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愚禪師心中雖然極不贊同天星道長的圍殲南北二怪之計,但大勢所趨,深覺無力阻止。
眼看著天星道長等調派人手,只好呆呆的站在一側,不發一言。
青雲道長一直冷眼旁觀,眼看石三公、天星道長等行布圍殲南北二怪的計劃,直待佈署已成,他才開口說道:「是貧道一人前往呢?還是由哪位和貧道同去?」
曹燕飛突插口接道:「我陪你走一趟吧!」
她雖已是一派掌門的身份,但因內功精進,駐顏有術,看去依然玉容如花,風姿綽約。
青雲道長微微一笑,道:「那咱們走吧!」緩步離開大殿,直向南北二怪養息的方丈室中走去。
兩人走後不久,天星道長等也開始了緊急行動。
崑崙、點蒼、青城、雪山、崆峒、少林六派中,共選出十四個高手,分由石三公、天星道長、童叟耿震率領,埋伏在方丈室外。
天星道長似是看出了大愚禪師為難的神情,故而並未勉強他參於圍殲南北二怪的行動。
青雲道長帶著曹燕飛趕往方丈室後,南北二怪早已清醒過來,悠然坐在室中談笑。
這兩個以心狠手辣著名江湖,殺人無數的老怪,有如突然間脫胎換骨一般,根本忘去了剛才那幕凶險之事。
只見他們臉上帶著慈祥的微笑,一見青雲道長帶著曹燕飛進來,竟然一反平常的冷漠神態,點頭作禮。
青雲道長合掌欠身一禮,說道:「恭賀兩位老前輩功行圓滿。」
南怪辛奇淡然一笑道:「如非道長剛才出手相救,我和黃老怪兩人,只怕早已沒有命在了!」
青雲道長微微一笑,轉變話題,道:「貧道等適才寺外巡行,發覺了冥岳中人,尚留在少林寺外未曾離去,」
北怪黃煉接道:「此事早已在我和辛老怪的預料之中,算不得什麼稀奇的事。」
曹燕飛突然插口接道:「兩位老前輩武功過人,名重一時,我等深望兩位老前輩出手相助,共禦強敵。」
北怪黃煉雙目中奇光一閃,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對老夫說話,也敢這般隨便?」
青雲道長急急接道:「這位乃點蒼派掌門人曹燕飛曹姑娘。」
北怪黃煉輕聲一笑道:「一派掌門宗師的身份,雖然崇高,但在老夫兩人眼中,卻是算不得什麼。」
曹燕飛粉臉變色,微慍地道:「南北二怪的盛名,也未必就放在我們點蒼派的眼中!」
北怪黃煉冷笑一聲,正待發作,卻被南怪辛奇搖手擋阻,目注青雲道長說道:「兩位的來意,可就是要我們答允出手相助之事麼?」
青雲道長道:「不錯,此事關係著整個武林大局,萬望兩位老前輩賜允出手。」
南怪辛奇突然放聲大笑,說道:「如若我和黃老怪不肯答應,幾位定然要先行對付我們兩個了?」
青雲道長巧妙地避開話題,道:「冥岳妖婦,所謀所圖並非一人一事,整個武林中稍有聲譽之人,都是她敵對之人,兩位老前輩自也是不能例外!」
南怪辛奇兩道目光不住的亂轉,似是已感覺到禪室外面正在布設著一個陷阱。
北怪黃煉,霍然站了起來,揮手對青雲道長說道:「南北二怪,素來不願受人要脅,我們是否願意出手相助,到時候才能決定,念在你剛才相護我們一番恩情之上,不願出言揭發你們心中的陰謀,快請退出去吧!」
青雲道長只覺臉上一熱,訕訕的說不出話,只好緩步向後退去。
曹燕飛似是被南北二怪的氣度、威名所俱,也隨在青雲道長的身後,向外退去。
只聽北怪黃煉叫道:「青雲道兄,不論這禪室中發生了何等淒慘的事,你最好能潔身自好,不要捲入這是非漩渦之中。」
青雲道長雙眉一聳,歎道:「兩位執意不聽貧道相勸之言,那也是無法的事,貧道這裡告別了。"說完欠身一禮。
北怪黃煉一揮手,道:「不送了。」
青雲道長道:「不敢當。"雙掌當胸一合,道:「祝兩位壽比南山。"突然轉過身子,大步而去。
曹燕飛心中似是更急,身軀一閃,隱入一側不見。
天星道長、石三公、童叟耿震等正並肩站在室外一側等待,禪室的四周,早已埋伏六大門派中選出的十四個高手,殺機隱隱,劍氣騰騰。
石三公一見兩人出來,迫不及待的迎了過去,問道:「怎麼樣?兩位可曾說服了南北二怪麼?」
曹燕飛搖搖頭,道:「南北二怪,似乎是已經知道了我們圍殲他們的計劃,言詞之間,已然暗示了出來!」
青雲道長臉色一片嚴肅,默然不語。
天星道長一皺眉頭,說道:「青雲道兄。」
青雲道長:「什麼事?」
天星道長道:「事情既已被二怪看了出來,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青雲道長道:「貧道總覺此事不太妥當……」
石三公冷然說道:「你後悔了?」
青雲道長仰天望著天際一片浮動的白雲,緩緩說道:「貧道預測圍殲南北二怪之計,敗多於成,如若冥岳中人趁機攻了過來,這一仗咱們勢必要落個全軍覆沒……」
童叟耿震見青雲道長對圍殲南北二怪之事,頗有畏縮之意,不由接道:「你未免把南北二怪估計得過高了!」
青雲道長道:「不是貧道長他人的志氣,如論單打獨鬥,咱們誰也不是南北二怪的敵手……」
