭反而大定。
不過,他仍然不敢忽視,潛運「畢元神功」,護住自己和愛妻,以防事變突然。
誰知那幽冥教主,向兩人微一注目,立即身疾射,朝來路如飛追去。
彭中軒暗中一聲「不好」,這傢伙行動鬼祟,定有什麼詭謀,雙掌一撐,腳尖點地彈起,一式「松鶴躍飛」,向著幽冥教主逝去方向追去。
幽冥教主好似知道後面有人跟蹤一樣,去勢較前倍增快速。
飛天玉龍彰中軒更加疑惑,展開上乘輕功,急迫不捨地緊隨其後!
兩個絕世高手,這一較上勸,俄頃之間,便已追出十數里之遙。
驀地,一個疑念,起自彭中軒心頭,暗想:「這傢伙莫非是在故施誘敵之計,愛妻此時正在熟睡,如遇歹徒,豈不大精?」
想到這裡,不禁深海失策,應該先將呂良轅喚醒才是,趕緊身形一旋,來一個一百八十度向後轉。誰知他身形才轉,前面誘敵的幽冥教主,陡然停身,發出一陣嘿嘿怪笑,直似惡行夜,說道:「飛天玉龍,不怕你聰明蓋世,這一回也上了本教主的惡當,尊夫人大約已被同伴劫走,只要你乖乖地將『元磁神劍』獻上,嘿嘿,咱們絕不為難就是。否則,你總知道咱們一向不尚空談!」
彭中軒哪裡有心去聽他的話,將「松鶴躍飛」輕功,施展到極限,宛如一縷淡煙,直往回撲。
等他回到原處,一黑一白兩匹健騎,雖仍年樹下啃食青草,但
地上的愛妻呂良轅,竟連同毛氈一齊沒有蹤影。
他藉著迷霧的月色一探視,草地上竟沒有蘭絲打鬥痕跡,證明是在熟睡中被人劫持。
飛天王龍彭中軒那份難過,便不用提了!悔、恨、愛、愁一齊俱來。
跌足,捶胸,接手,撕發,他真恨不得為自己的愚昧,一頭撞向崖石死去。
然而,他能一死了之麼?不行!他父仇未報,愛妻被劫,小軒尚未長大成人。
他必須活著,活著去完成他應該肩起的任務。
這一個忠厚、仁慈的年輕人,陡地鋼牙一挫,雙掌握掌透爪,怒髮衝冠,仰天一聲悲嘯。
這聲音尖銳,高亢,悲壯,淒涼之極,直可裂金透石,上衝霄漢,不但宿鳥驚飛,伏獸駭走,連數丈方圓之內,聲波所及,枝葉全墜,聲勢好不骸人。
站在十餘文外的幽冥教主,也感到雙耳嗡嗡,胸中氣血翻湧,心下雖是凜駭至極,但他仗著身後有著強硬靠山,膽一壯,便又冷冷道:「飛天玉龍,你這樣鬼哭狼牌幹什麼?咱們的交易,究竟還談不談?」
飛天玉龍彭中軒,雙目射火,怒叱一聲:「與鬼域談判,何異與虎謀皮,她一人之命,就換你千百人之命,黃泉路非遙,你就等著瞧吧!」
語音一落,呼地劈出一掌,幽冥教主大出意外,他不知道這年輕人要拚命,哪裡還敢接招,藉著掌風,雙臂一振一式「乘風歸去」,去勢捷如流星。
飛天玉龍彭中軒,一聲悲嘯,宛如中天龍吟,喝道:「老魔,你走得了麼!」
身形一長,化一道幾乎看不見的淡影,疾射夜空。
這一次,可不比得適才情形,既使幽冥教主起步在先,兩下也只差二十餘丈。
不到半盞熱茶,眼看便要被飛天玉龍追及。
幽冥教主駭怒交加,伸手一探,抓起一把「化血寒沙」,反臂灑出。只見銀紅花雨,漫空罩下。
飛天玉龍去勢本急,眼看便要被「化血寒沙」沾身,但他早已有備.手中的「元磁神劍」,倏地揮出,身形依舊毫不停留,一陣錚錚輕響,那—逢銀紅花雨,全部被吸劍上,左手運集「畢元神功」一掌飛出。
潛勁狂湧,幽冥教主雖是相隔兩丈有餘,仍覺背心如遭千斤鐵閘,整個身於震飛丈外,「卡喳」一聲,從樹上跌下。
飛天玉龍彭中軒,知道這一掌要不了這魔頭之命,立即跟縱飛落,意圖生擒。
誰知,當他下得樹梢,左邊刷的一聲,枝葉一陣擺動,等到他晃肩追去一看,竟是一隻尖嘴削腮,遍身毛茸茸的猴子。
他眉頭一皺;復又折轉身軀,向幽冥教主墜落之處尋去。除地下有一灘血跡外,人已逃去。
一錯再錯,都是自己沉不住氣的後果。現在,線索已失,又向哪裡去追尋愛妻呢?