他微微一頓,又接道:「適才貧道默察南北二怪的神色,發現了兩人雙目中神光大異,雖然是滿臉亂須,也掩不住那煥發的容光,就情而論,似是兩人的內功,突然間破了一個界限,更上了一層樓……」
童叟耿震忽然想到青雲道長適才出手相阻自己傷害南北二怪之事,不禁心頭火起,冷笑一聲,怒聲接道:「如非閣下出手攔阻,此刻的南北二怪,早已魂遊地府了。」
天星道長怕兩人再爭吵起來,先鬧一個自相殘殺,急忙接口說道:「過去之事,不用再多計較,眼下佈署既成,騎虎難下,不知青雲道兄有何高見?」
青雲道長兩道目光,緩緩由幾人臉上掃過,道:「貧道的看法,是不宜莽撞出手,需知這一戰,並非那一門派的成敗,大局所趨,牽連了整個的武林形勢。
貧道和南北二怪毫無交情可言,在此之前,更從未見過,自是不用替他說話,需知咱們眼下的強敵,是那冥岳妖婦,並非南北二怪。
如若諸位一定要除去南北二怪,貧道認為不妨留到對付過冥岳強敵之後,再集中全力圍殘南北二怪不遲。」
天星道長似是己被青雲道長言詞說動,微一沉吟,回頭對曹燕飛說道:「曹姑娘意下如何?」
她雖已年過四十,仍然是小姑獨處的身份。
曹燕飛秀眉輕皺,忖思了良久,道:「青雲道兄之言,甚是有理,但怕的是咱們正和冥岳強敵動手相搏之時,南北二怪突然出手,前後夾擊,那時兩面受敵勢難兼顧,這一點不知青雲道兄是否已想到過?」
青雲道長淡然一笑,道:「如若咱們正和南北二怪動手之時,冥岳中人同時攻到,事情又該如何呢?眼下尚未鬧到不可挽回之局……」
只聽一陣響亮的笑聲傳了過來,打斷了青雲道長未完之言。
幾人轉頭望去,不知何時南北二怪已然離開了那幽靜的禪室,並肩站在門外。
埋伏在四周的六大門派弟子,已紛紛拔出了兵刃,圍攏上去,排成了拒敵的陣勢。
石三公側顧青雲道長一眼,說道:「眼下已然形成列陣相對的僵局,看來縱不出手,也是不行了。」
青雲道長細看南北二怪,只見兩人氣定神閒,似是根本沒有看到眼前列成的陣勢。
事情已到了決定的階段,青雲道長自是不能說出不算,當下微一頷首,道:「事已臨頭,只有見機而行了。」
他雖然最是反對和南北二怪動手,但面臨著這等抉擇的局面,反而變得異常的勇敢,當先舉步走了過去。
石三公低聲說道:「對付這等絕代凶人,用不著和他講什麼江湖過節,如若一旦動手,咱們就給他來個一擁而上,曹姑娘相助青雲道長,合力對付一人,童兄和老夫合力對付一人。天星道長居中接應,伺機出手……」
童叟耿震道:「一旦出手,甚望幾位能夠放手搶攻,各出絕學,最好能在百招之內,結束這場大戰。」
天星道長道:「咱們得快迎上去,給青雲道兄打個接應!」
四人同時舉步而行,急追上去。
青雲道長緩步由六大門派弟子列成拒敵陣勢中,穿行過去。
直到相距南北二怪兩三丈距離,才停了下來,合掌說道:「兩位老前輩可是要離開此室麼?」
南怪辛奇投注天際的目光,突然收了回來,冷然掃瞥了那排成陣勢一眼,反問道:「你們拔劍橫刀,列陣把這座禪室團團圍起,不知是何用心?」
青雲道長道:「適才貧道等發現敵蹤,證明了冥岳中人,還未離開高嵩山……」
北怪黃煉冷哼一聲,道:「這和你們圍困這座禪室,不知有何關連?」
青雲道長道:「貧道等相互研論,得一結果,在冥岳強敵未離開嵩山之前,兩位老前輩最好能暫時居留在這方丈室中。」
南怪辛奇淡然一笑道:「為什麼?」
這時,石三公和童叟耿震、天星道長等都已趕到。
耿震手橫白蛟劍,接道:「箇中原因極為簡單,恐怕兩位和冥岳中人暗有勾結,為防患未然,我等不得不屈駕留兩位在這禪室中休息幾日。」
北怪黃煉冷笑一聲,道:「好人難做,辛老二,咱們再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只怕他們要認為咱們當真是怕他們了!」
辛奇輕輕歎一口氣,低聲對青雲道長道:「如果在前一日,單是你們這等列陣圍困禪室一事,勢必要激起我的殺心,但此刻我心中卻平靜得很……」
他目光緩緩由青雲道長等臉上掠過,接道:「你們這些人,縱然一齊出手,也未必是我們兩人敵手,休論把我們困入這禪室中了,快些退回去吧!」
南北二怪的凶名,早已傳遍武林,一向是不問是非但憑喜怒,動不動就出手殺人,此刻,言詞這等婉轉,反而大出了天星道長等意料之外,不禁聽得一呆。
青雲道長歎道:「兩位老前輩這等胸襟氣度,實是叫人慚愧,貧道這裡先行謝罪了。」
說完果然合掌當胸,躬身一禮,回頭望著天星道長接道:「道兄,咱們走吧!不要再打擾兩位老前輩的清興。」
天星道長略一猶豫,欠身對南北二怪說道:「打擾兩位的清靜,貧道深以為歉。」
這兩人一打退堂鼓,石三公和童叟耿震,不得不隨著下台,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舉步欲行。
只聽北怪黃煉叫道:「站住!」
天星道長等一齊停下腳步,轉過身子。
黃煉目光凝注在耿震的臉上,道:「留下你手中的寶劍再走。」
耿震回顧了石三公一眼,答道:「此劍乃少林之物,不知於兩位何干?」
黃煉怒道:「此劍早已由少林大愚和尚,相贈我那兄弟,送出之物,難道還能討回不成?」
南怪辛奇也似被耿震這等強詞矇混之言激怒,冷笑一聲,說道:「你們九大門派,素來自居正宗,標榜俠仁,怎的這等自甘下流,手中寶劍分別是搶到之物,竟然避重就輕的不敢承認。」
這幾句話,罵的異常的尖酸刻薄,耿震只覺臉上一陣熱辣難受,惱羞成怒,道:「老夫有能耐搶得,有什麼見不得人之處?」
黃煉仰臉一陣狂笑,道:「辛老二,我是忍耐不住了……」突然一晃雙肩,疾快無比的直向童叟耿震衝了過去。
耿震的江湖閱歷,何等豐富,答話之時,已然想到南北二怪可能會突然出手搶劍,早已蓄勢戒備。
北怪黃煉身子一動,立時揮手一劍,橫刀斬去,金風破空聲中,幻起一片寒芒。
白蛟劍鋒芒絕世,斷金切玉,北怪黃煉雖然是極為自負之人,但也不敢小看此劍的威力,右手食中二指遙遙點出,立時有一股潛力,急湧而出,逼住了劍勢,左手一晃而到,抓向耿震握劍的右腕。
童叟耿震訝然的急躍而退,只覺對方一擊的變化,不論用何等方法,都不能封架得住。
只聽北怪冷哼一聲,右手一揮,一股奇寒的掌力,疾湧而出,說道:「試試老夫玄冰掌的滋味如何?」
在眾目睽睽之下,耿震無法不硬接對方的一擊,只好劍交左手,右掌一揮拍出。
兩股掌力交接之下,旋起了一股急風,幾個距離兩人較近之人,都感到那急風中挾帶著一股襲人的寒意。
童叟耿震陡然退開兩步,白蛟劍疾變"長虹經天"直刺過去。
原來他硬接對方一掌之後,已知功力難敵,必需仗憑劍術上的造詣,或可和對方一拼,只見他劍勢迴旋,倏忽之間,連續攻出五招,白蛟劍幻起滿天劍花。
這是他求生保命的一戰,一出手就用出崆峒派的絕學"天干三十六劍"劍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綿綿不絕。
崆峒一派,雖末名列四大劍派,但他的劍術卻是自成一家。
天星道長、青雲道長都是當代武林數一數二的劍術名家,目睹崆峒的劍招變化,也不禁有些神往,凝目而視,默察對方的劍路。但見北怪黃煉飄飛的身影,飛旋於漫天劍花之中,掌劈、指點,使得對方奇奧的劍招無法變化出,不能施展所長,雖陷入重重創影的籠罩之下,卻是有驚無險。
激鬥到十回合時,忽聽北怪黃煉縱聲長笑,高聲說道:「少時雙手盡血腥,老來一片向善心。」
喝聲中疾落一掌,登時狂飛急旋,寒氣逼人,強猛的掌力,打破了重重劍影,拔身而起,直升三丈多高,懸空打了一個轉身,頭下腳上,直撲而下。
童叟耿震舉手一劍"野火燒天",反腕向上點去。
哪知北怪黃煉奇學忽出,雙掌突然向下一拍,兩股急猛的掌力,震得沙土橫飛,塵煙滾滾,方圓丈許地方,儘是塵土瀰漫。
人卻借那反彈之力,昂然向上升起三尺,身子懸空一翻,右腳剛好踢在耿震那握劍的右腕之上。
耿震但覺手腕一麻,白蛟劍頓時脫手飛出。
但聞站在禪室門外的南怪辛奇,嘯聲沖天而起,人如天馬行空,急掠而去,飛行之間伸出右手,懸空抓住了白蛟劍。
只聽那清嘯長笑之聲,劃空而去,轉眼間已不見兩人行蹤。
童叟耿震仰臉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愕然不語。
良久之後,他才長長歎了一聲,道:「南北二怪的盛名,果然名不虛傳。"臉上泛現出一片羞愧之色。
青雲道長緩緩吐出了胸中一口悶氣,道:「這兩個縱橫武林的老怪物,當真是覺醒了!
看來一片黯淡的武林形勢,或將有一些轉機。」
他自言自語,盡說些心中思索之事,別人那裡能聽得懂。
天星道長似是亦為南北二怪的武功所懼,無限感概的說道:「青雲道兄,可知這南北二怪到哪裡去了麼?」
青雲道長回首笑道:「天涯茫茫,誰能夠說出他們的行蹤?但有一事,貧道倒可預料,南北二怪此行,對我們武林目下的黯淡形勢,當有著極大的裨益。」
曹燕飛突然低聲說道:「青雲道兄,本座也有一事請教。」
青雲道長急急答道:「不敢,不敢,姑娘有什麼話,儘管吩咐,貧道知無不言。」
曹燕飛道:「那位方大俠可是當真死了麼?」她忽然對方兆南,關心起來。
青雲道長沉忖了良久,道:「以貧道之見,那位方大俠當健在人世,只是他的下落,卻叫人無法預測。」
天星道長忽然想起方兆南相勸自已和南北二怪息爭之事,接道:「據貧道觀察,方兆南和南北二怪的交情,倒是極深……」
青雲道長接道:「何止極深,南北二怪能有這等轉變,大都是方大俠相勸之力……」
曹燕飛道:「這麼說來,他真是一個好人,咱們這般的懷疑於他,倒是冤枉了他。」
青雲道長微微一歎,默然不語緩緩轉過身子,慢步向前行去。
石三公和童叟耿震,雖覺面子上有點下不了台,但南北二怪的武功,確非自己能敵,心中也就坦然多了。
曹燕飛突然緊走幾步,追上青雲道長,問道:「青雲道兄,那位方大俠真沒有死麼?