繼又一想,「只要此魔頭,在苗嶺落腳,還會找不到嗎?」
就在這時,他豪地發現左面一堆寸厚枯葉上,微露踐踏痕跡,想那幽冥教主必是已受重傷,一時不慎留下。
遂沿著那條嶺脊,慢慢尋去,心想:「欲速則不遠,剛才要不是一時心急,何至連遭挫折!」
他如此一想,智慧復明,不一會,便來到一峭壁,這處峭壁,爬滿了葛蘿葛籐,把石壁全行遮住,看不出一寸岩石。而下面也是萬丈深谷。原來,這地方正是峰腰,如果從遠處望至,上下一片霧,誰曾想到,居然有路可通這裡。
彭中軒再向前走,已然上下渺茫,無可攀登,暗想;「這老魔頭,莫非不是走的這條路?」
正在疑惑,忽然一陣山風過處,有文許寬一塊的葛蘿葛籐,竟會隨風飄擺,與其他之處回然有異。
這證明了一件事,就是那地方定然是虛空的。
他不覺走向前去一望,更增疑慮,因為那些籐蘿,垂在地下部分,整齊如削,如非經過人工,焉能如此。
不消說,幽冥教主那魔頭,定是藏身洞內。
敵暗我明,這傢伙鬼頭鬼腦,雖是受傷,但他身懷絕毒暗器「化血寒沙」,不可不防。
心中暗自沉忖:「敵人藉以掩護之物,不過是洞口蘿籐,我只消將此除去,諒他必然黔驢技窮。」
想到這裡,雙臂一張,刷!刷!刷!一連揮出數劍,洞口籐蘿,果真應手斷折垂落地上,現出一個山洞。
籐蘿雖去,但洞外樹木前綠,仍然射不進月光,飛天玉龍彭中軒運目一望,洞中石筍參差,涉無一物。
上過一次當,學得一回乖。他腦中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自己。「彭中軒,你今後千萬要沉靜,充分運用機智,切勿感情用事。」
於是,他握著「元磁神劍」,一面運起「畢元神功」,一步一步,向洞中走去,
他雖是腳不沾塵,身體仍然帶動著空氣,使那石筍上的蛛網。有些微微波動。
只消輕音一聲,洞中立時響起一片回音,歷久不絕。
彭中軒小心翼翼,左轉右折,入洞愈深,光線愈黑暗。
要不是他練有夜眼,視黑夜如同白晝,如換常人,必然寸步難行!
驀地,吱的一聲銳叫,石壁後面出現一物,全身血紅。翼展長約丈長。
彭中軒疾目一掃竟是一隻從未見過的奇異蝙蝠,向著他頭面迅掠而至。
狂風壓體,他不禁吃了一驚,舉手一揮,「無磁神劍」金芒陡射,那奇異編幅,又是吱的一聲駭叫,想是受傷,迅即朝後遁去。
彭中軒暗忖:「這洞中既有生物寄存,必然通向外面。」極目一望,只見這條沿道,頗為深遠,兩旁全是紅砂岩石,平整如削。
復前行,忽聞一陣嘩啦流水之聲。
飛天玉龍彭中軒立感詫異,腳下微一用力,眨眼之間,便已躍出百丈之遠。
再一迂迴,前面頓現暗綠光華,赴前一望,那發光之物,竟是一粒寶珠。
寶珠光輝之下,赫然現出「血城」二字。
彭中軒劍眉一整,心說:「這真是一個奇怪的名稱,不管它是血城也好,死城也好,既已至此,為了營救愛妻呂良轅,說不得只有闖!」
想到這裡,豪氣倍增,大步向「血城」入口走進。
他一步踏入,裡面景色頓變,不但豁然開朗。而且嚴然城郭。什麼都是一片紅色。
那嘩啦流水之聲,便是起自腳下,俯首一望,自己意是站在河岸邊緣,心中暗忖:「這條河流,總該是碧綠的吧!」
隨俯首一望,天哪!那滔淚滾滾的一片殷,哪裡有水,簡直就是血漿嘛!