唉!本座回想起來,對他倒抱歉得很。」
青雲道長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逼視曹燕飛的臉上,說道:「這個叫貧道很難答覆了……」
他微一沉吟,接道:「但願他安然無恙……」
只聽一陣兵刃交擊之聲,遙遙的傳了過來。
青雲道長眉頭一皺,突然加快了腳步。
曹燕飛急急的問道:「可是冥岳中人,攻入了少林寺麼?」步履突然一快,搶到那青雲道長的前面。
青雲道長道:「很難說,此時此刻,隨時可能爆發一場生死之戰。」
石三公、天星道長、耿震等,大概都聽到了那兵刃相舉的聲音,同時急奔過來。
穿過了幾重庭院,到了第三重大殿前面,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少女,和四個僧人正打得難分難解。
黑衣少女手中的長劍,矯若游龍,幻化起來朵朵劍花,銳不可當。
大愚禪師手扶禪仗,站在大殿前面,凝神觀戰,他身側站著四五個身受劍傷的僧侶。
青雲道長雙腳一點地,道袍飄風聲中,躍落在大愚禪師的身側,低聲問道:「這位黑衣姑娘是什麼人?」
大愚禪師搖頭說道:「不知來歷。」
青雲道長道:「為什麼不問她?」
大愚禪師道:「她不肯說出身份……」
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她單身入寺,昂首而行,起初,寺中弟子都誤為她是點蒼派的門下,是以並未出手攔阻,一直被她闖過二層大殿,才有護法弟子問她姓名。
哪知,她出口就罵,出手就打,被她一連劍傷五人,闖入第三個殿院之中,唉!想不到少林,竟然變成了一個是非之地。」
青雲道長默察大愚禪師的神色,滿臉不愉之色,似是對這些千里迢迢趕來相助的各大門派中人,忽然生出了厭惡之心。
當下翻腕抽出背上長劍,說道:「待貧道去問問她吧!」
大愚禪師冷冷說道:「道兄只管請便。」
青雲道長提劍一躍,落在動手之處,沉聲喝道:「諸位大師請讓讓,待貧道接她幾劍。」
他乃一派掌門身份,地位極是崇高,四僧又正感招架不住之時,果然依言而退。
那黑衣女長劍一振,唰的一劍"天外來雲",迎胸刺到,口中卻冷冷喝道:「和尚廟裡橫出來個老道士,你是幹什麼的?」
青雲道長劍出"推出移海"湧出一片劍光,封開那黑衣少女劍勢,道:「貧道青雲……」
黑衣女素腕揮動,刷刷兩劍,著著辛辣,迫得青雲道長向後退了一步,才冷冷喝道:
「什麼青雲、紅雲我都不管,我只要找他。」
青雲道長氣度恢宏,耐性過分,雖然感到此女太過蠻橫不講道理,仍然忍耐下胸中之氣,問道:「姑娘要找的人,可有姓名麼?」
黑衣女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劍勢,道:「你這人倒還講點道理。」
青雲道長微微一笑,道:「姑娘只要肯說出來要找之人,在下自當知無不言。」
黑衣女道:「我要找方兆南。」
青雲道長心頭一震,道:「方兆南……」
黑衣女道:「怎麼樣?有人告訴我他在少林手中,你別想騙得過我。」
青雲道長回顧了大愚禪師一眼,間道:「姑娘貴姓?」
黑衣女被問得一怔,沉吟了半晌,才答道:「我是他的師妹陳玄霜,他是我的師兄,那裡不對了?」
青雲道長為難的說道:「方兆南確實在少林手中……」
陳玄霜不容對方說完話,立時接口說道:「請快叫他出來吧!我找他找得好苦啊!」
她的聲音中,混合著喜悅和悲苦。
青雲道長輕輕的咳了一聲,以掩飾他神情間的不安,說道:「不過,他此刻已經不在少林寺了。」
陳玄霜綻開在臉上的微笑,突然消失不見了,幽幽的問道:「他到那裡去了?」
青雲道長默然不答,心中卻在思想措詞,這一個很難答覆的問題,對方言詞的坦誠,分明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隨便說一個謊言,就可以騙得過她,但他的身份和地位,卻不允許他隨便捏造謊言。
只聽陳玄霜尖聲的說道:「你怎麼不說話,可是要打壞主意來騙我麼?」
青雲道長肅容說道:「貧道從來不說謊言。」
陳玄霜道:「那他究竟到那裡去了?」
青雲道長道:「大概是被冥岳中人劫走了,下落不明。」
他想了甚久時間,才想出這兒句話來,既然未說謊言,亦可消解去對方的疑慮。
陳玄霜呆了一呆,兩行清淚順腮滾了下來,道:「冥岳中人恨他入骨,如若他被冥岳中人劫去,那定然是沒有命了。」
只聽一聲阿彌陀佛,大愚禪師快步走了上來,合掌說道:「姑娘滿臉風塵想來定是長途跋涉而來,先請在敝寺用頓齋飯,一息風塵如何?」
陳玄霜搖搖頭,道:「我不餓……"目光卻移注到青雲道長的臉上,問道:「你說他被冥岳中人擄去,可是親眼所見麼?」
青雲過長搖頭說道:「沒有,貧道只是這麼猜想。」
陳玄霜道:「你為什麼這樣猜想?」
青雲道長道:「方大俠離寺不久,我等立時追蹤尋找,只見到和他同行之人的屍骨,卻不見方大俠的人蹤何去,故而貧道猜想他可能是被冥岳中人劫去了。」
陳玄霜舉起衣袖,抹去臉上淚痕,道:「那地方很遙遠麼?」
青雲道長道:「就在左近。」
陳玄霜忽然丟了長劍,躬身作禮道:「我求你帶我去瞧瞧好麼?」
青雲道長倒是未想到她會突然提出此等請求,想到那滿佈巨毒的死亡地區,充滿著凶險,武功再高的人,也是無法防備,心中大感猶豫。
他沉吟了一陣,道:「那地方雖然很近,但卻凶險的很,姑娘如果一定要去,必得先答應貧道一個條件。」
陳玄霜道:「什麼條件?」
青雲道長道:「此事說來簡單,就是貧道帶姑娘到那段地區之後,只宜遠觀,不可逞強冒險而入。」
陳玄霜長長歎息一聲,道:「好吧!」伸手撿起地上長劍。
青雲道長回頭對大愚禪師、石三公、耿震等等一拱手,道:「諸位在此等候片刻,貧道帶這位陳姑娘去查看一下那個死亡的地區……"緩緩走近曹燕飛的身側道:「貧道想勞請曹姑娘相隨一行如何?」
曹燕飛點頭一笑,道:「本座極願奉陪一行。」
青雲道長當先舉步,揮手對陳玄霜道:「姑娘請隨在貧道身後。」
陳玄霜依言學步,隨在青雲道長身後。
曹燕飛見狀,亦隨在陳玄霜身後而去。
三人步履迅快,片刻工夫,已走到那個死亡地區。
青雲道長遙指著山角橫臥著的三具屍骨,黯然說道:「在那轉彎的山角之中,不論草木、山石,都佈滿了毒粉……」
陳玄霜啊了一聲,緩步向前行去。
曹燕飛接道:「在那雜草山石之後,可能還隱有強敵,暗發各種細微絕毒的暗器傷人,姑娘只可遠觀,不可過於逼近。」
陳玄霜仔細看那三具屍骨,除一個僧侶之外,另兩人都是三十以上的大漢,並無方兆南的屍骨。
當下一皺柳眉,道:「我那方師兄就在這地方被人劫去的麼?」
青雲道長道:「不錯……」言未盡意的倏然而住。
陳玄霜道:「你們在此地等一會,我去瞧瞧就來。"話出口人己疾躍而起,直向那三具屍骨奔去。
青雲道長急急叫道:「姑娘不可。"袍袖一拂,直追過去。
他本想在未到那死亡之區一段距離中,追趕上陳玄霜,阻攔於她,那知她的身法快迅驚人,青雲道長追到一半時,陳玄霜已到了那三具屍骨之前。
曹燕飛低聲喝道:「道兄止步!"縱身兩個飛躍,落到了青雲道長身側,接道:「這姑娘如此莽撞,中毒而死那也自己作孽。」
青雲道長歎道:「我如不帶她來此,自是不會發生這幕慘劇——」
只見陳玄霜揮動手中長劍,撥開那三具屍骨,緩步向谷中行去。
曹燕飛看得呆了一呆道:「道兄她好像不畏劇毒。」
青雲道長卻恍如未聞,兩道眼神一直盯注在陳玄霜的背影之上,滿臉泛現出訝然之色。
顯然,兩人都為陳玄霜安然的越渡過這一段死亡之區,心頭為之駭然。
曹燕飛提高了聲音道:「這丫頭來歷可疑?」
青雲道長回顧了曹燕飛一眼,道:「貧道身上,帶有我青城派中密傳避毒丹,想冒險試度這一個死亡之區,請代為貧道掠陣,我如有何不測,請代我傳諭青城門下要他們早回青城山去,我在離山之時,已安排好身後之事,只要他們按照我遺書行事就可以了。」
說話之間,探手入懷摸出一面銀牌,接道:「你只要亮出這面銀牌,他們就不會懷疑了。」
也不容曹燕飛答話,隨手把銀牌丟了過去,一連兩個飛躍,人已到了那個死亡之區。
曹燕飛望著青雲道長躍飛的背影,心中泛起無限敬佩,暗暗忖道:「各大門派,都對他極不諒解,甚至因他接掌門戶,不惜和青城斷絕交往。
但是,當武林變故大起之初,他卻是首先趕援而來之人,而且事先安排後事,早存身殉之心,這等大勇、大仁實是叫人敬佩——」
抬頭望去,那裡還有青雲道長的影子,似是他安然越度過了這個死亡之區。
青雲道長躍飛而起之時,已疾快的吞服下了兩粒避毒丹丸,閉住真氣,疾快的越過那三具屍骨,進入山谷之中。
凝目望去,只見兩側山勢,夾著一道十丈長短的狹谷,谷中雜草及腰,怪石嶙峋,乃一個險惡的山谷。
除了亂草怪石之外,連一株小樹也未生長,不禁一皺眉頭,暗暗忖道:「如若冥其岳中人在這道窮谷之中,遍佈毒粉,埋了暗器,誘敵而入,不難一舉盡傷少林寺中集聚的高手——」
一面忖思,右手即撥出了背上長劍,撥分叢草而入。
他為人堅毅、多智,愈是陷身在危惡的環境之中,愈是沉著冷靜,一面撥草而行,一面默查陳玄霜留下的痕跡。
兩人先後之差,不足一盞熱茶的工夫,尋找陳玄霜留下的痕跡,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哪知這荒草瀰漫的山谷之中,因久年人跡罕至,荒草彈勁甚大,一腳踏下,腳起草直,竟是找不到陳玄霜落足的痕跡。
這情形使冷靜沉著的青雲道長,心中也有些發慌起來,本來這方圓百丈的空間,在身負絕技的青雲道長,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查遍每一寸的土地。
只是那突起的怪石,和及人荒草,遮掩了視眼,也隱藏了恐懼和死亡,他一面要追查陳玄霜的行蹤,一面又要顧慮到自身的安全和隱密。
行進約四五丈遠,已然到了那山谷總長的一半,但仍然未發現陳玄霜留下的點滴痕跡。
一縷恐怖的感受,泛上了心頭,他敏銳的感覺到這險惡的山谷,極可能就是冥岳中人預佈的陷阱。
如此看來,陳玄霜可能已經遭了毒手。
這等自我疑慮形成的恐怖感覺,使冷靜沉著的青雲道長,也有些方寸大亂,不由凜然地止步。