不錯,只有血,才有那樣的濃度,何況,還有撲鼻的血腥之味,
彭中軒雖是膽大包天,亦不禁心頭泛起一絲寒意。幸而這分血河,並不寬廣,僅有兩丈七八距離。
他只須輕輕一跳,便已越過河面。
忽然,「血城』,中一陣雜沓的步履聲傳來,他吃了一驚,迅即隱身暗處。
不久,便從城內走出一群人來,彭中軒在暗中仔細一望,這些人雖是高矮不一,但莫不紅光滿面。肥頭大耳,而且挺著一個大肚子。有的錦衣博帶,有的更是莽袍玉綏,前者宛如豪商巨賈,後者當是顯官權臣。
這些人,踱著方步,緩緩地向河岸行來。邊走邊談,嘻嘻哈哈,笑聲不絕,好像正是春風得意。
人還未到,一股官僚夾雜著銅臭味道,惡臭欲哎。
飛天玉龍彭中軒血腥味還能忍受,一聞這兩種氣味,趕快用衣
袖掩著鼻子。
這一群人眼高於頂,雖是打他身邊經過,竟然全未發現這血河之畔,來了一個陌生少年。
他們來到河岸,笨拙而遷緩地作了個臥姿,一言不發.將頭伸入血河,大量吸喝。
彭中軒心想:「難道這些人,便是吸血鬼麼?然而,這血河中的血,又是從哪裡來的,莫不是咱們天下老百姓的血吧!」
繼又一想:「不會是的,如是老百姓的血,怎麼會能流到這裡來呢?」
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這些人血也喝飽了!別看他們臃腫,這時手腳卻變得異常靈活起來,雙肘一點,一個鯉魚打挺,全都飄身站起身形,一個個雙目射出異樣的光彩。彭中軒黑暗中瞧得直皺眉頭。心想:「幸而自己未曾輕舉妄動,否則,何堪設想!」
驀地,人群中響起一聲暴喝,「誰!還不給我滾出來!」
飛天玉龍彭中軒,吃了一驚,以為是自己行藏暴露,被這批傢伙瞧見,正欲仗劍挺身而出。
忽見血河對岸,人影一晃,幽冥教主應聲而出,並且向那矮胖紫莽老人施禮甚恭,口中說道:「啟稟師父,徒兒毛茹特地回來拜見你老人家的。」
彭中軒在黑暗中瞧見,大為詫異,心想:「這幽冥教主毛茹,原來竟是出身『血城』,看來這『血城』一派武功,仍然厲害。以後非得小心謹慎不可。」就因為這意念牢記在心,日後才能脫離劫難。
紫莽老人面容一肅,說道:「毛茹,你技藝未成,膽敢私自出洞,難道就這樣,就有所成就麼?」
幽冥教主毛茹。跪稟道:「蒙師父恩典,徒兒到得外面,並未給『血城』一派丟臉,已在武林中爭得一席地位。創設幽冥教,自任教主,教徒分佈不下數千之眾。」
紫莽老人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居然成了一派宗師,老夫龍鎮,倒也沾光不少。」言下大有得意之色。
另一個獅門鷹鼻、腰橫玉帶的老人說道:「這幽冥教,顧名思
意,是裝神弄神。能有多大氣候,而且武功並不足以爭霸天下……!」
龍鎮一拂胸前紅須,說道:「不知騰兄有何高見?」
龍騰頓時目閃奇光,豪笑一聲,四面回聲不絕!只聽他沉聲說道:「我麼,要挾天子以令諸侯,背泰山而超北海之志。」
龍鎮首先一挑拇指,大聲讚道:「壯哉斯言!想不到騰兄,年登期頤,仍然雄心未死,可喜可賀!」
其餘紫莽老人跟著隨和道:「如非騰兄有此壯志,則血河之血,終有一天必將枯竭。」
就在這時嘩啦一聲,跟著滴嗒!滴嗒!算珠密雜之音驟起,竟是一位錦衣豪商在撥算盤。
俄頃之後,只聽他歡呼一聲,說道:「如果騰兄肯出面創設教派,盡誅異己,不出十年,天下蒼生將無別類,咱們血河之血,定可高漲三尺,子孫均將享用不盡。」言訖,呵呵大笑。龍驤意猶未盡,說道:「如此,拙徒只有為騰兄搖旗吶喊矣。」
他說到這裡,輕聲道:「不中用的東西,還不給老夫滾起來。」
幽冥教主立即站起身來道:「小徒此次偕新交至友鐵拂塵,回返血城。在苗嶺山中,獲得一位絕世佳人!意欲奉獻血城大帝……」
龍驤一聽有女人,不待他說完,便道:「人呢?」
幽冥教主陡地撮唇一噓,一條黑影應聲飛降,彭中軒在暗中一看,果然愛妻被鐵拂塵來毛挾在背下。
只見他揮首道:「貧道鐵拂塵雲幻,參見血城諸位前輩!」
龍鎮及眾人微微頷首,十數道淫邪目光,俱都朝被點了穴道的呂良轅射擊。
全都覺得這美艷清麗少婦,眼似秋波橫,眉若遠峰聚,臉龐兒橢圓,除唇直是櫻桃,週身骨肉停勻,豐滿尤增情趣。
確屬曠代佳麗,一個個不禁垂涎三尺地。
還是龍驟先發覺這樣有點失態!說道:「茹兒即有這番孝心,為師定當轉達大帝。血城從未接見過外賓,此次似亦不能破例,這
位美人,可交由為師照料,汝等一俟血城大帝核准,再陪同進來不遲。」
言罷,即將呂良轅挾在腋下,身形一閃,便已無蹤。其餘之人,亦如電掣般疾射入城。
鐵拂塵宮牆外望,心中悶悶不樂,幽冥教主道:「道兄何須這般性急,要知這血城,乃是而尤祖建立,數千年來,從未與外界接觸。
「百年前,少林達摩神僧,雖然曾來此城,與血城五十七代大帝搏鬥七日七夜,尚且進不得此城,如道兄能獲准前往,試想這是何等榮譽!」
鐵拂塵果然面現感激之色,幽冥教主毛茹說道:「雲幻道兄,也許你沒見過血獄淒厲景色,趁現在無事,隨小弟往觀光如何?」
鐵拂塵雲幻道人欣然應允,兩人身形一閃,便已投入血河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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