這時,他除了放聲大叫之外,已難想出更好的方法,證明陳玄霜的生死。
突然間,傳過來一聲深長的歎息來自右側一塊突立的怪石之後。
青雲道長只感全身一震,頭皮發炸。
他意識到自己在自我疑慮中,生出了恐怖的感覺,趕忙凝神調息,運行了兩口真氣,左手探入懷中,摸出了兩支短劍,蓄勢戒備,右手長劍平胸讓身,兩目注定那突立的怪石,沉聲喝道:「什麼人?」
怪石後深草一動,緩緩伸出一個鬚髮交錯的頭顱,兩雙圓睜的環目,注視著青雲道長。
冷靜的青雲道長一看之間,發覺那人滿臉痛苦之情,似是他探出頭來,也是身不由己的舉動顯然他在一種無能反抗的控制下。
細心膽大的青雲道長,敏感的覺出他的身後定然隱藏有人,那人可能是冥岳中的高手,也可能是冥岳岳主本人。
四道目光相注良久,誰也未發一言,青雲道長鎮靜的默查形勢,暗忖對敵之策。
那探出的怪頭,大約有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突然縮了回去,青雲道長的冷靜,似已使對方感到不耐。
山石後忽然飄飛出一片白色粉末,暴散成四五尺方圓大小,像一團濃霧般,罩了過來。
青雲道長何等機警,一瞥之間,己判斷出那是一個絕毒的藥粉,只要吸入少許,可能立時倒地而死,也可能暈迷過去,被人生擒活捉。
他趕忙縱身而起,斜斜向一側躍落,同時運集一口真氣張口吹去。
那一片白色粉末,吃他運氣一吹,隨風飄去,飛落一側。
怪石後忽然響起一清脆的女子聲音,道:「什麼人?」
青雲道長冷然的應道:「單靠迷藥勝人,算不得英雄,姑娘既敢出言喝問,何以不敢現身相見呢?」
怪石後,再無回音傳來,但見草雜搖動,顯然那石後隱身之人,藉機欲遁。
青雲道長冷笑道:「這狹谷三面環山,只有那一個出口,我放起一把火來,試問你們能逃得了麼?」
果然,對方為放火之言所嚇,緩緩站了起來,青翠的雜草中,探出了一張容貌嬌絕的美麗面孔。
青雲道長仔細的打量了那張姣好的面孔,雖然容色如花,但卻無法掩飾著雙目中凶厲的光芒,一皺眉頭,說道:「姑娘可是冥岳中人麼?」
那少女圓圓的大眼睛眨了眨,笑道:「是又怎麼樣?」
青雲道長道:「貧道久聞冥岳武功手法,以詭奇見稱……」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因此你想領教幾招,是也不是?」
青雲道長看她言笑之間,嬌媚橫生,充滿著強烈的誘惑,當下暗自提高警覺,肅然說道:「貧道確有此意。」
那少女緩緩舉起右手,招了一招,道:「你走近來,我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她的舉動,異常的親切自然,似是和多年的老友說話一般。
青雲道長雖然精明幹練,智謀絕人,但他有生以來,從未遇到過此等事情,不禁為之一呆。
那少女迅快的舉起左手,雙掌相擊三響,接道:「你放心走過來吧!」
只見一雙紅袖在碧綠的雜草中閃展。
青雲道長仍然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走過去。
只聽那紅衣少女細柔的聲音,道:「難道你心中還害怕麼?我舉著雙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青雲道長道:「咱們相距不遠,彼此的言詞清晰可聞,你有什麼話說,我站在此地也是一樣。」
紅衣少女道:「我和你商量之事,關係極大,你儘管放心的走過來,你如肯答應,今後咱們就是志同道合的朋友……」
青雲道長道:「如若我不肯答應呢?」
紅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在我的推想中,你一定不會拒絕,這件事關係太重大了,可以改變武林的形勢,也可以使你成為當今之世的第一位高手。」
青雲道長暗暗忖道:「什麼事這等重大?」
他為人持重,雖然被那紅衣少女言詞所動,但仍然不肯輕易走過去,淡然一笑道:「彼此素昧平生,初次晤面,而且又正值彼此為敵,姑娘怎的就這般信任貧道?」
紅衣少女道:「問得好,老實說我已身受了很重的內傷,才這般相求於你,如若我未受內傷,只怕你早已傷在我的手中了。」
青雲道長心中一動,忽然想起陳玄霜來,接口問道:「適才有一位黑衣姑娘,不知現在何處?」
紅衣少女冷哼一聲,道:「如非我錯估了那黑衣丫頭的武功,也不致受此重傷了。」
她微微一頓,接道:「我雖然施展迷藥,把她迷倒,但卻沒有防到她在暈迷之前全力反擊,被她掌力震傷。」
青雲道長急急接道:「你可是已將她殺害了麼?」
紅衣少女道:「沒有,她現在在這怪石後面,你走過來就可以看到她了。」
青雲甚長暗運功力,遍佈全身。然後淡然一笑,道:「好吧!」緩步走了過去。
他右手橫著長劍,撥開長草,左手兩柄短劍仍握在手中,蓄勢待發。
那紅衣少女倒是頗為守信,高攀的雙手,並未放下,直待青雲道長走過身側,才微笑說道:「我的手臂都舉酸了,可以放下吧?」
青雲道長看她沒有兵刃,當下點頭說道:「姑娘如若妄圖施展狡謀,貧道或將身受暗算,但我深信在我全力反擊之下,姑娘亦難逃得了。」
紅衣少散緩緩放下雙手,接道:「我內傷甚重,剛才灑出一把藥粉,已然震動到內腑,你此刻如想殺我,那可是易如反掌。」
青雲道長道:「貧道從不肯乘人之危。」
說著長劍一揮,一片長草應手而折。
凝目望去,果見陳玄霜橫躺在山石之後,在她的身側,躺著方兆南。
青雲道長生性沉毅,強自按撩下心中喜悅,淡然說道:「他們都還有救麼?」
這時,他已可看清楚那美麗少女的整個身子,只見她紅衣褲,身前放著一柄青芒閃閃的寶劍,和一個拂塵,一個蓬髮亂須的怪人。
紅衣少女目光一掠那蓬髮怪人,說道:「你認識這個人麼?」
青雲道長仔細打量了那蓬髮怪人一陣,道:「不認識。」
紅衣少女道:「你知不知道知機子言陵甫這個人?」
青雲道長道:「一代名醫,譽滿武林,貧道傾慕已久。」
紅衣少女急急接道:「我覺得很累,讓我坐下來談吧!」
說著,雙手分動長草,坐下嬌軀,接道:「這個人就是你傾慕已久的一代名醫,譽滿江湖的言陵甫。」
青雲道長仔細看去,只見他蓬亂的頭髮中隱藏著一副端正的五官,心中暗暗忖道:「近日中怪事迭出,倒是不能不謹慎從事。」
當下淡然一笑道:「言陵甫名滿江湖,除了醫道之外,武功也是當今江湖上一流高手,不是貧道輕視姑娘,用毒、武功,只怕你都難是他的敵手。」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道:「我此刻身受重傷,毫無拒敵之能,武功之論,不談也罷……」
她微一停頓,又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你如想在此時殺我,實是易如反掌了,只要你用劍一揮,我立時將身首異處,但我卻自信你不會殺我。」
青雲道長道:「貧道雖不願乘人之危,但也要看情形而定,你未免太自信了?」
紅衣少女笑道:「我不信世上當真有不顧自身,毫無私心之人……"突然一皺柳眉,嬌嚶一聲,接道:「快過來幫我推拿一下前胸的穴道,我快要悶死了。」
青雲道長重重的咳了一聲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貧道又是跳出三界五行以外之人……"紅衣少女急促的嬌喘兩聲道:「嫂溺弟援,世外人更不該受世俗明教束縛,見死不救,遇危退縮,算得什麼出家人?」
青雲道長道:「你把解藥給我,我先救了那陳姑娘,再由她幫你推拿穴道……」
紅衣少女道:「來不及了……」
但見她勻白的嫩臉上,突然泛起一片鐵青,櫻口張後,噴出一口鮮血。
青雲道長眼看情形危殆,心中忽生不忍,舉步走了過去,放下右手長劍,一掌按在她前胸"玄機"要穴之上,暗運內力,迫出一股熱流,幫助她平復泛動的氣血。
只聽那紅衣少女柔音靡靡,夢囈般的說道:「快推我『玉堂'、『神封'、'乳中'四穴,我又要吐血了。」
她的聲音嬌媚,充滿著強烈的誘惑。
青雲道長心中只想到救人之事,再聽她那夢囈般的呼叫,不自主的移動右掌,向她前胸四穴推去。
這四穴雖為人身穴道的要害,但也是女孩子禁要之地,青雲道長只覺指掌觸在一處突起柔滑,微帶彈性軟肌之上,登時心弦大震,趕忙縮回手來。
那紅衣少女嬌聲細細,如泣如訴的求道:「我的內傷已開始發作了,好疼啊……」
青雲道長生平之中從未遇上此等之事,從未聽到過這種聲音,呆了一呆,立時又把縮回的右掌,伸了出去,在紅衣少女四處要穴推拿。
紅衣少女衣著單薄,青雲道長掌指似有和她的肌膚相接。
陣陣脂粉幽香,隨微著風撲入鼻中,加上她不時發出低吟嬌嚶,使這位自幼在莊嚴道觀中長大的青雲道長,生出了異樣的感受,他覺得自己的行血,逐漸的加速了流動——」
正當他神智茫然,慾念滋生之際,那紅衣少女突然一翻右手,迅快絕倫的點來一指。
綿綿情意中辣手突出,大出了青雲道長的意外,一時間應變不及,被對方一指點了右肩處"雲門"要穴。
紅衣少女一鋌而起,左手迅快的抓起了身側長劍,冷森的劍芒,指逼在青雲道長頸間,笑道:「你猜猜看,我會不會一劍把你殺死?」
從冷森異常的劍氣中,青雲道長已感受到對方手中的寶劍,鋒利非凡,只要她微一用力,自已立時將橫死劍下。
但這冷森的劍氣,也使他茫然的神智為之一清,當下淡淡一笑,道:「生死一事,豈足以威脅貧道?」
紅衣少女突然收了長劍,嫣然一笑道:「你可是知道我不會殺死你麼?」
青雲道長被她忽而刀劍相向,忽而輕聲淺笑,嬌媚橫生的神竹,鬧得茫然無措,一時之間,想不出適當的措詞回答,索性默然不語。
紅衣少女格格一笑道:「你怎麼不說話呀?」
青雲道長道:「貧道不知從何說起……」
紅衣少女忽然長長歎息一聲,接道:「你不用害怕,我說有重要之事和你商量並非騙你之言,如若你肯答應,咱們攜手合作,此事如成,咱們終生都享用不完,如若你不肯答應,我就舉手一劍把你殺死。」
紅衣少女道:「你知道血池圖這個傳說麼?」
青雲道長道:「知道又怎麼樣?」
紅衣少女道:「那血池之中,藏有一代仙傑羅玄的遺物,誰要能最先進入血池,誰就可以取得羅玄的遺物,那時,他就可以縱橫天下,所向無敵……」
青雲道長冷冷接道:「血池圖只不過是江湖上一個傳說,當世之人,有幾個人見到過那幅圖案?」
紅衣少女道:「我雖未見過,但我確知血池圖流傳人間。」
青雲道長暗中運氣解穴,兩次運氣衝向被點制的穴道,竟然未能張開,心中大是吃驚,擔心那紅衣少女看出自己暗中試解穴道,趕忙接口說道:「齊東野語,豈足採信,也許一代仙傑的羅玄,還活在人間未死。」
紅衣少女臉色突然變得十分莊嚴,說道:「不錯,羅玄確實未死,而且他在這幾日之中,還到少林寺來……」
她微微一頓之後,又道:「如若不是羅玄出現在少林寺中,只怕你們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青雲道長心頭一震,但他為人沉穩,外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的神情,道:「此事當真麼?」
紅衣少女道:「自然是當真了……」
她眼珠兒轉了兩轉,道:「你不用妄想自解穴道,我的點穴之法乃我們冥岳中特有的手法,除非我幫你解除受制脈穴之外,別無他途可循。」
青雲道長知她所言非虛,淡淡一笑,默然不語。
紅衣少女正容說道:「我現在跟你說的話,字字句句都是出自真誠,因為眼下的情勢,已非獨力所能夠辦到……」
她緩緩把目光投注在方兆南的身上。接道:「我本來是想要找他相助,那知他竟然一口回絕了……」
她頓了一頓,又道:「但是他並沒有聽我把話說完,如果他能夠耐心的聽完,我相信他定然會答應和我同心合作。」
青雲道長看她神色間充滿著自信,不禁引起了好奇之心,問道:「什麼事?方大俠乃一位胸懷磊落的英雄,只怕不會受你的威迫利誘。」
紅衣少女道:「那是一點不錯,我師父處心積慮,稱霸江湖,已經準備了數十年之久,冥岳之中,網羅之人遍及大江南北,邊錘蠻荒,以及關外的白山黑水間……」
紅衣少女道:「也許有很多人誤認這些人歸隱林泉,或是已經死亡,其實都是被我師父收入冥岳,他們的際遇,說來倒是可憐的很……」
青雲道長似是被她的談話,吸引了心神,忍不住插口說道:「不知他們怎生的可憐法?」
紅衣少女格格一陣輕笑,道:「他們之中,大部份都被藥物毒成了白癡,不辨是非,也忘去自已的出身來歷,消失了喜怒哀樂等七情六慾,變成了渾渾噩噩的人……」
青雲道長只聽得心神大震,暗自忖道:「無怪少林寺那等浩大的陣勢,都無法把冥岳中人,排拒於少林寺外,原來冥岳中人,雖一兵一卒,竟都是大有來歷之人。」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故意問道:「那些既然都變成了癡呆之人,難道還能對敵麼?」
紅衣少女道:「他們人雖然變成了白癡,但武功並未失去,只是沒有了人的靈性而已,在統一的號令下,個個奮不顧身,驃悍絕倫,集數百江湖第一流高手,合力攻向一門一派,除了像少林那等多的人手和浩大陣勢之外,當今武林中不知那一門派,還有誰能拒擋得住這等凌厲的攻勢?」
只聽那紅衣少女繼續說道:「除此之外,他們每人都學會了旅用一種暗器,這暗器也是包羅龐雜,有毒火、毒粉、毒針、毒箭,是以不論遇上何等強敵,均難逃得我師父之手。」
她嬌媚一笑,又道:「看你的衣著風度,地位決然不會很低,不知是何身份?」
青雲追長略一忖思,道:「貧道乃當今青城派中掌門之位。」
紅衣少女道:「哎喲喲,失敬,原來是一派宗師。」
她臉色突然間轉變得十分冷肅,接道:「你的命運,只怕也和他們差不了多少,除非你肯答應和我同心合作。」
青雲道長道:「令師挾數十年準備的精銳而來,不知何以竟未全功而返。」
紅衣少女冷笑一聲,說道:「好吧!我可以把胸中所知,盡皆相告,反正咱們如不能攜手合作,你也別想生離此地,不死也將變成白癡……」
她舉手理一下散垂在鬢邊的秀髮,接道:「我師父天地都不怕,老實說,就是你們九大門派聯合起來,我師父也未必放在眼下,但她卻極怕我的師祖羅玄。
是以,當我師祖羅玄的笛聲,出現在少林寺後,她立時帶著所有的隨行高手,轉回冥岳,只留我一人在此,打聽少林寺中情形。」
青雲道長有意探出她更多的隱秘,只好借談話之機,拖延時間,等待援手,當下說道:
「也許那笛聲不是羅玄吹奏的呢?」
紅衣少女道:「我師父是何等人物,豈會不顧及此,但我師祖羅玄的銅笛,和天下所有的笛子,構造完全不同,吹奏之間音韻飄渺,若斷還續。
而且它能同時發出幾種不同的聲音,混合一起,一聞之下,立可辨音,縱然不是我師祖羅玄的大駕親臨,亦必是他的銅笛無疑,是以家師匆匆趕回冥岳……」
青雲道長接道:「如若那羅玄末死,令師趕回冥岳,又有什麼用呢?」
紅衣少女沉思了一陣,間道:「你先告訴我,願不願和我攜手合作,我再告訴你箇中原因。」
青雲道長笑道:「你先說明什麼事,貧道才能考慮到是否答應。」
紅衣少女道:「咱們同入血池尋寶。」
青雲道長道:「只限此一種事麼?」
紅衣少女忽然格格一陣妖笑,道:「自然不止這一件事了。」
青雲道長道:「願聞下情。」
紅衣少女道:「你如答應助我同入血池尋寶,我絕不虧待於你,除了平分尋得之寶物外,且願以身奉獻……」